《六朝燕歌行》 第1章斩下左手食指 洛都北宫。永安宫外。突如其来的惊呼声如同海啸,翻滚着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巍峨的琼玉阙楼上方,一具穿着衮服的尸身双手扶着栏杆,兀自傲然挺着胸膛,鲜血喷泉般从断颈中喷出。 那颗戴着天子冕旒的头颅,此时正被人提在手中,冕延前方用白玉珠串成的垂旒乱糟糟绞在一起,摇晃着不断淌下血滴,如同一只血腥的玩具。 秦桧提着刘建的首级,沿阙楼的墙面一路滑下。另一方向,吴三桂背着长矛逆势而上。两人错身相过时,秦桧传声道:“人在上面。”吴三桂笑道:“瓮中捉鳖。”秦桧叮嘱道:“当心狗急跳墙。” “省的。”当秦桧落到地面,阙楼下方翘首以盼的军士立刻爆发出一片巨大的欢呼声。金蜜镝走马上前,接过首级,仔细看过,然后摘下天子冕旒,将刘建的头颅高高举起。四周欢声雷动,平叛军士气如虹。亲眼目睹了“天子”被一剑斩首的一幕。 原本还抱着一丝幻想,在宫中顽抗的乱军瞬间被打回原形。那些刘建用重金召募来的家奴、门客,投诚来的内侍、军士,冀图成为从龙功臣的野心家们。 此时都仿佛被滚水浇到的蚂蚁,轰然作了鸟兽散,争相往宫外逃命。跑不掉的纷纷丢下兵刃,跪地求饶。当吴三桂攀上阙楼,这座片刻前刘建还声称能坚守逾月,固若金汤的要地,已经完全沉浸在一片绝望的气氛中。 原本用来抵御外敌而拿石料封死的阙楼,如今成为一座坟墓,将刘建的追随者们彻底封死在内,外面的乱军还可以逃走,他们连逃跑都成为奢望。那位无头的“天子”倒在一旁,无论他生前如何嚣张狂妄。 此时只是一具卑微而肮脏的尸体。刘建宣称的两百名死士,三个雇佣兵团,只是大言吹嘘。阙楼内实有护卫不过二十余人,都是刘建从江都王邸带来的亲信。其余还有一些内侍、宫人,以及几名阿附刘建的官员、士人。 此时如同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见吴三桂翻身跃过栏杆,那些护卫下意识地举起长矛,但他们眼中已经没有任何战意,只剩下惊惶和对死亡的恐惧。“将军来得正好!”死寂中传来一声充满惊喜之意的高呼,紧接着一名身着绣衣的官员大步流星地出来,满面堆欢地高声叫道:“卑职奉太后之命!已然擒下逆贼刘建的家眷!”说着他威风凛凛地一摆手,一名妖娆少妇被人绑着推了过来,此时的太子妃成光再没有以往的风光,她金钗滑脱,鬓脚散乱,高髻歪到一边,玉容毫无血色。 口中塞着一团麻布,双手被绳子捆住,扯在身前,华服撕开半边,狼狈不堪。“此乃建逆之妻成氏!在下暗中谋划,一举擒下此妇! 不料天军神勇无敌,万军之中斩杀建逆!果然是天佑炎汉!金车骑运筹帷幄,神机妙算!跳踉丑类,转瞬即灭!哈哈哈!”吴三桂咧嘴笑道:“我认得你,江绣使。”江充笑声一滞。 “你是太后的亲信,吕巨君的心腹,”吴三桂毫不客气地说道:“吕巨君事败,转投刘建。董卓势大,改投董卓,这会儿刘建没了,又上赶着抱金车骑的大腿,啧啧啧,这般的见风使舵,让我用哪只眼睛看你?” 吴三桂一边说,一边摘下背后的长矛,在空中一抡,发出沉闷的风声。江充脸色发白,颤声道:“我乃朝廷命官你不能杀我”吴三桂奇道:“我干嘛要杀你?倒是这两位”他长矛一抖,指向那两名壮汉“晴州来的吧?” 两人放开成光,摊开双手,表示并无恶意。其中一人说道:“这位兄台,兄弟们做的是卖命的生意,和阁下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另一人哑着嗓子道:“大伙儿井水不犯河水。阁下以为如何?” “江湖事,江湖了!”吴三桂豪气地说道:“把人放下。你们滚吧。”两人把成光往前一推,纵身往后跃去,在栏杆上略一抱拳,然后并肩跃下。吴三桂一挥长矛“都滚吧!”剩下的护卫面面相觑,他们可没有那么好的身手,能从十几丈高的阙楼上一跃而下。 “蠢!”吴三桂道:“往下面跑啊!别说你们不知道这下面有暗道。”那些护卫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哄而散。江充也想跑,却发出一声惨叫。吴三桂横身一矛,刺穿了江充的大腿,就像钉一只苍蝇一样,将他钉在木柱上,揶揄道:“没看见那伙太监都没动吗?下面有个屁的暗道! 你能往哪儿跑?省些力气,老实待着吧。”江充放声惨叫,被吴三桂反手一个耳光,抽得晕了过去。成光瞪大眼睛,她嘴里塞着麻布,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绑在一起的双手在身前勉强比划着。 拼命打着手势。吴三桂目光闪了几下,回了一个手势,然后伸手扶她起身。成光大喜过望。各方在洛都勾心斗角,彼此的底细都摸得七七八八。吴三桂是那位程少主的得力臂助,自然躲不过她们的眼睛。吴三桂与秦会之一样。 出自殇侯门下,别人也许不知道,但在巫宗内部并不是秘密。问题是巫毒二宗向来不睦,巫宗没少给殇侯下绊子,毒宗那位紫姑娘更是在洛都周边大开杀戒,惹得教尊不得不亲自发话,与对方休战谈和。 成光绝望之际亮出身份,没想到他竟然认下同门。绝处逢生,成光感激不尽,刚递出左手,放在吴三桂手中,就听见“格”的一声轻响,手指被拽得脱臼。 接着吴三桂双手齐出,使出分筋错骨手。一连串密集的脆响在他掌下响起,眨眼之间,就将成光的指、肘、肩、膝、踝所有能够摘脱的关节全部摘掉,最后抬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扯一扭,将她下颌拽脱。手法干净利落,节奏分明,又快又准。 转瞬间,成光就像一只被人扯坏的木偶,关节不自然地扭曲着,再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看着吴三桂微微吐了口气,露出满意的神情,成光才突然意识到,就如吴三桂的身份在自己眼里不是秘密一样。 自己的身份在他眼里也不是秘密。刘建授首之后,他仍然冒险攀上阙楼,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别太看得起自己。”吴三桂大义凛然地说道:“我是来给主公争功的!这回我家主公立下的讨贼第一功,谁都抢不走了!”南宫。长秋宫外。 呼喊声由远而近,像海啸一样从永安宫方向传来。从玄武门进入南宫,然后是建德殿、宣德殿凉州军的士卒将贾文和与定陶王团团护住,董卓手提短戟,立在前方。 贾文和对远处的惊呼声充耳不闻,他将定陶王挟在臂间,生锈的错刀抵在小儿幼嫩的脖颈中,虽然胸襟上吐满了鲜血,却神情自若,就像一名超凡脱俗的棋手,面对棋局,胸有成竹。 程宗扬双手握紧刀柄,往前踏了一步。“且请阁下留步。”贾文和从容说道:“我有寸铁,亦可杀人。”程宗扬寒声道:“一介稚子,你也下得去手?” “受国不祥,是为天下主。欲得天下,些许风险自当难免。”程宗扬死死盯着这位董卓麾下名列第一的谋士。 六朝智谋之士,自己已经见过不少,可是像他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犹豫能把一个幼儿当成人质的家伙,自己还是头一回见。这种事,奸臣兄背地里也许能干得出来,但公开干多少会有些不自然,哪里会像他一样从容? 一个修为平平的文士,却能在两军阵前劫走自己手中最要紧的关键人物,靠的就是这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毒辣与狠绝。“姆娘”定陶王啼哭着,朝阮香凝伸出手。贾文和提气扬声“定陶王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郭解道:“我方才那一掌未曾留手,你经脉已断,若不及时救治,只怕活不了多久了。”“我信。郭大侠千金一诺,向不虚言。”贾文和提起错刀,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笑道:“既然贾某已然时辰不多,诸位可要快一些了。” 他手刚一抬起,王孟就像猎豹一样纵身跃起,长剑直刺贾文和咽喉。程宗扬正要趁机出手,眼前忽然一花,一个人影截住了王孟。董卓身躯肥壮得犹如肉山,动作却极为敏捷。他闪身封住王孟的去路,短戟一递,用戟钩绞住剑身。 接着反手一拧,刚猛无铸的劲力狂涌而出,将那柄精钢打制的长剑绞成数段。董卓挥戟将王孟震飞,大笑道:“小家伙,你还嫩了点。” 王孟踉跄着退了几步,剑身崩碎的反震之力使他手臂一阵剧痛,胸中气血翻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再看手中,只剩下一截断剑。郭解抬掌托住他的后背,帮他化去力道,王孟吐出一口气,气血渐平。 贾文和道:“这位不知名的好汉,趁着郭大侠和我说话时候偷袭,是在打你们郭大侠的脸吗?”郭解道:“小儿辈无知,孟浪了。” 郭解虽然不介意,王孟却像是被人抽了一记耳光,脸上斗然涨红。他抬起左手,断剑寒光一闪,斩下左手食指,然后将断指抛了过去,叫道:“我的不是!给你赔罪!” 第2章顾不得体面 “是条汉子!”董卓大笑道:“小家伙身手还成,就是这剑太不济事。改日老夫送你一把好剑!”贾文和重新把错刀放回定陶王脖颈上。 定陶王哭声刚停顿了片刻,这会儿小嘴一扁,又要哭出来,阮香凝蹲下身,焦急地望着他的眼睛,摆着双手道:“不要哭,不要哭。” 在她的竭力安抚下,定陶王抽泣声渐渐停止。贾文和勉力提起声音“贾某不才,敢请太后出来一见。不然,大伙就一拍两散。”程宗扬脸色阴沉。 假若吕雉在长秋宫露面,局势必然再起波澜。以贾文和的奸诈,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最坏的局面,莫过于吕雉和定陶王全都落入董卓手中,那大家都可以洗洗睡了,小紫眨了眨眼睛“太后在刘建手里啊。难道他前面传的是伪诏吗?” “十息。请太后出面。”贾文和没打算跟她饶舌,手中的错刀又紧了一分,几乎割破定陶王的皮肤,微笑道:“还有皇后殿下,也请一见。” 这个条件一出,程宗扬反倒轻松下来。这中间的变故实在太过蹊跷,以贾文和的智商恐怕也想不到,长秋宫里倒是有太后,皇后却不见踪影。 他想见太后还有得商量,皇后是彻底没指望了,反正都完不成,也不用再琢磨什么。“我乃鸿胪寺大行令。”程宗扬摆出官员的架势,沉声道:“皇后殿下因天子驾崩,忧思成疾,如今抱病卧榻,无法面见外臣。” “事关江山社稷,只能请皇后殿下支撑病体,辛苦一番。”程宗扬板着脸道:“国事要紧,殿下的凤体也要紧。不若请董将军移步,入宫觐见。”董卓大笑道:“有何不可?” “请恕将军甲胄在身,难以行礼。”贾文和打断他“还是请皇后移驾。”董卓皱了皱眉头。 自己入宫见驾,理所当然,硬逼着皇后出面,岂是人臣之礼?贾文和面带苦笑,他何尝不知此节?只是眼下实在顾不得了,失了脸面,总比丢了性命好。程宗扬打定主意,以拖待变,自然不肯让步。就在双方僵持中,远处的惊呼声越来越近。 忽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赵充国浑身是血,如同魔神一样策马奔来。他一手高高举起,提着一颗头颅,一边纵马疾驰,一边放声吼道:“逆贼刘建!已然伏诛!” 他手中那颗头颅因为失血而变得惨白,但脸上仍然残留着一丝狰狞与疯狂混杂的笑意,正是三日前在崇德殿登基的那位“天子”江都王太子刘建。 程宗扬脸色终于恢复正常,他长呼了一口气,狠狠攥了把拳头。赵飞燕陷身秘境,定陶王落入贾文和手中,自己手里的两张王牌全部落空,他都已经准备要跑路了,谁知道峰回路转,生死关头,刘建居然先一步进了鬼门关。 “建逆伏诛!叛军已平!”紧跟着赵充国,传讯的军士纷至沓来,甚至还有几名北宫内侍夹杂其中,他们边奔边喊,将消息四处传开。程宗扬目光一闪,看到人群中的秦桧和单超,不由大喜过望。秦桧跃下马,拱手道:“幸不辱命。” 程宗扬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真是刘建?不会弄错吧?”单超一边咳嗽,一边嘶哑着声音笑道:“秦先生手刃建逆,岂会有错?建逆的随从、家眷尽被锁拿,如今都押在永安宫内。” 得到单超亲口证实,程宗扬彻底放下心来。刘建一死,胜败立分。伪天子已然授首,董卓这一仗不用打就一败涂地。大功告成,局面已定,他就不信那个贾文和还能翻出浪花来吧?“老董!” 赵充国叫道:“停手吧!大伙不用再打了!”董卓脸上的肥肉抖了几下,回头看了贾文和一眼。贾文和笑容愈发苦涩。刘建这头猪,活着坑人,死了更坑人。 这一把真把大家都坑苦了,兵甲声响,华雄带着部下匆忙赶回。只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局面已经无可挽回。牛辅从马上探身过来,低声道:“趁金车骑尚未回师,先杀出去!”董卓浓密的剑髯微微一紧。 然后挥起短戟“儿郎们!随我回凉州啊!”“董破虏,你可走不得。”随着一声断喝,一直不见踪影的大将军霍子孟闪亮登场。他身披大氅,外罩赤袍,里面穿着一身金光灿灿的锁子甲,跨着一匹白马,徐徐驶来,身边跟着王子方和冯子都等一群家奴出身的亲信将领,还有一位布衣老者,却是严君平。 “屠掠伊阙,杀戮使者,阿附逆贼刘建,”霍子孟厉声道:“纵兵入宫,大肆抢掠董卓,你可知罪?”看到霍子孟,程宗扬气都不打一处来。 这头老狐狸,不知道躲在旁边藏了多久,大局一定,立刻跳出来摘桃子,这脸皮厚得简直令人发指。董卓哈哈笑道:“成王败寇罢了!”“你是要带着手下儿郎落草为寇了?”霍子孟说着。 往他身后看去,此时董卓身边除了贾文和、牛辅,刚刚赶到华雄,还有几十名亲兵,其余人都面露惊疑。凉州军实力未损,但士气低落。他们打着平叛的旗号入京,以王师自居。 然而刘建一死,他们就成了彻头彻尾的叛逆,这种天堂到地狱的落差,足以摧毁一支军队的战斗欲望和意志,然而在这场叛乱中,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支品尝到这种滋味的军队了。 董卓一拍胸脯“一人做事一人当!附逆的事跟他们无关,都是我逼迫他们做的!”说着对自己一众心腹喝道:“你们都给我滚!” “听到没有!”华雄瞋目喝道:“将军让你们滚啊!还愣着干毛!”董卓道:“你也滚!”华雄脖子一梗“我不滚。” 牛辅道:“往哪儿滚?回凉州?一起啊!”“有罪无罪,不是你董卓说了算。”霍子孟道:“有司自会察清原委。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董卓哈哈大笑“你骗娃娃去吧!”身陷绝境,尚自桀骜不驯。 霍子孟脸色阴沉,厉声喝道:“赵充国!拿下董贼!”赵充国手一松,刘建的头颅掉在地上,摇晃着滚到一边。凉州军士卒原本已经萌生退意,霍子孟如此相逼,反而激起众人的血性,不少人又重新握紧刀枪。 “霍大将军好狠的心思,”秦桧低声道:“要将凉州军一网打尽,半点余地也不肯留。”程宗扬也暗自皱眉,这老狐狸操的什么心?王蕙闻讯出来,此时与夫君四手交握,眉眼间笑意晏晏。她双目一转,柔声道:“也许霍大将军早知凉州军在侧呢?” 程宗扬心下一动,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董卓手下毕竟几千号人马,在外郡倒也罢了,兵锋直抵伊阙,怎么可能瞒得过在洛都根深叶厚的霍子孟?老霍伺伏在侧,一直不肯露头,八成就是因为没摸清凉州军的虚实。问题是他不露头就算了。 甚至连口风也不露,把自己都蒙在鼓里,这算是什么事?让自己出头火拼,他好坐收渔人之利?赵充国难以下手,跟随霍子孟来的一众将士倒是跃跃欲试。 只要拿下董卓,无论是死是活,都是大功一件,将来论功行赏,足以封侯。贾文和勒住定陶王的脖颈“都给我退下!”说着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都退下!都退下!不得妄动!”严君平张臂拦住众人,扭头叫道:“贾文和!你放开定陶王。老夫以性命担保!绝不会让你们吃苦头的!” “以性命担保?”贾文和大笑起来,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一丝血色,他仰天叹道:“出师未捷,功败垂成,天命如此,为之奈何?” “正是如此!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严君平喊道:“如今人事已尽,当听天命!董破虏,切不可一误再误啊!”董卓道:“汉德虽衰,天命未改。 老夫本来就没打算造汉室的反。”“你知道就好!”严君平道:“董破虏!贾参军!切不可再错下去了!” 场中一片寂静,在场众人都在等着两人的回答。赵充国不想打。凉州军斗志已失。程宗扬等人是因为定陶王还在对方手中,投鼠忌器。霍子孟不动声色,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虽曰天命,无非人事。”贾文和道:“诸位以为大局已定,以贾某看来,为时尚早。比方说”贾文和笑道:“我这一刀下去,会是什么样?逆贼刘建授首,定陶王紧跟着又没了,霍大将军,要立谁当天子呢?伤脑筋啊。” 严君平颤声道:“你可别乱来啊!”“五十匹马。六个时辰。”贾文和道:“过了伊阙我们就放人。你们要觉得换个天子更方便,尽管动手。”程宗扬靠在郭解身边,低声道:“有没有机会?”郭解摇了摇头。牛辅、华雄一左一右,前面还有个董卓,而贾文和的刀锋就抵在定陶王的颈上。 “黄口小儿,”霍子孟森然道:“乃翁未曾教你,我汉国律令,贼人劫持人质者,不必顾忌人质性命,一并处死!”“诸位尽可一试,”贾文和道:“反正我已是将死之人。霍大将军,请。” 霍子孟目光微闪。严君平急道:“霍公!”霍子孟此时也是骑虎难下。贾文和劫持了定陶王,却把定陶王的生死放在自己手上。若是杀了定陶王,自己与长秋宫必生嫌隙。可真要放了他们,以董卓的狂悖,贾文和的奸诈,一旦虎归山林,鱼入大海,将来必成大祸。 “老霍!”严君平唯恐霍子孟狠下心肠,一声令下,玉石俱焚,他顾不得体面,一手扯住霍子孟坐骑的缰绳,急声喝道:“长秋宫尚在!” 吕氏已然失势,皇后赵氏垂帘势所难免。何苦在这种要命的关头得罪赵氏?霍子孟思忖片刻,开口道:“此事非老夫一言可决。当请宫中圣谕。”程宗扬脸色一黑。 第3章吕雉滣角挑起 没想到这个滚烫的热炭团转了一圈,又掉到自己手里了,皇后圣谕皇后要在长秋宫就好了。 “皇后殿下有恙在身,岂可妄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若因此事使得皇后凤体难安,你我万死难辞其咎。”程宗扬闻声一阵激动,金车骑,你可总算来了!金蜜镝身披麻衣,头戴白布。 连日来,卷入风波的军民足有数万,他是唯一一个始终记得给天子披麻戴孝的。霍子孟看着自己的老友,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点头道:“说的是。那么,就依你。备马吧。” 金蜜镝解下兵刃,徒步行至凉州军中,向定陶王叩首施礼“臣金蜜镝,请随殿下西巡伊阙。”董卓摸了摸须髯。金蜜镝虽然声名赫赫。 但孤身一人,自己怕个鸟来?郭解开口道:“我也去。”贾文和“哇”的吐了一大口血,笑道:“不敢有劳郭大侠大驾。” “在下兰台典校秦会之!”秦桧报出身份,朗声道:“定陶王殿下年纪尚幼,你们到了伊阙把人放下,总不能弃之道旁吧?这样吧,我等只出一百名扈卫,与诸位前后相隔一里。凉州虎罴之士三千,想必董将军不会介意。” “五人。”“八十人。”“五人。”“七十人。”贾文和笑道:“最多五人。不要考验贾某的耐性。”“那好,我等就出五名扈卫。”秦桧说着,压低声音“主公。” 贾文和戒心十足,奸臣兄能争来五个名额已经不错了,程宗扬开口道:“金车骑随行,还请霍大将军坐镇宫中。” 霍子孟微微点头。程宗扬道:“以金车骑为首,程某为副。另外还有兰台典校秦会之,车骑将军长史赵充国,以及布衣郭大侠,一共五人。董将军以为如何?” 董卓听到有赵充国,想也不想就应道:“可!”秦桧欣然道:“既然如此,单常侍,有劳你找几名内侍”贾文和笑了起来。 “别玩什么花招。单常侍的名声,贾某还知晓一二。”秦桧辩解道:“找几名下人伺候起居也不行吗?”贾文和没有回答,只是将错刀又按紧了一分。 秦桧举起双手,高声道:“我等五人,上自金车骑,下至秦某人,都不曾照料过孺子稚儿,如今天寒地冻,定陶王又受了惊吓,万一染疴,该当如何?” 贾文和道:“所谓天命所归,若是染疴,就算他命不好吧。”“既然内侍不可,选几名宫人如何?”秦桧抬手一划“仅此数人。阁下堂堂须眉,不会还忌惮几名女子吧?”贾文和视线掠过众人,那些宫人有的执灯,有的还抱着宠物。 除了那名手持长刀,身材高挑的宫人,其余几名女子都看不出什么威胁,否则他也不会在对方眼皮底下把定陶王劫持到手,最后贾文和的目光停在小紫身上,眉头慢慢拧紧。赵充国嚷道:“就几个娘儿们老董!痛快些!”董卓一锤定音“就这么说!” 贾文和提起错刀,朝小紫一指“除了她!”小紫笑道:“胆小如鼠的家伙。不去就不去好了。”不多时,五十匹坐骑便已备好。贾文和道:“时辰已到,请将军先行。” 董卓踏上战车,先仰首哈哈大笑,半晌后笑声一收,双目犹如鹰狼望着一众手下,放声喝道:“儿郎们!方才大将军已经说了,董某此去,便是为贼为寇!尔等都是良家子,董某也不连累你们!” 董卓撩起衣袍,用短戟割下袍角,往地上一掷“大伙从此恩断义绝!就此别过!”然后一声令下,驱车便行。 不等董卓招呼,他手下的亲兵便齐齐割下袍角,掷在地上,然后翻身上马,紧追着战车而去。余下的凉州军沉默片刻,接着陆续有人割下袍角,与昔日的手足同袍割袍断义,相别于江湖,继续追随董卓。贾文和眼中光泽幽幽闪动,仔细注视着凉州军士的举动。 片刻后他终于打定主意,开口道:“将军!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回返洛都。还请将军行前,拨冗吊祭天子。”董卓在车上迟疑了一下。 然后略一点头“老夫行前,自当拜别天子。”一名凉州军士忽然朝着远去的车马叫道:“董将军,你回凉州,可不能把我们丢下啊!”这一声喊出,剩下的军士如梦初醒,纷纷叫道:“将军!不能丢下我们!” “一起回凉州!”“对!要走一起走!”贾文和一直挟持着定陶王,不敢稍动,直到看见这一幕才微微松了口气。既然军心尚可一用,不妨豪赌一铺,谋取一线生机!他当机立断,提声道:“霍大将军!这些凉州壮士都是大好男儿!还请大将军网开一面。”霍子孟目光微闪,然后抬手一挥,示意放行。 众军欢声雷动,贾文和挟持着定陶王登上另一辆战车,带领三千军士浩浩荡荡往南开拔。华雄策骑追到贾文和车旁,低声道:“带上这么多人,还怎么走?” “此去凉州,山高水长,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的。”贾文和道:“但只要过了兰台,将军就赢了。”定陶王睁着乌亮的眼睛,一直没有吭声。 被阮香凝安抚过后,他就没有再哭泣,反而像个小大人一样,行止有度,颇为早慧。贾文和低头,微微一笑“陛下听懂了吗?”定陶王奶声奶气地说道:“孤是诸侯,不是天子。”贾文和微笑道:“很快就是了。” 朝着远去的凉州军,严君平道:“董卓虽勇,终究只是匹夫。没了军队就如同老虎没了爪牙,大将军为何要一并放行?” “三千人走得快,还是五十人走得快?”霍子孟道:“一路没有粮秣给养,三千人又能走多远?就算铁打的汉子,饿上三天也是抗不住。他们取死有道,老夫又何必去拦?”严君平叹道:“可惜了这些军士。” “这种只知将帅,不知朝廷的骄兵悍将,一味纵容,早晚尾大不掉。既然是病枝,便要及早剪除。”霍子孟一边说,一边往长秋宫走去“吊祭的诸侯王到哪里了?” 冯子都道:“清河王与梁王已至偃师。”霍子孟吩咐道:“你带上人马,去迎清河王入宫。”冯子都应道:“是!”严君平大惊失声“大将军!” “若是董卓到了伊阙,还不肯放人呢?”严君平哑口无言。董卓真要觉得定陶王奇货可居,一路挟持着他逃到凉州。难道大伙还要追到凉州去赎人?到那个地步,汉国早就天下大乱了。 “未雨绸缪而已。”霍子孟道:“万一事不顺遂,尚可补救。”严君平虽然觉得不妥,但连日来局势发展千变万化,霍子孟此举也算是老成谋国,只好闭口不言。那个宝石般精致的女孩立在宫门前,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单超躬身在侧,他面白如纸,一手插在衣内,捂住胸口,不时咳嗽。霍子孟道:“请禀告皇后殿下,老臣霍子孟求见。” 小紫笑道:“皇后病啦,见不了人。”“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刚才不是说了吗?霍子孟啊。”霍子孟“嘿”了一声“军国大事,你这女娃娃就别掺和了。”说着抬步就要入内。 单超硬着头皮挡住去路,咳嗽声愈发剧烈。皇后不在宫中,自己心知肚明,却无法明言。霍子孟神情转冷,拉长声音道:“你一介阉人,擅自拦阻大臣莫非要隔绝中外吗?” 单超口中发苦。自己真没有这份心思,可一旦霍子孟入宫戳穿真相,自己这帮阉竖,都该好好杀几遍头了,小紫笑道:“你想进,就进来好了。”说着她让开身子。 霍子孟昂然入内,随即一张千锤百炼的老脸就猛地垮了下来。宫门内放着一驾凤辇,一个头戴凤冠,身着黑衣的女子坐在辇内。辇前垂着珠帘,看不清她的容颜。 但能看到她双手放在身前,腰背挺得笔直,正襟危坐,气势凛然。吕雉平静地说道:“霍大将军,你要擅闯宫禁吗?”霍子孟怔了瞬间,随即腰背立刻弯了下来,他往后退了一步,拂衣跪下,叩首道:“老臣不敢。” “听说霍少将军保下了奉先,霍大将军也在尚冠里的府邸收容了不少吕氏族人。”吕雉淡淡道:“别人是两面下注,霍大将军却是三面下注。吕氏、赵氏、刘氏,一个都不少,果然是个谨慎的性子。”霍子孟道:“太后明鉴。 圣上宾天,大司马处置多有不当。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啊,你感念先父与哀家的恩泽,不肯彻底刈除吕氏。又以国事为重,一意立贤,欲奉清河王为君。说到底,别人都是私心居多,倒是你还有些公心。” “臣不敢。”“你当得起。”吕雉冷冷道:“刘建那妄人且不去说。赵氏欲立定陶王,还不是私心作祟?天下动荡,国赖长君,她一个寒门出身的歌姬,既无识人之明,又无御人之能。 不过受人怂恿,便欲立稚子而操持权柄。正如三岁小儿,学人舞刀,何其荒谬?金蜜镝虽有忠心,但念念不忘出身,畏首畏尾,失之愚忠。论起担戴来,比你还差了一分。” 吕雉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地上凉,起来吧。”“谢太后。”霍子孟撑起身体,衣内已经是汗流浃背。 吕雉的手腕和政治才能他是知道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已经一败涂地的太后,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冷静地剖析局势。更没想到她会出现在皇后的长秋宫中,却还如此心平气和地历数赵氏之失,指摘皇后举措失当。 严君平目瞪口呆,难道两宫之争,最后还是太后赢到了最后?这样一来,他与霍子孟谋划的一切,全都成了一场空。 “你不必担心。”吕雉道:“此间事了,哀家自然会退位。”霍子孟大惊失色“天下苍生唯赖太后!太后!切切不可啊!”珠帘内,吕雉唇角挑起,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意味道:“真的吗?” 第4章张臂拉成満月 霍子孟讪讪笑了两声。吕雉昂起头“阿冀做错了事,自当受惩。看在哀家的面子上,赐他一壶鸩酒吧。”霍子孟这一回真的是大惊失色。吕雉对两个弟弟爱逾性命,没想到却亲自下令将吕冀赐死。 “不疑夺爵,废为庶人,家属徙边。诸吕随巨君作乱者,尽付有司论罪,或斩或流,哀家一概允准。刘建作乱,江都王不得无罪,夺爵,贬为江都废侯。褫其封地,设为州郡。 至于董卓,区区一介边将,就有胆量领兵入京,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严君平眉头越皱越紧,吕雉为了保吕氏,将吕巨君抛出来当替罪羊,尚在情理之中。 而董卓可是打着太后的旗号入京,吕雉居然翻脸把他定为乱臣。这真是太后的意思吗?他偷偷抬眼打量凤辇。太后坐在辇中,面容被珠帘遮住,看不清楚。 但语气、举止,都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凛然之态,绝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学出来的。“臣遵旨。”霍子孟停了片刻“敢问太后,继嗣之人”“清河王你不必想了。” 吕雉道:“刘蒜此子仁善有余,霸才不足。既然赵氏中意定陶王,你们就多多用心,看能不能调教出一位贤君来。” 霍子孟狐疑地看了小紫一眼。说了一圈,帝位最后还落到了定陶王身上?小紫笑道:“怂恿皇后的那位奸人,就是某大行令了,你们这些大老爷不把皇后放眼里,皇后只好去找奸人了,说到底,还是大将军你的错呢。” 霍子孟面容抽搐了一下,这黑锅扣的,简直是天外飞仙一般,他思忖片刻,开口道:“不知皇后殿下之意”“哀家的意思,就是赵氏的意思。如今只剩我们一对寡妇,不能彼此扶携,难道还要互相拆台吗?” 吕雉道:“如何权衡各方势力,稳定朝局,就看你们的了。”“两宫和睦,乃是天下之幸,只是”霍子孟苦笑道:“臣抱病多日,疏于政事,唯恐有负于太后圣明。” 隔着珠帘,接触不到太后的眼神,但霍子孟似乎能感受到太后锐利的目光。他微微低下头,执礼恭谨,却没有丝毫退让,良久,吕雉冷冷道:“霍去病平叛有功,以千二百户封冠军侯,统领北军。 车骑将军金蜜镝兼管卫尉,遴选功臣子弟入值。霍子孟忠心王事,复任大司马大将军,录尚书事。”“臣无尺寸之功,不敢受此恩赏。”霍子孟再三推辞。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叫嚷声,依稀有人在山呼万岁。霍子孟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又要出乱子了? 片刻后,一名军士从兰台方向狂奔过来,叫道:“禀报大将军!董卓董卓”“董卓那厮怎么了?”“董卓等人入昭阳宫吊祭天子,谁知谁知却在天子灵位之前拥立定陶王为帝!”“什么!”霍子孟如同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愣住了。 吕雉一拍扶手,失声道:“好个董破虏!好个贾文和!”昭阳宫外,程宗扬一脸的目瞪口呆。这是拿错剧本了吗?不是自己为了让赵飞燕坐稳北宫,一力拥立定陶王的吗? 董卓不是劫持定陶王为人质,准备奔出伊阙,逃蹿亡命的吗?怎么就变成董卓拥立定陶王了呢这节奏变化得太快了,自己压根儿都反应不过来啊!程宗扬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了看,就这一眨眼的工夫,金蜜镝的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 赵充国瞪着一双牛眼,同样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秦桧神情凝重。接手了一盘必败的棋局,却能频频放出胜负手,这个贾文和智计百出,委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云丹琉策马上前,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被人簇拥着坐上御榻,急声道:“怎么会这样?”“我以为吕巨君就够难缠了,谁知还有个苍鹭。” 程宗扬长叹道:“好不容易等那两个家伙都死了,没想到又出来个贾文和我是没招了,奸臣兄,你给想个辙吧。” 秦桧眼珠飞快地左右转动起来,竭力寻找破解的手段。昭阳殿内,贾文和气息微弱,他半跪在御榻旁,双手扶着定陶王,有气无力地笑道:“请陛下一定要记住今日拥立陛下登基的,乃是破虏将军董卓。” 他略微错开身体,好让新立的天子面对着众人。董卓阴沉着面孔,向天子三跪九叩,大礼参拜。身后凉州诸将依次施礼。董卓叩拜完,没有再理睬那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起身扶住贾文和,走进内殿。 “我们不去伊阙?”“将军离开洛都,就是天下共诛之的叛逆。”贾文和叹道:“无论如何也走不掉的。”“固守昭阳宫?”“棋至此时,已是死局,唯有死中求活。”“如何求活?” “将拥立定陶王之事禀奏两宫。”贾文和道:“永安宫倒也罢了,长秋宫与金蜜镝断不会置定陶王于不顾。能得长秋宫首肯,此事便成了六成。一旦定下名份,属下请将军立即召集群臣,拜见新君。”董卓皱眉道:“那帮大臣心怀异志,少不得阳奉阴违,即便我等手握天子,只怕诏令也出不了昭阳宫。” “所以天子登基之后的第一道诏令,就是大赦天下。”贾文和喘了口气,吃力地说道:“刘、吕两氏的乱军,一众从逆的文武官员,全数赦免,他们靠山已失,只有为新君效力一条路可走,将军尽可收为己用。 再有便是尽力擢拔寒门贤士,笼络人才。可惜事起仓促,朝中世家重臣根基未动,洛都城中,世代公侯者比比皆是,一时间要取代他们,终非易事。”见贾文和神色委顿,董卓道:“你歇着吧。外面的事有老夫一力承担。” “将军留步”董卓道:“不用多说,老夫心里有数。”“我时辰不多了,有几句话,请将军斟酌而行。” 贾文和勉强道:“一曰正名。名正而后言顺,切不可忽视两宫。二曰选材,选贤任能,收拢人心,最后便是迁都”“迁都?”“若事有不济,将军不妨迁都。” 贾文和气息愈发微弱,眼中却仿佛闪动着幽幽的鬼火“带上天子、两宫后妃,还有朝廷众臣,尽数迁往它处。那些世家豪强、外戚、阉竖在洛都经营多年,势大难制。” 董卓心下一紧,自家这位参军已经是在交待后事了,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出此毒计。“真到了那一步汉国局势沉疴难起,唯有下此猛药。” “好!好!好!”董卓激起凶性,狞声道:“真逼到那一步,老夫就一把火将洛都烧个精光!扶携天子,另设新都,为大汉重开局面!” “还有!”贾文和拉住他的手“眼下最要紧的,是稳定军心”董卓心下会意,拍了拍贾文和的手背,大步离开。刚走进正殿,就听到有人高声说道:“我等身为朝廷命官,拜见天子,有何不可?” 金蜜镝等人被手持长戈的凉州军拦在殿外,那名文士正口沫横飞地与牛辅争吵。牛辅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得将军说了算。”秦桧厉声道:“你去问问董破虏!他莫非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牛辅扬着脖子道:“天子安危要紧,你算老几?少废话!没有将军的允许,你说破大天都没用。”“天子安危?”秦桧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仰天大笑一声,然后把身后一个女子扯上前来“你看看这位! 天子的乳母!她难道还能威胁天子不成?”牛辅转眼看去,与阮香琳目光一触,心神莫名一阵恍惚。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大喝“着火啦!”军士们纷纷回头,连董卓也不禁扭头看去,喝道:“老赵,你搞什么鬼?”牛辅只失神了短暂的一瞬,随即便清醒过来。 但紧接着,腹侧一凉,一股剧痛从腰下一直透入胸腔,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秦桧像是要把牛辅推开一样。 抬手按在他腰间,袖中长剑滑出,贴着他甲胄侧方的缝隙斜刺而入,脸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喜色,说道:“多谢将军!”牛辅像是让开道路一样,斜身靠在殿门上。 那几名宫人鱼贯而入。董卓皱了皱眉,但看来前面进来的只是三名宫女,车骑将军金蜜镝、那位大行令、他最为忌惮的大侠郭解,包括那名兰台典校秦会之,都落在后面,因此他只哼了一声,不悦地说道:“老赵,你这是玩的哪一出?调虎离山?你好歹装得像点啊。” 赵充国停下脚步,看向董卓的目光流露出几分愧疚,还有一丝怜悯。董卓眼角一跳,旋风般转过身,只见那位小天子正跳下御榻,张开双手,摇摇摆摆地朝为首的宫人跑去,一边叫道:“姆娘!”阮香凝快步迎上去。 然后蹲下身,张臂将定陶王抱在怀里,肩膀不停颤抖。董卓目光移到她侧脸上,看到她并不是哭泣,而是满脸的恐惧。 董卓大吼一声,大氅翻开,拔出腰间的短戟,飞掷过去。旁边一名宫女低着头,轻移莲步,怀里还抱着一条雪白的小狗。董卓吼声传来,她将小狗往地上一扔,挥出一柄月牙状的弯刀,在戟锋上轻轻一引。 短戟被弯刀带偏,直射殿顶“夺”的一声,刺进横梁,戟尾兀自微微抖动。御榻两侧还有数名凉州军守卫,他们原本也没有那几名宫女当回事,见她挥出弯刀才脸色大变。 一名军士反应最快,提戈朝阮香凝刺去。谁知他刚一迈步,踝间便是一痛。他低头看去,只见地上卧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狗,自己那一脚险些踩住它,那小狗愤怒之下,使出吃奶的力气,咬住他的脚踝。 那军士抬腿想把小狗踢开,刚一抬脚却发现,那只只有鞋盒大小的小狗竟然重逾千斤,自己用力一挣,居然没有挣动,紧接着,那只小狗张开嘴巴,就像吞下一只苍蝇一样,将那名身材高大的凉州军士一口吞下。董卓“咄”的大喝一声,从袍内擎出一张弯弓,张臂拉成满月,手腕一抖,三支羽箭流星般飞出,分别射向阮香凝、齐羽仙和那只古怪的小狗。 第5章招法悍勇 董卓用的箭矢比寻常箭支重了数倍,箭头呈月牙状,有半个手掌宽窄,形如小斧,破空时发出沉重的呼啸声,一旦中箭,杀伤力不啻于重兵器。刀光蓦然亮起,最后面一名身材高挑的宫女手中暴出一片青森森的寒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迎上前去,将两支羽箭绞得粉碎。 射向小贱狗的一支箭矢,被它吐出一团火焰,将箭杆连同羽尾瞬间烧成灰烬。铁制斧状箭镞也被烧得变形,失去方向的空箭头“铛”一声掉在地上。 程宗扬双刀齐出,猛虎般扑进殿内,赶在凉州军反应过来之前,将御榻周围的军士杀散,然后将长刀横咬在口中,腾出右手,拖起阮香凝的手臂。阮香凝抱住幼小的天子,踉跄着跟随主人,往一侧的殿角奔去。那名身材高挑的女子双手握刀,挡住去路。她年岁不大,但身姿挺拔,持刀的姿态神完气足,竟然依稀有了几分宗师的气度。 董卓剑髯怒张,他挥手一抡,大氅乌云般飞起,露出里面的铁甲,他腰侧另悬着一张铁胎雕弓,下面挂着两只盛满羽箭的箭壶,腰带上别着四支月牙短戟,背后还缚着一对重斧。董卓反手摘下重斧,往云丹琉杀去,忽然身后有人叫道:“破梯!” 董卓闻声抬首,才注意到殿角的帷幕之后藏着一道木梯。那个大行令正扯着天子和保姆往木梯奔去。一旦被他们逃到殿顶,即使自己拥兵数千,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把他们抓住。董卓咆哮着抡起斧柄,双斧车轮般飞出。 “篷!”的一声巨响,两柄重斧几乎同时劈中木梯,木屑纷飞间,木梯从中断开。程宗扬脸色顿变。董卓拥立定陶王是死中求活,他们舍命入殿,同样是死中求活。 按照秦桧的设计,先由阮香凝、云丹琉、齐羽仙扮成的宫人接近定陶王,把人抢到手中,另一边则由程宗扬与秦桧杀出血路,以最快的速度靠近木梯,逃到殿顶。他们几人都算是生脸人,能把对手戒心降到最低。 最引人注目的金蜜镝、赵充国和郭解全都放在殿外,一来消除对方戒心,二来设法接应。谁知木梯眨眼就被董卓毁掉,他们非但没能逃出去,反而被困在殿角,无处可退,还与金蜜镝等人隔绝开来,成了一支被凉州军士团团包围的孤军。 程宗扬死死盯了贾文和一眼,要不是他开口提醒,自己早就带人冲到殿顶,到时单枪匹马也能挡上小半个时辰,结果一步之差,生路变成绝地。 眼看着殿内凉州军包围过来,程宗扬双臂张开,挺刀将阮香凝和定陶王挡在身后,喝道:“天子在此!尔等刀兵所指,便是犯上作乱!”凉州军士脚步不由一滞。 秦桧此时也趁乱杀进殿内,执剑在右,云丹琉握着青龙偃月,守在左侧。齐羽仙退后一步,护住阮香凝和定陶王侧方。贾文和刚才放声高呼,衣襟又多了一滩鲜血,他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心中同样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已经尽力高估对手,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这样一幕眼前这几个人,一个六百石的官吏,一个微末的文职,三名身姿婀娜的宫女汉宫之内,几时变得这般藏龙卧虎?喊杀声起,却是赵充国等人试图闯入殿内,被凉州军拦住。 贾文和深吸了一口气“交出天子。尔等皆可封侯!”程宗扬长笑一声“能把凉州划给我当封地吗?”“有何不可?”贾文和抬手一挥,侃侃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天子亲口封赏,我等自当凛从”董卓看到手势,心下会意。 贾文和话音未落,他便操弓在手,弓弦声连串响起,月轮箭连珠射出,几乎一瞬间,便将一壶羽箭射空。殿内箭矢乱飞,程宗扬等人急忙挡格,他刚挡了两支箭,便听到背后一声惨叫。齐羽仙躲在后面。 本来打的如意算盘,自己避敌锋芒,让程宗扬等人在前面厮杀,谁知她离定陶王太近,反而成了重点目标,一人被射了六箭,最终躲闪不及,被一支羽箭射中小腿,鲜血立刻飙射出来。 她挥起弯刀,忍痛砍去箭尾。云丹琉胸腹中了两箭,但倚仗着贴身的银甲,只相当于受了两记重拳。阮香凝遭遇最险,她肩头被一支利箭射穿,只差少许就射中喉咙。幸亏董卓顾忌天子的性命,没有放手施为。 董卓射出的箭矢,一大半都是朝着三女去的,另有数支,却是射向殿外。他避开了赵充国,也没有在郭解身上白费箭矢,五支羽箭全部射向金蜜镝。郭解深入阵中,难以回救,赵充国竭力档开两支,金蜜镝也挡开一支,又避开一支。 但还有一支羽箭射中金蜜镝腹侧。金蜜镝没有披甲,月牙状的箭锋破衣而入,鲜血立刻浸透了麻衣。 程宗扬倒吸一口凉气,董卓方才那一手连珠箭的绝技令人眩目,但更骇人的是他连射之中还换了手,脚下不动,双手左右开弓,分别射向殿内殿外,却同样犀利异常。 难怪这厮会有偌大的名声,果然是阵前一刀一枪厮杀出来的。连号称三国第一猛将的吕布也得下手偷袭,要不然只怕也没那么容易除掉他。 程宗扬心下焦急,随行的宫女本来是四个,罂粟女被他遣去搬救兵,只剩下三人。眼下的局势危如累卵,呼吸之间就可能分出生死,等救兵赶来,恐怕只剩给自己收尸的份了。 贾文和身体再难支撑,他盘膝坐在地上“金车骑,你身为朝廷重臣,携带兵刃,擅闯宫禁,惊扰天子,该当何罪?”赵充国一手扶住金蜜镝,一手拔刀横砍竖劈,挡开凉州军的攻势,一边喝骂道:“老董!你失心疯了吧?” “你就当老夫丧心病狂好了。”董卓收起雕弓,朝定陶王傲然道:“圣上勿忧,老夫前来救驾!” 程宗扬叫道:“董破虏!你也是条好汉。既然大家都要保定陶王,何不化干戈为玉帛?”董卓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这大行令很有几下子啊。鸿胪寺那破地方,什么时候出了你这种人物?” “将军抬爱了,董将军,你看世家豪族不顺眼,我也一样!不然我干嘛费心费力地辅佐赵皇后?”董卓仰天大笑“原来赵氏是受了你的蛊惑! 你若是位列三公,名标九卿倒也罢了,小小一个大行令,居然也学人插手朝政,真真是不知死活!汉国如今的乱局,可是有你一份功劳啊,程大行。”程宗扬噎了一口,自己就算有那么一点私心吧。 但九成还是好意,怎么在旁人眼里,自己就成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奸佞小人了?祸国的罪首明明是你好不好?眼看着董卓越走越近,他不由心越提越高。 以董卓显露的身手,至少也是斯明信和卢五哥那个级别的,挟三千甲士放手相搏,真不知道自己能挡住几个回合。秦桧目光乱转,忽然厉喝一声“去!” 长剑闪电般激射而出。董卓皱起眉头,他这一剑从众人头顶飞过,压根儿是射向空处,自己就算站着不动,也全无威胁。贾文和回头一看,失声叫道:“不好!”“快走!”秦桧掷出长剑,立刻低喝一声,往殿外郭解的位置杀去。长剑犹如蛟龙,在空中一闪而过“叮”的一声,正击中一株丈许的青铜灯树。 数十只灯盏同时倾斜过去,灯油泼溅而出,洒在天子的灵床上。刘骜的尸体被锦被覆盖,幸亏正值隆冬,停尸多日尚无异味。 灯树倒下,正撞在灵床上,灯油浸透锦被,只见火光微微跳了一下,接着猛然扩散开来。董卓目眦欲裂,自己拥立定陶王,本来就是走投无路之下的豪赌,朝野人心难服可想而知,若是先帝的遗骸再被烧损,单是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董卓顾不得理会他们,狂吼一声,飞身掠去,掀起着火的锦被,抖手掷出,奋力抢过白布覆盖的尸骸。凉州军大都聚在昭阳殿外,见状一阵骚动。 “不要乱!”贾文和厉声道:“华雄!带人截住他们!牛辅!你带部属过去救火!”贾文和应对极快,程宗扬等人刚冲出两步,就被一队甲士挡住。华雄拎着一柄大刀,当先拦住众人的去路,挺刀往前一举,喝道:“杀!”凉州军轰然应诺,举起如林的长戈,齐齐杀出。 程宗扬经历过江州之战,深知身陷绝地,与其死守一隅,坐以待毙,不如舍命一搏,犹有一线生机。程宗扬双刀相击,发出一声震彻全场的金铁交鸣之声,然后腾身而起,猛虎一样闯进敌阵。 这些军士都是凉州精锐,在战场上厮杀多年,手底极硬,以他如今的身手,也不敢说横扫,好在他连日来不知吸取了多少死气,丹田内的真气仿佛无穷无尽。 随着气轮的激荡,一手五虎断门刀丝毫没有力竭的迹象,反而越打越凌厉,不过程宗扬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挡住周边数人而已。阮香凝手无缚鸡之力。 此时被董卓的利箭射中,没有晕过去已经不错了,齐羽仙的情况比阮香凝好得有限,她追随剑玉姬多年,早就习惯于仙姬精心谋划,布局设伏,一击而中的精妙手法,这种硬桥硬马的对攻,非其所长,眼下只能勉强自保。 若非云丹琉不避刀矢,奋力断后,她们三人根本是寸步难行。华雄是凉州名将,略一注目,便看出众人的虚实。那名大行令一看就是在战场上厮混过的,招法悍勇,但后面两名女子颇为狼狈,已经拉出数步远。 倒是那名文士靠着一双肉掌竭力周旋,才勉强顾得上首尾。他当即指挥部属让开中路,从两翼夹击那名文士,好将那几名男女分割开来,逐一击破。刚指派完毕,忽然远处有人叫道:“牛将军牛将军不好了!” 第6章仍然行有余力 华雄心下一震,回头瞥去,只见牛辅被几名军士簇拥着,身子软绵绵歪倒下来,不知何时已经气绝。 宫阙之间,刀兵再起。昭阳殿虽然面积广阔,终究容纳不下数千人,此时大殿内外长戈如林,呼喝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夹杂着殿内冒出的滚滚浓烟,到处乱糟糟一片。 而在昭阳宫之外,刚刚平定了刘建乱军的期门、羽林、长水诸军,此时正如同蚁群一样穿过宫禁,飞速赶来。牛辅出人意料的死亡让殿内的局势更加混乱。昭阳殿外,赵充国已经放弃接应,扶着金蜜镝且战且退。 一袭布衣的郭解却像破开狂涛的礁石一样,顶着汹涌的凉州军,稳步向前,他全凭一双肉掌对敌,脚步虽然不快。 但绝无迟滞,离大殿已经越来越近。程宗扬看出机会,双刀左右卷出,将几名凉州军的长戈连同手臂齐齐斩断,冒着纷飞的血雨,猱身向前。 华雄窥准时机,暴喝一声,飞身跃起,大刀兜头劈下,程宗扬双刀交叉,举过头顶,力贯双臂,将大刀格开。华雄这一刀力道奇大,程宗扬脚下一沉,覆盖在地毯下的木制地板,连同下面的青砖都被踩碎。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继续向前迈步,两支长戈左右袭来,直刺他的软肋。程宗扬不退反进,试图用步法甩开两人。谁知另一支长戈从一名军士腋下刺出,后发先至,程宗扬竭力侧身,仍被戈锋撕开衣物,在腹侧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只差毫厘就破开他的腰腹。 这险之又险地一击使程宗扬惊出一身冷汗,他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刁腕劈断长戈。华雄一刀劈出,借势往后退开,没有与他缠斗。程宗扬此时离殿门已近在咫尺。 但华雄这一刀正卡在他气势的巅峰,将他的攻势生生阻断,随着后面的凉州军踏着同袍的血迹再度攻上,双方攻守异势,程宗扬一时间再难寸进,只能竭力死守。 仅仅退了一步,近在咫尺的殿门就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可望而不可及。后面的秦桧同样陷入围攻,他长剑脱手掷出,凭肉掌周旋多时,觅机夺了一杆长戈。 虽然舞得似模似样,终究不甚凑手,一时间无法来援。程宗扬紧盯着华雄,这个身材魁伟的大汉像铁塔一样挡在自己的生路上,击杀他,就可以闯到殿外,被他挡住,自己这些人就只能困死在昭阳殿内。 生死只有一步,想迈过去,却无比艰难。“让开,我来!”身后一声娇叱,云丹琉与程宗扬错身而过。 她手中那柄青龙偃月长刀被血光笼罩,就像一条在血海中翻滚的恶龙,咆哮着将几名拦路的凉州军斩开,刀光过处,血肉横飞。 华雄瞪大牛眼,那妞自己从来都没见过,可她手里拿的长刀,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感觉像是上辈子在哪儿见过似的绿头巾呢?她怎么没有扎绿头巾?咦?自己怎么会想起绿头巾呢?恍惚间,云丹琉已经越过三步的距离,离他只剩两步。 华雄收敛心神,瞳孔收紧,目光像针尖一样紧盯着云丹琉的一举一动。他看出那妞的长刀绝非凡品,还有她身上的银甲,也是难得的货色但还是比不上那刀看着提神。 只要斩了她,这刀和甲,自己就算撒泼打滚,也要从老大手里讨过来这刀跟自己有缘啊!华雄斗志勃发,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身前最后一名军士被云丹琉挺刀斜斩,肢体纷飞。华雄腰身微沉,双手挽住镔铁打制的刀杆,一记横扫,刀锋发出低沉的呼啸声,斩向云丹琉腰间。 云丹琉手腕一翻,斜劈的长刀蓦然挑起,朝刀锋挡格。华雄唇角露出狞笑,刀至中途,忽然向上一抹,以刀尖寸许的锋刃切向云丹琉的咽喉。那妞到底嫩了点,招法不够老到,自己一记虚招,便引她中计。 果然,她招术一变,长刀甩下点点鲜血,往刀锋追去,使得身前空门大露。华雄此时才图穷匕现,双臂肌肉虬结隆起,暴喝着往下压去。大刀呼啸着往下一沉,直劈云丹琉胸前。“叮”的一声,云丹琉挺刀架住刀锋。华雄早有定算,自己有心算无心,又是从上到下的顺劈,那妞仓促变招,根本不可能抵挡自己劈下的力道。 事实正如华雄所料,双刀相交,那柄长刀根本没能阻挡自己大刀攻势半分,就被弹开。华雄盯住云丹琉身前露出的银甲,露出贪婪的目光,即使她这件银甲刀枪不入,这一刀的力道也足以让她骨骼尽碎。 忽然他眼角余光微微闪过一抹寒芒,华雄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劈中的并不是刀锋,而是刀背。那妞是用刀背挡了自己一击,而刀锋正对着自己胸腹! 华雄颈后汗毛炸起,紧接着就看到那个大长腿的美妞身体后仰,避开自己大刀的同时,整个人如同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云丹琉双手握住刀柄,修长的双腿跨出箭步,后仰的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整个人像离弦的箭矢一样。 横拖着龙刀,从华雄身侧掠过。她没有用眼睛去看,只凭手上的感觉,清楚感应到那柄青龙偃月长刀没入铁甲,切开华雄的腰腹,从他身后穿出。 华雄只觉腰腹微微一震,刀锋上的珊瑚铁带着彻骨的寒意破开重甲,黑铁打制的甲片像波浪般震荡着,从甲上脱落崩飞,随即刀上张牙舞爪的青龙雕饰从他背后探出,带出大篷大篷的鲜血。 华雄大刀僵在半空,鲜血从他身后匹练般泼溅而出。他僵硬地试图转过身,身体微微一动,整个上身就斜着滑下,露出一个巨大的创口。大殿内仿佛静了一瞬。云丹琉一刀斩杀华雄,几乎震慑了所有的目击者。 赫赫有名的凉州猛将,有万夫不当之勇,竟然在重兵护卫之下,被一个宫女斩杀?“好一个叱咤红颜,无敌巾帼!”贾文和冷如寒冰的声音响起“有斩杀此女者,封冠军侯!进前将军!食邑万户!” 秦桧针锋相对地叫道:“董卓、贾文和犯上作乱,罪在不赦!有斩杀此二獠者,封襄邑侯!食吕氏故邑!” “凉州儿郎!莫让人小看了!杀光他们!”程宗扬单刀脱手,劈向贾文和。他这一刀突兀之极,贾文和席地而坐,避无可避。旁边的军士也来不及挡格。 眼看这名董卓手下第一谋士就要被劈成两半,一名披甲的亲兵猛地扑来,用身体挡住他这一刀。刀锋破开铁甲,透体而过,鲜血像雨点一样洒了贾文和一身。贾文和扬起面孔,任由血雨洒在自己脸上、发上。 接着他睁开眼睛,森然道:“尽诛之!不避生死!”几乎是他下令的同时,无数只箭袋发出声响。新立的小天子还在那些宫人手中,凉州军搏杀时多有顾忌。此令一下,那个娃娃天子的生死便不必理会了。 眼看着数不清的羽箭搭上弓弦,程宗扬心跳几乎漏了一拍。贾文和这是破罐破摔,宁肯干掉天子,也绝不容他们逃出大殿。华雄已死,闯出殿外已经不是难事,但程宗扬此时所能做的,却是疾退,以最快的速度护住定陶王。 他心下大骂,那条小贱狗真是贱得死去活来,没有女主人盯着,一点力气都不肯出,除了一开始被齐羽仙丢下,险些被人踩到,发了点小脾气,然后就躲得连根毛都找不到。若是小贱狗现出三头魔犬的原形,起码能挡住一面。 “给我。”随着一声低喝,一个人影大鸟般从头顶飞过。郭解终于闯过数千凉州军的重重包围,掠进殿内。 他落在阮香凝身侧,伸手一勾,把定陶王接过来,然后足尖一点,燕子抄水一样跃上木梯,接着再次提气纵身,朝上方的断梯掠去。“哪里走!”董卓大喝着掷出一支短戟。 他身上满是烟薰火燎的痕迹,须发都被燎残,兀自冒着青烟。天子的尸骸已经被重新收敛,火势也被扑灭,董卓腾出手来,立即杀回。他接连掷出两支短戟,将郭解逼回断梯,接着持弓在手,再次施展出连珠绝技。 这一次董卓不再顾忌定陶王性命,箭势更加暴烈。郭解立在断梯上方,拉开衣襟,将定陶王裹在胸前,双手挑拍弹叩,将袭来的箭矢逐一挡飞。 董卓箭上力道奇大,即使被郭解弹开,依然能洞穿铁石,不多时,郭解所站的断梯就被射得千创百孔,木屑四下纷飞。董卓一壶箭堪堪射完,忽然从箭壶中挟出一支白羽雕翎箭,架在弓上,往郭解的面门射去。一声尖锐的利啸声响起,却是一支鸣镝。听到声音,几乎所有的弓手都张开弯弓,毫不犹豫地往鸣镝落处射去,一时间横飞的箭矢仿佛占据了所有的视野,将断梯笼罩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下。 郭解双臂并在一起,护住上身,那袭半旧的布衣在真气激荡下,像被狂风吹起般鼓胀起来,瞬息之间,近千支利箭尽数落下,将他身周尺许范围射得如同刺猬一样,郭解双臂一震,箭矢“哗”的一声落在脚下,竟没有一支能穿透他的布衣。 “好一个铁布衫!”董卓大笑声响起。趁着部属的劲射,他已经抢到殿角,掠上木梯,接着双足一踏,已经千创百孔,摇摇欲坠的木梯立刻被他踩得寸寸碎断。 董卓肉山般的身体腾空而起,双手各握着一支短戟,攻向郭解。两人身形在空中一触即分,董卓像只肉球般倒飞回来,左手的短戟已经被郭解生生拧断,肩头也中了一掌,厚厚的铁甲被拍得凹陷碎裂,显出一只手掌的形状。 郭解左肘被戟锋刺中,伤处几可见骨。胸前更是多了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他怀中的定陶王却奇迹般的毫发未伤。郭解一言不发,身形拔地而起,青烟般直掠而上。头顶的断梯高近两丈,郭解重伤之下,仍然行有余力,举手往木梯攀去。 第7章有些遗憾时辰 董卓尚未落地,仅剩的一支短戟就电射而出,刺向郭解的胸口。就在这时,有人低喝道:“放!” 弓弦声响,一支黑色的长箭在空中一闪,从藻井上方飞射而下,正射在董卓肩头。董卓肩上的铁甲已经被郭解拍碎,长箭破开碎甲,透体而入,连箭羽都没入大半。 董卓闷哼一声,颓然倒地。另一边,郭解抬手拨开短戟,脸色微微一白,身形落下。他深深看了董卓一眼。 然后再次纵起。郭解与董卓的交锋快如闪电,程宗扬几乎没看清两人的动作,只看到郭解被短戟所阻,接着便是董卓中箭倒地,他甚至都没看到这一支箭是哪里飞出来的。 “程头儿!”头顶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你没事吧?”程宗扬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老敖?”敖润从藻井边缘伸出脑袋“我们接到信就赶过来了!程头儿,你放心吧!我们已经把整个昭阳宫都给围住了!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把稳了。”旁边一只手伸来,按在箭上,却是卢景。他身负重伤,本来已经退出战局,静心休养,不知为何却出现在昭阳殿顶。 敖润应了一声,眯起一只眼睛,拉开铁弓,双手稳若磐石。卢景白眼望天,将仅剩的内力贯入箭矢,喝道:“放!”“绷”的一声,长箭脱弦而出,带着一篷血雾从一名凉州军脑侧贯颅而过。敖润一边搭箭,一边抽空叫道:“程头儿!黑魔海那帮人也来了,他们拿着皇后的印信,说奉紫姑娘的号令,要跟我们联手。” “什么?”程宗扬脸色顿变。敖润赶紧道:“我把他们赶走了!黄鼠狼给鸡拜年,压根儿就没安好心!” 程宗扬回过神来“干得好!老敖!”接着他的表情就僵住了,木梯上方,一个两鬓斑白的男子伸出手来,淡淡道:“郭大侠,我来拉你一把。” 郭解右手递出,接着指影横空。瞬息之间,两人在寸许的距离内连交数招,最后郭解技高一筹,一记擒龙爪,扣住仇雍的手腕,借势凌空拔起。 一抹刀光从黑暗中飞出,悄无声息地劈向郭解后颈,这一刀诡异突兀,全无征兆,出手者正是那个颜似女童,却身材火爆的小玲儿。 郭解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他五指张开,往后一挥,一记大摔碑手,将小玲儿连刀带人拍得倒飞回去,然后抬足在空中虚跨一步,登上木梯。程宗扬一颗心还没落回去,就看到一道剑光蓦然亮起。 剑玉姬披着一袭雪白的丝袍,出现在木梯上方,手挽长剑,笔直递出。比起小玲儿的偷袭,剑玉姬这一剑可谓是光明正大,正面出招,没有半点遮饰,甚至有种君临天下的堂皇之气,然而剑锋所指,却是郭解怀中的定陶王。接连两次诱敌,剑玉姬终于图穷匕现。剑势如虹,全力以赴,屠杀一个连牙都没长整齐的小朋友。 卢景白眼转青,紧盯着剑玉姬的长剑,额角青筋绷起,厉喝道:“放!”说着喷出一口鲜血。 敖润铁弓一震,声如霹雳,弦上蓄满真气的长箭朝剑玉姬胸口疾射而去。剑玉姬玉颈略微一晃,避开箭矢,手中剑势丝毫不变。 危急关头,郭解凌空横身,用带伤的手肘往剑锋上撞去。剑玉姬唇角挑起,长剑微微一沉,以毫厘之差错开郭解的肘尖,然后带着一丝玄妙的剑道真意,划了一个半弧,剑锋破开他的护体真气,游龙般刺进郭解腋下。 这一剑刺得极深,两人身体几乎撞到一起,然后各自分开。郭解与剑玉姬同时落地,只是郭解搂在怀中的定陶王已然易手,落入剑玉姬臂间。 程宗扬抢上前去,双臂接住郭解,一边抿紧嘴,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能把内脏都喷出来,连肝带肺吐那贱人一脸。刚扶住郭解,就摸到满手的鲜血。程宗扬心下一颤,低声道:“郭大侠。” 郭解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遗憾,苦笑着涩声道:“孤儿孺子尚不能保。谈何侠者”程宗扬心头堵住,郭解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儿赴汤蹈火,一半固然是因为侠义之气,一半也是因为感伤自己被夷族之后,仅存的幼子。 郭解整个胸腔几乎被剑锋贯穿,伤及心脉,已经药石乏术。程宗扬深吸了一口气“郭大侠放心。我程宗扬在此立誓:自今日起,视令郎如吾子。我会养育他成人,教他读书习武,助他成家立业。 我会告诉他,他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卢景飞身而下,落地时一个踉跄,几乎栽倒,他顾不得稳住身形,便扑过来握住郭解的手掌,嘶声道:“老郭!” 郭解微微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后低声吟道:“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郭解目光渐渐涣散,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消失不闻。程宗扬抬起头,目中的怒火像是要将剑玉姬烧成飞灰一样。 剑玉姬眼波流转,似乎在注目倾听,又似乎对殿中的一切都毫不在意,温柔如水的笑容下,掩藏着一丝置身事外的冷漠。“咔”的一声,程宗扬脚下地板碎裂。他速度提到极限,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剑玉姬身前。他没有直接出刀,而是将长刀贴在肘下,闪身一个突刺,捅向剑玉姬腹下。 剑玉姬将定陶王放在地上,然后蹲下身,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程宗扬身形急停,在刀锋撞上定陶王之前,堪堪止住脚步。剑玉姬纤手宛如白玉雕成。 然而每次落下,他心脏几乎都要漏跳一拍,生怕那贱人一掌下去,拍得那个小娃娃颅骨尽碎,脑浆迸出,七窍喷血,惨不忍睹。当剑玉姬拍到第三下,程宗扬终于坚持不住。他往后退了一步“你狠,这一局,算你赢了。” “公子过谦了。”剑玉姬款款起身,拉着定陶王的小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微笑道:“妾身在汉国苦心孤诣,经营多年,才好不容易得了一席之地。岂知旬月之间,就被公子搅得天翻地覆” 剑玉姬感叹道:“若非妾身亲自出面,游说东方曼倩转投他乡,今日胜负,尚未可知。”程宗扬表情冷硬,心里却一阵翻腾,这贱人各种阴招层出不穷,没想到她首先拿出来说的,居然是战乱之前就去了宋国的东方曼倩,如果东方曼倩能留在宫里,局面会怎么样?至少自己用人之际,不会时时捉襟见肘但紧接着。 程宗扬就反应过来,这贱人多半是虚晃一枪,故意扰乱自己的心思。他冷笑道:“接着吹。要不是你运气好,这会儿哪儿还有翻盘的余地?把自己打扮成先知,你也不嫌累?” 剑玉姬嫣然一笑“公子既然不信,那就算了,但说到胜负这一局,还是公子赢了。”说着她把定陶王交给阮香凝“接好了,这可是汉国的天子呢。”程宗扬寒声道:“贱人,你搞什么呢?” “妾身只求公子一诺。”程宗扬紧闭着嘴,看她玩什么花样。“请紫姑娘高抬贵手。”剑玉姬停顿片刻,轻轻吐出两个字“魔尊。” 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可他觉得这事实在太过荒唐“你们为了那具魔尊的雕像,宁愿放弃汉国?”“刘建已死,成光又受了睛州商会的引诱。”剑玉姬坦然道:“我们就是拿着这位天子又有何用?看似大权在手,实则镜花水月而已。”程宗扬心头狂跳起来。 “我要不答应呢?”剑玉姬轻笑道:“前天子尸骨未寒,新天子若是再驾崩大家脸上可都不好看。” 这是威胁。自己要不答应,她就索性把定陶王弄死,宁愿便宜了旁人,也不让自己好过。程宗扬道:“这事我要跟紫姑娘商量。”剑玉姬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为示诚意,天子先行交还,但不妨提醒公子,若是公子翻脸毁约” 她望着被阮香凝搂在怀里,小声呵哄的定陶王,轻轻一笑,用手指在颈下划了一记,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足够清楚。程宗扬阴沉着脸,良久没有作声。片刻后,秦桧走过来“巫宗的人都走了。” 不知何时,周围的厮杀声已经平息,弥漫着血腥气的昭阳殿内沉浸在一片哀伤的气氛中。程宗扬叹道:“我知道她为什么要杀郭解了如果郭大侠还在,他们想刺杀新天子,可没那么容易了。” 秦桧皱起眉头,剑玉姬此举太过匪夷所思,但他也推敲不出其中的关节。殿内的凉州军已经放弃再没有意义的厮杀,他们单膝跪地,一手扶着长戈,一手按在胸口,在主帅身边围成一圈。 人群中间,贾文和席地而坐,董卓庞大的身体倒在地上,头颈枕在他膝上。董卓艰难的呼吸着,污血从他口鼻和颈侧的伤口不断涌出。 “老夫戎马一生俯仰无愧于天地死于锋刃之下,是老夫毕生夙愿。你们都不许哭。”贾文和道:“凉州男儿,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好汉。将军放心。”董卓左右看了看“老赵呢?”赵充国挤过人群,俯身握住他一只手。董卓笑了起来。 “你这鸟货去了凉州,谁给我收尸呢?唔我的头颅多半要砍下来算啦,不要啦尸身你就给我葬到北邙我占的地方大,墓穴你也给我弄大些弄得憋屈了,我可不饶过你”赵充国眼圈乏红,喉头哽住。“文和啊你是个聪明人,跟着我这个老粗,委屈了你”贾文和面无戚色,淡淡道:“时也,命也。”董卓点了点头“我困了,先睡一会儿”说着头一歪,再无声息。周围的军士悲声四起。 贾文和替董卓理好衣甲,擦净他须髯上的血迹,然后靠在御榻上,低低咳嗽几声。“妙笔龙韬虎略,英雄铁马金戈”贾文和用手中生锈的错刀,敲着扶手上金灿灿的龙首,长声吟道:“争名夺利竟如何?成得什么功果!”他把错刀一丢,有些遗憾的说道:“我的时辰,也到了啊”说着狂喷一口鲜血,身子慢慢滑下。 第8章太后不懂政事 洛都城内,随着逐鹿的群雄谈笑间逐一踏上末路,城中弥漫多日的浓烟也渐渐淡去。“城中战乱六日,死者数万。吕氏折损三侯、二将军、四校尉,诸吕被斩杀者,不下三百人。 宗室死于非命者亦近百人。朝臣死于战火者六十余人,尚有二百余人下狱待罪。其余宫人、内侍、军士不计其数。” 程宗扬一边靠在榻上,由罂奴给他包扎身上的伤口,一边听着班超的禀报,两眼却不时望着窗外,心神有些恍惚。吕巨君死了,刘建死了,董卓也死了,连剑玉姬也选择了退让。 汉国这场逐鹿,自己笑到了最后。可他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那些枭雄仍逗留在这宫殿之外,随时都可能呼风唤雨,叱咤风云。 “逆贼刘建悬首北阙,董卓悬首西阙。霍大将军的意思,吕冀虽有大罪,但未引兵入宫,可赐死,尚留全尸。取吕巨君遗骸,悬首东阙”听着这些熟悉的名字一个个被送上帝都的望阙,悬首示众,程宗扬没有半点欣慰,有的只是怅然。 离董卓身死不到一个时辰,自己却仿佛已经是两世为人,平添了无数沧桑。洛都之乱,各方势力打成一锅粥,南北二军、羽林、左武第二军,加上凉州军,几乎全部打残,眼下兵力唯一保持完整的,只有班超控制的胡骑军。 这也是他此时能够稳定局势的最大倚仗。董宣的隶徒在交锋中被凉州军一举击溃,他也身负重伤。 如今各方军队全数退出两宫,宫中护卫由战乱以来始终站在长秋宫一方的期门、两厢骑士担任,胡骑军驻守西邸,在局势彻底稳定之前,还将枕戈待命。 值得庆幸的是,立嗣之事没有再出现波折,随着永安、长秋二宫先后下诏,定陶王刘欣的帝位已经被各方承认。在太后的授意下,大将军霍子孟、丞相韦玄成、前来吊祭天子的一众诸侯已经陆续入宫,拜见嗣君。 因为宫中战火方息,待稍事清理之后,再举行登基大典。眼下霍子孟正雷厉风行地收押叛逆,无论吕氏党羽,还是刘建党徒,都在处置之列。 不过能看得出霍子孟雷霆手段之下,极有分寸,公认的吕氏党羽,丞相韦玄成居然安然无恙,让不少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在霍子孟的授意下,弑君之事被压了下来,对外仍按照以往的口径,声称天子驾崩,吕巨君与刘建趁机作乱。 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如果揭出有人弑君,就不可能不穷追到底,其间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要是委屈,就只好委屈刘骜那个死鬼了。 程宗扬等人都留在长秋宫。有单超、唐衡、徐璜三位中常侍在内打理,宫中秩序粗定,刘骜一众妃嫔都已返回西苑各自的宫室,只是长秋宫的女主人,此时还杳无音讯。短短一个时辰,班超就拿出战乱损失的初步数字,不可谓不得力。 但程宗扬总有些心不在焉。面对以万计的死亡数量,统计数字多一个少一个,就像尘埃一样微不足道。 但对于数字背后的死者来说,一个数字不仅意味着自己的性命,往往也意味着一个家庭,乃至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皇后呢?这会儿还没有消息?”秦桧欠了欠身“除了巫宗诸人,当时入内的众人尚无人返回,但有蛇姬等人在侧,当能护得皇后殿下周全。”除了赵氏姐妹、蛇夫人、尹馥兰以外,进入秘境的还有朱老头、曹季兴、蔡敬仲和斯明信。 从这个角度来说,巫宗的人撤出来,倒是件好事,赵氏姐妹面临的危险性大幅降低。可定陶王登基在即,按惯例应当垂帘听政的皇后却不见踪影,这要传扬出去那还了得?轻则惹人非议,重则连定陶王的帝位都会受到质疑。 还有自己与剑玉姬达成的协议,别看眼下长秋宫内外都是自己的人,剑玉姬要取定陶王性命,自己还真没把握能防住她。程宗扬扭头看去,只见小紫正一手抱着雪雪,一手拿着一只镶嵌着宝石的金壶,喂它喝酒。 一看到小贱狗,程宗扬气都不打一处来。这畜牲太可恶了,平常数它撒欢撒得热闹,轮到事上,夹起尾巴就溜了,真不如剥了它的狗皮,做条褥子。程宗扬劈手夺过金壶“这么好的酒,你居然拿来喂狗?” 他揭开盖子闻了闻“什么酒?”小紫笑道:“太后赐给大司马的鸩酒。”程宗扬脸色一变,把金壶丢得远远的“砍头就行了,还赐什么毒酒?” “好让老头儿高兴啊。”程宗扬“嘿”了一声,没有说话。吕氏的鸩酒是老头儿一辈子的伤心事,眼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说报仇,起码能出口气。“魔尊的事,你看怎么办?”“你是头儿啊,当然听你的。” “我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阴谋”程宗扬道:“那贱人可是非常、特别、极其的阴险!”小紫扭头道:“你们有阴谋吗?”齐羽仙叹了口气“仙姬一片真心,绝无他意。” “那就叫她来吧。跟程头儿当面说好。”小紫笑道:“告诉她,她要有别的心思,我就先杀掉那个小娃娃,免得她总想得太多。” 齐羽仙拼命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恭敬应道:“是。”外面传来一个公鸭般尖哑的声音“禀程大行,徐璜求见。”程宗扬站起身来,笑道:“老徐,你来就来吧,还什么求见?太见外了。” 徐璜弓着腰身,双袖几乎拖在地上,满脸堆欢地说道:“程大行可是匡扶帝室,拥立天子的第一大功臣,裂土封侯,指日可待!小的当然要多献些殷勤。” “你拉倒吧。咱们谁跟谁啊?”两人说笑几句,徐璜道:“是这么回事,我清理北宫时,逮到一个人,说是你的故交。”“谁?”“他说他姓陶。”程宗扬恍然“原来是五爷。他人呢?” “我不知道他身份是真是假,暂且关在北寺狱了。”程宗扬忍不住想笑,陶弘敏也够倒霉的,因为不满汉国抑商,兴冲冲地赤膊上阵,结果被剑玉姬等人耍得团团转,一点好处没捞到,反而把自己弄到牢里蹲着。 “是我的熟人,”程宗扬笑道:“别关了,请他过来见见吧。”“那就好。我这就去放人。”“等等。”程宗扬刚说完又改了主意。 他想了一会儿“先留他住两天。衣食上不要亏待他。”徐璜答应下来,又闲谈几句,这才离开。等他走远,程宗扬叹道:“老徐也是提着心呢。皇后一天不见踪影,他们就一天睡不安稳。” 自己还有退路,徐璜等人的生死全系于皇后一身,有具瑗等人的前车之鉴,也难怪他们忧心。秦桧道:“在下这就组织人手,去秘境搜查。”“先等局势稳定一些再说。”班超道:“那位陶五爷呢?” 程宗扬手指叩着几案“他是晴州商会的人,这里面恐怕有些有蹊跷。你们清理战场,看到身份异常的人了吗?”班超道:“死者身份十分杂乱,眼下还没有全部辨认清楚。” “那些兽蛮人呢?”“不见踪影。”班超道:“我查问过九门的出入纪录,未发现有大批兽蛮人出城。”“这么说它们还在城内?”秦桧道:“很有可能。” 程宗扬沉吟片刻“除了兽蛮人,龙宸、晴州商会、太平道,全都必须查清楚。这些浑水摸鱼的家伙不一定还操着什么心思呢。”班超递上一份简牍“霍大将军拟了一份大辟的名单,第一批处斩的有六十余人。” “才六十多个?不算多啊。”“其中一半都来自太学。”“什么?”程宗扬以为自己听错了“太学哪儿来这么多叛逆?”“董卓身死的消息传出,太学不少人为之叫屈,甚至有人讽刺朝中诸公,治国无方,争功有术,惹恼了大将军。” “霍子孟那老狐狸哪儿这么容易就恼火?这里面肯定有事!”程宗扬拿过简牍,一眼就看到上面的师丹。他心下暗叹,这位天子的股肱之臣,在刘骜驾崩之后彷徨无依,鬼迷心窍之下居然投奔了刘建,虽然侥幸未死于乱军之中,却免不了事后问罪,说来还不如自尽,也免得祸及家人。 “杀鸡骇猴。”班超道:“那些士子未必就心怀恶意,但眼下叛乱方平,人心未定,他们出声为董卓叫屈,霍大将军只好拿他们立威。”秦桧道:“想来他们是戳到朝廷诸公的痛处了。” 董卓所言所行,有没有道理?当然有道理。所以才让群臣分外不能容忍。程宗扬手指叩着几案“无论如何,三十多个都太多了,跟霍大将军商量一下,少杀几个。” 秦桧笑道:“不用商量,请天子直接下诏赦免即可,想必霍大将军会欣然受命。”“为什么?这不是打他的脸吗?”“此乃帝王心术。霍子孟身为臣子要严谨,天子作为主君要仁德。他报上三十多名士子要斩首,是为酷。天子下诏赦免,是为仁。这便是归功于上。” 程宗扬听懂了,再一次确定自己不是搞政工的料。这帮人的花花肠子实在太多了,秦桧接着道:“但从另一方面讲,霍大将军自己未必真想杀这些士子。 不过是架不住背后的群臣议论汹涌,只好拿这份名单堵群臣的嘴,而众所周知,天子尚是幼龄,皇后又不谙政事,若最后颁下赦诏,究竟是谁的功劳呢?” “你的意思是转了一圈,他自己又把功劳捡走了?”程宗扬越想越觉得气不过,这老狐狸太狡猾了“干脆用太后的名义下诏。他总不能厚着脸皮说,太后也不懂政事,都是他劝说的结果吧。” 秦桧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份简册上的另外一半里面,吕氏党羽肯定占了大多数。”班超点了点头“正是如此。”程宗扬为之气结。 第9章随着朒榛进出 用太后的名义下诏对自己来说不难事,可发下去也得有人信啊。一份名单上,士子都赦免了,姓吕的都杀了,然后你说这是太后的主意,谁会信?说不定还有人会想,霍大将军真不得了,连太后都挟持了。 要是连姓吕的一起赦免呢?干!自己是疯了吧!自己手握两宫,还附送一个小天子,可霍老狐狸就有办法喂自己吃屎,自己还不得不吃。好吧,说吃屎有点过了,算是一碗白饭,被人撒了一大把盐进去,想想都恨得慌。 这会儿要是起兵诛了霍大将军,过瘾是过瘾了,可这汉国也基本算是散摊子了,左思右想,最后程宗扬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来“行啊。霍大将军手腕这么老到,汉国交给他也让人放心。那份名单上的士子也别留了,全都赦免了。” 班超提醒道:“但这里面确实有几个是站在董卓一边的。”“那又如何?”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赵充国还是董卓的铁杆呢。把他也杀了?哎,说到老赵了,他还好吧?”“他去了北邙,给董卓挑选墓地。”“卢五哥呢?” “他们一道,也去的北邙。”程宗扬沉默一会儿,叹道:“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狡诈如吕巨君,狂妄如刘建,横暴如董卓,侠义如郭解,最终都葬身黄泉,化为黄土一抔。 他看看窗外透来夜色,已经是长夜将逝,黎明将近。又是一个通宵程宗扬恍惚间,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合过眼了,可自己这会儿半点困意也无,心头就像紧绷的弓弦一样,没有半点松弛,似乎还在随时防备着局势再生变故。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秦桧道:“主公忧心国事,也该休息片刻,我等就不打扰了。”不愧是奸臣兄,这眼力劲就别提了,自己略一怔神,就被他揣摩出来“都走都走,”程宗扬道:“你们也找个地方歇歇。” 班超起身道:“我去看看董司隶。”董宣在对战中被凉州军刺伤,眼下还没脱离危险。程宗扬道:“你又不是大夫,去了也白搭,还是休息一会儿。后面有你累的。”“属下未出多少力气,眼下倒是不累。” “怎么没出力气?若不是你控制了胡骑军,桓家父子投向任何一方,我们早就玩完了,我听老敖说,你还亲自上阵,杀了吕氏和刘建的使者?让我说,老班这一手才是胜负手,才是我们眼下能稳住局势的底气所在。” “主公过誉了。”程宗扬笑道:“你就别谦虚了,再说了,就算你不歇,也得让老秦歇歇,抱抱嫂夫人什么的。” 秦桧咳了一声“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就不打扰主公了。”程宗扬笑骂道:“你个奸臣兄,又绕到我身上来了。”班超想说什么,又闭上嘴,虽然主公尽有侍姬。 但秽乱宫禁这种事传出去很难听,不过眼下宫里都是自己人,如果真有风声传出去,倒是可以寻出宫里的破绽来。程宗扬站起身“虽然大局已定,但汉国的局面也脆弱到极点。善后之事,你们多费些心。”两人躬身道:“遵命。” 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联袂而出,程宗扬只觉浑身轻松。搞政治这种事,秦奸臣和班定远的水准远在自己之上,有他们两个操持善后,自己能放十二个心。程宗扬转身张开手臂“死丫头,过来让我抱抱。” 小紫偎依在他怀里,一手去摸他的下巴。她穿了一件小小的羊羔裘衣,衣缘镶着毛茸茸的滚边,抱在怀里,就像一朵白云一样柔软,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被她小手一摸,程宗扬才发现自己下巴上满是须茬,他自嘲道:“这几天光顾着折腾了,连胡子都忘刮了。”程宗扬握住小紫软绵绵的小手,用胡茬去刮她的手背。小紫笑道:“好扎,像个破刷子。” “刷子就刷子,还破刷子。”“这里被烧到了呢。烧卷的刷子。”程宗扬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被火燎到下巴,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挽着小紫的纤手“你怕不怕?” “不怕啊。”“你别笑啊。有好几次,我是真有点害怕。”程宗扬长叹了一声“无论吕巨君、刘建,还是董卓,都曾经有过胜机。稍有差池,那份斩首名单上面,这会儿就该写上我的名字了。” “不会的。他们赢不了。”“为什么?”“因为程头儿你最厉害了。”程宗扬捏了捏她的脸“拍马屁。”小紫笑道:“我们去拍太后的屁股吧,软绵绵的,可好玩了。”“免了。”程宗扬一口回绝。 “好啊,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干什么呢?”云丹琉说着推门进来。小紫笑道:“云姐姐,我们正在说你呢。”“说我什么?” “程头儿说你在万军丛中,一刀斩杀华雄,丽色倾城,风姿如画,简直帅透了程头儿说的时候,都硬了呢。” 程宗扬叫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硬了?”“那让云姐姐来摸摸,看我们谁在撒谎好了。”两人目光一触,云丹琉俏脸立刻升起一抹红晕。 程宗扬心头一荡,紧接着暗叫不好,自己这会儿可是真硬了小紫抱起雪雪“我要去找小娃娃玩了。”云丹琉笑道:“你就在这里好了。姐姐一点都不介意。” 小紫坏笑道:“云姐姐这么美,人家害怕一个忍不住和程头儿一起临了姐姐。”饶是云丹琉性子豪放,也被她说得红了脸“坏丫头”小紫刚一离开,程宗扬便一个虎跃,搂住云丹琉的腰肢。云丹琉娇美的俏脸像是火烧一样红了起来。 美眸水汪汪的看着他,不等程宗扬开口,就主动献上樱唇。云丹琉唇瓣滚热,香舌甜津津的,程宗扬一边贪婪地亲吻,一边扯开她的下裳。 然后一手伸到她衣内,手指在她身上游走,想将那件贴身的银甲解开。可惜那件银龙鳞甲浑然一体,表面光滑得像镜子一样,连道缝隙都没有,程宗扬摸了半天,都没摸到下手的地方。 好不容易分开唇瓣,云丹琉柔颈往后一仰,将散乱的发丝甩到脑后,美目火辣辣地看着他,然后翘起唇角,拿起他的手指,把指尖放在自己唇间,用香舌轻轻舔舐着,滑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使得程宗扬心头一阵狂跳。云丹琉性子豪爽大度。 但在床上远没有云如瑶玩得疯。难道她是想开了,要主动给自己品萧?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程宗扬刚美滋滋想到一半。 忽然指尖一痛,却是云丹琉玉齿一紧,将自己指尖咬破。突如其来的痛楚让程宗扬吸了口气,可满心绮念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更加火热。玩疯狂吗?谁怕谁啊,一会儿就让你知道,哥哥的大肉棒可不是吃素的! “让它记得你。”云丹琉说着。将他手指放在自己胸前,一笔一笔,仔细划了一个符记。鲜血粘上银甲,像是渗入其中一样消失不见。 当最后一笔落下,银白色的鳞甲像水一样从云丹琉肩头滑脱,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肤。程宗扬只觉眼前一花,看到一对丰挺的雪乳跳了出来,带着令人心悸的弹性颤微微抖动着。 云丹琉身材高挑,挺翘的双乳更是又圆又大,雪团般在灯光下散发诱人的光泽。程宗扬把脸埋在云丹琉胸前,深深吸了口气。少女身上汗津津的,双乳饱满而又光洁,肌肤香滑白腻,充满了诱人的弹性,令人血脉贲张。 程宗扬用胡髭在她玉乳上磨擦着,一边含住她的乳尖,伸出舌尖挑弄。云丹琉浑身一颤,乳头在他齿间迅速变硬。“呯”的一声,两人撞上几案。程宗扬随意将书案踢到一边,抱着云丹琉,靠在殿中的蟠龙柱上。云丹琉外衣褪到肩下,露出一截雪滑的玉体。 她下身一丝不挂,浑圆的雪臀被程宗扬托在手中,修长白晰的双腿搭在程宗扬腰间。她搂着程宗扬的肩膀,偎依在他怀中,那张娇美的俏脸像是喝醉了一样。 满是酡红,美眸水汪汪的,闪闪发亮。连日厮杀,程宗扬积累的欲望已经压抑到极点,此时再也按捺不住,他抱起云丹琉的雪臀,将她双腿分得更开,一边伸头痛吻云丹琉的红唇。 罂奴跪在旁边,乖巧地帮主人解开衣物,扶起他怒涨的阳ju,顶住那只娇艳欲滴的穴口。程宗扬只觉gui头一滑,被两片湿腻的嫩肉裹住,那种温热湿滑而又紧密柔韧的美妙触感使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点燃。程宗扬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只柔嫩的蜜穴不由分说地捅了进去。 “啊”云丹琉几乎毫无防备,就被他直接一杆到底,顶到花心,禁不住发出一声低叫。那根粗大的肉棒仿佛一根火热的棒子一样,由下到上贯穿了自己整条秘径,一直顶到自己体内最深处,带来一股令人战栗的满胀感。云丹琉紧紧搂住他的肩膀,玉体颤抖着,好不容易等到战栗平息,才嗔道:“坏死了” 程宗扬坏笑着小声道:“大小姐,你都湿透了。”云丹琉红着脸捶了他一记。程宗扬吹了声口哨,手臂托着她的膝弯,两手捧着她的雪臀,将她搂在怀里挺弄起来,他多日未近女色,心底压抑的欲望几乎要爆炸一样,此时云雨交欢,甫一入体,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狂风暴雨般的狂抽猛送。云丹琉玉体悬空,被他搂着上下起落。 这种姿势对云丹琉来说还是头一次,身体落下时,全身重量仿佛都落在下体那处柔腻的玉户上。那根粗大的阳ju笔直挺起,仿佛擎天一柱,直挺挺贯入体内,将蜜穴塞得满满的。 不过片刻,云丹琉就在激烈的节奏中败下阵来,她伏在程宗扬肩头,浑圆的雪臀被插弄得不住颤动,随着肉棒的进出,柔腻的蜜穴像朵柔嫩的鲜花一样,被干得不停开合,淫液一股一股流淌出来。 第10章戴着凤冠 “不不行”云丹琉吃力地说道:“我要在上面”程宗扬挺了挺阳ju,坏笑道:“你不就是在上面吗?”“你动得太厉害了”云丹琉道:“我自己来停!”“好吧,好吧。”程宗扬只好妥协“来,扶着这里自己动吧。” 云丹琉娇喘片刻,然后自己撑着身体,上下挺弄起来,玉殿内灯影摇曳,一条金灿灿的蟠龙盘绕着朱红色的柱身,龙首低探,鳞爪飞扬,栩栩如生,充满帝王的威严。 然而此时,柱旁多了一具雪白的女体,她双手按着龙角,玉体悬空,一双修长的美腿像玉龙一样盘绕在男子腰间,雪臀不停起落。 云丹琉玉颊火红,唇瓣娇艳欲滴,整具胴体散发着难得一见的诱人风情。程宗扬双手托着她的膝弯,一边在她优美的胴体上亲吻着,一边迎合着她的节奏,慢慢挺动身体。 那处娇嫩的蜜穴被肉棒撑得圆张,随着雪臀的起落,一上一下,卖力地吞吐着肉棒,带来阵阵滑腻而又紧密的快感。 云丹琉承受不住他剧烈的节奏,才要求自己主动,此时速度虽然慢了下来,可身在女上位,快感有增无减,虽然她强自忍耐,但不到半炷香工夫,还是泄了身子,感觉着她下体有节奏的律动,怒胀的阳ju愈发坚硬。没等她战栗平息,程宗扬便把她抱了起来。 “云大妞,该我来动了。”云丹琉玉体娇颤不已,颤声道:“停停”“不能停。让老公给你来个梅开二度!”程宗扬说着,将案上的简牍一拂,把云丹琉抱起来。 放在长几上,将她一双美腿分开,对着她红艳艳的美穴直贯而入,接着便是一轮猛操。云丹琉红唇张开,被他一连串的猛攻干得连叫都叫不出来,程宗扬一口气干了百余下,身下的胭脂虎已经体软如绵,像只小羊羔一样,没有半点力气。火热的肉棒在蜜穴中抽送,快感像波浪一样此起彼伏。 云丹琉魂儿仿佛飞出体外,看着他抓住自己丰挺的雪乳,用力揉捏,看着他捻住自己挺翘如红宝石般的乳头,充满爱意揉弄把玩,看着他一边抽送,一边剥开自己的羞处,轻柔地挑逗自己最为敏感的肉珠 两人外殿干到内殿,又从案上干到榻上。云丹琉神魂摇曳,一边低叫,一边带着醉人的颤音喃喃道:“老公用力操我”程宗扬像是听到战鼓声的猛将,斗志瞬间爆棚,他使出浑身解数,各种体位轮番上阵。 结果乐极生悲,短短两炷香工夫,云丫头就被他弄得高潮数次,再也支撑不住。“云丫头,认不认输?”“呀呀呀”程宗扬笑道:“黄金堂,白玉马,云大妞,降不降?” “啊不要,不要了”程宗扬大笑着爬起身“啵”的一声,阳ju从蜜穴拔出。少女娇艳的穴口仍然圆张着,能清楚看到穴内蜜肉的颤抖。 “大坏蛋老公就会欺负我”云丹琉羞恼地勉强说道。“老公还硬着呢,你看怎么办?”“罂罂奴”云丹琉唤道。罂粟女一直留在室内,闻言移步过来,面带媚意地宽衣解带。 可惜罂奴被小紫纹身之后,在主人面前再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被主人略一沾身,就花枝乱颤,更不济事,只一炷香工夫,就连泄了两次身子,不得不换了后庭让主人受用。 罂奴伏在蟠龙柱下,像一匹大白马一样撅着屁股,被主人操着屁眼儿。可惜从肛洞到直肠都被主人干得发麻,也没能让主人射出来,随着阳ju的进出,麻木的屁眼儿传来阵阵钝疼,可主人的肉棒坚硬如故,没有一点软化的迹象,反而似乎变得更加粗大,自己的屁眼儿仿佛要被干裂一样。 连肠子都被搅得隐隐作痛。“主子奴婢不行了”罂奴颤声说道:“换羽儿过来”“谁?” “新来的羽奴。”程宗扬哑了半晌。然后道:“你们心还真大啊。齐羽仙那妖精是属蝎子的,你们不怕我还怕呢。”“我们可以制住她”把齐羽仙捆起来强奸?这么个不靠谱的骚主意,亏她想得出来! “她们是巫宗,你懂不懂吗?天知道她们有什么诡异的巫术。万一我被她下了蛊,下半辈子都硬不起来呢?”罂奴无奈地转过头,可怜兮兮地说道:“大小姐” 云丹琉用枕头遮住脸“不要叫我。你就忍忍吧。”罂奴颦着眉头哀求道:“若不然,奴婢去叫凝奴过来?” 先不说小天子受了惊吓,从昭阳殿回来,就与阮香凝寸步不离。就算能把他们分开,阮香凝被董卓射成重伤,已经因失血数度昏厥,这会儿还让她服侍,还不如弄死她算了,程宗扬长叹一声“不中用的东西们。” 自己身边侍奴成群,着急的时候居然找不到个泄火的,找谁说理呢?罂奴灵机一动“要不然奴婢把卓奴她们叫来?” 程宗扬大为意动,卓云君、阮香琳等人都在通商里,如今事态平息,不妨叫到宫中,只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来一回,起码要大半个时辰,自己难道就干挺着?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咆哮,原本已经酥软无力的云丹琉蓦然张开眼睛,接着玉手一张,将榻侧的青龙刀握在手中。程宗扬也放开身下的侍奴,飞身摘下双刀。刚刚平静不久的长秋宫内,变故突生。 一个巨熊般的身影嚎叫着闯过宫禁,它躯体壮硕,头颈间生着粗硬的鬃毛,如同直立的猛兽,但在胸背处用宽阔的皮带系着两块铜镜护心,手中拎着一柄巨斧,却是一名兽蛮武士。 它浑身是水,迈着大步往正中的披香殿狂奔,一名内侍躲闪不及,被他拦腰一斧,砍成两段。眼看那名兽蛮人就要闯进披香殿,单超从殿中抢出。宫内禁止携带兵刃,他只能抄起一根青铜灯杆,与兽蛮武士的巨斧硬拼。 程宗扬还没有尽兴,就被人打断,憋了一肚子的邪火,眼看单超形势危急,立即拎刀往那名兽蛮武士杀去。 交手只一合,单超手中的青铜灯杆就被劈断。巨力涌来,牵动胸口伤势,他不禁狂喷一口鲜血,撞在石栏杆上。程宗扬飞身上前,截住兽蛮武士的巨斧。两人打了一个照面,程宗扬不由心头突的一跳。 那名兽蛮武士半边脸仿佛被烈火烧过,皮肉焦枯翻卷,一侧的獠牙和狰狞的牙床裸露在外,仅存的一只眼睛一片血红,根本分不清瞳孔的轮廓。程宗扬倒抽了一口凉气,背后的汗毛几乎竖了起来。 这会儿已经是白天,可光天化日之下,斗然钻出来一个半兽半魔的怪物,即使是大白天,也足以让人惊出一身冷汗。兽蛮武士张大变形的嘴巴,发出一阵疯狂的嘶吼声,似乎在说着什么。 但发音含混不清,只能勉强听到他在反复叫着什么“容卖”巨斧带着一股狂飙抡下,声势骇人。 程宗扬侧身避开,双刀齐出,刺进那名兽蛮武士的手臂。兽蛮武士臂上隆起的肌肉犹如磐石,程宗扬长刀刺下,竟然没能穿透,反而被他反手一拳,将长刀打得如同曲尺一样弯折过来。这是一名彻底狂暴化的兽蛮武士,力量比平常大了两倍有余。程宗扬长刀脱手,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再次扑上。 谁知那名兽蛮武士像觉察到什么一样,猛然转头,往偏殿扑去。侧殿厚重的大门像纸片一样被巨斧劈开,接着他掷出巨斧,殿中一扇紫檀屏风轰然破碎。受伤的阮香凝躺在榻上,惊恐地睁大眼睛。 定陶王小手拉着她的衣袖,害怕地看着那个扑进来的怪物。兽蛮武士愈发疯狂,他张开滴血的獠牙,直扑御榻。阮香凝伤势沉重,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本来偎依在她怀中的定陶王却从榻上爬了下来,张开小小的手臂,挡在阮香凝面前。 眼看定陶王就要被兽蛮武士一口吞下,一支黑色的长羽箭矢般飞出,正中兽蛮武士的眼眶,射爆了他仅存的一只眼球。兽蛮武士脸上溅出一团鲜血,他咆哮着拔出那根长羽,口鼻中飞出血沫。 程宗扬从后追上,左手单刀递出,双手握住刀柄,狠狠穿透了他的膝弯。兽蛮武士双目失明,手膝重创,仍然不停嘶吼,拼命挣扎。一柄青龙刀从后斩来,劈断了他的脖颈。 那颗野兽般的头颅翻滚着,一直滚到一个少女脚边。程宗扬还以为那支黑羽是吕雉所发,正诧异她竟然恢复了修为,看到紫丫头才松了口气。 小紫一手抱着雪雪,一手拿着一支黑羽,像扇子一样摇着,一边看着脚下的头颅。单超伤上加伤,被人送去救治,其余众人都围拢过来,脸上都不由露出一丝惊讶。 那名兽蛮武士和他们以前接触的都不一样,不仅兽化得更加严重,体型也膨胀许多。被云丹琉一刀断首,失去精气的残尸正慢慢缩小。程宗扬一手揉着额角,这名兽蛮武士死气极其暴烈,让他都有些不舒服。 那些兽蛮武士去了北宫,便消失不见,谁知竟然又在南宫出现。如今宫中战乱平息,军士都放在宫外,宫内的防护能力大幅降低。如果这名兽蛮武士不是出现在披香殿,势必会造成惨烈后果。 云丹琉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小紫目光往外看去,众人回头一瞧,依稀能看到一连串的水痕,一直通往披香殿后。云丹琉皱起眉头“沟渠吗?”小紫道:“井水的气味。”“井里?”程宗扬难以置信地说道:“那些兽蛮武士在秘境?” “雉奴,”小紫道:“你来说。”吕雉眼上仍然笼罩着黑色雾气,她虽然还穿着华丽的宫装,戴着凤冠,一如当初母仪天下的堂皇,神情间却没有了在霍子孟面前时的从容自若,流露出几分拘谨和无法掩饰的紧张。她弯长的睫毛抖动着。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原来如此我那个好侄儿,居然连我这个姑母也骗了。”小紫道:“你可不要以为人死了。就可以随便扔黑锅哦。” 第11章斥力越来越强 吕雉惨然道:“我便是再丧心疯狂,也不会引兽蛮人入宫。巨君一向野心勃勃,我却从未想过他野心这么大。”程宗扬道:“他为什么要引兽蛮人入宫?还有,这家伙刚才说的‘容卖’是什么?” “是龙脉。”吕雉道:“巨君曾经私下议论,说天子无后,当是刘氏气数已尽。他结交了一帮风角术士,还几次旁敲侧击,打听秘境之事,我当时以为他只是好奇。如今看来,他是有意掘断汉国的龙脉” 云丹琉道:“掘断汉国的龙脉?灭掉汉国吗?”程宗扬冷笑道:“他是想取而代之。谋国篡位,果然好大的心思。” 吕巨君的心思他能猜出一二,无非是另一个王莽。汉国天子是六朝名义上的共主,尤其在汉国,刘氏帝位早已深入人心。偷掘汉国龙脉这种事,吕巨君肯定不能自己一个人动手。 甚至连六朝人都未必能信得过。他能找到最好的合作者,唯有在六朝之外。永安宫湖水出现异常,兽蛮人几乎第一时间赶往北宫,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兽蛮人在左武军征剿下,几至灭族,与汉国有着血海深仇,吕巨君只要略微透露些内幕,双方便一拍即合。 也许双方以前有协议,兽蛮人作为吕巨君的援兵,支持吕巨君谋夺权力,但古格尔和吕巨君先后身死,原有的协议已经荡然无存。按道理来说,带路的人都没有了。 那些兽蛮人应该尽快离开洛都,躲入山林,可那些兽蛮人退出汉国内斗,仍不肯离开,除非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在别处。程宗扬暗自庆幸,亏得吕巨君在平朔殿烧得尸骨无存,若是他还活着。 汉国真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疯狂如刘建,跋扈如吕冀,横暴如董卓,都不至于引狼入室,吕巨君行事却是毫无顾忌,为了达成目的,可以没有任何底线。云丹琉道:“我去把井口封住。” “不能封。”程宗扬道:“殿下还在里面。”他飞快地转过几个念头,然后问道:“那个人是谁?”吕雉有些茫然地抬起脸。“吕巨君已经死了。 他的左膀右臂,廖扶、许杨等人也死了,这些兽蛮人在宫里的内应是谁?你不会告诉我,他们是自己在宫里瞎摸的吧?”“我不知道。”吕雉露出一丝极力克制的怒意“若不是他们各怀心思,我们吕氏又何至于落到今日的田地?” 程宗扬扭过头“那就是你们干的了?”齐羽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他这种丝毫不负责任,乱扣黑锅的行径,连辩解的话都懒得说。 “不是你,就是你们仙姬干的!”程宗扬对齐羽仙道:“让她来见我,最多一炷香时间,过时不候。”齐羽仙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不情愿地取出一只白玉雕成的铃铛。虽然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但程宗扬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死心。确信剑玉姬真有足够的手段对付定陶王,而不是空洞的威胁。齐羽仙摇动玉铃,不到一盏茶工夫,那贱人就出现在长秋宫内。 而宫外的守卫没有传来任何警报。程宗扬在宫中选了一处偏殿,两人隔着几案,正襟危坐。剑玉姬白衣胜雪,宛如从天而降的仙子般,周身散发着高贵而圣洁的光芒,眩目得让人不敢直视。 对面的程宗扬看上去就狼狈多了,他的替换衣物还没送来,宫里各色女装应有尽有,除此之外,就是内侍穿的太监服。 至于男装,数量倒也不少,足够一个人穿好几辈子的,可惜全是刘骜一个人的,就算他不忌讳死人,也不敢乱穿天子的服饰。因此仍穿着当日入宫时的衣物,虽然清理过,但连日血战,衣上的斑斑血迹却是擦洗不净,头发、胡须也乱糟糟的。 “把光灭了。”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看着晃眼。”剑玉姬浅浅一笑,身上散发的圣光渐渐收敛,显露出眉眼的细节,容貌更加清晰,反而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美态。 剑玉姬似乎没有看到他的狼狈,从容道:“魔尊之事,不知公子考虑得如何了?”程宗扬反问道:“紫丫头列入门墙的事呢?”“魔尊回归,第一个便请紫姑娘参拜。” 程宗扬道:“你就那么肯定我能找到魔尊?”“不瞒公子。武穆王别出机杼,世间能猜出他的心思的,公子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剑玉姬淡淡道:“否则,妾身岂会将玉牌拱手相让?”看来鸟人留下的遗物,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那边朱老头和紫丫头又步步紧逼,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扔出来。 “魔尊对你们就那么重要?”“重要。”剑玉姬神情间透出一丝决然“超过一切的重要。”看到程宗扬眼珠转动,剑玉姬道:“还请公子不要动什么心思魔尊若有差池,倒霉的可不只是我们巫宗。” 看到剑玉姬对魔尊难得一见的上心,程宗扬真有心拿魔尊做文章,但此言一出,便熄了这份心思。 魔尊对剑玉姬来说是超过一切的重要,对朱老头和小紫也同样如此。用一堆手雷把魔尊炸成渣的念头,还是不要有了“你们安排人手吧。半个时辰之后,我带你们去。”“何必急在一时?” 程宗扬奇道:“着急的不是你们吗?刚才你不还在说,魔尊是超过一切的重要?”“正因为魔尊太过要紧,才不能有丝毫疏漏。”剑玉姬柔声道:“不知公子多久未曾合眼了?”有多久了?程宗扬自己心里都有些恍惚。 他原本准备休息一番再去秘境,只不过想到赵氏姐妹与那些对汉室恨之入骨的兽蛮人同在一处,他心里就禁不住发毛 还不如让剑玉姬那帮货待在里面,好歹是文明人不是?至于剑玉姬言语间流露的关切,千万不要自作多情,她关心的对象并不是自己。 而是魔尊,她只是希望自己这个工具能保养好,避免因为疲惫而对魔尊造成损害。“公子身负众望,还请善自珍重。至于敝宗,已经等了十余年,也不在乎一两日。”剑玉姬起身道:“明日此时,妾身来请公子。”剑玉姬说着。 取出一只系着五彩绶带的革囊,轻轻放在案上,推到程宗扬面前。接着站起身来,往外走了两步,到第三步时,那个优雅的身影像幻影一样微微一荡,消失不见,只在空气中留下一丝微不可见的涟漪。革囊系带已经松开,里面是一方皇后印玺。阮香凝又一次昏迷过去,她所受的箭伤极重,宫里的太医看过,说至少要休养三个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伤到骨骼。刘欣那小娃娃居然没哭,大出程宗扬的意料。 方才那名兽蛮武士狰狞可怖的模样,足以让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做噩梦,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却显得颇为镇定,让程宗扬不由刮目相看。 他本来犹豫着要不要把随定陶王入京的宫人送来照料,看到刘欣对阮香凝依恋的样子,干脆放弃。回到偏殿,小贱狗脑袋上插着一根黑色的羽毛,像颗鱼雷一样在殿中横冲直撞,被程宗扬上前一脚踢飞。 殿内摆着一张宽大的御榻,长宽都有丈许。小紫慵懒地斜依在锦垫上,肘下枕着一只铁箱,另一只手贴在吕雉眉心,见程宗扬进来,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吕雉跪坐在榻旁,她眉心处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紫色气息,手指紧紧捏着衣角,玉容露出痛楚的神情。 云丹琉躺在榻上,她属于闻战则喜的战争狂人,搏杀时龙精虎猛,刚一打完整个人就松懈下来,这会儿抱着一只软枕,睡得正熟。小紫松开手指,顺势一拂,封了吕雉耳侧数处穴道。“做什么呢?” “从仇傻瓜那里敲了一篇搜神诀。人家拿来玩玩。”“搜神?能搜她的神魂?知道她脑子里想什么?”程宗扬道:“你还用学这个?不管谁落到你手里,不都是让圆就圆,让扁就扁吗?” “没有那么神啦,都是些支离破碎的东西。”小紫道:“你们谈完了?”“她们想要魔尊。”“那就给她们好了。”程宗扬奇道:“你难道不想把魔尊夺过来吗?” “一块破石头,我才不要。”小紫一边说,一边看着他的眼睛。“怎么了?”程宗扬在脸上摸了摸。小紫翘起唇角,笑吟吟道:“我帮你刮胡子好不好?” 程宗扬摸了摸下巴“小心一点啊。要是刮破,我可要揍你屁股。”小紫笑道:“放心好了。”小紫扶着他在榻上躺好。 然后抽出一条丝巾,垫在他颌下。身体在榻上躺平,完全放松下来,程宗扬不由舒服地呼了口气,只觉浑身的关节都传来一丝困意。 似乎感受到身旁传来的热量,云丹琉松开软枕,抱住他一条手臂,一条雪白的大长腿也伸过来,搭在他身上,整个人往他怀里钻了钻。 随着她的呼吸,丰挺的双乳像波浪一般一起一伏,带着一丝缠绵的韵律。程宗扬早已疲惫不堪,这会儿看到云丹琉在旁边睡得香甜,不禁倦意袭来,重重打了一个呵欠。小紫道:“别动。” 程宗扬握住住小紫一只手,闭上眼睛。小紫取出一柄小小的银刀,温凉如玉的纤指按在他下巴上,轻柔地移动着,银刀还没落下,程宗扬就发出鼾声,沉沉睡去。那些星河在自己腹中旋转着,随着身体的膨胀,彼此间引力越来越弱,斥力越来越强,星光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直到膨胀至极限,再也无法维系。那些被吞噬的星河瞬间分崩离析,星星点点的光芒飞速远离,最后逐一消失在黑暗而冰冷的宇宙中。程宗扬猛然惊醒过来,一手按住腹部。 丹田内的气轮运转还算平稳,但似乎比平常慢了一点点。自己吸收的死气早已超出了目前的境界,突破却遥遥无期。他有些担心,过量的真气不会引起丹田的崩溃吧? 第12章地位啊都是假 毕竟通常突破境界最大困难在于真元积累不够,像自己这样积累过多的,可以说绝无仅有,连个可以参考的对象都没有。身边的被衾已经空了,云丹琉和小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枕头上留着一根长长的发丝。 程宗扬侧身捡起发丝,闻着枕上残留的体香,一时间只觉浑身发懒,只想就这么倒头睡去,睡他个天荒地老。可惜事与愿违,他还没来得及伸个懒腰,外面便传来一阵哭嚎声。程宗扬跳了起来。 “怎么了?”罂粟女守在外面“是天子移灵,吵醒了主子。”“移灵?”刚醒来的程宗扬有些发怔“要出殡吗?” “过几日才好出殡。”罂粟女一边说,一边卷起帘子“外面的人商量,先把天子灵柩移往帝陵,好给新天子腾出地方来办登基大典,然后再择日下葬。”移灵可是大事。 程宗扬一边披上衣物,一边责怪道:“怎么不叫醒我?”“紫妈妈吩咐的,让主子多睡一会儿。”程宗扬打眼一看,外面已经是薄暮时分“我睡了一天?” “不到四个时辰。”程宗扬理了理衣冠,走出长秋宫,只见御道两旁跪满了幸存的宫人、内侍,正遍身缟素,伏地嚎啕大哭。这倒不是装的,实在是连日来担惊受怕,几乎每个人都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有的还不止转了一圈给吓的。劫后余生,众人惊悸未消,哭得分外真切,只是有多少是为自己,有多少是为天子,那就两说了,小紫等人都在宫门处,却没有看到定陶王刘欣。 哭声蓦然一响,每个人都放大悲声,一时间哀声动地,接着便看到一群披着麻衣的送葬者往宫门处行来。天子的棺椁不用车马,全靠人力扛抬,只见乌压压一片人头簇拥在榇棺周围,为天子扶灵。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众诸侯。 清河王刘蒜程宗扬已经久闻其名,此时一见,果然颇具儒雅之气,举手投足都有着仁人君子的风范,使人如沐春风,不由自主就心生好感。再往后,是群臣之首的霍子孟。 他满面戚容,双目红肿,步履蹒跚,至少看上去像是悲戚到了极点。程宗扬心下暗赞,这种老戏骨,演技精湛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果然是自己比不了的。 董卓那一箭丝毫没有留手,金蜜镝身负重伤,战后便陷入昏迷。否则以他的禀性,此时就算走不动路,也会让人把他抬来。跟在灵柩后面的是刘骜的一众妃嫔,一群女子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有资格扶灵的并不多,再往后,才是送葬的大头:朝廷中的文武百官。送葬的人群中居然还有秦桧,他官职虽然微末,却是极少数一开始就坚定站在长秋宫一方的“纯”臣,忠贞不二,往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种露脸的场面,当然有他一席之地。再后面,是两张空辇。按照宫中的说法,太后与皇后先后抱病,无法亲临送葬,继嗣的定陶王年纪太小,又受到“惊吓”只在宫门处拜送。 等灵柩离宫门还有半里,唐衡和徐璜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着定陶王刘欣出来,后面的阮香凝则被齐羽仙扶着。 刘欣换了一身小小的丧服,一手拿着哭丧棒,按照唐衡和徐璜的指点,在香案后叩拜行礼,只是他另一只手,始终扯着阮香凝的衣角。程宗扬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两天之前,阮香凝对刘欣来说还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可此时说阮香凝是定陶王的乳母,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怀疑。 真不知道是阮香凝富于亲和力,还是她的瞑寂术对小孩子特别有效,抑或是这小娃娃失去朝夕相伴的盛姬之后,把所有的依赖都放在了阮香凝身上。 但最让程宗扬难以理解的,还是移灵的时机哪里有夜间移灵的?刘骜再怎么说也是天子,关乎朝廷的脸面,死得再不光彩,也必须风光大葬。 王蕙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这是太后的意思,也是霍大将军的意思。洛都屡生变故,索性把诸侯、重臣全聚在一处。至少在定陶王正式登基之前,不让他们留在洛都,一来免得再出乱子,二来也免得他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程宗扬心下了然,这些诸侯各有卫队,加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洛都血战多日,兵力空虚,只剩下一支完整的胡骑军,未必能镇得住场子。 不如把他们送到城外,把可能的威胁降到最低。连夜移灵的仓皇之举,透着众人的心虚,但心虚就心虚吧,洛都实在经不起再乱了,至于刘骜的身后事是不是丢脸死人的脸面又能值几个钱? 夜色渐临,天子的灵柩在众臣簇拥下渐行渐远,动地的哀声也随之远去,身后的宫禁仿佛被人遗忘,一下子人去楼空,变得冷清之极。徐璜等人撤去香案,送定陶王回去休息,又派人清理宫室,准备登基大典的事宜,忙得脚不沾地。 人群一散开,程宗扬赫然发现,连那些期门都被打发到他处,整个长秋宫竟然只剩下自己一帮人马,敖润、冯源、郑宾、刘诏一个外人都没有。“高智商呢?”小紫笑道:“找他的小胡姬去了。” “这个小兔崽子”程宗扬往四周看了一圈“云丫头呢?”“云姐姐也有一家人要照料呢。” 云苍峰此前赶往舞都,筹措资金,准备借着算缗令造成的波动大展拳脚,谁也没想到天子会突然驾崩,洛都之乱瞬间爆发。云家还有大批掌柜留在城郊的别院中,也不知道是否被战乱波及。 云丹琉作为云家在洛都唯一的主事者,眼下战乱平定,当然要赶回去照应。“别的人呢?”“班超在西邸主持军务。卢五爷和王孟在北邙,还没有回来。秦会之给天子送葬,吴长伯在永安宫,守着湖水。程郑在安排粮秣,还要和赵墨轩一起,跟城里的商贾打交道” 小紫掰着指头一一数过,最后道:“大家都在忙着呢。”程宗扬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道:“这么说,就剩我一个闲人了?”小紫笑道:“错啦,只有我一个闲人。程头儿还要去审案呢。” “审案?”程宗扬一头雾水“审什么案?”“造反的大案啊。”小紫娇声道:“罂奴,请老爷升堂了。” 长秋宫一处大殿内,两只高大的铜熏炉烧得正旺。外面滴水成冰,殿内却是温暖如春。程宗扬双手抚膝,端坐榻上,望着下方的“差役”不禁又是纳闷,又是好笑“你们这玩的是哪一出?”坐榻前方两名“差役” 不是旁人,正是惊理与何漪涟。她们穿着皂衣,手边摆着五色大棒,唇上还贴了两撇小胡子,打扮得就像两个娇俏的隶徒。旁边摆着一张书案,一名“师爷”坐在案后,却是威远镖局总镖头的夫人阮香琳。 而卓云君这位太乙真宗教御,则脱去道袍,换了青衫,扮成一名给师爷打下手的书吏,最让程宗扬惊讶的是,这里面还有一张熟面孔,那厮下巴光溜溜的,一脸桀骜不驯的傲气,居然是中行说! 他狐疑地看了小紫一眼。这死太监以往仗着身为天子的亲信,没少找自己的茬,眼下刘骜死得不能再死,自己大获全胜,没顺手砍了他就是好的,居然还敢往前凑?再看那厮的嘴脸,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一点都没有当孙子的觉悟,照样一脸傲气。中行说腰间一边别着竹尺,一边带着拶子,手中还提着一面铜锣。他“咣”的敲了一声锣,尖声道:“带人犯!”惊理与何漪涟同声道:“威武”话音未落就笑成一团。“闭嘴!”中行说喝斥道:“审案呢!严肃点!”两女赶紧收起嘻笑。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太监本来都伤得快死了,不知他吃了什么仙丹,短短两天时间就又活蹦乱跳。也就是一两天,她们已经充分了见识一个没有眼力价的死太监能有多惹人烦,这货不但粗暴跋扈,嚣张放肆,啰嗦嘴碎,还他妈的特好管闲事,所作所为简直是罄竹难书。 廊外铁链声响,罂粟女当先入内,她手中拖着一条铁链,后面一名妇人脖颈被铁链系住,像母狗一样四肢伏地,跟在她后面爬进殿内,随着身体的爬行,那妇人纤软的腰臀像蛇一样扭动着,柔若无骨,媚态横生。 体态妖娆,容貌艳丽,正是襄城君孙寿。她扬着头,蛾眉微微颦紧,脸上的表情似泣非泣,似笑非笑,羞中带怨,忧中含喜,各种神态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将狐媚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孙犯!”中行说尖声喝道:“襄邑侯吕冀阴谋弑君,罪在不赦!你身为吕逆正妻,可知罪!”“启禀老爷,”孙寿对着榻上的主人,娇滴滴道:“吕逆谋逆之事,犯妇全然不知,还请老爷开恩,饶恕犯妇。” 孙寿做作了姿态,娇呻声柔媚入骨。程宗扬看着有趣,一手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说道:“饶了你吗?”“谋逆大罪,按律要夷三族。”扮成“师爷”的阮香琳说道:“无分主从,一律斩首。” “阮师爷,”孙寿泫然欲滴地道:“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阮香琳怔了一下“昨晚怎么了?”“昨晚阮师爷找到奴家,说只要奴家乖乖听话,让师爷快活一番,就有法子免去奴家的死罪。 奴家听了师爷的话,应许了下来。昨晚奴家趴在草垫子上,撅着屁股让师爷弄了半宿,阮师爷,你难道都忘了吗?”阮香琳俏脸一红“昨晚又不是我一个。” “奴家被蒙住眼睛,除了师爷,不知道旁人还有谁。”“啪!”中行说举起竹尺,毫不客气地往孙寿脸上抽了一记“你身为襄邑侯正妻,堂堂襄城君,竟这般不知羞耻!还要不要脸面了?” 孙寿白晰的脸颊顿时红了一道印子,她脸上媚意丝毫未改,吃吃轻笑着像是撒娇一样说道:“入狱成了犯妇,不管哪位狱卒都是大爷,什么身份啊,地位啊都是假的,只有身子是真的。 第13章双手举过头顶 渴了要水,饿了要食,冷了要衣,可能拿来换衣食的,也只有这具身子。要说脸面,牢狱里头,贱奴这只白嫩嫩的屁股才是脸面,若不是贱奴的屁股能给诸位大爷寻乐子,说不定早就饿死了。” 程宗扬失笑道:“这些话都是哪儿来的?”小紫笑道:“她们问了北寺狱和诏狱的人,又添油加醋,编出来的。”阮香琳生气地说道:“昨晚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都说好的,威逼勒索的是卓奴。” 阮香琳担着一个妾的名份,结果被那些奴婢有意无意地抱起团来针对,如今连一个罪奴都压制不住,不禁心下恼怒。 “可能是这贱奴记错了吧。奶奶别生气。”何漪涟笑着岔开话题“孙犯,你说你下边的脸面生得标致,还不露出来,让老爷看看是真是假。” 孙寿双手伸进衣内,妖媚地褪去下裳,伏在地上,转过身子,将那只白腻如脂,欺霜赛雪的粉臀高高翘起,对着主人。众女笑道:“这脸长得好生标致。”听到众女的调笑,孙寿愈发卖力,她双手抱着屁股,一边妖娆地扭动着。 一边将白生生的臀肉掰开,露出中间仿佛涂过胭脂一般,红艳欲滴的肛洞和蜜穴,在众人面前扭腰摆臀,淫态横生。小紫笑吟吟道:“我问你,吕冀的脱阳散是哪里来的?” 眼前雪滑的美臀一颤,臀缝间那只娇嫩的肉孔猛地收紧,打了个哆嗦。程宗扬微微挺直身体。洛都之变的缘起正是天子驾崩,可刘骜的死因至今仍然是个谜。 各方势力在洛都打成一锅粥,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天子为何暴毙,程宗扬也是此时才听到脱阳散。孙寿颤声道:“奴婢不是有意欺瞒主子”卓云君嗤笑道:“傻瓜,你如今在紫妈妈身边伺候,生死都在紫妈妈一念之间。 即便天子因你而死,只要妈妈高兴,就能护得你周全,用得着怕成这样吗?话说回来,你若还怀有二心,就是天王老子也护不住你。”“奴婢知道了。” 孙寿道:“那脱阳散是贱奴闲来无事,照一张古方炮制的,原本只当是助兴的药物,用过才知道会死人。贱奴不敢再用,剩的一些,都被襄邑侯拿走。奴婢也不知道他会用在天子身上。求主子明鉴,奴婢对他们弑君的事,真的是毫不知情。”中行说两眼血红,嘶声道:“是谁下的药?”“奴婢真不知道。”卓云君咳了一声“带证人。” 一名戴着貂蝉冠的内侍被带进殿内。一进门,他就一头扑到地上,一边玩命的磕头,一边一迭声地说道:“小的罪该万死!求主子饶小的一条狗命,好给主子当牛做马,伺候哎哟!”中行说抡起竹尺抽在他脸上“就你屁话多!”卓云君道:“张恽,是谁给天子下的药?”张恽捂着脸道:“是襄邑逆贼吕冀!都是他!那个狗贼丧心病狂,指使昭阳宫的内侍下药,毒害天子!” “吕冀为何要毒害天子?”“是天子亲政,触了吕逆的忌讳。还有还有”“说!”“还有昭阳宫的赵昭仪。吕逆那厮,活脱脱就是个色中恶虎,天生淫魔啊,他自从见过赵昭仪,就心怀鬼胎。毒杀天子当晚,便在昭阳宫强暴了赵昭仪,色胆包天,罪该万死!”程宗扬眼角跳了一下“你们伪造赵昭仪自尽的假像把人藏哪里了?” “吕逆假造赵昭仪自尽,其实打算把人带回侯府,长久奸宿。昭仪被他喂了药,昏迷不醒,不久就被襄邑侯府的人运走。再后来,小的就不知道了。” 程宗扬不禁心下佩服,这吕冀真是好胆量,强暴了天子的嫔妃还不够,居然还收入府中,打算长期霸占,真是不怕死啊,不过话又说来,如果赢的是吕氏,别说一个昭仪,就是皇后赵飞燕,也只能被他拿在手中任由摆布。 对于刘骜之死,程宗扬基本上是一种旁观漠视的态度。刘骜死得虽冤,但也算自寻死路,但对于这位赵昭仪,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了,毕竟友通期是自己送入宫中的,自己是有责任保护她的周全。 “她人呢?找到了吗?”“在襄邑侯府的密室找到了。”惊理道:“她被人下了六识禁绝丹,假死的时间过久,如今还没有醒。”六天还没有醒?程宗扬道:“六识禁绝丹不是能自行化解吗?” “六识禁绝丹分别禁绝六识,一次服用一种,对人并无大碍,但她被人喂下至少三种以上,剂量又大,必须要有解药才能解开。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假死数日,再拖延下去,只怕” “会死吗?”“倒不会死,只是禁绝的六识怕是不能再恢复。”程宗扬心下一沉,禁绝的六识不能再恢复,意味着友通期即便活着,余生都将目不能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那不就成植物人了吗?对一个花季女子来说,这简直比死还难受。 “吕冀既然把人带走,应该已经备好解药。解药呢?”诸女的目光都落在张恽身上。张恽哭丧着脸道:“也许大概或者,可能会不会掉哪儿了?这兵荒马乱的”小紫笑道:“请光明观堂的女神医上来吧。” 义姁冷着脸被带进殿内。程宗扬狐疑地看着她,难道她能解开六识禁绝丹?说实话,程宗扬对义姁自称的光明观堂身份还有些怀疑。自己接触过的光明观堂门人,无论小香瓜、潘姐儿,还是师师,不管聪明还是笨拙,都有种超脱凡尘的气质。 可这个义姁给自己的感觉她在自己面前的冷傲态度之下,似乎总有一丝隐藏很好的市侩。并不是说市侩不好,毕竟自己也是个市侩之徒,但光明观堂能教出小香瓜那种弟子,义姁表现的附炎趋势,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义姁扫了下身赤裸的襄邑侯夫人一眼,然后看向小紫,她与这个少女接触时间极短,但从旁人恭顺到谄媚的态度中,就能看出这位紫姑娘的不凡,但她并不担心,因为自己有足够的底牌比六识禁绝丹的解药更重要。义姁满怀信心等着那个少女开口。 然后就听她问道:“那个脱阳散的方子,是你给孙寿的吗?”义姁眼中透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孙寿,然后道:“是。” “为什么?”义姁以为是孙寿透出的口风。有道是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堂堂汉国封君,襄邑侯夫人,落到眼下这步田地,还不忘拖自己下水,义姁也不准备再给她留什么体面,毫不掩饰地说道:“襄城君背地里招揽面首,多有不如意之处,因此想寻一个床笫间壮阳寻欢的方子。 是我学医不精,误用了一张古方。出事之后,我就让她毁了方子,免得再害人性命。”“真奇怪,吕冀手里为什么会有六识禁绝丹呢?”小紫一边说,一边大有深意地看着义姁。 这少女没有追问脱阳散,反而又转回六识禁绝丹上,思路如此跳脱,倒把义姁原本准备好的腹稿搅得七零八落。 义姁心头一阵发紧,孙寿毕竟是吕冀之妻,而且众所周知,吕冀有惧内的毛病,天知道他透露了多少消息,比如六识禁绝丹的来历。义姁迟疑了一下“那些六识禁绝丹是我闲暇时炼制的。” “果然好厉害呢。”小紫笑道:“你做一个我看看。”义姁抿紧嘴巴,过会儿道:“这里没有材料。”“有材料你就能做出来吗?”义姁硬着头皮道:“能。” 小紫勾了勾手指,雪雪立刻跑过来,吐出一堆药瓶。“这是六识禁绝丹的材料,你来做吧。”义姁勉强道:“没有丹炉。” 小紫抬手一拂“你连六识禁绝丹用哪些材料都不认得,还能炼出六识禁绝丹来吗?”义姁目光游移不定,她方才情急之下,一时口不择言,此时已经后悔不迭。 忽然间手上一紧,却是中行说那个前任天子的心腹太监拿出拶子,套在她指间,接着一脚踹在她膝弯。义姁修为被制,没有丝毫抵抗之力,被他一脚踹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紧接着发出一声凌痛的惨叫。中行说与义姁作为南北二宫主人的心腹,彼此间早就势同水火,有这个机会落井下石,绝不肯错过。他扯住拶子两端的系绳一收,竹制的拶子发出细微的破碎声,几乎将义姁的指骨生生夹断。 “是庞白鹄!”义姁凄声叫道:“广源行的商人一直在巴结吕冀,吕冀说要一种让人假死的药物,庞白鹄就送了几颗六识禁绝丹,放在我处。”中行说一点都没有作为外人的觉悟,冲卓云君道:“都记下来!” 好像他才是管事的一样,卓云君摇了摇笔“你明知道庞白鹄死在乱军之中,才这么说的吧?”中行说被她点醒,狞声道:“好个贱婢!到了这时候还不老实!”说着又要用力。 “等等!”程宗扬喝止他,问道:“庞白鹄送了六识禁绝丹,解药呢?”十指连心,义姁痛得额头渗出一层细汗,颤声道:“没有解药。” “没有?”义姁忍痛道:“庞白鹄他们给襄邑侯讲行商时的奇闻异事,提到有人对付仇家,把仇家的妻女禁绝六识,做成活的器物。襄邑侯动了心思,向他索要,打算用在赵昭仪身上。” “活的器物?”小紫道:“把赵昭仪做成活死人吗?”“是。”“这么说,你们明知道她用过六识禁绝丹会变成活死人?”“是。”“故意不备解药?”“是。”小紫道:“你和广源行有什么关系?” 义姁呼吸一窒。小紫也不催问,只把雪雪抱在怀中,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阮香琳咳了一声,开口道:“带胡犯。”耳畔银铃声响,胡情和孙寿一样。 四肢着地爬进殿内,区别在于孙寿还穿着衣物,她却是从头到脚一丝不挂。胡情在吕雉身边的时候,只是个相貌普通的寻常妇人,此时露出狐族本色,却是妖媚异常。她肌肤白如牛乳,腰臀曲线完美得惊人,胸前两只的乳球又白又大,沉甸甸摇晃着。 第14章朝局为之一新 殷红的乳头被银环穿透,挂着一对银铃。她一直爬到小紫身前,然后抬起媚艳的玉脸,用红唇亲吻女主人的脚底,神态恭顺无比。小紫一边用白玉般的脚趾逗弄她的唇舌,一边道:“光明观堂的弟子,为何会入宫,成了太后的心腹?” “回主子,”胡情翘着舌尖,娇喘细细地说道:“吕雉早年间曾与燕姣然结识。义姁持燕姣然的手书来访,又有些医术,吕雉就留她在宫里。奴婢后来才发现,她与晴州那些商人暗中来往。” 义姁辩解道:“我下山途中,曾给人治病。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人是广源行一名执事。广源行听说我被太后留下,就想通过我,与吕冀结交。这些事我都已经一一禀明太后,并没有暗中交往。” “你入光明观堂之前呢?”胡情毫不客气地揭穿她“如果我没猜错,当初送你去光明观堂的人,就是广源行那位庞执事吧。” 此言一出,义姁终于为之色变。程宗扬这会儿总算听明白了,义姁很可能幼时被广源行收养,或者干脆就是被广源行买走的。当年光明观堂迫于岳鹏举的压力,答应为她培养两名绝色,不知为何会挑到了义姁。 不过与另一个被挑中的乐明珠不同,义姁没有进入内门,而是和李师师一样,被列为外门弟子。 时过境迁,岳帅消失,当年的承诺自然作废。义姁也已成年,按照光明观堂的惯例下山行医,入世修行。靠着医术和燕姣然的手书,义姁顺理成章地留在永安宫,成为太后的心腹,结果又与广源行的人拉上关系。 导致天子暴毙的药物居然出自光明观堂弟子之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消息传扬出去,对一向看中名声的光明观堂都是重大打击。自己能不能以此为借口,把小香瓜勒索过来呢?程宗扬正想得入神。 忽然听到殿中众女齐声呼道:“威武!”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阮香琳那位师爷认为义姁不老实,发话要打她板子。 程宗扬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义姁言语不尽不实,是该好好打一顿。中行说也嫌拶子不过瘾,捋起袖子喝道:“往死里打!棒子给我!”说着伸手就去夺惊理的赤色大棒。惊理不乐意了。 “干嘛抢我的?”“我替你打,你还不乐意?缺心眼儿吧!”中行说从旁边的五色棒中抄起一根,对义姁喝道:“敢害天子!反了你了!” “等等!”义姁叫道:“你们打死我,谁来救治赵昭仪?”阮香琳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义姁心一横,扬脸道:“有件事忘了告诉诸位赵昭仪已然有孕在身,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便是一尸两命!”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怔住。过了一会儿,阮香琳道:“打啊!怎么不打了?”中行说拖起大棒,像条忠犬一样护在义姁身前“谁敢打!来啊!从我身上踩过去啊!”程宗扬一手抚着额头,同样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刘骜后宫那么多妃嫔,多少年连个鹌鹑蛋都没生下来,友通期才入宫几天,居然就有孕了? 偏偏还是在刘骜死后才爆出消息,简直是个黑色笑话。程宗扬不禁想起当日的市井传言,友通期克父克母克兄克弟这边有孕,立马就克死丈夫,还真是一点都不耽误。程宗扬拍案道:“这件事谁都不准往外说!”张恽“啪”的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小的什么都没听到!”他这会儿怕得要死,已经“畏罪自杀”的赵昭仪不但没死。 而且还怀了天子的骨血,这个消息传扬出去,立刻就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按照他的经验,只下封口令哪儿够呢?灭口才是常理。灭旁人的口,这位主子可能还得算一下值不值当,像自己这种毫无价值的人渣,根本就没有活命的理由。 张恽猜得没错,程宗扬正阴沉着脸看着他,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处死算了,最后他还是长吸了一口气,收起杀心。这些天来,洛都死得人已经够多了,张恽先是跟随吕氏,吕氏失势,又投到刘建门下。 这样一个双重叛逆,丧了两次家的丧家犬,可以说是举世皆敌,出了这座殿门,就是死路一条。杀他容易,可无非是徒增杀孽。“六识禁绝丹你能解开吗?”义姁像捞到救命稻草一样说道:“能!”程宗扬看了义姁一会儿。 然后道:“你的解毒丸还吃着的吧?”义姁脸色有些发青。“我不管你隐瞒了什么,也不在乎。”他挥了挥手“你去照料赵昭仪吧。她若醒不过来,你也不用活了,对了,她已经死过一次,以后不要再称昭仪。改名友通期,称期夫人。” “是。”众人齐声应下。唯独中行说道:“为什么不叫友夫人?还有,为什么要改名?你瞧你编的这名字,有点女人味吗?再说了,圣上有子,乃是天下之大幸!应该立即禀告皇后殿下,立赵昭仪肚里的孩子为天子!” 程宗扬恨不得踹他一脚“你是猪脑子?你怎么解释她是怎么活过来的?把真相揭出来,让天子再丢一遍脸?退一万步说,其他事全都摆平了,你就能确定她怀的是男孩?万一是位公主呢?” 程宗扬冷笑道:“说得再诛心一些,当上天子,就真比一个市井百姓快活?立一个未出生的胎儿为帝,你是为天子的骨血着想,还是为了你自己的荣华富贵着想呢?”中行说脸涨得通红,梗着肚子还要再争论,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你如果闭嘴,我就允许你跟着一同去照料期夫人。不然,就算她顺利生下子嗣,我也有办法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天子仅存的骨血。”中行说脖子梗了半天,终于愤愤闭紧嘴巴。中行说与义姁一同离开,剩下殿中诸人神情各异。 对于友通期有了天子骨血之事,阮香琳和卓云君并不怎么在意,她们一个身在宋国,一个身份超脱,汉国天子对她们而言,只是个陌生人。惊理与何漪涟流露出几分意动,毕竟那是汉国天子唯一的骨血,身份非同凡响。罂粟女在昭阳宫与友通期相处多时,相比之下,对她的安危最为关切。 张恽则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程宗扬都怀疑他会不会把自己给憋死。至于孙寿和胡情,这会儿正挤在紫丫头面前,争相献媚。这对狐族的姑侄女刚换了主人,便俯首贴耳,仿佛一对哈巴狗一样,乖巧恭顺。 程宗扬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狐族的侍婢了,程宗扬视线从殿中扫过,最后落在小紫脸上。显然死丫头也没想到友通期会有孕在身。这个孩子注定是不能曝光的,只希望他的小命能硬一点,至少别被他亲妈给克了,小紫道:“审到哪里了?”卓云君道:“审到广源行的行止了。” “继续吧。”卓云君娇声道:“带人犯。”看到带上来的人犯,众女都露出暧昧的笑容。这次带上来的是一张新面孔:刘建的太子妃,当过短短数日伪皇后,黑魔海的御姬奴成光。成光像是刚刚妆扮过,玉颊脂粉犹新。她和孙寿、胡情一样,被牵着爬到座榻前。小紫朝张恽抬了抬下巴“中行说不在,你来审好了。” 张恽一张青黄脸立刻放出光来,他往前爬了两步,狠狠磕了个头,尖着嗓子道:“奴才遵旨!”“审仔细些,”小紫看了程宗扬一眼,笑道:“好让老爷开心。” “小的明白!”张恽爬起来,捡起中行说丢下的竹尺,在手里拍了拍,厉声道:“犯妇,你可知罪吗?”成光道:“奴婢知罪。”她哀声乞求道:“紫姑娘,念在同门的份上,还请饶奴婢一命。”张恽举着竹尺的手本来已经扬了起来。 听到这话不由停在半空。这位居然是自家新主人的同门?小紫笑道:“你都已经叛出巫宗啦,我还没有正式列入门墙哪里是什么同门呢?”对啊!张恽挥起竹尺朝成光身上抽了一记,用不男不女的声音叫道:“说!你是怎么与广源行勾搭上的?” 成光痛得颦起眉,看了看胡情,又看了看孙寿。小紫侧了侧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左边这个,被我收了一魂一魄。右边这个,除了献出魂魄,还自愿献身为奴。太子妃,你选哪一个呢?”成光脸色数变,半晌没有开口。 张恽又往她身上抽了一记“贱蹄子!主人收你当奴婢,那是多大的恩典?昂?你居然还不赶紧谢恩?”胡情娇声道:“太子妃自矜身份,不愿与我们这些下人为伍也是有的。”孙寿道:“一个封国被废的太子妃,有什么身份?再说了,她以前干的腌臜事还少吗?” 胡情和孙寿都是离汉国权力中枢最近的人,对成光的事迹早有耳闻,一通冷嘲热讽,提及了她在江都国时干的勾当。成光到底还要些脸面,生怕她们把自己的老底都揭出来,连忙道:“奴婢也愿献身为奴。” 小紫只说了三个字“广源行。”成光硬着头皮道:“广源行本来一心巴结吕冀,可吕太后对晴州的商贾颇为不喜。 他们便找到奴家,说是愿意出钱出力,襄助刘建,图谋大事。”卓云君道:“区区一个外来的商行,居然能襄助诸侯,谋夺帝位?还能让你背弃旧主?” “奴婢原本也不信,可广源行的人对宫里的消息极为灵通。”这应该是义姁的功劳了,程宗扬看着成光,脑中杂乱的线索逐渐变得清晰。和自己一样,广源行那帮商人也准备干一票大生意。 天子亲政之后,朝局为之一新,他们凭借着商人特有的嗅觉,预感到汉国将有大变,早在天子颁布算缗令之前,就开始谋划。起初他们投靠的是吕冀,吕雉表面上不喜晴州商人,其实是与胡情一样。 第15章将臋朒扒开 对大肆猎杀狐族的广源行极为忌惮。广源行碰壁之后,一边转头与剑玉姬合谋,资助刘建篡位,一边又暗中挖巫宗的墙角,打算甩开剑玉姬单干。 假如自己没有出现,广源行扮演的角色很可能就是现在的自己。比如他们对洛帮的控制,对胡骑军的争夺,在洛都商贾之间的影响力,在两宫布置的触角、暗线。 甚至在刘骜之死中扮演的角色。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自己出来搅局,赢到最后的,有八成可能是广源行。 可惜他们和吕氏一样,都忽略了长秋宫这个无人问津的大冷门,最终两虎相争,让自己笑到了最后。算下来,自己搅局的结果,吃亏最大的是广源行,其次才是剑玉姬。程宗扬一直觉得洛都之乱的背后,有一只黑手若隐若现。 广源行藏在幕后,即使露面也只是打酱油的小角色,直到此刻,各种零碎的线索拼在一起,他们的图谋才终于水落石出,显露无遗。 从天子暴毙到董卓入京,处处都有广源行的影子。可惜行阴谋者,终究难成大事。任他们百般算计,刘建都脱不了一个“篡”字。 反而被他们视若无物的赵飞燕,才是真正的法统所在。从这个角度讲,他们的失败可以说天理昭昭,一点都不冤枉。理清头绪,程宗扬心底一直存在的阴霾终于驱散,第一次生出局面尽在掌握的信心,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但对于广源行这个野心勃勃的商号,他不由生出几分好奇“广源行的东家是哪位?生意做的很大嘛。”何漪涟道:“奴婢只知道几位执事,再上面的,就不曾知晓了。” “他们的后台是谁?”何漪涟摇头不知,胡情却道:“是晴州帛氏的帛老爷子。广源行的背后主持者,是帛老爷子的第十六孙,帛十六。那个把仇家妻女做成器具的,也是他。” “帛十六?”程宗扬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似乎没听过这个名字。“禀主子!”张恽道:“吕贼巨君曾让奴才暗中查过这个帛十六!”“哦?”“帛十六年初曾来过洛都,还与犯妇成光私下相会!”成光脸色顿时一白。张恽冷笑道:“你以为自己行事隐秘,没想到我早就盯着你了吧?你们两个在晴州会馆待了一夜,以为我不知道?”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听起来。 刘建那厮的帽子好像有点绿啊。”众女闻言都笑了起来,何漪涟道:“看来这位太子妃有不少事瞒着主子,还要接着审呢。”程宗扬道:“你们尽管审!”何漪涟弯下腰,对成光道:“姐姐现在要审讯你了,若是撒谎,可是要受罚的哦。” 成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不会”“我问你,你们上床了吗?”成光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嗫嚅了半晌也没有答出来“哟,还害羞呢。”罂粟女道:“把衣服脱了吧。”成光下意识地抱住身子,露出乞怜的目光。 “怎么?还怕主子看到你的身子?”惊理道:“你瞧那两位,一个襄邑侯夫人,一个太后身边的红人,如今不都在主子面前光着屁股伺候吗?”成光小声道:“姐姐,求给小妹留点体面”小紫挑了挑脚趾“你去。” 胡情站起身,晃着丰腴的双乳,乳尖的银铃摇晃着,赤条条走到成光面前,然后一手揪住她的秀发,一手扬起“啪”的一声脆响,抽了她一个耳光。 胡情这记耳光抽得极狠,成光唇角立刻淌出鲜血,整个人都似乎被打蒙了,胡情揪住成光的头发,迫使她扬起脸,骂道:“你这下三滥的娼妇,在主子跟前还装什么害羞? 谁不知道你在江都做的勾当?你和刘建拿王府的宫人大肆淫乐,让她们在阶前受淫,甚至让她们与犬、羊交合呸!”胡情往她脸上啐了一口,娇喝道:“舔干净!” 成光被她喝斥得瑟瑟发抖,听话地张开口,用带血的舌尖将唾液舔舐干净。何漪涟笑道:“你和那个帛十六上床吗?”成光小声道:“是。”“我没听清哎。” 成光只好提起声音“贱奴跟那位帛公子上过床。”“你可是江都国的太子妃,怎么会跟一个商人上床?”“他说只要陪他一晚,就给我二十万金铢”“然后你就同意了?”成光点点头。 “二十万金铢干一次,”罂粟女揶揄道:“没想到汉国最值钱的妓女,会是一位太子妃。”众女嘲笑声四起。何漪涟道:“你们谁主动的?”“是他。” “他是怎么做的?说仔细些。”“我答应之后,他就把我带到内室,把我推到榻上”惊理对张恽道:“搬张几案来。” 张恽赶紧跑去搬了张矮几。何漪涟道:“躺上去,给大伙说说,他是怎么做的?”成光只好躺在几上,一边宽衣解带,一边道:“他先解开我的衣带,然后扯下我的亵衣”成光褪下亵裤,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腰臀。 “等等,你只脱了一半?”“他说,喜欢看我穿着衣服的样子。”“难怪呢。”何漪涟笑道:“穿着衣物才知道你是太子妃啊。”惊理道:“他插进去的时候,你是什么姿势?”成光一脸难堪地俯下身,把雪白的屁股微微抬起。 “啊!”她身子忽然一颤,却是胡情抓住她的臀肉,朝两边用力扒开,将她秘处绽露出来,只见洁白的肌肤中间,一只柔艳的蜜穴被扯得张开,隆起的玉阜像雪团一样丰腴白腻,肌肤光滑如脂,看不到丝毫毛孔的痕迹。惊理伸手摸了一把,失笑道:“居然是天生的白虎。”众女笑道:“怪不得值二十万。” “白虎哪里值二十万了?天生的白虎不是大凶吗?”“兴许有人就喜欢这种呢?”“难怪名字叫光呢,下边果然光溜溜的,是个光板子。”惊理摩挲着笑道:“光奴这光溜溜的阴户可以叫光阴了。”众女闻言又笑。 何漪莲将成光的阴唇掰得敞开,露出穴内淫艳的景致,笑道:“这可是值二十万金铢的浪穴,凑近些,让主子看仔细。”惊理笑道:“一寸光阴一寸金主子摸摸,也能沾点财气呢。” 程宗扬手一挥“大家都来摸!人人有份!”“主子先来。”众女娇笑着把成光架到主人面前,命她分开双腿,挺起下身。程宗扬张开手掌,抓住她娇嫩的性器,毫不客气地揉捏起来。 成光阴阜圆鼓鼓隆起,像面团一样绵软肥滑,手感极佳。程宗扬把玩一遍,然后让她自己分开秘处,并起双指,插进穴口。那只蜜穴又暖又紧,触手所及,尽是一片荡人心魄的软腻。手指捅入穴内,很快就顶住花心。 程宗扬摸到那团韧韧的软肉,手指在滑腻的蜜腔内拨弄几下。成光身子一阵乱颤,蜜穴不由自主地收紧,随着手指的拨弄,穴内淫液越来越多,渐渐发出水声。 “叽咛”的一声,程宗扬拔出手指,带出一串清亮的淫液。小紫笑道:“难得一位货真价实的太子妃,自愿献身为奴,你们都来吧。” 众女手指争相伸来,插进成光体内,对于这个新来的低级奴婢,众女没有半点怜惜,成光跪在地上,亵裤脱到膝弯处,白嫩的屁股被纷至沓来的手掌推拨得不住变形。 下体那只精致的性器被人撑得大开,那些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手挤进柔嫩的穴口,在她体内四处掏摸挑弄。成光身体本就敏感,加上那些女子成心让她吃些苦头,最多的时候,有四人的手指同时在她体内,那些手指像是约好了一样。 同时向四个方向勾扯,成光只觉自己下体像是要被撕裂一样,蜜腔内部柔嫩的蜜肉被拉开到了极限,往外翻开,带来阵阵痛意。 张恽殷勤地拿来烛台,举到成光臀后照亮。成光穴口被人撑开,蜜腔内部湿腻红艳的嫩肉暴露在空气中,在众人视线下毫无遮掩地绽露出来。 被烛光映得纤毫毕露,甚至能看到蜜腔尽头那只柔嫩的花心正像受惊一样蠕动着,艳态横生。众女看准花心的位置,四根手指同时插入,从不同的方向挤住花心,其中一根手指居然捅进花心中间细嫩的肉孔。 然后勾住嫩穴,往外拖动。成光只觉自己下体像是要被人翻过来一样,从未有过的强烈刺激使她几乎魂飞魄散,她双手抓住地毯,翘起的屁股不住哆嗦,被撑开的穴口翕张着。 淫水直流下来,淌得满腿都是。在场的女子纷纷伸手,肆意把玩她的性器,莺莺燕燕的调笑声不绝于耳,连胡情和孙寿也分了杯羹。众女一边淫玩,一边审讯她与人通奸的细节。 成光强忍着羞耻,一边撅着屁股任她们玩弄,一边将当天做的勾当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连那位帛公子的体貌也说了个仔细。“他下边嵌了珠子,一共是二十八颗” “哟,你还数过呢?”“他正面嵌的是青龙七宿,下面是白虎七宿。两边是朱雀和玄武”“他和刘建那死鬼哪个更强?”“姓帛的强些”众女吃吃笑道:“一会儿让你见识见识主子的大肉棒。”好不容易等众女“沾” 完光阴的财气,成光下体已经一片狼籍,原本白滑如脂的玉户也被抓得红肿不堪。阮香琳道:“主子,妾身已经问过了。 这贱奴成亲不过年余,只有过两位奸夫,后庭还未曾用过,不知主子想用哪个取乐?”程宗扬早已兴致勃发,这会儿靠在榻上,孙寿与胡情一边一个,正用唇舌服侍他的肉棒,闻言笑道:“掷骰子吧。” 一只铜制的骰子被塞到成光手中,她往地上一掷,眼看骰子在地上滚动着就要落定,却又翻了一个身才停下,正露出上面一朵菊花。众女抚掌笑道:“太子妃,你的后庭花今晚要开了呢。” 卓云君道:“太子妃是第一次,大伙来帮帮她。”众女嘻笑着将成光推到主子面前,让她背对着主人屈膝跪下,上身俯卧,趴在地上,屁股高高抬起,然后将她臀肉扒开,露出臀沟间一只小巧柔嫩的肛洞。孙寿和胡情扶起主人的阳ju,将gui头对准肛洞。 第16章卖直邀名 何漪涟吩咐道:“你自己来。要整个坐进去哦。”成光头皮发麻,她以前曾让宫人们与人肛交,无不是哀叫连连。有些还因为受创过重,不治身死。 当时她只觉得那些宫人的哀叫声有趣,这会儿轮到自己头上,才感觉到害怕,但此时已经箭在弦上,由不得她退缩。成光只好硬起头皮,自己举着屁股,往后挺去。 火热的gui头顶住肛洞,成光顿时浑身一颤。那只gui头又硬又大,直径远远超过她的想像,而且火热无比,只略微一触,肛洞就仿佛被烫到一样缩紧。胡情扯起她的头发“啪”的又给了她一记耳光。 成光尖叫一声,被她抽得眼冒金星,耳鸣不止,连眼泪都几乎下来了,她自知无法反抗,一边小声呜咽着,一边认命地往后坐去。 程宗扬靠在榻上,看着眼前那只浑圆的雪臀对着阳ju一点一点举起,红嫩的肛洞贴着gui头的弧线,一点一点张开,就像一朵娇嫩的鲜花,带着一丝生涩的羞态慢慢绽放。众女扒着成光的臀肉,笑道:“进去了,进去了!” 那根粗大的阳ju直挺挺戳到成光臀间,棒身上沾着两名狐女的口水,在灯光照耀下,泛着湿淋淋的光泽。成光臀间同样湿答答的,方才她被众女玩弄,淫水流得满臀都是。 此时臀肉被众女扒得敞开,肛洞暴露,减小了进入的阻力,才能坐进去。成光只觉挤进臀内的gui头越来越大,臀后那只柔嫩的肛洞被撑得像是要裂开一样,她吃力地咬紧牙关,竭力放松下体,忽然间肩上一紧,何漪涟按住她的双肩,往后一推。 已经撑到极限的肛洞迸裂开来,传来一阵刀割般的剧痛,成光禁不住带着哭腔尖叫起来,程宗扬眉角挑了一下,身子微微一顿。 “大笨瓜”小紫嘀咕了一声,然后对成光道:“你一个巫宗的御姬奴,连这点疼都忍不了?再装模作样,我可就不忍了。”成光打了个哆嗦,泣声道:“贱奴知道了。” 她一边含着珠泪,一边卖力地举起雪臀,顾不得臀后传来的痛楚,用受创的肛洞裹住gui头,将粗大的棒身一点一点吞入肛内。成光这番姿态倒不是全是装的。她自从成为太子妃,一直养尊处优,何曾吃过半点苦头? 此时肛洞的剧痛阵阵袭来,原本用来排泄的肉孔被粗大的棒身紧紧塞满,肠道本能地往外蠕动,带来阵阵钝痛。 虽然没有肛洞处的创口痛得厉害,但肉体的压力更大,无法抑制的恐惧使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晕厥过去。努力多时,只听耳边有人笑道:“太子妃加油,已经进去一半了。” 成光顿时哭出声来,自己吃尽苦头,却只进去了一半,另外一半插进来,自己的肠子只怕都要被搅断。她泣声哀求道:“老爷饶命奴婢后边都撑裂了”“不中用的东西。”阮香琳吩咐道:“给她一杯酒。” “来了。”卓云君捧起一只酒樽,笑吟吟递到成光唇边。阮香琳捏住她的鼻子,硬灌了进去。成光被灌得呛了一口。酒液入喉,眩晕感减轻了许多,肛洞处的痛楚却分外明显,甚至能感觉到伤处涌动的鲜血。 “啊呀”成光痛叫一声,受伤的肛洞本能地收紧,接着又被肉棒撑开。阮香琳笑道:“让你清醒一些,好生感受后庭花被老爷初次开苞的滋味。” 成光剧痛连连,偏偏脑中清醒无比,她溢血的肛洞不停收缩,肠道裹住火热的肉棒,剧烈地抽搐着,在众女喝令下,她一边“呀呀”的痛叫着,一边举着屁股往后挺动。 直到整个屁股都撞到老爷腹上。整根阳ju完全进入这名失势的太子妃窄小的肛洞内,干得她直翻白眼,但这仅仅是开始。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对成光宛如噩梦。即使很久之后,她已经能熟练地用后庭抚慰主人,却依然清楚记得那晚破肛的每一个细节。 自己如何主动献出后庭,被主人的大肉棒插到肛裂。如何在众人的笑声下,一边哭泣一边扭动屁股,好让主人插得更深更舒服。如何像下贱的娼妓一样,挺着白嫩的屁股,被主人的大肉棒插在娇嫩的屁眼儿里肆意蹂躏,一直干到肛开洞绽,血流浃臀。 还有自己被灌满的肠道成光还记得自己当时面上哭叫连连,心里却开心得想笑。她十分庆幸,自己的后庭还未曾被人用过,使她能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主人。 这使得她在一众女奴中,有了炫耀的资本。像她这样被俘虏的捕获物,能被主人收用已经莫大的恩典。能被主人亲自开苞,更是女奴最大的荣耀的幸运。在她吃痛的哭泣和哀叫背后,心里却是雀跃不已。 她知道,自己的性命终于保住了,只要能够保住性命,她不介意主人用最粗暴的方式操烂自己的屁眼儿。当成光第三次服用药酒,提振精神,程宗扬积蓄多日的阳精终于狂泄而出,在她淌血的屁眼儿中尽情喷射起来。 成光雪白的屁股早已经被鲜血染血,臀沟内血流如注。主人这次射精酣畅淋漓,肉棒剧烈地跳动着,大股大股的精液喷涌着,尽数注入自己肛内。 程宗扬丹田内无法吸收的冗余杂气和积累的种种负面情绪倾泄一空,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太多死气的缘故,那根阳ju足足抖动了十余次之多,释放的精液又多又浓。成光肠道几乎被灌满,连小腹都被胀得隆起。“啵”的一声,阳ju拔出,受创的肛洞倏忽缩紧,将精液点滴不剩地锁在体内。成光被人牵着转过身子,宛如带雨梨花一样含着眼泪,娇怯地说道:“谢老爷恩典,给贱奴后庭的开苞老爷辛苦了。”说着她爬到主人腿间,扬脸张开樱唇,用唇舌清理主人下体的鲜血和污迹。刚刚射过精的阳ju依然坚挺,上面血色宛然,如同一根绝世凶器。程宗扬笑道:“下个该谁了?” 程宗扬意气风发,全没注意到小紫眼中掠过一丝忧色。阮香琳嗲声道:“相公自己来挑好了。”程宗扬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胡情身上。阮香琳闪过一丝嫉意,小声嘟囔道:“家花没有野花香” “你当你家主子喜欢她吗?”卓云君低笑道:“只不过是这个他没玩过,尝个新鲜。”罂粟女扯起铁链“过来,让主子尝尝鲜。” 胡情爬到主人面前,媚声道:“狐族下贱母狗胡氏,请主子赏脸收用。”这妇人狐媚之态,让人一看就有强暴的欲望。程宗扬正待提枪上马,战个痛快。小紫却道:“干不了啦。有客人来了。” “什么客人?”“霍子孟,霍大将军。”程宗扬奇道:“他不是移灵去了吗?”“移灵是为了把旁人赶出去,可不是把自己也关到城外。他已经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了,程头儿再不出去见客,大将军都该发火了。”程宗扬赶紧起身,一边埋怨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小紫朝他作了个鬼脸。程宗扬自知理亏,在她嫩颊捏了一把,匆忙披衣出门。小紫看着众女,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 宣室殿内,霍子孟盘膝坐在一张几案后,一手支着下巴,脑袋一栽一栽的,正在打盹。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他脑袋一滑,惊醒过来。看到程宗扬进门,霍子孟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嘟囔道:“年纪轻轻的,倒让我这个老人家好等。” “都是我的不是。”程宗扬连连道歉“连着这么多天没合眼,一睡着就跟死猪一样,他们叫了半天,我都没醒。”霍子孟一边拿起茶盏,一边懒懒道:“坐吧。” 程宗扬屈膝坐下,赔笑道:“大将军,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人啊,上了年纪,睡觉也不安生。”霍子孟道:“在外头睡不着。在这儿倒是小寐了一会儿。” 程宗扬心里嘀咕:老狐狸这话里有什么深意?在外面睡不着,到宫里反而能“小寐”一会儿?在我这边这么放松,是因为安全感?“哎,”霍子孟道:“想啥呢?” 程宗扬正了正衣襟“大将军若是觉得不安,不如也搬到宫里居住。”霍子孟愣愣看了他一会儿“你脑袋都想的什么?我是武夫,粗人一个,别弄啥弯弯绕的。” 程宗扬含蓄地笑道:“大将军怎么会是粗人呢?比方今天那份名单,就让我进退两难啊。”老东西,你还装!程宗扬也没客气,索性把秦桧的推测摔到霍子孟脸上。 听到程宗扬说自己在那份名单上百般算计,转了一圈,又把功劳捡走了,霍子孟一口茶汤当场喷了出来。 “你们这帮后生,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多鬼心眼儿呢?什么归功于上,酷吏仁君的那帮文痞都是吕巨君的人!编造皇后殿下的谣言,散播秽书,就是他们干的!什么替董卓叫屈,那全是幌子!” “什么?”“你啊,别总弄那些花花肠子。立身正,行事直,才能成大事。一味搞什么阴谋诡计,揣摩人心,成不了大器。” 程宗扬不防会被这老狐狸教训一通,你个滑不溜手的白毛妖精,究竟站在什么立场上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霍子孟絮絮叨叨地说道:“我啊,压根儿就没想到那么多,就是看那帮文痞不眼,想趁早绝了后患。 凭老夫多年的经验,这种文人无赖就是些附骨之蛆,尽在暗地里搅弄是非,煽阴风点鬼火,若是放任不管,必成大患。如今他们打着董卓的幌子跳出来,卖直邀名,正好一把收拾掉。” “要是这样,你怎么不明说呢?”“我能明说吗?说他们造皇后的谣,净编些淫秽不堪的段子?好把那些谣言都掀出来,闹得天下皆知?”程宗扬当场坐蜡。 第17章才是真实目 如果霍子孟透露的信息是真的,自己和奸臣兄当初的猜测等于全错。老狐狸非但没有玩什么花招,反而不声不响背了个黑锅,不动声色把事给平了,还毫不居功。问题是,他怎么不早说呢 “哎,你这脸色是什么意思?”程宗扬满脸苦笑“意思是,大将军这话说得有点晚了赦诏已经用天子的名义发下去了,太学那些文士,全都赦免了。”霍子孟无语良久。 最后道:“跟你们这种人说话就是累,这会儿老严不在,没人给我出主意,咱们别兜圈子,直来直去成不成?年轻人,爽快些!”程宗扬叹道:“大将军连夜来访,想必有要事,我们就有话直说吧。”霍子孟道:“两宫可好?”这话都没法儿接,头一句就不能直说。程宗扬硬着头皮道:“都好。” “阳武侯呢?”程宗扬心里咯噔一声。阳武侯?他怎么想起来问老头了?看着霍子孟有些不安的脸色,程宗扬忽然心头一动,瞬间明悟过来 自己还真是错怪了这老家伙!自己对霍子孟最大的怨念,是他一直躲在后面不露头,直到分出胜负,才跳出来摘果子。可自己从来没有站在霍子孟的角度,通盘考虑过。 霍子孟从不掩饰他对清河王的好感,可为什么会在自己登门时表示妥协?不是因为自己开出的条件有多好,辩术有多高明,更不是自己有什么人格魅力,而是因为在霍子孟眼里,自己代表的是阳武侯,代表的是帝室嫡脉刘询! 定陶王是阳武侯推出的人选!霍子孟不插手,是因为他没办法插手。洛都之乱,参与争斗的势力有三方,一方是刘氏宗亲,一方是天子母族,而自己全力支持赵飞燕,被他当成阳武侯的授意这是一窝亲戚在打架啊。 他一个外臣往里面凑,说小了是不知分寸,说大了是别有用心。有道是疏不间亲,霍子孟能怎么办?他也很苦恼啊。所以他只能躲在府中,保刘氏,保吕氏,顺带着跟自己结盟,保长秋宫,保赵氏,保定陶王 尽心尽力地给大家擦屁股。等大家打完,全都消停了,他再出来干活,收拾残局。霍子孟之所以对董卓恶意满满,原因也可以理解了,他身为朝廷柱石,这时候都要夹起尾巴做人,老实待在一边。 董卓一个边郡将领偏偏非要插手,这不是添乱的吗?霍子孟可以忍刘氏,可以忍吕氏,也可以接受阳武侯支持的赵氏和定陶王,可董卓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是万万忍不得的。 这老狐狸自称耿直,那是瞎扯,不过他的油滑还是有底线的,一旦触及到底线,他就寸步不让。 现在看来,他的底线与金蜜镝一样,都是汉国法统所在。只不过比起金蜜镝囿于身份,只认准刘骜所代表的法统,身为汉臣的霍子孟不必有更多顾忌,能够接受的反而更宽泛一些。比如阳武侯。程宗扬慢慢道:“他老人家去了武帝秘境。” 霍子孟双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膝盖,过了一会儿道:“定陶王是宗室近支。”看来他也知道刘骜父子血统的蹊跷,以为阳武侯是赴武帝秘境验证血脉,因此出言试探。程宗扬毫不犹豫地说道:“定陶王出身高贵,当为天子!” 朱老头并没有给定陶王验血,但这个谎他撒得眼都不眨,别说定陶王的血脉可信度极高,就算他也是假的,刘骜能做天子,他为什么不能? 不管真假,定陶王都必须继承帝位。就算他是假的,也必须是真的。霍子孟定定看着他“阳武侯过得可好?”程宗扬知道他想问什么,笑道:“好得很呢。 他老人家练的童子功,极有养生之效。”霍子孟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长长舒了口气。他最担心的是刘询已经有子嗣在世,他在汉国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自家儿孙铺路。 可以想像,一支已经消失数十年的宗室突然浮出水面,并且一跃成为帝位的最有力争夺者,将会给汉国朝局带来什么样的震荡。刘询既然无后,这些担忧就都不存在了。 阳武侯插手定储之事,显而易见是对吕氏的报复,除此之外,并没有表露出多少对汉国的恨意。相反,阳武侯选择了赵后和定陶王,而非刘建,在霍子孟看来,倒是很有些顾全大局的意味。 毕竟摊开了说,阳武侯除了对吕氏恨之入骨,对于窃居帝位的刘骜父子,也不会有什么好感。他选择赵氏收养定陶王继嗣的方式,而不是另起灶炉,等若承认了刘骜父子的帝位正统,这样的让步,也算是极有诚意了。 霍子孟看着手里的茶盏“真要是的话,老夫倒不介意。哈哈哈开个玩笑,不要想多了。”“我能不想多吗?你们对帝室的品德要求真不高啊。”霍子孟冷哼一声“不长眼的都死了。” 也对。刘骜父子的血统就是个很好的证明,不过自己怎么总觉得他这话里别有用心呢?程宗扬一边转着脑筋,一边道:“我要对圣上的安危负责,走是不可能的。反正我有常侍郎的身份,住在宫里也不算违例。” 霍子孟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也罢。圣上安危要紧。嗯,听说你老家是在盘江?”“行啊,霍大将军,我的底细你摸得够清的。”“知己知彼嘛。”霍子孟态度愈发和蔼,笑呵呵道:“听说你很有钱?” “有点吧。”“借点吧。”殿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程宗扬沉默了足有一盏茶工夫,然后深深吸了口气“霍大将军,你还缺钱?”“太后让我重任大司马大将军,掌管尚书台。”霍子孟道:“我推辞了。” 他竖起手掌“五次。”“按规矩不是三辞三让吗?大将军还多两次?”程宗扬道:“态度也太诚恳了吧。万一弄假成真,可就玩脱了。” 霍子孟像是没听出他的揶揄,叹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先帝欲建宫室,少府的钱都花光了,连大司农的府库也暗中挪用了不少。这个亏空可是不小。” “连大将军都说不小了,难道我一个小小的商人,还能把国库的亏空都给补上?你可太看得起我了。”“倒不光是钱的事。去年以来,四境大旱,各地粮食欠收。以往朝廷早就应该设法调粮度荒,赈济灾民,可惜先帝犬马倥偬,事情就耽误下来了。” 霍子孟这话讽刺意味十足,毫不掩饰对刘骜的不满,但还是那句话,死人是不会恼怒的。“等老夫让人一打听,好嘛,合着晋、宋、昭南、晴州的余粮,差不多都被一家程氏商会给买了,哎,你到底屯了多少粮?” “勉强够自家人吃吧。”程宗扬道:“大将军要想买粮食,只要价钱合适,大家好商量。”“朝廷无钱,为之奈何?”这是打算白要?程宗扬笑了起来。 “大将军,咱们可是一开始就说好了直说的,结果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原来是看中我手里那点粮食了。”“民以食为天。要不能设法筹到粮食,我这个大司马大将军也做不久。”“所以你才推让五次?” “推辞不就总比被人赶下台好些。”霍子孟道:“运气不好,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替罪羊呢。”程宗扬想了一会儿“我可以借你一批粮食。但你能给我什么条件呢?” “算缗令”霍子孟看着他的脸色,毅然道:“这个肯定不算!算缗令乃是先帝乱命,早就该废了。”“还有呢?”霍子孟试探道:“西邸的钱退给你?”程宗扬都气笑了“要粮没有,要命一条,告辞!” “哎!这不是商量嘛。”程宗扬一言不发,起身就走。“定陶王可是你极力保驾的,如今刚刚登基,汉国岂能再经得起动荡?”程宗扬脚步缓了下来。“即便阳武侯,也不会忍心看着故国百姓尽成饿殍吧?”“粮食,可以借。” 程宗扬道:“条件,我会让人专门来跟大将军商量。霍大将军放心,程某做生意,讲的就是公平二字,绝不会让你吃亏。”说着抬手一揖,大步离开。 秦桧随行移灵,班超已经守在门外,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将军与主公星夜商谈,在意的绝非那些粮食。” 程宗扬也有这种感觉,霍子孟要买粮食,什么时候说不行?用得着这么急着入宫吗?但自己道行太浅,揣摩不透老狐狸的心思。“那是什么?”“殇侯。”班超道:“大将军是在试探。” 程宗扬明白过来。他心知肚明,朱老头对洛都之乱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插手,但在霍子孟看来,阳武侯既然出手,肯定有所图谋,只是不知道他胃口到底有多大,所以连觉都顾不上睡,把那些诸侯打发出城,便前来试探。 “霍子孟这老家伙对国事这么上心,真看不出来,还是个忠臣。”“国事亦是家事。”班超道:“霍大将军此番坐山观虎斗,用的是弱干强枝之计。如今大局将定,必须要赶在定陶王登基之前谈好条件,时间是半点也耽误不得。” 程宗扬神情慎重“这话怎么说?”“霍大将军于刘氏、吕氏、赵氏均不得罪,貌似谨守臣节,执中行事。实为坐视三方互斗,好收渔人之利。” 班超道:“原本三方势均力敌,彼此间厮杀不休,如果换了我是霍大将军,巴不得三方打上个一年半载,刘、吕诸家都死得七七八八才好。谁知董卓会带兵入京。凉州军这筹码太大,无论投到哪一边,天平都要倾斜,霍大将军才不得不赶紧出面收拾局面。”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宗室、外戚、世家、豪强主公以为,霍大将军更倾向于哪一方?” “我明白了!”程宗扬终于知道霍子孟为何会说出住在宫里那种轻佻的话头。站在霍子孟的立场,无论宗室强大,还是外戚一手遮天,都不符合他,或者他所代表的世家豪强的利益。削弱宗室和外戚,甚至更进一步限制皇权,才是他的真实目的,但这个想法只能深藏起来,不敢暴露一丝一毫。 第18章杀得人头滚滚 从这个角度讲,霍子孟会选择除了德望,其他都无足轻重的清河王刘蒜就顺理成章了,按照霍子孟的想法,最好是把天子供进神龛,当作一个牌位。所以他对宫中种种乱象不闻不问,宫中名声越差,行事越荒唐,他潜在的同盟就越多。 六朝之中,汉国天子是权力最大的一个,如果要削夺天子的权力,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吕氏失势,赵氏出身寒微,定陶王年纪尚幼,唯一可虑的,就是阳武侯。 所以霍子孟才降尊纡贵,亲自出面跟自己这个小商人谈判。霍子孟确实有私心,但他的私心就比刘建和吕巨君更恶劣吗?至少,在程宗扬看来,霍子孟还是个可以谈判的对象。 换作刘骜、刘建、吕巨君等人,自己连坐上谈判席的机会都欠奉,能跪着回话都足够荣幸了,程宗扬走了几步,终于站定。这么好的机会,不狠宰老霍一刀,对得起自己脑门上刻的“奸商”二字吗? “跟他谈,粮食好商量只要他同意程氏商会发行纸钞。”班超摸了摸下巴,这个开价,高得有点离谱了。 程宗扬笑道:“漫天要价,着地还钱。底线是我们发行的纸钞能在汉国境内流通,只要这一点谈妥,其他都好商量。” 班超心下会意,向主公一揖手,然后扶了扶衣冠,昂然入内。程宗扬正要回去找小紫,罂奴便迎了上来“巫宗有人来了。”来人是闻清语,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时辰还早吧?这会儿就来催?” “仙姬听闻江都王太子妃被公子看中,特命妾身送贺礼一份。”“怎么,你们想把人赎走?”“仙姬吩咐过,那种背主的弃奴,留之何益?既然是公子的俘获,公子尽可随意处置。”“仙姬这么大方?莫非又想在我身边放个钉子?”闻清语将一只玉盒放在案上。 然后打开盖子,露出里面一颗朱红色的丹丸,从容道:“请公子笑纳。”齐羽仙挟起那颗朱丸,看了一眼“没错,是光御姬的魂丹。”她将丹丸丢在案上“服下此丹,那贱婢就是你的了。” “你以为我傻吗?剑玉姬那贱人从夹袋里拿出来,经了闻清语的手,又被你摸过,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就吞下去?”程宗扬道:“有点智商好不好!”齐羽仙板着脸道:“那就请公子自便吧。” “你的魂丹呢?”齐羽仙警觉起来“你想做什么?”“难得你们仙姬有事求着我,”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我要是把你的魂丹要过来,你猜她会不会给呢?”齐羽仙笑了起来。 “承蒙公子对奴婢青眼有加,可惜奴婢不是那种御姬奴,用不着献出一魂一魄,倒让公子失望了。” “那种御姬奴”程宗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哪一种呢?”齐羽仙笑容一顿。“我一直觉得挺奇怪,按说岳帅当年把你们都扫平了,自秘御天王以下,整个宗门只剩下小猫三两只。你们凭什么能在短短十余年间膨胀这么快呢? 不说别的,单是搜罗这么多美女,再把她们培养成御姬奴,也不是十几年就能办下来的吧?”“公子手下不乏敝宗旧奴,尽管问她们好了。” “我就是问过才觉得纳闷。”程宗扬道:“按她们的说法,都是自小就被你们招揽,算算时间,离你们被岳帅灭门可没隔多久。这就奇怪了,难道你们早就料到会被岳帅灭门,暗中藏了一批苗子?” 齐羽仙眼都不眨地说道:“公子不妨去问成光。”“她们都是外围的小角色,哪有你知道得清楚?”“那只能说公子所问非人了,告辞。”齐羽仙撑起身体,拖着受伤的小腿,一瘸一拐地离开。 “贱人,嘴巴还够紧的”程宗扬悻悻然拿起那颗朱红色的丹丸,左右看了一会儿,然后丢进一只玉匣,起身走入内殿。殿内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刘欣已经睡着了,他蜷着身子,一手仍揪着阮香凝的衣角。 宫人怕灯光打扰了小天子,只在殿内留了一盏灯,光线极暗。隐约能看到殿角另一侧摆着一张软榻,睡的是吕雉。自己手下诸女都在偏殿“夜审”因此将吕雉与阮香凝放在一起,由齐羽仙一并看管。 眼下剑玉姬急于合作,倒不怕她们再搞什么花样。程宗扬看了一眼,正要出去,却听到一声轻唤“主子”程宗扬扭过头。 只见黑暗中,阮香凝失血的脸颊仿佛一片苍白的花瓣,她身上盖着锦被,身子隐隐发抖。“怎么了?”阮香凝声如游丝地说道:“定陶王喜欢我”“你这种贤妻良母型的,很讨小孩子喜欢嘛。” “不是的”阮香凝眼睛瞪得大大的,颤声道:“是因为那个盛姬跟我一样”程宗扬脑中轰然一声,当场呆住。 寝宫内温暖犹如阳春,程宗扬却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身体仿佛坠入冰窖,连头发都一根根竖了起来,天子盛姬黑魔海御姬奴短暂的呆滞失神之后,一股夹杂着羞耻的狂怒猛然涌上心头。 剑玉姬这个该死的贱人!自己居然又被算计了!自己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摆平各方势力,把定陶王送上帝位,这会儿你居然告诉我,这娃是被黑魔海的御姬奴养大的?我在前面玩命,剑玉姬那贱人躲在幕后坐享其成合着自己这么长时间,全是给剑玉姬那贱人数钱的? 这还有天理吗?一次两次还可以说自己不小心,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剑玉姬算计,难道自己就那么蠢吗? 在剑玉姬眼里,自己该是个多么可笑的大傻瓜?阮香凝脸色雪白,嘴唇不住发抖。她看着主人的目光由错愕、震惊,再到羞愤,然后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边,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阮香凝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睡在自己身旁的,正是定陶王刘欣,如今的天子。程宗扬一手握住从未离身的环首刀,强烈的杀意喷薄而出。就在这一瞬间,他心头杀机四起,直想一刀劈出,把定陶王当场斩杀。杀了他! 只要杀了他,剑玉姬瞒天过海的绝妙好计就成了泡影!杀了他!与其替人作嫁,不如一拍两散,大家从头玩起!可程宗扬握住刀柄,怎么也拔不出来。可他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的道德水淮就一路狂跌不止,以惊人的速度堕落。 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刚刚粗鲁的强暴了一个被俘的女奴不但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反而觉得很爽,可是对一个幼童下手,实在超过了自己的底线。如果不杀,就意味着剑玉姬笑到了最后。 自己不但瞎忙一场,还白白替剑玉姬流血流汗。杀?还是不杀?程宗扬的视线落在那个熟睡的孩童身上,久久未曾移开。定陶王对近在咫尺的威胁毫无所觉,他小嘴微微张开,睡得正香。 睡梦中,他小手动了一下,本能地揪紧阮香凝的衣角,丝毫不知自己正面临着生死,即将成为短短数日内第二个被弑的天子。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程宗扬紧握的长刀脱鞘而出,闪电般往后劈去。 吕稚不知何时坐起,正侧耳倾听着这边的动静。长刀以毫厘之差在她鼻尖停住,刀风荡起她的发丝,使她眼前缭绕的黑雾一阵波动。吕稚意识到面前的危险,下意识地睁大双目,身体一动也不敢动。程宗扬一寸一寸收回长刀,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寝宫。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面对程宗扬气急败坏的怒吼,小紫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什么?”“盛姬!定陶王身边那个盛姬”程宗扬叫道:“居然是黑魔海的人!死丫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关系啊,”小紫毫不在意地说道:“反正她已经死掉了。”“怎么没关系!”只有在死丫头面前,程宗扬才可以毫无顾忌的抓狂“定陶王可是被她养大的!我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把定陶王送上帝位,等一转脸,发现那小屁孩是黑魔海养出来的!干!怪不得剑玉姬那贱贱贱贱人会那么好说话! 转手把定陶王送过来!我还以为那贱人犯傻了!干!我才是最傻的那个!大爷我辛辛苦苦折腾这么久,全都为她做了嫁衣干!那贱人肚子里不知道笑成什么样呢!” 程宗扬肺都快气炸了,洛都之乱,自己已经胜券在握,结果被人釜底抽薪,能不着急吗?这段时间自己容易吗?像个老农民一样,辛辛苦苦翻土,辛辛苦苦播种,辛辛苦苦浇水捉虫,还要防风遮雨赶小偷打劫匪 好不容易结出果实,到了收获的季节,终于满心欣慰地松了口气,仔细一瞧,好嘛,剑玉姬那贱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种子给换了,原本种的西瓜,结果种出来个倭瓜!这就好比唐僧历经九九八十一难。 终于到了西天大雷音寺,一个头磕下去,佛祖却一把扯开袈裟,露出身上绑的炸弹,高呼一声“安拉胡阿克巴” 五雷轰顶,天崩地裂,日月无光,江河变色自己没有当场吐出血来,已经是养气有成了,剑玉姬这一手截胡的贱招,实在太狠险也太恶心了。 杀掉定陶王,自己下不去手。装作没有这回事,自己咽不下这口气,何况一个被黑魔海养大的天子,想想都觉得恐怖。唯一的选择只有废掉定陶王,另立新君。好消息是定陶王还没有正式登基,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废立天子。 坏消息是天子也不是树上结的果子,随便摘一个就能用的。自己为了定陶王能继承天子之位,可以说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连日来死守长秋宫,跟各方势力合纵连横,杀得人头滚滚,好不容易才把小家伙的帝位确定下来,得到了各方的认可。 第19章当食邑万户 这会儿自己说想换人?别说旁人答不答应,就算旁人眼睛全都瞎了,只当没看到,自己也得在一天之内找出来个能取代定陶王的宗室子弟。 能找到吗?程宗扬毫无信心。只看成光和盛姬就知道,剑玉姬在汉国经营多年,绝不是一句空话。就算自己真能在一天之内挑出来一个,那人有八成可能还跟剑玉姬那贱人脱不了干系。 程宗扬这会儿终于体会到,什么叫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安啦。”小紫道:“定陶王还是个小娃娃,巫宗可以养,程头儿你也可以养啊,说不定你养的比巫宗好呢?”“开什么玩笑!” 程宗扬脱口而出,心下却不由一动。对啊,那贱人擅长玩阴谋诡计,自己为什么不能来明的,光明正大的培养定陶王呢? 再怎么说,定陶王也只是个三岁的小娃娃,完全是一张白纸。剑玉姬想往上面画魔鬼,画毒蛇,画长角的鳄鱼,自己也完全可以往上面写“圣人曰”“程子曰”写“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倒是自己一见到剑玉姬的黑手,就本能地想退避防备,才真是犯傻,等于把这张白纸塞到剑玉姬,让她想画乌龟就画乌龟,想画老鼠就画老鼠。程宗扬在殿内绕圈踱着步,脸色阴晴不定。不能换人,那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挺定陶王。 死丫头说的也没错,定陶王现在是在自己手里,怎么教育他,自己完全可以占据主动,竭尽全力把定陶王培养成一个光明磊落,精明强干,同时不失仁慈善良的君主。 话是这么说,可反过来这么一想合着自己这是跟剑玉姬那贱人一块儿养孩子呢?这事儿怎么就这么操蛋呢!?程宗扬眉头越皱越紧。 最后几乎拧成一团,活活憋出来一脸便秘的表情。看到了吧,剑玉姬那贱人才是真端着屎喂自己吃,自己还不得不吃。跟剑玉姬这贱人一比,霍子孟那老狐狸简直是道德楷模! 主子破天荒地冲着紫妈妈发火,把殿内的侍奴都给吓住了,连阮香琳在内,所有人都悄悄退走,生怕卷到两位主子的争吵中,成为倒霉的炮灰。等殿内安静许久,惊理才满心忐忑地进来,小心禀道:“巫宗的人来了。” “不见!”程宗扬恨声道:“就说我病了!十天半月起不了床。那贱人要是有事,让她上床跟我说!”“来的是仇尊者。”程宗扬心头滴血,连色诱都省了,直接把仇雍那个老东西打发过来,这贱人怎么就能这么贱呢?小紫笑道:“我去见他好了。” 自己这会儿怒火高炽,实在不适合跟巫宗的人谈判,程宗扬挥挥手,让死丫头去对付仇雍那个老家伙。惊理赶紧抱起雪雪,陪紫妈妈过去见客。 “唉”程宗扬往榻上一靠,一肚子的愁肠都快打成结了“老爷,请用茶。”孙寿捧着茶盏过来,战战兢兢地说道。 程宗扬瞟了她一眼,一手拿过茶盏,一口喝干,然后把茶盏一丢,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放在膝上。孙寿只披了一条薄纱,里面光溜溜的娇躯像白玉琢成一样光洁白美,玲珑有致。程宗扬将她揽在怀中,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把手伸进轻纱,抓住她一对雪滑的玉乳,在手中把玩。 孙寿身份虽然比不上太后,平常也是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突然间沦落为一个低三下四的小丫鬟,被一帮身份低微的奴婢随意欺负,心下难免有几分委屈。 直到刚刚过去的洛都之乱,眼看着往日钟鸣鼎食,权倾朝野的世家豪族,转瞬间家破人亡,连自家名字都在被诛之列,孙寿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身处绝境,天下之大,能够庇护自己的,唯有这位主人了。 那些姐姐们审案时的笑闹,虽然是在紫妈妈授意下,设法为主人解忧,但孙寿知道,汉国的深牢大狱绝不是那么好受的。像她这样有些姿色,又论罪当诛的贵妇,一旦入狱待罪,想要保存体面,唯有自尽一途,否则就是自愿抛弃名节,在狱卒们的淫威下忍辱偷生。 相比之下,成光还算幸运,那些姐姐们只是调笑取乐,不像真正的狱卒那样充满恶意。一想到那些狱卒的手段,孙寿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她偷偷看了主人一眼,生怕惹主子发怒。 幸好主子正在出神,似乎并没有留意。孙寿出身豪门,见惯了主人对奴仆视如草芥的行径。眼下虽然屈身为奴,不过在她看来,这位年轻的男主人非但算不上苛刻。 甚至有些滥好人只看张恽和中行说能捡一条性命,就知道他不是一般的心慈手软。遇到这么个心肠厚道的主子,孙寿心下原本还有几分侥幸,直到此时看到主人大发雷霆,连平常得宠的几位姐姐都躲着不敢出声,她才知道害怕。 可怕什么偏来什么,那些姐姐们不敢靠近,却把她打发来给主子消火。孙寿不敢作声,只头颈后仰,靠在主人肩膀上,竭力将双乳挺得更高,让主人把玩得更顺手。程宗扬揉捏着手中两团香滑软腻的美肉,脑中却像走马灯般转着念头。 昭阳宫内,剑玉姬出乎意料的退让,当时便让自己狐疑不已,自己原本猜测是成光的背叛让黑魔海吃了个暗亏,使得剑玉姬不得不做出妥协。 现在看来,那贱人很可能是主动放弃刘建那个疯子。定陶王一个稚龄孤儿,对母性的依恋几乎是出自本能。 而剑玉姬的手段又极为隐晦,谁也不会想到,她会通过盛姬这颗棋子,神不知鬼不觉便将这位未来的天子控制在掌心之内。如果不是死丫头把盛姬丢去献祭,眼下在宫中照顾定陶王的,多半还是那位黑魔海的御姬奴。 如今阮香凝代替盛姬,成为定陶王最依恋的人,自己勉强算是扳平,但常言道有千日作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定陶王如今才三岁,离成年还有足足五千天,凭剑玉姬的手段,想把她完全隔离在外,只怕神仙也做不到。 既然做不到,那只有按死丫头说的,有娃大家一起养了,问题是,这事即便自己答应,赵飞燕肯不肯答应呢?与居心叵测的黑魔海妖人同处一宫,赵飞燕能放心吗?还有外朝的霍子孟、金蜜镝,这事要不要瞒着他们呢? 隐瞒的话,将来一旦揭穿,大家眼下这点勉强建立起来的互信立马就荡然无存。不瞒的话,他们的反应实在难以预料。程宗扬皱着眉头,只觉愁肠百结,无计可施。无论这事如何解决,都有数不尽的手尾。 一桩桩,全是绕不开的麻烦!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不能瞒着赵飞燕程宗扬在长秋宫发愁,宣室殿内,有人正在发火。 “不行!绝对不行!”严君平愤然拍着几案“盐铁专卖乃大汉国政!国计之本!任何商贾不得染指!”几案上放着一堆高高的简牍,被严君平一拍,险些倒了下来。 班超道:“据在下所知,国中私卖盐铁也不在少数吧?”“那班奸商罔顾国法,私贩盐铁,朝廷纲纪正为其所设!” “汉国富有四海,”秦桧一边整理简牍,一边慢悠悠说道:“何苦与民争利呢?”严君平怫然道:“盐铁专卖乃限商利民之举,岂是与民争利?”秦桧道:“商贾亦是四民。” “商贾四民之末,不事生产,一味逐利,尽是些有害国体的蠹虫!”班超道:“严君昔日曾在书院论述:无工不兴,无商不富。小子当时在座,为严君之论击节不已,不知何以出尔反尔?”严君平脸色微微一红,随即反驳道:“限商而非禁商。 盐铁事关国计民生,岂容商贾从中鱼利?”“既然如此,”秦桧打圆场道:“盐铁之事我们就退让一步,但敝商会自家所用,还请宽限。” 严君平哼了一声。秦桧拿起一份简牍,摊开道:“钱铢使用不便,民间苦之久矣。家主所行的纸钞,以敝商会信用作保,通行晋、宋,人皆称颂。朝廷若能采用,实乃官民两便的良法” 严君平接过来一眼看去,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荒唐!把朝廷府藏的钱铢全部换成程氏商会发行的纸钞?你怎么不去抢呢!” 霍子孟在一旁呼呼大睡,闻声悄悄抬了抬眼皮,然后翻了个身,接着鼾声又起。秦桧微笑道:“严公往后细看只是兑换而已。” “哪里还用看!”严君平把简牍一丢,怒道:“痴心妄想!”“盐铁不可,纸钞亦不可”秦桧叹了口气,看着那堆简牍,一脸头痛地揉了揉额角,说道:“眼下夜色已深,不如明天再议?”严君平怒道:“圣天子登基在即!岂能再行拖延?” 他望着那堆简牍咬了咬牙,然后取过一份,揉了揉熬得通红的双眼,仔细看了起来,秦桧与班超交换了一个眼色,借口方便,起身离开大殿。殿外寒气正浓,呼吸时冒出团团白雾。班超道:“主公借贷给汉国朝廷,霍子孟却让严君平出面与我等商榷,究竟何意?” 秦桧道:“依我看,霍大将军让严君平出面,才是真想与主上交易。若是想推托,只需交予朝廷公议,只怕明年此时也谈不出个子丑寅卯。” 秦桧说着笑道:“没想到班兄心思如此敏捷,短短半日之内便拿出上百条款项,莫说明晓其中的关节窍要,严公单是通读一遍,便殊为不易。”“秦兄谬赞了。” 班超笑道:“都是主公昔日与晋、宋所议条款,我一并取来,改头换面,略加点缀而已。”秦桧笑道:“那份犒赏功臣的款项。可是前所未见。” 班超也忍俊不住“既然投笔从商,便行商贾之事。主公吩咐过漫天要价,且看他如何着地还钱罢了。” 宣室殿内,严君平瞪大眼睛,看着程氏商会又一项要价:大行令程宗扬拥立天子,功在社稷,当食邑万户,尽取吕氏旧地封之。严君平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跟他们商量商量钞法的事。 第20章由人传话总之 “醒醒!”严君平蹬了霍子孟一脚“别睡了!”霍子孟鼾声一止,他打了个呵欠,一手抚着脖颈,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严君平把那份简牍往他怀里一丢“自己看吧。” 霍子孟只看了一眼,立刻就彻底清醒了,都囔道:“这小子胃口还真够大的。”严君平恨声道:“你到底向他借贷多少,令他敢开出这等价码?”“些许钱粮罢了。”“吕氏既灭,抄没的钱财岂不敷用?” 霍子孟叹道:“不过是寻个由头,让他开价。谁知道他会狮子大开口。”他一手抚着胡须,一边皱眉望着简牍上的条款,充满感慨地说道:“不愧是岳鹏举那不要脸的好女婿啊。” 严君平紧盯着他,开口问道:“让谁开价?”霍子孟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说呢?”严君平道:“万一不是他呢?” “来自盘江以南,与云氏交好,交结游侠儿,屡挫吕氏锋芒,令太后移驾长秋宫,束手认负这岂是一个异乡商人能做到的?”严君平皱眉良久。 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大汉国力强盛,偶有荒年缺粮,并不足为虑,可忧的是如今主幼国疑,宫内乱事方定,若再有人出来争夺国本,比如武帝嫡脉只怕天下大乱便在眼前。 难怪霍子孟会对一个六百石的大行令另眼相看,处处退让,又特意将自己叫来,与其密谈协商,对外则讳莫如深严君平尚在犹豫,霍子孟已经丢下简牍,爽快地一拍大腿“怕什么!他敢要,我就敢给!” 严君平沉声说道:“吕氏如今的封地横跨数县,又在洛都近郊。老霍,你可想清楚了。”“吕氏私苑尽是些山泽荒地,怎好封给程大行这等功勋之臣?” 霍子孟一边捶着大腿,一边说道:“跟那两个嘴皮子利落的家伙说,老夫提议,直接封程大行为少府,名列九卿。若不满意,可拜为丞相!”霍子孟还没说完,严君平就急眼了。 “这如何使得!朝廷名器,岂可轻许予人?”霍子孟道:“跟他说嘛。他若还不满意,我就拼着老脸不要,面奏两宫,封他为武穆王,假节钺,加九锡,真不行还可以称尚父嘛。”严君平虽然满心焦虑,还是被他这番话惹得失笑“你个泼皮老无赖。” 霍子孟这话当然是说笑,就算他敢给,那位程大行也不敢接便是以吕冀的嚣张,听到这话也能吓出一身冷汗来。霍子孟拍着那堆简牍道:“他只要肯谈,那就好说。怕的是他不置可否,难以揣度。”霍子孟口中的“他” 显然不是那位程大行。严君平沉思良久,缓缓道:“阳武侯去国日久”“莫忘了眭弘之辈。”霍子孟手指叩着几案,心里还有半句话未曾说出来,作为朝中资历最深的重臣,武帝秘境的存在对他而言自然不是秘密,但武帝秘境已数十年未曾开启,甚至被接连数位天子故意冷落遗忘,其间的内情耐人寻味。 一旦阳武侯揭破血脉之争,汉国颜面扫地事小,引发的大乱也许会比严君平想像中更难收拾。“可他们开价着实太高。”“讨价还价嘛。” 霍子孟道:“万户太多,就给个三千户。吕氏旧地不妥,换个地方又有何难?他不是想要首阳山上的铜吗?舞都旁边就不错嘛。” “纸钞呢?”严君平道:“拿商会印的纸张就想换走国库的真金白银,亏他们说得出口。”“官库不行,可以让他们跟百姓去换嘛。老严啊,”霍子孟宽慰道:“你想想是跟谁谈的,心里不就好受些了?”严君平眯起眼睛。 假如自己是跟一位天子谈判,要拿什么来换他的天下这么一想,心头的烦燥不由消了几分,不就是万户侯吗?这价码还真不算高。 霍子孟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此事关乎宫内秘辛,万不能让别人插手,我想来想去,只好拜托你来帮忙了,有你出面,他起码也得看看昔日同窗的面子不是?”严君平面露苦笑。刘询刘次卿这位昔日同窗。 可是给汉国出了一道大难题。宫中的积雪已被清扫过,只在边角处残留着些许碎冰。小紫披着一袭狐裘,聘聘袅袅地一路走来,脚步轻盈之极。她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狗,唇角微微挑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罂粟女与惊理提着琉璃灯,亦步亦趋地跟在小紫身后,对于这位比自己小着十几岁的女主人,两女如今已经是心服口服,她们最初只是为了讨一条生路,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 不过等到离开江州的时候,她们已经没有半点勉强,跟随紫妈妈的时日愈久,她们的钦佩也与日俱增,如今她们看向小紫的目光,除了敬畏,就剩下崇慕。作为紫妈妈收服的第一批侍奴,她们与女主人相处时间最长,对女主人各种出人意料的手段也见识得最多。 起初她们对紫妈妈的手段还能看懂一二,便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在洛都重逢之后,紫妈妈修为的长进她们无缘得睹,可使用的手段,已经是她们完全陌生,甚至无法理解的了,在她们眼里,自家女主人比之天上的神明也毫不逊色。 方才与那位仇尊者会面时,仇雍洋洋洒洒说了不少话,而紫妈妈只笑吟吟听着,只偶尔插上一言。仇雍越说越多,甚至拍着胸口声称,只要找到魔尊,便以自家人头担保,必让紫妈妈列入门墙。紫妈妈不紧不慢听着。 最后只作出一个泛泛的承诺:如果在秘境发现魔尊,她应诺将魔尊交给仇尊者供祭。紫妈妈的承诺显然说到了仇雍的心坎里,那位仇尊者喜不自胜,当场表示,只要毒宗不试图独占魔尊,大家什么都好商量,最后为了表示善意,还私下透露了一些与武帝秘境开启有关的秘辛。 仇雍这么高兴,让两名侍奴都有些吃惊,仔细一想才发现紫妈妈许下的承诺与此前有着微妙的不同,这一次她许诺的对象并不是巫宗,而是仇雍。仇雍离开时心满意足,显然顺利达成目的,大有收获。 但惊理和罂粟女看得清楚,就在仇雍离开的同时,女主人的宠物雪雪张口吐出一只黝黑的铁箱,紧接着,几只蜘蛛一样的小东西从箱中爬出,与几只类似于昆虫的会飞物体一道,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阴影中。 她们不知道那些虫子大小的机关物件有什么用途,但亲眼目睹之后,两女同时生出一种危机感,自己这些侍奴若再无进境,只怕连那些机关虫豸都不如了,小紫边走边道:“你们看出来了?”惊理与罂粟女交换了一个眼色。 然后道:“仇尊者这次来访,似乎,那位仙姬并不知情?”罂粟女道:“奴婢听着,这位巫宗元老的目的,好像和剑玉姬不太一样,”“只是不一样吗?”罂粟女大着胆子道:“他说到秘境之事,好像在给剑玉姬拆台?” “为什么呢?”惊理试探道:“利益?”小紫笑道:“也许他只是傻呢。”两人都有些不解,巫宗有剑玉姬那样惊才绝艳的才智之士,仇雍身为尊者怎么会是傻瓜?小紫轻轻吐出四个字“利令智昏。” 罂粟女接过雪雪,惊理服侍着女主人换下狐裘,又递上一方锦帕,帮女主人抹净手指。踏进内殿,眼前的灯火犹如星河。主人靠在榻上,半仰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在他身前,摆着一团白滑如脂的美肉。寿奴身上一丝不挂,白生生的胴体柔软得仿佛没有骨骼,扭曲出不可思议的姿势。她屈膝跪伏在主人膝上,头颈后仰,光洁的腰背弯如玉环,后脑几乎枕在纤腰上。 一条雪白的美腿挑向前方,从后搭在肩上,小巧的玉足弯钩一样垂在胸前,涂着丹蔻的趾尖夹着自己红嫩的乳头。孙寿红唇微张,妖媚的玉颊上红晕密布,白生生的肢体交织在一起,仿佛一件精美的玩具,被主人摆在膝上把玩。 她一只丰腻的乳球被主人握在手中,捏得时圆时扁,不住变形。雪滑的臀肉颤微微抖动着,臀沟内淫汁淋漓,被拨开的艳穴内,敞露着红嫩欲滴的蜜肉,柔腻的穴口仿佛一张小嘴,吞吐着主人的食指和中指,被戳弄得不停抽动。 那只充满弹性的嫩肛同样也被侵入,主人的拇指此时正插在里面,一边把玩,一边捻动着她肛阴之间的肉壁。 下体从未有过的刺激,让孙寿几乎魂飞魄散,她眼睛上翻,香舌伸到唇外,口水不可抑制地流淌出来,随着粉颊流到腮旁,又滴到腰臀上。孙寿淫艳的妖态让罂粟女禁不住暗暗啐了一口。 果然是狐族的贱婢,惯会作妖,摆出这副模样来勾引主子!听到脚步声,程宗扬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随手把膝上的艳奴丢到一边,起身说道:“我已经决定了! 从现在开始,天子寝宫全面封闭,没有我的允许,严禁外人出入,尤其是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其次,重新遴选宫人,不管任何时候,都必须保证天子身边至少有两名我们的人。外面送来的衣食用具,都必须由我们的人检查。包括问安,也由我们的人传话。总之,不允许天子与我们以外的人有任何交流。”这样做已经是犯忌了。 但程宗扬此时顾不了许多,必须先把剑玉姬可能伸来的黑手全部杜绝掉。“最后一点,”程宗扬道:“为了使定陶王能成为一个圣明的天子,必须要让天子接受最优质、最科学、最系统的教育罂奴!我说,你来写!”与其他几名侍奴一样,罂粟女识字也不太多。 但主子已经吩咐了,她只能硬着头皮拿起朱笔。“从明天开始,天子每天要上三个时辰的课!” 程宗扬边走边道:“学习内容包括语文、数学这些基本科目,还要练习琴棋书画,好培养天子高尚的情操和优雅的艺术品位。每天授课结束之后,要安排足质足量的家庭作业保证不少于一个时辰! 第21章掬起一捧溪水 另外还要练一个时辰的内功心法,就用太乙真宗的正派玄功,具体功法让卓美人儿来选,进度快慢不要紧,基础必须打得牢!”程宗扬道:“天子年方三岁,前三年属于幼稚园教育,课业要求不高。从六岁开始,就算是小学生了。” 他大手一挥“每天的学习时间增加到四个时辰,课程内容增加历史、地理、政治,还有自然科学,比如动植物知识之类,学一些生活常识。” “九岁开始,开设物理和化学课程科学教育一定要趁早!十二岁小学毕业,进入中学,授课内容也要进一步增加。 为了不加重负担,暂时先增添天文、高等数学和四夷语。十五岁之后开始高等教育,课程增加法律、经济学、医学,对了,还有军事,兵法这些也要学。另外还有包括射箭、马术、蹴踘、捶丸、格斗、兵刃器械在内的各项体育课! 每天家庭作业不少于两个时辰份量必须要足!我每天都要检查!”“如果还有空闲,晚上加一个时辰的智力开发课程,动动脑子,晚上睡个好觉,最后” 程宗扬恶狠狠道:“所有的功课,每半个月考核一次!九十分及格!考核不及格,每天加一个时辰的补习课!”“主子,”罂粟女小心提醒道:“时间只怕不够。” “什么时间不够?”“四个时辰的课程,一个时辰的内功心法,一个时辰的智力开发,两个时辰的作业如果再加一个时辰的补习课,这就九个时辰了,可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 “不是还剩三个时辰吗?吃吃饭,睡睡觉,差不多够了。”十几门课程一起上,把小天子每天的时间全部占完,程宗扬就不信剑玉姬还有找出多少空隙,给小家伙灌输她的理念。 这种教育方式的威力,自己可是有过切身体会的,可以保证小天子一天到晚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只有学习,从而深刻体会到学习带来的快乐。 罂粟女一边为小天子捏了把汗,一边勉强写完,捧给主人。程宗扬一眼看去“你这写的什么玩意儿?什么屋里?是物理!从九岁就开始教天子房中术吗?” 罂粟女苦着脸道:“主子说的那些课程,奴婢听都没听说过。”“这有什么不好懂的?物理就是物质之理,学习自然规律。比如大地为什么是圆的,星星为什么不会掉下来”罂粟女奇道:“大地是圆的?” 程宗扬一阵无语,半晌道:“这课你也跟着上。”小紫看着绢上的字迹道:“数学呢?”“数学就是算术。” “算术也要开课?不是术数吗?”“你以为数学就是扳着指头数数吗?一元一次方程懂不懂?”“不懂哦。”“鸡兔同笼呢?”程宗扬道:“把鸡和兔子放在一个笼子里,上面有三十五个头,下面有九十四条腿,有多少鸡和兔子?” “十二只兔子和二十三只鸡啊。”小紫连眼都不眨就报出答案。程宗扬又是一阵无语,半晌道:“你怎么算的?” “抬腿啊。鸡和兔子同时抬起两条腿,剩下的二十四条腿就是兔子了,正好十二只兔子,剩下的二十三只就是鸡了。” 程宗扬咳了一声“其实我们可以列个方程”程宗扬一边说一边列出公式“这样求解,就可以得出未知数。”“好麻烦啊。”“但它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罂粟女为难地说道:“这么难的课程,谁来教呢?”“你们去找找,有没有个叫刘徽的,数学让他来讲。还有,看朝廷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张衡的文官,天文、地理他都很在行。” 罂粟女赶紧记下人名。小紫道:“剩下还有这么多呢?难道你来教吗?”自己来教那是不可能的,累都能累死。 “这样!”程宗扬一击掌“我们成立一个专门的天子教育委员会!把汉国各行的权威名宿全都请来,专门教授天子! 帝师啊,这么响亮的名头,那些人还不抢着来?比如语文、历史这一类的文科,从太学里找些博士来讲。音乐找黄门鼓吹。绘画好说,毛延寿就能教。骑马、射箭让期门武士来干。军事兵法,有霍少和赵充国啊。” 一整个顶级团队,几十位各行业顶级名师,全都围着小天子一个人转,这学习环境,非让小天子感动得哭出来不可。 “还有物理、化学和经济学呢?”程宗扬胸有成竹“这些课程的教材我来编写!还有,所有教材和课程的编排,都必须由我来审核!”程宗扬信心满满,整个课程编排从幼稚园一直到大学,等全部课程学完,天子也该成人了,想想,一整套最优质的填鸭式教育,培养出一位精通各类知识的天子,将会是何等圣贤! “这么好玩?”小紫道:“我也要学大地为什么圆的。”程宗扬打了个哈哈,莫名一阵心虚。 自己一个文科生,理科那点知识差不多早就喂狗了,糊弄一下小孩子还能凑合,要教死丫头这种智商变态的妖精那是找虐呢还是找虐呢?再则说了,天子学会这些将会是圣贤,死丫头要是精通了各类知识,那该是什么样的妖孽?德育! 一定要把道德教育放在最高等级。程宗扬一拍脑袋,主要是自己太不缺德了,一时间居然没想起来这茬。程宗扬亲手在绢上添上德育二字,一边在心里道:这算是给死丫头专门开的课程吧。小紫皱了皱鼻尖“这个太无聊了,我才不要学。”惊理帮腔道:“紫妈妈向来是以德服人,哪里还用学德育?”小紫微微一笑,惊理受宠若惊。“这马屁拍得佞臣!”程宗扬说着。 用笔杆点了点小紫的鼻尖“这课你必须得上!好好学学,怎么做一个道德高尚的人!”“公子目光如炬。”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剑玉姬柔声道:“士有百行,以德为先这德育之课,可否由妾身来教导天子?”程宗扬霍然变色“死都别想!”“程少主如此关爱天子,”剑玉姬道:“就不怕别人说你囚禁天子,隔绝中外吗?” “我隔绝的就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算计!”剑玉姬叹道:“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难道妾身会教天子祸国殃民,专以杀戮为乐吗?”剑玉姬出现之后,殿中的气氛就斗然一变。 程宗扬眼睛微微眯起,紧盯着这个杀死郭解的凶手,良久才按下心底澎湃的杀意。剑玉姬白衣如雪的身影虽然维妙维肖,但从微微飘动的发丝能够看出,仍只是个虚影,天知道这贱人的真身躲在何处。 “你居然还有脸说以德为先?”程宗扬冷笑道:“那些御姬奴在你们眼里是人还是工具?”“敢问公子,旁边那位身无寸缕的襄城君,寿夫人,在公子眼里是人呢?还是一介玩物?”“你不用给我设套。” 程宗扬抬起下巴“你可以挨个去问,我身边这些侍奴哪个不是先来惹我,才自找苦吃的?有哪个是良家女子被我用强的?至于你那些御姬奴,当初可是无辜的吧?” “举世滔滔,岂有无辜之人?”剑玉姬道:“天子乃上天之子,世间圣贤。公子可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是来给我讲课的?”程宗扬道:“你就是说出花来,也是白搭。”剑玉姬俯身看着绢上的文字。 然后嫣然一笑“公子尽可放心。尊者已经答应过紫姑娘,不再插手天子之事。尊者有诺,妾身自当依从,只是这些课程公子若不介意,编好教材之后,还请赐妾身一份。”程宗扬一把收起绢书,板着脸道:“这些是考试秘籍,概不外传。” “听说公子名下的商会,在江州开了一所书院,里面的术算教材,也是出自公子之手”剑玉姬轻笑道:“既然不是秘密,公子又何必敝帚自珍呢?” 程宗扬冷哼一声。剑玉姬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含笑柔声说道:“公子可曾休息好了?”程宗扬打了个呵欠“没有。还困着呢。”剑玉姬浅笑道:“既然如此,公子不妨多休息几日,待妾身先赴秘境,为君前驱。”程宗扬当时就清醒了。 定陶王的漏子还没有补上,赵飞燕再落到她手里,自己就不用混了“好吧。”小紫道:“你把秘境打开,我们就去。”剑玉姬抬起手,白玉般的指尖流淌出一抹细小的光芒。手指刚举到中途,流光忽然演灭。 剑玉姬笑容渐渐收起,她凝视着小紫,良久说道:“魔尊非止我巫宗一家之事。紫姑娘何必如此?”小紫笑道:“因为我生病啦。” 剑玉姬深深看了小紫一眼,然后身形微微闪动,化为无数细碎的光影,缓缓消散。程宗扬摸了摸小紫的脑袋“你哪儿生病了?”“骗她的。”“你就骗我吧。” 程宗扬压根儿不信“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明白,剑玉姬那贱人怎么连个屁都没放,就这么走了?“可能是秘境的入口打不开了。”“打不开?”程宗扬疑惑地说道:“秘境怎么打不开了?” “谁知道呢。”小紫道:“也许是巫宗那些傻瓜太笨了。”程宗扬猛地一惊“秘境打不开那皇后殿下呢?”小紫抚着雪雪笑道:“只好自求多福啰。”看着程宗扬眉头拧起,小紫安慰道:“骗你的。 只是暂时无法进入,要出来的话,随时都能出。放心好了,你的皇后娘娘在里面比在外面还安全呢。”浓绿色的苔藓仿佛厚厚的茵毯,覆盖着黑色的岩石。一道溪水从石间流过,发出“淙淙”的水声。 一名美妇半跪在溪涧畔,掬起一捧溪水,仔细看了半晌。她身上只披了一件不合身的男式外衫,小腿和玉足都光溜溜的,白艳的肌肤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污泥,看上去颇为狼狈。她伸出舌尖,小心舔舔了手中的溪水,偷偷往旁边瞄了一眼,然后满脸不情愿地喝了下去。 第22章起裑解开丝袍 过了一会儿,她松了口气“没有毒,是甜水。”蛇夫人扶着赵飞燕在溪畔坐下,一边帮她除下鞋袜,一边笑道:“皇后娘娘倒是个不喜欢麻烦人的性子,受了伤也不言语,还跟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 她一边说,一边托起赵飞燕红肿的脚踝,浸在溪水中。赵飞燕低低吸了口气“都是我的不是,麻烦你们了。” 那些苔藓奇滑无比,饶是赵飞燕身轻如燕,还是不小心滑了一跤,扭伤了脚踝。她没有作声,只勉强跟着两人行走,直到疼痛难忍,才不得不停下来。 蛇夫人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娘娘性子这么好,难怪会被人欺负。”赵飞燕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自己从小失去父母,与妹妹一起被人收养,即便入宫为后,也没有家世可以倚仗,遇事唯有忍让。她抬眼四处张望“这秘境不应该是在地下么?”蛇夫人唤道:“兰奴,你去过太泉,给娘娘解说解说。”尹馥兰道:“奴婢也弄不清楚。 不过有传闻说,世间秘境是上古大能所留,看似在地下,实则自成一界,山泽河水与世间无异,却多有奇异之处。”赵飞燕美目中露出向往的神色“与世隔绝,自成天地,倒是避世归隐的好去处。” “秘境住不得人的。”尹馥兰道:“虽然有山有水,但生灵久居其中,必死无疑,即便能活下来,也会变异我听苍澜那边人说的。”赵飞燕目光黯淡下来。 “就算不会死人,这种鬼地方又有什么好玩的?”蛇夫人道:“纵然好山好水,却无半点人气,哪里比得上万丈红尘,花花世界?”赵飞燕笑了笑,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歇了片刻,赵飞燕说道:“我已经好多了。”蛇夫人道:“兰奴,你来背着娘娘。”尹馥兰应了一声,扭着腰过来。赵飞燕连连摆手“我可以自己走。” “娘娘就别推让了。”蛇夫人道:“你伤了脚踝,走也走不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主人与合德姑娘呢。” 赵飞燕心头揪紧,被白光吞没时,自己紧紧抱着妹妹,谁知落入这片陌生的天地之后,蛇夫人与尹馥兰都在,唯独不见了妹妹的身影。不知她是留在原地,还是被送入某个未知的空间里。赵飞燕并不信什么神佛。 但此时还是双手合什,默默祈佑各路神佛,能保佑妹妹平安无事。就在这时,原本空无一物的溪水中忽然多了一条黑色的细线,它像是被血食吸引一样,箭矢般笔直射来,正中赵飞燕的脚踝。赵飞燕脚踝微微一麻,伤处的肿痛迅速消失。 她怔了一下,刚要开口,身子便软绵绵往后倒去,像朵凋零的花瓣,落在溪水中。斯明信如同一个虚幻的影子,在丛林般的石柱间时隐时现,忽然他身形略一停顿,像轻烟一样消失。 几名兽蛮武士从石柱穿过,最前面两名兽蛮武士已经化为狼形,行走中不时嗅探,忽然他们放慢脚步,然后摆成扇形的阵势,往一根石柱围去。一道人影从石柱后跃出,可只奔出数步,就被狼形的兽蛮武士追上,双方立刻爆发出一场短暂而血腥的冲突。 那名剑客只抵挡片刻,就被兽蛮武士击杀,连肢体都被吞食,尸骨无存。这已经是斯明信遇到的第三起冲突,失败一方都是逃亡的内侍和叛乱者。斯明信对此并不意外,武帝秘境开启时的入口并不只有湖底一处,其中一处正好位于增喜观内。 当时刘建军已经开始出现混乱,不少心思灵动的内侍和叛军摸到宫中藏宝的库房,指望趁乱发上一笔横财。 然后逃出宫去,却误打误撞落入秘境。斯明信很有耐性地观察那处光阵,判断它是否危险,出人意料的是,一队兽蛮武士突然出现。 并且毫不犹豫地闯进光阵中,随着大量兽蛮武士闯入,增喜观内的光阵迅速变得紊乱,斯明信眼见形势不对,于是冒险进入阵中。与程宗扬一样,斯明信也在第一时间发现岳帅留下的痕迹,这下让斯明信出去,他也不肯再出去。 不管任何时候,有关岳帅的任何线索,都是星月湖众人的第一目标。等脚步声远去,斯明信从石柱的阴影中悄然现身,他收敛气息,跟着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一路追去。 忽然,脚下的地面微微一震,斯明信瞬间停住脚步。突如其来的震动一闪即逝,短暂得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斯明信却敏锐地觉察出一丝异样,头顶原本若有若无的水声完全消失,周围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封住,与外界彻底隔绝。程宗扬盘膝而坐,双手虚按在地,他双目低垂,敛息凝神,心神随着行气的经络逐寸而进,呼吸变得悠长而又缓慢。刚展开内视,程宗扬就惊了一把,丹田内那只不停旋转的气轮此时已经膨胀数倍,几乎挤满丹田内狭小的空间。 原本的气轮是由无数莹白色的光点组成,此时气轮表面却仿佛漂浮着无数细小的污物,使整个气轮呈现出一种死灰的颜色。 死气被自己吸收炼化之后,应该变成纯粹的真元,融入丹田,不过此时气轮表面有数十道明显的气息,彼此纵横交错,纠缠在一起,其中有两道气息极强,远远凌驾于其他气息之上。 程宗扬琢磨了一下,这些大概是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炼化的气息。在这些杂气的影响下,气轮仿佛变得沉重无比,转动速度缓慢得几乎停滞。 自己进入第五级坐照境还没多久,眼看着又圆满了,可这圆满的感觉怎么这么古怪呢?原本扁状的气轮变成球状,这种状况连老头儿都没说过。难道因为自己走的路子跟他们不同,积累过于深厚,无意之中以武证道,接下来该结丹了? 程宗扬试探着将心神与那些杂气一触,一股原始而暴虐的气息仿佛被唤醒的野兽一般,猛然从心底升起,耳边仿佛传来无数生物垂死的嚎叫,鲜血、剧痛、不甘、愤怒、恐惧、面对死亡的绝望、疯狂杀戮的冲动 无数激烈的情绪汇聚成一道洪流,凶猛地侵入脑海。刹那间,程宗扬心神俱震,脑海险些被这股负面情绪侵蚀。 程宗扬当机立断,拼尽所有力气催动生死根,斩断自己心神与那些冗余杂气的联系,才从中挣脱出来,程宗扬喘了几口粗气,勉强稳住心神。就这么短暂的一触,自己就像是晕了半个小时的车一样。 额角剧痛,心头阵阵作呕。他一阵后怕,没想到这些无法化解的杂气竟然这么厉害。想想宫中血战数日,死者数万,自己吸收的死气似乎有点太多了?这么多杂气聚积在丹田中也不是个事,太一经不管用,程宗扬索性重新摆好姿势,双手置于腹前,如捧太极,开始改用九阳神功。 九阳真气奔涌如火,一入丹田,气轮像被点燃一样,整个亮了起来,紧接着从气轮内部传来一股狂猛的热流。那些漂浮的污点被热流扫过,就像被烈火焚烧过一样。 为之一空,整个气轮变得莹光闪亮,而且似乎又膨胀了一些。不愧是九阳神功,果然群邪辟易! 程宗扬刚放下心,接着又是一怔。仔细看时才发现,那些杂气并没有消失,而是变得更加细小,色泽也更加黑暗,甚至已经开始深入气轮内部,与那些莹白的光点混合在一起。 不知为何,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自己修炼不到两年,虽然真气积累超过赶上别人二十年的苦练,但修行经验仍然可以用浅薄二字形容,连死丫头都比不上。 可再怎么浅薄,面对自己丹田里这只膨胀到畸形的气轮,还有那些与真元融合的杂气,程宗扬凭直觉就意识到这事不对,不由头皮发麻,心里生出一股极端危险的感觉,似乎只需要一个微小的契机,整个气轮就会轰然爆炸,把自己炸得尸骨无存。 一个周天都没行完,程宗扬就强行收功,退出内视。丹田内的气轮逐渐稳定下来,程宗扬不敢再去催动,他长呼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然后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如玉的面孔。小紫唇角微微挑起,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娇俏模样。 不过美眸中多了一丝凝重。程宗扬打了个哈哈,故作轻松地笑道:“吸收的死气还真不少,这回突破到六级通幽境是板上钉钉了,绝对没问题!”小紫撇了撇嘴,然后唤了一声“卓奴。” 卓云君膝行上前,抬起主人的手腕,放在自己大腿上,然后送入一缕若有若无的真气。她不敢深入丹田。 只是在经脉间游走,良久,卓云君松开手指“主子真元满溢,似乎已经到了晋级的时候,只是丹田内杂气太多,气息不够精纯,才迟迟未曾突破。” “大笨瓜。你为什么不把杂气排出来呢?”程宗扬干笑道:“忘了。”小紫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心肠软软的大笨瓜你就是排出来,她们也死不了的。” “不一定吧?”看着小紫的神情,程宗扬抢着说道:“不过死了也没关系,对不对?”小紫点了点头“说对啦。” 卓云君道:“若是炼化杂气,最好还是用双修之法,将杂气裹入阳精,泄于鼎炉之内,不过主子同时用了两种功法,眼下丹田内的异状,奴婢也是头一次见到。” 鼎炉之术,程宗扬并不陌生,但因为凝羽的缘故,他一直反感把女子当成物品使用。卓云君嫣然一笑,起身解开丝袍,露出白生生的玉体。程宗扬道:“这么多杂气,你能化解得了吗?” 第23章一边扬起脸 卓云君柔声道:“奴婢会竭力服侍。主子只管泄出来便是。”“省省吧。洛都余波未平,我还指望你当打手呢,万一伤了经脉怎么办?”小紫道:“那么多侍奴,你选一个当鼎炉好了。”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选谁好呢?”自己丹田内的死气没有全部炼化过,即使双修中加以克制,充作鼎炉的女子也免不了受杂气所侵,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性命攸关,不管挑谁来侍寝,都要在鬼门关上走一圈。 让谁当这个倒霉鬼呢?程宗扬犹豫不定。卓云君修为最高,可能受到的伤害也更低,但是且不说自己身边缺乏高端战力,万一导致她受伤,反而得不偿失,就算她能化解得了,程宗扬也不想拿她当鼎炉。 拿成光和胡情当鼎炉自己倒是不心痛,可她们一个修为低微,充作鼎炉一不小心恐怕就成了尸体,一个是狐族女子,拿来狎玩是上佳的尤物,却不是当鼎炉的材料。小紫道:“抽签好了,寿奴,拿签筒来。” 不多时,孙寿捧着签筒进来,奉给主人。孙寿仍然只披着一条轻纱,里面玉体裸裎。程宗扬看得兴起,在她光溜溜的雪乳上捏了一把,笑道:“你来摇。” 孙寿含羞捧住乳球,将签筒夹在丰挺的双乳中间,扭着上身,来回摇动。等竹签停下,程宗扬顺手拈起一支。竹签还未离筒,罂奴已经眼尖地认出签上的名字,笑道:“是光奴,不愧是太子妃,运气真好呢。” “你们故意的吧?”居然一把就抽出成光,程宗扬不信这个邪,他又抽了一支,竟然还是成光。程宗扬索性把竹签全倒出来。 摊开一看,好嘛,四十九支竹签,成光占了足足二十支,孙寿和胡情各有八支,阮香琳、何漪莲、罂粟女和惊理都只有一支,卓美人儿显然在侍奴中地位偏低,占了两支,剩下的竟然还有两支是齐羽仙,更让程宗扬恼火的是,里面居然有五支写的吕稚,简直是恶意满满! “你们这是要造反啊!”阮香琳酸溜溜道:“能服侍相公,是她的福气。”“你乱搞刘娥的事我还没说呢,这会儿还多嘴?”阮香琳低下头,不敢再作声。小紫道:“程头儿,抽过的签可要算数哦。” 程宗扬哼了一声。成光就成光,算她倒霉吧。罂奴去唤成光,人还没到,惊理闪身入殿“卢五爷回来了。” 程宗扬连忙起身,把满殿的莺莺燕燕扔到一边,赶往前殿。卢景脸色蜡黄,显然是强撑着伤势。赵充国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旁,正大口大口喝着热汤。 “墓地看好了吗?”卢景咳了一声,正要开口,赵充国抢先道:“看好了,在北邙后山,是个藏风聚气的好地方。”“什么时候下葬?”“老郭一辈子行侠仗义,不能连送葬的人都没有。” 赵充国道:“王孟已经去舞都接他的遗子。顺利的话,明天就能赶来。”他用力擤了把鼻涕“也好让他见郭大侠最后一面。” 郭解的尸骸已经收殓入棺,如今天气严寒,不用担心停灵过久。他被诛连满门,仅有一子尚存,于情于理都应该来送葬。程宗扬沉默下来,过了会儿道:“到时我也去。”卢景道:“应该的。” 赵充国一碗热汤喝完,风卷残云般吞了两张大饼,身上饥寒稍去,便起身说道:“我得去瞧瞧金车骑。兄弟,老董的尸身帮我照看一下,替我上主香。”“我来办,你去忙。” 董卓作为叛逆被悬首示众,他手下的凉州军士全部被收押看管,最后还是赵充国收的尸。老赵光棍一条,无处安置,索性都交给了程宗扬善后。 程宗扬如今在宫中一手遮天,里外都是自己人,也不怕犯忌,索性一并收进长秋宫,与郭解的棺木放在一处。“老四呢?”卢景说话时还带着细微的嘶嘶声。程宗扬道:“还在秘境。” 卢景已经听说里面有岳帅的秘记,当即道:“等送走老郭,我也去。”“一起去。”程宗扬仔细看着卢景“五哥,你的伤要不要紧?” “这点伤,只当被蚊子叮了一口。”卢景说得轻巧,可脸色瞒不了人。程宗扬道:“我找个安静的地方,你先歇歇,等王孟他们到了,我再叫你。” “歇啥啊。”卢景道:“我去给老郭守灵。你让人送些祭物就行。”张恽在一旁听着,赶紧道:“小的这就去安排。” “哟,”卢景翻着白眼道:“这狗货还没死呢?”张恽“扑通”跪在地上,脸色煞白。程宗扬挥手把他打发下去“好歹是条命,先留着吧。”程宗扬陪卢景来到郭解停灵的偏殿。 只见两口上好的棺木一左一右摆在大殿两端,中间用帷幕隔开,棺前点着长明灯。这两口棺木是宫中用具,原本雕龙绘凤,华美异常,但此时棺木上的雕饰被铲得干干净净,露出原本的木质,只在外面涂了一层清漆,成了两口素棺,一如郭解生前的布衣本色。 在殿内守灵的除了郭解的两名追随者,还有一人,却是贾文和。他合衣睡在董卓的棺木前,此时双目深陷,形容枯藁,病骨支离,仿佛随时都会咽气一样。 “他被郭大侠拍了一掌,差点儿就死了,我看他还剩了口气,就自作主张,让人救治过来,顺便把他留下来,给董破虏守灵。”卢景道:“不怕养虎为患?” “当初各为其主,大家又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何况”程宗扬道:“人才难得。”卢景哼了一声,木着脸道:“让岳帅见到你这号优柔寡断的滥好人,非得活活气杀。” 卢景没有理会贾文和,他在郭解灵前上了香,然后拿出自家讨饭的破碗,斟上祭酒,先一饮而尽,又斟上一碗,放在郭解灵前“老郭,喝了这碗酒,路上走好!等老五玩够了,去黄泉找你!” 卢景说着咳了口血,他抬袖一抹,然后靠着棺木盘膝坐下,闭目入定。卢景肺部伤势沉重,又强撑着在北邙寻找墓地,连日奔波血战,风餐露宿。 即便修为深厚,到底不是铁打的。程宗扬没有打扰他,自行在郭解灵前上了香,拜了几拜,然后走到董卓棺木前,先替赵充国点了三主香,插在炉中,随后又取了一支点上,聊表心意。 自己跟董卓没有什么交情,只是敬他是条汉子。贾文和勉强撑起身体,伏首致谢,他重伤在身,性命垂危,但行礼仍一丝不苟。“董破虏有你这样的属下,是他的福气。”程宗扬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如蒙不弃,请赐鸩酒一杯,薄棺一口。”程宗扬上下看了他几眼“活着不好吗?”“主公已死,贾某岂能苟活?入殓之后,还请将贾某遗骨沉入洛水。”贾文和木然道:“贾某无能,以致主公兵败身死,实无颜见主公于地下。”“别蒙我了。”程宗扬盘膝在他对面坐下,推心置腹地说道:“老贾啊,你可不是那种人。” 贾文和目光森然地看着他,良久说道:“生路已经绝,唯余一死,与其泣涕于锋刃之下,不若仗义死节总能多些体面。” “怎么没生路呢?还记得昨天给你治伤那个吧,太后的贴身御医,光明观堂门下。她不是告诉你了吗?郭大侠心怀慈悲,力道并未使尽,你伤势虽重,尚有一线生机。” “若非如此,贾某何必厚颜求赐鸩酒?”贾文和微微扬起头“天下滔滔,举世皆敌。平生之志,尽成泡影,贾某即便苟活,也是行尸走肉,何必偷生?” 拉倒吧你。程宗扬心里道,要是理想破灭就去死,你能活到七十好几?你说了这么一大堆,就“举世皆敌”这四个字是实在话,就因为左右都没有活路,才硬撑着架子。 不过老贾话都说到份儿上了,自己再不给个梯子让他下台,那就太坑人了“生路?有啊。”程宗扬道:“跟我混吧。”贾文和嘴角抽动了一下,这人一点都不含蓄,果然是个没文化的野人。 “咱们把话摊开了说,跟我混,官是当不了了。”程宗扬诚垦地说道:“不过我可以保证,你将来所面对的,绝不比官场逊色。”贾文和不动声色,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不以为然。 “你不信?没关系。”程宗扬道:“眼下我这边正好在谈一笔生意,到时候你不妨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贾文和没有作声,只疲惫地侧过身,躺在冰冷的草席上。程宗扬本来想走,又担心他病体难支,于是脱下外衣,搭在他身上,又让人送一只暖炉过来。回到寝宫,程宗扬离开时的兴致已经淡了许多,毕竟又感受了一遍生死,自己又不是吕奉先那种没心没肺的无忧少年,此时心头还沉甸甸的,忧闷难解,不过踏入内殿,自己刚刚熄灭的欲火,一下子又被撩拨起来。 成光已经在殿内等候多时。紫妈妈的规矩比天子还大,她连上榻的资格都没有,只在榻旁铺了一张茵席,席地跪坐。 见到主人进来,成光连忙俯身行礼。她重新妆扮过,云髻修眉,丹唇皓齿,上身穿着太子妃的华服,显得仪态万方,下身却是不着寸缕,裸露着白生生的腰臀和美腿。 行礼时,她白生生的屁股高高耸起,能看到臀后还插着一支竹签。程宗扬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朝左右道:“你们谁干的?”阮香琳扭头道:“不是我。”“回老爷。” 成光怯生生地说道:“姐姐们说,是老爷抽签抽到了贱奴,才让奴婢带着签子来见。”竹签抽在成光肛内,她臀间的血迹已经盥洗过,用丝巾揩抹干净,臀缝间那只被摧残过的嫩肛整个肿起,肛洞周围的伤口血痕宛然,显然受创不轻。 程宗扬在榻旁坐下,成光跪在他膝间,一边帮他解开衣物,一边扬起脸,献出讨好的媚笑。不得不说,这贱奴的美貌看上去还是很赏心悦目的,尤其是她小心扶起自己的阳物时,脸上装扮出的那种敬畏和崇拜,让人很有种犹如神只的享受。 第24章裑姿纤柔娇弱 “老爷的阳物好大,好热,味道还很好闻”成光露出迷醉的神情,媚眼如丝地说道:“第一次见到老爷,贱奴下面就湿了,那么精壮的身体,好像抬抬手指就能把贱奴按在身下,那么深邃的目光,充满了智慧 那天晚上,贱奴做梦的时候梦到老爷。老爷只勾了勾手指,贱奴就乖乖爬到老爷面前,像条小母狗一样被老爷按住。老爷挺起好大的阳ju,插到贱奴的贱穴里,用力肏弄,把贱奴干得魂儿都飞了” “没想到贱奴的梦想终于成真,”成光捧着主人的阳ju,放在自己娇艳的红唇前,呵气如兰地娇声道:“老爷的阳ju比贱奴梦里的还要大,还要硬就像大棒子一样。 一下就把贱奴的屁眼儿干裂了,贱奴又是痛悔,又是欢喜。痛悔的是贱奴下贱的屁眼儿不中用,贱肛的落红污了老爷的龙根。欢喜的是老爷没有嫌弃贱奴,不但亲加恩典,给奴婢后庭开苞,还在奴婢屁眼儿里射了龙精” 她娇喘细细地说道:“奴婢心愿已满,只求能给老爷当牛作马,让老爷随意受用”成光一番话说得羞中带怯,骚中带媚,演技十二分的卖力。 可惜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老爷那位小妾正凑在榻上,与老爷唇齿相接,耳鬓厮磨,也不知道老爷听到没有。反倒是那小妾还抽空示威似的给了自己一个白眼。 阮香琳是老爷的妾侍,身份比她一个生死操之人手的俘虏不知高了多少,成光挨了白眼也只能忍着,她乖乖张开樱唇,含住老爷的阳ju,小心吞吐起来,刚才那番话虽然是献媚。 但有一点是真的,老爷阳ju的味道确实很好闻。阳ju含在口中,热腾腾的触感塞满口腔,那只硕大的gui头沉甸甸压在舌上,除了马眼处一点极淡的尿液的微咸,没有丝毫异味,反而有种暖融融的阳光气息。 坦白的说,闻到老爷阳ju的味道,成光下面不由就湿了,即使不是眼下的境地,她也情愿让这根健康而精壮的阳ju进入自己体内,无论前阴还是后庭只要不那么粗鲁就行。 成光卖力地吞吐着主人的阳ju,逐渐沉浸在肉欲中,几乎浑忘了自己身处何境,直到气息急促,舌根酸痛,唇舌发麻,才恋恋不舍地吐出阳ju。她娇喘着扬起脸,媚眼如丝地看着主人。 忽然间臀后一痛,却是被人踢了一脚。竹签像刀子一样刺进肛中,被主人干肿的屁眼儿一阵剧痛。成光痛叫失声,她扭过头,正看到罂奴冷厉的目光射来,狠狠剜了她一眼。成光娇躯一颤,激凌凌打了个冷战,想起自家的用处,连忙破涕为笑,仰身往后躺去。 她在席上躺平,将一幅白布垫到臀下,然后分开双腿,敞露出下体的秘境,娇滴滴道:“贱奴的花儿已经湿了,求老爷受用。”阮香琳满脸不舍地放开主人,双手按在他肩后,小心揉捏。 程宗扬站起身,打量着席上的艳奴。眼前这位太子妃上身衣冠楚楚,下身一丝不挂,两条白美的玉腿几乎张成一字,下体的蜜穴整个绽露出来,那只光洁无毛的玉户的肌肤白腻如脂,绽开的蜜穴内露出一抹柔润的红腻,果然已经湿了。 主人喜欢干干净净的阴户,入侍的奴婢都会乖乖剃去耻毛,不过成光是天生的白虎,倒是省了再剃。“她们都给你说了吗?”“说了的,贱奴运气好,被老爷抽到当鼎炉。老爷只管随意肏弄,不管老爷怎么插,贱奴都受得住。”程宗扬挑了挑眉毛。 然后俯身对淮蜜穴,微微一顿,便挺身而入。成光低叫一声,柔颈后仰,髻上珠玉碰撞着,发出一阵清悦的轻响。那根阳ju直挺挺捅入蜜穴,粗大的棒身将穴口塞得满满的。成光忽然觉得自己以前交合过的男子都是些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小孩子,自己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成年男人的强壮和有力。 在那根大肉棒捅弄下,自己下体柔嫩得就仿佛一碗豆腐花,只一下,就被彻底干穿,穴口汁液四溅。又硬又长的阳ju尽根而入,深深捅入体内,柔嫩的花心几乎被gui头撞碎,嫩穴被撑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程宗扬却觉出一丝异样,停下来道:“什么东西?”罂奴掩口笑道:“签子忘拔了。”说着她一手伸到成光臀间,手腕一拧,将竹签拔了出来。 “啊呀!”成光痛叫声中,蜜穴像触电般抽动着收紧,紧紧住夹住阳ju。粗大的阳ju往后一扯,抽出半截。 接着再次贯入,gui头重重撞在花心上,干得花心一阵酸软。成光以为这已经极限,但接下来,她才真正见识了这位老爷的强健。一开始交合,程宗扬就不带停的,一口气接连干了半个时辰。 并不是他有意锁住精关,拿成光取乐,实在是丹田内杂气太多,一边要将杂气纳入肾经,一边还要留意丹田的异状,小心不触动那只充满危险的气轮,这可是个细致活。 而且一旦开始,中途就不能停顿。这可苦了身下的成光太子妃。那根大肉棒犹如怒龙一般,每一下都是尽根而入,力道十足,只不过一刻多钟,成光已经被干得高潮迭起,她一边浪叫,一边迎合地挺动下体,淫液像泉水一样从穴口溢出。 成光的迎合让程宗扬省了不少力气,尤其是她肉穴湿滑无比,干起来畅快之极。可惜好景不长,两刻钟之后,成光已经筋酥骨软,虽然蜜穴内的淫液越干越多,她却再没有迎合的力气,只能用枕头垫在臀下,将蜜穴举得高高的,任老爷插弄。 程宗扬越战越勇,阳ju就像插在水洞里一样,抽送间叽叽作响,每次阳ju插入,都能看到一股淫液飞溅出来。 犹如喷泉一般,成光是黑魔海精心调教的御姬奴,精修过房中之术,可是在程宗扬狂猛的侵伐下区,到底没能坚持太久。三刻钟之后,成光阴关失守,阴精狂泄。她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性命危殆,可是根本无力阻止。 她被那根大肉棒干得魂飞魄散,脑海中只剩下激烈的交合和近乎疯狂的快感,红唇颤抖着,尖叫连连。阳ju锲而不舍地在蜜穴内戳弄,穴口被干得充血红肿,幸而阴精不断涌出,使得蜜穴还能保持湿滑。 成光被干得两眼翻白,她上身的宫装被扯开,两只雪乳抖晃着,被老爷一手一只握在手中把玩,两颗乳头硬得像石子一样。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水蜜桃,被主人的大肉棒粗暴地肏弄着,源源不断地榨出蜜汁。成光白腻的阴阜被壮得发红,阴唇彻底翻开,红腻的蜜肉暴露在空气中。她穴口被撑得大张着,每次阳ju拔出,蜜腔的红肉就被带得翻出,同时溅出一股阴精。 半个时辰之后,成光最后一丝阴精也被榨出,强烈的高潮使她数次昏厥,紧接着又被干醒。从子宫到穴口,整只蜜穴几乎都在痉挛,穴口上方那只娇嫩的花蒂肿胀不堪,几乎胀成紫红的颜色。 程宗扬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仅仅炼化其中一道气息,就如此大费周章。眼看身下的鼎炉再难支撑,再干下去就要脱阴而亡,他匆匆裹住一股杂气,送入成光体内。 成光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两手紧紧搂住程宗扬的腰身,随着精液的喷射,她身子一颤一颤,下体本能地抽动着,像是要使尽所有力气,将精液纳入体内最深处。 程宗扬长呼了一口气,从成光红肿的蜜穴内拔出阳ju。成光臀下的白布又一次被鲜血染红,激烈的交合她屁眼儿的伤口再次绽裂,鲜血直淌。她双眼翻白,脸上带着痴痴的笑容,圆张的穴口在空气中一抽一抽,仿佛还在不停交合。 阮香琳咬着手指,显然是眼前的一幕惊住了,罂奴还好一些,但看向主人的阳ju时,目光中也多几分畏惧。程宗扬没有再理会成光,自行闭目运功。惊理拿来一条毯子,裹住成光赤裸的胴体,送了出去。罂奴过来小心给主人擦洗身体,服侍就寝。 运功一周天,程宗扬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阳ju竟然还在硬着,即便刚射过精,也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他自己清楚自家事,丹田内那股死气并没有完全炼化,反而因为吸收缓慢,导致真阳满溢,阳ju依然亢奋异常。 但眼下要紧的是赶快稳定丹田内燥动的真元,至于脐下三寸那根不听话的是非根,既然它要硬着,也只能让它硬挺着,最后罂奴唤来孙寿,咬着耳朵吩咐几句。 孙寿乖乖听命,赤条条爬到榻上,侧着身子,翘起光溜溜的大白屁股,将主人的阳ju纳入体内,用自己柔腻的淫穴安抚好主人怒涨的阳ju。 狐奴小巧的淫穴又软又滑,温柔得像春水一样,舒解了不少燥意。程宗扬没有再挺动,他搂住孙寿,一边收拢散乱的真元,一边沉沉睡去。 进入梦乡之前,他问道:“死丫头呢?”半睡半醒间,他听见罂粟女说道:“紫妈妈带着卓奴去查看秘境了”永安宫与长秋宫地势不同,宫室布局也大相径庭,但在寝宫之旁,同样有一处精阁,平常用来奉祀神灵和祖先。小紫与卓云君正在阁内,同行的还有惊理和永安宫曾经的主人:太后吕稚。 惊理用一颗珠子在吕稚眼前滚动着,将缭绕的黑雾收入珠内。当最后一缕黑雾消散,吕稚睁开双眼,终于看到眼前的景物。一个穿着狐裘的女孩俏生生立在阁内,她抱着一条雪白的小狗。 此时正娇俏地翘起唇角,打量着阁内的陈设,她五官精致无比,身姿纤柔娇弱,看上去像朵鲜花般弱不经风,然而那双灵动的美眸偶然扫来,刹那间泛起璀璨的光华,仿佛一眼就将自己彻底看穿,连自己心底最隐晦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第25章天下有目共睹 吕稚本能地避开视线,心头一阵悸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见过那双眼睛自己还处于失明中时,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那双眼睛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从容翻阅着自己脑海最深处的秘密。吕稚勉强移开视线,看到旁边一位身着道袍的美貌道姑。 她伸出玉手,隔着寸许的距离,悬空从案上抚过,案上一排玉制的器皿像是被玉槌敲击一般,从她指下发出一连串悦耳的响声。 如此修为,不愧是太乙真宗六大教御之一,吕稚暗中比较了一下,且不说自己此时修为被制,即使修为尽复,只怕也及不上这位卓教御。吕稚心下暗道,不过在那位少女手下,她也仅仅是个奴婢而已。 “你做得挺好。”小紫声音响起。吕稚犹豫了一下,然后微微低下头,没有作声。多年来母仪天下,她早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用冷漠的目光俯览众生,在她记忆中,很久没有人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对她说话了“你那个傻瓜弟弟,马上可以有毒酒喝了。”吕稚握紧手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吕稚掌握朝政多年,深知权力斗争的残酷,如今败局已定,她根本不奢望自家弟弟还能留下性命。 她唯一能做的是,以拥立定陶王为天子,与长秋宫通力合作为代价,换取保留弟弟阿冀全尸,以及幼弟不疑一条性命。“多谢”吕稚只说了半截。她虽然已经承认失败,可是“紫妈妈”三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那位紫姑娘似乎不以为意,她一手抚着雪雪,忽然展颜一笑“找到啦。”铜制的熏炉发出一阵金属敲击和磨擦的声音,接着,一只蜘蛛从炉中爬出,在小紫脚边急切地绕着圈子。少女怀中的小狗跃到地上,张口吐出一只黑沉沉的铁箱。蜘蛛飞快地爬到箱边,伸出尖肢撬开箱盖。 然后钻进箱内一只小格子里,收拢八条细长的尖肢,蜷缩成一团,像是冬眠一样陷入沉睡,接着,耳边传来一串“窸窸窣窣”的轻响,十余只形形色色的虫蚁从墙缝、地板下方、梁柱缝隙 各处角落里爬出,鱼贯钻进箱中。那些虫蚁看起来比活物还要灵巧,若不是它们的肢尖和甲壳与铁箱碰撞发出的响声,根本看不出它们竟然全是金属制成的器具。 最后一只飞虫钻进铁箱,箱盖自动合上。卓云君惭然道:“奴婢无能,若非紫妈妈,险些就错过了。” 吕稚沉默片刻,开口道:“这处精阁我虽不常来,但以前也曾搜检过,并未发现有什么开启秘境的机关。”小紫笑道:“是吗?” “我若是没有记错,那只熏炉三年前才放入阁内,而秘境所设机关,只怕已有百年之”话音未落,一声清越的凤鸣从耳边掠过。卓云君拔出长剑,剑锋烈焰一闪,将炉顶斩开,露出里面一只小小的白玉盒子。小紫笑着对吕稚说道:“你来猜猜,里面是澄心棠的花蕊?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吕稚凝视着那只玉盒,久久没有作声。清晨时分,从睡梦中醒来的程宗扬睁开眼睛,居然看到久违的阳光透过窗棂的薄纱,在茵席上洒下斑驳而明亮的光影。 笼罩洛都多日的阴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开,白玉般的宫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似乎一夜之间,烟尘散尽,玉宇澄清,光明重回人间。 温暖的被衾香气袭人,身旁的艳妇仿佛一只小猫,蜷着赤条条的玉体偎依在自己怀中,丰满的雪臀贴在自己腹下,碰触间滑腻如脂。自己的阳ju还插在她淫穴里面,娇嫩而多汁的蜜肉裹住棒身,随着呼吸轻柔的律动着。 仿佛一张娇媚而多情的小嘴,正含住主人的阳ju,温柔地抚慰着,自己居然硬了一夜?程宗扬心下发毛,不会玩废了吧?他略一运功,发现气血运行一如既往,并没有出现由于太过亢奋,导致阳ju一味充血勃起,却无法软化尴尬局面。 倒是昨晚残余的杂气不知不觉中又炼化了一些,数量虽然不多,但胜在意外之喜。程宗扬有些奇怪,难道自己睡着之后真气还在自动运行?程宗扬动了一下,怀中的襄城君发出一声娇呻,他吹了声口哨,然后翻身压住寿奴的雪臀,痛快地吃了顿早餐。 惊理进来时,主人正倚在榻上,翻看一卷简册。昨晚侍寝的寿奴不见踪影,阮姨娘侧身坐在榻旁,捧着一只玉碗,亲昵地喂主人用粥。 罂奴背对着主人,像只白羊般跪在榻前,高举着屁股,用蜜穴套住主人的阳ju,正卖力地耸动着,两女玉颊酡红,眉眼间春意盎然。惊理啐了一口“一大早就偷吃。” 程宗扬挪开简册,笑道:“你要是想吃,也赏你一口。”“奴婢可没这个福气。”惊理屈膝福了一福“主子,该办公事了。”战事平定,朝臣纷纷入宫拜见皇后。 程宗扬一概以皇后抱恙回绝,都交给单超、徐璜、唐衡几位中常侍应付。个别着实推拖不过的重臣及诸侯,则由太后代为接见,以释众人疑虑。 不过有些官员,无论交给中常侍,还是太后单独接见,自己都不放心,比如胡骑军的桓氏父子。“桓将军挥军入京,匡扶大义,”徐璜尖细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此番平定战乱,桓将军居功至伟。” 桓郁双手按膝,躬身道:“不敢。”“桓将军就不必谦逊了。”徐璜道:“咱在内朝伺候圣上,对行军打仗的事是一窍不通,往后还得桓将军多多辛苦。”“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徐璜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侧了侧身“程大行,你看” 程宗扬仔细打量着桓郁与他身后的少年。桓郁坐领胡骑军,闭营观望,试图在刘建、吕巨君之间左右逢源。结果遇上班超,直接在营中斩杀两家使者,裹胁胡骑军为长秋宫效力。徐璜虽然说得天花乱坠。 但一翻脸定他个死罪也就是一句话的事。难得桓郁面色如常,如果换成自己,也许手心里满是冷汗了吧,不过桓郁是个明白人,被班超绑上战车,知道没有回头路可走,便立即交出虎符印信,全力襄助长秋宫。 连日来桓氏父子身先士卒,击破北军大营,将残存的吕氏军力一扫而空,随后进军洛都,控制局势,衣不解甲,马不解鞍,为平定局势立下汗马功劳。 眼下长秋宫朝中无人,单靠董宣独木难支,这个桓郁能不能用,必须自己见过才好决断。仔细审视良久,程宗扬微微点头。徐璜心下会意,他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份诏书“桓郁接旨。” 铁甲声响,桓郁离席跪倒,后面的桓焉不由握紧拳头。“皇后谕旨:胡骑校尉桓郁,忠于汉室,平叛有功。特晋位卫将军,领卫尉军。子焉,授奉车都尉”桓郁长长呼了口气,满心的忐忑终于安定下来。 “程大行。”桓郁父子陛辞之后,徐璜悄悄道:“这桓郁是个随风倒,让他拱卫宫城我怎么有点提心吊胆的?”“眼下除了长秋宫,哪儿还有别的风?”程宗扬道:“皇后殿下的事你也知道,不用他,还能用谁?” “那位吴壮士,我瞧着是个懂行的,给他个军职,也能管事。还有那个治礼郞,姓敖的,身手也不错。”老徐这是被吓破胆了,非得找两个信得过的在宫里坐镇才放心。可惜这两个自己一个都少不了“汉国教化有方,忠节之士,所在多有。 那些留在宫里的军士我看也有几个出色的人物。你们不如选几个苗子,好好栽培一番。比如你那个同宗。” “你说徐荣?”徐璜说的是从北军投奔来的一名年轻军士,这些天守卫长秋宫,极为出色。他低头想了一会儿“那小子确实不错”程宗扬站起身“圣上登基在即,宫里的事,你多费心。” “该当的,该当的。”协议正本是一幅白色的帛书,上面一手漂亮的隶书出自班超的手笔,旁边还有一堆简册,是各项附加的细则。秦桧和班超并肩坐在下首,一个风度翩翩,一个锐气十足。他们两人原本养足精神,淮备跟严君平好生掰扯一番。 谁知道一转眼工夫,严君平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态度大变,连一些两人都觉得过分的条款,他竟然眼都不眨地应承下来。严君平如此配合,双方谈判的速度斗然加快。于是就有了程宗扬手中这份新鲜出炉的协议草案。 这份协议的核心一是酬功,二是借贷。霍子孟出手极为大方,作为拥立天子的头号功臣,程宗扬获得的赏赐极为丰厚。草案的头一份,就是以天子口吻所拟的诏书:大行令程宗扬,忠直勤谨,讷言慎行,乃国之柱石。 今平乱有功,以五千户封舞阳侯,晋少府,主掌织染、冶炼等百工技巧之政,监管天子所属的山海地泽收入,及互市、交易、铸币诸事。“封侯”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我记得我花钱买过一个关内侯?” “全然不同!”班超道:“关内侯乃虚封,仅为爵名。此为列侯,田地、户数均为实封。”程宗扬的兴致一下被提了起来,实封的列侯,比起宋国那个破员外可体面多了“五千户,看起来挺多啊。”五千户,一家四口就是两万人全都属于自己所有!正经的一方诸侯!程宗扬想想都觉得振奋。 “汉国制度,非军功不得封侯。”秦桧说道:“主公坚守宫中数日,力据强敌,平定叛乱,军功赫赫,天下有目共睹,封侯理所当然。” 虽然知道奸臣兄是在拍马屁,程宗扬依然心怀大畅,笑道:“我居然也封列侯了,舞阳侯,听起来有点耳熟哎,张少煌不是舞都侯吗?我这个舞阳侯有什么说法吗?” 班超道:“主公的封地在舞都与首阳山之间,因此取舞、阳二字为号。”这个解释很合理,但程宗扬还是觉得舞阳侯这名号有点怪怪的,不会是把死老头的阳武侯翻过来,拿来随便应付自己一下吧? 第26章教授天子先生 而且除此之外,这名号好像还有些别的什么寓意不过他兴致正高,也没放在心上,一边往后翻看,一边笑道:“霍大将军这么大方,难道把舞都和首阳山都封给我了?” “只是部分山泽田地。”秦桧拿出一份地图,大致划了一个范围“从首阳山此处,一直到这里。” 程宗扬一看,自家的封地正好位于首阳山铜矿到舞都城的七里坊之间,单论面积并不算特别大,但难得的是属于实封。汉国早期的诸侯均为实封,拥有田地人口,真正的封疆裂土,一方诸侯,可以自设僚属。 但自武皇帝之后,新封的侯爵仅有户数而无实地,侯爵按照户数收取相应的租赋作为俸禄,并不直接管理,程宗扬这个舞阳侯算是破例了。 从地图上看,自家的封地境内不仅有首阳山,还有两条支流汇入舞阳河,堪称依山傍水,再加上位于城内的七里坊,山河城郭俱全,足以令人满意。 程宗扬笑道:“我还想着怎么把七里坊买下来,没想到会这样拿到手。这下好了,至少七里坊投的钱没白花。” 七里坊在舞都城内,原本不可能分出来作为封地,但秦桧与班超极力争取,甚至声称拿不到七里坊,就不签这份协议,最后霍子孟表示以大局为重,严君平才捏着鼻子认了,从舞都拿出一坊之地,作为封赏。 接下来是双方协商的各种条款,林林总总不下百条,好在重点部分班超已经用朱笔勾过,过于琐碎的细节就可以忽略了。 双方协商的结果,程氏商会可以在汉国境内进行所有合法的商业行为,甚至包括盐铁与军械,但只限于与朝廷交易。 也就是说,程氏商会可以自炼或者从境外贩运盐铁和军械,但不能进行民间交易。程宗扬所获的封地也不止舞都一处,关于主公的侯爵,秦桧与班超原本坚持以万户封侯,但实封万户过于骇人听闻,折衷为五千户,封地也大为缩小。 在班超的强烈要求下,作为补偿,霍子孟同意汉国官方将另外在云水到洛水,以及云水到舞都的河道沿岸,按程氏商会的要求,划拨场地,无偿提供给程氏商会,这些田地同样属于舞阳侯的封地。 但只限于设立商号、货栈。程宗扬最为关心的纸钞,霍子孟也给出回应,汉国允许程氏商会发行的纸钞在境内流通,并且认可其在民间交易中的合法性,但秦桧和班超所要求的充抵税赋,遭到严君平的坚决反对。 至于将汉国官方所有钱铢一次性全额兑换为纸钞,进而全面废钱用钞这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要求,严君平甚至都懒得理睬。 汉国拒不接受用纸钞缴纳赋税,意味着纸钞的信用将完全由程氏商会自行承担,汉国官方不提供任何信用保证。这固然有所缺憾,但汉国与宋国面临的局势迥然相异,眼下不能奢望太多。 关于双方的谈判,不得不说出乎严君平与霍子孟两人的意料,程氏商会除了在个别条款漫天要价以外,在大多数谈判都保持了克制。比如除纸钞之外,程氏商会并没有借机提出任何专营权。 而是表示所有商业都将与汉国商人公平竞争,这也是霍子孟与严君平最终能够接受协议的原因。不追求垄断地位,这一点是程宗扬专门强调过的,他一边看着条款,一边说道:“垄断的生意虽然省心省力,利润丰厚。 但挣惯了轻省钱,谁还肯去挣那些下力气的钱?长远看来,对商会的发展有害无益。”商贾为贱业,身为商人,却不以挣钱为目的,独辟蹊径,以商入道,这正是班超愿意追随这位年轻主公的原因。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诚哉斯言。”秦桧道:“正因为主公吩咐过不要特许,所以我们没有要求商会在汉国境内的经营全部免税,不过汉国同意云水到洛都和舞都之间的船只往来,可以不收取费用。” 程宗扬十分满意,这两条免税线路的开通,意味着自家的货物可以由水路直接从江州运往洛都或者舞都的封地。接下来是一些商业上的政策条款,比如官方取消对商业的限制,勒令各州郡不得随意设卡,阻碍货物的正常流通。 这对于靠车马和水路吃饭的鹏翼社和洛帮都是极大的利好。再比如撤消算缗令,承认商贾属于四民,可以与良家子一样通过正常途径出仕,不再对商贾出身进行歧视等等。均在政策层面,给予商贾平等的地位。这些条款并非只针对程氏商会一家。 而是涉及到汉国整个商贾阶层。程宗扬提出这些要求时,班超对主公的眼光、胸怀大为叹服,如果这些条款只限于程氏商会,霍子孟可能答应得更容易。 但主公显然没有藉机牟取暴利的心思,而是为整个商贾阶层争取权益,一举由利己变为利天下。 其实程宗扬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从自由贸易的角度,认为汉国限制商贾的政策对商业伤害太大,不利于商业正常发展,也不利于自家商会的发展。 程宗扬一条一条看下来,心情越来越好。好不容易看到最后面,终于看到霍子孟提出的要求:十二年之内,程氏商会每年以市价向汉国输送粮食两百万石。 同时每年借贷给朝廷五十万金铢,年利不超过百分之十。程宗扬一怔“十二年?这么久?”秦桧道:“这算是一长期合约,意味着十二年之内,我们的粮食都不愁卖不出去。” “这我知道,可为什么是十二年?”这个数字不但太长,而且有零有整,很突兀的感觉。班超道:“十二年之后,天子就可以行冠礼了。” 加冠相当于男子的成人礼,但程宗扬还有些不明白“不是二十加冠吗?”秦桧解释道:“天子十五而冠。届时将行冠礼,加元服,带剑。”真正重要的奸臣兄没说。 不过程宗扬已经听懂了加冠之后,天子作为成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亲政,掌握权力。“看来霍大将军还有些不放心呢。”程宗扬品出字里行间的味道,一个十五岁的天子并不重要,要紧的是十二年之后,朱老头即使还活着。 届时的年龄也不会对天子的帝位有太多威胁了,这恐怕才是霍子孟不惜签下一份十二年长约的真正目的。“借款可以。”程宗扬道:“但必须是纸钞,否则就不谈,当然,他们到时也可以拿纸钞来还款。” 五十万金铢,相当于汉国岁入的十分之一,数额不菲,但有借有还,实际支出并不算高,比起自己获得的巨额利益,完全不值一提,甚至在程宗扬看来,只要纸钞能够流通,这点借贷全部白送都可以。 程宗扬看完草案,笑道:“此役大获全胜!都是你们两位的功劳!”秦桧与班超拱手施礼“此乃主上运筹之功,属下不敢居功。”“你们就别客气了。” 程宗扬笑道:“条件很不错,就按这些条款签!不过少府就算了,我又不是来当官的,给个虚衔就行。”秦桧与班超对视一眼“对于主公出仕之事,霍大将军可是十分坚持。” 程宗扬大为意外“不会吧?他真想让我当官?”班超道:“霍大将军的意思是,希望主公能为朝廷效力。” 程宗扬有些莫名其妙,霍子孟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是想用官职、爵位把自己留在汉国?不对啊,他应该巴不得自己滚蛋才是吧?他起身在殿内踱着步。少府虽然是九卿之一。 但无关军政要务,干得好是锦上添花,干不好也不至于让汉国动荡。问题是,如果自己留在汉国,位列九卿,霍子孟真会安心吗?程宗扬停下脚步“不。这个官位必须辞掉。” 他断定霍子孟的用心还是在试探,揣摩自己的底线。站在霍子孟的角度,即便他开出的条件能够满足阳武侯的胃口,还要设法判断自己对朝政是否有野心,毕竟天子如今控制在自己手中,眼下自己羽翼未丰,还无法与霍子孟所代表的世家豪族对抗,但只要自己牢牢掌握天子。 随着时日推移,能量只会越来越大,到时还留在朝中,各种猜疑、忌惮必然纷至踏来。看到主公如此决绝,秦桧神情间露出一丝遗憾。程宗扬笑道:“奸臣兄,要不这个官你来当?” 秦桧正容道:“属下唯愿附主公骥尾。”程宗扬大笑道:“答对了!做梦都别想!我们商会还指望你呢!” 程宗扬盘膝坐下,双手放在案上,神采奕奕地说道:“我们只经商。我不会说我们绝不涉及政务,但我可以保证,对于朝政的干预只限于商业范围这一点,你们务必要向霍大将军表达清楚。”两人齐声应下。 “另外,还有两件事。”程宗扬道:“其一,我淮备在汉国成立一个商号,除程氏、云氏以外,还将邀请汉国商家,以及世家大族入股。大家共同投资,合作经营。”利益捆绑,程宗扬已经是轻车熟路。 霍子孟担心自己成为朝中无法控制的不安定因素,不惜拿出九卿的高官试探,自己反其道而行之,索性把他们拉过来一起经商。 一来表明自己没有问政的野心,二来给自己的程氏商会编造一个巨大的保护网同时自己也想藉此潜移默化,向他们灌输一些商业运作的理念,至少不让他们提起商贾就翻白眼。 秦班二人对此也没有异议。一个游离于朝廷以外的官商组织,原本是君主的大忌。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乐意看到这种组织的出现,不过汉国情况特殊,天子如今年仅三岁,想亲政起码要到十二年之后,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运作,而且这也不是主公头一次建设类似的组织,晋、宋两国都有,同样的商会。 当然,晋国情况也很特殊晋帝有跟没有一样,还不如汉国这个三岁小儿。“其二,我提议成立天子教育委员会。天子用的课程与科目我已经拟好,至于教授天子的先生,霍大将军身为群臣之首,还请大将军费心。”程宗扬拿出自己整理好的课程安排,递给两人。 第27章数千之众 两人接过来一看,上面的科目超过三十种,不但有文理俱全,还有军事、武学,更有一堆不知所云的陌生科目,五花八门,简直闪瞎人的狗眼。 秦桧倒还镇定,班超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这份课程表堪称是大杂烩,天上地下,无所不包,而且琐碎零乱,只能用芜杂来形容,全无章法,值得庆幸的是,汉国虽然儒家地位日益提高。 但还没有到独尊的地步,百家各有流传。纵然班超觉得天子去学农家的耕种和道家符箓着实多余,但还勉强能接受,只是“主公,课程是不是太多了?”程宗扬笃定地说道:“就是要多些才好。” 每科两位老师,这个教育团队就有六十个位置,除了总体的引导和个别没人能教的科目以外,程宗扬淮备把所有的教师职位都拿出来,交给霍子孟,由朝廷公议推选。可以想像,这份课程表一旦公开,立刻会成为朝野瞩目的焦点,各方势力都会拼命往里面塞人,想方设法接近天子。 而这同样是程宗扬的目的,大家共同合作,同时彼此制衡。有天子教育委员会这样一个合作的组织,也多了一条各方势力沟通和博弈的渠道。一帮名师即便因为教育理念的分歧有口角之争,也好过在沙场上杀得你死我活。通过商会,进行经济上的合作,通过天子教育委员会,推进政治和学术的交流。 虽然程宗扬没有预言术,无法预料最终的结果,但至少自己已经尽力了,他只希望有这两个渠道与汉国各方势力沟通,能够最大程度减少彼此的内耗。 与其斗来斗去,不如大家一起升官发财。两项主张一拿出来,就把秦桧和班超震得不轻。商会还好说,两人耳儒目染之下,对此还不算太过意外。可这个天子教育委员会,实在是闻所未闻,真不知主公是如何想出来的。 两人都是心思敏捷之辈,略一思量,便察觉出这个教育委员会意味深长,既有妥协,有退让,公开表明合作的态度,同时主公也在暗示,他会把天子牢牢控制在手中。 秦桧道:“主公如今还是大行令,提议此事略有不妥,若是以长秋宫的名义下诏,霍大将军想必会欣然奉旨。”班超道:“既然如此,不若以两宫的名义下诏。”秦桧笑道:“两宫亦可,长秋宫亦可。”程宗扬想了一会儿“就以长秋宫的名义。” 诏书名义的微小变化,到了外界的影响力都会十倍百倍的方大。这正好是一个淡化吕氏影响,为赵飞燕树立威信的好机会。记下主公所提的条款,班超便告辞离开,淮备先休息一下,再接着跟严君平打擂台。 秦桧却被程宗扬留了下来。“主公这天子教育委员会,不仅别出心裁,而且余味悠长,”秦桧赞叹道:“堪称神来之笔!”“啥神来之笔啊,都是被逼的。”程宗扬道:“有件棘手的麻烦,你得出个主意” 听到主公透露小天子是被黑魔海的御姬奴抚养长大,奸臣兄的眼珠子差点飞上天,半晌才击节赞叹道:“好算计!”“别夸了,想想怎么把这事摆平吧。” 程宗扬道:“虽然我弄了个教育委员会,排斥那贱人的影响力,可心里还是没底。奸臣兄,你一向思维很广,有没有什么不留后患的法子?”秦桧眼珠乱转,片刻后猛然定住,慢慢道:“属下倒有一计,只是主公未必见用。” 程宗扬精神一振“你的主意我什么时候敢不用了?赶紧说来听听。”“若想不留后患,最好的法子就是将定陶王换掉。”“这个我也想过,可换谁呢?”“人选当然有。”“谁?”“郭大侠的遗子。” 程宗扬大张着嘴巴,下巴险些掉在地上。自己想的是把定陶王换成别的宗室子弟,秦奸臣却打算拿人来冒充定陶王。奸臣兄这脑回路,果然清奇,别人是狸猫换太子,他是逆贼换天子。这阴谋实在太大了,自己扶不住啊。 “大哥,你疯了?!”“虽是兵行险着,但未必不可行。”秦桧道:“郭大侠的遗子是叫郭靖对吧?只要深居宫中,除了贴身的近侍,有谁能认得出?”“怎么认不出?差着一两岁呢。 何况定陶王入京时,见过不少人。”“只需两宫称是,何人敢再置喙?如今太后在主公手中,至于皇后,如果向赵皇后说清定陶王的来历,敢问主公,皇后会如何作想?”程宗扬寻思道:“她可能会吓跑吧。” “正是如此。如果换了郭大侠的遗子,宫廷上稍加训导,又有何难?幸好定陶王年龄尚幼,再大两岁就不好说了。”秦桧低声道:“此乃天助主公。” 程宗扬差点就被他说得心动了,他定了定神“那定陶王呢?”“郭大侠捐躯赴国难,岂能无后?”程宗扬愣了一会儿,然后使劲摇头“不行!不行!太荒唐了。” 他算听明白了,奸臣兄的意思是让郭解的儿子冒充定陶王当天子,定陶王改名郭靖,给郭解当儿子,天子龙种、布衣侠士互换身份,这胆子大得没边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程宗扬道:“况且怎么瞒也瞒不过剑玉姬吧?咱们把天子换了,不是平白送她一个大把柄?不行!不行!”“盛姬已死,巫宗再要伸手,尚需时日。到时大局已定,便是剑玉姬,也无回天之力。” “万一出岔子,那可是把郭大侠仅遗的骨血给害了。”程宗扬道:“我也不指望咱们的小郭靖大富大贵,能平平安安就是福。” 秦桧计不见售,也没有什么不满。此计毕竟太过剑走偏锋,若不是主公此时控制两宫,完全能一手遮天,他也不敢贸然提出。“汉国之事,不知君侯何意?”程宗扬皱起眉头“不知道,他没说。”朱老头本来对汉国的帝位颇为上心。 甚至话里话外还流露出让自己替他争夺天子之位的意思,可事到临头却不置一辞,就跟没事人一样,弄得程宗扬大惑不解。秦桧到底追随殇侯多年,又善于揣摩人心“君侯不提,定然是对主公所为略无异议,才放手任主公施为。” 有道理!汉国对自己而言,只是一个用来逐利的庞大市场,对朱老头而言,可是他的祖宗基业。 如果自己胡来,朱老头肯定不会坐视。眼下的结果虽然远称不上完美,好歹也是朱老头可以接受的。比如定陶王是黑魔海养大的,自己感觉芒刺在背,可对于朱老头来说,根本不是个事 死老头自己就是黑魔海硕果仅存的大佬。朱老头对汉国帝位最大的不满,是帝位被血脉不正的刘骜一系篡夺。如今刘骜暴毙,身后无子,帝位重新回到真正的武皇血脉手中,朱老头的怨念就小了一半。 霍子孟最担心的是阳武侯出来逐鹿帝位,不过程宗扬知道,朱老头绝没有这想法朱老头要是当上天子,首先一条就是没有后宫。一个不立皇后,不近女色,没有子嗣的天子,简直就是一个炸弹。只要驾崩,就会把朝局炸得稀烂。 当然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比如朱老头那个不要脸的对外声称自己是他的私生子,他来当天子,自己当太子。他称自己为爱子,自己称他为父皇程宗扬想想都想吐,死老头要敢这么干,还不如疯了算了。 贾文和半伏在地上,将那份协议草案的副本铺开,仔细看着,他细长的双目光芒微闪,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把草案看完。 贾文和推开文牍“裂土封国。不意程侯之威,一至于斯。”贾文和这声“程侯”让程宗扬心花怒放,这称呼还是头一次听到,当场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下面。 “老贾,来跟我混吧,绝不屈了你的才华!”贾文和淡淡道:“此议若成,程侯便是众矢之的,若换作贾某,定然寝食难安,真不知程侯如何还能笑得出来?”程宗扬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你吓唬我?” “程侯匡扶王室,功高难赏,”贾文和点了点那份协议“方有此议。程侯不思进取,转而求田问舍,逐利自污,亦不失为自保之术。然程侯挟不世之功,却行商贾之事,如圈中之豚,求食而肥。安能长久?” 程宗扬火气直冲脑门,这家伙居然把自己比作肥猪?有我这么精壮的猪吗?贾文和对他的脸色视若无睹,他抬袖咳了几声“行大事毫不惜身,弃权柄有如敝履,视小利却如性命 贾某不才,真不知程侯是上古之贤人,还是鼠目寸光之徒。岂不闻天予不取,反受其殃?”程宗扬好不容易才忍下这口气“大家理念不同,光靠嘴巴,我也说服不了你,这样吧,等你伤势好些之后,我派人送你去临安、建康、江州游历一番,让你看看我这肥猪有多壮。” 贾文和眼中光芒一闪“江州?”“没错。”程宗扬道:“我的。”江州之战是六朝近年来的大事,贾文和当然不会没有听说过,以一城之地,数千之众,力拒数万宋军精锐,消匿多年的星月湖大营初露峥嵘便震动六朝。假如江州真的属于这位程侯,他的实力和目的就需要重新评估了。 “既然如此,程侯不若弃舞都,而取此地。”贾文和在地图上一指,正是宋国丹阳对面,毗邻云水的大片区域。 程宗扬仔细一看,好嘛,你这还是操着心要造反啊贾文和指的地方位于汉国最南端,与江州南北呼应,进可攻,退可守,要不是自己没有造反的打算,还真是块宝地。“皇图霸业吗?”程宗扬语带感慨地说道:“吕巨君胸怀大志,如今悬首东阙。 第28章或是木然 刘建身为诸侯,如今悬首北阙。董破虏豪勇盖世,如今悬首西阙。吕冀运气不错,现在囚于北寺狱,只等一杯鸩酒送他上路,还能留条全尸。” 程宗扬站起身,望着外面的宫阙“我对皇图霸业没兴趣。强如董破虏,智如吕巨君,贵如天子,尊如太后他们用过手机吗?上过网吗?杀来杀去,不过蜗角之争。”贾文和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我想走一条新路,一条不同于帝王将相的新路。我知道这条路能走得通,也必须走得通!”程宗扬转过身“文和兄,我需要你来帮我。”“师傅!”高智商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行啊,去小云那里浪了两天?” “师傅,你可冤枉死我了。”高智商叫起了撞天屈“我跟义纵那小子满洛都去找宁成,别说去浪了,连觉都没怎么睡。”程宗扬连忙道:“找到了吗?” 自己如今虽然控制两宫,但最大的问题是朝廷里面缺少自己人,势单力薄。董宣算一个,但第二个就暂缺了,宁成身为大司农,又在政变中入狱,算是大半个自己人。 可没想到他那么大一个官,居然一点都不顾体面,连汉国官场多年的潜规则都不理会,抽冷子砸了枷锁,跟个小流氓似的越狱了。 “刚打听出来的。前天有人拿着伪造的文书从夏门逃走,听那人的相貌、身形,多半就是老宁。”宁成这家伙还真是个人物。洛都之乱死了那么多人,他一个罪囚竟然顺顺当当逃出城外。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笑到了最后,否则也不会逃的那么快。 “师傅,还追不追?”“追!追上告诉他赶紧回来当官,还当他的大司农!”“成!”“哎,你就别去了,要你办的事还多着呢。” 程宗扬道:“你去见程郑大哥和赵墨轩,让他们尽力往洛都调运粮食、酒肉、布匹各种物资越多越好。还有,眼下还有件大事,老秦和老班都要留在宫里处置,宅中那边还需要秦夫人坐镇,你一会儿顺便护送秦夫人回去。” “这事好办!师傅!你就放心吧!”高智商说着高声嚷道:“富安!富安!你个狗才,又死哪儿去了?”“这儿呢!在这儿呢!”富安跟着自家衙内跑了几天。 这会儿刚回来收拾一番,听到衙内召唤,连忙拎着食盒一溜烟地跑来,先从怀里掏出个手炉,塞给衙内,又打开食盒,取出几样糕点“赶紧先垫垫。” 高智商接过来往嘴巴里一塞,含糊说道:“师傅,我去了!那啥晚上我去小云那儿,就不回来了。”武库燃烧数日的大火终于熄灭。漫天阴霾散去,京城洛都也迎来了久违的阳光,笼罩在城内多日的肃杀气氛一扫而空。洛都人口百万,食指浩繁,每日所需的口粮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不用说眼下天气严寒,还需要生火取暖。 天子驾崩之后,引发的动荡导致整个洛都封城数日,内外断绝,许多人家已经断炊。乱事方定,安抚人心是第一要务。董卓授首,胡骑军入城稳住局势之后,司隶校尉董宣立刻下令,打开城外的常平仓,组织隶徒将粮食运入城中,全力接济百姓。 并且大开城门,允许百姓出城拾取柴草,生火御寒。市井间活跃多日的游侠儿们突然变得沉寂,倒是商贾们仿佛嗅到什么风声,从躲藏多日的坊市中钻出,以前所未有的积极姿态扶危济困,与官方全力合作。 多方努力之下,民心很快稳定下来,各处紧闭的坊门陆续打开,街上也多了行人的踪迹,虽然许多人眼中还有疑虑,但看到名震洛都的卧虎董宣亲自带人在街头巡视,些许不安也像道旁的残雪一样逐渐化去。董宣与凉州军搏杀时被刺中腹侧,伤势与金蜜镝如出一辙。属下拼死相救才保住性命。 他顾不得重伤在身,草草包扎之后,便率领隶徒在街头奔走,传谕四城,宣告诸逆已然伏诛,天子不日即将登基,届时大赦天下,百姓皆有赏赐。 程宗扬望着车窗外的人群,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动乱平息之后,董宣第一时间就求见皇后,被他借口皇后殿下凤体不适,搪塞过去,但三五日还能勉强应付,如果天子登基,赵飞燕还不露面,只怕刚平静下来的局面又要再生波澜。 程宗扬放下车帘,吩咐道:“去北寺狱。”北寺狱的内侍已经尽数换过,如今狱内都是单超、徐璜、唐衡等人的心腹亲信。刘骜最亲近的五位中常侍,左绾、具援死于战乱,剩下三人在乱事中都牢牢站在长秋宫一边,忠心可鉴,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一名内侍躬着腰道:“人犯乖得很,既不胡乱打听,也不多嘴瞎问,老实待在里头,让吃饭就吃饭,让睡觉就睡觉,这会儿正睡着呢。” 程宗扬往牢房内看去。果然陶弘敏正蒙头大睡,被衾虽然不是簇新,好歹也算干净。那些内侍早已接到吩咐,通常从犯人身上榨油的手段全都收拾起来,倒没让他受什么委屈。程宗扬笑道:“五爷,你倒是好睡,心真够宽的。” 刚被内侍叫醒的陶弘敏没有半点恼意,脸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有屋住,有衣穿,还有人管饭,能不宽心吗?你瞧,在这儿两天,我还胖了呢。” “不愧是大富人家出身,知道保养。换作别人早就肝颤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管是胖还是瘦了。”程宗扬说着咳了一声,故意板起脸,拉长声音道:“知道我来干嘛的吗?”陶弘敏眼神闪烁了一下,笑道:“恭喜赵皇后了。” 程宗扬竖起大拇指“明白人,一点就透。”内侍已经打开狱门,程宗扬走进去,在陶弘敏对面席地坐下“知道我为什么留五爷小住几日吗?”陶弘敏也理了理衣冠,屈膝坐好,正容道:“你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省劲。 “跟黑魔海合作是谁的主意?”“广源行组的局。我们陶家在晴州多少有点份量,正好在这边也有生意,便有人找到我。”“是五爷自己的意思,还是族中的意思?”“我自己拿的主意。”陶弘敏道:“坦白说,我当初也想拉你入局。” “龙辰是谁的人?”“这个恐怕没什么人知道。但这次应该是广源行出的钱。”“帛十六你认识吗?”“我说我不认识你信吗?”陶弘敏没好气地说道:“不但认识,还是打小的玩伴,熟得穿一条裤子。” “他人呢?”“那混蛋贼得很,还没开打就跑了,说是老爷子病重,急着回去争家产。”陶弘敏满腹牢骚地说道:“谁知道他扔下这么个烂摊子,活活把我给坑了。”“我想找到他们。有路子吗?”陶弘敏毫不犹豫地说道:“会馆。”程宗扬笑了起来。 “五爷住了这么些天,估计也烦了,我这就派人送你回会馆休息。等过几日闲下来,我们再聚聚。” 这是让自己领路啊。陶弘敏倒也光棍“得,吃了你好几天,也不能白吃。老五这回算栽了,躺倒挨捶吧。”陶弘敏痛快走人。 其他人脱不开身,由刘诏和郑宾负责护送。名为护送,实际是去追拿广源行的漏网之鱼,不过程宗扬对能不能抓到人,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毕竟隔了两天,该跑的早就跑了,无非是尽人事而已。北寺狱内囚犯还有不少,当初赵王的罪属已经被处置过,如今关押的多是刘建的家眷。 他称帝之后,把江都邸的家眷一并带入宫中,刘建势败被杀,这些人一个都没跑掉,全部被收押,就近关入北寺狱。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附逆的大臣,比如师丹,还有昔日的绣衣使者江充。 这些人都在大辟之列,会在接下来的数日内陆续伏诛。愿赌服输,程宗扬没有理会这些人,直接走到最里面一处监牢前,望着牢内的囚徒 大司马、领尚书事、襄邑侯,以行事肆无忌惮而着称的外戚吕冀。吕冀戴着木枷,手脚也被镣铐锁住,他浓密的髯髯多日未曾打理,上面还沾着菜汁饭粒,比起当日的裘服锦衣,意气风发,显得狼狈了许多。 不过他身陷囹吾,神态兀自桀骜,看着程宗扬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程宗扬像看一头猎物一样看着他“吕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吕冀咆哮道:“我要见阿姐!”程宗扬拿出一份诏书“这是你阿姐的手谕。来人,给大司马念念。” 旁边的内侍接过诏书,扯着公鸭嗓子道:“太后懿旨:宫中乱起,吕冀处置不当,着令赐死。”吕冀脸上的肥肉颤抖了一下,嚎叫道:“我不信!你们敢矫诏杀人!我要见阿姐!放我出去!” “想出去?”程宗扬笑了起来,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好说。”一辆黑漆朱绘的宫车辘辘驶过长街,沿着宫中的御道一直向北,穿过重重宫禁,来到一扇深黑色的大门前。 内侍早已接到几位中常侍的吩咐,一大早就在门外守候。见车马过来,赶紧推开大门。紧闭的大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哑”声,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条狭窄幽深的巷子。 小巷阴暗而又潮湿,两旁是低矮简陋的房屋。在气势恢弘的汉宫内,这些房屋完全属于异类,低矮得就像半埋在土中。房屋与巷道都由青石砌成,年深日久,表面遍布青苔,半朽的屋檐彼此靠在一起,几乎遮蔽了天空。大门一闭,整条窄巷都被笼罩在阴影下,即使正午时分,也不见天日。 此时巷道两侧已经跪满了人,除了几名身着乌衣的内侍,余下尽是女子。她们大都三十余岁,虽然芳华将逝,仍能看出昔日的阿娜美貌,只是她们的目光或是惊惶,或是疲惫,或是木然,再没有曾经的灵动。 车门打开,一双薄底快靴落在踏板上,然后一跃而下。内侍伏身施礼“奴才叩见上官。”后面的众女也齐齐伏身“罪奴见过上官。”“免礼。”声音意外的年轻。 第29章铸成铜祖 众人直起腰,目光上移,只看到一人披着玄黑色的熊皮大氅,脸上却戴着一张银制的面具,那人站在大门处,阳光从他背后射入,将他身影照得闪闪发亮。在他头顶的门楣上,挂着一方匾额,匾上黑色的字迹颜色已经脱落大半,从残留的刻痕上,勉强能辨认出上面写着两个字:永巷。 众人齐齐伏下身,他们只知道今天有一位身份极要紧的大人物要来,却没想到来人会戴着面具。能够使动几位中常侍,偏偏还要掩藏身份,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要在永巷做的事绝不能泄漏分毫。 众人加倍小心,眼睛都不敢乱看。一名内侍伏身禀道:“禀上官,北宫历年被打入过永巷的妃嫔宫人,共一千三百七十人,如今尚存二百六十一人,按单常侍的吩咐,小的已将其尽数召至巷中。” 戴着面具的大人物点了点头,然后穿过人群,踏入巷内。巷子正中是一处圆形的空场,此时已经按照吩咐事先摆好坐榻,铺好锦垫,旁边还放了两只熏炉,用来取暖除秽。 程宗扬走到榻前,撩起大氅,拂衣坐下,隔着面具往下看去。数百名女子鬓发如云,黑压压跪成一片。最前面一名美貌的少妇,正是董昭仪。先帝内宠极多,有名份的妃嫔便有二十余位。 然而此时尚存的不过三五人而已,自董昭仪以下,尽在此地。董昭仪先时也曾被打入永巷,吃过苦头,一来年轻貌美,二来屈意奉迎,被当时的永巷令吕冀开恩,赦免放出,今次不知为何又被召来,心下不免忐忑。意识到扫来的目光,董昭仪扬脸露出一个媚笑,红唇却禁不住微微发颤。 那人开口道:“我这次来永巷,是奉两宫之命巡视传谕。天子驾崩,新君继位。皇后不日将移居永安宫。太后与先帝一众嫔妃,移居长信宫。皇后下诏,天子登基,大赦天下,永巷的罪奴一并赦免,复其旧位。” 下方静悄悄一片,所有人都不敢作声。“其二,太后听闻原永巷令吕冀罔顾国法,咨意妄为,大为愤怒,命本官前来查实,予以严惩。你们若有冤屈,尽可陈诉,自有太后为尔等作主。” 程宗扬说完,巷内依旧静悄悄一片,没有一个人敢开口。程宗扬微微皱起眉,这些女子显然久经磨难,戒心十足,轻易不会相信旁人的言辞。 他重重咳了一声,随行的内侍立刻叫道:“带人犯!”巷口传来“哗哗”的铁链声,接着一名身材肥壮的囚犯被拖了进来。 那囚犯戴着重枷,披头散发,口中塞着一团麻布,鼻翼鼓胀着,发出粗重的呼吸声,他两眼赤红地瞪着众人,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恶魔。两旁的女子一阵骚动,不少人看到他的面容,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几名内侍架着吕冀,将他拖到戴着面具的上官面前,按倒在地。一名内侍打开诏书,尖声念道:“皇后谕旨:大司马吕冀为人跋扈,性情凶恶,素来倒行逆施,目无法纪,其罪当诛。今奉太后旨意,着令吕冀赐死。家产藉没,家眷入永安宫为奴。” 永巷内一片死寂,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甚至有人以为这只是一场恶作剧,毕竟她们已经在吕氏的阴影下度过了漫长岁月几乎有三生三世那么长。在众人不安的目光中,一名盛妆打扮的女子被带入巷中,她身着华服,腰间悬着一组精美的玉佩,衣饰一如王侯贵人,只是双腕戴着铁铸的镣铐。 “太后懿旨。”内侍尖细的声音在巷内回荡“永安宫奴孙寿,年二十三,未育,系罪臣吕冀之妻,封襄城君,以罪当诛。姑且免死,着即发配,赏功臣为奴。” 孙寿屈膝跪在新主人面前,罂粟女当场摘去她的发钗、环佩、饰物,剥去华服,剪去一绺长发,将她从高高在上的封君降为奴婢。 孙寿一脸柔婉的俯首听命,就像只被驯服的羊羔一样乖巧温顺。旁边的吕冀目眦欲裂,口鼻中发出“唔”的怒吼声。 罂粟女一边扯开孙寿的长裾,一边笑道:“大司马的模样好吓人呢。可惜,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保不住自己的夫人啦。”吕冀挣扎着试图站起,却被几名内侍死死按住。 “你不服气?”程宗扬抬手指着周围的女子,冷笑道:“你凌辱这些女子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吕冀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双手扳着木枷,将铁镣拽得铮铮作响。 程宗扬冷冷看着他无谓的挣扎,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轻蔑“眼珠瞪这么大,就让你看仔细好了,脱了。”罂粟女笑道:“寿奴,主子命你裸身服侍。” 孙寿看了主人一眼,满脸都是乞怜之色,可主人对她理都不理。无奈之下,孙寿只好听话地解开贴身的小衣,在一众内侍、永巷罪奴面前脱得一丝不挂。 众人神情各异,目光混杂着惊讶、疑惑、不解、恐惧孙寿的位置与董昭仪近在咫尺,看着那名身份仅次于两宫的尊贵女子沦为奴婢,裸露出雪白的肉体,董昭仪脸上的媚笑越来越淡。 这样的一幕在永巷绝不少见,事实上,自己就几乎在同样的位置,做过同样的举动。只不过当时高高在上的太后亲弟,此时正三木束身,跪在地上,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压抑的哭泣“吕氏真的败了?天啊天啊”说着抽泣声变成了嚎啕痛哭。 惊理悄无声息地出现那名女子身旁,一手抚着她的背,一边柔声道:“吕贼猖狂多年,如今上官特将其引至永巷问罪,好让受其凌辱的众人亲眼作个见证,如此好事,这位姐姐为何哭泣?” 在惊理的安抚下,那女子泣声道:“奴婢是宋贵人殿内宫人,当日宋贵人得罪了襄邑侯,被他打入永巷,裸身示众,宋贵人不堪受辱,投缳自尽” “我家主人也是”另一名女子硬咽道:“我家主人当日就在此地,被吕贼当众凌辱”旁边的内侍也道:“平日吕贼那厮一来永巷,所有罪奴都得裸身出迎,气焰熏天,张狂之极!” 看着上官冷厉的目光,那内侍赶紧补充道:“小的都是听说的。以前在巷中当值的阉奴都被关押起来,一个都没跑掉。”程宗扬道:“还听说了什么?” “还听说小的还听说,永巷的规矩,新来的罪奴都要游街示众。”程宗扬对着面前的女子道:“是吗?”董昭仪小声道:“是。” 孙寿一张玉脸时红时白,当众裸露,她并没有多少羞耻或者难堪,只要能让主子满意,即便当众交合她也会乖乖翘起屁股。她此时心里有的只是恐惧,害怕自己会和吕冀一样,被当众处死,忽然间颈中一紧,一条冰凉的铁链落入颈中,使她浑身一颤。孙寿略微呆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众目睽睽之下,孙寿被铁链牵着。 像那些罪奴当日做过的那样,在巷中赤身裸体的游街示众。在场的女子都受过吕冀的凌辱,有些还被他私下带出宫去,甚至见过孙寿本人,此时看到这位吕冀的正妻脱去衣物,将她们在永巷遭受过的凌辱逐一重演,众女终于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压抑多年的伤痛迸出来。 抽泣声、痛哭声、斥骂声响成一片,忽然一口吐沫狠狠唾在孙寿臀上,接着口水雨点般飞来。赶在众女忍不住动手之前,罂粟女将孙寿牵回主人身边,免得她被愤怒的人群活活打死。 “吕大司马,”程宗扬口气平淡地说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吕冀两眼血红,被麻布塞住的嘴角冒出白沫。 程宗扬摆了摆手,让人扯出他口中快被咬烂的麻布。吕冀舌头僵了片刻,然后疯狂地嘶吼道:“我要见阿姐!见阿姐!”吼叫声中,一名脸色冷厉的内侍走上前来。中行说拿着一只金灿灿的长颈仙鹤酒壶,一只镶嵌着宝石的金杯。他将金杯放在厚厚的木枷上,带着一丝狞笑,满满斟了一杯酒。 “这就是你阿姐赏你的上好的鸩酒。”中行说阴声怪气地说道:“大司马,喝了吧。”吕冀叫嚷声戛然而止,他紧紧闭着嘴巴,生怕那些碧绿的酒液溅入口中。程宗扬道:“吕大司马,喝了吧。” “喝下去,一了百了,落得轻松。”“你生平作恶多端,一杯鸩酒了却性命,已经够便宜了,难道还不肯喝?”“已经三劝了,大司马一点面子都不给?”程宗扬盯着吕冀,忽然大笑起来。 “吕大司马平常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原来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胆鼠辈!太后赐的酒你都不喝?”程宗扬厉声道:“来人!” 张恽小跑着进来,扑倒在地,一口气磕了十几个头,一迭声地说道:“奴才见过上官!主子万寿!”“让你猜着了。大司马不肯喝,” 程宗扬带着一丝恶意满满的戏谑道:“这酒,还是你来劝吧。”“是!”张恽尖着嗓子应了一声,然后爬起来,走到吕冀面前,捋了捋衣袖道:“主子瞧好吧。” 吕冀怒吼道:“狗奴才!你敢动我!”张恽翘着兰花指,捂着嘴咯咯一笑,然后抬手比了一个手势。 周围几名内侍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按紧吕冀,吕冀只当他们要下手硬灌,死命拧着脖颈,肥厚的鼻翼鼓起,把牙关咬得格格作响。谁知没有人去碰金杯,也没人去撬他的嘴巴,反而自家腰间一松,衣带被人抽走。 接着下裳被人掀开,七八只手同时伸来,扯着他的裤子扒了下去,寒意袭来,吕冀激凌凌打了个冷战,接着一双牛眼猛地鼓起。在他面前,张恽抖开乌衣大袖,从中抽出一支尺许来长,铜铸金绘,形制狰狞,栩栩如生的器物。 “这个你还记得吧?当日大司马足足花了五十万钱,铸成的铜祖,专门用在永巷的刑具好东西啊。” 第30章是个奴婢 张恽的嘻笑声又阴又冷,就像一条湿冷的蛇信钻入吕冀耳中来回舔舐着,滴下无数毒汁“咱家劝你还是喝了,要不然嘿嘿嘿嘿”一众永巷罪奴都睁大眼睛。 看着犹如待宰肥猪一般的吕冀,吃惊之余又有些快意的雀跃。孙寿与吕冀夫妻两个并肩跪在一处,这会儿也扭头看着自己曾经的丈夫,美艳的面孔满是震惊和错愕。吕冀整个人呆若木鸡,虽然是大冷天,额头却渗出汗迹。 张恽张开手掌,在他后腚拍了拍,狞声道:“大司马,喝了吧。”吕冀额头青筋毕露,咬紧牙齿,嘴唇翕动着,从喉中发出两声“荷荷”的低吼,手脚拼命挣扎,可那几名内侍都是挑选出来的勇力之辈,他的挣扎就像蜻蜓撼铁柱一样。 “小的数到三,大司马若还是不听劝”吕冀额上迸出一层黄豆大的汗珠,牙关发出令人牙酸的格格声。“一!”“二!” “三!”张恽握住铜祖,用力一捅。吕冀脸上肥肉一抖,眼珠猛地往外突起,眼球上迸起无数血丝。巷内沉寂片刻,接着发出一阵仿佛要震破屋宇的哄笑。那些女子有的拍手,有的尖叫,有的笑着笑着迸出泪花,有的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笑声传到巷口的宫车上。车厢内,吕稚一袭黑衣,腰背挺得笔直,此时正透过窗纱,看着巷内众人又哭又笑的场面,神情冷漠得仿佛一个看客。阮香琳啐了一口“这些阉人,惯会作践人。话又说回来了。 这位襄邑侯也真是的,太后赏的酒都不肯喝,这下可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阉奴如此糟践,颜面何存?” “我倒是记得有人说过,”卓云君瞟了吕稚一眼,笑吟吟道:“宫里那些妃嫔都是贱人,平常装得高雅贵气,一打入永巷就贱态毕露。谁成想,吕大司马进了永巷。也不比那些贱人强多少。” 何漪莲接口道:“民女听人传言,说太后娘娘对两个弟弟爱逾性命,没想到娘娘眼看着亲弟被人劝酒,还能无动于衷。真让人佩服呢。” 吕稚冷艳的面孔看不出半点波澜,冷冰冰道:“不中用的东西,丢尽我们吕家的脸面。早知如此,本宫先杀了他,免得他丢人现眼。”何漪莲含笑鼓掌“说得真好。只不过” 她眼珠一转“太后的手怎么在抖呢?莫非这副铁石心肠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众女目光齐齐落下。 只见吕稚紧紧攥着衣袖,指甲都捏得发白。巷内,罂粟女美目瞟着吕冀,用一根手指挑起孙寿的下巴“还是堂堂的襄邑侯呢。因为怕死,这会儿宁愿被一个太监糟蹋,也不肯喝那杯毒酒连你男人都这么着了,你还有什么好丢脸的?” 孙寿似哭似笑“姐姐说的是。”“夫妻本是同林鸟,”惊理道:“你也来凑个趣好了。”看着罂粟女拿出一根粗大的银制阳ju,孙寿硬着头皮露出一丝媚笑,主动伏下身,抬起屁股。冰凉的银器塞到孙寿臀间,顶住柔软的嫩肛,然后用力捅入。“啊”孙寿发出一声带着颤音的娇呼。自董昭仪以下,所有曾被打入永巷的罪奴。 此时的感觉都像是在做梦一样,二十年来,襄邑侯吕冀在她们眼中就仿佛神魔的化身,依仗太后的宠爱,在北宫各种肆无忌惮,胡作非为,众人的生死荣辱,都在他一念之中。 整个北宫,从妃嫔到侍女,只要被他看上,就没人能逃出他的魔掌。所有敢反抗的,都会遭到加倍的凌辱荼毒,令她们生不如死。 然而此时,这对凶狠跋扈的夫妻齐齐跪在巷内的青石板,衣衫不整,威风扫地,就像洗剥干净的猪羊一样任人宰割,将她们曾经所受的凌辱尽数还回。 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使她们泪流满面,痛哭得不自已。罂奴道:“叫得浪些,让你男人好生学学。”孙寿乖乖叫道:“好姐姐,贱奴的屁眼儿都要被干裂了。” “叫我做什么?叫你老公啊。”“老公有人在干寿儿的屁眼儿啊!啊干得好深”“寿儿的屁眼儿要被干烂了。老公,救救我”孙寿挺着白美的雪臀,凑到吕冀面前,故意掰开臀肉,展露出自己正被银棒来回插弄的嫩肛。 然后又扭过头,贴在他耳边娇呻道:“老公,寿儿的屁眼儿美不美?连你都没有用过呢直到寿儿被主人收用,才被主人的大ji巴开了苞。 寿儿的屁眼儿又软又滑,连主子用过都说好,后来寿儿又用屁眼儿服侍罂姐姐、惊理姐姐、蛇姐姐好多姐姐都用过”吕冀那张肥脸此时如同恶鬼一样狰狞,血红的眼珠几乎瞪到眶外,可他始终死咬着牙关,不去喝那杯鸩酒。 “贼厮鸟,嘴还真硬!”张恽急于讨好新主人,下手分外卖力,眼见吕冀还在死撑,不由心下发急,一边捅弄,一边恶狠狠道:“让你嘴硬!让你嘴硬!” “哎哟,”阮香琳道:“那个大司马,好像流血了呢。”吕稚神情不动,手掌却猛地握紧,修饰完好的指甲在掌心生生拗断。 车厢内侧,小紫闭着眼睛,侧身斜靠在软榻上,像是睡着了一样,这时才睁开眼睛,莞尔一笑,悠悠道:“软心肠的大笨瓜啊”张恽气喘吁吁,满头是汗,动作越来越大。 “行了,停吧。”程宗扬道:“大司马这会儿倒是硬气,不过你不喝也没有关系,反正我这里劝酒的人多的是你们轮流上,劝到大司马肯喝为止。” “我来!”中行说抓住吕冀的头发,朝他脸上啐了一口,狞声道:“不怕你这厮眼儿紧!我有大棒槌! 有种你就死撑着,看我不干死你个王八蛋!”吕冀眼角迸出血珠,齿缝中发出一声嘶吼。中行说夺过铜祖“圣上在天有灵!好生看我怎么收拾这逆贼!”中行说正要动手,巷口忽然传来一声凄叫“不要!”一个人影从车上奔下,跌跌撞撞地闯入巷内。 巷中的罪奴先是睁大眼睛,看着那个曾经权倾天下的身影,随即本能地伏身施礼。吕稚痛哭流涕,雪白的脸颊淌满泪珠,曾经的矜持全被抛到脑后,与方才的冷漠无情判若两人。 为了保留家族最后一丝血脉,她已经狠下心让弟弟去死,即使死前受些折辱,忍忍也就罢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弟弟面临的会是如此屈辱的死法。张恽本是自家忠犬,反咬一口已经疼入骨髓。中行说是天子亲信,下手只会更加凶残。看到中行说手中那支带血的铜祖,姐弟之间与生俱来的亲情终于压倒了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她踉跄着奔进永巷,脚一软,扑倒在程宗扬面前。 “放过他,所有的罪孽,我一身受之。只要放过他,我可以放弃一切,当你的奴婢,我会一心一意服侍你”座榻上方,那张银制的面具泛着冰冷的光泽,就像一个无情的神只。他冷冰冰开口道:“张恽,你告诉她,当日田贵人怎么死的?” “是。”张恽躬身道:“回太后,当日大司马下令,把田贵人被绑到那边的墙角,让人干了三天三夜,直到活活干死。” “福祸无门,唯人自招。”程宗扬道:“你觉得他可怜?我觉得他活该!当初那些罪奴哭也哭过,求也求过,有用吗?” 吕稚泪流满面,她忽然站起身,双手握住衣领,用力一分,只听“呲喇”一声,丝帛应手破裂,玄黑色的宫装被撕成两半,像黑色的羽翼一样飞开,露出中间一具雪玉般的躯体。张恽吓得脸都白了。 像木头桩子一样扑地跪倒,一头磕在地上。在场的内侍仿佛被人掴了一掌,齐齐跪倒,额头贴着地面,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 董昭仪等一众罪奴同样目瞪口呆。巷内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震惊了,太后吕稚,母仪天下二十年,一手执掌六朝最强大的政权,即使最桀骜的将领,在她面前也不敢仰视。 先帝驾崩之后,吕太后服丧至今,向来冷如寒冰,连笑脸都未曾露过几次。她方才的哭泣、乞求已经是众人前所未见的失态,没有人想到,这位冰冷的太后为了自己不争气的弟弟,居然会在一众外臣、内侍、罪奴面前裸露身体,简直是石破天惊。 吕稚积威多年,众人对她的敬畏几乎深入骨髓。一众内侍伏地不起,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唯独中行说那奇葩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别人看都不敢看,他却一点都不怕犯忌,拿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不说,最后还哼了一声“这奶子屁股,瞧着是个好生养的,偏偏连个蛋都没下出来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我,皇太后吕稚,自愿为奴,以身赎罪。若违此誓,今世为娼为妓,供万人淫之!”她回首望着众人“昔日种种,罪在吕稚一身。 尔等宿怨未解,我愿一身受之。一日怨恨未消,一日不离永巷”望着那具曼妙而充满熟妇风韵的胴体,阮香琳心生嫉妒,酸溜溜道:“说得跟真的一样。还不是为了勾引男人?哼!”何漪莲道:“这位太后看着冷冰冰的,怎么会舍得为一个不争气的弟弟发下这种重誓?不会有别的心思吧?”“大当家也许不知道。”卓云君道:“羽族女子有名的外冷内热,无论父母之情,姐弟之情,还是夫妻之情,都比常人炽热十倍百倍。” “这么说,她是因为姐弟之情,才对吕冀这么纵容?可是那位天子呢?她可是亲手杀了他,哪里有什么夫妻之情?”“爱而不得,因爱成恨,若不是对那位天子付出爱意却不得回报,哪里会对他的后宫怨恨如此之重。” “哎呀,这么说来,她若被主子收为奴婢,还不把我们都恨透了?”阮香琳道:“入了主子门下,她也是个奴婢,哪里轮到她来怨恨?”“是了,她和主子可不是夫妻之情,顶多是主奴之情。” 第31章毕竟是太后 “狐女淫荡,羽女贞烈。她立下重誓,多半会终身不渝”卓云君只说了半句,看到女主人眼神飘忽了一下,连忙顿住。小紫望着窗外,似乎想起了什么,过了会儿才道:“你们有位羽姐姐,也是羽族女子。她若在,就用不上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了。” “奴婢无能,求妈妈责罚。”小紫扫了她们一眼“你们老爷若是过了这一劫,就罢了,要不然,你们全都殉葬好了。”巷内,吕冀浑身颤抖。 最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阿姐!”吕冀涕泪交流,喷出的唾沫中带着丝丝血痕,嘶声道:“阿姐!”吕稚拿起金杯,递到吕冀唇边,柔声道:“阿冀,喝了吧” “阿姐”肥胖如猪的吕冀哭得像个孩子“我不要死!”“是我惯坏了你,才落得今日田地。往日之事,皆是阿姐之过。”吕稚颤声道:“此去黄泉,不要抱怨旁人。”“阿姐我不要死”“冀儿乖,听话喝了吧” “阿姐”吕冀哭涕着,饮下鸩酒。金杯滑落“叮”的掉在地上。吕稚怔了片刻。然后“哇”的哭出声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巷内回荡,吕稚心头像被刀剜一样阵阵绞痛,她抱着赤裸的身体,在寒风中颤抖着。 身形摇摇欲坠,忽然肩上一沉,一条大氅飞过来,遮住她赤裸的胴体。中行说脸色臭得跟黄鼠狼一样,指着吕稚的鼻子道:“你欠我一次!”程宗扬喝道:“滚!”“就不!”“去把友夫人的胎打了!”“你狠!我这就滚!” 吕稚哭得昏厥过去。醒来时,身体摇摇晃晃,正在一辆行进的马车上。耳边还有一丝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淫靡的气息吕稚睁开眼睛。 只见那位大行令双腿箕张,上身靠在坐榻上,两眼半闭,双手捏着法诀,似乎正在敛息运功。在他身前,簇拥着三具光溜溜的女体,仿佛几条白花花的美女蛇,纠缠蠕动,活色生香,没有一刻停歇。 何漪莲与阮香琳一左一右,趴在主人的大腿上,一边伸出香舌在主人身上舔舐着,一边用光溜溜的下体顶住他的膝盖,来回研磨。夹在两人中间的,是自己曾经的弟媳,如今发给功臣为奴的孙寿。 她像母狗一样撅着又白又圆的雪臀,趴在主人腹下,卖力地吞吐着主人的肉棒。何漪莲一直留意着主人,待主人身体忽然一紧,她立即回手,按住孙寿的粉颈,迫使她伸直喉咙。那位大行令毫无顾忌地在孙寿喉中喷射起来。 浓稠的精液一波一波射出,灌满了她的喉咙和口腔。好不容易等主人射完,孙寿费力地吞下精液,然后用唇舌仔细将主人的阳ju清理干净。“啵”的一声,阳ju从孙寿娇美的檀口拔出,依旧坚挺无比,没有半点软化的迹象。“主子好厉害,硬了一天都不见软,”孙寿娇喘细细地说道:“寿儿喉咙都要肿了” “没用的东西!”阮香琳喝斥一句,然后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可怎么办?怎么还软不下来?相公一会儿还有事要办,总不好光披着大氅遮掩。”何漪莲笑道:“要不琳姨娘再试试?”阮香琳颦眉道:“我刚被老爷用过后庭,下边还痛着呢。” 何漪莲回头看了一眼“哟,太后醒了呢。”吕稚坐起身,熊皮大氅从肩头滑下,雪白的肌肤在昏暗的车厢内散发出瓷玉般的光华。 程宗扬行功正到要紧处,无暇分神,只听见何漪莲笑道:“有请太后娘娘的金口,给主子品箫。”孙寿飞快地看了吕稚一眼,让开位置。吕稚将发丝撩到耳后,沉默地挪到主人身前,垂下眼睛。在她面前,一根粗壮的肉棒像怒龙一样夸张地挺立着。 表面青筋毕露,坚挺雄壮,散发出惊人的热度。硕大的gui头像鼓胀的蘑菇一样,又大又硬,强烈而旺盛的生命力仿佛要从整根阳ju上流溢出来。 吕稚扶起阳ju,入手的炽热、硬度和份量,都使她心头一颤,指尖仿佛触电一样抖了一下。她咽了口吐沫。 然后俯身张开红唇,含住gui头。耳边传来几声轻笑。吕稚充耳不闻,在她心里,昔日的太后已经死了,此时的她,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出乎她的意料,主人的阳ju并没有什么异味。 除了一点淡淡的精液气息,还有一股浓烈而好闻的味道,那是一种来自男人的强壮的雄性气息,自己身边充斥着宫女、太监,多年来阴盛阳衰。 这样的气息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口脂的香气。她伸出舌尖,在gui头上轻轻舔舐一下,泪水却猛地流了出来,阮香琳斥道:“服侍主人,是你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哭!” 吕稚已经认命,决意用自己的尊严和身体换取两个弟弟一死一生,可即使她有了足够的觉悟,依然禁不住泪如雨下。就在这时,车外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奴才张恽给主子请安!主子万福金安!”程宗扬坐起身“进来。” 吕稚想要避开,却被阮香琳一手按住后脑,用力压下。怒胀的阳ju直直捅入喉咙,像凶器一样刺进食道,几乎堵住了她的气管。 突如其来的异物进入,使她食道痉挛着,带来强烈的呕吐感,但吕稚此时几乎感觉不到肉体带来的不适,她脑海中一片纷乱,想到即将被曾经的奴仆看到自己如此屈辱的一幕,她就浑身颤抖。 霎时间,吕稚生出一股冲动,想不顾一切地一口狠狠咬下车帘撩起的同时,一条厚厚的大氅覆盖下来,遮住了她赤裸的身体,也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周围的目光。 大氅下一片黑暗,仿佛一个狭小而密闭的空间,里面只有自己,和口中那根蛮横而霸道的阳ju。 张恽趴在地上,叩首禀道:“奴才已经安排好了,按主子的吩咐,在场的十二名内侍全部发往舞阳侯府当值。以往打入永巷的妃嫔宫女一律免罪,尽数迁入长信宫。永巷从此关闭,永不启封。” 阮香琳道:“那些女子若是多嘴呢?”张恽道:“小的交待过了,今日之事,绝不可外泄。主子替她们报了大仇,谅她们也不会乱说。”阮香琳都囔道:“那可说不淮。” “把几百号人全都灭口了?”程宗扬道:“世道轮回,然后让人把你们再报复一遍?”阮香琳服软道:“是我的不是。”“逆贼吕冀的尸骸已经交由吕不疑家人收殓。 吕不疑明日将由隶徒护送,启程前往颍阳居住。”张恽絮絮刀刀地说道:“尚书台移文当地官吏严加看管,非奉诏不得离宅,严禁与外界往来。至于吕淑等人,以附逆定为大辟,家眷没为官奴” 朝廷对诸吕的处置刚刚下来,吕氏此次大败亏输,吕翼、吕巨君、吕淑、吕让、吕戟、吕忠这些手握实权的吕氏族人,或是死于战乱,或是问罪被诛,元气大伤。 但保全性命的同样不少,吕不疑身为太后亲弟,但素无劣迹,只是圈禁。吕奉先更简单,被家里大人领回去,挨了顿骂就算完事。 以人品方正闻名的中常侍吕闳将吕巨君、刘建派来的说客统统骂出门去,又在战乱之际亲率家人子弟襄助董宣,维持城中治安,更是无罪有功。程宗扬并没有打算将吕氏斩尽杀绝,主持善后的霍子孟也无意穷追不舍。 虽然夺爵贬官的不少,总算两人都克制住杀意,没有挥舞屠刀,对吕氏大开杀戒,可以说活人无数。张恽禀报完对吕氏族人的处置,程宗扬挥了挥手,张恽叩首退下。 程宗扬低下头,视线落在身前的大氅上。大氅微微颤动着,下面一张温润的小嘴正细细舐舔着他的阳ju,唇舌柔滑而又软腻,只是技巧有些生疏。 “用吸的。”柔软的唇瓣停顿了一下,然后顺从地吮吸起来,马车摇晃着,不知驶往何方。大氅下仿佛一个隔绝于天地之外的私密空间,黑暗而又温暖。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 也不必理会周围的一切,只用专心吞吐着口中的肉棒,仿佛就是一切。感受着那条香舌越来越无力,舌根也越来越僵硬,程宗扬双手按住身下的螓首,用力喷射起来。 片刻后,大氅掀开,吕稚冷艳的面孔上沾满了湿黏的液体,她红唇紧闭着,唇角还垂着一缕浊白的精液。周围传来戏谑的鼓掌声,吕稚玉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扭过头,试图唾出喉中的精液,一张妖艳的面孔却伸了过来。孙寿红唇吻住吕稚的唇瓣,将她口中的精液吸了过去,还将她唇角和脸上残留的精液都妖媚地舔食干净。 何漪莲笑道:“傻瓜,主子的阳精是世间少有的大补之物,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你倒好,还想往外吐,倒让寿奴捡了个便宜。”被一个女子唇舌相接的亲吻舔舐,吕稚玉脸红一阵,白一阵,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何漪莲笑道:“你不信就算了。 如今你尝过主子的雨露,也算是主子的屋内人了,下次可要记得,先让主子用你的阴户,验过品阶高低,给主子做好鼎炉。过来给主子谢恩吧。” 吕稚低头不语,听到最后的谢恩,她身子僵了一下。二十年来,只有旁人向她谢恩,自己莫说谢恩,甚至没有对旁人道过一个谢字。 毕竟周围人服侍自己都是应该的,是他们的职份所在。换而言之,如今主子怎么用她,也是应该的。自己被用过之后,还要向他谢恩。 “好了。”小紫声音响起“毕竟是太后,还有些矜贵呢。你们几个,都退下吧。”阮香琳等人乖乖离开,车内只剩下吕稚和两位主人。程宗扬冷哼一声“死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 第32章四野皆合 小紫笑道:“是她自己愿意的,跟我可没关系。”“还不是你怂恿的?肯定是你在背后说我心肠软,让她来求我的。”“你可以不答应啊。再说了。 你不愿杀她,可把她留在宫里你放心吗?”这事能放心吗?没有自己卖血卖命的支持,恐怕吕稚随便用一根小手指,就能把赵飞燕按到尘埃里。 可是把一位正经的太后带在身边当奴婢使唤,又是吕稚这种权力欲极强的女人,简直跟拿老虎当猫养没区别。“好吧,这事先不提。”程宗扬看着吕稚“我问你,那柄断剑,还有王哲的左武军是怎么回事?” “王哲自领一军,以前倒还相安无事。可近年来他愈发拥兵自重,累次以兴兵为名,索取军饷。 这些年我拿出的钱,足够再养五支左武军。可王哲依然需索无度。我只回绝了一次,就投剑威胁,已经是尾大不掉之势。” “巨君知道之后,为我出主意,设法削弱左武军,于是引王哲兵出五原,剿灭兽蛮部族。没想到王师帅名不副实,不过几个兽蛮人,便令重金打造的左武军一战而没。” 程宗扬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得吕稚有些不安起来,程宗扬吐了口浊气“你知道左武军最后一战之前吃的是什么?”吕稚眉头皱起。“马肉。连盐都没有。 不仅士卒,军中将领也是一样,左武军上下全是王师帅一力招募而来,粮饷大半都是自筹,师帅为此甚至连自家宗门都得罪了,你所谓的重金,左武军恐怕连影子都没见着。”吕稚眼中掠过一丝讶色。 “还有你所谓的‘几个兽蛮人’,王师帅遇到的对手,是数倍于己的异族军团,而且有人故意泄漏左武军行踪,把他们引入埋伏。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对此一无所知?”吕稚忍不住道:“怎么可能!” “这要问你的好侄儿,吕巨君是怎么想的了。”吕稚怔了片刻“不可能!左武军的军饷都是太乙真宗的人亲手拿走的。”“谁?”“林之澜。”“你亲手给他的?” “是胡情经手。”林之澜是太乙真宗六位教御之一,程宗扬跟他的门人打过交道,对他滥收门人的恶名早有耳闻。他扭头道:“胡情呢?怎么没见她呢?”“刚才就在啊。” 小紫道:“那个琳姨娘就是她变的。”程宗扬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来骗我!”小紫笑道:“程头儿,你越来越聪明了。” 程宗扬狠狠揪了揪她的鼻尖,然后对吕稚道:“吕巨君已经自寻死路,这个林之澜,我迟早会找他对质。”小紫笑道:“该我问了。”她对吕稚道:“九面魔姬是谁?” “说来话长。”“你有大把时间呢,慢慢说吧。”马车似乎在土路上行驶,来回颠簸得厉害。 吕稚赤身跪坐,一边随着车身的颠簸摇晃着,一边慢慢道:“我母亲是羽族人,当初为了给族人复仇来到洛都,偶然遇见家人被杀的胡情,便收留了她。 遇到父亲之后,母亲放弃了复仇,却没能逃脱死亡的噩运,最终与我父亲一起,惨死在殇振羽手下。” “父母过世之后,我两个和弟弟受宗族欺凌,被人夺去家业,不得不屈身陋巷。那时家门无依,两弟尚幼,我只能与淖嬷嬷和胡情相依为命。也就是那时,我觉醒了羽族的血脉。” “后来我结识了苏妲己和叶慈,为了能活下去,我们联手做了些事,直到猎狐人的出现。”吕稚道:“狐族在洛都已经居住多年,彼此相安。谁知晴州来了一批猎狐人,大肆捕杀狐族。那时叶慈已经远走他乡,不久苏妲己又失去音讯,胡情不敢出门,全靠淖嬷嬷每天织布制履,供我们衣食。” “后来我被送入宫中,才结束了那段衣食不继的日子。”“孙寿呢?”“孙寿是苏妲己仅剩的族人,那时她年纪还小,躲过了猎狐人的捕杀。我把她送到孙家抚养,等她长大,许配给了阿冀。”“你是那时认识的岳鹏举?” “他先认识的胡情。”“他怎么会认识胡情?”“他是叶慈的姘头。”这话说得太直白了,岳鸟人是那个死尼姑的姘头?程宗扬看了小紫一眼,我这位岳父还真是荤素不忌,连尼姑都不放过,胃口比自己好太多了,程宗扬犹豫了一下“你不会跟他有一腿吧?” “我与他只是泛泛之交。”“胡情呢?她和岳帅有没有一腿?”“程头儿,你好烦哦。”“肯定要问清楚,我可不想喝岳父大人的剩汤。” 小紫笑道:“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程宗扬扭头看了一眼“哪儿有?”“你是想喝胡情这碗汤了,不然干嘛要计较呢?”程宗扬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就是随便问问” 小紫做了个鬼脸,总算给他面子,没有再问下去“澄心棠呢?”小紫道:“它是怎么回事?”吕稚想了想“你知道四珍吗?” “四大假嘛。”程宗扬道:“珊瑚铁、灵飞镜、玄秘贝和澄心棠。那东西干嘛用的?”“传说澄心棠能随心所欲幻化形貌。是胡情梦寐以求之物。”“她们狐族本来就能幻化,还要它干嘛?”“澄心棠除了能够幻形,还能掩藏真身。” “为了躲避猎狐人的追捕?”吕稚默然无语。“还有一个问题,”小紫对吕稚道:“龙差星辰在哪里?”“龙差星辰?”吕稚想了一会儿“宫中奇珍异宝数不胜数,龙差星辰虽是难得之物,但远不及四珍,我未曾留意。” “死丫头,你干嘛一直找这个东西?对你很要紧吗?”小紫白了他一眼。大笨瓜,明明是对你很要紧 马车在道旁停住。下车时,吕稚才发现自己身处深山之中,前面一条崎区狭窄的山路,车马无法通行。自己所乘的已经不是宫车,而是一辆用来长途行驶的篷车,外观灰扑扑毫不起眼。 同行的还有两辆篷车,几名姬妾、侍奴已经下车,在道旁等候。她们都穿着白衣,连头上的绢花饰物也换了素白的颜色。一名背着铁弓的大汉立在道旁,旁边放了一堆麻衣和孝布,扬声道:“程头儿!” “王孟到了吗?”“老吴已经接到人了,他们没进城,直接赶往墓地,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你送的人呢?”“送过去了。”敖润道:“山里风大,我让人张了个帷帐,好挡挡风,这会儿冯大法在守着。”程宗扬点了点头,接过一件麻衣披在衣服外,将一条白布勒在额上,当先往前走去。 一众侍奴各自披麻戴孝,连吕稚也不例外。山路越走越窄,最后只剩下萋萋荒草。吕稚神情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切像是做梦一样。 昔日的锦衣玉食宛如梦幻一场,自己冒着刺骨的寒风,在荒凉的山野中跋涉,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走出数里之后,地上脚印渐多,渐渐又踏出一条弯曲的小径。 远方一处山坳,生长着高大的白杨,树叶已经凋零,苍白的树干拔地而起,笔直伸向天空,仿佛无数已经死去却不肯倒伏的巨人。再往前走,哀声渐起。等踏进林中,吕稚才看到里面汇聚了数千人。他们白衣孝带,面带戚容。最前面一条大汉,犹如一头病虎卧在软榻上,旁边跪着一名白衣妇人。程宗扬快步上前“剧大侠。” 剧孟叹了口气“没想到啊,老郭比我还早走了一步”“赶了这么远的路,也不休息一下,就来给郭大侠送行。”“哪里等得了?” 剧孟沙哑着嗓子说道:“我走路不便,只好在这儿先等着了。”“外面风冷,剧大侠不如到帐内歇会儿。” 剧孟身后是一处素布围成的帷帐,他摇了摇头“不了。”吕稚混杂在一众侍奴中间,无意中与那名白衣妇人对视一眼,两人都吃了一惊,随即慌忙避开目光。 吕稚心头跳了几下,赵王谋逆,收入北寺狱,不久赵王后在狱中瘐死,江充等人特意查勘过,并未找到尸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看她的举止姿态,似乎成了那个独目大汉的侍婢。却不知她有没有认出自己来。 林中传来低沉的埙声,声音幽怨苍凉,如泣如诉。一条长长的队伍从林间走来,最前面是一口素棺,让程宗扬吃惊的是,最前面两名抬棺人,一个是卢景,另一个竟然是斯四哥。程宗扬虽然满心疑窦,但这会儿不是询问的时候。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斯明信向他点了点头,使他心下略宽。看到棺侧已经留好位置,程宗扬赶紧上前接过木杠,抬在肩上。 抬棺的人并不多,程宗扬对面是程郑,后面是两名洛都商贾,田荣与边宁,最后两人有些面生,想来是郭解生前的好友。棺木之后,长长的送葬队伍一眼看不到头。 为了避免洛都生乱,郭解之死并没有刻意宣扬,但郭解的侠名久已深入人心,受其恩惠的更是难以计数。听闻死讯,无论识与不识,都前来为郭大侠送行。 来自五陵的游侠儿,市井间的少年,洛都城中的商贾,本地帮会的好汉,郭解生前的追随者王孟等人,吴三桂、冯源、敖润、以及匡仲玉等星月湖大营的一众兄弟都在其中,甚至还有霍家、金家的子弟和几位诸侯的门客使者。 郭解的幼子穿着小小的孝服,外披麻衣,手里拿着一支哭丧棒,被延香抱在怀中,为亡父送行。 延香脸色苍白,显然途中奔波吃了不少苦。郭靖的小脸却是红扑扑的,没有沾染风寒。伴随着沉郁的埙声,送葬者唱起挽歌“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今乃不得少踟蹰”一人唱罢,四野皆合,用这首为布衣平民送葬的挽歌,召唤死者魂归蒿里。 第33章在寒风中苦熬 没有人放声痛哭,只有慷慨的悲歌和低低的饮泣声。数千人的悲恸声合在一处,犹如一条长河,在林间低沉哀婉地回荡着,卢景收起平日的嬉戏之态,他抬棺而行,亦步亦歌“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众人应合道:“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嶕峣”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是赵墨轩,他同样披麻戴孝,长吟道:“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众人齐声道:“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无奈何” 山林间寒风四起,寒风的呼啸声,呜咽的埙声,悲恸的哀歌声,众人的泣涕声,马匹的嘶鸣声 连成一片,如同天地同悲。剧孟独目泛红,他拽出一柄尖刀,手掌在锋刃上一搪,挥手将鲜血洒进面前已经挖好的墓穴,沙哑着嗓子道:“老郭,一路走好!”当棺木落定,哭声蓦然一响,数千人同时大放悲声,哀啕声如同决堤的潮水在林中奔涌。 看着眼前数千白衣同声一哭的景象,连置身事外的吕稚也心旌摇动。她忽然想到,此时还有一场送葬,送的是曾经的天子,王国的君主。单论人数,也许为天子送葬的更多,但其中真正为天子恸哭的,只怕及不上一名布衣的万一。 从剧孟开始,所有送葬者,都往墓穴洒下一把泥土。坟茔越来越高,直到堆成一座小丘。游侠少年们更是纷纷割臂放血,洒在坟上。延香抱着郭靖,将哭丧棒插在坟前,伏地叩拜。随后剧孟被侍奴扶着。 撑起身体,在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头,接着是卢景和斯明信。轮到程宗扬,他致哀行礼之后,起身拉住郭靖的小手“叫声义父。” 郭靖口齿不清地说道:“父父”程宗扬举起他的小手,面朝前来吊祭的宾客,朗声道:“这是郭大侠的幼子郭靖! 程某在郭大侠坟前立誓,从今日开始,他就是我的义子!也是舞阳侯的继承人!此间诸位贤达侠士,都是见证!”此言一出,送葬众人无不动容。 一来没人想到真有一位诸侯弃天子于不顾,专程前来为一名布衣送葬。二来将侯爵之位赠予郭靖,又明言是义子,不需要易姓改宗。这份大礼确实厚重。 事实上,程宗扬的舞阳侯远不是送葬队伍中身份最尊贵的一位。剧孟身后那处帷帐被人掀开,冯源领着阮香凝从帐内出来,吕稚一眼看去,不禁大吃一惊,阮香凝手上竟然还牵着一个孩童! 吕稚几乎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她往周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内侍的身影。她心下暗自惊诧,谁能想到,竟然有人敢私带天子出宫,来的又是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胆子实在太大了。 程宗扬走到定陶王面前,蹲下身理了理他身上的麻衣,温言道:“这位郭大侠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为你而死,你来拜拜吧。” 定陶王听话地跪在坟前,俯首叩拜。等定陶王爬起来,程宗扬牵过郭靖,把他们的手放在一起“你们以后要做好朋友。” 定陶王好奇地看着郭靖,他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姐妹,还是头一次结识同龄的朋友。郭靖年纪尚小,还有些懵懵懂懂,不过看到一个与自己年龄相近的玩伴,也很开心。延香和阮香凝把两个孩子送回帷帐,程宗扬回身道:“你们也来跪拜吧。” 小紫上前跪下,认真磕了三个头,然后是阮香琳和一众奴婢。吕稚身处其中,也不得不随众人一道,向一个草莽布衣的坟墓叩拜。地上寒气如冰,她除了一条外面披了麻衣的熊皮大氅,里面便空无一物,腿膝都冻得发抖。 一介平民,死后不仅数千人送葬,甚至还有一位太后,一位天子和一位诸侯前来跪拜,而自己的弟弟,身为大司马,生前富贵至极,死后却无人问津。吕稚心下悲凉,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淌落下来。 夕阳西下,夜幕将至,众人在林中生起篝火,结伴守夜。班超在宫里值守,秦桧前来为郭解送行。等诸人拜祭完,他过来道:“董卓的坟就在附近。” 相比于郭解墓前浩浩荡荡的人群,董卓坟前冷清了许多。前来送葬的只有贾文和与赵充国两人,不过董卓墓侧多了几座坟丘,葬的是死在战乱之中的凉州将士。 贾文和伤重难起,全靠赵充国一人挖好坟坑,安葬众人。严寒天气,赵充国只穿了一条白布短褂,挥着镢头,汗下如雨。垒好坟茔,赵充国丢下镢头,搬来一坛酒放在坟前“老董啊,这点酒留给你喝。你脑袋没啦,喝的时候对淮些,别弄洒了。” “你常用的双戟,我放在你手边了,遇到难缠的小鬼,别含糊,直接干它娘的。还有啊,你旁边的邻居是郭大侠。你兄弟多,别欺负他。” 赵充国红着眼睛擤了把鼻涕“以前的事情,都算啦。你要想得开呢,提着酒过去认认门。改天等我去了,咱们三个一起喝一杯”贾文和将一面招魂幡插在董卓坟前。 然后唱起挽歌,为旧日的主公送行。“薤上露,何易曦露曦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程宗扬立在坟前,只觉天地悠悠,一片苍凉。生前斗得你死我活,死后同归黄土。希望他们地下有灵,能相逢一笑,泯却恩仇。夜幕低垂,宫殿内点着几支制作精巧的蜡烛,异香扑鼻。 斯明信拿着一柄牛耳尖刀,从烤好的羊腿上切下肥瘦合适的一片,在调好的酱汁中一蘸,送入口中。 他吃的并不快,每次下刀,必定是厚薄一致,大小相同的一块,那条羊腿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消失,不多时就只剩下一条被剔得光溜溜的羊腿骨。 “四哥,你说那些兽蛮人都在秘境里面?”斯明信嘴巴吃个不停,但他的腹语术一点不耽误说话“还有你那位属下,也在里头。” “老兽?”青面兽被自己打发去联络洛都的兽蛮人,结果一去就杳无音信,程宗扬这会儿才知道,他竟然是在秘境中。斯明信拿出那只银白色的摄影机,熟练地按了几下,一只光球浮现出来。 青面兽那张可怖的大脸出现在光球内,他满腔悲愤地控诉道:“相公!吾被骗了!没有!一只羊都没有!羊皮都没有!羊毛都没有!都没有!”程宗扬一手扶额,好不容易才听完老兽声泪俱下的控诉。 原来战乱之前,有人去联络他们,声称可以把这些被解雇的兽蛮仆役,全都送往一个流淌着羊和羊肉的美妙仙境。于是数百名兽蛮人被组织起来,昏头昏脑地待了几天,最后被送到一个连羊毛都没有的鬼地方,干起了苦力。 “是吕巨君?”从青面兽颠三倒四的控诉中,程宗扬猜出主使者的身份。斯明信点点头。吕巨君与程宗扬想到一处去了,都想把那些兽蛮仆役收为己用。显然吕巨君技高一筹,或者说程宗扬派去的使者太不靠谱,非但没能把人拉来,自己还被骗走了。 吕巨君暗中邀请兽蛮武士助战,那些兽蛮仆役只是后备。秘境开启时,吕巨君已经自焚身亡,被他邀来助战的兽蛮人失去控制,全部涌入秘境,这些兽蛮仆役也随之进入。 光球中的兽蛮人正在奋力挖掘,挖出的泥土堆得像小山一样,几条深沟纵横交错,一直延伸到画面之外。 “他们在干嘛?要把秘境挖穿?”卢景道:“兽蛮人传说,吞食六朝君王的尸体,能够获取强大的力量。你觉得,六朝最强大君王的会是哪个?”程宗扬怔了半晌“我干! 他们这是淮备把武皇帝给挖出来吃了?不会吧?武皇帝死的时候,朱大爷还是个小屁孩,这都多少年了?骨头渣子都没了吧。”“据说天子入葬,着金缕玉衣,可使尸身不腐。保不齐还新鲜着呢。” 鬼扯,金缕玉衣自己又不是没见过,确实是好东西,几千年过去,挖出来还跟新的一样。问题是金缕玉衣跟新的一样,里面的王侯本尊就只剩下一小撮灰渣渣,别说吃了,就是冲茶喝都嫌少,不过话又说回来,六朝有些玄妙显然与自己以前知道的不同,比如用来盛放赤阳朱果的玉匣,简直跟保鲜冰箱有一拼。说不定真能尸身不腐呢?“不对啊,他们要是挖坟的话,为什么要挖这么多条?”斯明信道:“方向挖错了。” 程宗扬无语半晌“错了四次?”这帮兽蛮糙汉的方向感也太差了吧?东南西北一通胡挖,简直是鬼打墙。斯明信吃下最后一块羊肉“蔡公子也在。”“谁?”“蔡公子。” 一向沉默寡言的斯明信都补了一句“打扮很骚包那个。”程宗扬双手扶额,半晌才道:“四哥,你的意思是蔡爷现在是跟这些兽蛮人混在一起?”蔡爷这左右逢源的本事,活脱脱一条变色龙啊。 “他怎么做到的?”斯明信摇了摇头。不过表示看到那些兽蛮人对他十分信重,言听计从。难道那些深坑,是他领着那帮大脑被肌肉充斥的兽蛮人胡挖的结果?他怎么就不被人打死呢?“你们怎么遇到的?” “我跟着兽蛮武士找到它们的巢穴,先遇到蔡公子,后来又找到殇侯和赵皇后。”斯明信道:“赵皇后昏迷不醒,我便带她们先出来了。”敖润守在寝宫前头,眼睛睁得跟铜铃一样,这也难怪,殿内住的除了天子,还有延香和郭靖,老敖自告奋勇要来站岗,谁劝都不行。 远远看到程宗扬过来,他故意把胸膛挺得老高,还一个劲儿的打眼色,意思是赶明儿让他在延香面前提一句,免得白瞎了自己这番辛苦。老敖泡钮这么卖力,程宗扬也无语了,只能给他一个白眼,表示鄙视。 披香殿戒备森严,单超、徐璜、唐衡等人全都在殿外守着,他们裹着厚厚的裘衣,在寒风中苦熬,谁都不敢散去。见程宗扬过来,众人都没有寒喧的心情,眼里只有浓浓的担忧。徐璜迎上来“程大行” 第34章望空礼拜 “放心,人只要回来就没事。”程宗扬悄然入内,只见殿内烛光调得极暗,蛇夫人与尹馥兰一左一右守在榻旁。赵飞燕睡在香软如云的锦衾间,长发瀑布一样散开,精致的玉容仿佛白玉雕成,苍白得毫无血色。 皇后殿下顺利从秘境脱身,本来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喜事,然而此时,却没有人能感到轻松。赵飞燕涉水过溪时,被不明毒物咬中,性命垂危。 幸好遇到朱老头,替她解了毒,可惜赵飞燕中毒太久,体内接近一半的鲜血都被毒素沾染,不得不大量放血,才把毒素清除干净。 大量失血之下,赵飞燕陷入昏迷,是不是还有其他后遗症,眼下不敢确定。运气不好的话,缺血导致大脑机能受损,成为植物人也不是不可能。 “殇侯设法暂时护住她的心脉,但最多只能维系十二个时辰,这会儿还剩六个时辰,如果天亮之前还不能醒来,只怕”蛇夫人跪下来“奴婢无能,求主子责罚。” 程宗扬也觉得头大,普通人通常失血三分之一就会危及生命。换成赵充国那种血牛,少上一半血,八成还能挺过来。可赵飞燕身轻如燕,突然间大量失血,后果可想而知。不说后遗症,单是失血的份量,昏睡半年都不一定能补过来。朱老头疗毒的本领不用怀疑,剩下的就是怎么补血了。 对此程宗扬路上已经有了主意,说来赵飞燕运气真不错,眼下正好有一味神药,只要赵飞燕还有一口气,自己就能把她救回来,虽然拿来补血有点浪费,可眼下也顾不得了。 “卓奴,你去西邸找剧大侠,把赤阳圣果取来,说我有急用。”卓云君答应一声,起身前往西邸。小紫道:“程头儿,你好舍得啊。” “救命要紧。赵皇后要是出事,咱们这趟生意就全砸了。”程宗扬倒是想得很开,赤阳圣果虽然难得,可比起赵飞燕的生死,也不算什么了。 前后不过一刻多钟,卓云君便即返回,可她带回的却是一个坏消息。王孟前往舞都报丧,剧孟和延香闻讯便即动身,因为急于赶路,众人都没有携带行李,剧孟也将赤阳圣果交给哈米蚩保管。 即使哈米蚩随后动身,也要明天午时才能赶到,中间隔着几个时辰,实在太危险了,看着昏迷不醒的赵飞燕,程宗扬终于拍板“把义姁叫来。”义姁来到寝宫,殿内已经挤满了人,一眼看去莺莺燕燕,花枝招展,全是那位程少主的侍姬。 看到太后也混迹其中,义姁目露讶色,随即收敛心神,目不斜视地往殿内走去。殿内放着一只红泥火炉,炉上放着一壶烧酒,此时炉火正旺,壶中酒液煮得滚沸,不停冒着气泡。 那位程少主光着上身坐在火炉旁,两名侍奴正拿着热腾腾的手巾,给他擦拭身体。看到他裆里高高鼓起的一团,义姁暗暗啐了一口,不动声色地施了一礼。“我记得你们光明观堂有空心针?”程宗扬不由分说地命令道:“拿来我用用。” 义姁打开木箱,取出一根金针。那根金针长如人指,是用金页卷成,尖锐的顶端斜开了一个小口,后部则粗了许多,毕竟是手工所制,多少有些粗糙。 “能不能延长?”义姁拿出几支精心打磨过的竹管。程宗扬接过来看了一下,然后全都丢到酒中。义姁眼角跳了跳。程宗扬道:“消毒啊,光明观堂没教过吗?”“大笨瓜,”小紫道:“你真要这么做?” “总不能看着她死吧?”“也许死不了呢?”“就算不死,醒不过来怎么办?小天子还没登基,皇后就成了植物人这事传出去,咱们全都得杀头。” “我们可以把她做成尸姬啊,保证能说会动,谁都看不出破绽。”程宗扬差点被口水呛住“打住!这么缺德的鬼主意你也能想得出来?”“那你也不能用自己的血啊。” 小紫手指划了一圈“这么多侍奴呢。我们可以放兰奴的血啊。”“得了吧,她们验过血吗?知道是什么血型吗?”程宗扬道:“幸好我是o型血,万能输血者。”程宗扬扭头道:“淮备好了吗?” “好了。”卓云君拿来一只精巧的铜壶。这是宫里用来计时的滴漏,圆形的壶身,下方有一个小小的出水口,此时铜壶已经被滚酒煮过,内外都抹拭得干干净净。 按照程宗扬的吩咐,义姁亲自动手,将竹管卡进铜壶的出水口处,然后一节一节接起来,最下方是那根中空的金针。“看到这里了吗?”程宗扬指点道:“这里是静脉,一会儿你把针头刺到静脉里面。记住,手一定要稳!” 赵飞燕手臂纤柔娇弱,失血的皮肤白得仿佛透明,几乎看不清血管的位置。义姁犹豫片刻“要不,我先试一下?”“兰奴。” 小紫唤道。尹馥兰只好上来伸出手臂,被义姁拿来试手。一连几针,扎得尹馥兰美目含泪,总算找淮了静脉的位置。万事俱备,只等放血。 程宗扬让人抬来几张高桌,垒到一人高度,然后纵身跃上。将铜壶放在手边,亮出手腕。小紫仰首道:“你非要坐那么高吗?” “这个高度正好能靠液体的压力,让血流进去,不至于回血。”程宗扬挥了挥珊瑚匕首“你们都让开,我要放血了!” 眼前这一幕也许是六朝第一例输血手术,众人都不由屏住呼吸。刀光寒光一闪,程宗扬手腕顿时鲜血迸涌。殷红的血液流入铜壶,然后顺着竹管流入中空的金针。片刻后,一滴鲜血从针尖淌出,像朵梅花般印在赵飞燕臂弯。 义姁一手托着赵飞燕的手臂,一手拿着金针,轻轻一刺,针尖刺进洁白的皮肤,正入静脉,带着体温的鲜血一点一滴流入干涸的血管。 手腕的伤口癒合极快,程宗扬中间不得不又割了两刀,才能继续。在场的侍奴多有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但这样自己给自己放血,还是看得她们心惊肉跳。 鲜血源源不绝的流淌出来,阮香琳用一柄团扇掩住红唇,飞快地看一眼,又连忙避开。蛇夫人、罂粟女、惊理、何漪莲等人屏息凝视,眼睛一眨不眨。卓云君一手扶着铜壶,几次欲言又止。 尹馥兰、成光、孙寿等心头忐忑,生怕主子的血不够用,自己被推过去放血。吕稚盯着程宗扬腕上的伤口,又情不自禁往他脸上看去,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鲜血边放边流,差不多流了大半只铜壶的份量。程宗扬还要再割,小紫道:“已经好了,不要再放了!”流了这么多血,自己居然没有感觉半点不适,程宗扬道:“有点悬吧?这一壶顶多一千毫升,还差得远呢。” “你的血一滴顶别人十滴!不要再放了!”小紫不由分说,用紫帕盖住他的伤口,扎了个花结。卓云君不失时机地说道:“皇后娘娘已经好多了。”“真的?我来看看!”程宗扬从桌上跃下,走到榻旁。 输血的效果立竿见影,一向娇弱的赵飞燕此时已经没有当初生命垂危的虚弱之态,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肌肤白里透红,红唇娇艳欲滴。 甚至更胜从前,一副气血旺盛,生机勃勃的动人美态。伸手试了试赵飞燕的鼻息,程宗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亲手把这么个大美人儿救回来,还创造了六朝第一例输血手术,程宗扬心下得意,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 似乎是听到他的口哨声,一直昏迷的赵飞燕睫毛微微一动,悠悠醒转,入目的情形使她当场呆住。自己躺在榻上,衣服被人解开,一条手臂光溜溜露在外面。 面前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离自己近在咫尺,此时正笑眯眯盯着她,一边伸手往自己脸上去摸,一边还吹着口哨。还有他的下身,鼓起好大一团,几乎挨到了自己的身体 赵飞燕一手掩住红唇,才没有惊叫出声,接着,她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然后看到那一堆拼凑起来。 怪模怪样的器具,终于搞明白眼前的一切,赵飞燕惊惶尽去,只剩下浓浓的感激“公子救命之恩,飞燕永世难忘。不知公子有哪些想要的赏赐,飞燕必尽力而为。” 方才的情形确实太过尴尬,程宗扬这会儿穿好衣服,一副恭谨的模样说道:“不劳娘娘费心。赏赐的事我们已经谈好,朝廷的意思,会封我为舞阳侯。”赵飞燕嫣然一笑“恭喜程侯。” “娘娘失血太多,虽然刚输了血,身体还有些虚弱。还是早些歇息,臣下就不打扰了。”程宗扬起身告辞。 “我来送你。”赵飞燕手臂一撑,竟然坐了起来,蛇夫人扶住她“娘娘小心。”程宗扬连忙推辞,又忍不住问道:“我听说,娘娘与合德姑娘失散了?一直没有消息吗?” 赵飞燕笑容褪去,满面忧容地摇了摇头。殿外的徐璜等人已经听说程大行自己割腕取血,救治皇后。这种事众人还是头一次听说,心里七上八下,既怕皇后救不过来,又怕程大行出事。 他们的生死荣辱全都在这两个人身上,万一有什么意外,他们跳河的心思都有。程宗扬一出来,几人便围上来,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侥天之幸,”程宗扬抱拳往天上一揖“皇后殿下已然无恙。”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纷纷跪倒,望空礼拜“上天保佑!”“老天有眼,娘娘命不该绝!”“多亏了程大行,又救了娘娘一命!” “什么程大行?已经是程侯了,侯爷,奴才徐璜给你请安了。”“行了。老徐,还跟我玩这一套。”程宗扬笑道:“好了好了,别都守在这儿了,明天再过来拜见吧。”几人纷纷应是,却无人肯离开。 第35章要真不行了 接着人影一闪,小紫从殿内出来,她抱着一只小狗,旁边一个美妇像仆奴一样扶着她的手臂,却是太后吕稚。徐璜立刻凑上去,殷勤地扶住她另一条手臂“紫姑娘辛苦。姑娘昨天吩咐的事,奴才已经去办了,姑娘放心,只要那东西还在宫里,奴才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挖出来!” 唐衡也道:“奴才已经让人彻查宫内藏品的记录,必定能把那枚龙差星辰找出来,”一名内侍道:“龙差星辰吗?在昭阳宫啊,圣上把它赏给赵昭仪了。” 众人齐齐一怔,徐璜脸色垮了下来“你怎么知道?”那名内侍也是个机灵人,见状赶紧跪倒“小的原本在昭阳宫伺候,亲眼得见。”小紫美眸闪闪发亮“确定是龙差星辰吗?” “没错。昭仪对那枚宝石十分喜爱,一直贴身收藏。”“这下麻烦了。”徐璜顿足道:“赵昭仪投缳自尽,那枚龙差星辰说不定还在她身上。快!赶紧去找赵昭仪的尸骸!”唐衡道:“我去昭阳宫,说不定那枚龙差星辰还在宫里。” 小紫展颜笑道:“有劳两位公公了。”“不敢!不敢!”讨好完小紫,徐璜和唐衡才向吕稚略微躬了躬腰“奴才给娘娘请安。”吕稚扭头不语。“让让。”蛇夫人挤过来,拉起吕稚的手“一会儿你去给主子侍寝。”此言一出,场内鸦雀无声。 一股强烈无比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使得吕稚手指发抖,眼前阵阵发黑。她将所有的尊严和矜持都丢在永巷,本想着那位程侯不会声张,自己在外人面前还能保住一分最起码的体面。没想到会被人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最后一丝尊严彻底撕碎。 更让她恐惧的是,那些奴仆没有一个显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忠心或者义愤,反而都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是的,他们都在看自己的笑话,看自己一个失势的太后,如何颜面扫地。 甚至屈辱地去服侍一个外臣。吕稚面露惨笑,当初巨君找来文士,编造皇后的谣言,使得皇后声名狼藉,让人看足了笑话。结果报应不爽,那些谣言一桩桩落在自己身上。吕稚唇角颤抖着,然后软软倒下,晕厥过去。 徐璜奚落道:“哟,娘娘欢喜得晕过去了?”程宗扬无奈道:“刚才只是吓唬她,谁知道她这么不经吓。你们可千万别乱说啊。” 单超咳嗽了一声“侯爷放心。这里全是自己人。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托侯爷的福才有今日。你们说是不是?”“那当然。咱们把话说开了,吕娘娘那些算什么正统?侯爷才是正经的正统嫡脉!” “要不是程侯爷,天下早不知乱成什么样了!国之柱石,说的就是侯爷!”程宗扬黑着脸,听着众人七嘴八舌,把自己说成是阳武侯的嫡子,继承了武皇帝的光荣血统,此番激于义愤,毅然拨乱反正,驱除伪帝,使帝位还归正统。一套谣言编得活灵活现。 甚至还有人考证出自己比吕稚还高了一辈,伪太后都得尊称自己一声皇叔好吧,皇叔都出来了,死老头那该叫皇大爷了,这帮看热闹的,还真不嫌事大! “死丫头,都是你造的谣吧?”“不是啊。”小紫笑道:“不过很好玩啊。”“不是你还能是谁?”“什么没想到?铁定是故意的!” 这种炮制舆论的手法,可是奸臣兄的专长,没想到嫂夫人也如此谙熟。这些鬼话只要一半人信,自己的舞阳侯之位就稳如泰山,即使换一位天子。 也不敢轻易动自己这位武帝嫡脉。同样,有自己这位武帝嫡脉的支持,赵飞燕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即使幽禁太后,乃至废去吕稚的太后之位,也没人会说什么。 有这些谣言做铺垫,难怪徐璜一个奴才,都敢对吕稚大加奚落。“笑什么?”看到小紫狡黠的笑容,程宗扬立刻警觉起来,鬼知道这死丫头憋着什么坏呢。“别人都说程头儿是国之柱石”小紫低头看着他下边。 “果然像石头柱子一样呢。”“你个死丫头!”水井旁垂柳如烟,自己刚打了一桶水,往家中走去。弟弟骑着一支竹马,欢天喜地地跟在后面。推开柴扉,淖嬷嬷坐在门前,摇着一辆纺车。 胡情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幼弟,正对自己在笑自己亲手端起酒杯,将毒酒送到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口边“冀儿乖听话喝了吧”弟弟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着。 眼睛和口鼻淌出黑色的血吕稚惊醒过来,脸上湿湿的,全是泪水。殿角的青铜灯树上,灯焰微微摇曳着。 窗外透出一抹淡淡的微光,已经是黎明时分。偌大的宫殿寂无声息,空旷得令人生悸。她摸了摸身上,发现那条熊皮大氅还在。她不敢再睡,只怕再梦到刚才那血淋淋的场面。 她抱着膝盖,靠在角落里,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她扬起脸,想像着风吹在脸上。自己张开羽翼,在风中自由翱翔殿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尹馥兰一眼看到她,趾高气昂地说道:“主子要喝水,快去取来。”侧殿设有火炉,供人随时取用。 吕稚斟好热水,送入内殿,只见那位年轻的主人正靠榻上,看着一份简册。尹馥兰接过茶盏,扭着腰走到榻旁“主子,请用茶。”程宗扬接过热水喝了一口,顺手揽住她的柔颈,按到自己的腹下。 “主子饶命”尹馥兰慌忙道:“紫妈妈吩咐过,主子刚失过血,需得好好休养,不得行房。谁要故意招惹主子,就揭了谁的皮。”“胡扯。昨晚你们不是检查过吗?我气血全部正常,失那点血,只算是九牛一毛。”尹馥兰百般推拖,只是不允。 毕竟女主人已经吩咐过,自己如果抗命,只有死路一条。程宗扬也是无奈,自己已经硬了一天两夜,十好几个时辰,即使昨晚放了那么多血,也没有一点软化的迹象,难怪死丫头担心。小紫专门找了吕冀算计天子时所用的药物,连夜拿去分析,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误服,以至于阳亢。 程宗扬倒没觉得有多少不适,只是下面一直硬着,总得给它找点事做。罂粟女闻声赶来,喝斥道:“就你多事!大清早的,就勾引主子!”程宗扬道:“你来。” “奴婢不敢。”程宗扬眼睛一瞪“你们是听我的,还是听死丫头的?”“紫妈妈是为主子好。”罂粟女说道:“紫妈妈一夜未睡,都在查那些药物呢。” “查出来了吗?”“没有啊。”小紫抱着雪雪进来,阮香琳、卓云君、义姁等人跟在后面。程宗扬笑道:“你们都没睡?一直在查那些药吗?” “侯爷的阳亢之症,当与药物无关。”义姁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是功法问题,导致的气血亢进。”“功法也没有问题。”卓云君道:“应该是面临晋阶,真元满溢,阳气过盛所至。” “这不挺好吗?”程宗扬道:“阳气太多,慢慢泄呗。”程宗扬倒没有太放在心上,自己晋级第五级时,也出现过类似的状况。 而且那次更凶险,当时心魔丛生,若不是死丫头在要紧关头拉了自己一把,差点儿就万劫不复。小紫扬了扬下巴“义姁,你来说。”“勃起持续三个时辰,便属于异常。超过六个时辰,yin茎就有可能受损。若是再久,很可能会引起睾丸坏死。” “啥?”程宗扬当时就坐起来了,睾丸坏死?自己刚刚封侯,就要跟蔡爷、徐璜他们混到一块去了?这世道怎么就这么险恶呢!卓云君道:“我们商量了一下,主子还是需要一只鼎炉。” “那还等什么?赶紧来啊!”“我们只怕不行。”卓云君无奈地说道:“这两天已经试过,都不曾见效。以主子的情形,所用鼎炉需得处子方可。” 看着程宗扬呆若木鸡的样子,吕稚忽然想笑。这位程侯侍姬众多,却没有一个处子。那位紫妈妈倒是处子,只是程宗扬目光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义姁身上“你们把她带来,是想” 卓云君叹道:“我们倒是想,可惜”义姁脸一红,扭过头去。阮香琳翻了个白眼,小声都囔道:“看她眉清目秀的,原来也是只破鞋。”程宗扬只好看着小紫“死丫头,你想开了?你可想好啊,这可没有后悔药吃。” “给你。”小紫把雪雪放在程宗扬腿上。程宗扬低头看着小贱狗,又抬头看着小紫,一脸惊恐地说道:“死丫头,你疯了?我知道它是母狗,可是”小紫没好气地说道:“大笨瓜,你想歪了。让它咬一口吧。” 让它咬一口?程宗扬忽然想起来,被小贱狗咬到会导致阳萎,像刘诏大哥,到现在都硬不起来。 问题是被小贱狗咬一下,起码要软半年。当半年太监,这能忍吗?程宗扬严肃地说道:“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那啥,我多干几次,是不是就不用处子了?” 看着他的纠结,吕稚只觉得不可思议,处子有什么难找的?两宫内外比比皆是,其数以万计。 即使不想担上秽乱宫廷的恶名,去外间买上几个处子,又有何难?像他这样有钱有权有势的贵族,莫说眼下阳亢之症需要处子舒解,就是平日闲来无事,也会收几个处子寻欢作乐。 孙寿忍不住道:“奴婢有几个侍婢,都是上好的处子”话音未落,周围便射来十几道饱含警告的目光,孙寿吓得闭上嘴,不敢再开口。 “行了,你们别瞪她。”程宗扬道:“我也没打算再往房里收人。”小紫撇了撇嘴“软心肠的大笨瓜。”“别以为我是看在你们面子上。我是怕一般处子受不了,破瓜变成送命,多不吉利。” “所以说你是软心肠的大笨瓜啊。”“再啰嗦我就把你就地正法了!死丫头,就剩你还逍遥法外呢,还多嘴。”“来吧。”小紫张开手臂,一副任君大嚼的模样。程宗扬一把抱住她的腰“我要真不行了,肯定会拉你垫背的。你就算死,也是我程家鬼。这辈子都别想逃。” 第36章丝毫不敢作声 小紫鼻尖忽然红了,她扭过头“徐璜和唐衡那两个笨蛋。去把他们叫来,扒了他们裤子,打他们板子。” 程宗扬都替徐璜和唐衡莫名其妙,怎么就要挨板子了?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的红衣美女像团烈火一样闯进殿内,劈头问道:“姓程的!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看着一脸怒气的云丹琉,程宗扬忽然想起来。 自己好像真忘了一件大事!覆盖洛都的大雪已然融尽,街市上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往日的繁华和喧闹,但也已经车来人往,生机渐复。 尤其是通往码头的长津门一带,成群的车马满载着刚刚从洛水运来的货物,川流不息地运往城中,人喧马嘶,更显热闹。 程宗扬随着人流策马而行,却丝毫无心留意周遭的景致。云丹琉一声喝斥,他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大事按照约定,自己本来应该在月初就赶赴舞都,与云如瑶完婚。 事实上自己也是这么安排的,那时自己已经着手撤离,可没想到临行之前,自己为了满足赵合德的心愿,带她入宫一行,却撞上宫中剧变。 天子遇弑,群魔乱舞,局势就此急转直下,洛都一片大乱,自己陷身城中,连日来在生死之际搏命,稍有不慎就有覆亡之危,早把婚事抛到脑后。 云如瑶在舞都左等右等不见新郎官,派人到洛都打听,正赶上封城,内外音信断绝,传出的消息只说城内打得厉害。 一会儿说吕氏杀了天子,一会儿说诸侯兴兵屠灭吕氏,一会儿说昭仪弑君,大司马杀了皇后,一会儿又说边军入京,与大将军打得不可开交。 总之各方势力杀来杀去,直杀得血流成河,连武库和皇宫都给烧了,云如瑶在舞都一日三惊,直到王孟赶来,众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得知自家相公安然无恙,云如瑶忧心稍解。 她原本想与延香等人同行,但小郭靖为父奔丧耽误不得,她又一向体弱多病,经受不住途中的颠簸,于是双方分做两路,延香等人昼夜兼行,云如瑶则与哈米蚩等人随后赶来。 云丹琉与城外的族人联系上之后,听说姑姑正为婚事担心,立即起身前往舞都。幸好双方未曾错过,在途中相遇,云丹琉一直把姑姑护送到伊阙,借口打理住处,匆忙返回洛都,提醒程小人别忘了正事。 “姑姑的婚事是我们云家的头等大事,若让叔叔们知道,你把婚事都抛到脑后,哼哼!”“开什么玩笑!”程宗扬肃然道:“这种事情能忘吗?洛都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但凡我能脱开身,婚事早就办了。”云丹琉没好气地说道:“那边的新房本来都布置停当了。 因为你的事,张挂好的喜缦全拆了,发出的喜帖也收了回来。这次是三叔亲自来送,除了小姑姑,还带了五车的嫁妆。”程宗扬干笑两声,抽空向秦桧使了个眼色。 秦桧心下会意,策骑上前,略略落后半个马位。“赶紧准备房子!”程宗扬焦急地压低声音道:“越快越好!”“朝廷准备将襄邑侯府赐给主公,作为舞阳侯邸。”吕冀的襄邑侯府是洛都一等一的豪宅,可用来当婚房“会不会不太吉利?”秦桧应声道:“襄城君府亦可。”这主意不错。 吕冀与孙寿各有宅邸,隔街相望。吕冀刚刚死于非命,用他的故宅办婚事嫌不吉利,孙寿的襄城君府倒没有太多忌讳。 吕刘之乱,给洛都的权贵来了次大洗牌,空出的宅院着实不少,但宅院的主人大都像吕冀一样横死,说起来全是凶宅。可仓促之间也没有更多可以选择的余地,襄城君府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就这么办!时间耽误不得。你组织洛都的商家,来一次大采购,把能包的全包出去,花钱不要紧,只要能配上如瑶的身份,花多少都好说。还有,把账目给我一份。”秦桧拿出记账的簿册递了过来,然后领命而去。 程宗扬在马上信手翻看,正好几名短打扮的洛帮帮众赶着一群肥猪入城,行人纷纷避让。程宗扬策马退开,险些撞到一名行人,连忙勒住马匹。等洛帮的帮众赶着肥猪走远,一队胡人从侧巷出来。 他们牵着马匹,背着行囊,簇拥着几辆大车,其中三辆载的全是草秣,像是要赶远路的样子。出城时,守门的隶徒登车搜捡,掀开车帘时,程宗扬看到车上坐的全是披发的胡巫,连那位瞽目的琴师也在其中。 这些胡巫本是受吕巨君邀请而来,但在永安宫对峙时,他们主动退出,表示不插手汉国的内部纷争。 因此乱事平定之后,霍子孟也没有多作追究,放他们自行离开。车上备了这么多粮草,看来他们是准备返回故乡了,到了长津门外,程宗扬下马等候。半个时辰之后,一队打着云氏旗号的车马风尘仆仆地赶来。 云苍峰骑在马上,满面风霜,看到程宗扬便远远招手,倒没有因为他的失期摆什么脸色。云三哥不追究,是他分得清轻重,不代表自己就可以视为理所当然。程宗扬迎上前去,施礼告罪,却被云苍峰打断。 “局势如何?”“比预想中还要好。”“谁继位?”“定陶王。皇后垂帘。”皇后垂帘四字足矣,云苍峰捋着胡须频频点头“好!好!”程宗扬笑道:“今后可是要跟云老哥做邻居了。” “哦?”“托云老哥的福,我在平叛时立了点小功,朝廷准备封我为舞阳侯。”程宗扬微笑道:“实封的列侯。”云苍峰大喜“所封何地?” “大致在首阳山到舞都之间。地方倒也不大,估计一二百里的样子。”云苍峰大笑道:“好个百里侯!老朽是不是该给程侯爷行礼了?” “云老哥,你可别折杀我了。”两人说笑几句,程宗扬道:“我已经准备好谱牒,完婚之后,便奏请朝廷,封如瑶为舞阳侯妃。”他着重说道:“正妃。” 云苍峰老怀大慰“好!好!好!”云家几位兄长为了抚养这位自小多灾多难的幼妹,也是费尽心血,如今终于有个上好的归宿,云苍峰心情激荡之下,不禁红了眼圈。他掩饰地抹了抹眼角,笑道:“如瑶在后面,你去见见她吧。” 车队中间是一辆四轮大车,一名御手坐在车前,后面哈米蚩穿着一身破旧的皮袍,盘腿坐在车门外,仿佛一头掉光毛的老狼。“哈大叔!”程宗扬远远便问道:“你的腰怎么样了?”哈米蚩独目露出一丝暖色“好了。” 他被送到舞都之后,云氏倾其所有,各种名贵药物不要钱的狂泼猛洒,总算把他救了过来。投桃报李,这一路哈米蚩不顾严寒,寸步不离地守在车上,直到把云如瑶送进洛都。 “进去吧。”哈米蚩侧身让开。车外张着纱帷,薄得根本挡不了风霜,然而掀开纱帷,进入车内,程宗扬才发现云老哥竟然把那只蛋屋拿给妹妹。 那只蛋屋材质奇异,轻如鸿毛,却坚如钢铁,又是柔性材质,张开之后紧贴着车厢四壁,周遭没有一丝缝隙,御寒效果极佳。 一别数月,云如瑶容颜犹胜往昔,她优雅地起身福了一福,带着一丝浅笑柔声道:“公子一路辛苦,请入内用茶。”放下纱帷,合上屋门,云如瑶美目立刻红了。叫了声:“郎君!” 便扑到程宗扬怀中,抽泣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吓死我了”程宗扬揽住她的腰肢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瞧,我不是好端端的吗?傻丫头,别哭了。”云如瑶在他身上四处摸着。 “他们说你受了伤,伤在哪儿了?”程宗扬断裂的掌骨已经愈合,手腕输血时切开的伤口也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却是云如瑶摸索时,无意之中碰到他胯下一柱擎天,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云如瑶啐了一口“果然是个没良心的”一边说却又一边张开纤手握住,半嗔半恼地横了他一眼,眉眼间流露出无穷的风情。 云如瑶眼泪还在,那种含羞带怨的俏态惹得程宗扬心头一团火热,他搂住云如瑶的纤腰,俯首吻住她的唇瓣,双手在她身上熟稔地来回游走,不多时,便把她摸得浑身发软。 云如瑶玉脸越来越红,一边唇舌相接,一边下意识地挺起下腹,在他腿上柔柔摩擦着,程宗扬按捺不住,一把抱起云如瑶娇弱的身子放在床上,把她摆了个伏榻挺臀的娇态。 然后不顾她的挣扎,一手掀起她的裙子,扯下她的小衣,便挺起怒涨多时的阳ju,对着她白生生的嫩臀捅了进去。 云如瑶蜜穴早已湿透,火热的肉棒沿着湿泞的蜜腔长驱直入,轻车熟路,一捅到底,直抵花心,干得云如瑶花枝乱颤,险些叫出声来。这是在自家车上,外面就是兄长和家中的仆从,自己一个未曾出嫁的闺中小姐,若被人听出动静,可要颜面无存。 云如瑶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腔子,她一手掩住红唇,一手想推开这个坏透了的情郎。可惜她那点力气,落在程宗扬身上直如蜻蜓撼石柱一样,哪里能推动分毫? 程宗扬一口气连干十余下,干得云如瑶浑身瘫软,再没有一丝力气,然后扭头笑道:“雁儿,过来让老爷亲一个。” 雁儿咬着唇瓣立在车厢一角,俏脸满是红霞,闻言拼命摇头。程宗扬失望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给我倒杯茶吧。”雁儿如蒙大赦,连忙倒好茶水,递了过来。 程宗扬抓住雁儿的手腕,把她横拖过来,埋头吻住她花瓣般的红唇。茶盏掉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温热的茶水像珍珠一样四处乱滚,最后汇成一滩。云如瑶紧紧咬住唇瓣,丝毫不敢作声,下面的交合却是如火如荼。 第37章烧了平朔殿 两人干柴遇到烈火,哪里还能分得开?在车内抵死缠绵,鱼水交欢,以解相思之苦,虽然不敢放声,却别有一番偷情的趣味。云如瑶久旷之躯,被情郎强行进入,强烈的刺激使她不多时便泄了身子。 感觉到情郎的阳ju依旧硬梆梆的,云如瑶不忍让他这么憋着,顾不得自己高潮余韵未消,勉强抬起腰肢,用湿腻的蜜穴套弄着他的阳ju。中间由于再次泄身,蜜穴难以消受,云如瑶还主动献出后庭,好让情郎用她的菊肛来爽。 云如瑶浑身发烫,眉眼间犹如含着蜜汁,她一边卖力地挺动雪臀,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颗心紧张得仿佛要跳出腔子。前后两穴轮流侍弄,终于让情郎射了出来,云如瑶娇喘着停下微微发颤的身体,刚想放松一下。 但紧接着又发出一声惊呼。那根肉棒刚刚射完精,却赫然还在硬着,昂然挺立,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云如瑶香软的身子让程宗扬舍不得放手,恋恋不舍地说道:“再来一回。” 云如瑶一手掩住雪臀,一边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一边唤道:“雁儿,你快过来。”雁儿红着脸道:“不行,不行。”“有什么不行的?你是我的通房丫头,快来服侍相公。”“已经快到主子家了。 小姐,婢子赶紧帮你打理,免得被人看到。”程宗扬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快?”他撩起车帘一角,果然已经到了通商里,自己的住处已然在望。两人匆忙整理好衣物,赶在车马停下之前收拾停当。程宗扬把账簿交给云如瑶“这是近来的账目,头绪很多。你闲暇时翻看便是,可别累着了。” 云如瑶却道:“它还在硬着吗?什么时候才会软?”“这个还不好说。”云如瑶忍俊不住“好有骨气的小东西。若是一直硬着也好”程宗扬在她臀上拍了一记“一会儿再让你尝尝厉害。” 下了车,云丹琉的白眼几乎翻到天上。程宗扬只当没看见,打着哈哈说道:“一跟瑶小姐谈起账目,就忘了时辰。云老哥,这边走。”秦桧办事周到,一边派人接管襄城君府,一边抢先一步,将通商里的宅院腾出来,供云氏诸人暂时落脚。云苍峰略做洗沐,便到厅中与程宗扬商谈。 京师之变已经传遍四方,舞都也收到刘建用天子名义所发的诏书,命他们起兵勤王。幸好霍子孟等重臣素孚人望,没有众人附署,各地大都静观其变,战乱才没有波及开来。 得知朝廷已经允诺废止算缗令,且将逐步取消抑商政策,将商贾列入良家,云苍峰抚掌道:“新君尚未继位,恩泽便惠及天下,此政善莫大焉!”程宗扬笑道:“洛都的商贾十分配合,纷纷出钱出力,不然市面也不会这么快就恢复太平。” “这便是人心!”程郑虽然面带倦意,精神却十分亢奋。长秋宫能撑过多日来的战乱,全靠他在外面筹措钱粮物资,尤其是武库被大火焚毁之后,长秋宫所用的军械补给,一多半都是他发动商贾同行,从市井间搜集来的。 而程宗扬出手同样不吝啬,已经由班超执笔,备好文牍,赶制印绶,只等封侯之后,便拜程郑为舞阳相,主管封地大小事务。 “我准备将七里坊再扩大一倍,”程宗扬摊开一份地图,手指在上面划了一个大致的范围“由目前的区域,一直拓展到舞阳河。” 云苍峰敏锐地觉察出他的意图“要设立坊市?”汉国惯例,会在城中设立坊市,作为商业交易的场所,但程宗扬不准备遵循旧例。 “七里坊不会立专门的坊市。或者说”程宗扬在图上一圈“整个七里坊,乃至整个舞阳侯国,都是坊市,无论商贾百姓,都可以自由交易。” 云苍峰来了兴趣“有如晴州?”“比晴州更友善。”程宗扬道:“我们不但不会对商业进行任何限制,还会出台一系列措施,鼓励商业贸易。” “说来听听。”程郑笑道:“我来说吧。首先是取消商税。侯国境内所有交易,一律免税。无论交易税、通行税,全部取消。侯国对商业交易不进行任何干涉和限制,在全境范围实行自由贸易。” 没有税收的自由贸易,是云苍峰这样的商贾所梦寐以求的,但他并没有被如此优厚的条款冲昏头脑,而是追问道:“不收商税,如何维持?”程郑胸有成竹“我们可以自己经营产业。 只要有商贾往来,衣食住行是少不了的。除此之外,首阳山的铜和木料,舞都的漆器和诸多手工,都是上好的货源。只要经营得法,完全可以支撑侯国的运作。” “而且我们会疏浚河道,兴建码头,争取让千料以上的大船从云水直接驶入舞都。首阳山盛产药材、丝麻,还有玉料,可谓是一座宝山。只要通商便利,日进斗金易如反掌。”云苍峰问道:“首阳山的铜料也要出售?” 云氏所拥有的两处铜山,早已矿源枯竭,一直设法寻找新的铜矿。双方虽然没有明说,但实际运作中,程宗扬拿出首阳山铜矿的一半股权交予云氏,实质上作为迎娶云如瑶的聘礼。 云苍峰也早有打算,将首阳山的铜矿用来铸造铜铢,作为云氏商会的本金支柱,然而此时听来,自家妹夫似乎不打算拿来铸币?“此事正要与云老哥商议。” 程宗扬道:“我有一个想法,这两天也和程大哥商量过我准备在侯国境内全面推行纸钞。” “什么?”云苍峰吃了一惊。“境内所有的交易全部采用纸钞结算。包括各类货物的交易,日常的饮食、住宿、出行,以及百姓缴纳的赋税只要是用钱的地方,全都用纸钞!” “如果百姓不用呢?”程宗扬道:“在境内限制金银的流通。”云苍峰手指敲着桌面,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他亲眼目睹过程氏在宋国几处钱庄的运作,对于推行纸钞所能带来的巨大利益了然于胸,可是在一境之地全面禁止金银,推行纸钞,其中蕴藏的巨大风险也不可不知。 “其利虽大,可过犹不及。”云苍峰劝阻道:“境内交易固然可用纸钞,可一旦出境,纸钞便无可用之地。倘若我是外来的商贾,离境之际,势必会将手中的纸钞全数兑为钱铢,交易数额愈巨,需准备的钱铢数额愈大,频繁进出,反而会加大交易的成本。 其次,钱铢行之日久,纸钞终究一纸而已。若是强制实行,境内百姓手中如有纸钞,必然会想办设法兑为钱铢,届时若出现纸钞面值低于钱铢,该当如何?” 程宗扬心下一沉,这也是他最担心的,毕竟金银是天然的货币,而纸钞完全靠信用支撑,如果出现纸钞贬值的苗头,风险会加倍放大。 甚至影响到宋国纸钞的信用,为了七里坊一地,而赌上整个纸钞的信誉,那就得不偿失了,程郑道:“起步之初,纸钞可以只用来结算。”此举也未尝不可。 但这样的话,纸钞就成为一种结算凭证,而失去其流通的意义,这可不是程宗扬想看到的效果。相比于风险,推行纸钞所能带来的利益同样巨大,这是自己绝不肯放弃的。云苍峰见他还有些不甘,告诫道:“此举关系甚大,切勿操之过急。”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既然大家都担心风险,那么就按程大哥说的,在部分交易中试行,先看看效果再说。”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云苍峰笑道:“其实我看你在各地设立钱庄,采用纸钞周转资金的举措就不错。”程宗扬苦笑道:“要不是因为这些钱庄,我也不急于在境内推行纸钞了。” “哦?”“云三爷可能还不知道,”程郑解释道:“此前因为算缗令,我们用钱庄的名义发行了一大笔纸钞,全靠着这批钱铢来支援长秋宫,方有今日。 可如今朝廷废止算缗令,那些商贾闻风而动,不少人都有意兑回钱铢。此前秦班两位与霍大将军商议,想兑换朝廷府藏的钱铢,也是担心这笔亏空不好弥补。” “亏空了多少?”“眼下帐目还未全数厘清,不过三五十万金铢是有的。”云苍峰眉头拧紧。 良久才缓缓松开“三五十万金铢,换取皇后垂帘,裂土封侯,也不算太亏了。”程宗扬叹道:“话是这么说,可眼下饥荒难度。”程郑道:“其实秦先生的献策,颇有可取之处。”云苍峰道:“秦先生出的什么主意?不会是重新算缗吧?” 程宗扬苦笑道:“如果重新算缗,我怕明天就有人出来清君侧。”程宗扬很清醒,刘骜暴死,逐鹿各方却无一人打着为天子报仇的旗号来占据大义,甚至叛乱平定之后,各方还有意无意地合谋,隐瞒下吕冀弑君之事。为什么? 正因为刘骜的算缗令和均田令,把汉国的商贾、豪强、士族全都得罪光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他死。别看自己如今手握两宫,拥立天子,占据大义的名份,要是重提算缗令,立马就是第二个刘骜。 程郑道:“秦先生的意思是,以纸钞充少府,暂解燃眉之急。”国库挖不动,就把主意打到天子的口袋里,这是欺负天子尚幼,要把他的零用钱全掏走啊。云苍峰立刻道:“此举不妥。” “云老哥说的是。我也觉得不太妥当。”程宗扬道:“一来传扬出去,好像是在欺负天子一样,名声不好听。二来少府在天子手里已经花得河干水尽。三来皇后家底不厚,眼下刚刚垂帘,内廷外朝的赏赐都少不了要用钱,若发些纸钞下去,面上也不好看。” 云苍峰道:“那些逆贼的家产呢?不说旁人,单是襄邑侯,便家赀不菲。”“那可是上好的肥肉,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况且那帮叛逆先烧了武库,又在宫中放火,烧了平朔殿,连带两宫内外都打得稀烂,京师各军死伤惨重,朝廷比我还焦头烂额,就指望拿这些逆贼的家产来填补亏空呢。” 第38章跪坐下来 云苍峰道:“不如让宁大司农来盘盘朝廷的家底,看能挪出多少来。”“别提了,老宁八成是属耗子的,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说起宁成,程宗扬就心里郁闷。 他原以为宁成听闻皇后垂帘,会主动现身,谁知道他一躲就躲了个彻底,整个人就如同凭空蒸发了一样。 没有半点音信,除了几份伪造的文书,什么都没留下,连影子都摸不到。云苍峰叹道:“你这是让我卖家底啊。”程宗扬讪讪笑道:“我这也是没办法,不求云老哥,还能求谁呢?” 云苍峰盘算许久“应急的话,最多能给你凑出来十来万金铢。时间不超过一个月。”“这就好办!”程宗扬终于吃下一颗定心丸,当初借着算缗令的东风,自己在汉国投入了超过三百万金铢的纸钞,全部兑换一空。结果废止算缗令的消息传出之后。 立刻就有人拿着纸钞来兑换钱铢。洛都之乱前后打了近十天,自己手里的金铢流水一样花了出去,回本却遥遥无期,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全额兑付。 当然,这些钱不是白花的,真要拿着账目找朝廷报销,朝廷也必须得认。问题是眼下朝廷自己都捉襟见肘,想拿到现钱,同样需要时间周转。程宗扬起初并没准备大办婚事。 但现在看来,不大办是不行了,即使为了彰显自身实力,这个婚礼也必须办得热闹、气派。双方谈过正事,云苍峰不顾程宗扬的苦苦挽留和自家幼妹的满眼幽怨,强行带着云如瑶回到城郊的庄园。 “还未过门就搬过来住,成何体统!”“是是是!大舅子你说的是就住一晚行吗?”云苍峰虎着脸拂袖而去。程宗扬只好与云如瑶依依惜别,然后打起精神,直奔尚冠里。“大将军,这事你可得帮忙!” 霍子孟执杯慢悠悠饮了一口,然后一脸老成地拿起那张大纸帖子,翻开看了一眼,接着一口水喷了出来“啥?你让我当媒人?”“大将军德高望重,媒人的事全指望你了。” “说笑的吧?我当媒人?呵呵呵”霍子孟很想把帖子拍到他脸上。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地位! 当媒人?你以为你是太子爷吗?程宗扬一脸无辜地说道:“我也不想来劳烦大将军,可谁让我结亲的事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呢?娘娘说这是喜事,尤其是前些天出了些乱子,正好需要件喜事来冲冲喜,还特意指名请大将军作媒。” 霍子孟嘴巴都快歪到后脑勺了,赵皇后的性子自己还不清楚?从来都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倒是这小子脸皮厚得要死,他若在皇后面前进些“谗言”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不过霍子孟真正在意的,是此举背后的用意:天子驾崩,正值国丧,偏挑这时候大张旗鼓的办喜事合适吗?肯定不合适啊。这分明是在打天子的脸。就算装进棺材了,那也是天子。 这边刚死了当家的,那边就敲锣打鼓娶亲办喜事,天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难道他不懂国丧期间,禁止民间嫁娶?可就算他不懂,他身边的人也不会全都不懂吧。 阳武侯这么玩,置天子于何地?霍子孟越揣摩越觉得此举来头甚大。天子尸骨未寒,丧礼就不作数了,往后是不是连庙号也没有了?甚至于前面几位先帝,是不是都要去掉尊号? 以此昭告天下,帝统重归戾太子一系?动摇国本啊。万一生乱,便是不测之祸。可若是硬顶的话,谁会领情呢?那几位先帝都已经是死人了,死人能领什么情?至于活着的人里面,有几个会为刘骜仗义死节的?刘骜秉政不过数月,就几乎将天下人都得罪光了。 天知道有多少人想往他坟上吐口水呢。再说了,皇后都点头了,自己一个外人还瞎搅合什么呢?“媒人这活儿”霍子孟为难地说道:“我不熟啊。” “没事,”程宗扬道:“鸿胪寺那边我已经请了人,礼仪上的事不用大将军费半点心,只要出个面就行。” 已经开始联络朝臣了吗?霍子孟浓眉紧锁,心念电转,最后眉头猛地松开,爽朗地大笑道:“好事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能与舞阳侯结为连理?”“云氏的幼女。”“哪个云氏?”“经商的云氏。” 程宗扬解释道:“祖籍舞都,后来迁到建康。”霍子孟神情有些恍惚“他们家啊。难怪了”他一拍大腿“行了。 这个媒人我做了!谢媒礼你可得备份厚的,薄了我可不饶你。”“那还用说?”程宗扬笑道:“舞都七里坊,产业一处。 大将军只要看中,尽管随便挑。”程宗扬的承诺让霍子孟有些意外。七里坊一处产业很大吗?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起码拿来收买自己还差得远,不过这个“一处”大可玩味。 自己有一处,旁人呢?阳武侯在自家封地里给你一处产业,那是给你面子。人家都给你腾出位子了,你还不上这贼船,等着人家把你当成碍事的绊脚石踢开吗?霍子孟越想越深,最后索性想开了,天家的事,自己搅合个屁,左右是武皇帝的龙子龙孙,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霍子孟捋着胡须笑道:“怪不得旁人都说你精于商贾。好算计啊。”“和则两利。”程宗扬坦然笑道:“有财大家一起发嘛。”“好一个和则两利。成,就这么说定了。 等开了春,我去舞都住些日子。”程宗扬揖手道:“必当扫榻以待。”从霍府出来,班超已经等候多时“大将军可曾答应?”程宗扬收起在霍子孟面前的惫赖之色,神情凝重地点点头。班超欲言又止。主公在国丧期间大办喜事,未免太过孟浪,他匆忙赶来本想劝谏,却没想到霍大将军竟然会一口应诺。主公看似鲁莽的一着。 却试出朝臣能够容忍的底线,可以说错有错着,他思来想去,最后长叹道:“天子尸骨未寒,恩泽已尽,连霍大将军也弃之如蔽履。” “知足吧。”程宗扬对刘骜没有什么同情“人都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要是还活着,少不得被人扣上一顶失德的大帽子,这一死,倒是省了。”班超也只是感叹一句,随即把刘骜放到一边“可要大发喜柬?” “不必了。”程宗扬道:“有霍大将军点头就够了,多少还要给天子留点面子,喜事要办得热闹,还要注意分寸。” 班超松了口气“那这宾客可要好好斟酌一番了。”程宗扬翻身上马“你来作主。若有拿不定主意的,就跟单超和徐璜他们商量我去见金车骑。” 金蜜镝伤重不起,这些天不少人前来探视,都被拒之门外,连敖润这个治礼郎打着宫里的名义探望,也没有见到人,只是传出的消息颇为不妙。程宗扬亲自登门,倒没有吃闭门羹,通报姓名之后,不多时,赵充国就出面来迎。 “怎么样?”赵充国摇了摇头“还在昏迷。若是挺不过去,只怕就在这三五天。”程宗扬心下一沉。长秋宫能够依仗的重臣,首推金蜜镝,他若有不测,只剩下一个霍子孟,朝野之中再无人可与之抗衡。 “进来看看吧。”赵充国领着程宗扬来到内院一处向阳的暖阁,向服侍的老仆点了点头,然后排闼而入。阳光透过窗棂落入阁中,只见金蜜镝与严君平隔几相坐,两人分持黑白,正在对弈。他腰下盖着一条毛毯,气色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威严的气度已经不逊往日。 程宗扬惊讶地看了赵充国一眼,他刚才说的自己都以为金蜜镝快要死了,这也差得太远了吧?“是我让他们这么说的。”严君平放下棋子“防人之心不可无。” 程宗扬有些不解“那些逆贼都完蛋了,还要防谁呢?”严君平肃然道:“诸逆在朝野经营多年,党羽甚多。眼下大局虽定,余波未止,不可不防。”金蜜镝开口道:“坐吧。” 程宗扬拂衣坐下“金车骑的伤势,看来不要紧了?”金蜜镝掀开毛毯,只见他腹间缠着厚厚的绷带,散发出浓浓的药味。 “董破虏箭法超群,老夫能捡回这条命,实乃侥天之幸。”程宗扬放下心来,笑道:“吉人自有天相,金车骑此番居功至伟,宫中不日便有封赏。”金蜜镝淡淡道:“不敢当。” 严君平岔开话题“看程侯的气色,莫非有什么喜事?”“让严先生看出来了,在下要成亲了,请两位喝杯喜酒。”金蜜镝和严君平还没有说话,赵充国先叫了起来。 “天子的丧事都还没办完呢,你成啥亲呢?真球不懂事!”程宗扬黑着脸道:“姓赵的,咋说话呢?宫里赐婚,我能拒绝吗?”“赐婚你也该推了!二十七个月内,婚丧嫁娶一概禁绝。”赵充国一边说,一边朝他使了个眼色。 程宗扬只当没看到“推不掉。等不及。”“好你个无君无父的逆贼!”赵充国大吼一声,拍案而起,抬手一挥,抡开武士氅,露出腰间的长短兵刃。赵充国暴跳如雷,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倒让金蜜镝和严君平不得不出来劝阻。严君平道:“赵长史,你先把刀收起来。” 赵充国怒发冲冠“别拦我!待我斩了这厮!此等不忠不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好好说话,动辄拔刀像什么话?”严君平道:“程侯的忠义有目共睹,绝不是恣意妄为之人!” 赵充国就等这句话,大氅一翻,跪坐下来,一脸憨厚地说道:“我是粗人,别见怪啊。”程宗扬肚子里大翻白眼,这鸟货!赵充国已经装过忠了。 第39章又湦又滑 严君平不好再板起脸来痛斥,只好说道:“程侯此时成亲,其中必有缘故,我等愿闻其详。”“严先生刚才也说了,大局虽定,余波未止。 我们可以猜测一下,假如有人心存歹意,我此时成亲,他们会不会借机生事?”赵充国一脸恍然大悟,右手握拳,往左掌重重一擂“引蛇出洞!高啊!”“高个屁!”严君平火气上来“京畿之地,首善之区,岂无忠义之士!”程宗扬笑眯眯看着他“谁的忠义之士?刘骜吗?说来新君登基,帝位回归大统,这是天大的喜事啊。”“你”严君平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一拍桌子“绝对不可!”“为什么不行?”“新君继嗣,继的是先帝之嗣,岂能继嗣戾太子一系?”“为什么不行?”“动摇国本啊。” 严君平苦苦劝道:“局势方定,岂能再生波澜?程侯,此举切切不可啊。”“京畿之地,首善之区,岂无忠义之士?”程宗扬原话奉还“帝位回归大统,是人心所向。” “千万不可!”严君平苦口婆心地说道:“阳武侯是受了委屈。可先帝已历三世,岂能再改弦易张?” “只能怨他们命短了。”严君平叫道:“程侯!高抬贵手啊!”“我要成亲。”“只要不改帝统,我给你抬轿子都行!” 程宗扬转脸道:“金车骑,你看呢?”金蜜镝摩挲着手背上的软甲,默然无语。程宗扬起身揖手一礼“在下还要进宫,改天再来候教。金车骑、严先生,告辞。”赵充国一路护送出来。 小声道:“你小子耍诈,太贼了。”“他们要不答应,就变真的了。”“你就吹吧。阳武侯但凡有点心思,宫里早就没活人了。”“哎哟老赵,你是明白人啊。那你刚才怎么不拦我呢?” “金车骑给我使眼色你没瞧见?”赵充国道:“金车骑刚交待的,你娶媳妇就娶吧,别太声张,不声不响把事办了算完。喜酒呢,他就不去吃了,朝臣你也别去找了,相安无事最好。” “金车骑一个眼色说这么多?”“要不怎么说我识眼色呢?诺,这是我的贺仪。”赵充国塞过来一只破破烂烂的羊皮钱囊。程宗扬掂了掂,怀疑地说道:“你不会就拿个十文八文打发我吧?” “十文八文?你想啥呢?”赵充国嗤之以鼻“能抠出来一文钱,我把屁股卖给你。”“我倒找给你钱,求别卖!”程宗扬说着打开钱囊,还真是一文都没有。 里面只有半截竹简,上面新刻着一行字:贺仪万钱。赵欠。程宗扬半晌无语,赵充国还真是打肿脸充胖子,自己都穷得要卖屁股了,一出手还是万钱。 赵充国坦然道:“怎么着?没见过穷鬼?”“老赵啊,你说你一个将军府的长史,怎么就穷成这鬼样了?” “我有钱啊,都在蔡公公那儿呢。”“你这么个精明人,怎么就信了蔡爷的邪呢?”赵充国一脸晦气“大伙都疯了一样给他塞钱,连太后、天子都拿了重金等着吃红利,你说我能不信吗?” “行了,行了,蔡爷的事包在我身上。”“哎哟,那我可谢谢你了,要不我给你磕个头吧。” “滚!”长秋宫内,赵飞燕气色比昨日更胜一筹,顾盼间艳光照人,只是好端端的,突然间听说程宗扬要娶亲,很有些意外。在赵飞燕面前,程宗扬没有故弄玄虚的矫辞掩饰,老实说道:“已经约好的婚期,不能再推拖皇后殿下?” 赵飞燕怔怔看着殿角的铜制仙鹤,似乎有些走神,被他一唤才惊醒过来,连忙说道:“恭喜程侯了,这是喜事,本宫自无不允之理,只是” 她犹豫片刻,还是说道:“舍妹尚无音信,尚需劳烦公子。”“殿下放心,我一会儿就前往秘境,无论如何,也要把合德姑娘接回来。”赵飞燕松了口气“多谢公子。” “还请殿下赐一道许亲的诏书。”“是了。”赵飞燕打起精神,唤道:“江女傅。”江映秋从殿后出来,依照皇后的吩咐,执笔拟诏。天子驾崩时,江映秋正在含光殿内,被带走关押起来,直到吕冀身死,才被放出。 赵飞燕缺少心腹亲信,与赵氏姐妹关系密切的江映秋算是一位,因此赵飞燕回宫之后,就将她召来,作为贴身的女官。从披香殿出来,江映秋道:“侯爷若是有空,去看看期夫人。”“她还没醒?”江映秋摇了摇头。 “义姁这个废物!行,等我回来就去看她。”长秋宫一处偏殿内,斯明信、卢景、剧孟、匡仲玉、郑宾、韩玉、吴三桂、敖润、冯源、哈米蚩、高智商等二十余人济济一堂。程宗扬一进来。 除了剧孟不良于行,其余诸人齐齐起立,包括吴三桂在内,隶属于星月湖大营的军士抬手向他行了一个军礼。程宗扬举手还礼,然后道:“这回洛都之变,星月湖大营前军官蒋安世等两位兄弟以身殉职,另有三位兄弟重伤。我建议,先向殉职的手足默哀。” 众人一手抚胸,垂首默哀。礼毕之后,程宗扬道:“韩玉,你负责将两位兄弟的尸骨送往江州安葬。” “是。”程宗扬安排完,卢景开口说道:“各位兄弟的血没有白流,经过此番洛都之变,我们星月湖大营成功在汉国获得了新的据点,舞阳侯国,并且拿到了通行的特权,但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我们完成武帝秘境。或者说,岳帅留在武帝秘境的遗物。” 在场的多是星月湖大营旧卒,闻言都是精神一振。程宗扬道:“通过我们对已有线索的还原,大致可以推断,二十年前,岳帅设法进入武帝秘境。 此后数年,多次往返于临安与洛都之间,直到他失踪之前,把一些信物交给了严君平,并且指名留给星月湖,但出于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原因,岳帅并没有将此事告知星月湖,反而被黑魔海的人嗅到风声,以欺诈的手段从严君平手中拿走信物。” “幸运的是岳帅在信物中留下了只有星月湖人才能发觉的陷阱,避免遗物被人窃取。这就是岳帅留下的信物。” 程宗扬将八块上好的羊脂玉牌整齐摆成一列,分别是首阳山日升阁、伊阙出云台、东观第五松、上林苑方丈岛、白鹭书院唯楚有材、北邙卧石绿、酂侯祠成败在兹,以及最后找到的胶西邸西井白石下。 “经我们推测,这些玉牌很可能源自先帝刘奭的玉牒,其中所藏的秘密,与武帝秘境息息相关。如今线索指向已经废弃的胶西邸,不过此前井下的暗道被大水淹没,无法深入探查。现在水位已退,我准备着手开始调查。但是” 程宗扬提起声音“武帝秘境的入口不止一处,根据此前的经验,入口开启时,很可能彼此关联。 所以我们必须将所有已知的入口全部控制住。眼下已经知道的入口一共有三处,加上胶西邸的水井,我们需要分成四组。”“斯明信。”斯明信站起身,沉声道:“到。”“你负责监控永安宫湖下入口。” “是。”“卢景,你来辅助。”卢景伤势未愈,难以独领一组,他起身应道:“是。”“匡仲玉。”“到。”“你负责监控增喜观入口。郑宾、韩玉辅助。”“是。”“吴三桂。”“到。” “你负责监控长秋宫入口。敖润、冯源辅助。”“是!”“我、紫姑娘前往胶西邸。”高智商道:“师父,我呢?”“你和剧大侠、哈大叔居中策应。” “是!”“各组监控的入口一旦开启,必须保证外围的安全。任何人不经允许,不得入内尤其是黑魔海的人。”“是!”“以帝陵大门作为会合点,入内的队员尽快会合。还有,如果有人遇到合德姑娘,首先把她送出秘境,确保安全。” “是。”“现在是申时,从现在开始,我们在秘境停留的时间不能超过十二个时辰,明日申时之前,必须出来,”众人齐声应是。 众人分头离开,剧孟从榻侧摘下一柄长刀,连鞘掷了过来“拿着。”程宗扬拔出少许,只见刀身雪亮,锋刃寒光凛冽,吹毛可断。重量比自己用惯的环首刀重了一倍有余,但刀身配重极为合理,反而有种剽勇锐利的轻巧感。 “好刀!多谢剧大侠!”“你跟我客气个毛。借你使使,可不是给你的。用完记得还我。”程宗扬笑道:“好说。”等众人离开,小紫抱着雪雪从屏风后出来,在她旁边,是穿着武士服的云丹琉,身着杏黄道袍的卓云君、腰缠长带的阮香琳、一身墨绿劲装的蛇夫人,还有披着黑袍的吕雉。程宗扬这一组名义上只有他和小紫两人。 其实还包括了云丹琉和一众侍奴,论实力,不逊色于任何一组,也正是因此,斯明信等人才没提出异议。云丹琉道:“去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秘境里面很大。要不是宫里还要留人,我巴不得把人全带过去。”程宗扬说着。手指从那些玉牌上抚过,最后停在那块刻着“胶西邸”的玉牌上。 “白石下会有什么呢?”洛都人口繁多,水位日降,水井越掘越深,这口位于胶西王府邸的水井也是如此。 狭窄的井口只能容纳一人进入,里面倒还大一些,但两三个人也挤得伸不开手脚。通往长秋宫的暗道就设在井中,这些天走得多了,程宗扬已经是熟门熟路。 只是再往下,自己还未去过,虽然手下有一堆奴婢,但作为唯一的男性,程宗扬还是一马当先,头一个下到井里。他屏住呼吸,一块一块逐一看过。井壁全部是用两尺多长的条石砌成,年深日久,早已被污泥和青苔糊得不成样子。 此时浸过水,又湿又滑,散发出一股老井特有的臭味,令人作呕。苦活累活当然不能让主子一个人干,井里面进不了太多人,作为刚入门的新人,吕雉也被打发下来帮忙。 第40章只草草洗过 不过程宗扬拿着从太泉带出来的手电筒,她手里只有火把。功夫不负有心人,足足找了一刻多钟,终于在接近井底的位置找到一块白色的石头。程宗扬精神一振“找到了!在这里!” 小紫挽着绳索,像蝴蝶一样翩然滑下,停在程宗扬身边。那块白石除了颜色,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环顾四周,只有这一块算得上白石,其余都是常见的青石。 “看来就这一块了。”程宗扬还真怕岳鸟人玩什么花样,井里万一有几百块白石,能让人吐血。他一边说一边用靴尖往下抹去,岩石下方覆盖着青苔的淤泥剥落下来,却什么都没有。 难道还在下方?一路往下,一直到了井底,也没找到什么线索。望着井底浸过水的瓦砾,程宗扬心里浮现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岳鸟人说的“白石下”指的是从井底进入秘境? 可是这口井不知已经废弃多少年了,要把里面的砖块瓦砾全部清理干净,工程量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程宗扬挽着绳索上来,沉着脸摇摇头。小紫宝石般的眼睛四下转着,最后停留在那块白色的石头上。 忽然火光一闪,却是吕雉举着火把递了过来,火焰险些烧到小紫,程宗扬赶紧把火把推开“干嘛呢?想造反啊!”吕雉没有作声,只是又一次递来火把。 程宗扬朝她示意的位置看去,果然发现一丝异状。井壁的青石都是交错垒叠,但那块白石下方的几块却是缝隙整齐相对。火光照耀下,四块条石的缝隙拼在一起,一个“王”字呼之欲出。 而且缝隙边缘还被外力刻画过,字迹更加鲜明。“王?胶西王?”吕雉开口道:“上面是白。”王上加白这是个“皇”字啊!程宗扬精神大振,再看那四块条石拼接的方式,犹如一道门户,也许正是通往武帝秘境的大门。 程宗扬拔出短刀,刺进缝隙,手腕略一用力,将条石撬开。条石后方的泥土又黑又臭,他捏着鼻子用短刀探入少许,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刀尖触到一个光滑坚硬的物体。 顶着呛人的臭气把污泥扒开,里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瓷缸,瓷缸大小与条石相仿,顶盖边缘用松香密封得严严实实,看上去从未打开过。 听说主子找到线索,蛇夫人等侍奴纷纷下到井底,围观武穆王的遗物。程宗扬撬开盖子,里面居然是一只密封完好的塑料袋。 “水晶袋!”侍奴里面倒有识货的,尹馥兰便在太泉见过这种袋子。塑料袋封口残留着烧炙的痕迹,显然重新密封过。 袋内装着一根黑色棒子,旁边还有一块卷好的皮革。程宗扬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扯开塑料袋。那根棒子有尺许长短,手指粗细,拿在手里略有些份量,表面光滑且极具弹性。 “这就是用来开启秘境的机关?”旁边的侍奴都十分好奇“怎么用的?”程宗扬脸色古怪,这根棒子看上去有些像是硬质的马鞭,可不知为何,总给人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块皮革颜色洁白,质地柔软,不知在袋内封了多久,此时看起来还跟新的一样,有过太泉古阵的诡异经历,程宗扬对这类皮革都有了心理阴影。他叫来蛇奴“这是什么皮?”蛇夫人闻了闻“鹿皮。” 听到不是人皮,程宗扬才放下心来。他打开卷好的皮革,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欲启秘境,执棒尿之!旁边的侍奴一片哗然,蛇夫人道:“居然要尿上去才能开启?好古怪。”阮香琳道:“卓奴,你来尿。” 卓云君笑道:“雉奴新来,这样露脸的机会,还是让给她吧。”吕雉不动声色,牙关却暗暗咬紧。“别那么恶心。”云丹琉道:“直接用水浇算了。”说着就要去拿棒子。 “小心!”程宗扬拦住她。小紫笑道:“程头儿,你要尿吗?”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要尿也是你来尿。”“那就我来好了。” 小紫接过棒子,然后对吕雉道:“把手伸出来,”吕雉依言伸出手,小紫拿着棒子,在她手上一碰。一贯冷漠自矜的吕雉瞬间变色,她失态地发出一声尖叫,右手像被人重击般猛然弹开,浑身剧颤。 “干!”程宗扬大骂道:“我就知道!这他妈是根电击棒!”更无耻的是,这根电击棒居然还是开着的,谁要是信了岳鸟人的邪,真的尿上去,结果绝对令人惊喜。云丹琉道:“怎么回事?”小紫笑道:“是电击棒,沾水会导电的。” 云丹琉想起程宗扬送来的聘礼就有一支电击器“这么厉害?”她伸出手,兴致勃勃地说道:“我来试一下!” 程宗扬把电击棒放回塑料袋内“回头再玩吧。”他现在可以肯定,自己找错了方向,这只是自家便宜岳父留下的又一个恶作剧,也不知道岳鸟人究竟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挖空心思,变着花样的设置圈套。 要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儿,这会儿就上了他的恶当了,唯一的线索至此似乎又断了,一根莫名其妙的电击棒显然不足以让他们进入武帝秘境。 程宗扬甚至怀疑,整件事情会不会都是岳鸟人的恶作剧?他故意布下迷阵,让人以为有宝物留在秘境内,其实只是一个玩笑? “程头儿,”小紫道:“最后少的那个字是什么?”程宗扬脱口而出“不!”八块玉牌的线索可以连成“日出东方,唯我不败。”这句话,现在唯一没有发现的,只有一个“不”字。自家的鸟人岳父虽然天良丧尽。 但对自己手下多少还有点人性,设置圈套之余,都会留下一些只有星月湖众人才知道的暗号。程宗扬吩咐道:“你们都给我找,看哪里刻的有个不字!”“不用找了。” 小紫指着那块白色的石头“把它挖开。”程宗扬皱眉道:“干嘛?”“在它下面啊。”程宗扬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里面好不好?”“白石里说不定你会把它砸碎找呢。” “那应该写成白石后,白石后面。”“下字多好写啊。”想到那个改了几次都没写对的“邸”字,程宗扬不得不承认死丫头说得很有道理。 程宗扬二话不说,拔出短刀将那块白石四周掏空,然后刀尖一挑,将整块白石挖了出来,白石刚一挖出,他就知道这回稳了,石头背部赫然刻着四个字:不许小便!侧面是一张笑脸。程宗扬无名恶火直冲脑门“拿好!”他把白石递给吕雉,掏出家伙对着那四个狗爬般的臭字,还有那张可憎的笑脸滋了起来,可惜自己一直在硬着,好不容易才挤将出来,这泡尿着实撒得不痛快。更倒霉的是吕雉,主子一阵有一阵没的,尿到“不许小便”上的不多,尿到她手上的倒是不少。 吕雉露出恼怒的神色,但更多的是羞意,脸颊都像火烧似的红了起来“脸红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程宗扬奚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处女呢。”吕雉没有作声,默默等他尿完。程宗扬出了一口恶气,接着往后挖去。挖了尺许,都是泥土,程宗扬半个身子都钻到里面,还没有发现异状。他正在奇怪。 忽然间刀尖一空,仿佛将天空挖出了一个窟窿,紧接着,一道白光从泥土内射出,席卷了整座枯井。程宗扬吐了口泥土,咬牙切齿地爬了起来,自己触到机关时,正趴着挖掘,这下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等看清周围的景物,程宗扬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眼前云雾缭绕,居然是置身于一处悬崖之上,只差了少许,就会一头栽下去,他连忙往后退开,谁知脚下一软,踩到一具软软的身体。 “死丫头,你没事”程宗扬刚说了一半,便闭上嘴巴。身后一个披着黑袍的女子,却是吕雉,其余无论小紫还是云丹琉、卓云君、阮香琳,此时都不见踪影。自己挖洞的时候,堂堂汉国太后像个做苦力的女奴一样。 给自己传送泥土,结果传送之后,自己和吕雉被送到一处,其他人天各一方,天知道被传送到什么位置。 吕雉身边丢着那块白色的长条石,背面那个笑脸正对着自己哈哈大笑,似乎在嘲笑自己的狼狈。程宗扬有心把它砸了,可上面的字迹是岳鸟人留下的,四哥五哥他们不知道宝贝成什么样呢。 有心再尿一泡吧,可这会儿心有余而尿不足。“你去尿!”吕雉面露羞怒“有死而已!”“你没搞错吧?说好的我放吕不疑一条生路,你给我为奴为婢。让你尿你就老实去尿,再啰嗦,我让你当着我的面尿出来,” 吕雉涨红了脸,最后还是拖起石头,绕到树后。等吕雉红着脸出来,程宗扬道:“你尿到衣服上了。” 吕雉连忙扭头去看,程宗扬哈哈大笑。小小的搞了个恶作剧,程宗扬心情好了许多“把石头拿好,这是开门的要紧物件,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了。”吕雉扭头不语。“这边走。” 程宗扬说着当先往悬崖下方攀去。吕雉迟疑了一下“不是应该先去会合吗?”“下边有条河。”程宗扬道:“我身上都是泥,你袖子上手上沾的尿,还不去洗洗?” 河水清澈见底,细长的水草像贴在河底一样,柔顺得宛如丝绸。天高地旷,四野无人,就算脱了衣服裸奔也无人理会。 但有赵飞燕的前车之鉴,两人都不敢多加逗留,只草草洗过,便即离开。山野无路,两人沿着河畔行走,周围巨大的树木垂下长长的藤蔓,交织成一片绿色的大网。 远在北方的洛都地下出现类似热带的景象,程宗扬已经是见怪不怪,吕雉却是头一回目睹,一路上频频注目。“你的比目鱼珠能感应到吗?”吕雉摇了摇头。程宗扬斥道:“要你有什么用!” 第41章苍鹭都凉透了 吕雉垂头不语,忽然头顶一声微响,吕雉抬头去看,只见一条长蛇横空飞来,它肋骨张开,将圆长的身体撑成扁平,借助空气的流动,在空中滑翔,长长的蛇尾摆动着,往她的脖颈缠来。 本能的恐惧使吕雉手指几乎僵住,眼看蛇身就要盘到身上,刀光一闪,将蛇身砍成数截。“没用的东西!走前面去!”吕雉惊魂甫定“这是什么东西?” “飞蛇,你没见过?”程宗扬一边走一边随口说道:“这东西在南荒那边多的是,一点都不稀奇。你不会连南荒都不知道吧?”“我母亲是羽族。” “羽族的老家虽然在南方,但跟南荒不是一个地方。在南荒,蘑菇能长到房子那么大,河里有会飞的鱼,还有一种草,听到歌声就会跳舞”南荒之行显然给程宗扬留下极深刻的记忆。 这时回想起来,不由自主地越说越多。听着他的叙说,吕雉想起小时母亲给她讲过的故乡,皎洁的月光下,羽人张开洁白的羽翼,在充满花香的夜风中自由翱翔“绷”的一声,耳边一声低啸,吕雉从回忆中惊醒,扬起带水的衣袖,将一支箭矢挥开。箭矢射在树上“夺”的一声,入木数寸,短小的箭杆大半都射进树中,只露出一截木制的箭羽。 程宗扬一把扯住吕雉,掠到树后。林中静悄悄的,偷袭的箭手并没有现身。“军爷!饶命啊!”吕雉抬头看了程宗扬一眼,他故意捏着嗓子,装出一副公鸭嗓,这种音调自己倒是听熟的,宫里的太监大都是这种不男不女的嗓音。 程宗扬捏着嗓子叫道:“我姓张,叫张恽,是建太子的手下!不小心误入宝地,请军爷高高手,给条活路啊。”吕雉疑惑地看着他。程宗扬在她耳边道:“是汉军的制式弩。躲到这里来,九成都是刘建的人。”吕雉沉默片刻。 最后忍不住道:“几个寻常的庸手,杀光他们便是,何必作态?”程宗扬翻了个白眼“光杀人就能解决问题吗?就算要杀,也得先摸清底细再杀吧。”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 地响动,有人从林中出来,喊道:“宫里来的太监?跟你一起的是谁?”“是路上遇见的宫女。”“是你的相好吧!”那人说完,旁边响起几声怪笑。 那人叫道:“我问你,你老实说清楚什么时候进来的?”“刚来没多久。”“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形?”“建太子大获全胜,已经当了天子!”几人立刻骚动起来,有人叫道:“羽林军都入宫了,建太子还能打赢?” “那都是老黄历了。”程宗扬道:“建太子挟持太后,逼羽林军退兵,接着把霍子孟、金蜜镝的家都抄了!两人的脑袋如今都挂在玄武门外的阙楼上。还有大司马吕冀,也被抄家问斩!洛都人都说,建太子是圣天子再世!” “真的!?”那人又惊又喜“你出来说话!”程宗扬弓着腰从树后出来,所幸他没有留须,不然当场就要穿帮。至于他身上的衣物,换的正好是宫里的内侍衣袍,倒没有露出什么破绽。面前五名军士站成扇形,三人持弩,两人捉刀,戒备地盯着他们。 程宗扬留意打量,持弩的三人穿着武库中取来的精制铁甲,应该是刘建的亲信一系。另外两人一个穿着北军制式的皮甲,多半是北军的残余,另一个只有腰甲,大概是召募的武者。 刘建的手下来源混杂,王邸原有的军士,暗中豢养的私兵、刘氏宗亲的家奴、临时召募的亡命徒,还有各方倒戈的军士、宫卫 只怕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看到程宗扬的模样,众人神情微松“还穿着冬衣真是刚进来的?”程宗扬陪笑道:“可不是嘛。谁知道里面这么暖和?” “那个宫女呢?也出来!”吕雉站在程宗扬身后,微低着头,垂手不语。其中一个说道:“能把我的箭拍开,这宫女可不简单。”为首的军士道:“是你自己射偏了吧?”“我看得真真的,就是她拍开的!” “弩矢才几寸长,她能拍到?魏将军都没这本事。”程宗扬陪笑道:“军爷说得对,她就是个宫中洒扫的侍女,哪儿有这本事?方才是不小心跘了一下,手正好抬起来,看着跟拍到了一样,” “我就说嘛。”为首的军士抬了抬下巴“你,怎么进来的?”“建太子登基,听说有手下不小心陷身秘境,派我们来接大家回去受赏,一道享受荣华富贵!”几人都兴奋起来。“这地方能出去?” “当然能!要不是有人出去,说里面还有不少兄弟,圣天子也不会派我们进来,对吧?”军士眼神不善地看了吕雉一眼。程宗扬连忙道:“她也是失陷的,刚才在路上遇见。” “你说你是建太子的身边人?”“我本来是宫里的,前几天刚投诚圣上。”那军士嘟囔道:“我说呢,看着有点面生你们别动,我们商量商量。”几人凑到一起嘀咕几句。 然后收起刀弩,为首的军士走过来道:“实话告诉你,跟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位魏将军。他这会儿去逮只兔子,人没在。张公公,我们一块儿去见将军。” “是,是,是。”“你过来。”为首的军士叫来那名只配了腰甲的杂兵,让他在前面带路。自己与其余三人将两人围在中间。 路上问起封赏,程宗扬信口开河,声称有功的军士,个个都是重赏,光是列侯就封了十几个。新天子抄了一大堆权贵的家,手里有的是钱,金山银海的大把封赏,只要他们出去,都少不了一份重赏。 “襄邑侯府也被抄了?”“可不是嘛!要不说新天子圣明呢,吩咐抄家的军爷们,府中财物,任其自取。前去抄家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发了大财!”听到同袍们把襄邑侯的家产全瓜分了。 几名军士呼吸都不由粗了几分。谁不知道吕氏富可敌国,襄邑侯府更是奢华到了极点。如果不是自己听信魏将军的鬼话,跑路跑到这鬼地方,眼下早就成了腰缠万贯的富家翁。 几人听得入迷,不知不觉都凑到那位宫里来的使节身边,听他吹嘘。程宗扬道:“还有田地,圣上把襄邑侯的苑林全都分了,功臣一人百顷!”众人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百顷田地,这下发家可发大了,有人问道:“襄邑侯的老婆呢?”众人哄笑起来“你这泼汉,想什么呢?”“想想怎么了?那个襄城君,我以前当值的时候远远见过两次,生得那个妖娆。要是我去抄家,非搂着那美人儿在她的象牙榻上快活一番。” “比你祸害的那个宫女还漂亮?”“你们在宫里就没祸害?老大别说老二!”“还襄城君,你怎么不说你还想搂太后呢?” “失势的太后不如鸡,这会儿指不定怎么着呢。”“你们不知道吧?建太子起事之前,就私下跟太子妃说过,等拿下太后,要把宫里的人都叫来,让她当众唱后庭花开香满院”众人一阵怪笑。吕雉脸色铁青。 刘建此前竭力讨好自己,谁知他心思如此龌龊!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他下狱处死!为首的军士道:“少说几句!” 刘建手下都是一帮召募来的乌合之众,军纪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何况大家都是跑路的,彼此也不熟。有人当即反唇相讥“姓魏的搂着那小宫女快活,我们过过嘴瘾都不行?”程宗扬心里一动“什么小宫女?” “宫里的逃奴,被我们撞上了,姓魏的追了一整天还没逮到。”“屁!他是怕咱们捡便宜,专门把咱们打发开,好吃独食。 嘿,让他撞上那些兽蛮人才好呢。”程宗扬道:“那宫女长得什么样?”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那个见过孙寿的军士道:“我瞧着吧,比襄城君还美上一点,” “她在什么地方?”“就在前面。姓魏的带着两个心腹,把她堵在谷里了。”“咦?”有人猛然醒觉“这位公公,你嗓音怎么变了?”“哦,忘了装了。” 程宗扬摸清底细,懒得再跟他们啰嗦,拔刀一记横扫千军,杀气狂涌而出。周围三名军士魂飞魄散,来不及躲避就被齐齐拦腰斩断,只有一名军士离得远了些,未被刀锋波及。 但他刚跑出两步,就被一根玉簪射穿后脑,当场毙命。仅剩那名杂兵在前带路,听到动静,他回头张望了一眼,拔腿似乎想逃,已经被程宗扬拦住。他一边后退,一边用变调的声音央求道:“公公饶命,小的安安分分,什么都没做过” 程宗扬皱起眉头,刘建手下这帮败类全都不是什么好鸟,有杀错无放过,冤枉就冤枉了,不过刚才连杀四人,死气进入丹田,带来隐隐的胀痛感,让他心头警铃大作。为自己的小命着想,不如留他一命。程宗扬收起刀“先饶你一命,前面带路。” 吕雉瞥了他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眼中满满的,都是不以为然。群山间一条狭长的山谷,两旁的峭壁如同刀斧劈成,上面寸草不生,险峻无比。抬头望时,高耸的危崖仿佛随时都会倒覆过来,令人心头发沉,不过置身其中的魏疾此时很快活。 他可不是苍鹭那种不识相的蠢货。精通兵法又如何?自己随手一招撤兵,就把他治得死死的。 等看到苗头不对,自己更是杀伐果决,没有半点迟疑就远飏千里。这不,苍鹭都凉透了,自己还好端端的。魏疾临走时想着捞一把,带了几名铁杆潜往增喜观,结果不知怎么被送到这里来。 好在这趟也没白来,居然遇到一个稀世绝色。魏疾色心大起,唯一的麻烦是那小美女灵巧得很。 而且还有一点点遁影移形的法术,竟然让自己生生追了一整天。幸好老天开眼,这小美女自己把自己给送到了绝地里面。 第42章骗过了自己 整条山谷只有一个出口,三面都是悬崖,进了里头,这小美女就是笼中之鸟,插翅难飞。魏疾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慢悠悠拉开长弓,一边眯起一只眼睛,往山崖上瞄去,贪婪地看着上面那个娇美的身影。 赵合德身子紧贴着崖壁,站在离地面将近十丈的高处。她脚下只有一块突起的石棱,勉强能够放下一只脚,她甚至不得不斜着身,用手指攀住崖壁上方一道裂隙,才能站稳。 赵合德全靠着出自太乙真宗,又被卓云君强化过的遁形术,才能屡屡逃过魏疾的魔掌,凭借山崖上细小的突起一路攀到此处,可现在她已经无路可去。 离自己最近的落脚点远在三丈开外,可她奔逃多时,早已经精疲力竭,本来就不多的真气几乎耗尽。 此时站在这里,已经用了莫大的毅力。往下看去,少女一阵眩晕,她连忙闭上眼睛,胸口不停起伏。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绝望中,她不由想起姐姐,想起姓程的他,想起那座梦幻般华美的宫殿,还有黑暗中的殊死搏杀和无边无际的鲜血。她一直都羡慕姐姐,羡慕她的幸运,羡慕她的锦衣玉食,羡慕她的尊贵和所受的宠爱。 然而直到亲身经历之后,她才了解到,那些奢华和风光的背后隐藏着多少血腥的杀戮,令人作呕的阴谋和无法想像的邪恶。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怀念自己那处位于陋巷的旧居,怀念自己脾气不好。 但还是抚养她们长大的养父,怀念那时清贫却没有风波的生活。她甚至怀念起在上清观的日子,自己沉浸在道教经卷里,身边还有明师的指点,生活宁静而又平和。 可自己那时满心煎熬,白白浪费了那些难得的光阴“小妞,看箭!”魏疾一声大喝,接着风声响起,赵合德闭上眼睛,便是被人一箭射死也就罢了,只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姐姐,还有生死关头,赵合德忽然间想起那个血腥与淫靡交织的夜晚,自己蜷缩在那人怀中,被他的手掌在身上抚摸的感觉 胸口突然一痛,赵合德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谁知长箭竟然没有射穿衣服,就被弹开。山崖下传来一阵充满猥亵意味的怪笑,赵合德睁开眼睛,才发现那人射来的不是长箭,而是一根树枝。 “本将军箭法准不准?”魏疾淫笑道:“小美女,捂好下边!下一箭可要射你的小妹妹喽。”赵合德玉脸涨红,她身体悬空,根本无从躲避。 而且一只手还攀着岩缝,想掩住身体都不容易。她就像一只被困在半空中动弹不得的猎物,被一个下流的猎人当成戏耍的靶子。又一根树枝射来,赵合德勉强侧身,树枝射在她大腿内侧,带来一阵剧痛。 “啊!”赵合德痛叫一声,眼泪不由淌落下来。“小美女,这一箭射你的奶子,站好了,看本将军能不能射中你那只娇滴滴的小奶头” 忽然身后一声惨叫,响彻山谷,魏疾赫然变色,转身喝道:“谁!”一名身着乌衣的年轻人飞掠而来,他衣上满是鲜血,手中长刀却是雪亮。 自己在秘境遇到的一个逃兵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不敢抬眼。魏疾在谷口留了两名亲信把守,看来已经凶多吉少。 那年轻人速度极快,魏疾只略一愣神,便掠过十余步的距离,杀至近前。他大吼一声,一箭射出,仓促间却忘了自己弓弦上搭的只是一根树枝。那年轻人不闪不避,直接一个虎跃,挺身将树枝弹飞,接着长刀紧贴在肘后,横抹过来。 魏疾弃弓绰矛,双臂一抡,作势刺出,接着他看到自己飞了起来,下方一块大石头上,一具无头的身体摆出恶斗的架式,其实脚尖向后,正扭着身,试图逃跑,断开的颈腔内,鲜血像喷泉一样狂喷而出。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搜刮的财宝还没拿,这么上路,到了黄泉地府也是个穷鬼。 “妈的”魏疾心里嘀咕一声,然后脑袋撞在山崖边上,一路滚进草丛,再无半点声息。赵合德红唇颤抖着,然后哭出声来“你怎么才来”程宗扬脸色很难看,他弯腰吐了片刻。 然后一脚把魏疾的尸身踢开,叫道:“别怕!我来救你!”赵合德忽然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从崖上跃下。 强烈的危险感袭上心头,程宗扬回首一刀,往身后劈去。背后那名军士仿佛变了一个人,当初的猥琐和怯懦一扫而空,眼中透出无情的杀意,那柄制式的环首刀在他手中脱胎换骨,杀气骇人。 他鬼魅般一闪,避开程宗扬的长刀,刀锋斜挑,刺向他腋下要害。程宗扬就地一滚,避开刀锋,随即弹起身,扑向山崖,试图接住赵合德,那人面无表情,挥刀往坠落的赵合德掷去,一边张开手掌,抓向程宗扬的背部。 程宗扬高高跃起,浑然不顾自己背后空门大露,长刀同样脱手掷出。“叮”的一声,双刀撞在一起,各自飞开。 程宗扬张臂抱住赵合德,随即那人的手掌拍到他的肩后,手掌触到衣服的一刹那,那人手背后面突然翻出五支锋利的甲钩,深深刺进程宗扬肩内。程宗扬虎吼一声,奋力挣脱那人的甲钩,他一边疯狂地运转真气,将赵合德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化解开来,一边横身飞开。 落地时,他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但危险仍未过去,那人手上的甲钩在程宗扬肩后撕出五道血淋淋的伤口,接着左手一抬,袖口弹出一柄古怪匕首。 那匕首呈椭圆形,状如桃叶,边缘遍布着锋利的锯齿。要被这种匕首刺中,伤口极难愈合,即使受伤的并非要害,也有极高的致死率。 程宗扬有些后悔自己把吕雉留在谷外,她在的话,至少能分担自己一半的压力但也不排除她发现自己落在下风,趁机落井下石,与对方联手,先把自己干掉。 凭自己对吕雉的了解,这可能性还真不小,那人的锯齿匕首以一个阴狠的角度,往程宗扬腰腹刺去,然而此时却出了一点意外,程宗扬高高隆起的裆部明显超出他的常识,让他不由怔了一下。 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程宗扬一记膝撞,把他撞开。再站稳时,已经扳平局面,那人的招数虽然阴狠古怪,但论修为,程宗扬稳胜他一筹。眼看错过偷袭的良机,那人毫不迟疑,回身就走。 吕雉已经闻声赶来,两人快要撞上的刹那,那人身旁突然冒起一团浓紫色的烟雾,等烟雾的散开,整个人就像消失一样不见踪影。 吕雉皱起眉,此人出手诡异,身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仔细想时,却捉摸不定“建逆手下竟然还有这等人物,难道是江都搜罗来的异人门客?” “什么江都异人,”程宗扬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东瀛的忍者!”他回忆了一下,自己跟那人走了不短的路,又刚刚交过手,可居然想不起他的相貌“哪儿钻出来的忍者?这鬼地方不会跟扶桑连着吧?” 赵合德惊魂未定,娇躯在他怀中微微颤抖。吕雉凝神看了她一眼“这才是赵氏的亲妹妹?”幸好自己到得及时,赵合德安然无恙,程宗扬大感欣慰,笑道:“如何?”吕雉淡淡道:“国色。” 赵合德颤声道:“你受伤了?好多血”“没事,一点皮外伤。咦?”程宗扬忽然发现,肩后的伤口居然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微微震颤的麻痒。 “糟糕!甲钩上有毒!”程宗扬扯开外袍和上衣,将伤口暴露在阳光下,随即盘膝坐下,一边运功驱毒,一边对吕雉道:“去把朱老头叫来!快!”吕雉沉默片刻才道:“他在哪里?” “去会合点!”“会合点在哪里?”“你不会去找吗?蠢!”吕雉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顺着河走!”程宗扬跟着朱老头和死丫头厮混多时,对各种毒物和驱毒的手法并不陌生,身上也备有常用的解毒药物,此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取出服下。可肩上所中的毒药极为诡异,各种解药如泥牛入海,毫无效果。 他接连换了数种驱毒的技法,都未能奏效。那种麻痒的感觉反而顺着血流进入身体深处,连自家那个一直在充血的物件也不例外。程宗扬浑身火热,由于频繁运功,丹田传来撕裂般的痛意,显然丹田的气轮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这样下去,自己用不着被毒死,就会爆体而亡了。 左也是死,右也是死,程宗扬索性不再运功。看来甲钩上用的并非沾血即毙的剧性毒药,被毒死好歹还慢点,一味运功反而死得更快。 至于能扛多久,只好听天由命了,忽然肩后一软,却是赵合德俯在自己肩后,用温软的唇瓣吻住他的伤处,小心地吸吮了一口。程宗扬连忙道:“有毒!”赵合德啐了一口毒血“我听别人说,被毒蛇咬中,要赶快吸出来,我帮你吸。” “会中毒的。”“我知道。”赵合德道:“我不怕。”这会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程宗扬只好提醒道:“千万别咽下去,” 赵合德不避血污,帮他吸出毒血。可吸了几口,她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身体也开始热热的发烫起来,程宗扬身上热得更厉害,胯下的擎天一柱也越来越不安分,尤其是少女的唇舌在肩后碰触时那种柔软的触感,使它像打了兴奋剂一样霍霍跳动。 升腾的欲火使程宗扬几乎忘了伤口的痛楚,忽然间,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别吸了!这不是毒药!是他娘的春药!”程宗扬心里充满了荒唐感,那名偷袭者伪装成逃亡的军士,骗过了魏疾,也骗过了自己,一路隐忍。 最后抓住机会突施暗算这么一个阴险毒辣的忍者,甲钩上用的居然不是毒药,而是春药这孙子是有病吧?“唔”赵合德吃力地说道:“什么是春药”程宗扬扭过头。 第43章这是教尊亲赐 只见少女娇靥犹如桃花,红艳欲滴,一双美目仿佛要滴出水来。程宗扬心跳越来越快,下体也涨得越来越厉害,几乎有种快要爆裂的感觉。眼前少女的绝美风姿更如同火上浇油,使他脑海中绮念丛生。望着眼前那张如花似玉的俏脸,程宗扬用尽最后一点克制力,长吸一口气,压下欲火。 然后没头没脑地说道:“我要娶亲了。”赵合德抬起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新娘是云家的小姐。”赵合德听懂了。 她美目瞬间蒙上一层薄雾,一边勉强扯起唇角,微笑着轻声道:“恭喜你啊”程宗扬道:“你知道,我宅里养了一堆的母老虎。”赵合德笑着。 却突然淌下泪来。程宗扬硬下心肠,自顾自说道:“前几天,我运功出了点岔子。有人找了个法子,说要找个处女当鼎炉。那帮该死的奴婢居然推三阻四,谁都不肯让一个女人进入内宅。” 赵合德眼泪越来越多,如同断线的珠子顺着玉颊滚落下来。“只有死丫头怂恿我来秘境知道为什么吗?”赵合德怔怔看着他。“因为你在这里。” “其实即使她不说,我直接让你进入内宅,她也不会反对。因为我高兴,她就高兴,而只要她高兴,我就高兴。”程宗扬道:“但因为我高兴,所以我尊重她。”程宗扬笑了起来。“是不是很绕?” “我听懂了。”赵合德轻声道:“你很喜欢她,她也很喜欢你。比什么都喜欢。”“没错,不过,”程宗扬放缓语调,柔声道:“我也喜欢你。” 赵合德红唇颤抖了几下,不知道是哭是笑。“最开始我是喜欢你的美貌。臭不要脸地说一句,我见过的美色也不少,而你绝对是最出色的一类。 坦白地说,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种冲动,为了不在你面前出丑,我装得跟大尾巴狼一样,你都不知道我压抑得多辛苦。”赵合德破涕为笑,小声道:“色狼。” “后来我发现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你知道,我家里那窝母老虎,都是些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匪类。像蛇奴她们几个,甚至都能算是虐待狂,属于心理特变态的那种,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 而你呢,柔恭畏礼对,你总是怯生生的,害怕别人说你不知礼仪。那种尽力的样子,让人禁不住心生怜爱,有种强烈的保护欲。” “再后来,那种保护欲就成了占有欲。刘骜那种废物也想要你?做梦去吧!这么出色的姑娘,只能我来珍惜!别说他一个天子,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让!我的女人,谁敢抢?”赵合德红着脸道:“我才不是你的女人。” “别啊。”程宗扬道:“一想到你还不是我的女人,我就觉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心丧若死,生无可恋。” 赵合德又是欢喜又是害羞,不由得捂住耳朵。程宗扬贴在她耳边道:“我是说真的!有一句假话,立刻让雷劈了我!”赵合德顿足道:“别乱说!” “你瞧,我没有被雷劈吧?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赵合德羞赧地低下头,把沾着泪痕的玉脸埋在膝间。“还有”程宗扬说了一半停下来,摇头道:“现在不能跟你说。”赵合德抬起眼睛“为什么?” 程宗扬饶有意味地坏笑几声,在赵合德被他笑得羞窘之前收起嘻笑,正容说道:“我现在能承诺你的是:我一定会珍惜你,会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来爱护你,而且有死丫头罩着,我可以保证你在内宅不会被人欺负,但是啊,像白眼、怪话、私下的排挤之类的。我猜是少不了。 还有,我不能明媒正娶,纳你为妻,给你相应的名份。那么,你现在愿意来我家吗?”赵合德轻声道:“我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她说道:“我我说不清楚。”程宗扬精神一振“没关系,我们可以来分析一下。比如:你刚才为什么要跳下来?”“我怕你死”程宗扬吹了声口哨“说明你很在乎我啊。那你再想想,我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 “你一直在保护我。”“我本性就是这么善良!”程宗扬拍着胸口,厚颜无耻地自我吹嘘,然后笑道:“你想想,我有没有什么你不能接受的缺点?”见赵合德低头不言,程宗扬提醒道:“比如女人太多什么的?”赵合德沉默半晌,然后道:“我姐姐在宫里。” “哦?”“那里也有很多女人。”程宗扬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一个错误,他一直以为像合德这样充满幻想的小姑娘,向往的会是夫妻恩爱,你侬我侬的生活。 但他忽略了赵合德生长的环境完全不同,别的不说,就是她最信赖也最崇拜的姐姐,身为正宫皇后,母仪天下,可还要跟三宫六院分享天子的宠爱。 而且还天经地义,谁要敢专宠后宫,反而会被人当成妒妇祸水痛詈。所以自己三妻四妾,在她眼里根本不是个事,甚至是理所当然。程宗扬恍然道:“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懂,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明白了。” 赵合德抬起脸,疑惑地看着他。“我跟皇后娘娘说了要成亲的事,她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提醒我先来找你。我猜,你姐姐也不是很反对我们在一起。” 赵合德害羞地低下头“姐姐说过,只有你能护得住我。”程宗扬笑道:“咱们姐姐眼光很准啊。” 赵合德鼓足勇气,怯生生道:“我可以做妾吗?”看着少女娇怯的美态,程宗扬一阵心疼,险些就要答应下来。他定了定神“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想当妾?”“我想要一个名份。” 赵合德小声道:“免得阿爹生气。他脾气不好”程宗扬犹豫了一下“我不想骗你,但老实讲,我内宅那帮女人关系特别复杂,当妾不见得就比奴婢好。”赵合德低下头,半晌道:“我害怕她们。” 程宗扬满腔绮念像被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了下来。以自己现在的身家,锦衣玉食的养着赵合德,根本不算事,就是再多养几个也不费吹灰之力。可赵合德想要一个名份,这恰恰是自己无法承诺给她的。 给赵合德一个妾的名份并不算难事,但程宗扬不想伤害她。像她这样有着倾城之姿的娇弱少女本来就惹人嫉妒,再以妾的身份入自己家门,只会成为众矢之的,被那帮侍奴明里暗里欺负。 甚至自己想把她接入家门就是个错误,这样美好的绝色尤物,实在应该有更好的归宿。赵合德低着头,粉颊红得像火烧一样,声如蚊蚋地说道:“你刚才说,你需要一个处女我可以给你当鼎炉” 程宗扬略一错愕,然后涌出一阵狂喜“真的?”赵合德螓首以几乎看不出的幅度,微微点了点。 “不后悔吗?”程宗扬半是玩笑地说道:“你还是处女,我可早就不是处男了。”赵合德抬起眼睛,认真说道:“我的命都可以给你的。”程宗扬笑了起来“我的命是死丫头的。” 说着他在少女鼻尖一点“也是你们的。”赵合德含羞侧过脸,小声道:“要怎么做?”“别担心,我会很温柔的。”程宗扬搂住她的腰肢,遗憾地说道:“没有洞房花烛,委屈你了。”说着程宗扬轻轻拉开她的衣带,却发现她衣服全都用丝线紧紧缝住。 “我和姐姐在宫里,怕被叛军攻进来。”程宗扬试了一下,笑道:“缝得好紧,我来帮你拆。”“不要。我自己来。”赵合德道:“是我自己愿意的。”山谷外。 本来应该去找朱老头的吕雉却没有走远,她背靠着崖壁,仰首默默望着天际,眼中神情变幻莫测,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名军士从山谷脱身,不多时掠入一片阴影,再出现时,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忍服,连容貌也全然不同,成了一个面上仿佛戴了面具般,没有丝毫表情的女子。 她一路翻山越岭,利用攀爬的飞钩穿林过叶,避开山野间游荡出没的各种奇异生物,又以隐踪匿形的技法,从一群正在挖掘坑道的兽蛮人身边悄然掠过,最后闪身钻入一座坍塌了一半的坟墓中。墓洞内阴气逼人,里面一个中年妇人却浑若无事。 墓中石制的棺椁被她当作办公的几案,上面一字排开五六份卷宗。闻清语手执朱笔,眼睛看着一份,手中批写的却是另一份,学足了剑玉姬一心数用的做派。 听到有人进来,闻清语掷下朱笔,低叹一声,然后将用来练手的卷宗全数收起,随手撕碎。女子走到闻清语身后,口齿生硬地说道:“我怀疑上次药物错的。”闻清语微笑道:“是吗?” “按照毒性介绍,它接触鲜血后会造成皮肤溃烂,血液很快凝结成丝絮状,三个呼吸之后进入心脏,导致死亡。” “有什么不对?”女子一字一字说道:“不是有什么不对。它的效果是完全相反的。它接触鲜血之后,血液没有凝结,而是加速流动。皮肤也没有溃烂,反而有愈合的迹象。 最让人不解的是,它具有极其强烈的勃起效果。根本不需要三个呼吸,几乎沾血的同时就引发勃起。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它是一种效果猛烈的催情物。”“这不可能。” 闻清语断然道:“首先,任何催情物都不可能瞬间起效。这是常识,显然你的判断或者观察并不准确。更重要的是,这是教尊亲赐,你不能有任何怀疑。” 女子沉默片刻“我冒昧地越过重洋,也许是一个错误。”“你可以怀疑仙姬,或者怀疑三条大人,但你不能怀疑教尊。”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了。” 第44章陽具啵拔出 闻清语展颜笑道:“好了,这次任务完成之后,我们就送你去建康,完成你的梦想。”女子退后一步,消失不见。 确认女子离开之后,闻清语幽幽叹了一声,将撕碎的纸片投入火盆,一焚而尽。阳光在峡谷内留下一道狭长的光影,偶尔几声悦耳的鸟鸣飘进谷内,却看不到它们从天空飞过的痕迹。温暖的阳光下,少女坐在石上,静静低着头,用一柄小刀拆着衣上的丝线。 每拆开一缕,心扉就仿佛悄然打开一丝。她红着脸,感受着越来越快的心跳,微微发颤的手指几乎握不住刀柄。也许是阳光太过温暖的缘故,身体一直热热的发烫。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朵悄然盛开的鲜花,等待着命运的爱抚。 她不知道未来的命运是凶是吉,她只知道,此时自己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确认自己所中的并非毒药之后,程宗扬随便擦了擦伤口的污血,就没有再去管它。凭自己此时多得快要溢出的真元,只要不是致命的伤势,他都有信心在最短时间内恢复。 但如果有一种仪器能够测算信心指数的话,会发现我们的程某人此时的信心指数一直在零和负数之间来回波动。 造成他失去自信的原因在于他刚刚发现,那名忍者用的春药非常古怪,除了强烈的催情效果,还使得皮肤的触感极其敏锐。前者倒也罢了。 后者的效果那可实在太坑爹了,身体的敏感直接使快感以倍数上升,后果就是任你金枪不倒,也得变成秒射男。 程宗扬不得不怀疑那名忍者是不是故意的,这并非单纯的春药,而是一个阴险无比的圈套。以催情加早泄的组合,恶毒的摧残男性。他完全可以想像那该死的后果,任你是威风八面,硬如铁,壮如山的绝世猛男,三秒速射,也会信心全无。 自己可不是什么初哥,结果赵合德芳心忐忑,自己搞得比她还紧张。这可是人家的头一次,自己要是上去就泄了。 会给人家造成什么样的心理阴影?以后性生活还能和谐吗?自己以后还能抬得起头做人吗?颜面何存,体面何在?此时此刻,程宗扬对那个该死的忍者深深地恨到了骨子里这也太阴险了啊!混蛋! 自己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自家已经坚持了两天,毫不动摇的兄弟,能够发扬坚韧不拔的作风,继续坚持下去,即使秒射也得硬挺着,另外还要祈祷鼎炉的效果别那么好,自家的百炼精钢千万别刚进了鼎炉就化了。 一股香暖的气息飘来,带着少女的体温和香气,使人肾上腺激素瞬间激增。程宗扬抬起眼,顿时呆住。赵合德缝紧的衣衫已经拆开,她坐在那里,绯红的面孔含着羞意,就像一株空谷幽兰,香气四溢。 程宗扬揽住她的纤腰,少女娇躯微微一颤,然后软了下来。程宗扬低头吻住她娇美的红唇。赵合德闭上眼睛,香软的唇瓣热得发烫,当他的舌头叩在齿上,赵合德犹豫了一下,有些生疏地松开牙关。 紧接着自己的舌尖便被吸住。两根舌头激烈地纠缠在一起,每一次摩擦,赵合德身体都像是触电一样震颤一下。 直到她透不气来,程宗扬才松开嘴巴。赵合德娇喘着,美眸一片迷离。程宗扬在她唇上轻轻舔了一下,笑道:“好一个口齿生香的玉人。”说着抱起她,放在铺好的衣物上。 然后解开她的衣衫。衣衫解开的刹那,香气扑面而来,令人沉醉的芬芳使程宗扬抛开矜持,把脸埋在她洁白的粉颈间,深深呼吸着,衣衫一件一件解开,直到眼前一亮,露出一片明玉般的肌肤。 程宗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合德的肌肤是自己见过最完美的,比起死丫头来也不逊色。一双雪乳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已经丰盈饱满,浑圆的形状堪称完美,红嫩的乳头娇俏挺立,让人禁不住想含在口中,品尝樱桃的滋味。 看到程宗扬炽热的眼神,赵合德虽然羞不自禁,还是温柔地脱去衣物,将自己美妙的肉体裸裎在他面前,又将一条白帕铺在自己臀下,然后张开手臂,轻轻搂住他的腰背。合德对自己的依赖使程宗扬平添了百倍勇气。 这么温柔的女孩子,自己就算早泄也不会丢脸吧?程宗扬放下顾虑,双手握住她的膝弯,轻轻分开。“呀”赵合德痛叫一声,眼角沁出泪花。“别怕,别怕,就快好了。” 程宗扬呵哄着,放轻力道,慢慢抽送。殷红的鲜血从穴口溢出,沿着雪滑的肌肤淌到臀下那条白帕上,犹如点点桃花。这可能是自己此生最轻柔的一次交合,不过拜那个该死的忍者所赐,动作虽然轻柔,带来的快感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怀疑自己如果用正常的频率交合,这会儿会不会都已经射两回了,不过他再怎么轻柔,元红新破的赵合德都难以承受,她紧紧颦着眉头,强忍着体内的痛楚。程宗扬于心不忍,只进入一半就停下来“我们先休息一会儿。” “不要。”赵合德搂住他的腰身,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小声说道:“我喜欢的”她抬起脸,绽出一个动人的笑容“我喜欢你在我身体里面虽然有一点痛,可是我能让你高兴。” 程宗扬蹭了蹭她的鼻尖“傻姑娘。”“我一直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帮不了姐姐,也帮不了你。现在能让你高兴,我很开心。”“真的开心吗?”赵合德认真点了点头“嗯。”程宗扬故意动了动“你怎么知道它会让我高兴?” 赵合德羞红了脸,小声道:“它在我里面进进出出好像很喜欢我那里”程宗扬大笑起来。 “你里面那么美,它当然很喜欢。”赵合德害羞得连耳朵都红了起来,程宗扬笑道:“这么容易害羞,脸皮好薄啊。”赵合德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家里很穷,总是害怕配不上你”“是吗?”“阿爹好喝酒,我家住在陋巷”“没关系,古人说过: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赵合德不解地看着他。 程宗扬蹭了蹭她的鼻尖“意思是,我的德儿最香了。”赵合德又羞又喜,过了一会儿在他耳边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什么?” “你说,第一眼看到我,就想”“当然了。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上你。”程宗扬以为她会捶自己一记粉拳,可赵合德只是害羞地侧过脸。“你呢?”程宗扬逗她道:“有没有想过我?” “没有。”“你撒谎!”赵合德羞窘地捂住面孔,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哈哈,”程宗扬得意地笑道:“什么时候?”“是卓教御,”赵合德含羞道:“她教我的功法时候,总是说” “说什么?”“说她怎么服侍你的。”程宗扬吹了声口哨“怎么说的?”赵合德扭过脸“我不好意思说”“好啊,她居然在背后说我坏话!”“不是,不是。”赵合德连忙否认。 “那你跟我说说,她怎么说的?不然我回去就去教训她。”“她跟我说,怎么去了解男人的需求。比如你把她叫去,只用一个眼神,她就知道你想怎么干她。”赵合德小声说着私密的悄悄话“她说,你最喜欢让她跪着。 从后面干她的凤眼穴房中术里叫虎步。你就像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一样,轻易就把她干到死去活来” 程宗扬将整个gui头都挤进她的玉涡内,身下的少女满面潮红,她咬住唇瓣,整个蜜穴都像是被惊动了一样,传来阵阵震颤。“叽咛”一声,gui头从涡口拔出。 接着再次贯入。赵合德身体反弓起来,玉阜紧紧贴着他的下腹,穴口裹住肉棒根部,不住抽动。程宗扬强忍着射精的冲动,在她玉涡内捅弄起来,赵合德捂住红唇,一边随着他的抽送叫着。 “天啊!天啊!”一边花枝乱颤,表情几乎快要哭出来,程宗扬只干了数十下,少女涡口就喷出一股阴精。阴阳交汇之下,真气略一运转,丹田内胀裂般的痛感居然奇迹般的平复了许多。程宗扬大为振奋,阳ju如同怒龙,在她鲜美的嫩穴内抽送不已,gui头在玉涡内挤进挤出。 身下的少女娇颤连连,蜜穴内犹如一汪春水,不停泄出阴精。阴阳交汇,至纯的阴精从花心涌出,融入丹田,已经失衡的气轮仿佛得到一剂大补之物,迅速稳定下来。 程宗扬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强烈的快感袭来,立刻便有种射精的冲动。他赶紧咬牙屏息,锁住精关,才免了当场出丑。程宗扬放慢速度,轻抽缓送。那具香软动人的娇躯,在自己身下温柔地起伏着,肌肤滑腻如脂,吹弹可破,肢体柔若无骨。 此时压在她身上,只觉无处不柔软,无处不温暖。更迷人的是她那只娇嫩湿滑的蜜穴,绵软而又紧密,从穴口到玉涡,柔腻多汁的蜜肉紧紧含着肉棒,进出之间,每一丝触感都美妙无比。 程宗扬由衷叹道:“好一个温柔乡”“唔”赵合德早已意乱情迷。“这就是那个当时不能说的好处,”程宗扬拥住她香软的身子,肉棒深深插进她美妙的蜜穴内“让人流连忘返的温柔乡啊。”赵合德害羞地侧过脸,接着又颤声低叫起来。 她的阴精果然是旋生旋满,源源不绝。换作孙寿等侍奴,这会儿都已经泄得浑身瘫软,一边哭着求饶,一边主动献出后庭求他操弄。 可少女的玉涡内仍然是阴精满溢,最后程宗扬还是担心她元红新破,采伐过度,伤及本源,才恋恋不舍地停住抽送,火热的阳ju跳动着。 将积蓄已久的阳精直接射在她的玉涡内。赵合德弱不能支,此时几乎昏厥过去,阳ju“啵”的一声拔出,一缕阴精带着几缕殷红,淌在她臀下的白帕上。 穴口随即收拢,回复成处子的模样,将自己射出的阳精尽数收在体内,一滴都没溢出。夕阳西下,赵合德依在程宗扬怀中,听着彼此的心跳。 第45章还有几个光头 “累了吗?”赵合德摇了摇头,然后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你也是。香喷喷的,我都想把你吞到肚子里。”程宗扬笑道:“你用的什么香粉?”“我没有。” 赵合德道:“以前阿爹没有钱给我们买脂粉,后来姐姐送了钱回来,我又不知道该买什么。”程宗扬在她发间深深吸了一口“再好的脂粉也比不上你的体香。”赵合德害羞地低下头,眉梢眼角满满的,都是笑意。 “啊”她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怎么了?”“它不是已经软了吗?为什么又硬了起来?” “不用管它。”自己冒着睾丸坏死的风险硬了两天,才在赵合德温柔缱绻的玉涡美穴中释放出多余的真元,充血的阳ju终于恢复正常。 多日痼疾,一朝缓解,程宗扬只觉浑身轻松。至于这会儿又硬起来,原因很简单,有这么个国色天香的美少女依偎在怀里,自己不硬还是个男人吗?“还痛不痛?” 赵合德点了点头,小声道:“卓教御总在夸它,没想到它那么大,我那里都像要裂开了”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了什么,红着脸道:“如果你还想,我可以忍一下的。” 程宗扬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抬头望往谷外“雉奴这个贱人,死哪儿去了?”话音刚落,吕雉的身影就出现在谷口。“你找的人呢?”“我迷路了。” 程宗扬气了个倒仰“你个废物!要你有什么用!”赵合德好奇地看着她,两人虽然见过,但她刚刚知道这位太后已经被收为奴婢。“她生得很美呢。” “让她给你当侍奴好不好?”“不。她欺负过姐姐。”“对哦,正好让她给你当奴婢,你来欺负她好了。” “可我不想欺负别人。”程宗扬禁不住有些担心,这么个善良的小姑娘,扔进自家那狼窝里面,实在太危险了,很有必要让她见识一下生活残忍的一面。 “那我来欺负她好了!正好我还没用过她呢。”程宗扬道:“太后娘娘,老爷这会儿有兴致,过来让老爷爽一下。”赵合德在他耳边道:“你真的想要她吗?”程宗扬小声道:“我吓唬她呢。” “回老爷,”吕雉道:“奴婢月事来了。”程宗扬白端了一回架子,恼道:“不中用的东西!要你有什么用!”吕雉从容道:“老爷若不介意,奴婢用嘴好了。” “滚!”吕雉垂手退到一边,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天色将晚,总不能在山谷间过夜,程宗扬低头问道:“能不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赵合德道:“我可以走。只要慢一点。” “小紫她们都在秘境,我们找到她们,就送你回去。”赵合德站起身,跟在程宗扬身后。擦肩而过时,吕雉像个顺从的奴婢一样,屈膝施了一礼。赵合德虽然不喜欢她,但也屈膝双手放在身侧,仔细还了一礼。程宗扬回头看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不免有些感慨,自家那窝母老虎要有合德一半的温柔知礼,这世界该有多美好?山谷中,一群兽蛮人正在奋力挖掘。 忽然一名兽蛮人嘶声吼道:“找到矣!找到哉!”周围的兽蛮人全都围了过去,七手八脚将黄土中一方石碑扒了出来,一名披散着头发,眼睛极小,却长着一张血盆巨口的兽蛮老者被人簇拥着过来,他用伸手在石碑上摸索片刻。然后吐出一个字“羊!” 周围的兽蛮人齐声吼叫起来,兴奋地用拳头擂着胸口。再往下摸,兽蛮老者又吐出一个字“鱼!”这回吹呼声小了许多,显然大伙对吃起来塞牙的鱼没什么兴趣。兽蛮老者一挥木杖“挖!”那些被引诱来的兽蛮奴隶精神大振,卖力地挖掘起来。 兽蛮老者示意青面兽把石碑扛上,来到谷侧一处山坳。戴着墨镜的蔡敬仲坐在一截削好的树干上,因为嫌硌得慌,身下还铺了一条熊皮大氅。 兽蛮老者让青面兽把石碑放在地上,然后打发他离开。等身边再无他人,兽蛮老者用木杖点了点石碑。蔡敬仲推了推墨镜“羊续悬鱼很好,这么快你们已经找到了陪葬大臣的坟墓。这是个很有名的大臣啊,不过你们运气不算太好他是个清官。 我们干挖坟掘墓这种活儿,最怕遇见清官的坟,里面啥都没有。”兽蛮老者低声咆哮道:“天丧予!吾吾都编不下去了!”他发疯一样一把一把揪着所剩无几的头发“苍天哉!大地哉!武狼主的墓安在哉!” “稍安勿燥,稍安勿燥。”蔡敬仲好整以暇地说道:“只要撑过这几天,等我手头的资金周转开,就把利息先给你们结了。 到时候吃点羊算什么?你吃一只扔一只都花得起。”兽蛮老者像是捞取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万万要快!真不行先把本金还给吾。”“你看你。要发财,先得舍财。 我呢,懂点面相,一看你就是发财的命,鸿运当头!要不你一来洛都,怎么那么巧就遇到我呢?”兽蛮老者芝麻大的眼睛立刻红了。 他用力捶着胸口,泣声道:“是吾鬼迷心窍!把吕家给的钱全都投到你那里。古格尔来的时候,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蔡敬仲板起脸,不悦地说道:“说得好像我在骗你一样我这么大的生意,缺你那俩小钱儿?再说了,你投钱的时候又没说这是吕氏给你们的办事经费,吃不上饭能怨我吗?你要再这么说,我这就走!” 蔡敬仲气冲冲站了起来,脚下哗哗直响。兽蛮老者赶紧拦住他“蔡公!蔡公!吾嘴笨不会说话,你万万走不得。”蔡敬仲冷哼一声,端着架子坐了下来。 兽蛮老者赔着笑脸说了半天好话,蔡敬仲脸色才转暖,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道:“不是我说你们。你们也真是的吕家给了几个小钱,你们两眼一抹黑的就来了,这倒好,吕家变成灰,风一吹就没了。 结果呢?活活把你们给坑了吧?要不是遇见我,你们还在这鬼地方瞎转呢。”“噫!古格尔带去的勇士在大草原死伤殆尽,部族只余老弱。去年冬天又赶上白灾,牛羊死亡无算。” 兽蛮老者悲声道:“眼看就要灭族,吕氏信使送来钱物,蛊惑古格尔动了心,纠结了邻近部族的勇士,千里迢迢来到洛都。古格尔被人杀了,人心也散了,他们都追着吾要钱,嚷着要回草原去。 吾只能编个谎话,让他们把武狼主挖出来吃了,说来,那天遇上,蔡公怎么都不认识吾了?要不是吾族人鼻子灵,闻出你的气味,吾还真以为哪里又来个蔡公子。”蔡敬仲摆摆手“生意需要,你就别多问了。” “好好好。吾不问,不问了,吕家使者说,武狼主的坟就在秘境里头。可挖了许久,连个大臣墓都没挖开”蔡敬仲鼓励道:“再坚持两天! 陪葬的大臣坟墓已经找到,武皇帝的陵墓也就不远了,诶,今天新打的猎物呢?昨天吃的小鹿还挺嫩。”“昨天一共打了两头鹿,你吃了一头,吾们兽蛮武士带兽蛮奴隶,二三百人吃了一头。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鹿肉汤,还当是白水。” “你们不是吃了不少人吗?”“你以为吾族想吃人!?”兽蛮老者道:“人肉酸甚,又不甚肥。若非饿得无奈何,谁愿意啃那玩意儿?”蔡敬仲推心置腹地说道:“大家干的重体力活,猎物这么少,怎么能行呢?让我们勇敢的武士们加把劲,一定要让大家吃饱! 先给我打条猎物来。鹿肉就算了,昨天吃得有点多。打条狍子吧。加点野山菌,浓浓的熬上一锅。”兽蛮老者欲言又止。“我知道你的心思。” 蔡敬仲拍了拍他的肩“你得这么想,我是做大生意的,我吃肉,你们能喝点汤。要是我都吃不饱,你们还不得全都喝西北风去?是不是这个道理?” 兽蛮老者重重一跺脚“吾看出来了,汝是吃屎,都要吃屎尖尖的!”他抹了一把老泪,悲声道:“吾去!吾给你打狍子去!”蔡敬仲叮嘱道:“要嫩嫩的啊!”“啧啧啧啧”朱老头笼着手蹲在草丛里,啧啧叹道:“人才啊这是。”曹季兴也笼着手,跟朱老头蹲在一起,感慨道:“我当年要是有他一半不要脸,早就当皇上了。” 蔡敬仲摘下墨镜,哈了口气,抽出一块丝帕,细细擦拭着“早就跟你们说过,我生意做得大,客户多,人头熟,你们还不信。哈”“真行啊,”曹季兴竖起大拇指“被债主当场逮到,都锁沟里了,还这么牛气!” “我是不想走。在这儿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多舒服啊。”蔡敬仲起身走了两步,脚上的铁链哗哗直响“有道是欠钱的大爷,讨钱的孙子。就这破链子,能困得住我?” “你们说好的,一手还钱,一手放人,小蔡,你准备撑到啥时候?”“吃完狍子吧。好久没吃过了。”朱老头跟曹季兴都是一脸服气“你吃着,我们去遛遛弯。”“路上见着野葱,给我薅两根儿啊。加你利钱!” 曹季兴伸出瘦骨嶙峋的右手,头也不回地给他比了根中指。朱老头笼着手,弓着腰,跟曹季兴一道鬼鬼崇崇地溜出山谷。两个狼狈为奸的老东西凑到一起,小声嘀咕道:“几拨人了?” 曹季兴掰着指头道:“兽蛮人一拨,巫宗一拨,一堆逃亡的叛军、内侍、死士啥的,还有几个光头,像是自己来的。另外就是那几个生意人了。” “咋整?”“还能咋整?都要刨你祖坟了,你还咋整呢?”“我说我弄点耗子药吧,你非拦着我。”“小主子爷啊,你就积点德吧。我都替你揪着心,生怕你将来生个孩子没屁眼儿。” 第46章彼此搂抱着 “我就知道!所以我压根儿就不生!气死老天爷!”“询哥儿,打住。咱犯不着跟老天爷较劲。”“哎哟!”朱老头用手肘捅了捅他“花姑娘!”“拉倒吧,你以为你还是五陵大流氓刘询刘次卿呢?” “这姑娘看着有点眼熟啊。”“你生的?”“呸!你生个姑娘是光头!”曹季兴趴在草丛里往外看去“俩光头不会是一路的吧?”两人嘀咕着。 林中突然蹿出一条黑影,猛兽般朝那尼姑扑去。那名兽蛮武士狮鼻驼口,饿得眼都红了,看到一块鲜嫩的肉走过来,身在半空,口水就淌了一地。 眼看那小尼姑就要葬身兽口,兽蛮武士忽然就地一滚,转眼间猛兽变成小猫咪,涎着脸往那小尼姑身边凑。朱老头跟曹季兴目瞪口呆,看着小尼姑的僧衣后面挑起一根豹尾,灵巧地摇曳着。 “贫尼法号静善。路过”没等她说完,兽蛮武士就抢着说道:“吾叫山狮驼!今年二十五!家里六口人!五只羊,三头牛”静善一手扶额,耳边那厮滔滔不绝,一口气忍了又忍,终于按捺不住,破口骂道:“去你妈的!” 山狮驼兴奋地打了个滚,尾巴竖得跟旗杆一样,绕着她一个劲儿打转。静善忍不住叫道:“师傅!师傅!把它赶走!”一名凶相毕露的老僧大步过来,恶狠狠道:“干哈呢?想交配啊!佛门弟子你懂不懂啊!”山狮驼愣了一会儿,然后跳起来,双臂一拧,显露出自己壮硕的肌肉,然后双手交握,鼓起胸大肌。 “哎哟喂,你还上劲了?来来来,跟我比比!”已死老僧捋起僧袍,伸出左臂,然后是右臂,然后从胸口又伸出一条左臂,接着又伸一条右臂,然后从背后又伸出一条左臂,又伸出一条右臂山狮驼当时就看傻了。 八臂魔僧凶性大发,吼道:“来啊!比啊!不比就滚啊!”山狮驼嘴一扁,泪奔而去。已死老僧拉好僧衣,得意地说道:“乖徒儿,师傅厉不厉害?” 静善默默翻了个白眼。草丛里传来一声奚落“嘁,一只死蜘蛛”已死老僧侧步拧身,厉声道:“谁!滚出来!”朱老头笼着手钻出来。对曹季兴道:“你说的光头就是他?” “叵密的八臂魔僧?我还真不熟。”曹季兴捋起袖子“扛揍不?”已死老僧往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茬地说道:“姓殇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少来招惹我!善儿,咱们走!” “哟,这就走啊?”“废话,你们人多。”“别急啊。”朱老头道:“你们是跟龙宸来的吧?这浑水你们也敢趟?”曹季兴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龙宸那个壁水貐是叵密出身?他们是来报仇的?” “屁!那个叛徒!背弃佛祖,迟早有报应!”已死老僧为人光棍,痛快地说道:“得嘞,我知道这是你祖坟。你在这儿我就不说啥了。”他拍了拍僧衣“啥都没捞着。 这就走,行吧?你要还不依不饶,没得说,我豁出去这一百来斤,跟你玩命!弄不死你,我也溅你一脸血!”朱老头冷哼道:“抽空子就来捡便宜,当了和尚还匪性不改。” “废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都穷得当裤子了,还不捡点是点。”“慈音呢?”“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已死老僧啐道:“你小姨子满世界乱蹿当诈骗犯,你都不管管?”朱老头脸一黑,显然被他戳到痛处。 “好吧。也不让你白忙。”已死老僧道:“老衲送你一句:龙宸被你们巫宗的人下了黑手,已经认栽了,人全撤了,这成了吧?”朱老头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已死老僧扯起静善,一溜烟地跑了,朱老头两手放在身前,满眼沧桑地望着着远方,下面“哗哗”响个不停。曹季兴羡慕地说道:“你这泡尿够长啊。年纪一大把了,肾还这么好,怪不得是练童子功的。” “先把那帮军士、内侍弄出去。再说那几个生意人。”“他们要是不听劝呢?”“这地方别的不多。坟,可有的是。”朱老头道:“管够。”曹季兴道:“就是怕扰了先帝爷的清静。” “拉倒吧。都快断香火了,还清静。”朱老头抖了抖家伙,一边系着裤子,一边感慨道:“我这些年困守南荒,好不容易才遇见个天命之人。 可那小子一门心思做生意,让他当皇帝他都不肯。眼下他挑的这娃还小,看不出好歹来。宫里那位根基太浅,朝中重臣坐大,她恐怕是制不住的。我这回进帝陵,看到香火废了这么多年,心里这个酸” 朱老头用力捶了捶胸口,怆然道:“我死都都合不上眼啊。”“询哥儿,我给你守陵成吧?”朱老头拉住他的手,用力拍了拍“就等你这句话呢!” 曹季兴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地说道:“询哥儿,你不能只逮着我一个人往死里坑啊”“我是信得过你。”“认识你算我倒霉。”曹季兴道:“进来的时候不短了。咱们这就动手?” 程宗扬还是把赵合德抱在臂间,一路走一路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吕雉跟在后面,对两人腻腻歪歪的模样视若不见。“你怎么知道方向呢?” “要在外面的话,可以看青苔生长的情形,从背阳向阳找出南北,再找出东西方向。更简单的是看影子,不过在这里就不好说了,说不定这太阳是在南回归线,或者压根就不是太阳。” 赵合德满眼崇拜地说道:“你懂得好多,这会儿往哪里走呢?”“跟着河水的流向走。”“原来是这样啊。”“你年纪小,不懂没关系。可有人一把年纪了。 连点生活常识都没有。在宫里都养废了。”程宗扬回头道:“喂,说你呢。”吕雉淡淡道:“我跟着呢。”赵合德道:“我帮你看着,不会让她走丢的。”“我才不怕她迷路。丢了算了。” 吕雉置若罔闻。赵合德贴在他耳边道:“它还硬着吗?”“没有。”程宗扬撒谎了,得了合德极品鼎炉的元红,岌岌可危的丹田终于稳住,一直硬着的兄弟也恢复了正常。问题是皮肤的敏感性并没有减轻多少,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硬给你看。 比如赵合德这会儿在自己耳边说话,一个绝色小美人儿在耳边呵气如兰,口脂生香,再带点旖旎动人的风情,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它就主动来了兴致,昂头挺脑,跃跃欲试。 一直硬着当然不好,可一天到晚动不动就勃起,半个时辰能硬上十好几回,这日子还能过吗?程宗扬忽然停住脚步,一手按住腰间的刀柄。远处一名兽蛮人凶神恶煞般狂奔过来,隔着数十步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滔天杀气。 林中的小兽被兽蛮人的杀气惊动,在山间四处乱蹿,有几只跑到河边,因为跳不过去,转头顺着河岸狂奔。 那兽蛮人转瞬即近,能看出来是一名老者。它背着一根木杖,眼睛小得犹如绿豆,嘴巴却宽大得如同鳄鱼,它手足并用,一路草叶纷飞,笔直朝自己冲来,丝毫不掩饰身上的杀气。 程宗扬放下赵合德,挡在身后,随即拔刀在手,不等兽蛮老者扑上来,便使出一招夜战八方,将奔来的小兽驱赶开。兽蛮老者猛地发出一声怪啸“狍子!吾的狍子!”程宗扬一怔,好像刚才真有只尾巴生着白尖的狍子跑过去。 兽蛮老者好不容易撞见一只狍子,却生生错过,顿时红了眼睛,接着又认出程宗扬的面容,旧恨未了更添新仇,兽蛮老者胸中杀意沸腾,嚎叫道:“欺人太甚哉!吾先宰了你!” 两人转眼就斗在一处,程宗扬刀势迅猛,那名兽蛮老者修为原本及不上程宗扬,可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受了天大的委屈,恨意冲天,整个人都疯狂了一样。 以命搏命,悍不畏死,竟然压着程宗扬打。程宗扬这回深深知道什么叫光脚不怕穿鞋的,自己以前也没少玩命,可这会儿身后还有个赵合德,实在是玩不起,不多时便左支右绌,局面越来越狼狈。 忽然大地微微一震,一道裂缝出现在兽蛮老者脚下,使它一个踉跄。一个豺狼般的声音道:“阿合马!” 兽蛮老者转身跳开,然后叫了一声“哈米蚩!”说着两个老兽人就扑到一起,滚在地上,拳打脚踢。好不容易等他们分开,两个老兽人都是鼻青脸肿,浑身上下沾满泥土。 不过两人情绪倒是很高,刚才还打得热火朝天,转眼就勾肩搭背,呵呵傻笑。程宗扬愣了半晌“你们认识?”哈米蚩往兽蛮老者胸口擂了一拳“阿合马!我安答!”兽蛮老者也朝他胸口擂了一拳“安答!” “那你们刚才”“我们兽蛮人的礼节。”阿合马龇着兽牙,张开血盆大口,一边“呜”的嚎叫,一边夸张地抖动着宽大的嘴唇。程宗扬一拍大腿“干!这是示好?!老术朝一个小丫鬟这么干过,当时就把人吓晕了。” “等会儿,我们说几句话。”两个老兽人搂着肩,脑袋凑到一块儿,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忽然哈米蚩勃然大怒,抓住阿合马的后颈“篷”的一声,把他脑袋砸在河滩里。 阿合马不甘示弱,爬起来一头把哈米蚩撞翻,骑在他身上一通痛打。打完俩人又凑到一块儿,你咬我耳朵,我咬你耳朵,亲热地说着悄悄话。说到高兴处,阿合马一个耳光抽过去,换来哈米蚩一记头锤,当时鼻子就飙血了,程宗扬看得脑门都在疼,这哪儿是两个老头?简直是两个精力严重过剩的熊孩子。 两人终于用兽蛮人结义兄弟之间最亲密的礼节完成了交谈,彼此搂抱着,一瘸一拐地走来。哈米蚩道:“我跟他们说,你很有钱。”“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说吧。”“他们要羊。”“我给!”“他们要回塞外。” 第47章跑路还撇着腿 “路费我出!”“他们的钱在一个蔡公公那里吃利息。”程宗扬下巴“咔”的掉在地上。蔡爷的生意做得真大,兽蛮人的卖命钱也敢黑。他突然觉得,自己替蔡爷背的锅是不是有点大了?天知道他挖的坑有多深,里头填了多少人。程宗扬咬了咬牙“我帮他们讨回来。” “不是。他们要利息。”程宗扬很想学他们的礼节,先给阿合马一记耳光,再来一记头锤加旋风腿。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那几个利息?你们上当受骗,那叫活该! 用金兀术的话说,一个个都是张嘴能看到屁眼儿的直肠子,还学人家玩钱生钱的把戏?“行!包在我身上。还有吗?”“没了。”程宗扬有些不放心“那个古格尔呢?”“他们不是一个部族的。 古格尔族里没有成年的男丁,雇佣他们帮忙。”哈米蚩解释完,程宗扬终于弄明白,为什么古格尔一死,那些凶悍兽蛮人没有上来拼命,反而都跑了,原来是一群打临工的。程宗扬心下一动“那些兽蛮奴仆一起走吗?” “不会。草原受了雪灾,没有足够的口粮。”“那就好。”程宗扬欣然道:“我准备在首阳山下建个牧场,第一批先放养一万只羊,眼下正缺人手。那些兽蛮奴仆都是养羊的行家,我想让他们来帮我养羊。” 阿合马一直在旁边呵呵傻笑,听到这句话,口水“哗”的流了一地。看到阿合马过来,裹着熊皮大氅的蔡敬仲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狍子呢?”阿合马此时有了底气,抬起巴掌就想给他个脆的。可手挥到一半,还是没敢打下去。 陪着笑脸给他掸了掸衣服。程宗扬踱着步子过来,慢悠悠道:“蔡爷,你没事吧?”蔡敬仲坦然道:“我能有什么事?”“没事走两步。” 程宗扬摆摆手“起来,走两步。”蔡敬仲一手伸到袖中,程宗扬以为他要亮出什么底牌,眼睛立刻眯了起来,谁知他掏了半晌,掏出一柄大红折扇“啪”的打开,在胸前悠哉悠哉地扇着。 “蔡爷,你这什么意思?”“本公子凭本事借来的钱,谁想从我口袋里掏出一个子儿没门!”程宗扬一肚子的说辞全给憋了回去,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蔡爷,你是属貔貅的吧?”几方会合,简短地商量几句。 果然和程宗扬猜测的一样,胶西邸井下入口开启的同时,长秋宫的入口也同时开启,而永安宫湖底和增喜观两处入口却没有动静。负责监控长秋宫入口的是吴三桂、敖润和冯源,剧孟和哈米蚩也留在长秋宫居中策应。 他们商量之后,由吴三桂入内查探,因为青面兽传回消息,说秘境里有许多兽蛮人,哈米蚩与高智商也一同进来。结果就前后脚的距离,三人还是失散了,哈米蚩靠着野兽的本能,同样选择了沿河而行,遇见程宗扬等人。 那些兽蛮武士都是家乡遭灾,在古格尔的鼓动下,前来洛都。真论起来,双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反而因为哈米蚩跟阿合马是安答,还有一点交情。说起阿合马,他就是个悲剧。古格尔带着满身伤痕,孤身一人从大草原逃回部族,本来已经丧失了自己的势力。可吕氏的信使居然找到兽蛮人的聚居地,许诺重金,请兽蛮人作为外援。 作为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被兽蛮人视为智者的阿合马首先来到洛都,结果正赶上蔡敬仲钱生钱的把戏玩得如火如荼。 阿合马在草原待了那么多年,哪儿见过这种高科技?一想到自家的钱半年能翻一倍,一年能翻四倍,正发愁族人吃不上饭的阿合马立马就嗨了。 疯了一样把吕家给的佣金全拿出来,投到蔡敬仲的无底洞里。这下阿合马彻底上了蔡爷的贼船,古格尔来了,他发愁怎么应付古格尔。古格尔死了,他要应付的从一个古格尔变成一百来个大脑充斥肌肉的兽蛮武士。 再加上吕氏送来二百多名兽蛮奴隶作为后备,阿合马更是愁得头发就快揪光了,二三百张嘴等着吃饭,可他们的口粮全在蔡敬仲那里等着生利息。更别说那些兽蛮武士还要返乡的路费。 洛都这花花世界哪儿都怪好,就是没钱寸步难行。好不容易把人哄住,送到秘境,借口把武皇帝挖出来吃掉,想着拖一天是一天。 谁知居然遇见自家的财神爷。那位蔡公公换了装束,贴了胡须,要不是自己闻出他的气味,阿合马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阿合马发了狠,拿铁链把那位蔡公子锁住,不给钱就不放人。结果那位蔡公子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就这么悠哉悠哉地住下了。 还把欠债的是大爷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照阿合马的脾气,早把这货给打死了,可看在钱的面子上,阿合马只有一个字:忍!现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遇见了自己的安答,钱也有着落了,还听说有一万只羊等着他们去吃不,是放牧。 阿合马几乎要喜极而泣,一万只羊啊,一天吃一只,这辈子都吃不完。那位程公子口中的守羊山,简直就是人间仙境。阿合马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自己死也要死在守羊山的羊群里。 大家目标一致,很快就商量出结果,秘境中的兽蛮人无论有没有参与过吕氏的叛乱,只要往后不再与吕氏或者其他势力联系,一律既往不咎。愿意返回塞外的,程宗扬每人给一万钱,十只羊,由向导带领,送回塞外。 愿意留下来的,都移往舞阳侯国的首阳山,保证每月不低于三头羊的口粮。兽蛮人欢声雷动,随即丢下挖掘工具,兴奋地捉对厮打起来,眼前一片群兽乱舞的景象。蔡敬仲双手负在身后,评价道:“还是饿得太轻了。” 哈米蚩负责带领兽蛮人返回,蔡敬仲也想跟着走。程宗扬叫来青面兽,让他拿铁镣把蔡敬仲锁在身上“不管吃饭还是拉屎,你们都在一块儿,连睡觉都不许松开!”蔡敬仲用扇子顶住下巴“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做得都对。我是怕你以后走错路,锁起来放心。”身后传来一声的轻笑。蔡敬仲扭过头,指着吕雉道:“你笑什么!”赵合德连忙道:“不是她笑的。对不起,我刚才没忍住。” “我教训她,关你什么事?”程宗扬在旁边看不过眼“蔡爷,我记得你前两天还说,这辈子佩服的有三个半人,太后娘娘排名第二。你就这么跟人家说话的?” “我要不那么说,她会开口吗?你啊,揣摩人心都不懂。”蔡敬仲道:“娘娘心高气傲,认栽事小,面子事大。 打死不开口,神仙难下手。我为什么说三个半人?一来先把她捧得高高的,二来再拿话钩着她,让她心里直发痒。只要她一开口,后面的事就好说了。”程宗扬瞠目结舌,良久才道:“蔡爷,你又给我上了一课。” “好说。先把铁镣解开。”“不行。我得把你锁着,好随时向你请教。”蔡敬仲对吕雉道:“瞧见了吧,你之所以会输,智谋不济尚在其次,要紧的是脸皮不够厚。你说你脸皮要是再厚一点,还会输得这么惨吗?” 吕雉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言,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叛变的死太监,最后展颜一笑“公子说的是。奴婢受教了。”蔡敬仲还要再说,忽然整个人凭空消失。 “你做甚!”青面兽瓮声瓮气地说道:“吾要撒尿!”蔡敬仲绑在体型巨硕的青面兽身上,就跟青面兽揣了个红包一样,一阵风就没影了巍峨的青铜大门前,一条雪白的小狗摇着绒球一样的短尾巴,来回打着转。小紫坐在阶前,笑吟吟逗着雪雪。 闻清语站在她身前十余步的位置,身后跟着一群巫宗门人。“紫姑娘,大家约好平分,你这么拦着路,不太合适吧。” “仇雍还说你们都出来了,是那个傻瓜自作聪明来骗我呢,还是你们连他也一块儿骗了?”“仇尊者是敝宗元老,地位尚在仙姬之上。谁敢骗他?他又何必去骗谁?想必是紫姑娘误会了。”阮香琳道:“好个伶牙利齿的婆娘,居然推到紫妈妈头上。” 闻清语轻笑道:“这不是临安李镖头的夫人吗?你身为人妻,私下却给人当了妾侍。想必夫人女红不错,做的好一手绿帽子。”忽然一道火光箭矢般射来,闻清语急忙闪身后退,那道火光落在地上,溅起一片碎石。 卓云君抬起右手,白玉般的纤指间,一道凤羽般的火焰盘旋不定。“诸位身负修为,何必逞口舌之利?不如动手好了。” “果然是做了我们黑魔海的奴婢,连道门的清静无为都不讲了,昔时守身如玉,如今任由采撷,不知此间滋味可好?” “哟,说得好像你没被男人干过似的。”蛇夫人道:“难道你在床上,还得让你男人供着你,把你顶在头顶上干啊?”蛇奴荤素不忌,闻清语终于招架不住“紫姑娘,你到底开不开门?” “要等程头儿哦。”“好!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暗处一个隐秘的角落里露出一眼睛“怎么还不动手?”“说和了?”“这地方不能多待,咱们走。” 两人悄悄退开,钻进一个圆形的洞穴内。他们小心抬起铁制的井盖,盖住洞口,然后沿着长长的水泥管道一路疾奔。两人一胖一瘦,胖的那个正是勾结成光,试图控制刘建的广源行执事,庞白鹄。 “这回的差事算是办砸了,十六少不知道会怎么收拾我呢。”庞白鹄满脸青肿,跑路还撇着腿,显然身上伤的不轻。“这也怨不得你,都是刘建那竖子,狗肉上不了席面。”“龙宸那帮家伙不靠谱,黑魔海那伙人更黑,说翻脸就翻脸。” “这也是没想到。原以为吕家那窝草包好收拾,谁能料到区区一个吕巨君,会那么棘手?左武军、兽蛮人、董卓的凉州军要不是金蜜镝那老狗玩命,吕家真不一定会输。说来刘骜结了多少仇家啊,个个都巴不得他死。” 第48章咬牙想要什么 “他得罪了多少人?不说别的,就说咱们吧。咱们是生意人,讲究的是公平信誉。汉国朝廷天天这么折腾我们做生意的,谁他妈受得了?说课税就课税,说关门就关门,当官不要商贾出身,轮到打仗却让我们做生意的上阵,还他妈跟一帮贼配囚编成一军。 我们就做个生意,犯什么天条了?就当犯人处置?”“行了老庞,别发牢骚了,你比我强多了,好歹十六少没事。陶家的五少爷这次也入宫了,到现在还没有音信。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活不了。” “你运气也够背的,陶五爷眼下可正得宠呢。他老子不争气,原想着他们这一支要败,谁知道陶老爷子隔了一辈,指名让他进钱庄打理生意,不过你也别太担心,陶五爷是个有福气的,多半没事。” “这次城里大乱,别人都往外跑,我在路上找了个人,冒用文书混到城里,就想着万一陶五爷出事,我干脆死城里算了,也免得连累家人”两人想到前途,都忧心忡忡,没了说话的兴致,只闷着头赶路。 “我们不是要出去吗?”拐角处远远传来一个声音,两人齐齐停住脚步,随即藏起身形。“贼不走空!来都来了,好歹不捞点儿啊?我又不去挖姓殇的祖坟,就捡个仨瓜俩枣的,他还能跟我来真的?我说善儿啊,咱们不是去长安的吗?你非要绕到洛都干啥呢?” “散心。”“有心事啊?”“没心事。”“反正这会儿没旁人,咱俩唠会儿嗑。”“没心情。”已死老僧一脸的痛不欲生“你小时候可喜欢跟我唠嗑了,喂个糖豆能唠一宿,咋越大越不可爱了呢?”静善恼道:“我都不是吃糖豆的小娃娃了。” “那你想吃啥?我给你找去!吃肉也行啊,咱们背着佛祖偷偷吃,吃完再持戒。”静善喝道:“谁!”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甬道中,她穿着一袭白色的武士服,长发挽起,扎着英雄结,英气逼人。 “我姓云,你们是?”“贫尼静善。”云丹琉仔细看了她一眼“我们是不是见过?”“不可能!”已死老僧道:“我们跟你云大小姐从来没打过照面。”云丹琉奇道:“你认得我?” “这不刚认识吗?你说姓云。大小姐嘛。”云丹琉道:“告辞了。”“萍水相逢也是有缘,给点儿钱吧。”云丹琉一手按住刀柄“我要是不给呢?”“哈哈哈!”已死老僧摸着光溜溜的头皮,匪气十足地大笑起来。 “那我就只好下手抢啦!”笑声未落,他压低声音对静善道:“云家有钱的很,一会儿我制住她,你摸摸她身上。值钱的东西全弄走。出去我就给你买肉吃。”静善道:“告辞了。”转身就走。 “乖徒儿,你别走啊!”已死老僧慌忙追上去“偶尔劫个道散散心嘛,佛祖都不会怪罪的。” 云丹琉松开紧握的刀柄,微微舒了口气。那个老和尚修为怪异,自己也看不出深浅,但带给自己的压力极为恐怖。一旦交手,自己连脱身的把握都没有。 她刚要转身,却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把自己拦在中间。左边一个,是自己交过手的庞白鹄。右边那个自己也认识。“你是晴州会馆的管事,杜奕?”那个瘦点的赔笑道:“大小姐好记性,连我这种小人物都能记住。” “你们也想硬抢?”“不敢不敢,”杜奕点头哈腰地说道:“小的只是想请大小姐赏个面子,一起去拜会程少主。” 云丹琉轻蔑地笑了一声“绑架吗?”杜奕一脸尴尬,还没来得及开口,庞白鹄已经“扑嗵”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说道:“我们哪儿敢啊。 小的是大小姐的手下败将,真不敢与大小姐为敌啊。只求大小姐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一条生路。”“你们两头堵,是想上来动手的吧?”“不是不是。” 杜奕连连摆手“我们差事办砸了,回去也得死,这会儿也是逼急了,想巴结上大小姐,好跟程少主说和说和。”“你们要说和,直接去找他啊。跟我说什么?” 杜奕说着也跪了下来“哎哟,那位程少主还能不听大小姐的?大小姐别怪我多嘴,程少主看你的眼神都跟看别人不一样,绝对是又敬又爱,那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要我说,只有程少主这种不世出的人物,才能配得上大小姐这样的绝世佳人。程少主英雄了得,也只有大小姐这样了不得的人物才配得上。” 杜奕做的迎来送往的营生,全靠捧人吃饭,这会儿捞到一根救命稻草,玩命地拍马,嘴里各种马屁滚滚而出,几乎能吐出花来。云丹琉本来严阵以待,不一会儿被他说得脸都红了,顿足道:“别说了!”杜奕赶紧闭嘴,像条丧家犬一样。 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云丹琉看着庞白鹄道:“你在宫里是怎么说的?”庞白鹄“啪”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我混蛋!我该死!” 庞白鹄一边说一边狂抽自己,他也真下得去手,只抽了三四个耳光,就吐出一颗牙来,一张肥脸更是肿得不能看了,杜奕倒听吩咐,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儿地磕头。“好吧,我可以替你们说,但他答不答应,我可管不着。”两人都哭了起来。 “大小姐,你就是我们的活菩萨啊”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云大小姐,你不会那么傻吧?他们说几句软话,你就信了?”庞白鹄跳起来。 “谁!”齐羽仙从黑暗中走出“真巧,在这里遇上大小姐。”云丹琉道:“你不是在宫里吗?怎么也来了?”“在宫里气闷,出来散散心。”齐羽仙道:“两位执事,多日不见。” 杜奕道:“齐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小的没得罪过你吧?”“是吧?我都不太记得了呢。”齐羽仙一边说一边抽出弯刀。 庞白鹄脸上的肥肉抖了几下,慢慢向后退去。齐羽仙举刀指着他“你们在宫里突然翻脸,暗算仙姬,这就想走?”杜奕道:“老庞,怎么回事?”庞白鹄啐了口血沫“齐仙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仙姬独占永安宫,开启秘境的时候可没跟我们打招呼吧。要说翻脸,也是你们先翻的脸。”“秘境归我们圣教,本来就是说好的。倒是你们背着仙姬,私下勾结圣教的姬奴,敢问操的什么心思?” “你们把印玺全都卷走了。宫里只留了个空壳,还说只图秘境?”“那些印玺是开启秘境所用。”“当初可没听你们说过。”“事关机密,恕难奉告。” “两位!两位!”杜奕见两人越说越僵,赶紧打圆场道:“我听着大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哪儿有什么误会?”云丹琉嘲讽道:“说到底两边都没操好心,一有机会就互下黑手,不过是狗咬狗罢了。”齐羽仙叹道:“鹬蚌相争,倒让程少主这渔翁得利。云大小姐,何必讥刺我等呢?” 齐羽仙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三人站成一个三角形,将云丹琉围在中间。齐羽仙终于站定,她微微一笑,刚要开口,云丹琉忽然动了,她飞身跃起,整个身体几乎横过来,两条长腿一前一后,旋风般横扫过来,正中庞白鹄颈侧。 庞白鹄猝不及防,被云丹琉雷霆一击,一个筋斗栽倒在地。齐羽仙弯刀犹如一道流光,直劈云丹琉后腰。另一边的杜奕却往后跳开,高声叫道:“诸位!诸位!且莫动手啊!”云丹琉扬声道:“今日暂别,后会有期。”齐羽仙心下恼怒,催动真气,全力追击,谁知刚追出两步,眼前青光暴起,却是云丹琉去而复返,回马一刀劈向齐羽仙头顶。 那柄青龙偃月带着一股狂飙席卷而来,齐羽仙仓促变招,双刀相交,只觉手腕剧震,弯刀几乎脱手,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云丹琉一刀劈退齐羽仙,这才施施然退走。庞白鹄捂着脖子爬起来,与齐羽仙面面相觑。 杜奕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一边说道:“各位,我是给陶五爷干活的,这可不关我的事。”“万般天注定,半点不由人。”齐羽仙道:“杜执事,你已然卷入此事,还想着能脱身吗?” 杜奕不是那么好哄的,当即道:“我怎么听不懂呢?要不咱们明白说话?”“想听明白?好啊。”齐羽仙道:“帛十六出钱,怂恿吕冀弑君,暗中又资助刘建,试图两头押宝。可他心思太大,明知道刘建是我们的禁脔,偏又想着甩开我们,独占便宜。结果不出仙姬所料,果然是玩砸了,眼看着鸡飞蛋打,庞执事坐不住了,拼了命也要把你们拖下水。”杜奕寒声道:“陶五爷不在秘境?” “你说呢?”杜奕脸色铁青“老庞,你这回可把我坑苦了。”庞白鹄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咱们几方人心不齐,让长秋宫得位也不冤。可我真没坑你的心思,我就想着借五爷的虎皮一用,找个机会给程少主磕头认错,保自家一条狗命。” 齐羽仙冷笑道:“这会儿还舌灿莲花?”庞白鹄恼道:“我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齐仙子还要我怎么着?”“刘建身死,我们巫宗这回可是亏大了,庞执事不准备给些补偿吗?” 庞白鹄脸上的肥肉抖了几下,咬牙道:“想要什么,划出道来!”“广源行在汉国生意。”庞白鹄气极而笑“你知道广源行在汉国有多少生意吗?就不怕撑死?”“我敢张这个口,就不怕你生意有多大。” 庞白鹄摇头道:“那我还是死吧。来,杀了我,把我的脑袋给十六少送去。就说我姓庞的无能,罪该万死。”“你的命可值不了几个钱。”齐羽仙道:“全拿不行的话,起码得一半。” 第49章走了巨君门路 “一半也不成。”“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广源行的产业连同谋逆的证据送上去,想必汉国官府很乐意收缴这批逆产。” “你!”庞白鹄刚要动怒,却泄了气,哭丧着脸道:“我做不了这个主。”“你就把原话传给十六少好了。”齐羽仙淡淡道:“想跟仙姬翻脸,就该先有舍财的觉悟。”杜奕道:“这边没什么事,我先走一步。” “想脱身可没那么容易。动手的可也有陶五爷。”“我就一传话的,你别为难我。要什么,我转告给五爷。”“钱庄。”眼看杜奕变了脸色,齐羽仙挑起唇角“陶五肯定不会给。”“你知道就好。” “那我们借笔头寸好了,具体数额,回头有人去跟五爷商量。”杜奕还在思量,庞白鹄道:“若是我答应你,程少主那边再张口呢?”“我不是还给你留了一半吗?” “齐仙子莫说笑。我们出了这笔钱,你们可得负责把事给平了。”“你们只要不自作主张,我们自有法子。”庞白鹄一咬牙“成!”“一言为定。”齐羽仙说着抬起手。 庞白鹄抬手与她击了一掌,随即一声惨叫,却是被她生生拧断一根手指。齐羽仙笑道:“先收些利息。”说着飘然而去。 庞白鹄握着断指,一张肥脸满是冷汗。他喘息半晌,然后又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杜奕动了动嘴,最后也是一声长叹。程宗扬不知道剑玉姬与晴州商会已经重新携手,他把秘境内的兽蛮人集合起来。 兽蛮武士由阿合马带领,外面由敖润与冯源接应,负责安置。其余的兽蛮奴仆则由哈米蚩带领,暂时仍留在秘境。这些兽蛮奴仆都是上好的劳力,一旦岳鹏举改造过的铜门无法开启,说不得还要用蛮力挖开。 可队伍集结起来之后,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青面兽的踪影。十个兽蛮人有十一个都是实心眼,自己交待过不让解开,老兽就是打死也会拖着蔡爷不撒手,可他这泡尿也撒得太久了吧?蔡爷没了影子,阿合马比程宗扬还急,一顿木杖“吾去找!” 阿合马带了几名精壮的兽蛮武士,分头寻找。程宗扬有心不去理会,可没来由一阵心惊肉跳,好像有什么不妙的事情正在发生。 “我也去!”合德不便行走,留下来由哈米蚩照看。程宗扬叫上吕雉随行,免得她趁自己不在,搞出什么事来。兽蛮人所在的区域是一片荒丘,翻过一个斜坡,前面是一片山林。 程宗扬心下嘀咕,以老兽的羞耻度,撒泡尿总不至于还要钻到林子里吧?“老兽!”程宗扬双手拢到嘴边,放开喉咙喊了几声,结果半晌也没有听见回音。 程宗扬一边叫一边四处张望,看到身后的吕雉,不禁一阵火大。自己嗓子都快喊出血来了,她倒像是没事人一样,到底谁是主谁是仆?“你也叫!”“嗓子坏了,叫不出来,”“骗鬼啊。什么时候嗓子坏了?” 吕雉淡然道:“给主人品箫的时候,喉咙肿了。”程宗扬又是好气又好笑“哎呦娘娘,你也太娇贵了吧?用用你的嘴巴,就把你的嗓子给干肿了?说得好像你没给人口过似的。”“没有。” “这么荣幸?娘娘的第一次居然给我了?”程宗扬嗤笑道:“你怎么不干脆说你还是处女得了,把石头拿好!”吕雉还拿着那块白色的条石。 程宗扬开始只是不想把留着岳鸟人手迹的石头平白扔了,后来发现让吕雉拿块石头效果出奇地好,一来增加负重,消耗她的体力,二来拖慢她的速度,三来正好占住她两只手,差不多等于给她戴了副镣铐。条石又不能拿来当武器,即使她想扔过来砸死自己,这么大一块石头,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程宗扬耳朵忽然一动,听到山林中传来一声大喝。那声音相距甚远,但听起来极为耳熟,居然是吴三桂。程宗扬立即噤声,拔出那柄剧孟送给他的长刀,循声往林中掠去。 林内一片狼藉,吴三桂手持长矛,与一名八条手臂的老僧激斗正酣。已死老僧八臂齐出,打得吴三桂步步后退。 刚刚胖出两圈的高智商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唯恐被两人交手的劲气带到,横尸当场,不过他也没闲着,虽然躲得不敢露头,但嘴上功夫没丢下,可着劲儿的叫骂。 各种污言秽语,都快翻出花来了,让已死老僧满门妻女,上溯祖宗八代都倒了血霉。吴三桂叫道:“老和尚!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一见面就要喊打喊杀!”已死老僧道:“你把后面那厮交出来!咱们了事!” “这是我们商行的杂役,不知哪里得罪尊驾?”“我呸!还杂役,临安的花花太岁,谁不认识?肥羊啊!”已死老僧腾出一只手,摸着光溜溜的头皮,怪笑道:“快快把他交出来!老衲好去找太尉化些钱铢,哈哈哈!” “八臂老秃?”程宗扬叫道:“你怎么跑这儿了!”“老衲铁鞋踏破山河!你管我在哪儿呢?哎哟,这不是程贤弟吗?”已死老僧匪气十足地大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缘份啊!”笑了两声,已死老僧忽然拧起眉头“不对!不对!” 他往后跳开,八条手臂一起抱着光头一通乱摸,眼中露出浓浓的狐疑,半晌才恍然叫道:“哎妈!善儿是来找你的?我的乖徒儿啊,你是不是看中他了!”静善又羞又恼“你胡说什么!” “找我?”程宗扬莫名其妙“什么事?”静善厉声道:“谁找你了!我只是路过!”程宗扬满脸不信,从哪儿走能路过秘境?静善拿出一封信柬,往地上一掷“智深师兄给你的。”转身就走。 程宗扬怔了一下,智深?鲁智深?他抄起信柬,急忙追上去“等等!”“师傅!把他赶开!”已死老僧横身拦住,恶狠狠道:“干哈呢!我徒儿是你能追的吗?要追也是我徒儿追你!知道不!”静善气道:“你闭嘴!”程宗扬道:“鲁大师不是在沐羽城吗?你们在哪里见的面?” “你说那个黑秃啊。他被大孚灵鹫寺的贼秃追杀,老衲跟乖徒儿路过,帮他把那些贼秃打跑了。”说着已死老僧摊开一只手。 “干什么?”已死老僧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不是问啥地方吗?给钱啊。”这帮穷鬼!程宗扬拿出钱囊,直接丢了过去。已死老僧八臂齐出,一只手接住钱囊,一只手解开带子,一只手伸进去抓住钱铢,剩下五只手摊成一排,飞快地把钱铢分开,数了一遍。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六十五、六十六、六十七哎呦,兄弟,你还挺有钱啊,哈哈哈。”“在哪儿遇到的?”已死老僧乐呵呵道:“信上写着呢。”程宗扬险些吐出一口血,赶紧拆开书信。 看到信上说他们绕道沐羽城,避开大孚灵鹫寺的追杀,已经到了江州,由小侯爷亲自出面安顿下来,程宗扬先放下一半心。 再往后看,却是林冲伤势未愈,留在江州休养,鲁智深独自赶往临安,准备接嫂夫人前往江州与林冲相聚,结果途中又遇到大孚灵鹫寺的僧人。 鲁智深不愿对他们下重手,一路缠斗之下,又往北绕到丹阳,结果遇到被大孚灵鹫视为异端的静善师徒,双方联手,击退追兵,才得以脱身。 丹阳有程氏商会的店铺,鲁智深打尖时听说程宗扬到了洛都,他南下临安,无法见面,正好已死师徒北上,鲁智深便写了封书信,交给静善,目的只是报个平安,也不指望他真能收到。看到鲁智深信中说要去接林夫人,程宗扬尴尬之余还有些心慌。 虽然阮香凝是黑魔海布在林冲身边的棋子,与林冲并没有夫妻之实,但自己把她收入房中,道义上着实有些说不过去,为了掩盖此事,他想方设法做了掩饰,可到底纸包不住火,万一走漏风声,自己跟林冲脸上都不好看。 已死老僧手里有了钱,底气立刻足了许多,凑到静善身边道:“徒儿啊,信也送到了,钱也拿到了,你看咱们是这就走呢,还是再玩一会儿?” “走。”已死老僧一边走一边嘀咕“乖徒儿啊,这信是给小程兄弟的,你咋不跟我说呢?”“你自己不会看吗?”“我不认字啊。”“那你知道信上有地址?”“猜都能猜出来。你以为我跟那小子那么傻呢?” 高智商从吴三桂背后钻出来,指着两人的背影,跳着脚小声道:“秃驴!算你们跑得快!”吴三桂朝他脑袋上拍了一记“让你不下功夫!”高智商叫屈道:“我都很努力了。 这不是刚上手开练吗?哈大叔说了,像我这样的武学奇才,估摸着再有半年吧,差不多就能神功大成,揍那老秃驴就跟玩儿一样,”“你就往死里吹吧。”程宗扬收起书信“你们进来多久了?” “可有一会儿了。”“看到青面兽和蔡爷了吗?”“没有。”“别的人呢?”“那就多了。”程宗扬一怔“很多吗?” 吴三桂道:“有两边的叛军,有宫里的内侍,有趁火打劫的,有几个戴着面具的,像是漏网的死士。”“你们怎么遇到这么多?”“不知道。他们都在林子里,我们也跟来了。”高智商插口道:“还有个穿着大红袈裟的光头。” 穿袈裟的光头?不会是大孚灵鹫寺的人吧?这帮死和尚,真是阴魂不散!程宗扬索性把吕雉叫过来“大孚灵鹫寺是怎么回事?”吕雉道:“沮渠大师一直想在汉国境内兴建佛寺,走了巨君的门路,这次特意遣人来助。” “他们来了多少人?”“我只知道有一位红衣罗汉,九名金刚徒。暗地里是否还有,非我能知。”红衣罗汉?干脆叫红衣主教得了。 第50章更蹊跷是 程宗扬对这个极端天主教化的佛门奇葩毫无好感,还不如叵密那个佛教恐怖组织有人味呢。这么多人都在林子里?程宗扬心里有些打鼓。这是要出什么事吧?犹疑间,脚下忽然传来一阵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地下钻出,紧接着,一股浓雾从林中弥漫开来,灰色的雾气翻滚涌动,隐约能看到雾中一些模糊的影子。 就在雾气扩散开的同时,数道死气突兀出现。程宗扬心知不妙,立刻叫道:“快走!”吴三桂一把拖住高智商,迈开大步往林外冲去。程宗扬掠出丈许,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扭头看时,只见吕雉还拿着那块条石,行动略慢,忽然身体一倾,像是不小心绊到什么,接着就被浓雾吞没。 “你个废物!”程宗扬大骂一声,转身闯入雾中。雾气中弥漫着腐肉般恶臭的气味,中人欲呕。程宗扬找到吕雉,叫道:“手伸过来!” 吕雉勉强伸出手,程宗扬一把拽住,却未能拖动。仔细看时,只见一条暗红色的藤蔓卷住她的腰腿,正将她往雾中拖去。程宗扬猛然抬起头。 只见一株巨大的花朵出现在浓雾中,花盘高约丈许,直径更是接近两丈,棕红色的花瓣上遍布着凸起的颗粒,中间一个酒坛状的入口,深不见底。 程宗扬心跳几乎停了一拍,这么大的食人花,从哪儿钻出来的?花朵下方,坚如铁质的花萼有灵性一样转动着,忽然间花朵猛地合拢。一头生着獠牙的野猪被藤蔓卷起,送入巨花中央的入口,随即花朵内发出一阵腐蚀的吱吱声,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吕雉脸色发白,她半身被藤蔓卷住,被拖得离开花朵越来越近。那朵巨花吞下猎物,中间的入口再次张开,露出里面遍布着倒钩的花蕊。程宗扬长刀挥出,重重斩在藤蔓上。棕色的汁液喷溅出来,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沾在手背上,如同火烧。 那条藤蔓极为坚韧,程宗扬一刀竟然没有砍断,他正准备再次出手,一条细藤悄无声息地贴地伸来,卷住他的脚踝。程宗扬纵身跃起,与扑来的花朵擦肩而过,一股浓如雨雾的恶臭飘来,程宗扬吸了一丝,头脑就有些发晕。 他屏住呼吸,偶然一瞥,看到花朵中间有一只金色的面具。被食人花吞噬的吕家死士已经尸骨无存,只有耐腐蚀的金面具遗留下来。 程宗扬避开食人花的一扑,挥刀斩断细藤,接着连补两刀,将吕雉腰间的藤蔓劈断。那朵食人花示威般翕张着,慢慢向后退去。 然后闪电般一收,将树上一条巨蟒吞入口中。巨蟒的长尾在花朵外疯狂地扭动片刻,然后软垂下来。吕雉镇定地站起身,手指却在发抖,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大骂“干!” 程宗扬脸色难看得像踩了狗屎一样,浓雾笼罩的树林间,一朵接一朵食人花从地下钻出,越来越高,在空中摇曳着绽开巨大的花朵。 从林中四处望去,数不尽的食人花遍地开放,每一个方向都是接连不断的食人花海。无数藤蔓纵横交错,将林间变成一片死亡禁区。短短两个呼吸,程宗扬就感觉到上百道死气散逸出来。 显然那些食人花正在大肆吞食林间栖居的鸟兽。单是一株食人花的藤蔓就让自己大费周章,这要一株一株杀过去,恐怕走不到一半,自己就会变成食人花的肥料。可留在原地,吞食完巨蟒的食人花随时都可能再攻过来。硬闯是找死,留在原地是等死,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吕雉忽然道:“抱住我!” 说着吕雉背后蓦然伸出两支黑色的羽翼,微微一振,身体便即悬空。程宗扬一拍额头,差点儿忘了这娘儿们是羽族“算你还有点良心。” 吕雉冷冷道:“没有你的刀,我们都得死!”程宗扬一把搂住她的腰身“能带动吗?别飞一半还要我来背你。” 吕雉振翅飞起,程宗扬看准一条横空的藤蔓,正要挥刀斩开。谁知吕雉忽然往下一折,贴着地面掠过,然后再次飞起。空中突然变向,程宗扬险些被甩下来,等看清她是将那块掉落的白石捡了起来。 不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抬手在她臀上打了一记“飞稳些!”吕雉身体微微一僵,然后扶摇直上,笔直飞过林梢。程宗扬低头看去,只见身下灰雾滚滚,整个山林都被食人花占据,最大的一朵几乎与林梢平齐,花朵开合时,浓雾都被搅起漩涡,连空中的飞鸟躲闪不及,都被食人花吸入口中。 林中不时传来惨叫,显然停留在林中的侵入者正逐一被食人花吞噬。吕雉远远避开漩涡,一边升高,一边往山林边缘飞去。 身在空中,程宗扬才发现眼前的秘境极为诡异,周围的群山呈现出弧状的弯曲,整个大地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漏斗,底部则是通往陵墓所在的巨型隧道。程宗扬忽然叫道:“左边!” 林中生灵绝迹,但在林地另外一端的边缘,还有人类活动的踪迹,那人身材干瘦,乌衣垂冠,正是老太监曹季兴。 与他交手的,则是一个身着大红袈裟的魁梧僧人。那和尚手持禅杖,舞得虎虎生风,可怎么也闯不过曹季兴的一双肉掌。曹季兴稳稳占着上风,却不急不燥,只在浓雾边缘来回游走,身影鬼魅般时隐时现,把对手死死拖在雾中。 灰雾本身带有毒性,那名僧人左冲右突,无法脱身,被雾气不断侵蚀,一张脸都几乎成了死灰色。 随着雾气的波动,能看到林间零乱掉落的兵刃和破碎的甲衣,还有两株被砍倒的食人花,巨大的花盘已经开始腐烂,与几具残缺的肢体混杂在一起,多看一眼都会让人做噩梦。 那僧人连攻数招,都被曹季兴挡下,终于支持不住,身体一晃,露出破绽。曹季兴身形一闪,掠入雾中,手掌像虚影般穿过禅杖,在他胸前一按,随即往后跃开。 红衣僧人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无力挪动。他两手扶着禅杖,慢慢坐下,长叹道:“无知的人啊,愿佛祖赐福予你。”说着,抬手在胸口画了个“”字符,脸上露出解脱般的欣然,然后脖颈软垂下来,再无声息。 一株食人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探过来,花朵张开,将僧人一口吞下。曹季兴身形有一晃,避开食人花的吞食区域,一边抬起头,朝程宗扬打了个招呼,一边叫道:“询哥儿,收了神通吧。”朱老头的声音从一株古柏后面传来“别吵吵!” 天知道死老头做了什么手脚,灰色的雾气飘到树旁,就像遇到一道无形的屏障,被阻隔开来。不等吕雉落地,程宗扬便飞身跃下“老头儿,这都是你搞出来的?你也太缺”话未说完,他失声叫道:“云丫头!” 云丹琉席地而坐,那柄形影不离的青龙偃月插在地上,她双目紧闭,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放在胸口,脸上满是泪水。程宗扬还是头一次见到云丹琉流泪,简直比看到她受伤还要吃惊“怎么回事?” 朱老头一掌贴在云丹琉背后,正帮她推血过宫“云丫头不小心被那帮和尚打伤。伤势我帮她压下来了,先别啰嗦,等她吐出这口血就好了。”片刻后,云丹琉吐出一口鲜血,睁开眼睛。 程宗扬一阵心痛,蹲下来道:“出了什么事?”云丹琉摊开紧握的手掌,将一枚玉佩放在他手中,然后搂住他,伏在他胸口痛哭失声。云丹琉从未有这种软弱的时候,何况这会儿还当着旁人的面。 程宗扬一边呵哄,一边抬起手,那枚玉佩少了半片,似乎沾过血,形成一大片血沁,中间一个残缺的“云”字依稀可见。 朱老头长长叹了口气“这是传峰的随身玉佩。当年我跟传峰颇为相投,不曾想他会葬身此处。”云传峰?云苍峰的兄长,云丹琉的父亲?程宗扬脑中飞快地转过几个念头“他不是行商途中遇刺的吗?”朱老头摇了摇头“多半是外间的说法。” 这也很有可能,云家的当家大哥死在汉国帝王的秘境之中,莫说云家未必知晓详情,就是知道也不敢往外说。 程宗扬仔细看了看玉佩,缺口整整齐齐,像是被利刃切开,但边缘有几道极深的划痕。他摸了摸划痕“这是锯齿?”曹季兴道:“锯齿刀。” 孟老大特训的时候,曾经给自己恶补过各种武技常识,锯齿刀在兵器中属于凶物,由于伤口的特殊性,一旦中刀,便是九死一生。 但锯齿刀难学难练,对敌时也不比平刃武器占优势,反而由于刀锋的锯齿,很容易被一些勾锁类的武器克制,属于难练易破的鸡肋兵器,极少有人使用。 云传峰的随身玉佩出现在秘境中,其间的原委耐人寻味。程宗扬搂住云丹琉的香肩,低声道:“可找到骸骨?”云丹琉抽泣着摇了摇头。 秘境内除了食人花,还有各种食腐的兽类。即使没有人刻意破坏,尸体也很难保存。看情形,云传峰如果死在此地,多半是尸骨难寻。 云丫头幼年失怙,乍然见到父亲的随身玉佩,难怪会这么伤心。程宗扬搂着云丹琉呵哄半晌,心底的疑云却难以驱散。自己听云苍峰说过,云传峰一直为恢复家业奔走,最后不知得罪了哪里的仇家,导致了云氏几被灭门的惨剧。 以云家的财力和遍及六朝的商铺,时隔多年,却连仇家是谁都打听不出来,这仇家隐藏得也太深了,更蹊跷的是,那位仇家一次出手,未竟全功就销声匿迹,似乎对云家余下的人再没有半点兴趣,又不像是专门为了杀人灭口。 如今突然发现云传峰的玉佩,程宗扬禁不住生出一种极端不妙的联想。如果云传峰的死与某个仇家满地的鸟人有关,而那个人在云传峰死后不久便告失踪,因此未能对云家其他人继续下手,也许就能解释得通了。 第51章剑玉姬按住 可这样的话,云如瑶、云丹琉还怎么与月霜、小紫相处?不对!程宗扬忽然想到,如瑶的寒毒与被凶手打伤,而月霜的寒毒与如瑶十分相似,也许行凶者是同一个人。 若是如此,云家很可能是不小心卷入岳鸟人的风波中,结果受了仇家遍天下的岳鸟人连累,才遭此惨祸。 往事扑朔迷离,想揭开谜底,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到的。程宗扬对云丹琉道:“既然找到玉佩,想必还有别的线索。这地方太危险,我们先跟大家会合,再回来细查。” 云丹琉在他肩头擦干泪水,然后抬起头,脸上已经收起哀戚之色,流露出坚毅的神情,一字一字说道:“我要找到这个人。”“我们一起找。只要他还活着,总能找到他。” 云丹琉传送时与众人失散,本来准备前往帝陵与众人会合,但遇到齐羽仙和庞白鹄等人挡路,无意中来到山林间,却意外发现父亲的随身玉佩。 心神激荡之下,云丹琉一时失去提防,被几名逃亡的死士偷袭得手。她成功反杀一名死士,却不料逃到林中的人越来越多。 除了残存的死士,还有刘建和吕氏的叛军,宫里的内侍,最后又引出几名僧人。力战之下,伤势越来越重,若非遇到朱老头和曹季兴,只怕就要饮恨。听了云丹琉的经历,程宗扬却感觉有点不对。 “老头儿,这些食人花是你弄出来的?”朱老头道:“赶巧了,这些花原本生在地下,好几年才开一次。谁知道今儿个能碰上呢?”“你没做手脚?” 朱老头干笑道:“我就用了点毒,好让它们早点开,这会儿也该收了。”话音刚落,那些巨大的花朵蓦然收拢,逐一钻回地下,重新蛰伏起来。 林中雾气渐渐消散,所有的尸骨都已经被食人花吞噬殆尽,只留下一地被毒雾侵蚀过,斑驳不堪的兵器。程宗扬道:“这些人也是你引来的吧?” 曹季兴赔笑道:“询哥儿只是想省点事,真没想到大小姐也在。这不,我们紧赶慢赶,把人给救下了。”说着,曹季兴满面堆笑地向吕雉施了一礼“娘娘,您吉祥。”吕雉转过头,不去理他。 朱老头却皱起眉“你们把陵墓给挖了?”程宗扬愕然道:“没有吧?”朱老头抬了抬下巴“那不是陵门上的石头吗?”程宗扬看着吕雉手中那块白色的条石“这块?” 帝陵门外,随着齐羽仙到场,又有一些黑魔海属下分别赶来,数十号人聚在陵墓大门前,越发人多势众。小紫一方只有四人,还不及对方一成,怎么看怎么势单力孤。闻清语和齐羽仙还能耐住性子等候,一些新出现的面孔已经开始骚动。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沉默如岩石一般,不言不语。那名穿着黑衣的女忍出现在闻清语身后,对那几名吵闹的门人视而不见。闻清语道:“手下人没规矩,让上忍见笑了。”“他们是尊者的人?” 闻清语略显错愕。女忍道:“我不懂你们的事,但我又不是傻瓜。”齐羽仙轻笑道:“不知换作上忍,该如何处置?”女忍指了指场中最不安分的一个“把他的脑袋砍了。” “杀人立威吗?好主意。”齐羽仙叹道:“可惜仙姬吩咐过,不好乱杀自家人。”“还要等多久?”闻清语与齐羽仙对视一眼,各自无奈。幸好没有等太久,远处便传来一阵脚步声。正主终于出面,闻清语如释重负,但接着她脸色就变了,这脚步声,未免太多了些。程宗扬不是一个人来的,也不是十个八个。 他前面有吴三桂开路,左手云丹琉,右手赵合德,曹季兴、吕雉、高智商在旁随侍,还有个朱老头拢着手跟在屁股后面。再往后是哈米蚩带着的两百多号兽蛮人,个个如狼似虎,把巫宗人马的气熄全压了下去。 刚才还在吵闹的几个人顿时噤声。闻清语和齐羽仙瞠目结舌,她们不惜放弃汉国政权,就是为了集中人手,在秘境力压对方一头。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程少主会带了这么多人简直是一支军队两天之前,这位程少主还在宫里与兽蛮人打生打死,斗得你死我活。谁知一眨眼,那些兽蛮人就成他的拥趸。这位程少主的交际手段也太邪性了吧? 程宗扬大摇大摆从人群中间穿过,把云丹琉和赵合德送到小紫身边,然后转过身,不客气地说道:“小剑呢?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见人影?再迟到可就没她的份了。” 齐羽仙收起惊疑之色,沉声道:“秘境开启,仙姬自会现身。”“哎?这不是我的奴婢吗?你怎么也跑来了?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我连天子都见不着,何苦再留在宫里?程少主,你说是吧?”发现定陶王身边有黑魔海的御姬奴,程宗扬就立刻把齐羽仙隔离开,免得她的魔爪再伸到天子身上。 齐羽仙被扔在偏殿,形同高墙圈禁,眼看程宗扬心生戒意,知道自己无可施为,等腿上伤势稍愈便即离开。这种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也就占些口头便宜而已。 程宗扬指着她身后那些人“这些都是你们巫宗的后起之秀?九御呢?来了几个?估计都快死完了吧。”闻清语道:“不劳阁下费心。”程宗扬看了一圈“西门狗贼呢?开启秘境需要血祭,我看他的臭血就挺合适,先把他祭了吧。” “西门公子受伤北返,不在此地。”“噢,你们老巢在北边啊。”此言一出,闻清语不由神情微变。程宗扬哂道:“你摆这脸色给谁看呢?紫丫头入了门墙,你们老巢难道还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闻清语道:“程少主教训的是。” 她果断不再纠缠“眼下人已到齐,有劳少主。”剑玉姬和西门狗贼都不在,欺负这些人真没什么成就感。程宗扬懒得再找茬挑衅,摆手道:“蛇奴。” 蛇夫人闻声上前,拿出一只五彩绶带的革囊,里面正是那枚“皇后之宝”闻清语面如止水,示意属下取出传国玉玺。 双方各执一玺,放入凹槽。片刻后,两旁的长明灯同时光焰大作,与前次开启时一般无二,只是少了作为引子的鲜血,光焰有些飘忽不定。程宗扬看了看朱老头,用口型道:“我真开了啊。” “开吧,开吧。”朱老头倒没有太纠结“我得瞧瞧岳贼把里面祸害成什么样了。”程宗扬卷起袖子“雉奴。”吕雉拿着那块白色的条石,走上前来。小紫一手支着下巴,星眸闪闪发亮,看到此处不由笑了起来。 “程头儿,你真找到开启的法子了。”程宗扬拍了拍那块条石“赌一把。”齐羽仙一眼瞥见石上的“不许小便”不禁失笑“程少主这块石头,不会是从茅厕里拿来的吧?”“让你说着了,再多嘴,一会儿就喂你吃下去。” 程宗扬托起条石,纵身而起,掠到铜门侧面那行“非刘氏子孙,擅入者死”的字迹旁“叮”的一声,将长刀刺进石隙,双脚踏在刀上,稳住身形。他在墙上摩挲片刻,然后屈指叩了叩岳鹏举留下的那处画押。 众人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举动。兽蛮人的倒戈使闻清语和齐羽仙方寸大乱,这会儿既担心他打不开秘境,自己与魔尊失之交臂。又担心他成功开启秘境,仗着人多将魔尊强行抢走。万众瞩目之下,程宗扬抬起手掌,按住那块刻着岳帅画押的石头,然后往外一引。 整块石头轻易就被抽出,在墙上留下一个方形的空洞。“接住!”程宗扬将抽出的条石抛了下来。 卓云君长袖一卷,稳稳接住。程宗扬把那块白色的条石放入空洞,往里推去。白石的大小形状与空洞完全一致,等推到尽头,整块石头与墙壁严丝合缝,浑然一体,原本的画押也被一张笑脸代替。 闻清语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唯恐大门突然洞开,自己仓促间来不及反应,被对方抢了先机。可等了片刻,青铜大门毫无反应。闻清语心头一动,视线停留在小紫身上,浅浅笑道:“好一个鸠占鹊巢。 难怪用刘氏血脉无法开启,原来早已被人用了掉包计。想必帝陵秘境,只有武穆王的血脉才能开启了。” 朱老头脸色阴沉像能拧出水来一样,血脉事大,岳鸟人要是搞出这勾当,不亚于刨了自家的祖坟,除了岳鸟人,这世上恐怕再没有谁能单靠一张脸,就让朱老头气急败坏的。可岳鸟人就长这模样?程宗扬回过头。 只见小紫一双美目宛如寒星,正专注地看着那张面孔,神情间看不出是喜是悲。“咣”的一声,已经完全开启的青铜门停住转动,光焰也随之消失。程宗扬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岳鸟人这回没再玩什么么蛾子,起码门是开了。 开启的大门内一片漆黑,仿佛里面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深渊。程宗扬看了片刻,居然有种失重的感觉,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进门内。 “好一个偷天换日。”剑玉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前,喟然叹道:“不料武穆王有此手段,神不知鬼不觉,便将帝陵据为己有。”程宗扬恼道:“你个贱人!少来挑拨!” “还用挑拨吗?”剑玉姬望着朱老头,微微一笑“殇侯身为前辈,还请先行一步。”朱老头冷哼一声,当先踏入大门。 曹季兴紧跟着要进,却被仇雍侧身挡住“说好的平分,你们想独占?”小紫道:“这回可是我们开启的,你们的五成已经没有啦。”剑玉姬道:“各分五成,你们先挑。” “轮流进的话,我们太吃亏了,说不定会被你们打呢。”齐羽仙忍不住道:“你们人多好不好?”小紫笑吟吟道:“还不够多。” 齐羽仙还要理论,剑玉姬按住她,无奈地说道:“殇侯已经进去了,姑娘何必再拖延呢?”小紫笑道:“当然是拖得越久越好,让他把好东西全都打包拿走。” 第52章以魔尊为中心 “两边一起进,限十人以内。”剑玉姬道:“想来殇侯也不愿意有太多外人唐突祖陵吧?”小紫笑吟吟道:“程头儿,人家听你的。”程宗扬道:“就十个人。”剑玉姬抬手示意“仇尊者,你先请。” 仇雍也明白过来,当下不再多话,飞身掠入门内。接下来剑玉姬与小紫一人一边,同时入内,然后是齐羽仙与程宗扬。蔡敬仲到底没有找到,程宗扬担心外面没有强力人物坐镇,将曹季兴放在最后。 剑玉姬显然也是一般心思,将闻清语留在了后面。跨进大门,浓重的黑暗如有实质,像潮水一样将自己吞没。 忽然一股阴冷的寒意透体而过,仿佛穿过一道无形的冰墙,程宗扬激零零打了个冷战,接着眼前出现一片亮光。程宗扬抬起头,只见头顶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无数星辰汇聚成一条璀璨的星河,在夜空中缓缓旋转。 星光下方是一条笔直的御道,两旁各列着一队军阵。那些军士身材高大,衣甲鲜明,手中握着锋利的长戈,整齐如林,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正蓄势待发,又似乎在往前迈步。程宗扬心里暗骂,干! 陪葬的俑人,要不要搞得这么逼真?御道尽头是一条台阶,台阶用深黑色的玄武岩砌成,四周围着纯白的栏杆,这两种颜色本来互相冲突,可在此处却极为和谐,深邃而又幽远。 台阶上方矗立着一尊金灿灿的雕像。朱老头、仇雍、剑玉姬等人此时都立在阶前,仰首眺望。 这就是剑玉姬等人念念不忘的魔尊?这么大的家伙,岳鸟人怎么把它抢走搬来的?程宗扬往上看去,只见雕像头上戴着一顶帝王的冕旈,却是一位帝王。 一同进来的齐羽仙面露鄙夷“丈二金身,金光刺眼。堂堂武皇帝,品味居然如此俗不可耐。” “得了吧,有本事你也给自己铸个金身。铸不起就说人家俗,合着你吃不到的葡萄全是酸的?”程宗扬道:“人家铸像是为了实用性,因为黄金的性质最稳定,你以为是炫耀呢?俗!”齐羽仙哼了一声。程宗扬道:“你们可想好了。 要选魔尊的话,这金像就没你们的份了。”“只要殇侯答应,你尽管把他祖宗搬走好了。”这一路自家顺风旗扯得太足,被齐羽仙反唇一讥,硬是没接着,朱老头腰背一挺,整个人似乎平空拔高尺许,平常总喜欢斜溜的双肩变得宽阔端正,花白的头发也迅速抽长,一根根乌黑发亮。 程宗扬忽然发现,这老东西身材居然这么高大,天知道他干嘛非要把骨架收成一个小老头的模样。化身为殇侯的朱老头结好长发,然后掸了掸衣服,向那尊雕像屈膝跪下,郑重其事地拜了几拜。 眼前的金像再值钱也不是魔尊。仇雍与剑玉姬难掩失望,但都各自避开。程宗扬走到小紫身边,心里暗自揣测,这雕像八成就是武皇帝了,老头儿嫡亲的祖爷爷。他有点好奇,这位武功赫赫的传奇帝王,会不会也是穿越者呢?朱老头拜完起身,小紫道:“程头儿,你也要拜一拜呢。” “我?”程宗扬有点不明白“要拜也应该是吕雉来拜的吧?”殇振羽哼了一声。小紫道:“她如今进了程家的门,哪里有脸来拜呢?”殇振羽道:“磕吧。”程宗扬有些心虚“不用吧?” “大笨瓜。”小紫扯着他,一起跪倒,向那尊武帝雕像拜了几拜。程宗扬不是不明白朱老头的心思,他一生无子无女,早已把自己和小紫视同骨肉,可自己体内没有半点刘氏的血脉,跟这位传说中的武皇帝有个鬼关系。 这会儿磕头,只当是向穿越前辈致意了,磕完最后一个头,程宗扬心神忽然间微微一震,冥冥之中仿佛传来一丝异样的情绪,像是乍然相见的欣然欢喜,又像是充满善意的鼓励。 程宗扬被这种古怪的感觉弄得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才发现不光殇振羽和小紫,连仇雍、剑玉姬、齐羽仙等人都齐齐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程宗扬抬起头,头顶的星光不知何时汇聚成一条光柱,直直落在自己身上。 无数细微的星尘在他发间、手上、衣上飘浮闪动,旋明旋灭。片刻后汇成一条莹白的游龙,鳞角分明,绕着自己的身体盘旋游动。须爪飞扬的游龙犹如从天而降的神灵,震撼了所有的人。 阮香琳惊喜交加,自己攀上这根高枝,原想着是个富家翁便已经心满意足,没想到居然是个龙种!自己身为侍妾,一步登天,成为货真价实的皇妃,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阮香琳手都在发颤。 望着那条栩栩如生的飞龙,卓云君脑中有种眩晕感,这就是真龙降世吗?她知道主人很了不起,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目睹到真龙降世的盛景。云丹琉美目异彩连现,眼前这一幕,带给她的惊奇远大于敬畏。他居然真的有帝王血脉?云丹琉怎么看都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他真是帝王。 即便娶了自己和姑姑,也没人会说什么吧?赵合德红唇微微张开,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世间真的有龙?还这么的威武和华美。还有他,居然是真龙天子,怪不得合德脸忽然红了起来。 蛇夫人望向主人的眼神充满敬畏和崇慕,还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这就是老娘的主人,真龙傍身的帝王之姿! 她暗暗在想,如果回去把这一幕告诉罂奴和惊理,非让两个小妮子嫉妒到死不可。吕雉眼睛望着那条游龙,身体像僵住一样,一动不动。游龙飞舞片刻,然后崩解成无数星光,消逝不见。 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程宗扬看了一圈,按照约定,双方各进十人,巫宗除了仇雍、剑玉姬,还有几名面生的门人,而自己一方除了朱老头和曹季兴,剩下的全是自己的屋里人。比起自己一方的惊喜,巫宗诸人的脸色就精彩多了。 有瞠目结舌的,有神情恍惚的,有嫉妒的、有敬畏的,还有脸上带笑心里骂娘的剑玉姬第一个打破沉默,从容笑道:“恭喜殇侯,喜得龙子。”仇雍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什么时候生的?瞒得好紧。” 程宗扬刚要辩解,殇振羽哈哈大笑,过来拍着他的肩膀,满脸得意地说道:“老夫这娃生得不错吧!”“等等,别乱说啊!我跟你没半点血缘关系,你们搞错了吧?”曹季兴谄笑着说道:“哎呦,我的小主子爷哟,这可是先帝爷爷在天之灵钦定的,怎么会有错呢?” 他转过头,埋怨道:“询哥儿,你这事闹的。要不是老祖宗在天有灵,帝室血脉,遗之山野,可是天大的罪过。”程宗扬还要再说,小紫笑道:“程头儿,真龙降世,你再怎么否认都没有用啦。” 程宗扬发现,这事儿还真说不明白。除非自己能跟他们解释清楚什么叫激光全息技术,还得说明白武皇帝的陵墓里面为什么会有激光全息投影设备自己要能把这些都说清楚,还上什么西语系! 程宗扬满心腻歪,如果是天子登基,在秘境祭拜,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来这么一出真龙加身的戏码,效果绝对震撼。可自己作为主角,莫名其妙被人玩了一出激光真人秀,有个毛用。瞧瞧周围这帮观众,自己屋里这帮不用说了。 就是没有真龙现身的戏码,自己也说什么是什么。另外一帮呢?个个包藏祸心,这些花架子做出来,纯粹是俏媚眼做给淫贼看了,不但无利可图,反而招祸,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弄死自己。程宗扬只好捏着鼻子道:“行了,今天这事别往外说。” “真龙天子放心。”齐羽仙道:“这种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我们才不会往外说呢。”“你的威风被灭了?刚才那条龙,是不是给你打击很大啊?”齐羽仙哼了一声。 程宗扬心里正窝火,一句话把她呛回去,然后没好气地说道:“都杵着干嘛呢?还不去找魔尊?”蛇夫人往周围看了看,不禁有些傻眼“这里面的雕像也太多了吧?” 程宗扬道:“小剑,魔尊什么样?”剑玉姬淡然道:“殇侯在此,妾身怎敢置喙?”“你也没见过吧?”仇雍道:“等人大小,其色纯黑。” 程宗扬一听觉得很开心“这可是个力气活。”陵墓内单是自己看到的陪葬俑人就有好几千具,周围几条墓道恐怕还有。 一个一个找下来,这活绝不轻松。金像后是后方是两列雕像,左文右武,一共是十二具。曹季兴道:“这些是武皇帝麾下十二位功臣。都是在云台留过绘像的。” “不对啊,那不是还有一尊吗?”程宗扬往前指去,台阶尽头,与武帝相对的位置,还摆着一尊雕像,只不过它色泽纯黑,所摆的位置又是星光未及之处,与底部黑色的玄武岩融为一体,靠肉眼几乎无法发觉。 若不是它散发出一丝异样的气息,自己根本发现不了,仇雍眯起眼睛,随即失态地叫道:“魔尊!”“小心!”剑玉姬话音未落,仇雍已经飞掠过去。曹季兴抬爪朝仇雍背后抓去“留下来吧!” 曹季兴爪风未至,仇雍的头发突然竖了起来,像是被天空中无形之力吸引。程宗扬挺肩将曹季兴撞开“别碰!小心他挨雷劈的时候连累你。” 天空一道电光闪过,正落在仇雍身上。强光闪过的刹那,程宗扬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他的骨骼和内臓。惊雷乍响,在墓中滚滚回荡。 再看仇雍,那老家伙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四肢不时抽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毛发烧糊的气味。剑玉姬身后一名汉子挥出一条长索,往仇雍卷去。程宗扬冷笑道:“这位道友,你也急着渡劫呢?” 长索刚挥到一半,又一道雷霆落下,电光沿着缠金的长索瞬间即至,将那汉子劈得倒飞出去。众人不敢再动,这一下他们都看出来了,以魔尊为中心,周围大概两丈的范围都属于雷区。 第53章掠入雷池 一旦进入,就有天雷等着伺候。这种无差别的雷击,以剑玉姬之能也深感棘手。要想把魔尊取走,除非能比闪电更快。迟疑间,只见程宗扬步履从容地走过去,踏进雷区的刹那,惊雷如期而至。他一手举起电击棒,一道弧状的屏障从顶端张开,就像把透明的雨伞一样挡住惊雷。 闪电落下,仿佛被吸引一样,顺着伞面蹿进充作伞柄的电击棒内。程宗扬一边扛着雷击,一边蹲下身,拨开仇雍的眼皮瞧了瞧,然后把他踢了出去。 巫宗众人接住仇雍,见他还有一口气,连忙七手八脚地救治。雷霆不断落下,程宗扬手中的电击棒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吞噬着无穷无尽的电光。他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魔尊像。魔尊摆放在一个半人高的台陛上,散发着沧桑荒古的气息。 它本身材质是一种极深的黑色,黑得让人有种错觉,似乎它并非实质,而是一个连光线都不存在的虚无空间。程宗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才确定它是真实存在的。他一点一点往上看去,触目所及,全是浓重的黑色,忽然他视线停下,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程宗扬转过身,先干咳一声清清嗓子,然后道:“你们确定这就是魔尊?”剑玉姬看了殇侯一眼“确定。”“会不会搞错了?”“不会。”“你们是不是准备把它请回去拜祭?”“正是。”“真要拜?” 剑玉姬道:“程少主想说什么?”“我是说”程宗扬打开手电筒,将亮度调到最大,朝魔尊的面部照去“这样的魔尊,你们也要拜吗?” 魔尊的材质似乎能吸收光线,亮到刺眼的光柱照上去,只剩下一抹淡淡的亮痕。相比于石像本身,魔尊面部一点都不沧桑,更没有一点荒古之意,倒是颇为眼熟 与陵墓外出现过的那张坏笑的面孔一模一样,以剑玉姬的从容不迫,都禁不住身形一晃。殇振羽一张脸更是黑如锅底,他闪身掠进雷区,一把抢过手电筒,将魔尊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程宗扬在后面眼看着他的头发一根一根竖了起来,这不是雷击的征兆,而是给气的。魔尊本身是如假包换的真货,外观一如被岳鹏举抢走时的原状。 唯独面部被重新刻过,改成了岳鹏举的脸。惊雷连绵不绝地滚落,程宗扬举着电击棒,将落下的惊雷尽数隔开,肚子里地在疯狂大笑,几乎要笑破肚皮。岳鸟人太会玩了,把黑魔海的魔尊抢走不算,还有闲心把脸给改成自己的。 问题是岳鸟人能改,黑魔海可没办法把魔尊的面部再恢复原状。如果把魔尊面部再改一遍,且不说刻完还能剩点什么,魔尊对于黑魔海意义重大,一分一毫都珍贵无比,岳鸟人可以肆无忌惮地下刀,黑魔海可没这个底气,万一刻坏了呢?不改的话,更糟心。 黑魔海无论弟子正式入门,还是平常祭典,都要拜祭魔尊,而岳贼鹏举,则是黑魔海不共戴天的仇敌。如果不改,等于是在祭拜仇敌。这等奇耻大辱,能把黑魔海历代教尊都气活过来。岳鸟人这一手实在太恶心了,如果没有自己横生枝节,等剑玉姬费尽力气。 终于打开秘境,找到魔尊。她们会深刻发现,什么叫找着还不如找不着起码找不着不会有这么多糟心事。现在好了,魔尊找到了,黑魔海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就剩下糟心了。 唯一一个不糟心的,就是小紫了,不管她承不承认,岳鸟人都是她生父。岳鸟人把魔尊的脸改成自己的,黑魔海从上到下,只有小紫拜祭的时候用不着有什么顾忌。 殇振羽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他黑着脸站起身,看了小紫半晌,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拜吧。” “可以吗?”“灵性未失。就是模样变了点”殇振羽捶了捶胸口,勉强咽下这口气,颓然道:“拜吧。” 小紫走上前去,就在她踏入雷区的刹那,连绵不绝的雷击突然停止,空气中充满了雷击过后的清新气息。 众人又一次目瞪口呆,别人只要踏进雷区一步,逮谁劈谁,就连真龙降世的程少主都要举个引雷的玩意儿,可小紫进去,雷居然停了?难道雷击也认主吗?小紫屈膝跪下,双手放在身前。程宗扬挨着她跪下“我陪你。” 齐羽仙忍不住道:“程侯自重!”“你管我拜谁呢?”巫宗诸人都露出不忍目睹的表情,圣教的魔尊,岂是谁都能拜的?可是他非要说拜的是自家岳父,谁还能拦着不成?两人肩并着肩,拜过那尊顶着岳鸟人面孔的魔尊,然后站起身,彼此相视一笑,两手握在一起。 石像上空浓重的乌云缓缓转动着,逐渐变得稀薄,几点细微的星光从云层间透出,似乎隔得极远,又似乎离得极近。武皇帝陵深入地下,却能看到头顶的星空,这种违背常识的空间结构与太泉古阵如出一辙,程宗扬已经见怪不怪。 但有过武皇金像前的异像,众人似乎都在期待着什么,连殇振羽都使劲瞅着小紫,各种眼色乱飞。程宗扬把死丫头扯到身后“怎么了?” 殇振羽眉毛几乎打成结,一边看着小紫,一边去看魔尊。那尊深黑到看不清细节的魔像沉默着,萦绕着洪荒与远古的气息。 寂静中,闻清语轻笑一声“真可惜,殇侯悉心挑选的衣钵传人,似乎并没有得到魔尊垂青呢。”程宗扬指着魔尊脸上岳鸟人坏笑的面孔“你说它?” 齐羽仙更直接“敢问殇侯,那方才祭拜之时,魔尊为何未曾显圣?”殇振羽冷哼一声,似乎不屑作答。曹季兴插口道:“坏了吧?” 程宗扬一拍大腿“诶,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啊。”齐羽仙道:“魔尊灵性未失,哪里会坏?”程宗扬道:“这可是你说的有灵啊。瞧,脸都刻成这样了,它要是有灵,还不得活活气死?”闻清语厉声道:“程侯慎言!” 剑玉姬止住众人争吵“我等职责是迎回魔尊,此外不得妄言。”程宗扬道:“你们要把它搬走?”齐羽仙握住刀柄“少主想要反悔?” “你哪只眼看见我要反悔了?”程宗扬道:“程某向来一言九鼎!来,搬走吧。”程宗扬果断拉着小紫离开,把魔尊留给巫宗诸人。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魔尊上方的乌云就紧跟着汇聚过来,云间电光隐现。齐羽仙、闻清语等人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上啊。我看好你们!”程宗扬大声鼓励“区区一具魔尊,还能难得住你们?”巫宗诸人没有程宗扬手里能引雷的电击棒,也不像小紫一样能令群雷辟易,有仇雍的前车之鉴,只能眼看着魔尊,却不敢妄入雷池一步。 程宗扬恪守诺言,不去争抢魔尊,却并没有走远,就那么停留在雷区之外,摆出一副看别人家出殡不嫌事大的架式。齐羽仙深吸一口气,然后望向剑玉姬。一声剑鸣,犹如龙吟,剑玉姬长剑出鞘。 “仙姬”剑玉姬淡淡道:“终不能让程少主小看了我等。”说着她素手一扬,长剑游龙般射入乌云。 无数电光刹那间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带着连串惊雷之声,交错劈中剑身。剑玉姬长发飞起,雪白的袍袖像被烙铁划过一样,现出一道焦痕。她对头顶的电光视而不见,抖手挥出腰间的丝带。雪白的长练飞出,缠住魔尊,剑玉姬藏在袖中的玉指一紧,深黑色的魔尊摇晃了一下,下方的青石发出一声脆响,被压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显然这具魔尊像的份量远不止它体积看上去的大小,密度甚至超过普通的金属,沉重异常。头顶无数电光银蛇般狂舞,惊雷阵阵,剑玉姬墨染般的秀眉微微挑起,丝带笔直绷紧,石台上的魔尊倾斜过来,剑玉姬顺势一引,将魔尊从台座上扯起。 眼看着魔尊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姿态,被一条丝带牵起,即使恨不得把剑玉姬这贱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程宗扬也不得不对她显露出的这手功夫写个大大的“服”字。 以柔御刚,以轻御重,自己要是努努力,说不定也能做到,可是像剑玉姬这样从容不迫,风清云淡,不沾半点烟火气,偏偏又是扯起如此沉重的魔尊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剑玉姬粉颊浮现出一抹酡红,雪白的衣袖卷起,露出一截白玉般的皓腕,正当魔尊就要飞离台座,忽然头顶一声霹雳,那柄被电光包围的长剑再支持不住,剑身灵性尽失,化为凡铁。 已经变形的剑身从空中坠下,正中丝带,带着炽热的高温将丝带一分为二。断裂的丝带朝两端弹开,沉重的魔尊倒覆过来,往地面砸去。以魔尊本身的份量,程宗扬很怀疑它会不会直接拍到石台里面,连抠都抠不出来。 要是那样,乐子可就大了,上面天雷滚滚,下面一群人拿着撬棍,玩命地挖掘魔尊。天雷挨个劈过去,惨叫声此起彼伏怪不得魔尊上面岳鸟人那张脸笑得那么开心呢。 眼看魔尊就要坠地,人影倏忽一闪,殇振羽跃入雷池,大袖飞扬,单掌托住魔尊,胸腔发出一声低喝,硬生生将魔尊托起。 殇振羽脚下的石台寸寸碎裂,头顶几道雷光同时劈下。殇振羽袖中飞出一柄短剑,接连挡下两道雷光,便已力竭,重新飞回袖中。 接着又一道电光落下,殇振羽束发的金冠被电光劈中,裂成两半,周围发丝瞬间变得灰白,与此同时,数十道雷光带着“滋滋”的电流声,在空中交织成一道巨大的电网,往殇振羽笼罩下来。 曹季兴与程宗扬几乎出手,不过曹太监速度更胜一筹,身形鬼魅般一闪,掠入雷池,抢在程宗扬之前打出一片指影,迎向雷光。肉身渡劫,曹季兴的下场也没能比仇雍好多少,指影与电光硬拼一记。 第54章用是能用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霆震响,死太监带着一溜浓烟倒飞出去。程宗扬同时掠入雷区,拿出电击棒,用力一拧,电击棒顶端射出一道巨大的电弧,汇入电网之中,头顶密密麻麻,纵横交织的电光像吃了大补丸一样蓦然大亮,紧接着惊雷连串滚落。 “干!拧反了!”程宗扬刚反应过来,一道惊雷便即落下。“去!”卓云君祭出长剑,骈指一点,飞入雷网。雷电声势大振,卓云君的凤羽剑只勉强挡住一瞬,电光猛烈地闪动一下,正中程宗扬头顶。他两耳“嗡”的一声,瞬间失聪,心臓仿佛被一只铁拳握住,停止跳动,浑身的血液都为之凝固,连视觉也同时丧失,眼前一片漆黑。雷电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穿过肌肉和内臓,直入丹田,击中气轮,原本鼓胀欲裂的丹田受此重击,险些四分五裂。刚稳定不久的气轮疯狂地疾转起来,瞬间失去控制。电光火石之间,程宗扬顾不得恐惧,奋力催动真气,护住丹田方寸。 与此同时,又一道电光落下。程宗扬目眦欲裂,如果被它击中,引爆丹田的气轮,只怕自己当场就要灰飞烟灭。这是要死?忽然间,身体一松,麻痹的肢体仿佛被清风吹过,重新恢复知觉,停滞的心臓缓慢跳动,视野也逐渐变得清晰。 丹田的气轮再一次安静下来,程宗扬呼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小紫正在自己身边,纤软的小手握住自己的手掌,十指相扣。头顶的电光敛入云层,重归平静。殇振羽须发飞扬,神情凝重无比,一手托着魔尊,缓缓放回地上。 剑玉姬敛衣施礼“多谢殇侯援手。”殇振羽一甩袖袍,转身过去扶起曹季兴。曹太监一只手掌像被火烧过一样焦黑,张口吐出一股白烟,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程宗扬惊魂甫定,指着剑玉姬怒道:“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拿不动,故意拖我们下水!” “殇侯身为宗门元老,魔尊有厄,岂能袖手旁观?”剑玉姬道:“今日二宗联手,匡扶魔尊,诚为佳话。”程宗扬还要开口,殇振羽抬起手“就是这个话,不必再说了。”“殇侯雅量。”剑玉姬侧身施礼,然后退开一步。 魔尊已经被送到雷池之外,头顶的乌云虽然还在盘旋,但已经失去威胁。齐羽仙与闻清语对视一眼,然后走到魔尊像前,抽出一条丝巾遮住石像的面孔,这才俯身叩拜。 魔尊固然值得尊敬,可那张脸实在太恶心了,对着岳贼的面孔叩拜,齐羽仙觉得自己恐怕要吐血。 一拜,二拜,三拜齐羽仙站起身,脸色变得很难看。剑玉姬如水的目光往身后看去,闻清语犹豫了一下,避开她的视线。 剑玉姬目光打了个转,落在一名少年身上,略一点头。那名少年昂首上前,在魔尊像前俯身叩拜。等他站起身,魔尊仍然没有显露出任何异状。这下巫宗诸人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且不说小紫身为朱老头的衣钵传人,毒宗仅有的独苗。齐羽仙和刚才那位被选中的少年也都是公认的资质过人之辈,可魔尊始终没有显圣,难道魔尊真有问题?在众人不安的目光下,殇振羽抬掌虚按,魔尊微微一震,表面泛起一层黑色的光泽。 他皱起眉,魔尊灵性尚在,但弱了许多。考虑到魔尊的面部被岳贼改造过,或许伤及灵性也未可知。闻清语道:“事不宜迟,我等这便护送魔尊北返,由教尊处置。”剑玉姬望着殇振羽。 最后点头应允。齐羽仙与闻清语取出早已备好的白绫,小心翼翼地将魔尊包裹起来,剑玉姬道:“魔尊回归,圣教大兴有望。此番功德,多谢殇侯成全。”说着她抬眼望向程宗扬“程侯已入黑魔海门下,今后还望着对诸同门多加照拂。” “谁跟你是同门了?”“不拜魔尊,不得列入门墙。”剑玉姬从容道:“程侯方才已拜过魔尊。”“等会儿!”程宗扬道:“我刚才拜的是武穆王。跟你们的魔尊可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不拜魔尊,不得列入门墙。”小紫看着剑玉姬,好奇地说道:“你方才为什么不拜呢?” 齐羽仙板着脸上前一步“紫姑娘,按当初约定,秘境除魔尊之外,其他五五分成。请姑娘先挑。”程宗扬道:“五五分成?你们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啊。”齐羽仙按住刀柄,眸中露出一丝杀意“程侯何意?” 程宗扬一点不客气,拔出剧孟借他的长刀,往面前的石板上一插,捋起袖子道:“秘境中别的东西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岳父的东西都是我的,谁敢动,我跟他玩命!”齐羽仙怒道:“好一个一言九鼎!” “其他东西你们随便拿,我岳父的东西可是有主的。”闻清语道:“程侯口中岳父叫得这么亲热,可别忘了,紫姑娘可从没有承认她是岳鹏举的女儿。” “谁说紫丫头了?我说的是月霜!岳帅的女儿,武穆王的继承人!”程宗扬毫不心虚地拍拍胸口“我家娘子!岳帅的遗物都是她的嫁妆,谁敢抢,就是跟我过不去!” 巫宗众人面面相觑,闻清语勉强道:“只听说程侯要迎娶云氏女,尚不闻程侯与岳姑娘结亲。” “怎么着?我成亲还得你给发结婚证啊?我们都夫妻两年多了啊!”程宗扬惨叫一声,却是被云丹琉狠狠踩了一脚。程宗扬此时突然发难,摆明了要胡搅蛮缠。剑玉姬当机立断“好!岳帅遗物暂且不提,其余” 程宗扬大度地说道:“其余的你们随便拿。只要殇侯爷没意见,你们把他祖坟搬空都行,我是无所谓。对吧,老头?”殇振羽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谁敢动我祖坟的东西我跟他玩命!” 小紫笑道:“老头儿,你的口气好棒哦。”齐羽仙气得双目发红,要不是打不过,她早就出手了。 “你瞧,我是讲道理的。”程宗扬道:“我们只拿自家的东西。其余的大家一人一半,我绝不占你们便宜。”剑玉姬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妾身告辞。”齐羽仙还有些不甘心“仙姬!”剑玉姬微微一笑“走吧。” 巫宗诸人抬起魔尊,还有尚在昏迷的仇雍等人,不言声地退出帝陵。等他们彻底离开,程宗扬这才看向吕雉“你找到什么东西了?非让我把她们赶走?” 吕雉摊开手,露出掌心的比目鱼珠,然后低声呢喃几句。鱼眼周围散发出一圈白蒙蒙的微光,隐约能看到里面参差不齐的阴影,似乎一个堆满物品的狭小空间。 只是所有物品都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阴影,看不清楚细节。吕雉仔细调整着比目鱼珠的角度,掌心的光影时明时暗,忽然光影微闪,视线中掠过一本厚厚的书册。程宗扬一眼看见封面上写着大大的“武穆秘籍”四字。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私人笔记,妄动者死!”程宗扬心头一跳,岳鸟人的私人笔记?而且还藏得这么深!这个太后奴婢倒是不蠢,还知道先支开巫宗诸人。程宗扬眯起眼睛“在什么地方?”吕雉轻叱道:“去!” 比目鱼珠缓缓飞上高处,然后流星般往帝陵深处飞去。小紫唤道:“卓奴!蛇奴!”听到女主人的吩咐,两女展开身形,一前一后往比目鱼珠飞走的方向掠去。 “我们也去!”程宗扬说着迟疑了一下,看着地上的曹季兴。老太监被雷劈过,就剩了一口气,这会儿还没有清醒的迹像,看来要找个人先把他送出去。殇振羽提起曹季兴“呯呯呯”一连三掌,分别拍在他的脑门、前胸和后心。老太监“哎呦” 一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就知道只要跟武皇帝沾边,我们这些阉奴就得倒霉” 殇振羽三掌拍完,肩膀便垮了下来,头发转为花白,腰背佝偻着,又换成朱老头的模样。曹季兴拉住朱老头的手“询哥儿,我不行了,我死之后你就刨个坑,把我埋了吧”“打住吧。” 朱老头没好气地说道:“祸害活千年,你且死不了呢。”曹季兴露出一个苍老的笑容“询哥儿,你不用安慰我了我下边一点知觉都没有,看来离死不远了”“你下边早割了!”“是吗?”曹季兴一骨碌爬起来。 “割了啊?我差点儿都忘了。”程宗扬黑着脸道:“曹公公,你怎么样?我们还得往里面进,你要不行,我先送你回去。”“行!怎么不行?”曹季兴凛然道:“奴才死也要死在主子前边!”朱老头一脚把他踢开“让他跟着吧。” 程宗扬看了一下,一同进来的还有吕雉、云丹琉、阮香琳和赵合德。吕雉掌握着比目鱼珠,肯定要去,云丹琉满眼跃跃欲试,显然对秘境好奇心十足。至于合德,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把她留下来也不合适。 “琳儿,你留在这里。”阮香琳道:“要不要让长伯他们也进来?”“不用。让他们在外面仔细守好,小心那贱人贼心不死,杀个回马枪。”程宗扬心里自有分寸。 毕竟是朱老头的祖坟,进来的人太多也不合适。阮香琳答应下来。程宗扬与众人一道,往帝陵深处走去。曹季兴确实伤得不轻,但他是在剑玉姬、殇振羽接连挡下几道雷霆之后才被劈中,比一头撞进雷池的仇雍幸运得多,再加上朱老头不惜本源出手施救,伤势已经稳住,行走无碍。 他把受伤的手臂揣在袖子里,凑过来道:“小主子,刚才那几个都是你的侍妾?”被云丫头踩过的脚背还在作痛,程宗扬含糊道:“不全是”“奴才瞧着,这里头有几个是能生的。” “你还懂这个?”“可不是嘛。”曹太监躬着腰,胁肩谄笑地小声说:“胯宽屁股大,指定好生养。像太后娘娘那样的,用是能用,想怀胎可不容易。就是怀上,也不好生下来。再说了,说不定生下来是个蛋呢?” 第55章悦耳声音响起 程宗扬呛得连连咳嗽“羽族也是胎生吧?”“那可说不准。”曹季兴俯在他耳边道:“她在宫里一直都没生,八成是生不出来,”吕雉恍若未闻,但袖中的玉指紧紧握着,死死忍住才没有抽他。 “小主子春秋正盛,可得加把劲儿,多生几个小小主子出来,毕竟主子爷可就你这一根独苗苗啊。” 程宗扬脑门都是疼的,自己怎么就坐实了是死老头的私生子呢?云丹琉与小紫两人小声嘀咕几句,然后旋风般转过身,后知后觉地厉喝道:“臭太监!你说谁胯宽屁股大?” “哎哟,小姑奶奶!”曹季兴赶紧凑上去“小的是夸你呢。像刚才那个,桃花眼,水蛇腰,就算能生,也不是宜男之相。 小姑奶奶英气逼人,只要怀上,妥妥是个白白胖胖的主子哥儿。你这相貌,福气大着呢。”小紫笑着把赵合德拉过来“你看她呢?”“小主子身边这些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一个赛一个有福!这位小夫人相貌好,性子好,瞧着就让人心疼。” “那我呢?”“那还用说?小主子爷后宅百花争艳,全指望您照看呢。紫妈妈,您走好,小心地上滑。”小紫笑道:“你这么会说,怎么一直是个打杂的呢?”“奴才这马屁也是分人的,有些配奴才拍马屁,有些她就不配。” “太后娘娘也不配吗?”“她?要说吧,太后也是有个手腕的,可一遇上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就活活被猪油蒙了心。任由那小崽子在宫里胡作非为,也不管管。奴才也是不明白,就算当年怨气再大,先帝死了也就完了。 怎么还没完没了呢?宫里乱成那样,娘娘脸上能有光彩?”吕雉忽然回首,冷冰冰看了曹季兴一眼。 即使事隔多年,曾经的怨恨仍然丝毫不减。小紫一手抚着雪雪,好奇地说道:“他死在你手里也不解恨吗?好奇怪,他当年是怎么对你的?”吕雉紧紧闭着红唇,一言不发。 忽然远处出现一点微光,程宗扬举起手电筒,只见卓云君与蛇夫人立在一座石壁前,那颗比目鱼珠正在两人头顶来回盘旋。 众人走到跟前,才看出那道石壁是一整座石门,足有三层楼高。门上雕刻着巨大的镇门石兽,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显然已经多年未曾开启过。 但在石门中央,被人砸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洞,足够一个成年人钻进去。曹季兴眨巴着眼睛道:“这是武皇帝的地宫?”朱老头怒发冲冠,暴跳道:“岳贼!老夫与你不共戴天!今生今世必将你这狗贼碎尸万段!” 小紫笑道:“加油哦,我支持你!”“你就别添乱了。”程宗扬趴在洞口看了看,然后举起手电筒。 那个盗洞深及丈许,尽头仍然是厚厚的岩石,在石洞底部,隐约刻着一片字迹。笔划杂乱无章,每一笔都带着近乎疯狂的怒意,用利器狠狠刻在岩石上。程宗扬辨认半天,才认出那片字迹其实是一个字,一个大大的“干”字,旁边巨大而犀利的感叹号更是令人惊心动魄。程宗扬从洞里爬出来,朱老头仍在捶胸顿足。 “行啦。”程宗扬道:“我那便宜岳父费了这么大力气,连门都没打开。”朱老头一听,赶紧抢过手电筒,自己钻进去。过了一会儿,朱老头从洞里出来,脸上已经喜笑颜开“岳贼这个废物!哈哈哈!” “恭喜主子。圣天子百邪辟易,什么妖孽都得歇菜!”曹季兴结结实实拍了顿马屁,啧啧赞叹道:“你瞧这门,可真够厚的这不会是实心的吧?” 众人都朝石门看去,按照这门的比例,门板再厚也厚不过一丈去。挖这么深还没见底,这门就算是真的也根本没办法打开。显然岳鸟人是上了恶当,对着一个假门费尽力气,难怪最后气急败坏,狠狠留下一个“干”字。 朱老头拍手大笑“该!让他挖老子的祖坟!”“不对啊。”云丹琉道:“如果门是假的,比目鱼珠转什么呢?”众人齐齐抬头。 只见那颗比目鱼珠在石壁上方来回盘旋,轨迹忽东忽西,看不出丝毫规律,而且范围极大。卓云君道:“奴婢方才看过,上面似乎有些异样。”大门上方的门檐是在石壁上直接雕刻而成,规模犹如平台,从下方看不到上面的景象。 朱老头把曹季兴往肩上一扛,活猴一样沿着门侧的石柱攀上门檐。众人紧随其后,各使手段,纷纷跃了上去。程宗扬将赵合德搂在怀中,顶着云丫头的白眼腾身而起,踏上石檐,结果脚一滑,没有攀牢,惨叫着倒栽下来。 云丹琉还在下面,见状飞身去接,谁知程宗扬身形一顿,却是用脚尖勾住檐角,然后一把揽住云丹琉的腰身,任她怎么推搡都不撒手,就那么左拥右抱地跃上门檐。 小紫刮着脸羞他,程宗扬厚着脸皮,只当没看见。蛇奴笑道:“主子最是怜香惜玉,赵姑娘跟着主子,将来可有福呢。” 赵合德吓得花容失色,这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被搂着,不由羞红了脸,连忙从程宗扬怀中钻出来,躲到卓云君身后。 当着众人的面,云丹琉不好拿刀砍程小人,只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往门檐上方看去。岩石上雕刻着两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是常见的二龙戏珠图案,中间那颗龙珠雕刻得分外精细,表面带着升腾的火焰,嵌在圆形的凹槽中。 云丹琉用刀柄敲了敲石壁,发出几声沉闷的声音,显然里面是实心的。“哪里有异样了?”卓云君指了指那颗石珠“这颗龙珠似乎被人动过。” 那颗石珠径逾尺许,初看时除了雕功精湛,并无太多异样,但仔细看时,能发现石壁周围都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唯独龙珠上的苔痕色泽稍浅。“大爷,你可要挺住。”程宗扬道:“我那位便宜岳父既然找到这地方,说不定真进去了。” 朱老头黑着脸,抬掌按上龙珠。与他手掌一触,龙珠表面石刻的火焰忽然摇曳了一下,石壁发出一阵“嗡嗡”的震动声。“小心!” 程宗扬张开手臂,把众女拦在身后。众人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只见那颗龙珠缓缓转动,石质的表面与石槽摩擦着,却没有发出丝毫响声,随着龙珠的转动,它粗糙的表面逐渐变得透明而且光滑,等它停下来,已经变得晶莹剔透,比最上等的水晶还要透亮。 龙珠内部漂浮着无数水母状的物体,其中遍布着细如蛛网的纹路,数不清的微小光点在那些错综复杂的纹路中来回闪动,明灭之际,七彩纷呈,多看两眼就仿佛陷入梦幻之中,令人难以自拔。 “咄!”朱老头重喝一声,众人纷纷惊醒。曹季兴揉了揉昏花的老眼,失声道:“这是什么妖物?”朱老头沉吟半晌,最后道:“丫头,你瞅瞅这是个啥?” “没有见过呢。”小紫拿出珊瑚匕首“把它切开吧。”“可不敢乱来。”朱老头赶紧拦住。云丹琉好奇地说道:“是活的吗?”说着把手掌放在水晶上。 手掌刚一触到水晶,里面水母状的物体立刻一阵波动。云丹琉的发丝随之飞扬起来,空气中静电密布,似乎随时都会降下雷击。程宗扬叫道:“松手!” 云丹琉见过雷劈的厉害,连忙撒手。小紫道:“要不,把它挖出来好了。”程宗扬道:“最好别乱动。” 朱老头道:“小程子,你认识这东西?”程宗扬摇了摇头,他第一眼看去,就意识到这绝对是一种科技产物,与什么魔法、妖术毫不相关,但具体是什么东西,自己就说不上来了,它的结构与自己所知道科技体系完全不同,很可能属于另一种科技文明。 程宗扬琢磨了一下“曹公公,你来摸下试试。”曹季兴往后退了半步“刚才不是试过了吗?”“孤证不立,起码得再验证一下不是?”曹季兴赔着笑脸道:“小主子爷,这么多人呢,哪儿用得着奴才献丑?” “嘁!这帮废物!半点用场都派不上!”程宗扬朝身后诸女恨铁不成钢地喝斥一句,然后诚恳地说道:“曹公公道行精深,一身修为震古铄今”“拉倒吧,”曹太监道:“小主子爷,你是心疼自家婆娘吧?” “瞧你说的主要是你被雷劈过,有经验。”“再劈一回,我这把老骨头都成灰了。”曹季兴抵死不从,程宗扬只好点了吕雉。 都是自己的女人,哪个挨劈自己都心疼,还是她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吕雉对此早有觉悟,被用作探路的棋子也没有半点异样。果不其然,她伸手按上龙珠,只比云丹琉多按了两秒,雷电便即汇聚成形。 幸好程宗扬还没有彻底丧失人性,赶在雷击之前,一脚把她踢开。“这是好事啊。”曹季兴躲过一劫,赶紧拍马道:“这机关好端端的,旁人既然进不去,那岳贼八成也进不去。” 程宗扬也在纳闷,地宫不仅设有警戒装置,而且仍然在正常运作,那岳鸟人当初是怎么进去的?云丹琉道:“这里的机关与魔尊那边很像,会不会已经被武穆王破解了?”“有可能。” 程宗扬猜测道:“听孟老大他们说,岳鸟那谁从南荒回来之后,突然热衷于研究避雷针,也许与这里的机关有关。”朱老头恨声道:“贼子找死!” “让你说着了。”程宗扬叹道:“听说他就是被雷给劈没的。大爷,看来还得你上手。”曹季兴不解地说道:“旁人也就罢了。可小主子爷,你的血脉”“都说一百遍了,我跟老头儿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信你看!”程宗扬说着抬手一按。 只见那些水母状的物体同时放出红光,透明的水晶球体刹那间转为鲜红,与此同时,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欢迎光临。如果您是刘彻先生的子孙,请进行染” 第56章滚动不已 众人正吃惊地左顾右盼,寻找声音来处,一个突兀的男声响起“加上:岳鹏举的铁哥儿们操!这音频怎么转的?”一阵刺耳的噪声之后,女声重新响起“色体验证。” “女声!女声!我要女声!你大爷的!什么狗屁超级智能!重新来!”云丹琉忍不住道:“这是武穆王?” “错不了,就是他。”程宗扬曾经在太泉古阵听到过岳鹏举与王哲留下的对话,对他的声音并不陌生。男声沉寂下去,过了一会儿,女声再次响起“你好。我叫冰冰,是超级管理员刘彻先生指定的监管员。” “冰冰?”程宗扬觉得有点耳熟。那个声音似乎觉察到他的反应“这位先生,你知道谁是冰冰吗?”程宗扬觉得自己应该谨慎一些“明星?”“哦。 这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回答。”那个女声夸张地叹了口气,然后又问道:“那么,你知道冰冰的代表作吗?”程宗扬憋了半天“没有吧?” “真遗憾”那个女声叹息着沉默下来,周围一片寂静,正当程宗扬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的时候,忽然传来“叮”的一声轻响,一个刻板的电子音响起“用户已通过高等级验证。跳过通用测试程序。” 那个突然插入的电子音似乎具有更高权限,过了一会儿,那个自称冰冰的女声用一种悦耳的音调说道:“尊敬的用户,请输入您的名字。” 程宗扬硬起头皮,报了自己的名字。悦耳的女声道:“程先生,您被定义为管理员。恭喜您,成为本系统第三位管理员。您将获得管理员权限。”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程宗扬身上。管理员?虽然不是很懂,但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程宗扬也震惊了,自己就答了两个问题,就直接通过了测试? 这验证系统还能更不靠谱点吗?悦耳的女声道:“程先生,监管员冰冰等候您的吩咐。”程宗扬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你是谁?做什么的?你这会儿在哪儿呢?” “我是系统附赠的超级人工智能,负责系统的运行和维护。按照手册上的规定,冰冰被禁止离开系统。所以这会儿在系统内,通过输入输出装置,与外界进行交流。”“系统别人能进去吗?”“请授予指令,尊敬的管理员。” 程宗扬抬起头,发现众人都在看着他。曹季兴道:“小主子爷,明星是啥?”“来不及解释了,先进去再说。”程宗扬冲着水晶道:“冰冰开门啊,是我啊!”“这些是您的随行人员吗?” “是的。”“请稍候。冰冰需要对您的随行人员进行简单验证。请依次触摸验证仪。”“要不我先来?”曹季兴一看没啥危险,主动请缨。曹太监手掌按住水晶,里面水母状的物体微微一闪,悦耳的女声说道:“无访问纪录。未发现危险性。标记为安全。定义为游客。获得浏览权限。”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是论坛成精了吧?”“叮”的一声,那个刻板的电子音又一次插入进来“管理员通过验证。省略染色体认证程序。” 悦耳的女声道:“尊敬的管理员,您被定义为超级管理员。恭喜您,成为本系统第二位超级管理员。您将获得超级管理员权限。”程宗扬又一次震惊了。 自己随便说句话,就直接跃升为超级管理员?这验证程序到底是超级人工智能,还是超级人工智障?“搞毛线?”那个男声又插了进来“这是什么隐密进程?见鬼了!权限等级这么高?” 小紫道:“超级管理员?很厉害吗?”程宗扬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曹季兴便凑过来“我呢?游客跟这个谁大?”“没得比好吗?”曹季兴一脸扫兴“询哥儿,你来。”朱老头抬手按住透明的龙珠。 他手掌略一碰触,水晶瞬间转为血红,接着电子音响起“通过染色体认证。标记为安全。定义为超级用户。”悦耳的女声道:“刘彻先生作为本系统第一位超级管理员,他的后裔将自动获得超级用户权限。欢迎您的光临。” 朱老头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我来!”云丹琉满心好奇,跃跃欲试地按住水晶。水晶闪动了更长的时间,悦耳的女声终于响起“染色体验证结果与已注册用户吻合。定义为正式用户。获得正式用户权限。” “咦?我以前没有来过啊。”程宗扬估摸了一下,那位已注册用户,八成是云家大爷,云丹琉的生父,但他没敢说,怕朱老头发飙。自家祖坟弄得跟赶集似的,任谁都受不了。 “你来测。”程宗扬示意吕雉。水晶略微一闪,女声道:“验证为羽族。危险程度,低。定义为游客。获得浏览权限。” 看来吕雉曾经的太后身份在这里没有任何特别权限。接下来卓云君、蛇奴、合德的验证没有再出现任何波澜,都被定义为游客,最后测试的是小紫,她拿起雪雪的爪子,放在水晶上。 “验证为三头魔犬,定义为”悦耳的女声还没说完,电子音突兀响起“接入管理员设定进程。”话音刚落,岳鹏举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报复的快意大叫道:“干它!”水晶内无数漂浮的水母状物体同时张开,瞬间凝聚出一道滋滋作响的电弧,狠狠打在雪雪身上。 小贱狗还在懵懂,电光便落在脑门上,它浑身雪白的皮毛猛地乍起,小尾巴竖得像旗杆一样,四肢张开,就跟通电一样抽搐不停。 “哈哈哈!”岳鹏举的声音嚣张的大笑道:“敢咬我?电死你!”“呯”的一声,小紫一掌拍下,笑声戛然而止,水晶像断电一样暗了下去,小贱狗仰面朝天,两眼翻白,鲜红的小舌头耷拉出来一截,四条小短腿一蹬一蹬,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旁边那颗龙珠褪去光泽,水晶状的表面一点一点石化,重新变成粗糙坚硬的岩石质地。足足等了一盏茶功夫,龙珠恁然没有动静。众人面面相看,然道这东西被小紫一掌拍坏了? 良久,悦耳的女声想起“染色体验证通过,序列长度符合验证值、接入管理员设定进程。”电子音响起“判定为超级用户,获得超级权限。” “欢迎您的光临,尊敬的超级用户。”悦耳的女声到:“所有用户均已通过验证。欢迎各位的光临。”一道白色的光芒闪过,石台上的众人随之消失。 白光闪过,首先进入视野的,是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孔。白腻的肌肤几乎贴在自己眼皮上,雍容娇美的鹅蛋脸,水灵灵的大眼睛,明媚艳丽的笑容,修长白皙的玉颈,丰腴圆润的香肩再往下,是一堆花花绿绿的马赛克。马赛克?! “干!”程宗扬险些跳起来。那个美艳的头像漂浮在一堆马赛克上,活像一个移动的立体大头贴,她嫣然一笑,露出一个堪称教科书般完美的笑容,然后带着那一大堆不断变幻色彩的马赛克,优雅地鞠了一躬“欢迎光临,尊敬的超级管理员。我是监管员冰冰,向您问好。” “等等!”程宗扬叫道:“这堆马赛克是怎么回事?”“管理员认为冰冰的初始模版会对青少年的成长造成不利影响,通过管理员权限对模版进行修改,将冰冰肩部以下部分打码处理。” “这打的什么鬼码?”程宗扬看着她漂浮在马赛克上的小半截雪乳“你穿的有衣服吧?肯定有吧!打成这样才容易让人误会好吧!”大头贴很认真地说:“这是管理员的要求。”“姓岳那个干的?”“是的呢。” “哎妈,那鸟人自己在屋里三妻四妾,荒淫无度,活得跟种马一样,出来看到个大头贴还要硬拽着打码!这是什么道德观?”程宗扬觉得很崩溃。 曹季兴绕着她走了一圈“这是个啥妖精?”冰冰板起脸“游客自重。作为监管员,我可以对你的发言进行限制。”“小主子爷,她说的是啥意思?”“你就当没听见吧。” 程宗扬拍拍额头,好让自己冷静下来。小紫和朱老头等人都被传送进来,小贱狗被小紫抱在怀里,四条小短腿还一蹬一蹬的,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上去特别解恨。众人置身于一个空旷的空间中,周围影影绰绰树立着许多高大的石柱。 如果忽略那位自带发光功能的移动大头贴,唯一的光源只有那颗比目鱼珠。它也一同被传送进来,此时被吕雉束缚在掌心上方,滚动不已,程宗扬稳住情绪,首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玄武九型隐秘式热备份维生系统,”冰冰用职业化的标准式语言解释道:“本系统采用最新型空间折叠技术,可使用空间比普通型号提升百分之十二。可以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提高安全性能百分之六点八。 同时具备安全防御功能、生态维持功能、以及稳定的独立能源系统,可整体提升生存率百分之九点七。本产品由刘彻先生激活,已设定为长效待机模式。”云丹琉道:“这里好暗。” “检测到正式用户指令,启动照明系统。”话音刚落,整个大厅就变得明亮起来。众人站在一个半圆形的平台上,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两旁林立着巨大的石柱,石柱之间矗立着坚固的金属门。程宗扬道:“里面装的什么?” “是刘彻先生封存的物品。”程宗扬顿时来了兴趣“可以打开吗?”“很抱歉,密封仓由超级管理员刘彻先生锁定,同时指定由他本人,或属于其直系后裔的超级用户开启。” “超级管理员也不可以?”“超过一百年无超级用户进入,系统自动开启同等级权限。”也就是说,只有朱老头能开启,就算朱老头立马咽气,自己也得等上一个世纪,才可以获得开启权限。云丹琉忽然抬起手,指着一根石柱道:“那上面写的什么?” 第57章再抬起头时 石柱侧面隐约能看到字迹,走过去才能看到全貌。上面是武皇帝昔日留下的手书:仓中秘宝,永镇国祚。朕之子孙,非有亡国之危,不得开启! “这么重要?”程宗扬愈发好奇。看这意思,里面放的是镇国之宝?小紫道:“老头儿,里面可是武皇帝留下的东西,要不要打开看看?”朱老头摆了摆手“开吧,开吧。”“询哥儿,”曹季兴小声提醒道:“咱大汉,可还没亡呢。” 朱老头吹着胡子道:“我要不开,里头的东西指不定便宜谁了!”冰冰带着完美的微笑向他躬腰致意“听从您的吩咐,尊敬的超级用户。”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气流声,银白色的金属门缓缓升起。首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两道宽大如桥梁的重型履带。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那些履带仍像刚出厂一样崭新,别说划痕、锈迹,连灰尘都没有。 履带内的五对负重轮每一只都有半人高,程宗扬都不敢相信,又重新数了一遍,真是五对!再往上看,是一道铜墙铁壁般的金属护甲,前部凸起呈尖角,厚度惊人。顶部则是雄伟的双联炮塔,炮身又粗又长,巨大的口径粗犷而又凶猛,高昂的炮口几乎挨到密封仓顶,众人不得不仰起脖子,才能看到炮塔的全貌。 望着面前钢铁铸成的庞然巨物,所有人一时间都为之失语。这是一种从未在六朝出现过的物品。 但它巨大的体积,全金属的结构,以及充斥在每一个细节的暴力因素,让每一个第一次看到它的人,都能意识到这是一件为战争而生的狂暴兵器。犹为可怖的是。 这样的金属巨物并非一件,随着密封仓的开启,能看到每个密封仓内都封存着同样完好的金属巨兽。 站在通道入口往前望去,通道两侧仿佛踞伏着一头头狰狞的钢铁怪物,带来的震撼感成倍增加,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和冲击力,足以令人窒息。曹季兴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鸭蛋,朱老头昂着头,脑后的发丝忽长忽短,忽而花白,忽而乌黑。 即便泰山崩于侧也要猥琐到底的老家伙,居然被震得连气息都暂时失控。云丹琉眼睛瞪得浑圆,吃惊地看着这些“镇国重器”吕雉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后仰。 卓云君和蛇夫人一脸呆滞,同样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小紫站在最后面,她抱着雪雪,美目中光彩变幻不已,众人沉默许久,云丹琉才失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程宗扬也被震得不轻,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坦克!”坦克居然是坦克!谁能想到,堂堂武皇帝,竟然在自己的墓室里封存了几十辆重型坦克! 恐怕连岳鸟人也没有发现这批遗物。否则这些坦克随便开出去一辆,就能在六朝横着走、竖着走、倒着走、转着圈走 有这样的镇国之宝,什么叛军全是白搭,甚至都用不上炮塔,单靠那一身开挂的装甲都能一波平推,把所有挡车的螳臂碾成渣。曹季兴惊疑不定“坦克是个啥东西?” “陆战之王。最强大的地面兵器。”云丹琉惊讶地说道:“它是一件兵器?这么大一整个都是?”曹季兴充满敬畏地碰了碰履带,又赶紧缩回手“这东西咋使的?能动?” 大头贴冰冰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这是玄武九型隐秘式热备份维生系统自带的全地形守卫坦克,采用辐射式动力单元,在维生系统辐射范围内可以长时间运行,平均无故障时间超过两千小时。”曹季兴道:“她说的啥?” 程宗扬简单总结了一下“能动。”云丹琉道:“可是它这么大,该有多重?开出去就会陷到土里吧?”程宗扬看着石柱上的警示文字“恐怕武皇帝只打算用它来守卫皇城。” “是的。”冰冰解释道:“根据刘彻先生留下的指令,皇城周围的路面都经过加固,完全能够承受玄武九型坦克的压强,但需要说明的是,本坦克适应于全地形,对道路的要求其实并不高。” “那武皇帝为什么不把它开出去。而要封存起来呢?”云丹琉问道。“事实上,刘彻先生也尝试过更大范围的使用坦克,但按照技术手册上使用规定的第五款第九十三条,自卫装备只允许在维生系统辐射范围以内使用,超出范围属于非法操作,虽然并不绝对禁止,但技术上不支持。”程宗扬道:“什么意思?” “本系统不会为超出使用范围的自卫装备提供技术支持,例如自卫坦克的动力单元仅限于辐射式,不会额外提供独立动力单元的改装技术。”也就是说,这些坦克只能在维生系统附近使用,超出范围就失去动力。 不知为何,程宗扬居然松了口气,假如这些坦克都有独立的动力装备,如今的六朝恐怕就只剩下一朝了“既然皇城在范围以内,为什么都要密封起来呢?”云丹琉道:“摆在外面看起来多威风啊。” “密封仓能最大限度延长自卫装备的使用寿命。”程宗扬道:“如果摆在外面,咱们看到的就该是一堆废铁了这些坦克怎么用的?我是说需要驾驶员吗?” “守卫坦克与本仓的超级智能连接,全面支持无人操作。”朱老头道:“我要是说句话,你就能把它弄到地面上,我想咋使就咋使?”“哎呦,询哥儿!” 曹季兴老脸笑得跟菊花一样“有这等镇国之宝,咱大汉还不得江山永固啊?”“理论上可以。”冰冰微笑着说道:“但由于上一位管理员岳先生的错误操作,导致系统传送功率和大幅下降,目前已经低于坦克的自身载荷。”程宗扬还以为捡到宝了。 听到这里不由一怔“这东西运不出去?”“在传送系统恢复以前”冰冰微笑着说:“是的呢。” 好端端的守卫坦克变成了仓里蹲,岳鸟人这是什么骚操作?程宗扬还试图挽救一下“有没有其他方法运出去?”“有的。”冰冰说道:“可以把它拆开,在您需要的位置重新组装只要在系统辐射范围以内,都不影响使用。” 两位有使用权限的超级用户程宗扬和朱老头大眼瞪小眼,先不说拆解组装这么复杂的技术问题,就算能拆开,恐怕也没人能搬动一个轮子。朱老头攘臂吼道:“吾与岳贼!不共戴天!” 程宗扬咳了一声“算了,就当咱们没看到吧。那谁,冰冰,他还干了什么缺德冒烟的鸟事,你先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有点准备。” “也没有什么。他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没多久就离开了,期间只是查询过首位超级管理员专用仓的位置。”“专用仓?”“就是刘彻先生的专用仓室。”程宗扬与朱老头对视一眼“墓室?” “可以这么说。由于管理员岳先生权限不足,冰冰并没有告诉他。”“干得好!”程宗扬精神一振。朱老头也挺直腰背“先帝灵柩何在?”程宗扬道:“他有权限吧?”“刘彻先生的直系后裔当然有查询的权限。请跟我来。”监管员冰冰关上仓门。 然后优雅地转过身,在前引路。可那么美艳一个脑袋下面拖着一堆花花绿绿,摇摇摆摆的马赛克,上面一个孤零零的脑瓜飘来飘去,那画风实在太诡异了。 赵合德不由自主地靠了过来,似乎在程宗扬身边才能感到安全。已经被云丫头翻过无数白眼,程宗扬索性放弃抢救了,他搂住合德的纤腰,小声道:“别害怕。这里是整个洛都最安全的地方了。” 赵合德脸色微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紫笑着拉起她的手“我带你去。”程宗扬一头雾水,看着两人亲热的手拉着手,拐进旁边一条通道“她们是去干吗呢?”卓云君小声道:“小解。” 程宗扬扭头道:“冰冰,这里有厕所吗?”“有的呢。她们去的就是。”“死丫头怎么知道位置?”“她刚才问过我。”程宗扬愣了一会儿“有吗?” 自己刚才不会是突然失聪了吧?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呢?“冰冰有三种交互模式:语音交互模式、键盘指令交互模式,以及思维交互模式。 刚才超级用户主动开启了思维交互模式,与冰冰进行沟通。不得不说,她是冰冰目前所接触的用户中,脑电波最为活跃,信息量最为丰富的一位。” 冰冰微笑着说:“我们的交流非常顺畅。”程宗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除了刚才那个死丫头,我们的脑子都不够用是吧?”“虽然冰冰并不想这么说。不过”冰冰微笑着说:“是的呢。” “你再笑,信不信我让你脸上也打满马赛克?”“请原谅,冰冰这就对模版素材的表情包进行更换。”冰冰微笑着说。冰冰充满歉意地鞠了一躬,再抬起头时,脸上仍然是那副完美无缺的笑容。 “你不会只安装了一个表情吧?”“不。冰冰的模版库内一共有九十个表情包,一千六百个表情。比如微笑表情包内,就有这样职业性的微笑,还有这种喜悦的微笑、惊讶的微笑、甜蜜的微笑、害羞的微笑,以及发内心的微笑” 看着冰冰一连换了十几种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的美艳面孔,程宗扬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实在是难为你了”美艳的大头贴冰冰在一道仓门前停下“这里就是刘彻先生安息的地方。 自从他陷入永恒的长眠,你们是第一批来拜祭的用户”“等会儿!”程宗扬指着石柱下方一个洞口“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洞口周围有明显的挖掘痕迹,显然是被人用暴力手段挖开的。自己刚说完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结果最重要的武皇帝停灵之地就出现了一个盗洞简直是当场打脸。 第58章顶部开口 冰冰微笑的表情看不到丝毫惊讶,淡定地解释说:“这是管理员岳先生多年前打的洞。请各位用户放心,本仓的维持系统已经按照技术手册的操作规范,对仓体进行了密封维护,可以确保仓内的安全。”重点根本不在于什么密封技术好不好! 重点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洞?程宗扬觉得完全无法理解“他干嘛要打洞?”“岳先生作为管理员,没有解除超级管理员指令的权限。”“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岳先生作为管理员,冰冰没有阻止的权限。” 合着这套安全监管系统只负责看门,挖洞的事就不管了?程宗扬忽然觉得岳鸟人开始那句话说得挺有道理这是什么狗屁超级智能?朱老头手都在哆嗦,好半晌才把气喘匀,哑着嗓子道:“开门!” “接到特定用户指令。请稍候。”白光一闪,仓门悄然开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宫殿,飞檐斗拱,金碧辉煌。这座宫殿被收放在密封仓内,完全依照皇宫的结构。 虽然形制略小,却气势恢弘,通体镶金砌玉,华丽无比,直到看见殿内摆放的梓宫,众人才意识到这一整座宫殿竟然只是用来存放棺材的外椁!宫殿式的外椁四周,密密麻麻垒着帝王规格的黄肠题凑,中间的棺木黑漆金纹,遍绘龙凤。 视线所及,尽是琳琅满目的陪葬品,诸般被服、器具、珍玩、饭盒、撬棍、玉璧、金钱,甚至还有金银制成的马车等等! 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程宗扬努力把视线移回去,发现自己确实没看错那些陪葬品中间,真的扔着几个饭盒,而且还是用过的。 梓宫旁边还散落着打洞用的钢钎、铁锤,一堆绳子,用来打开棺木的撬棍程宗扬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冰冰刚才说的密封技术还真没吹牛,那些用过的饭盒瞧着就跟新的一样。 连上面的饭粒都像是刚吃完剩下的。撬棍都出现在墓室内,武皇帝的梓宫自然难逃毒手,即使瞎子也能看出棺木已经被人撬开过,棺盖都没对严。 眼前这一幕实在有些尴尬,大伙跟着朱老头一起进来拜祭武皇帝,心情本来是庄严肃穆的。结果看到的却是赤裸裸犯罪现场,而且岳鸟人这活儿还干得那么糙,想装作没看到都不行。 这会儿应该是先喷岳鸟人缺德冒烟?还是先安慰老头儿?还是两手一起上,一边唾骂岳贼无良,一边对老头儿祖坟的不幸遭遇表示沉痛哀悼呢? 程宗扬还在犹豫,朱老头已经拂衣跪下,对着棺椁三跪九叩,恸声道:“曾祖孝武皇帝在上,不肖子孙刘询,伏于灵前,叩首祭拜。 昔日先祖蒙冤,神器易主,九泉之下,尚有遗恨”朱老头对棺木的异状视而不见,怆然道:“今篡逆绝嗣,诸乱已平,帝位归于宗室。唯曾孙无能,年逾花甲,一事无成,放浪半生,轻浮成性,年老德薄,望之不似人君。 今内外公议,以宗室刘欣为天子。新君年方三岁,一介孺子,愿先祖在天之灵,庇之佑之。伏唯尚飨。”朱老头祭祷已毕,起身按住棺盖,准备盖严。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从吕雉手中飞出,钻入棺中。众人面面相觑。看到棺椁周围的乱状,朱老头已经不准备检视先祖的遗骸,免得再受刺激。 可眼下异变突生,那颗比目鱼珠竟然飞入棺中吕雉说得清清楚楚,另一颗比目鱼珠是在刘奭身上,难道棺椁中另有其人?程宗扬只觉得背后的白毛汗都下来了。 我的亲岳父,你这把可玩得太恶心了,撬了武皇帝的棺材不说,还来了个鱼目混珠。武皇帝是谁?名震六朝的雄主,汉国最受崇敬的帝王。 刘奭呢?血统可疑的篡逆者,鸠占鹊巢的伪帝。要不是为了汉国帝室的体面,祖孙三代都该扒出来鞭尸。可岳鸟人偏偏把那个死在自家皇后手里的伪天子,塞到武皇帝的棺材里头,享受汉国君王世代祭奉,这简直是在往朱老头的脸上抹狗屎。 朱老头眼里冒出火来,一掌将棺盖击飞。偌大的棺木中,只有一床空荡荡的锦被,武皇帝的尸骸丝毫不见踪影。眼看老头儿就要原地爆炸,程宗扬扑上去叫道:“大爷冷静!棺材本来就是空的!”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程宗扬稳住朱老头,一连声地说道:“众所周知,我那位便宜岳父是个混帐,可他跟武皇帝压根儿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大家根本没有什么交集,更别提什么恩怨了。 他为什么要下这么大力气去挖武皇帝的坟?”“这么说吧,我那位岳父是个人渣、混帐、一坨不齿于人类的臭狗屎,可他绝对不是个傻子。他费尽力气也要进入武皇帝的秘境,为此还弄死了一位天子,这么大费周折,必定是为了某种目的。” “直到刚才在密封仓看到那些坦克,我才察觉到他的真实目的他之所以要寻找武帝秘境,是因为他很可能和武皇帝有着相同的背景。” “一派胡言!”曹季兴扯着公鸭嗓子叫道:“区区岳贼,岂能与武皇帝相提并论?”“他们都是管理员。”程宗扬转头道:“对吗?冰冰。” “是的。尊敬的超级管理员。”程宗扬回过头“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有一个相同的身份:天命之人。”墓室响起一片小小的议论声。云丹琉道:“你也是吗?”程宗扬道:“大爷,您说呢?”朱老头含怒不语。 “都是天命之人,他就把先帝的坟扒了?”曹季兴跳着脚地说道:“你咋不去扒他的坟呢?” 程宗扬发自肺腑地说道:“实话跟你说,我想扒他的坟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凡要能找到,我早就扒了。”程宗扬道:“我们都知道,岳那啥的下落一直没有定论。虽然有传言说他死于雷击,但没有发现尸骸,可以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武皇帝的棺椁也是一样。”程宗扬指着棺内说道:“这里面根本就没有遗体!”棺木内铺了厚厚一层珍珠,上面是用白鹿皮制成的褥子,还有一床被扯乱的锦被,但没有看到汉国帝王常用的金缕玉衣。曹季兴摸着下巴道:“莫非被盗走了?” 朱老头须发飞扬,一脚跺下,地面的岩石寸寸碎裂。“梓宫一开始就是空的!”程宗扬赶紧道:“根本没有入殓的痕迹!”被褥虽然被人扯乱。 但形制崭新,仔细观察能看出上面没有任何压痕。云丹琉道:“那武皇帝去哪儿了?”程宗扬摊开手“不知道。”“你不也是天命之人吗?”“所以我才想把岳父大人的坟扒了。找找有什么线索” 武皇帝的空棺让程宗扬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自己有一天会不会和他们一样,突然间就这么消失了?就像自己突然间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 又突然间从这个世界离开?甚至没留下任何痕迹?程宗扬定了定神,努力把思维从渺茫难知的未来拉回到眼前“武皇帝的遗体没在棺内,不过有人放了些别的东西。”程宗扬指了指棺底的位置。 那里放着一只用来盛放陪葬品的樟木筐,原本的陪葬品已经被腾空,筐内放着一只陶罐,一叠信笺,几件零碎的物品,信笺下方还有一本书册,露出一角的封面上“武穆”二字清晰可见。 那颗比目鱼珠贴在陶罐上,不住转动。程宗扬拿起陶罐,揭开盖子,比目鱼珠顺势滚入罐内,激起一团细微的粉尘。程宗扬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把陶罐递给吕雉“这是你老公。就剩这么点儿了。” 吕雉淡然接过陶罐。程宗扬搓了搓手“让我们看看,武穆王留下了什么吧。”“我来!”云丹琉伸手去拿信笺。云丹琉手指刚刚伸出,异变突生,一只白嫩的小手从棺下伸出,一把抄起那本厚如砖头的武穆秘籍。这完全违背常理的一幕太过突然,云丹琉猝不及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定!”卓云君娇叱一声,袍袖翻起,五指虚捞,一股吸力牢牢定住秘籍。“好胆!”云丹琉抛开信笺,翻手朝那只小手的玉腕扣去。一串密集的劲气交击声响起,那只小手终于不敌,秘籍脱手飞出,被卓美人儿抢到手中。 那只小手却趁云丹琉不备,夺走一封信笺。曹季兴发出一声怪啸,受伤的右手缩在袖中,左手五指如钩劈入棺中,迎接他的却是一片凶狠的刀光。刀光水银般倾泄而出,只听“叮!叮!叮!叮!”几声脆响,曹季兴尾指、无名指、中指、食指依次叩上刀锋,最后拇指一捺,按在刀侧。 棺下那人反应极快,不等曹季兴吐出劲力,便扬手抛出弯刀。云丹琉横肘击飞弯刀,一拳击下,那只小手已经消失在棺下。云丹琉俏脸含怒,挥拳就要破棺,曹季兴连忙接住“可不敢!” 朱老头冷哼一声,脚下重重一顿,一道气浪四散扩开,方圆数丈的地面刹那间被尽数封锁。棺后传来一声痛呼,那人遁术被破,整个人从地下生生挤出,游鱼般跃起,撞在一堆随葬品上。 一只半人高的青铜觯被撞倒在地,觯盖磕飞,里面的美酒泼洒出来,顿时酒香四溢。“又是你!”程宗扬双目冒火,那人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弹起身。她身材娇小,貌如女童,身上一件红如鲜血的皮衣,小得几乎遮不住身体,雪白的胴体大半暴露在外。 尤其是她上身,只在颈间戴了一条红色的项圈,一条细细的银链分成四股,从项圈的挂钩垂下,下方悬着两片又薄又韧的皮革。皮革形状宛如莲花的花瓣,兜在乳房下方,连乳球的三分之一都遮不住。 莲尖上方贴在乳头上,顶部开口,两只红嫩的乳头露在外面,根部挂着月牙状的小锁,就像两只精致的钮扣,扣在鲜红的皮革表面。蛇夫人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该死的小贱人! 第59章问题是太美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这回我看你还要往哪儿逃!”小玲儿眨了眨眼睛,像个无辜的孩子一样往后躲去,靠在墙壁上。 与少女童稚的面孔相反,那对丰满圆硕的豪乳充满性感的诱惑,此时白晃晃悬在身前,被鲜红的皮革一衬,更是白得耀眼。她身体一动,白腻而充满弹性的乳肉就像波浪一样不停起伏,看得人眼花缭乱。 别人倒还能顶住诱惑,倒是曹季兴目露奇光。老太监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用尖细的嗓音阴恻恻道:“天生的遁灵之体,难得难得,这样的小娃娃,拿来煲汤最好。”卓云君、蛇夫人、曹季兴、云丹琉四个人呈扇形朝小玲儿围去,小紫抱着雪雪站在中间,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玲儿。 程宗扬第一句便问道:“你怎么进来的?”“走啊走啊,就进来了。”小玲儿眼睛一眨,泛起一层蒙蒙水雾,楚楚可怜地说道:“人家迷路了。”小紫笑道:“那你可要小心,别被大灰狼吃掉了。” “人家好害怕,程头儿,你不要吃我”小玲儿怯生生说着。一边抬起小手,手指捏着信笺边缘,做势欲撕“要不然我就”“省省吧。”卓云君道:“你就是把它撕成指甲盖那么大的碎片,我也能把它拼起来,” “姐姐,你好厉害。”小玲儿小手一翻,指间多了一支火褶,轻轻一晃便冒出火苗。“一封破信,你以为我有多稀罕?赶紧烧!等你烧完,也就别想跑了,晚上正好给曹公公加道菜。”程宗扬说得嘴响,心下却在暗骂,自己这蠢货!居然又上了剑玉姬那贱人的当! 她怎么可能一点后手都不留就乖乖滚蛋?问题是小玲儿依仗遁术瞒过众人也就罢了,凭什么连安全系统也没有任何报警? “冰冰!立刻扫描,看有谁潜进来了?”“回复超级管理员,安全系统未检测到非法用户。”程宗扬指着小玲儿叫道:“你瞎啊!她是怎么回事?”冰冰刚要开口,一个电子音插入进来“接到超级用户指令,传送开始。” 小玲儿脚下泛起一圈白光,她把那封信笺塞到乳沟里,抬起小手,娇俏地给了众人一个飞吻,随即一闪便消失无踪。“传送完毕。”电子音沉寂下来。程宗扬愕然看着小紫“你把她传送走了?” “不是我哦。”程宗扬扭头看着朱老头。不是死丫头,难道是朱老头?老头脸色阴沉得像是要下雨一样,厉声道:“清查宗谱玉牒!”兹事体大,曹太监也少见地严肃起来。 “是!”躬身应下。程宗扬心里咯噔一声,小玲儿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她作为龙宸的杀手,却一直在黑魔海手下做事。 身怀遁术奇秘,却三焦受损,身如女童,无法长大。从黑魔海诸人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只是一个最底层的行凶工具,供人驱使而已。谁能想到,她居然也被系统认定为超级用户。莫非她和朱老头一样。 身具武皇帝的嫡系血脉?剑玉姬在汉国经营多年,从边将到诸侯,从刘建到定陶王,处处布局,难道连嫡系的王女也成为她的棋子?她到底还有多少手段藏在水面之下?“糟糕!” 卓美人儿忽然失声惊叫。她抢回的那本武穆秘籍还在手中,此时打开一看,里面一页一页全是空白,一个字都没有。“干!”程宗扬大骂一声,单是抢走一封信笺还好说。 毕竟岳鸟人留下的信笺还有不少。那本武穆秘籍可是孤本,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被那个小贱人给掉包了!小紫道:“大笨瓜,我们去追啊。”“怎么追?鬼知道她被传送到什么地方了!” “冰冰,把我们传送到她去的地方。”程宗扬一拍额头。接着听见冰冰说道:“接到指令。涉及到超级管理员,请确认,是否传送到”“别废话了!传!”程宗扬一把扯住樟木筐“除了墓室原有的物品,全部传走!” “呸!呸!”程宗扬一边吐着泥沙,一边从土里爬出来。天知道传送时出了什么差错,其他人传送过来都好好的,唯独自己被传送到地下,睁开眼一片漆黑,泥土的压力挤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幸亏离地面不深,不然差点儿憋死。 “干!”程宗扬仰面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道:“该死的冰冰,这是打算拿我出殡呢?”小紫笑道:“程头儿是超级管理员,传送的位置当然最精确,所以正好就在土里了。”智障啊!那个小贱人要是再钻得深一点,自己还不得死到地下?同行的九个人都在,朱老头拢着手蹲在地上,翘首远眺,一副神情郁郁的模样。 曹太监蹲在一旁,学着主子爷的姿势,拢手皱眉,像一位被便秘折磨多年的病患。吕雉抱着陶罐,腰背挺得笔直,冷冷望着另一个方向。众人所在的位置是一片丘陵,丘上草长至膝。传送出来的物品散落满地,云丹琉和卓云君等人正在捡拾。 “这个是吗?”蛇夫人捡起一朵珠花。“在信笺下面压着的。”赵合德说道。蛇夫人笑道:“生得这么漂亮,记性还这么好。”赵合德俏脸微红“姐姐谬赞了。” “哎呦,可不敢当。主子这么宠你,奴婢少不得还要叫你一声姐姐呢。”“这个还要吗?”云丹琉举着撬棍道。“算了吧,咱们又不是偷坟掘墓的。”程宗扬坐起来,一边抖着头上的泥土和草茎,一边道:“那个小贱人呢?” 卓云君打出一张追踪的符箓,一条火蛇箭矢般掠过青草,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往这个方向去了。”小紫松手撒开雪雪。 小贱狗这会儿终于恢复过来,它趴在地上嗅了一会儿,然后迈开四条小短腿,屁股后面拖着一股黑烟,钻进草丛。小玲儿的遁术最擅长隐形匿迹,再加上青草的掩盖,更难寻觅。幸亏小贱狗嗅觉强大,隔着丈许深的泥土也能嗅出地下的气味。 它一连翻过三座山丘,结果在一条小河旁失去线索,来回兜了几个圈子,最后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回来。程宗扬拍着它的脑袋训道:“要你有什么用?” 雪雪张口去咬,被程宗扬一指弹到鼻尖,翻了两个跟头摔到地上,忽然山丘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美哉!美哉!美矣!美矣!”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细声道:“别说话,闭眼”程宗扬眼珠子险些瞪出来。 这声音是老兽跟蔡爷?老兽说要撒尿,扯着蔡敬仲跑得无影无踪,自己派了几拨人都没找到,难道他们两个是躲在这里程宗扬不敢再想下去,他的肝已经在颤了。 曹太监扯着公鸭嗓道:“哪个小崽子?还不给咱家出来!”青翠的草丛一阵晃动,一只粉嘟嘟的兽头从山丘下伸了出来,程宗扬张大嘴巴,这东西自己不认识啊!那只兽头足有簸箕般大,黑亮的鬃毛被厚厚的粉底盖住,仍然顽强地伸出锐尖。宽阔的兽脸起码用了半斤上好的脂粉,还没能盖住粉底下那道巨大而狰狞的青斑。 尺许阔的兽口抹着鲜红的胭脂,咧嘴一笑能看到雪亮的獠牙上沾着些许胭脂红,就像是刚吃了人似的,活脱脱一张血盆大口青面兽一脸喜色,粗声大气地吼道:“官人!” 程宗扬只觉浑身二百零六根骨头都被这声份量十足的“官人”给压骨折了,险些没能站住。“我的眼”程宗扬双手捂住眼睛。一时间三尸暴裂,五内俱沸,直想喷出一口老血给他们看看。曹季兴也吓得不轻,往后跳了半步,色厉内荏地叫道:“哪里来的妖物!”旁边的朱老头下巴差点儿砸到脚背上“你们这是弄啥咧?” 青面兽腰间挂的那个红包幽幽道:“美妆啊。没见过?”程宗扬捂着眼睛不敢放手“不是老兽都已经很美了我的天,这是什么味儿?阿阿嚏!阿嚏!” 一股刺鼻的香风扑面而来。被青面兽夹在腋下的蔡敬仲抖开那柄大红洒金的折扇,掩住鼻子,幽幽道:“兽儿体味甚壮,幸好咱家带了点香粉。” “这是茵犀香?”曹季兴跟见了鬼似的“永安宫的珍藏?一粒价值百金的贡品名香你这是用了多少?”“全用了。”吕雉冷冷道:“你也真舍得。”“反正你也用不上了。” 蔡敬仲摇了摇扇子,叹道:“谁让我跟兽儿锁在一起了呢?不把兽儿捯饬好了,我住着也不舒坦啊。”青面兽“咯咯” 一笑,使劲搂住蔡敬仲的肩膀拍了拍,活像是不小心捡了个红包,喜得屁颠屁颠往怀里液一样,朱老头眼都直了“夭寿啊”“妖兽?”青面兽立刻戒备起来“哪里?”曹季兴道:“你撒泡尿照” “住口!”程宗扬痛喝一声。自己就是因为害怕蔡爷再作妖,才让老兽把蔡爷给拴上,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蔡爷就这么神奇,一个没看住,转眼就给老兽拉下了水,他一个人作妖还不够,俩货组团作妖。 老兽、青面兽,跟着自己的时候也不短了,多好的一个凶狞可怖吃兔子不吐骨头的兽蛮人啊,硬是被打扮成一个粉嘟嘟的团子!你听听蔡爷刚怎么叫的?还兽儿! 如此丧心病狂,还有什么是蔡爷干不出来的?程宗扬很想问蔡爷一句:你丫的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可惜他不敢。 “解开。”程宗扬捂着脸道。青面兽一头雾水,疑惑地挠了挠脑袋。程宗扬重复了一遍“解开!”“别价。”蔡敬仲道:“刚打扮妥当,还不让我舒坦两天?”程宗扬低声下气地说道:“蔡爷,都是我的不是。你大人有大量,让兽哥去洗洗吧。” “我不。”“爷,求你了。”蔡敬仲用折扇挑起青面兽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下“这不挺美的吗?”“是很美。”程宗扬昧着良心,挤出一个万念俱灰的惨淡笑容“问题是太美了,我是怕那些兽蛮兄弟们,看到老兽这么美会嫉妒。” 第60章打湦了衣物 最后几个字,程宗扬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才说出来,青面兽倒是很开心,涂着紫红色眼影的双眼弯成两柄能杀人的月牙铲,咧开血盆般的大口,乐得扁桃体都快颠出来了。 “美矣哉!美甚哉!吾不怕!”“我也不怕。”蔡敬仲也是看得开“大不了咱家辛苦些,把他们都给打扮起来,” 想像一下那伙兽蛮人浓妆艳抹,群魔乱舞的画面,程宗扬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连同大肠小肠十二指肠都在颤。蔡爷要真敢这么玩他喃喃道:“那我只能上五九了”蔡敬仲皱起眉头“你说甚?” 程宗扬甩了甩脑袋,把那些不洁的画面统统驱走,然后竖起一根手指“我送你去武帝秘境。” “不去。太危险。”“保证安全。掉根汗毛我赔你一万金铢。”蔡敬仲用折扇抵住下巴,想了半晌,为难地说道:“没好处啊。”“第一,那里面有远超过你想像的技术,专业的!第二,我先把话放这儿,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朱老头刚要跳脚,程宗扬道:“只一条,把他洗干净。”朱老头忍了,能把这个夭寿的东西洗干净,那也值了,话说到这份上,蔡敬仲终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兽儿,去洗了吧。” 青面兽双手捧住脸颊,轻启朱唇,闷雷般吐出一个字:“不!”蔡敬仲道:“先洗了,回头我再给你化个最流行的烟熏妆。比这个更美。”青面兽立刻转怒为喜,兴冲冲一头扎进溪水。 “哎,把我解靠!”话音未落,两个花枝招展的身影就被水花吞没。“动静?没有。没见着有什么动静。” “女童?没见过。”蔡敬仲一边说,一边一件一件搭着湿衣服。他方才被青面兽带到水里,浑身都湿透了,干脆把里外衣服全都顺手洗了一遍。 然后就那么当着众人的面,坦坦荡荡地光着屁股,大有以天地为衣,清风为裳,身无半丝,心怀天下的从容和洒脱。程宗扬知道蔡爷有裸奔的爱好,可他这么光着,真是多看一眼都折寿。云丹琉性情豪爽,但遇到蔡爷这种奇葩也豪爽不起来。 与赵合德一起尴尬地扭过脸,装作说笑。吕雉倒是仔细看了两眼,然后轻蔑地冷笑道:“原来还真是个太监。”“怎么着?不服气?我以前可是有过的。你有过吗?说起来,我那二两上好的细筋肉还不是被你们” 程宗扬赶紧拦住“蔡爷,咱不说这个了。”蔡敬仲哼了一声“举高。”青面兽二话不说,举起手臂,它双手扯着铁链,铁链上挂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迎风招展。 蔡敬仲细致地扯了扯衣角,把湿透的衣物一件件扯好、拉平、收拾整齐,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转身面对众人。程宗扬只恨自己没有打马赛克的技能,把蔡爷从头到脚都打上马赛克。 蔡敬仲淡定地说道:“倒是半个时辰之前,有人从这边路过。抬了件很重的东西。”程宗扬心头一跳“是不是一具石像?”“外面裹着白绫,看着吧”蔡敬仲摸着下巴想了想“像是。” “往那边去了。”蔡敬仲抬手一指。程宗扬决定兵分两路,由卓云君、蛇夫人带着岳鸟人的遗物,领着赵合德、吕雉一道返回地宫,与哈米蚩、吴三桂等人会合。蔡爷也一道同行,但他这会儿还光着。 为避免污人眼球,双方一前一后保持距离,一方面满足蔡爷在野外裸奔的雅好,一方面也是在后方押阵。 毕竟队伍里还有个吕雉,有蔡敬仲看着,不怕她翻出什么花样。程宗扬则与小紫、云丹琉、朱老头和曹季兴一道,赶往蔡敬仲所指的方向。 小玲儿抢走信笺,肯定要与剑玉姬等人会合,就算她们两边各行其事,自己杀过去抢走魔尊,也有足够的筹码让巫宗诸人老实把信笺交出来“询哥儿,这是不是有点不讲规矩啊?”“你说啥?我咋听不明白呢?” “奴才是说,她们不讲规矩在先,咱们也用不着跟她们讲什么规矩,一会儿奴才先上!主子爷,你就瞧好吧!”曹太监拍着胸口表忠心,这边云丹琉已经找到线索。 草地上印着一行脚印,能看出是七个人,三男四女。四个人足迹很深,显然抬了重物,只有一个人足印很淡,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程宗扬推测道:“四个抬魔尊的,另外两个背着受伤的仇雍和那个用鞭的倒霉鬼。 还有一个护送的,不是闻姨就是齐姐儿那贱人和其他人去哪儿了?”朱老头道:“护送的不止一个。按照规矩,至少是四个。”“那除了这一个,还有三个没脚印的?”程宗扬心里有点打鼓。 不过掂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除非巫宗突然多出来三个剑玉姬,这把应该打得过。“追!”沿着脚印走出里许,眼前突兀出现一个大洞。水泥砌成的洞口大如湖面,倾斜的洞身笔直往地下延伸,就像一个滑梯,下方黑沉沉深不见底。 程宗扬跳进去试了试,路面虽然倾斜,倒还能够勉强站稳。他打开手电筒,往下照了照,然后招手示意安全“来吧!”程宗扬一马当先,往洞内掠去。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最后只剩下手电筒的光柱,脚下的路面也越来越滑,能看到湿润的水痕和黑色的苔藓。 片刻之后,已经能看到洞底。下方是一个圆形的平台,台上覆盖的苔藓被人清理过,露出石头表面镂刻着的复杂纹路,看上去好像有点眼熟程宗扬正在回忆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些纹路,忽然间眼前一花,一张姣美如玉的面孔出现在灯光下。 程宗扬收势不及,径直滑到平台上。剑玉姬嫣然一笑,轻启朱唇,吐出一个字“传。”在她身后,一个娇小身影抬起双手。 小玲儿身上多了一条灰色的长袍,她红唇微微翕张,平台表面的纹路瞬间泛起白色光芒。电光火石之间,身后一声娇咤,穿着武士服的云丹琉后发先至,展臂劈出一道刀芒。耀眼的白光充斥视野,小玲儿、剑玉姬、石台、纹路同时旋转起来,随即消失无踪,眼前只剩下浓重的黑暗。 不等脑海的眩晕感消失,肩后便传来一阵剧痛,一柄利剑透体而入,肩胛骨仿佛被剑锋刺穿。第一眼看到剑玉姬,程宗扬已经本能地握紧刀柄,这时狂吼一声,挥刀反撩,将偷袭者逼开。 然后不顾肩后的剧痛,刀势暴涨,朝四面八方狂攻而出。眼前看不到丝毫光线,只能闻到空气中充斥着焦糊的气息,长刀过处,似乎斩断了一根酥脆的石柱,接着一声对面痛骂,手上传来刀锋斩入人体的钝感。 温热的鲜血溅在手上,传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程宗扬丝毫不敢放松,一击得手,立刻闪身疾退,同时拧臂翻腕,头也不回地往后劈去。“铛”的一声震响,长刀被人挡住。 那人劲力极为霸道,长刀反震过来,攻势顿时一滞。程宗扬旋身左手一抬,一道光柱蓦然亮起,朝对方双眼朝去。身后一人手持长剑,赫然是那名拜过魔尊的少年。陡然被强光照射,他瞳孔瞬间缩紧。 程宗扬抓住机会,长刀递出,重重劈进那人胸口。鲜血瀑布般飞洒出来,那名少年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往后倒去,露出身后一点寒光。闻清语手握银簪,几乎一闪就刺到程宗扬眉心。 程宗扬长刀来不及收回,一边头往后猛甩,一边抡起手电筒,往闻清语腕上砸去。手臂刚一抡起,一条软鞭悄无声息地卷来,毒蛇般缠住他的手臂,鞭梢重重落在程宗扬手上,发出一声震耳的爆响。 仿佛一枚手雷在手中炸开,程宗扬手掌剧震,手电筒被长鞭抽得飞出。出乎他的意料,被人以十成力道击中,那只手电筒居然没有损坏,仍在亮着,此时旋转着飞上头顶,光柱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转动,照出周围参差的身影。 在此设伏的黑魔海人马不下十人,以闻清语为首,一多半是蒙面纱的女子,另外是几名未带面纱的少年,面相都极为年轻。 银簪流星般刺来,程宗扬竭力往后倒去,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忽然手臂一紧,他才意识到手上的长鞭还未松开。对方一扯,程宗扬胸前空门大露。 顿时被银簪刺个正着,他只觉颈下一痛,银簪利刃般切开衣物,从他喉头到胸口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程宗扬背脊撞在地上,溅起一片黑色的烟尘,与此同时,三柄利剑、两把长刀,还有一柄重斧同时劈来,只要落下,就能将他当场分尸。 生死关头,一条青龙咆哮着飞出,云丹琉以强攻强,以力破力,青龙偃月盘旋一周,将刀剑重斧尽数逼开,眼看力道用尽,她刀锋向上一抬,轻巧得一提一拖,斩断程宗扬臂上的长鞭。 程宗扬翻身跃起,没有理会袭来的刀剑,直接合身扑上,挥刀守住云丹琉身侧的空当。两人身影交错,瞬间交换位置。围攻诸人的攻势一半被两人挡开,另一半则落在空处。 程宗扬暗叫侥幸,传送时云丹琉正好抢上,两人离得极近,幸运的被传到一处。黑魔海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程宗扬身上,结果被云丹琉一举破招,否则自己只怕就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虽然与云丹琉是头一次联手,但两人一见面不是对打就是对练,彼此知根知底,配合间意外得默契。黑魔海一方虽然人数众多,却没占到半点便宜。交手不过几个回合,便被两人抢到机会,突围而出。 程宗扬连劈四刀,将众人逼开,先稳住阵脚,接着退后一步,与云丹琉背靠着背贴在一起。鲜血从肩后涌出,打湿了衣物,胸前的伤口火烧般剧痛。程宗扬咬牙笑道:“刚拿到魔尊,就翻脸下手。 第61章随着围杀持续 老子见过无耻的,还真没见过你们这么无耻的!”“程少主言重了。”闻清语抿了抿鬓角“魔尊事关圣教兴衰,再如何小心也不为过。我等在此留守,所图无非自保而已。若非程少主心存歹意,又如何会自投死地?” 这么说还得怪自己追错了?“你们先动手抢夺,这会儿反过来倒打一靶?你是属猪八戒的吧?”闻清语忽然笑了起来。 “仙姬虽然吩咐过,不得伤及公子性命,可程少主此番自蹈死地,又能怨得谁来?”她将带血的银簪插回髻上,从容说道:“时辰已到,妾身告辞,公子珍重。” 程宗扬反应过来,立刻抢上,可还是晚了一步。闻清语开口之前,已经发动阵法,带着手下众人走得干干净净,他只扑了个空。 手电筒的光柱在四周移动着,视线所及,只有浓重的黑色。烧焦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烬,到处是烈火焚烧过的焦黑痕迹。“怎么会在这里?”云丹琉疑惑地说道。 程宗扬对这处空间同样也不陌生,没想到传送的位置会在此地,但反过来一想,黑魔海那位秘御天王曾与岳鹏举在此恶斗,手中多半有这处空间不为人知的隐秘,才使得巫宗众人来去自如。 自己被传送到此处,倒是理所当然。程宗扬举起手电筒,使劲仰头观望。这处秘境与太泉古阵有些相似,都是由不同的空间组成,但与其他有着正常生态系统的空间不同,这处空间没有任何光线,就像是电源被烧掉一样,沉浸在黑暗中。 “作孽啊!”程宗扬充满愤慨地叹息道。看周围残留的树木就知道,这处空间本来也应该有完善的生态系统,结果被自家便宜岳父一把火给毁了。 “别乱动!”云丹琉用丝带裹好他肩后的伤口,然后打了个结,给他套上外衣。程宗扬活动了一下肩膀“你这是打的什么结?怎么感觉怪怪的?”“船缆的结就是这么打的。怎么样?结实吧。” “大小姐,我这是活生生的伤口,你照缆绳那么打啊?”“爱要不要。”好吧,总比没有强。程宗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出去,与小紫和朱老头会合,但自己上次到这处空间靠的是小贱狗的鼻子,后来是斯四哥领路。当时自己还遇到一群魇狼魇狼! 程宗扬汗毛猛地竖了起来,黑暗中亮起一双幽蓝的光点,接着又是一双。不知何时,那些凶狞的魇狼已经遍布四周,此时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鳄鱼一样围拢过来。他终于明白,闻清语那贱人怎么走得那么干脆了。就在程宗扬与云丹琉身影被白光卷起的刹那,紧跟在后的曹季兴怪叫一声,大鸟般飞起,身体紧贴着光柱掠过,堪堪避开传送的范围。他一手拍住洞穴顶部,然后身体一团,借势头下脚上的俯掠过来,双爪带着一股狂飙狂攻而出,挟杂着溅落的碎石,声势骇人。 剑玉姬从容抬起手腕,纤美的玉手不带半点烟火气地从袖中伸出,迎向老太监的双爪。曹季兴心下暗骂,这小贱人果然奸滑,一眼就看出自己是虚张声势。他遭到雷亟,受创颇深,全靠着询哥儿不惜耗费本源施救,才勉强行动自如,这一掌对上,自己吹起的气泡当场就要戳碎,恐怕要一头栽到那小贱人脚下,连爬都爬不起来。 曹太监果断丢下脸面,半空中一个懒驴打滚,错开剑玉姬的掌风,落地后紧接着一个狗急跳墙,蹿出丈许,随即再来一个猪突猛进,双手抱头,顾头不顾腚地一头拱进洞角,完美避开剑玉姬掌、指、剑连环三招的追杀。 以剑玉姬之能,也没想到老太监会躲得这么利落。等她最后一剑刺空,已经失去先机,只能退开一步,全神戒备朱老头的出手。朱老头劈头就问道:“魔尊呢?”“有劳殇侯费心。魔尊已经送出秘境。” 朱老头松了口气“那你就留下来吧。”“不敢劳烦殇侯。”剑玉姬一手扶住小玲儿的肩头“来日大祭,还请殇侯赏光。”小玲儿脸色发白,依然再次举手,脚下石台上的纹路流淌出水银般的白光。 小紫忽然张开嫣红的小嘴,像唱歌一样发出一声轻吟。纹路上的白光微微一顿,随即像潮水一样退去,传送阵没有来得及发动,就被中止。 小玲儿抬起眼,与小紫四目相对,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她张了张口,然后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剑玉姬凝视着小紫“好聪明的紫姑娘。”小紫道:“把信笺和她留下,你可以走了。”剑玉姬轻笑道:“是吗?” “我不喜欢你在这里。”“好吧。”剑玉姬放开小玲儿,往后退了一步,身影冉冉消失。曹季兴拢手弓腰,挡住小玲儿的去路,阴森森道:“小娃娃的遁术不错。可惜还是嫩了点。以你的功力,今日只怕是再施不出遁术了吧?老实站好! 不乖的娃娃,可是要被拿去煲汤的,桀桀桀”朱老头皱起眉头“你是哪一支的?”“你们不是想要这个吗?给你好了。” 小玲儿赌气似地取出信笺,随手往地上一丢。一点微不可见的火星从她袖中飞出,往信笺射去。朱老头冷哼一声,抬手虚抓一记,那粒火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捻住,瞬间熄灭。 “嘿,你个小娃娃,还翻了天了?”曹季兴双爪从袖中飞出,半蹲着身子,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向小玲儿。小玲儿身形一矮,灵猫般缩成一团,试图从他身边钻过。曹季兴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谁知手上一轻,那个小丫头居然来了个金蝉脱壳,灵巧地褪去外袍,白兔般从曹季兴爪下脱出。“咔”的一声,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机械螃蟹,举着铁环般的大螯扣住小玲儿的脚踝。 “哎呦!”玲儿失去平衡,侧身跌倒在地,两只圆硕的豪乳在地上一撞,像雪团一样弹跳起来,小紫抱着雪雪,笑吟吟道:“跑不掉哦。”小玲儿满脸痛楚地按住脚踝,哀声道:“好姐姐,人家再也不跑了,啊呀!好疼” 那只螃蟹伸出四条锋利的蟹腿,撑住地面,然后人立而起,两只螯钳迅速拉长,把小玲儿倒提过来。小紫笑道:“我怕你再钻到土里,把身上弄脏了。” 小玲儿身体倒悬,莲瓣状的皮革松开大半,两只白腻的乳球几乎完全暴露在外,沉甸甸地在胸前来回晃动着,那封信笺不知何时又被她藏到身上,这会儿也从乳沟间飘落下来。 小玲儿一手拉住银链,想要遮掩身体,一边可怜兮兮地说道:“姐姐,救救我啊,人家的脚都要断了”曹季兴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个不听话的碎娃! 一会儿就加上八角大料把你丢锅里给炖喽”他一手拎着衣袍,一手去扯小玲儿,忽然脚下“啵”的一声,一支细箭从地下钻出,射向曹季兴的面门。 曹季兴屈指格飞细箭,便看到一只截着黑色皮制手套的手掌从泥土中伸出,从后面扣住螃蟹的蟹壳,一把掀开。 接着屈指一弹,将里面一颗龙睛玉弹了出去。环状的螯钳失去控制,小玲儿抬脚一蹬,挣脱开来,身子从空中掉落。 下方的泥土仿佛变成像泥浆一样黏稠的流体,将她的娇躯整个吞没。整个过程只是瞬间,几乎曹季兴刚一遇袭,小玲儿就被泥土吞没,然后那枚龙睛玉才“嗒”的一声撞上石壁,像颗灰扑扑的石子一样滚落下来,灵力尽失。 曹季兴与朱老头面面相觑,过了会儿才道:“这是什么鬼路数?”朱老头像吃了大便一样,臭着脸道:“东瀛的忍术。”“嗒” 一颗石子从崖边滚落,在石壁上一磕,坠入深渊。程宗扬屏住呼吸,手指扣紧石壁上的突起,一动也不敢动。他身体贴在近乎垂直的石壁上,脚下根本不是道路,而是岩石上的裂缝,最宽处也只能容纳下半只脚掌。 如果可能,他真想调头回去。万一不小心失足,莫名其妙死在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太冤了,前方传来爪子抓挠岩石的声音。程宗扬强忍着肩后的剧痛,举起手电筒。 一只魇狼攀在石壁上,不停用爪子挠着岩石。即使到了这会儿,程宗扬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居然被一只怪物给救了? 那些魇狼来势凶猛,第一波攻击就破开两人的防御,咬中云丹琉的小腿,幸好云大小姐一身横练功夫不是白练的,没等狼牙咬穿皮肤,就一刀斩下狼首。 程宗扬没有金刚不坏的本事,只能把手电筒咬在口中,一边拼命攻杀,一边设法寻找退路。结果一直退到退无可退,他才发现自己运气爆棚,所处的位置竟然是在一处断崖上。 背后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对面是望不到头的魇狼群。想杀过去是不可能的,那些魇狼闻到血腥味,越聚越多,它们拥挤着,将两人围得严严实实,一边张开鳄鱼般的巨口,发出无声的嚎叫。狼群中最醒目也最危险的,是新任的狼王。 它体形比寻常魇狼大了一倍,张开的巨口足够吞下程宗扬的上半身,它夹杂在狼群中,不时突袭。 甚至还会喷出腐蚀性极强的毒液。要不是剧大侠所赠的长刀并非凡品,换成寻常的钢刀,此时早就被咬得稀烂,随着围杀的持续,两人体力渐渐耗尽。 那些魇狼反而通过吞食同伴的尸体,变得越来越强大。两人防御的圈子越来越小,离断崖边缘越来越近,狼群攻势也越发猛烈,局面岌岌可危。 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让程宗扬难以置信的一幕突然出现:就在狼王扑过来的瞬间,一只魇狼猛然从断崖下方蹿出,死死咬住狼王的后爪。程宗扬顾不得疑惑,抓住这唯一的一线生机,挥刀将狼王来不及收回的后腿斩断。狼王负痛逃脱。 第62章短刀跳出少许 紧接着就被数头魇狼扑上,开始又一轮血腥的撕咬。那头蹿出来的魇狼并没有参与搏杀,只咬着狼王的断腿,靠在断崖边,谨慎地看着云丹琉。云丹琉半身溅满鲜血,她抹了抹颊上的血迹。忽然“咦” 了一声,对那头古怪的魇狼道:“你生宝宝啦?”看到那头魇狼松弛的肚皮,程宗扬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是上次那只怀孕的母狼。没想到它不但活了下来,还顺利生产的样子。母狼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跃下断崖。云丹琉惊呼一声,程宗扬也觉得吃惊,举起手电筒,才发现母狼并没有坠入深渊。 而是立在崖壁上一处突起的位置。看到光柱落下,它灵巧地跃了几步,居然在断崖上行走起来,那些魇狼陷入疯狂地撕咬,两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贸然闯过去,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 两人对视一眼,云丹琉准备下去,却被程宗扬拦住“我先来。”程宗扬抱着一丝侥幸攀下断崖,结果没想到母狼行走的路径会这么坑。 刚才它一跃,足足跃出三丈多远,这样的距离自己在平地上想跃过去都悬,而且那个落脚点还只有拳头大小,自己除非长了翅膀飞过去,不然铁定是个死,这会儿程宗扬悔得肠子都青了,这要是一头摔死,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抓紧!”云丹琉在身后提醒一声,然后挥刀掷出。那柄青龙偃月盘旋飞出“叮”的一声钉进石壁,露出半截刀身。 程宗扬也豁出去了,壮着胆子往前一跃,握住刀柄,然后用剧孟借他的长刀砍出一个落脚处,借力跃过。一路坎坷。 终于绕过断崖,眼前出现一截断裂的小路,小路尽头一个石洞。母狼叼着狼腿钻进洞穴,然后传来撕咬的声音。两人凑过去一看,母狼正在吞食狼腿,一只连眼睛还没有睁开的小狼趴在它身下,努力张开小嘴,去吸吮乳汁。 母狼吞食同类的画面虽然恐怖而又血腥,却有种意外的温馨。两人看了一会儿,悄悄退了出来,靠在洞口,稍事休息。程宗扬避开肩后的伤口,然后张开手臂,把云丹琉抱在怀中“累不累?” 云丹琉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道:“累得要死你,你干嘛!”程宗扬手掌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贴在她耳边道:“我来用双修法,帮你快速恢复元气” 云丹琉啐了他一口,捏着衣服不肯松手。程宗扬用下巴在她白滑的粉颈上蹭着“魇狼的模样太难看了,不过那个狼宝宝倒是挺可爱的。” 云丹琉小声笑道:“像个墨团子,一拱一拱的。”程宗扬一边拨着她的衣领,一边商量道:“要不要我们也生一个?”云丹琉把他手指推开“想都别想。” “那你还听了蔡敬仲的鬼话,要什么生子的秘法?”云丹琉板起俏脸“那是给姑姑要的。” 程宗扬哑口无言。自己明媒正娶了如瑶过门,就很难再给丹琉一个名份,虽然云丹琉一直表现得不以为意,但自己总免不了有些愧疚。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间沉默下来,忽然下方传来一个冷淡而怪异的声音“别走了。”程宗扬坐直身体。 斯四哥?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道:“阁下跟了我们这么久,胆子倒是不小。”斯明信的声音不住变换方位“东西放下。允许你们先跑三步。” “找死!”那人厉啸一声,召唤同伴出手。可啸声刚起,就戛然而止。下方呼喝之声大作,但很快就又消失。程宗扬按捺不住,一手握紧刀柄,一手举着手电筒对准下方,然后猛地打开。 光柱落下,惊起一丝慌乱。下方是一具白绫包裹的物体,周围倒伏着五具尸体,全部身首异处。 光柱落下时,还有两人正在抵抗,但没等程宗扬一眼扫过,两人就分别被翼钩勒住喉咙,横尸当场。光柱旁的阴影一阵波动,斯明信从黑暗中现出身形,然后昂起头。 “四哥!”程宗扬心里一块大石落地,眼看洞穴的位置离地面已经不远,当即一跃而下,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大开杀戒的斯明信仍然一片冷漠,神情间没有丝毫波动“这些人搬着东西,鬼鬼祟祟,被我盯上了。” “这一把你可捞大了!”程宗扬围着那具白绫包裹的物体走了一圈,笑道:“猜猜这是什么?”斯明信僵硬地挑了下眉梢。 “不要太吃惊哦。”程宗扬笑眯眯说着。挥刀划开白绫,然后脸色一黑,半晌才挤出一个字:“干!”那具被白绫仔细包裹的物体,并不是魔尊,而是一块长石。“事情就是这样了。”程宗扬讲完经过。 然后往座榻上一靠“那贱人肯定知道四哥在秘境里面,硬拼没有把握,才故意用一个假魔尊把四哥引开,趁机把真魔尊运走。” 斯明信与卢景正襟危坐,神情肃然。靠着斯明信带路,程宗扬顺利与朱老头、哈米蚩等人会合,随即一同离开秘境,回到长秋宫。 由于涉及到岳帅的私人秘辛,程宗扬估计那本武穆秘籍里面肯定有一大堆不好公诸于众的烂事,小紫又明确表示对岳某人的私事不感兴趣,因此只请了斯明信和卢景过来。 听到与有着岳帅面孔的魔尊擦肩而过,斯明信与卢景还能保持镇定,这样的恶作剧他们没见过一百也见过八十,承受能力远超常人。 不过等程宗扬取出岳帅留下的物品,摆在面前时,两人不由得微微屏住呼吸。“一共六封书信,其中四封分别写给李药师、王真人、萧道凌和贾师宪。” 程宗扬将信笺在几案上一字排开“另外两封名字空缺。可能岳帅还没有确定写给谁。书信的内容大同小异,目的只有一个借钱,但很明显,这些信件并没有送出去。” 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雪白的信纸上。卢景拿巾帕抹净手指,然后小心拿起信笺一角,仔细审视,良久,卢景才说道:“确实是岳帅的手迹,但这些书信太新了。” 他嗅了嗅墨迹“墨汁的味道很浓,书写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时辰。”“这一点可以解释,密封仓的封存技术能长期维持物品的原状。” 卢景手指抖了一下,流露出一丝悲喜交集的神情。半晌,卢景抹了抹眼角,自嘲地说道:“见笑了真没想到,我和老四还会有离岳帅这么近的时候。”他摩挲着信笺上宛然如新的墨痕“只隔了三个时辰” 斯明信神情依然冷漠,只是眼圈隐隐泛红。等两人心情平复下来,程宗扬把那些零碎物品放在案上“这些是和信笺放在一起的。” 那些物品里有一条半旧的帛巾,一面黑铁令牌,一块玉佩,一朵用金丝攒成的珠花,一支竹箫,一截黑黄的木块,一张纸符 “一共七件,有新有旧,什么材质都有,有些值钱,有些挺普通,看不出什么规律,倒像是岳帅随手放在里面的。不知道四哥五哥见过没有。”卢景拿起那块玉佩“这是岳帅的随身物品。” “天策令。”斯明信抬手一招,将那块黑铁令牌摄入手中“凭此令可以进入皇图天策府。”“这截沉香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卢景把玩着那块木头。斯明信的声音道:“小狐狸。”“是了。”卢景道:“这是萧侯送给岳帅的礼物。” “纸符多半是王真人的。”卢景道:“这些物品应该是信物。天策令是李药师的,沉香是萧侯的,纸符是王真人的。”除了岳鹏举随身的玉佩,剩下三件:帛巾、珠花和竹箫,应该有一件与贾师宪相关。 珠花的主人显然是女性,可以排除掉。以程宗扬对贾师宪的了解,老贾喜欢读书、斗蛐蛐,琴箫之类倒没见他操持过。 可剩下那条帛巾,似乎也跟他没什么关系。这几件物品卢景和斯明信都认不出来历,也无法猜测收信人会是谁,不过岳帅借钱的目的两人倒是能猜测一二。 “岳帅一直想给星月湖大营的兄弟们谋条生计。他曾经说过,要筹些钱办个公司,全员持股,人人有份”卢景道:“岳帅一直在设法筹钱。” 唐国李药师、晋国萧道凌、宋国贾师宪,太乙真宗的王哲,都是六朝实力派人物,另外两人多半也与他们身份相近,但岳鹏举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写下名字。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岳鹏举自己可能也没有想到,他把未写完的信笺留在秘境里面,就再没有回来。“还有这个。”程宗扬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册“不知道是不是被黑魔海的人掉包了,里面一个字都没有。” 那本书册厚如砖头,看上去份量十足,封皮上写着“武穆秘籍”四个大字。程宗扬对那行“私人笔记,妄动者死”的小字视而不见,随手掀开。 只见里面一片空白。再掀开一页,还是空白。从书册的新旧来看,明显是用过的,可从头翻到尾,一个字都没有。卢景摸着下巴道:“这是一种秘藏之法。要解开倒不难。” “还是卢五哥见多识广。”程宗扬道:“朱老头和卓美人儿也试过,都搞不定。”“岳帅的独门秘技,外人当然搞不定。”卢景说着不难,却迟迟没有下手,似乎有些犹豫。 程宗扬抬手挡住那行小字,开玩笑道:“我都已经动过好几次了,这不还没死呢。”“死我倒不怕。”卢景道:“只不过这是岳帅的私密”“人都找不到了,还说什么私密?” 程宗扬道:“再说了,兴许还能从里面找到岳帅的下落呢。”斯明信将秘籍反过来,扣在案上,然后取出一柄鲨皮短刀,真气微吐,短刀跳出少许,拇指在锋刃上一搪,将鲜血洒在书册上。 第63章被人挖过天子 程宗扬仿佛听到冥冥中传来铁链绷断的脆响,一道模糊的魂力微风般拂过,再看案上的秘籍,已经变了模样。那本秘籍没有封面,直接露出暗红色的册页,像是被血染一样,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真! 武穆秘籍。程宗扬默然良久。秘籍没有被掉包,的确是个好消息。可岳鸟人这秘法,怎么看都显得有些诡异只看那行字迹,程宗扬就确定这是岳鸟人真迹自己在六朝还是第一次遇到从左到右横排的写法,更别提那个嚣张的感叹号。 不过这会儿书册露出原形,程宗扬又发现一件蹊跷事,书册侧面有破损,似乎封面和封底都被人撕掉,只剩下内页,而且内页上还有一行截然不同的字迹,写着“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下方是三个从右至左横排的小字:玄妙子。 只不过这三个字被人用墨胡乱涂过,改成了“岳鹏举”程宗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人渣岳父居然能干出这种事。再往后翻,他才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是自家岳父干不出来的。这本所谓的武穆秘籍,其实是一本功法,但功法名称被撕掉了。 自家鸟人岳父加了个武穆秘籍,再把原作者的名字一涂,改成自己,就成了他老人家自己的秘传功法。程宗扬这回算是开了眼界了,瞧瞧自家岳父这手笔,这可不是剽窃,这他娘的是抢劫! 他都怀疑那个玄妙子是不是被自家岳父给弄死了,要不然他敢这么玩?不过看这本书册,像是有点年头了。 程宗扬翻了几页,秘籍的材质很特殊,介于纸质与丝织品之间,封面倒是皮的,但已经被撕掉了,至于内容,好像与灵魂有关,不但文辞古奥,而且还没标点,自己甚至连字都认不全。程宗扬总算明白岳鸟人为什么只改了作者的名字。 而没有重写一本,估计他也看不懂,说不定连抄都抄不下来。程宗扬把书册竖起来。“这秘籍你们见过吗?” “移魄夺魂魔灵凤体”卢景道:“这是女子的功法吧?”程宗扬又是一惊,自家岳父还是个变性人?斯明信没有作声,显然也是头一回见。 程宗扬收起秘籍,册页间忽然掉出一张粉红色的纸笺。他一眼扫过,目光顿时一跳。纸笺第一行赫然是一个人名:武则天!卢景皱起眉头“这是谁?”程宗扬心下大奇“你们没有听说过她?” 卢景与斯明信同时摇头。难道武则天还没有出生?作为有史以来唯一的女皇,她只要出现,绝对是家喻户晓的人物。程宗扬压下心底的疑问,往后看去,武则天的名字后面似乎写了什么。 但又被岳鸟人涂抹过,画了一个难看的墨团。再往后看,只见纸笺上一行一行,写的全是人名:杨玉环、上官婉儿、太平公主、高阳公主、安乐公主、红拂、霍小玉、鱼玄机、薛涛、樊素、小蛮、步非烟、杜秋娘 程宗扬抬眼看着卢景和斯明信,这哥儿俩表情说不出的怪异,好像勾起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程宗扬抖了抖那张桃花笺“这些人,你们认识?”卢景抬起手,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这一个,是岳帅的侍姬。” 程宗扬低头看去,那个名字是杜秋娘,在她名字后面标了一个朱红的圆圈,然后是一个对号。“这个呢?”程宗扬指的是“高阳公主”她名字后面也有一个圆圈,不过是墨色的。 卢景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肺伤突然发作。“唐国公主。与岳帅有过一面之缘。”斯明信面无表情地说道:“岳帅在长安出了些纠纷,被人追杀千里。传言是因为岳帅夜入公主府邸这是诬蔑。”程宗扬脸上笑呵呵,心里暗道:真看不出来啊,四哥这么冷酷的钢铁直男,说起瞎话来连眼都不眨。 岳鸟人要是跟高阳公主没点什么破事,自己把脑袋割下来!没看到他都画圈了吗?“这个是唐国宰相之女。”卢景指着上官婉儿的名字“岳帅去长安时,曾经探访过。”“也是岳帅的侍姬?”卢景道:“那时候她都死了二十年了。” 程宗扬点点头,怪不得上官婉儿名字后面是墨叉。樊素与小蛮两个人名连在一起,名字后面却是一个墨圈一个红圈。“这两人,是唐国一个尚书的侍姬。唔”卢五哥白眼望天“岳帅在长安时,略有来往。” “那位尚书后来”“和岳帅翻脸了。”好嘛,堂堂白乐天,就这么被他给绿了程宗扬看着册上的人名,心下感叹:难怪鸟人仇家遍天下他这是拿著名单打猎,有杀错无放过啊。 纸笺上一共有十六个人名,估计是自家鸟人岳父能记住的全部大唐美女了,画过圈的有五个,但打过对号被岳鸟人收为侍姬的,只有杜秋娘一个。 有三个人名后面打了叉,都是已经过世的。名字后面打问号的有六个,比如安乐公主、红拂、霍小玉,这些应该是没找到的。 武则天名字后面是墨团,暂且不提,唯一例外的是杨玉环,她的名字后面缀了一个数字六。“这个是怎么回事?”卢景又露出那种怪异的表情,他与斯明信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斟酌半晌,才勉强开口“这一个,是岳帅青梅竹马的恋人。 我和老四初次遇到岳帅时,岳帅说过,他来长安,就是为了找寻这个初恋情人。”“哎哟,岳帅还挺痴情的啊。”卢景权当没听出他的讽刺“岳帅说,他们以前在晴州是邻居,后来岳帅游历六朝,去乡万里。返回时才知道杨家已经移居唐国。岳帅千里迢迢赶来,要接她回晴州成亲。结果一到长安,才听说她被选入宫中,成了唐帝的妃嫔。” “岳帅那天喝得大醉,在我和老四面前嚎啕大哭,说他从小就对这位杨氏女钟情万分,两人情投意合,情比金坚。无论千山万水,刀山火海,也要把她找回来。他红着眼睛问我,要是杨氏真在宫里,要从大唐皇帝的身边把她抢回来,我们敢不敢去?” “你们去了吗?”“去了。”斯明信冷着脸道:“宫里都找遍了,没有。”“岳帅又说,她可能去了道观,改号叫杨太真。”卢景道:“我们两个跟着岳帅,把长安城所有的道观也翻了一遍。人没找到,倒是得罪了道门诸宗。” “到最后也没找到?”“找到了。”卢景道:“我们每回到长安城,岳帅都会打发我们去找。前后不知道找了多久,终于在一个官员家里找到了这位杨氏。”“还挺不容易啊。”程宗扬干笑一声,指着纸笺道:“这后面为什么写个六字?” 卢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找到杨氏那年,她才六岁。”程宗扬张大嘴巴。震惊之余,感觉就像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一样,说不出来的冰爽舒畅。 没想到啊没想到,岳鸟人还是个戏精,这么会给自己加戏!这下好,人家不按剧本来啊!他平衡了一下情绪,笑眯眯道:“找错人了吧?”“没错。岳帅认准了。就是她。” “不是青梅竹马,情比金坚吗?你说岳帅找了几十年,结果人家才六岁,他的初恋情人是什么鬼?”斯明信道:“岳帅说,大概是砖石吧。” 哎哟,岳鸟人还是个金牌编制?!着都能把戏接上?斯明信目光锐利地问道:“你知道她?”程宗扬嘴角抽动了一下“你们信吗?”“信啊,怎么不信。” 卢景道:“岳帅说是转世,肯定就是转世。”好吧,你们是仗着岳鸟人是研究避雷针的,不怕雷劈。“后来呢?”“岳帅送了她一件信物,约定十年之后来接她。” “不会是手表吧?”卢景“呵呵”干笑两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十年”程宗扬摸着下巴说道:“岳帅哪年失踪的?”“第二年。”那就是十七、十八年之前,杨玉环如今差不多是二十四岁 “其实吧,”程宗扬悠悠道:“我的梦中情人,也是她大哥别急!我现在爱的只有月霜和小紫!” “上辈子的事了。”程宗扬眼也不眨地说道:“轮回转世嘛。”这路数,我也会。纸笺里面除了人名和岳鸟人自创的标记,并没有留下更多线索。程宗扬拿起秘籍翻了一遍,里面没有再夹带什么品。他倒是发现自己错怪了自家岳父。岳鸟人并不是只改了人名,内容也有修整。 比如有好几页都被他用墨笔画了个大叉,还贴心地加上备注:“这页不要看”“这个不用看”“看了也是白看” “有毒”“大毒草!”接着书册内出现了一些小字的批注,越往后越多。那些字迹娟秀雅致,与岳鸟人的狗爬体截然不同。内容是对原文作的注解,虽然自己看不懂。 但能看出来批注的人很细致。翻到最后一页,程宗扬又看到熟悉的岳氏狗爬体。他在书页的空白处写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的宝藏在书里,叫声爸爸就给你! 程宗扬镇静地摊开秘籍,好让大家一同观赏“你们岳帅平常就是这么写诗的?”“一董二肿三讲四纸,”卢景拍案道:“好韵!”要不是看在大家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弄死你信不信! “咱们先不说押韵的事,这种口水诗,他怎么好意思写在上面?”“宝藏。”卢景指了指那两个字,提醒他重点。程宗扬把秘籍往卢景手里一塞“归你了。”他对岳鸟人的宝藏已经绝望了。 瞧瞧自己这一番千辛万苦,最后找到的都是什么东西:魔尊,改过脸的。秘籍,改过名的。帝陵,被人挖过的。天子,烧成灰的。就一份名单,还差不多都是被他打过靶的。 “收好吧。”卢景严肃地说道:“指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呢。”敢情你也拿不准啊?寻宝的结果一点惊喜没有,倒是收获了一堆惊吓。程宗扬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呵欠,疲惫感席卷而来。他出来之后才知道,自己在秘境足足待了两天,再晚一点。 第64章馆台参差 只怕连自己的婚礼都错过了,程宗扬打起精神说道:“明天是小弟的婚期,四哥五哥,我专门给你们安排了一席”“醒醒,醒醒哎!”卢景道:“我说,你是不是忙昏头了?”程宗扬茫然道:“怎么了?” “月姑娘还在江州,你这边就要成亲你说,我是当知道呢,还是当不知道呢?”程宗扬一拍脑门,赶紧解释道:“卢五哥”“甭解释。 什么两头大,平妻啥的,你觉得跟我说有用吗?”卢景翻着白眼道:“得了,我也不为难你,就当不知道吧。”程宗扬转头道:“四哥”斯明信没作声。 只是抬起脸,对他不理不睬。程宗扬自己也是心虚,一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二来时间还早,一直没有跟江州那边说自己娶亲的事。等再想起来,已经来不及了,这会儿眼看着生米已经成了熟饭,程宗扬只好道:“等这边忙完,我去江州亲口跟月姑娘说吧。” “我们俩就算了,其他兄弟你可别漏了。”“啊?”卢景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们都退役了!”“哦!明白了!”程宗扬拿到秘籍出来,秦桧已经在外面等候良久。见到主公,秦桧提醒道:“明日便是婚期。” “没忘。”程宗扬叹道:“刚还在说呢。”秦桧松了口气“属下只怕主公误了时辰。”程宗扬打起精神“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新邸已然备妥,还剩些琐碎细务,今晚便能收拾停当。”秦桧道:“大致就是这些了。”“朝廷里面就有没有哪个搏出位的,跳出来当忠臣?”秦桧笑道:“主公身为平叛首功之臣,匡扶帝室,功绩彪炳,岂有这等不开眼的蠢人,做此仗马之鸣?” 刘骜秉政不过数月,根基不深,所谓的帝党早在刘骜驾崩之前,就被清洗过一遍。洛都之乱中,失去靠山的帝党成员大多阿附刘建,成为叛臣。 随着刘建兵败身死,或死或囚,几乎扫地无遗。仅剩的帝党成员,除了董宣和失踪的宁成,恐怕就要数曾经的大行令程某人了。 横行多年的吕氏外戚一朝覆灭,被刘建下场吓到的宗室噤口无言,一边是朝中群臣对刘骜无感,一边是皇后赐婚,重臣捧场,如此不合礼法之举,竟然在朝野中没有激起半点风浪,婚事顺利得异乎寻常。 负责处置逆党财物的官吏早已得到消息,一接到宫中谕旨,便把整座襄城君府,连同府内的奴仆全数移交给舞阳侯,还很识相的奉上一份不菲的贺仪。 这些官吏倒不是存心要讨好舞阳侯,只不过洛都城内杀得人头滚滚,谁也不想去触这位新贵的霉头。相对而言,朝中群臣还是颇有分寸的,亲近而不失之于亲热,释放出足够的善意,又不至于显露出阿谀奉承之态。 洛都城内的商贾就没有官员那种矜持了,他们在程郑的游说下,在洛都之乱中大多选择站在长秋宫一方,为定陶王上位出钱出力。 而程宗扬也不负众望,不仅当初承诺过的废止算缗令做到了,甚至连他们想都没想过的废除商人贱籍,将商贾列为良家也做到了。 汉国抑商已久,好不容易出来一个能为商人出头的功臣,商贾们无不欢欣雀跃,把这位炙手可热的新封诸侯视为领头人。听闻程侯大婚,原本就有利益往来的商贾自然不甘人后,那些当初没有赶上雪中送炭的,眼下的锦上添花机会可万万不能错过。 程郑出面放出消息,商贾们一呼百应,争相效力。最卖力还是云氏,云家当初盘出产业,一堆掌柜、执事都聚在云氏在城外的别院中,城中打得天翻地覆,他们则幸运地避开战乱,毫发无伤。 眼下给自己家里办事,又有云苍峰亲自坐镇,这些赋闲的掌柜、执事们悉数上阵,各自分派活计,全力操持婚事。 有这么多人情练达的熟手相助,以秦桧的能力,自然是诸事顺遂。他笑道:“紫姑娘已经前往主公的新邸,主公此时若有闲暇,不妨一去。”程宗扬被他说得心动“走!去看看。”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车马便来到襄城君府如今已经是自家的产业,舞阳侯府。秦桧办事利落,短短数日间,便招募好人手,一边清理旧日主人的痕迹,一边张灯结彩,张罗各项迎亲的布置。 从正门到主殿的道路上,数以百计的工匠、杂役往来奔走,将带有“襄城君孙”字样的灯笼、匾额等物,全数取下,更换为刚赶制出来的“舞阳侯程” 正厅前用巨大的楠竹搭起喜棚,四周张挂彩缦,沿途布设着鲜红的锦幛,两侧摆放着一人多高的银灯、熏炉,连树上也缠满各色丝帛,营造出喜气洋洋,普天同庆,豪奢铺张的热闹景象。 “原有的仆役我留了一批忠厚可用的,在府中处理杂事。其他俱已迁往对面的襄邑侯府,因喜期在即,为免生事,暂未遣散。”“这边是女宾所在,专设有盥洗室、净室和汤室。” “筵席的安排,外面分为六处,爵、职、武将、文士、商贾、还有市井间的布衣,各用锦障隔开。另有两处备用。自家人分为两处,自家兄弟的筵席设在后厢房,另一处是主公的家眷,设在内院。 另外在街巷中设了流水席,不拘生疏远近,尽可入席”秦桧一边走一边解说,一边还要处置各项琐事。各色人等络绎不绝地赶来,或是回话,或是问事。亏得奸臣兄才干优长,某事某物的所在、数量、找谁交接洽谈,无不烂熟于心,每每三言两语就处置停当,应付得游刃有余。 “正厅左右两侧,我准备摆放两株三丈高的灯树,枝条缀满金铢。”程宗扬仰头看着原本就富丽堂皇的主殿,想了想那金光耀眼的画面,一丝尴尬油然而生“这也太俗气了吧?”秦桧道:“还有什么能比金铢更能彰显实力的?” 程宗扬还是觉得有些太张扬了“会不会太暴发户?”程郑正在府中,此时匆匆赶来,闻言笑道:“若是把永安宫的金凤搬来,倒是不俗。”“大哥也来开我玩笑。 那就太嚣张了,我可不想被人当成第二个吕冀。”程宗扬看了孙寿一眼“你说是吧?”孙寿作为府邸的原主,也被遣来帮忙,她戴着面纱,免得被人认出身份,回话道:“主子英明果毅,岂是吕逆那种鄙夫可比?”程宗扬隔着面纱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还挺会说话。金树就金树吧,虽然俗气了些,好歹让人知道我不差钱。” 程郑道:“我那边还有些上好的沉香,一会儿让人送来。”“劳烦大哥了。”程郑一脸严肃地说道:“身为主公家臣,自当效力。”“那我是不是应该赏大哥点什么?”秦桧正容道:“襄邑侯府那班歌姬就不错。” “使不得!使不得!”程郑连连摆手“老朽可经不得这调调。”“拉倒吧,”程宗扬道:“咱们头回见面的时候,你也没闲着啊。”三人说笑几句,程郑道:“两府仆役极多,将来如何处置,还得你拿个章程出来,”程宗扬想了想“我原本想着一并遣散了事。 但大哥专门把这事提出来,看来我想的简单了,不知有什么缘故?”“一来是那些死士。吕冀伏诛之后,他门下豢养的死士或死或逃,颇有些漏网之鱼。其中若是出几个铤而走险的刺客,不能不防。二来是吕氏仆役。那帮仆役昔日奔走公卿之门,往来诸侯之间,虽是仆从,也不可小觑。” “那些狗仗人势的家伙,打发了就是。让他们回家吃自己得了。”“此等小人,成事或有不足,败事尚且有余。”程宗扬听明白了。程郑原本也在吕氏门下混过,对这些仆役惯用的伎俩并不生疏。自己随手遣散,很可能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三来,两府童仆数千,全数驱散,往后的生计也是难事。眼下我跟会之商量,暂时收容,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程宗扬想了一会儿“这样吧,告诉他们,愿意走的,一律发遣散费。 每人的基数为半年的薪俸,另外根据在府中劳役年限,每年加发一月。”这是现代资方解雇劳工的惯例,但放在六朝。 可是罕见的仁德之举。他说的简单,程郑却是越想越觉得高明,感叹道:“贤弟思虑周全,更难得的是这份仁者之心,愚兄佩服之至。”秦桧道:“不愿意走的呢?”“先查一下,没劣迹的不妨留下来。 无论是此地,还是七里坊,将来都需要人手,尽可安置。有劣迹的一律遣散,绝不收留。至于那些为非作歹,甚至够得上犯罪的,全交给董司隶处置。” 程宗扬冷笑道:“我处死了吕冀,也不在乎再处死几个不开眼的刁仆。”听到主公并不是一味仁慈,毫无原则地向吕氏旧仆示好,秦桧才放下心来,抚手道:“刚柔并济,此举大善。” “还有。”程宗扬道:“宅子有一处就行。对面的襄邑侯府,你们替我辞了吧,免得太招摇。”秦桧闻言应下。 过了正殿,一条青石板路通往左右厢房,中间一道粉墙便是内院所在。秦桧与程郑同时止步。秦桧说道:“两边的厢房有星月湖大营的兄弟们和刘诏、老敖等人值守。内院只有家眷可入。”程宗扬笑道:“这还用避嫌?” 秦桧压低声音“义姁和那位,在里面。”程宗扬明白过来。内院还藏着友通期。友通期怀着刘骜的遗腹子,虽然刘骜血脉可疑,但此事关乎天家颜面,绝不会公开,因此友通期怀胎的消息也必须隐瞒下来,不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你们去忙吧。我去院子里看看。”除了明显的标志被摘下之外,内院大致保持了原貌。相比前殿建筑的严整划一,内院的建筑更加自如一些,楼阁依照地势铺陈开来,馆台参差,错落有致。 第65章短短半天时间 院中遍植花木,景物幽深,不过程宗扬知道,这些参差错落的布置,不仅是为了居住方便,更是为了掩藏真正的内宅。孙寿引路,带着主人来到设置隐秘的奥室。那条自己走过的暗道仍是往日的模样。 不过身处其中,心情却与当日有着天壤之别。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初到洛都的小卒子,在襄城君这种声势煊赫的权贵面前,渺小得就像蝼蚁一样。 然而转瞬之间,局势天翻地覆。自己一跃成为拥立天子的大功臣,皇后的主心骨,拥有实封的舞阳侯。不仅这座宅邸成为自己的私人产业,连这座宅邸昔日高高在上的尊贵女主人。 也不得不隐姓埋名,沦为自己的私奴。穿过暗道,便是别有洞天的内宅。孙寿建造府邸时,正值吕氏权倾朝野,声势最盛的时候,整座府邸不惜工本,一草一木都费尽心机,比如这处只有通过暗道才能进入的内宅,就是一处极为隐秘的园中之园。 踏进内宅,仿佛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外界工匠们施工时嘈杂的声响完全被隔绝开来,周围一片静谧。 甚至能听到雪花飘落的声音洛都的冰雪已经融化大半,此处却还保持着最初的雪景。几株傲雪寒梅迎风而立,沾在蕊上的细雪飘落下来,传来一丝幽淡的香气。穿过回廊,面前是一座精巧的两层暖阁。 朱红色的阁门洞开,阁内树着一面巨大的七宝屏风,两旁摆着高大的熏炉,屏风前面的阶陛上摆着一张锦榻,眼下榻上空无一人,倒是屏风后面传来阵阵笑声。程宗扬绕过屏风。 只见里面花枝招展,罂粟女、蛇夫人、阮香琳、卓云君、何漪莲、尹馥兰诸女聚在一处,不时发出欢笑,一片莺声燕语。“都在这儿呢。”程宗扬走过去“乐什么呢?” “奴婢见过主子。”众女纷纷俯身施礼,露出中间一个香艳的美人儿。大冷的天,她却只披了一袭轻纱,雪肤花貌,体态妖娆,程宗扬看着似乎有点眼熟,可一下子竟然没认出来。 “新来的?”程宗扬很是纳闷,这些贱奴竟然会主动招人进来?蛇夫人抡起竹鞭,朝那美人儿臀上抽了一记,训斥道:“还愣着干嘛?”那美人儿俯身跪下,媚声道:“贱奴情儿,叩见老爷。” “你是胡情?”这贱人怎么又换了张脸?何漪莲笑道:“我们闲着没事,想看看情奴的幻术,才把她叫来,让她幻化形貌。好了,变回来吧。”胡情直起腰,再抬起脸时,已经回复了本来的相貌。程宗扬失笑道:“你们还真是闲的。” 蛇夫人怂恿道:“不若老爷今晚就收用了她吧。这贱婢还是处子呢,虽然是个不济事的狐女,好歹也能消遣一番。” 胡情露出一个妖冶狐媚的笑容,只是眼底的畏惧,暴露出她的胆战心惊。身为狐族女子,她的元红也许能瞒过别人,可绝对瞒不过面前的主人。 狐女无法用作鼎炉,采了她的元红也无助于丹田的异状。倒是那个温柔谦恭的小美人儿还须得自己疼爱。程宗扬看了一圈“合德呢?”罂粟女道:“她和惊理在宫里,陪皇后娘娘呢。” 她们姐妹在一起,想必会说一些私密的话语,想到合德诉说时娇羞的神态,程宗扬心头一阵荡漾。他赶紧收敛心神“大小姐呢?”何漪莲笑道:“主子怕是忘了。 明日迎亲,大小姐赶回云府去了。”程宗扬拍了拍额头“你们紫妈妈呢?”阮香琳道:“紫姐姐在后面。相公,奴家陪你过去。” 出了暖阁的后门,是一道沿湖的回廊。尽头一座廊桥跨过结着薄冰的湖水,通向湖中一座小岛。岛上矗立着一幢临水而建的两层小楼。夸张的是这道并没有多大用处的廊桥,竟然与回廊一起建成复道,上下两层,分别连着暖阁和小楼的二楼。 下面一层是能观赏风景的长廊,上面一层则是精致的厢房式样,使得暖阁与小楼隔水相望,各自独立,同时又联为一个整体。夜色渐深,一钩冷月映在冰面上,凄清的月光寒意彻骨。 阮香琳本来想说些什么,看到如此月色,却仿佛触动心事,有些失神。“在想什么?”阮香琳慌忙道:“没什么。”她掩饰地扶了扶鬓侧,露出一个笑容。“她们是不是又招惹你了?” 阮香琳唇角含笑,眼角却禁不住发红。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奴家以前想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心气颇高,嫁了那样丈夫,总觉得明珠暗投,后来从了公子,才知道天下之大,奴家原只是井底一只小蛙儿” “相公身边那些女子,不光比奴家美貌,比奴家年轻,修为还比奴家好,甚至连身份奴家也比不过” 阮香琳说着淌下泪珠,她一边拭泪,一边哽咽道:“她们说奴家是残花败柳,奴家本来气得要死,可仔细想想,也怨不得她们看不起奴家。奴家没让相公开苞,偏还做了妾室,本就是奴家高攀了” “胡扯什么呢?”程宗扬道:“你是残花败柳,那帮贱奴算什么?哪个贱婢敢这么说,你就啐她!大胆点,别虚!有我给你撑腰,你有什么好怕的?”“可是”“没什么可是的。” 程宗扬摸着下巴寻思道:“说起来好几天都没和你欢好了,瞧你哭得跟花猫似的。去收拾收拾,一会儿过来,好好让老爷爽一下。”阮香琳破涕为笑,娇声道:“是。” 撩起门口的轻纱,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楼中一厅两厢,东侧的厢房珠帘卷起,友通期躺在锦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轻云般的绒毯。 她脸色雪白,秀发散在枕上,像具木偶般一动不动。榻旁放着一只丹炉,炉中药香四溢,带来融融暖意。小紫坐在一边,正在看义姁研磨药物。见程宗扬进来,她竖起手指,轻轻的“嘘”了一声。 程宗扬老实闭上嘴巴,在小紫身旁坐下,先提起雪雪的耳朵扔到一边,然后拉住小紫微凉的小手,合在掌心里。义姁研磨药物,一磨就用了小半个时辰。好不容易等她研磨好,将药材投入丹炉,程宗扬才开口问道:“怎么样?” 义姁冷着脸道:“脉象已经稳住了。”程宗扬一阵火大“你一个拿来送人的礼物,摆这脸色给谁看呢?笑着给我说一遍!”义姁怔了怔,然后挤出笑容“回主子,期夫人的脉象已经稳住了” “行了。”程宗扬打断她,一边得意地朝小紫挤了挤眼睛。小紫白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耳朵“她这会儿应该能听见了,程头儿,你最好说点好听的。”友通期六识被禁,即使能听到,也只是恢复了一个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听觉。 不过能解开禁制,总是个好消息,说明义姁没有胡吹大气,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程宗扬倾了倾身子,对友通期道:“你能听见吗?”刚说完,程宗扬就发现这个问题太蠢了。 他拿起小紫的小手,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记,然后道:“我来说,你安心听着就好。有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呢,暗害你的吕冀,已经被我们干掉了,而且还死得挺惨!第二个也是好消息”他停顿了一下。 然后微笑道:“你肚子里有宝宝啦,虽然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但一定会和你一样漂亮”友通期静静躺在榻上,连睫毛也没有一丝颤动,眼角却忽然滚出一滴泪珠。 程宗扬与小紫对视一眼,尽量放缓口气,微笑道:“你现在是被吕翼那狗贼下了毒,身体暂时不能动,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有办法给你治疗。只需要一点点时间,你就能恢复健康” 友通期眼角的泪珠越来越多。小紫道:“一直哭的话,对宝宝不好呢。”少女眼角的泪水奇迹般的停了下来。小紫拿起巾帕,帮她拭去泪水,然后笑道:“看来不仅是耳识,连意识也恢复了,光明观堂好厉害呢。”义姁低下头,打开丹炉,一股热气升腾而起。 她将药汁斟到一只尖长口的银壶里,然后摇了一下铃铛。一个女子悄然进来,捧起银壶,放在一只盛满清水的铜盆里,小心给药汁降温。“她怎么在这儿?”“因为她最听话啊。”“她?” 程宗扬一脸“你在说笑”的表情。那个像小丫鬟一样的女子正是成光。她身为诸侯太子妃,却怂恿刘建作乱,反叛汉国。作为黑魔海的御姬奴,又与晴州商会勾结,背叛主人,活脱脱一个三姓家奴。 不过反过来说,她被汉国朝廷列为逆党,又被黑魔海所不容,连晴州商会也在事败之后将她弃若敝屣,可以说举世皆敌,比孙寿还惨。只有委身为奴,才有一条活路,由不得她不乖乖听话。程宗扬虽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小紫敢让这个劣迹斑斑,没有半点信义可言的御姬奴在身边伺候,还是有些大胆了,成光倒是很听话,她凉好药汁,然后乖巧地捧起来,递给义姁。义姁托起友期通的玉颈,然后将银壶尖长的口器插到友通期口中,将药汁灌入她腹内。 “这也太粗暴了吧?都不提个醒?”“她身识还没有恢复呢。什么知觉都没有,提醒也没有用。”程宗扬摸了摸鼻子“这是什么药?”小紫道:“安胎的。”她对成光道:“剩下的给对面送去。” “对面是谁?”小紫道:“凝奴啊。”程宗扬大吃一惊“她怀孕了?”“没有啦。”“没怀孕喝什么安胎药?”“熬得药多了,倒掉太浪费,让她喝点好了。”程宗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有点不放心,起身去对面的厢房看了看。 阮香凝的修为连平常都算不上,偏又习的瞑寂术,对精神损耗极大,身体向来柔弱。在与董卓军的交战中受伤,到现在都未能恢复。哪像自己,短短半天时间,胸口被银簪划出的伤口已经癒合,连肩后的剑伤也好了大半。 第66章粿裎相对 阮香凝留在宫里,伤势一直没有起色。义姁在治疗外伤上面颇有一手,因此将她一并送来,由义姁诊治。 等义姁给友通期灌完药,小紫揽起雪雪,走到对面的厢房,却见程宗扬正搂着阮香凝,两人唇舌相接,亲吻得如胶似漆。小紫笑吟吟看着。 一边伸出手指在俏脸上刮着羞他。程宗扬松开嘴巴,一脸郑重地说道:“好些了吗?”阮香凝红着脸摇摇头。 “一点效果都没有吗?要不我给你补点阳气?”看到阮香凝虚弱的样子,程宗扬终于还是忍住,没有下手“算了,你再养几天吧。”阮香凝垂下眼睛,柔声应是。“大笨瓜。” 程宗扬嫌楼内药味太大,拉着小紫沿着湖岸漫步,他辩解道:“我的生死根以前很厉害,能把死气转为生机,还散的到处都是,你月霜姐姐就是被我给治好的。凝奴也太没用了,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因为你把生机转为真元了啊。这要还是散的到处都是,你可就一点都留不住了。”“可不是吗!”程宗扬一拍大腿“你要不说我差点儿都忘了。 这回吸收的死气太多,到现在还有好多杂气没有清理干净。刚才真要那什么了,说不定凝奴不但没治好,反而伤上加伤。”“你就是想亲她。”程宗扬笑道:“那我也亲你好了。” “不要!”两人笑闹一会儿,程宗扬道:“那谁咳,留下的信,还有东西”没程宗扬说完,小紫便道:“不看。没兴趣。” 程宗扬有些讪讪的,同时还有些心酸。说来自家的鸟人岳父还真不是对女儿不闻不问的人渣父亲,他在太泉留下的遗物里面,对几个女儿也颇为上心。 问题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小紫的存在,越是对其他女儿上心,就越显得小紫这个不存在的女儿多余。 “这本功法你帮我拿着,太厚了。”程宗扬把那本武穆秘籍交给小紫“有空你帮我看一眼,说不定能找到那谁的坟,把他挖出来鞭尸呢。” 小紫拍了拍雪雪,小贱狗张口把秘籍吞了下去,程宗扬忽然停住脚步。湖边一块石上,坐着一名黑衣云髻的女子,她一手探入湖中,正在结着薄冰的湖水里洗着什么。程宗扬走过去,脸色不善地说道:“干嘛呢?” 吕雉提起湿淋淋的衣袖,将一只陶罐放在旁边,然后两手指尖相对,按在石上,俯身将额头贴在手背上,安静地施了一礼。那只陶罐里面原本盛放着她丈夫的骨殖,不过此时被洗得干干净净,本来就不多的骨灰连个渣都没剩下来。 “你这是把你老公喂鱼了?”程宗扬道:“多大的仇啊?”刘奭那个倒霉鬼都死多少年了?还是死在她手里的。有多大的怨气也早该化解了,结果连点骨灰都洒了喂鱼。她这心肠未免太狠毒了,吕雉淡淡道:“主人婚期将近,不祥之物,留之不吉。” “说得挺好听”程宗扬打量着她“可我怎么总有点不信呢?你一个太后,还真愿意给我当奴婢?”吕雉沉默半晌,良久吐出一个字“是。”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我还是有点不信。” “舍弟生死,吕氏存亡,尽在主人手中。”吕雉道:“奴婢一人的荣辱,又何足挂齿?”小紫笑道:“既然这样,今晚让程头儿给你开苞好了。” 吕雉一直举止自若,听到这句话,却是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变得雪白。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太后娘娘杀伐果决,怎么轮到自己开苞就吓成这样?不就是后庭吗?习惯了就好。”吕雉浑身都颤抖起来。 神情间充满了强烈的羞耻,无比的愤恨,还有永远无法摆脱的屈辱“她是怎么了?”小紫挑起唇角,轻笑道:“人家也是刚知道,这位秉政多年的太后娘娘,居然还是处子呢。”小楼的二层是两间连在一起的寝室,窗上镶着淡绿色的玻璃,地板上铺着猩红的地毯。室内挂着一道丈许高的帷幕,上面绘制着踏云而行的仙人,操蛇执斧的力士,群山耸翠,险川飞瀑,令人犹如身临其境。程宗扬坐在幕前一块白狐座垫上,目光森然。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体态妖娆的美妇跪在他面前,眉眼含笑,面带媚意,身子却禁不住微微战栗。吕雉仍是处子的隐秘是胡情交待的,程宗扬怎么都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种违背常识的奇葩事。 他一手凭在几上“你家太后有点过于激动,差点儿连舌头都咬断了,她一个太后,居然还是处女你们在玩什么呢?” 听说吕雉还是处子,程宗扬第一反应,就是胡情幻化成吕雉的外表,利用狐族女子隐藏元红的天赋,骗过那个倒霉的天子,但事实证明,他远远低估了深宫液庭之间的奇葩程度。 胡情小声道:“当初娘娘被立为皇后,极受恩遇。圣上赏赐的财物不仅比惯例多了一倍,还将娘娘两个未成年的弟弟一并封侯,倍加恩宠” “那时圣上待娘娘极好,差不多有一半时间都宿在娘娘宫里,只不过娘娘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娘娘想了许多法子,也服了不少药,也未能奏效。” “这不废话吗?你们太后还是没开苞的处子,去哪儿生呢?”程宗扬微微倾了倾身体“你们那位天子,不会是阉人吧?” “不是”胡情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直到有一天,娘娘与圣上欢好之后,痛楚难当,唤奴婢帮忙用药,奴婢才知道,圣上一直用的娘娘后庭” 程宗扬冷着脸道:“他很会玩嘛。”“我跟娘娘说了,娘娘还不信。娘娘说,是圣上告诉她的,男女欢好原本就是如此。” “哈!”程宗扬冷冰冰大笑一声“这个蠢货!怪不得刘骜是个杂种呢。”“当时最受圣上宠爱的,除了娘娘,还有一位潘妃。没过多久,传言潘妃有喜。 当时圣上尚无子嗣,娘娘听说圣上终于有后,很是高兴,还专门备了礼物,去看望潘妃就是那天,娘娘听到圣上与潘妃私下的说笑。”即使时隔多年,世事变迁,胡情说起当日之事,仍难以平静,她深深吸了口气“他们在笑话娘娘。” 程宗扬抿紧嘴唇,盯着面前狐媚的美妇。“圣上说娘娘是个傻瓜。他因为吕氏势大,才特意挑了娘娘这个吕氏的支系立为皇后。 为了避免娘娘生下龙子,外戚愈发势大难制,圣上才在欢好的时候,故意只用娘娘的后庭。娘娘未经人事,还以为男女欢好本就如此,每次都乖乖服侍。” “圣上说,他对娘娘的宠爱,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平常欢好,都是在拿娘娘取乐。他还故意弄伤娘娘的后庭,看娘娘吃痛的样子。还私下说,只有外面最低贱的娼妓,才会让客人用她们那个不正经的地方。” “圣上还说,娘娘只配让他用屁眼儿,就跟那些最下贱的娼妓一样”程宗扬举樽一饮而尽,然后“呯”的一声,将酒樽砸在窗户上,把窗上一块玻璃砸得粉碎。“太他妈的混蛋了!” 胡情已经退下,程宗扬仍然思绪难平。他起身在室内了走了几圈,只觉心里憋闷得像要炸开一样,吕雉不是什么好鸟。 但她还是一介少女的时候,被人如此糟蹋羞辱,未免太过分了,程宗扬越走越快,最后猛地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帷幕上的仙人。那仙人脚踏云雾,手握星辰,冯虚御风,矫矫不群,凌驾于俗世凡尘之上,根本看不到世间有如此多的混帐东西。 程宗扬抬手撩起帷幕,里面一个丽人横卧在紫檀榻上,早已经泪流满面。她手脚的穴道都被制住,为了防止她咬断舌头,还用布条勒住了她的嘴巴。 看着她的神情,胡情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耳际“那天之后,娘娘的心就死了”哀大莫过于心死。 程宗扬原本觉得吕雉对她老公的嫔妃处置太过狠辣,可这会儿倒觉得,吕雉没把她们全部杀光,已经够克制了,至于刘奭,被她抽血活活抽死,只能说活该。默默看了片刻,程宗扬放下帷帐,然后唤道:“琳儿。” 房门微响,阮香琳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袭轻盈的纱衣,白玉般的胴体时隐时现,重新妆扮过的娇靥犹如桃花,媚态横生。程宗扬揽住她的腰,笑道:“打扮得这么漂亮,不怕别人说你像窑姐?” 阮香琳娇声道:“只要相公喜欢,奴家才不怕别人说。”“真香。”程宗扬在她耳根下亲了一口,笑道:“琳儿喜欢我干你前面,还是后面?”阮香琳声音甜腻得像蜂蜜一样“相公喜欢哪个,奴家就喜欢哪个。” “那我们今晚换换花样,好不好?”“讨厌,又要弄奴家的后庭。”阮香琳笑着啐了一口,然后道:“相公开心就好。”“真的吗?”“奴家的身子都是相公的,随相公怎么摆弄都好”阮香琳说着。 如水般俯下身子,解开夫君的衣带,张口含住阳物,细致地吞吐起来,片刻后,阮香琳吐出已经含湿的肉棒,然后伏下身子,拉起臀后的轻纱,露出雪滑的圆臀。 她主动用双手掰开臀肉,绽露出红嫩的肛洞,带着柔媚入骨的韵致道:“奴家的后庭花已经开了,等着相公来采”程宗扬揉弄着她白腻的臀肉。 突然道:“你跟你以前那个老公做过吗?”阮香琳身体一僵,以有夫之妇给人作妾,一直是她被那些奴婢嘲讽的痛点,被相公突然提起,尴尬之余还有些狼狈“闺房之私,裸裎相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说实话。” 阮香琳声如蚊蚋地说道:“拙夫倒是未曾,只是被旁人占过便宜都是奴家的不是,求相公恕罪”程宗扬笑道:“我们那时候都不认识,难道谁还能让你去给一个不知道的人守身如玉?” 第67章众人都不陌生 “是奴家不好,第一次没能留给相公”“行啦。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以前的破事。”程宗扬道:“既然收你为妾室,说明我不介意你的过去,只要你往后给我当好小妾,别去勾三搭四就行。” “相公”阮香琳感动几乎要哭出来“聊得太久了。”程宗扬指了指下面“好像有点干了,怎么办?”阮香琳展颜笑道:“奴家专门带了琼芳妙玉脂,请相公赏用。”说着她拿出一只精美的细颈瓷瓶。 “什么东西?”“大内秘制的香脂。净如水,滑如油,妙用无穷。奴家专门带来,还没来得及用呢。” 阮香琳打开塞子,将里面的东西在手心里倒了少许。那是一种透明的汁液,犹如玉髓,但略显黏稠。阮香琳摊开手掌,将脂液抹在臀沟内,用指尖抹匀。透明的油脂涂抹在雪滑的臀肉上,肌肤愈发柔润滑腻,被体温一蒸,散发出淡淡的玫瑰香气。 “喔”身下的美妇低低叫了一声。那香脂果然不错,经过润滑的屁眼儿滑软得仿佛一团腻脂,怒涨的阳ju带着令人战栗的火热挤入肛洞,除了肛洞本身紧致的弹性,进入时没有半点滞碍,感觉就像丝绸一样顺滑。 阮香琳上身伏在地上,双手扒着臀肉,一遍承受着粗大的肉棒捣入肛洞,一边发出“啊”的低叫。 美妇鲜红的指甲陷入臀肉,竭力将屁股扒得更开,直到坚实而块垒分明得腹肌顶到臀间,整根阳ju完全插入自己的屁眼儿里面。“相公得阳物好像又大了”阮香琳颤声道:“奴家得屁眼儿都快要裂开了”“疼吗?” “嗯”“现在你说实话,”程宗扬一边把阳ju留在美妇得嫩肛内,一边问道:“喜欢我干你前边还是后边?”“相公”阮香琳撒娇般嘤咛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真论起来,奴家更喜欢后面。” “为什么?”“以前奴家也不觉得,还是有一回,被相公用了后面”“哪一次?”“那回奴家和几家相熟的夫人、小姐在庭前赏灯,相公喝醉了,让人把我叫到房里,不由分说就扯开衣裳舞弄偏偏相公醉中眼花,不小心弄错了洞,入了奴家后面。奴家怕惊动了旁人。 也不敢作声,只能由着相公尽兴”阮香琳娇喘息道:“外面那些都是体面人家的小姐、夫人,隔着窗子都能听到她们的笑声。 奴家生怕被人撞见,紧张得心都要快跳出来了,偏生那天相公力气大得要命,干起来还特别粗鲁干得奴家三魂出世,六魄升天,淫水流得两腿都是” 随着美妇的娇声软语,程宗扬的动作愈发狂暴起来,粗大的阳ju犹如怒龙,毫不怜悯地在她柔嫩的肛洞里狂抽猛送。程宗扬笑道:“原来琳儿喜欢粗暴的。” “啊!啊相公”身下的美妇浪叫连声,被干得娇躯乱颤。一轮干完,阮香琳身子就像瘫了一样,伏在地上娇喘不已,她臀肉不停抽动着,松开的屁眼儿仿佛张成一个无法合拢的圆洞,涂过香脂的肛肉红艳欲滴,里面冒出带着玫瑰花香的袅袅热气 程宗扬还未尽兴,索性把阮香琳抱起来,放在几上,两手抓住她的臀肉,将屁眼儿拉开,挺着阳ju又是一轮猛干。“相公饶命”阮香琳连声求饶“爹爹,饶了琳儿吧”好不容易相公停住抽送,阮香琳已经泄了身子。 程宗扬把她搂在怀里,一边把玩她湿答答的嫩穴,一边笑道:“怪不得说女人都有强暴幻想。光想像自己被人强暴,都会高潮。”阮香琳面色潮红,圆耸的雪乳不停起伏,身子战栗着,下体早已淫液横流。雪亮的银剪探入焰中,剪去灯花,渗着龙涎香的烛芯跳了一下,重新变得明亮起来,榻上,吕雉泪痕已干,那双幽暗而深黑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他。程宗扬放下银剪,在榻旁坐下,先松开她勒口的布条,然后解开她手脚的穴道“当奴婢就要有当奴婢的样子。你现在是我的奴婢,你的身子就是我的私人财产。 我让你咬舌了吗?主子的财产是你能随便损坏的吗?”“是,老爷。”“明天是老爷我大婚的日子。小心伺候,给夫人留个好印象。免得夫人不高兴,随便指个小厮,把你配了。”吕雉轻轻笑了起来。 “奴婢是在老爷房内伺候的,即使惹恼了夫人,顶多被打发到偏房,不让服侍老爷。总不会配给别人。”程宗扬摸了摸鼻子“你是非要显摆你有多聪明是吧?”“不是。” 吕雉忽然抱住他的手臂“我想伺候你。不管你是把我当奴婢,还是当成玩物,我都不怕。只要你别看不起我,别把我当成傻瓜,别挖空心思防备我” 吕雉声音颤抖着,无声地恸哭起来晨曦刚至,冬日的薄雾还未散开,一列衣饰鲜明,喜气洋洋的车队从焕然一新的舞阳侯府络绎而出。 程宗扬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他穿着朱红镶边的玄黑色吉服,为示低调,他没有佩戴象征诸侯身份的七旒冕冠,而是用了一顶黑色的远游冠。按照汉国的风俗,手上捧着一只作为聘礼的金雁,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秦桧、程郑、敖润、冯源、韩玉、郑宾数十位亲朋好友左右随行,文士气宇轩昂,武者龙精虎猛,方士道骨仙风,引得路人无不驻足以观。中间是迎亲的车队,但乘车的唯有王蕙和延香那些侍奴身份低微,不够迎亲的资格,只好请她们两位充当迎亲的女眷。 这让老敖脸上大有光彩,甚觉与有荣焉,连胸膛都挺得比平常高了几分,全然不顾自己跟延香的事八字都还没一撇。车队后面,是捧着各色聘礼的婢女、僮仆。 汉国风俗厚婚丧嫁娶,秦桧和程郑又要借主公的婚礼彰显自家的财力,聘礼更是极尽华美,各色珠玉、宝石、粳米、美酒、丝帛、鹿、羊、钱铢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两张贵重的白鹿皮,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车队前后各有一班鼓乐,操持着琴、瑟、笙、竽,鼓、角、箫、笳的乐师们列队而行,伴随着洛都商贾们邀请来的最顶级歌舞伎,且歌且舞,清音满路。 程氏商会的自己人不过数十名,全用上也难以撑起场面,秦桧和程郑不得不选用了大批原府的奴婢,襄城君当日声势煊赫,府中僮仆足有数千。 秦桧与程郑经过甄别,挑选出来一批性子本分,无甚劣迹的家奴。让程宗扬意外的是,孙寿的贴身侍婢红玉居然也在其中。她似乎还不知道府中新换的主人是谁,此时神情忐忑地混迹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捧着礼物,目光丝毫不敢斜视。 张灯结彩的舞阳侯府内,曹季兴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诫“询哥儿,自家孩子成亲,你咋能这样呢?本来都说好了的,小主子爷临行前过来磕头,主子爷给他赐酒,圆圆满满把事给办了。 你倒好,躲到湖里摸蛤蟆这大冷的天,到底哪儿来的蛤蟆?”朱老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个太监,懂个啥?我刚才要是出面,紫丫头将来咋办?云家那丫头虽然不坏,可咱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啊。紫丫头那是亲的!”曹季兴绝望的伏在地上,一边拍着地面,一边惨叫道:“我的亲娘咧! 主子爷,你是弄岔了吧?是让你给小主子爷当长辈,跟我亲亲的紫妈没关系啊!”朱老头吹着胡子道:“咋没关系?”“可不是嘛。”蔡敬仲摸了摸小胡子“关系大了去了。”朱老头立马得意起来。 “瞧瞧!我说的吧!”曹季兴眨巴着昏花的老眼“一碟儿啊。”蔡敬仲把茶盏往案上一墩“你叫谁一碟儿呢?” “不是小蔡吗?”曹季兴道:“主子爷这回给小程当爹,下回给紫妈当爹,两边不挨着,多合适?再说了,主子爷好不容易回来,总得摆摆身份吧?” “得了吧。”蔡敬仲翘起兰花指“你家主子爷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亮出去不光招灾,还得招祸。”“嘿你个一碟儿!”朱老头捋起袖子道:“虽然你说的有道理,可大爷还是想揍你!” “别急。”蔡敬仲道:“我是觉着你做得对。让我说吧,这边没长辈出头也怪好,那边也是没爹没娘,就几个哥。大伙儿算扯平,谁也占谁便宜。”三个人静了一会儿,曹季兴道:“询哥儿,你真不打算露面了?” “我这把年纪,还要那些虚名干啥?”朱老头拍了拍曹季兴的肩“行啦。外面的事办完,让他们过来给我磕俩头得了,有些事,心里有就行。认祖归宗啥的,用不着都放明面上。”老太监肩膀耷拉下来“成!听你的。” 蔡敬仲从容起身,拍了拍屁股道:“府里人多眼杂,令人放心不下。我去瞧瞧礼金”曹季兴一把拽住他,摁回座垫上,冷笑道:“小主子爷交待了,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钱的事,万不敢让你沾边。万一瞧眼里,拔不出来咋整?” “小人之心!”蔡敬仲嗤之以鼻,然后淡淡道:“分你三成。”曹季兴都想啐他“三成你都有脸说?” “还有四成,是给君侯的。”蔡敬仲腿一弯,以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大礼,匍匐在朱老头脚前“请笑纳。”整个迎亲的队伍前后绵延数里,披红挂彩,鼓乐齐鸣。 虽然比不上昔日的襄邑侯,但也排场十足,尤其是还未卸任洛都令的董宣奉长秋宫诏谕,特意派出差役为舞阳侯净街,各处路口一律禁止通行,使得道路两侧聚集了不少路人看客。 一名身披羽氅,仙风道骨的方士立在一辆翠盖华车上,他伴随着鼓乐举起双臂,高声吟唱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声音宏亮洵美,响彻长街。这首出其东门是汉国婚庆中常用的诗歌,众人都不陌生,当即便有路人应声歌道:“有女如云!” 第68章一边唱着贺辞 车上载着成筐的钱铢,一个肥嘟嘟的小胖子叫了声好,抄起一把钱铢,往应合处抛去,顿时激起一片喝彩声。匡仲玉打扮得跟神仙一样。 白鹤般挥舞着双袖,且吟且唱,声振金石“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鼓声大作,更多人应合道:“聊乐我员!” 钱铢雨点般抛洒而下,里面还夹杂着银铢,甚至金铢。主人如此豪阔,街道两旁更是欢声雷动。匡仲玉扬声道:“出其闉阇,有女如荼” 满街路人齐声应合道:“有女如荼!”高智商与富安一起动手,钱铢落地的脆响密集得连成一片,震耳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匡仲玉双手举过头顶,鼓掌高歌“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伴随着歌舞鼓乐,迎亲的车马行至云家位于城外的别院。云家一众仆从在正门前雁行排开,早已恭候多时。 程宗扬下马奉上金雁,云家一名长者接过聘礼,亲自将新郎引到厅前。看到阶上众人,程宗扬吃了一惊“六哥、五哥,你们怎么都来了?”云秀峰道:“舍妹出嫁,我们这些兄长岂能不出面?” “我知道,可是云五哥”云栖峰冷着脸道:“我在舞都已经等了半月。哼,新郎倌好大的架子。”程宗扬知道这是娘家人来给如瑶撑腰,专门给自己摆脸色的,他老实低头,陪着笑脸道:“都是小弟的不是,一会儿好好敬三位哥哥一杯。” “云五爷别来无恙?”秦桧大笑上前,挽住云栖峰的手“建康一别,已然经年,五爷风采不减当日,想来加官进爵,一帆风顺。今日是令妹大喜的日子,恭喜恭喜啊。” 程郑上前向云秀峰作了一揖,然后呈上一叠大红的礼单,笑道:“六爷,这是家主备下的聘礼,还请过目。”云秀峰哼了一声,接过礼单,看也不看便随手交给下人。程郑又呈上一份礼单“家主的封地在舞都西北,与六爷比邻而居。 为了往来方便,家主特意在舞阳河畔划出良田万亩,以为聘礼,还请笑纳。”万亩土地,面积几乎接近半个舞都城。 如此手笔,让云秀峰也不得不为之动容,终于收起愠色,郑重接过礼单。王蕙与延香领着几名抬着箱子的奴仆上前,向云苍峰行礼,笑道:“这是宫里赏赐的衣饰,眼下时辰已然不早,我等去服侍瑶小姐更衣如何?”云苍峰笑呵呵道:“去吧去吧,辛苦两位。” 敖润、冯源、高智商捧着红绸串好的钱铢,口里说着吉祥话,四下发放,只要前来观礼的宾客,见者有份,厅内一派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好不容易等到妆扮一新的新娘出来,在一众女眷的簇拥下向三位哥哥一一拜别。 云如瑶身着吉服,满头珠翠,纤柔的身形愈发显得娇弱,看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幼妹终于嫁得良人,云苍峰、云栖峰、云秀峰三人又是欣慰又是不舍,一时间都红了眼眶。 程宗扬留意送亲的人群,按说云如瑶出嫁,云丹琉作为晚辈,完全应该随行送亲,这会儿却不见人影。 云苍峰勉强笑道:“瑶儿,你如今嫁为人妇,当勤谨持家,将来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且不可不可累着了”云如瑶原本还能噙住泪水,听到最后这句顿时泣下“妹妹知道了,哥哥,你也保重” 厅前鼓乐齐鸣,程宗扬上前与三位兄长作别,然后将新娘送到车上。秦桧等人前去迎亲,府中事务由班超主持,此时舞阳侯府早已车马盈门,宾客云集。 首先前来道贺的是洛都一众商贾。以田家的田荣为首,执掌粮行牛耳的边家,垄断木料生意的许家。 甚至连依附孙氏的吉家也出现在人群中。他们手中大都握有程氏商会发行的钞票,程少主一跃成为实封的舞阳侯,让这些掏出大半身家的商贾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不过随着汉国局势日益平定,尤其是取消对商贾的各种限制之后,这些精明的生意人心思都活动起来。 想着该如何借机扩张自家的生意。另一批宾客则是鸿胪寺的官员,作为昔日的同事,他们虽然与这位大行令相处不久,但也纷纷前来捧场。 而且有人私下传言,侯国方面有意招揽一些属吏,开出的俸禄足以令人眼红。身份最高的则是代表各诸侯、世家前来道贺的宾客。舞阳侯虽是新贵。 但破例拥有实封领地,已然可与这些顶级权贵相提并论,不过比起洛都之乱前,已经少了许多赫赫有名的贵族世家,比如昔日权倾朝野的吕氏、孙氏,以及诸侯中的赵王、江都王和定陶王。 其余宾客来源纷杂,有当日在长秋宫经历过血战的期门武士、殿前执戟、两厢骑士,也有临阵投诚,立下战功的北军将领。有太学中学富五车的文士,也有文字森严险刻的书吏,甚至还有一批出身市井的游侠少年。 有些宾客自持矜贵,对那些游侠儿大皱眉头,但接待的侍从小声说一句:这些都是平乱有功的义士,这些贵人们也就收敛起来。 好在府中安排周到,各方宾客的筵席都用锦障隔开,倒也相安无事。大乱方定,人心思安,即使以往有所嫌隙的旧识。 此时相见也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亲近与庆幸,彼此互道一声平安,虽不至于前嫌尽释,倒也其乐融融。吉时将近,外面乐声大作。平常极少开启的侯府正门洞开,载着新人的车马迤逦而入。 去时带的聘礼,回程带的则是新娘的嫁妆,只见抬箱挑担的奴仆绵绵不绝,饶是舞阳侯府地方广大,送来的嫁妆也几乎摆满了殿前的空地。匡仲玉当年离开星月湖大营,独自闯荡江湖,以卜算为生,精通各类红白喜事。 而且匡神仙的排场相貌也很拿得出手,于是由他主持婚庆。披着羽氅的匡仲玉在殿前站定,朗声唱颂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一曲桃夭,拉开婚礼的序幕。新郎揖着新娘的手,在待者伴随之下来到殿前铺好红毯的陛阶上,先向宾客揖手施礼。 然后躬身互拜。接下来叩拜父母,女方由云苍峰出面。有道是长兄如父,云家几位兄长也着实是把如瑶当女儿来养,这一拜合情合理。 不过男方的长辈,却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子。他翘着山羊胡,弯腰塌背地坐在榻上,受了新人跪拜,赐酒时也有气无力,一副刚让霜打过的蔫样。宾客们私下里交头接耳,都弄不清这糟老头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认出来的全都闭口不言。 只是看着新郎的目光颇为微妙。阳武侯公然露面,这位舞阳侯身份已经昭然若揭,即使没有改姓归宗,也有足够的资格裂土实封,甚至有人暗中猜测,是不是宫中以分封为条件,才换取阳武侯一系放弃回归宗室。 程宗扬满脸堆欢地接过酒樽,低声道:“八八爷,你不是不来吗?”朱老头道:“你这没爹没娘的,大爷怕你让人欺负喽。” “说实话。”蛇夫人道:“朱大爷跟人偷主子的礼金,被紫妈妈当场逮到,吩咐奴婢把大爷押送过来。”朱老头吹着胡子道:“谁偷钱了?谁偷钱了!” “蔡公子亲口对紫妈妈说的,还能有假?”朱老头老泪纵横“小程子,姓蔡的那可是个大大的奸臣啊!他连大爷都敢骗”云如瑶笑道:“大爷受委屈了,待饮过这樽酒,瑶儿替大爷出气。”朱老头很怀疑“你行吗?” “瑶儿为夫君管账,蔡公子要用的钱铢,都是从瑶儿手里拨付。”朱老头顿时来了精神“好儿媳,大爷可全指望你了,哎呦,你量窄,这酒大爷替你喝了吧。” 蛇夫人早有防备,一把拦住这个没溜儿的老家伙,提醒道:“合卺酒呢,大爷。”宾客们远远看着几人交谈,只见长者慈睦和蔼,中间几度洒泪当场,新人温文恭顺,一副父慈子孝的完美景象,丝毫没看出来老头是被人捉贼捉赃,强摁到席上来的。 新人将樽中喜酒各饮一半,然后手臂绕过对方的颈子,交颈共饮。喝彩声中,匡仲玉扬声道:“合卺而饮,共牢而食!”汉国庆典祭祀上,以猪、牛、羊各三只,谓之三牢。 侍从将三牢之一切下一块,盛在碗中,由新人持箸共食,意为食则同牢,居则同室,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生死相依,福祸与共。“解缨结发,白首不移。”程宗扬解开如瑶鬓角一缕红缨,然后彼此用银剪剪下对方一缕发丝,一同编织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匡仲玉声音抑扬顿挫,洋洋盈耳“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婚礼进入尾声,门外乐声大起。就在此时,以单超为首,三名中常侍联袂而至。单超手捧诏书,徐璜与唐衡各自捧着金册、玉牒,在一众宾客瞩目之下,正式册封云如瑶为舞阳侯妃。程宗扬当初花钱给云如瑶买的舞阳县君,也晋为实封的舞都君。场中静了片刻,随即恭贺之声四起。 舞阳侯的封地原本只到七里坊,这样一来等于将整个舞都城都纳入封地范围。食邑大城,可谓意义非凡。倒是那些知道底细的诸侯宗室并没有太过惊讶,以阳武侯的身份。 这样的封赏其实还有些委屈了,长秋宫女傅江映秋带来侯妃的正服,亲自陪同新妃入内更衣。新娘更衣出来,侍奴奉上一只五彩同心结,由新人共执,一同步入殿内。 殿中已经设好彩帐,两位新人同坐帐中,侍奴们捧着金盘,一边唱着贺辞,一边将盘中的金钱、花果往帐内撒去。程宗扬与云如瑶一道拉开衣裾,一边盛接抛来的金钱、花果,一边小声道:“累不累?”云如瑶笑道:“不累。” 第69章能叫出名姓 “一会儿入洞房,你先歇歇,吃点东西,我去敬酒。今天来的宾客太多,恐怕一两个时辰都敬不完。”云如瑶柔声道:“是,夫君大人。”看着她柔美的娇态,程宗扬心神一阵荡漾,周围的鼓乐声仿佛远去,眼里心里似乎都只剩下云如瑶一人。 新人入帐,这边喜筵随之开席,各色美酒佳肴流水般送上。行完撒帐礼,程宗扬亲自入席奉酒,一众宾客纷纷道贺,反正都是吉祥话,程宗扬一概笑纳。首先敬奉的是诸侯宗室,程宗扬身为大行令,虽然干活不多。 但也拜访过各处诸侯王邸,与前来道贺的诸侯宾客并不生疏。谈笑间他并没有摆什么侯爷的架子,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新郎虽然没摆架子,那帮诸侯宾客却不敢掉以轻心。洛都之变,刘吕双方暗牌迭出,杀得不可开交,谁也没有想到消失多年的阳武侯一系会突然出现。 并且选择了孤立无援,根本无人看好的长秋宫,接连覆灭外戚吕氏,宗室刘建,扶持定陶王继承帝位,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扭转干坤。阳武侯隐忍多年,一出手就惊动天下,不少知晓内情的诸侯都暗暗心惊。 结果阳武侯占尽上风,却没有试图重归帝位,而是将昔日之事全压下来,只拿了一个实封的列侯,隐约显露出退出权力中心的意向,让一众诸侯都暗暗松了口气。筵席上双方宾主尽欢,倒是亲近了不少。接下来是朝中一众文武重臣的贺客。 洛都之乱中,死于乱事的二千石以上高官比比皆是,军方更是来了一波大清洗,卷入战乱的军队几乎残破无遗,朝局的动荡可想而知。平乱之后,皇后下诏,曾经主政多年的霍子孟重新出山,以大司马大将军的身份主持朝政,迅速安定了人心。 这次舞阳侯大婚,霍大将军虽然没有亲自出面,但派来了少将军霍去病。霍少还“随口”提了句闲话,吕家那位奉先少爷憋在府里无聊,听说有人娶亲,也想来看热闹,让霍少一个大嘴巴给抽回去了。 “小孩子不懂事,让舞阳侯见笑了。”这话当然不是随口说的,霍少将军既然有意示好,程宗扬自然投桃报李,笑道:“奉先公子勇冠三军,更难得的是天真烂漫,全无心机这样下去,可不得了啊。”谈笑间话锋突转,霍去病顿时神情一凛。 程宗扬早已想过此事,笑道:“奉先公子如此资质,可不能荒废了,我已经禀告过太后,准备送他去皇图天策府,太后也答应了,你这位师兄可要多引导引导他。” 霍去病明白过来,以吕奉先的性子,若是还留在洛都,不出半月肯定惹得鸡飞狗跳,说不定哪天就犯个杀头的死罪。把他送去长安,一面远离洛都这个是非之地,另一方面有了皇图天策府的出身,将来也好搏个前程。 “多谢舞阳侯!”霍去病举樽为敬,随即一饮而尽。与霍子孟并列朝廷栋梁的金蜜镝伤势未癒,派来其子金建前来道贺。 自己的老熟人,赵充国赵长史却不见踪影,不知道是不是真去找门路卖屁股去了,同样伤势未癒的董宣也派来亲信,并且奉上一份厚礼,不过那名亲信在席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程宗扬猜测,董卧虎的伤势恐怕不太乐观。 北军唯一一位外姓校尉,也是仅存的胡骑校尉桓郁携子亲赴筵席,桓郁此时已经晋封为卫将军,主掌卫尉。 吕氏在军中的势力拔除之后,卫尉军也差不多要重建一遍,倒是给了他们父子大展拳脚的机会。到了鸿胪寺那帮低级官吏席间,昔日的同僚纷纷举樽,谀词潮涌。程宗扬与众人对饮三杯,然后笑道:“舞都地方偏僻,远不及洛都繁盛。 不过程某可以给诸位交个底,只等开冬,舞都就会大兴土木。诸位都是程某的故交,若是不嫌舞都荒僻,程某自当虚位以待。”舞阳侯亲自开口相邀,不少人都动了心思。 不过程宗扬也不担心他们全来。敢于放弃京师的职位,给自己这个诸侯效力,有这等胆魄的豪杰,来多少自己敢要多少。 “请!”程宗扬举起酒樽。秦桧笑着接过酒樽“秦某与鸿胪寺诸位贤达饮一杯!来来来!满上!这位尊驾,你们可不能因为我们兰台都是些穷酸文人,就看不起我们兰台啊!”一众达官、文士的筵席是汉国传统的分餐制,列席而坐,繁而不乱。 另一边的武者却另一种风格。这些武人大都是经历过血战的宫中护卫,他们拼上性命立下累累功劳,如今大功告成,不仅如愿拿到丰厚赏金。 而且军中缺员无数,前程也是大好。一众猛士聚席豪饮,有如长鲸吸水,程宗扬赶来时,席侧已经堆了一堆酒瓮。 这会儿新郎倌过来敬酒,众人大声叫好,然后一通猛灌,让程宗扬险些没扛住,最后靠着老敖、刘诏、吴三桂这些能喝的好汉连番挡酒,才算撑了下来。 由于前来道贺的客人极多,殿前的空地上也铺了红毯,设好帷帐,用来分置宾客。程宗扬逐席敬酒,到了其中一席,有人长身而起,笑道:“恭喜程侯。”程宗扬一怔“赵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咱们自家兄弟,去内厅!一会儿好好喝一杯。” “别啊。”旁边一位宾客戴着兜帽,只露出半张脸,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我专门把老赵拽来陪我的。”陶弘敏小声道:“里头熟人太多,我不好露面。”程宗扬失笑道:“陶五爷,你那点事早就平了。” 陶弘敏头摇得拨郎鼓似的“安全第一,安全第一。要不是你大婚,我早就溜了,要不就躲在会馆里头,老实当个缩头乌龟。”“回晴州?”“可不是嘛。我得回去找帛十六算账去。” “你这回亏得不少?”“亏那点钱算毛啊。”陶弘敏毫不在乎“你这一封侯,我亏那点钱全都算捞回来了。”程宗扬大笑道:“怎么着?五爷准备好了要大赚我一笔?” “还用问?把你在舞都的地给我一块,咱们两清,我回去也好交差。地段可不能太差了,回头我还跟你做生意呢。”“好说!”程宗扬回过头“赵大哥,你呢?”赵墨轩朗然一笑“算我一份。” “好!等我忙完,咱们一起舞都好好商量。”陶弘敏一拍大腿“哎呦程哥,你这个朋友我算是交着了,当了侯爷,还是一点架子都没有。等看好地,我给你弄条街出来!” 程宗扬一边劝酒,一边不时有人过来敬酒,他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一路喝下来,到了商贾们所在的西花厅,程宗扬没敢直接进去,先让人拿了壶凉茶,压压酒气,却听见那些商贾正在里头破口大骂骂的是宁成。 宁成作为帝党干将,知名酷吏,在推行算缗令时,对商贾可是下了狠手。洛都有名的大商贾鹿玉衡,就是被他一手破家,在他手中倒霉的商家不计其数。 幸好洛都之变中,帝党烟销云散,才让这些商贾逃过一劫。眼下朝廷废止算缗令,又取消了对商贾的限制,但想起在算缗令中破费的钱财,不少商贾仍是余恨未消,在席间对宁成破口大骂。 甚至还有人商量着出钱出力,追杀宁贼。宁成逃得连自己都找不到,程宗扬真不信这些商贾有本事把宁成挖出来,他揉了把脸,正待入内,却被班超拦住。 秦桧在前面与宾客周旋,这会儿跟在身边的是班超和程郑。两个人互相打了个眼色,班超略一点头,然后排闼入内。几名商贾说得性起,忽然“呯”的一声,一条烤羊腿砸在案上,杯箸纷飞。 “我就奇了怪了。”班超盘膝坐下,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剁在羊腿上,一边切一边说道:“今日是主上大喜的日子,怎么偏就有人这么不识趣,在喜筵上尽说些不吉利的疯话?” 他剔下一块肉,用刀尖挑到叫嚣最响的吉策面前“到底是见不得府中的喜气,有意触主上的霉头呢?还是喝多了,得意忘形呢?”吉策脸色煞白,额头冒出一颗颗冷汗,却连擦都不敢擦。 洛都文士数以万计,班超在其中原本毫不起眼。洛都之变中,他作为说客游说桓郁,却在军中悍然出手,亲自斩杀刘、吕两家使者,将唯一建制保存完整的胡骑军拉到长秋宫一方,为长秋宫最终取胜立下大功,不仅胆气过人。 而且智勇双全,如今已是声名雀起。被他一盯,吉策很有一种尿裤子的冲动,哆嗦着说道:“喝多了,喝多了,说的都是胡话” 班超刀尖一抖,将羊肉甩到吉策面前的碟子里,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刚烤好的羊腿,慢慢吃。”吉策一声不敢吭,赶紧埋头吃肉。 班超收起短刀,起身走到田荣面前,长揖为礼“班某见过公子。”田荣慌忙起身“岂敢岂敢。”商贾在汉国饱受歧视,田荣虽然身家亿万,童仆成群,但在场面上,还从来没有被一位文士称为公子。 班超笑道:“田公子出身青白,长干优长,宫中已经有旨,选公子为郎中。将来随侍天子左右,可是要辛苦公子了。”田荣怔了一下,随即惊喜交加。 他一个商贾,往日奔走豪族门下,也多是跟门房、管家之流打交道,轻易见不到主人。郎中职位虽低,却是天子近臣,与天子朝夕相处,这等境遇,直如做梦一般,迎着一众商贾艳羡的目光,田荣一揖到地“多谢尊上!” 班超笑道:“这是宫里的旨意,与主上可没有什么关系。”班超记性极好,与不少商贾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也能叫出名姓,记得对方所做的生意,与众人一番交谈,席间方才略显僵硬的气氛很快就活跃起来。 程宗扬在外面听得清楚,向程郑投了个询问的眼色。程郑道:“这些商贾被官府压制得久了。 第70章兴致分外高涨 都有些小人心性,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如今乍然得脱,一来得意忘形,二来小人得志,就他们刚才那番话,在喜筵上就是失礼。若不敲打一番,将来必然生乱。” 席间众人正谈笑风生,外面有人喊道:“舞阳侯到!”程宗扬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大步进来,笑道:“诸位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一众商贾纷纷起身道贺。 程郑笑道:“各位兄台,满上满上!我先说好,今日不醉无归!”程郑与班超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默契。那些商贾一边见到厉害,一边见着好处,加了十二分小心地卖力巴结,原本还想着把钞票兑换成钱铢的,这会儿也改了心思,恨不能再多报效一些,也好换个能见着天子的职位。 虽然那些商贾没敢劝酒,程宗扬也得做做样子。几杯酒下来,酒意上头,便即告辞,但想到接下来的筵席,他不由得一阵心虚。冯大法方才已经偷偷溜过来说了。 喝酒最猛的还不是那些武人,而是那帮以豪饮为荣,喝起来连命都不要的游侠少年。吴三桂捋起袖子道:“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吴三桂舍命相陪,程宗扬也给自己鼓了鼓劲,硬着头皮前去赴筵。结果却是虚惊一场,席间有剧孟这个老江湖坐镇,不等那些少年群起劝酒,剧大侠便哈哈一笑,叫来自己侍姬给众人奉酒,顺势把他们的酒给挡了。 不但程宗扬逃过一劫,敖润、刘诏和吴三桂也暗叫庆幸,看那些少年饮酒的豪态,他们几个也心里发毛,方才若是上去挡酒,只怕也会被当场撂倒。 府中宾客众多,午时开筵,快两个时辰才把外面的筵席走完,剩下的就是自家人了,程宗扬把程郑和班超留在外面招待宾客,带着吴三桂等人来到内院。星月湖大营的兄弟专门开了一席。 由于还在负责戒备和各处的值守,在场的只有三分之一,高智商和富安也混在席间,与众人吃喝笑乐。非但如此,他还带了一个小胡姬伊墨云。 “师傅!师傅!”高智商捧着一碗羹汤过来“这是徒儿调的醒酒汤,你赶紧喝点。”程宗扬倒没糊涂,乜斜着眼道:“臭小子,不会是坑我的吧?” “徒儿哪儿敢啊,真是醒酒的。”程宗扬闻了闻,一股酸味。醋能醒酒,自家徒儿这片孝心倒是可圈可点。他举碗喝了一口,一股诡异的味道让他险些吐出来。“干!这什么鬼东西?” “徒儿刚问的,郑哥说醋能醒酒,韩哥说蜂蜜醒酒。徒儿拿不准用哪个,匡老哥教我的,把两样掺一块,肯定醒酒。”程宗扬拎着碗道:“匡大骗呢?”郑宾道:“老匡说遇见几个道友,过去打招呼。刚溜了。” “把他揪过来,灌他!”韩玉笑道:“程上校,先吃点东西。”敖润、刘诏和吴三桂已经凑到席间抓紧时间吃喝,程宗扬也坐下来,拿起一块肉饼啃着,高智商搂着伊墨云的纤腰道:“我没吹牛吧?我亲师傅!实封的舞阳侯!从舞都到首阳山,全是我师傅的封地!比你们部族领地都大!要是把我师傅放到你老家那边,妥妥的一国之君!我就是响当当的大太子!” 程宗扬一口肉饼当场喷了出来“别!你还有爹呢!”伊墨云一脸崇拜地看着高智商“你爹爹也很厉害吗?” “那是!我爹可是有名的大将军,手下足足有八十万大军!八十万!”高智商比出九根手指头“手拉手能从这儿排到你们老家,再排回来!” 高智商满嘴跑马车,听得小胡姬不住惊呼。程宗扬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一处筵席会设在自己干过活的酒库。 敖润解释说,这是阿合马自己挑的,他那边带的人多,来回搬酒太麻烦了,干脆领着那帮饿成狗的兽蛮人直接守着酒库吃喝,也好让大伙省点力气。听到酒库里的动静,程宗扬终于怂了。 里头一阵阵的鬼哭狼嚎,听着不光是喝酒,还带着拳打脚踢,让人怀疑里面都喝出人命来了,程宗扬没敢进去,只让刘诏这个不怕死的送了几只烤全羊。等了半晌,刘诏淌着鼻血出来。 表示有哈米蚩和阿合马在,那些兽蛮人都老实得很,就是这会儿喝到兴起,那些兽蛮勇士按照本族的风俗,正抡圆了手臂,互相抽大嘴巴子高兴一下。 有几个喝多的,阿合马让人拿大铁链子锁住手脚,嘴巴里塞了马粪,扔到马厩醒酒,指定不会出乱子。程宗扬无语良久“得,就这么着吧。他们高兴就好。老刘,你赶紧擦擦鼻血。” 无酒不成筵,为了今日的婚事,程郑等人订下了城中各家酒商一半的酒水,到处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唯独有一席例外,单超、徐璜、唐衡这三名前来传诏的中常侍单独列了一席,席间上好的酒食,却几乎没动。 程宗扬人未到,笑声便先自传来“程某娶亲,竟然劳动几位中常侍亲来赏光,着实让程某过意不去。”“恭喜程侯。”几名中常侍勉强堆起笑意,却难掩忧色。 程宗扬收起笑意“怎么了?宫里出了乱子?还是天子有什么不妥当?”几名中常侍互视一眼,徐璜苦笑道:“今日是程侯大喜的日子,原不该说这些,只是唉” 程宗扬在主位坐下,示意敖润取来杯箸,镇定自若地说道:“大伙联手,没有摆不平的事。”唐衡道:“是这么回事:宫里安定下来之后,小的们派人去请国丈。 按道理说,两日前便该到了的。可眼下国丈未至,连派去的人也踪影全无。小的们不放心,又派去两拨人,可一样没有回音。”程宗扬记得赵飞燕有个爹,不是亲的。 有个兄弟,也不是亲的。他们若是入京,肯定要封侯。炙手可热的外戚新贵唾手可得,没有道理不赶着奔赴洛都。“皇后的意思呢?”“娘娘还不知道。”徐璜哭丧着脸道:“我们没敢说。” 程宗扬夹了箸鹿筋,慢慢吃完,然后笑道:“这点小事,看把你们急的。行了,包在我身上吧。”徐璜如蒙大赦“拜托程侯了。娘娘就这几个亲人,万一出什么岔子,小的可担戴不起。” “把你们派去的人名单拿过来,再找两个与他们相熟的。安排好我就去派人去找。”单超揖手道:“多谢。”程宗扬笑道:“你伤势未癒,我就不劝你酒了,喝杯喜茶吧。”唐衡道:“还有件事想拜托程侯。” “哦?”三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小的们想给阳武侯他老人家磕个头。”程宗扬一口应允“长伯,你带他们去。”朱老头没找到,那老东西赏过酒就不见踪影,不知道上哪儿野去了,几名中常侍只好失望而归。 程宗扬敬酒也到了尾声,剩下都是些熟不拘礼的自家兄弟。斯明信与卢景没有去观礼,只选了处亭子小酌。程宗扬赶到时,却发现赵充国、石敬瑭和剧孟也在座。 石敬瑭脸上多一道伤口,一边大嚼,一边吹嘘他怎么带着人马,清洗掉吕翼一系漏网的余孽。 “吕家那个老贼溜得倒快,结果还是被我寻到乡间,亲手斩了他的狗头!”赵充国抚掌道:“大丈夫自当快意恩仇!痛快!痛快!”朱老头可不是什么泥人性子,报起仇来一样心狠手辣。 “隔着帐子就听老石的驴叫了。”吴三桂嚷道:“换饮驴的大槽来!让我灌他一槽!”“我还以为你们要敬到天黑呢。”石敬瑭说着站起身,对吴三桂叫道:“谁怕谁啊,换大碗!谁先倒谁是孙子!老赵,你先上,兄弟给你押阵!” “成!”赵充国一拍大腿“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子先干他!”“行啊,大兄弟,”吴三桂道:“连老石的便宜你都敢占?”剧孟笑呵呵道:“得,一会儿工夫多俩爹。” 石敬瑭道:“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干脆!我先跟你拼了!”剧孟道:“上酒!上酒!让你瞧瞧马王爷有几只眼!” 即使面前摆着价值千金的珍馐美酒,卢景还是蹲在地上,一边啃着鸡爪,一边道:“我就说了,你那没用。瞧这几头猛驴,你那屁大点的壶来得及吗?” “我这不是专门来显摆的吗?”剧孟靠在软榻上,叫道:“手脚麻利点!让你烫个酒,你摸鳖呢?”他那个侍姬正守着一只火炉,炉上一只铜盆,摆着十几只酒壶。 这会儿将酒壶一只只放在盘内,吃力地捧过来,给客人一一摆上,然后退到榻旁,半靠半坐地偎依在主人身上。 程宗扬都记不太清这位赵王妃以前的模样,但看她这会儿神情间已经没有多少惧意,反而眉眼中那抹羞中带喜的媚态,越来越足。程宗扬伸出拇指,佩服地说道:“剧大侠好手段!” 剧孟哈哈一笑,伸手在妇人浑圆的雪臀上捏了一把,惹得她一阵花枝乱颤。敖润笑道:“剧大侠,你刚才不还在前面吗?怎么喝到这儿了?”“那帮小崽子酒量不行,喝到一半就全倒了。都坐!一起喝两杯!” 按照汉国习俗,要到婚后第三日归宁,才由云家专门设宴,招待四方宾朋。因此今日除了云苍峰作为长辈出席,还有几个送亲的女眷,云家其他人都没有随行,这里已经是最后一席。因为月霜的缘故,众人默契的没有提什么婚事,只是谈笑劝酒。 赵充国刚得到宫里颁下的赏赐,不仅补足亏空,手里还落了一笔,兴致分外高涨,挨个扯着众人拼酒,连斯明信都没放过。正喝得热闹,秦桧拿着一封书信进来“巫宗刚送来的。” 亭中安静下来,众人视线都望了过来。程宗扬打开书信,里面是一封谢柬。剑玉姬亲手执笔,在信中对程少主慷慨让出魔尊的义举表示诚恳的谢意,同时为程侯喜结良缘道贺。 第71章把老班给得了 她声称己方势力将全数离开洛都,并且呼吁双方保持最大的克制,尽最大的努力,以维持长久的和平在遭遇闻清语的围杀之后,这贱人的连篇鬼话在程宗扬眼里只能算个屁。 程宗扬把信笺一团,丢给秦桧“拿去擦腚。”“她们还送来一份贺礼,恭贺主公大婚。”“还有贺礼?值多少钱?”秦桧取出一幅卷轴,打开来,上面只写了一句诗文:征篷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字迹飘逸出尘,仿佛要凌空飞去一般。 程宗扬不懂书法,但透过字迹,仿佛能清楚看到剑玉姬落笔时的轻松和喜悦他真不明白,自己成亲,那贱人有什么好乐的?心情怎么就这么舒坦呢?程宗扬拧着眉头道:“什么意思?” “这是王摩诘的诗句,后两句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我知道。”程宗扬打断他“老子大婚,她送这个什么意思?” “这个”秦桧也参详许久,实在猜不透剑玉姬的心思,这会儿只能苦笑道:“属下也难解其意。”卢景拿过卷轴,先闻了闻墨味“写成有三四天了。” 三四天?那么就是在进入武帝秘境之前就写好的?程宗扬盯着卷轴,横看竖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奥妙,最后叹了口气“这玩意儿太硬,擦不了腚啊。”夕阳西下,一队车马风尘仆仆地越过汉国最西边的关塞,进入秦、汉两国交界处的荒野。车轮辘辘辗过黄土,车上披发的胡巫满面风霜,半闭着眼睛,似睡似醒。 车队携带的粮草已经用去大半,剩下的草料都垛在一辆车上,堆得如同小山一样,忽然,一团干草飞了起来,一只遍布着烧伤的手臂从草堆中伸出,沐浴在夕阳金黄色的光线下。草堆里传来一阵嘶哑的“呵呵”声,就像受伤的豺狼发出的狺狺声,让人分不出是哭是笑。 舞阳侯敬酒之后,婚宴才步入高潮。贵族间的饮宴从来都不是单纯的酒食歌舞而已,方今天子驾崩,叛党作乱,朝野人心惶惶,许多人都急于打听消息,但私下会晤不仅效率低下。 而且还要冒着私下串连的风险,说不定哪天被人揪住,就是一项罪名。舞阳侯选在这个余波未息的微妙关头,以皇后赐婚的名义高调成亲,不仅向外界释放出一个鲜明的信号。 同时也给了大家一个光明正大会晤的机会。各方心领神会,纷纷以道贺的名义前来赴筵,借机交流信息,确定立场。 因此不仅宾客多得出奇,层次也极高,单是王侯的臣僚门客就有数十位之多,远远超过舞阳侯如今应有的地位。各方宾客借机寻亲会友,席间起坐喧哗,觥筹交错,热闹非凡,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不过其中也不是没有杂音,一名士人便语带嘲讽地说道:“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新君还未登基,就废了算缗限田诸令,何其匆忙!” “得了吧。”座中当场就有人不买他的账,一名世家子弟哂道:“合着你们庆家以礼学传世,算缗令算不到你家头上是吧?这么遵礼重孝,你干嘛来呢?有本事往朱雀门击鼓去啊。”那名士人紫涨了面皮,指着那世家子弟道:“你你小人之心!” 旁边的宾客劝解道:“醉话!醉话!大喜的日子,你们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罚酒一觥!”汉国以孝治天下,除开国高祖以外,历代天子均以孝为谥号。 那边先帝尸骨未寒,这边臣子就大摆筵席,明白人都能品出其中的意味,打着哈哈掩饰过去。 眼看天色已晚,院中却始终未曾掌灯,宾客们暗生疑惑,笑语渐渐停歇。就在此时,鼓乐齐作,一名其貌不扬的方士迈步登上台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名方士瘦伶伶的,穿着一袭崭新的青丝法袍,他在殿前站定,单掌竖在身前,向众宾稽首施礼,然后袍袖一展,摆了个九天揽月的姿势,长声喝道:“平山火法!” 旁边一株丈许高的灯树瞬间光亮大作,数百盏大大小小的银灯同时跃出一团光焰,灯树的枝条上缀着数以万计的金铢,被灯光一映,顿时华光万丈,数不清的金铢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冯源这回可大大的露了次脸,一手精湛的火法,博得满场鼓掌叫好之声。冯大法再接再厉,挥手点亮另一株灯树。可惜他法力不济,这次只点亮了一半。幸好程郑早有准备,匡仲玉举觞而起,高唱道:“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趁着匡仲玉举杯劝饮,已经安排在各处的仆人取出备好的火褶。同时点燃灯烛,匡仲玉歌声未落,院中已是灯火通明。头顶高处一排排写着“舞阳侯程”的灯笼星罗棋布,下方是一盏盏精巧的纱灯、宫灯、八角灯、水晶灯、琉璃灯,每一席另设一支儿臂粗的鲸油红烛,燃烧时香气扑鼻,令人心醉神迷。 “这位舞阳侯,果然豪奢。”“毕竟是帝王一系,身家不凡”有人小声嘀咕道:“受封舞都,不会是以退为进吧?”“要我说,还是霍大将军有本事,拿一个舞都就把事情办下来了。” “一味炫财夸富,俗气逼人”“兄台以为,程侯是求田问舍好呢?还是礼贤下士好呢?”“若是礼贤下士,只怕洛都城中,多少人连觉都睡不着吧?”席间一片窃窃私语,忽然旁边一阵大笑,却是那名兰台典校过来敬酒,在席间说了个笑话,引得一众宾客开怀不已,作为新晋封侯,舞阳侯逐席敬酒已经算是降尊纡贵,再出来与宾客们同席共饮,恐怕正如方才那人说的,过于礼贤下士,反而惹人猜疑。 因此程宗扬敬完酒就不再露面,剩下招待宾客,迎来送往之事,都交给一众属下。秦桧、程郑等人都是长袖善舞之辈,长于接人待物,交给他们,自然不用担心出纰漏。后院一处小亭子内,几个男人正喝得热火朝天。 “剧大哥,我再敬你一杯!”程宗扬道:“你那把刀可是帮我大忙,我都不想还你了。”剧孟用掌心按着酒觥,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声音喑哑地说道:“又想骗我的刀?那可没门儿!” “喝不下就直说。”卢景翻着白眼道:“谁装谁丢人。”“嘿,你个卢五。我就喝不下了,你怎么着吧?”石敬瑭爽快地说道:“我替你喝!难得拍剧大侠的马屁,给兄弟个机会!” “给。”“你还真给啊?”石敬瑭道:“我挤兑你呢。”剧孟哂道:“瞧你说的,好像我多要脸似的。” “替个酒还这么啰嗦,丢人!”赵充国一把夺过酒觥,往嘴巴里一倒,长出了一口气,声震屋宇,然后搁下酒觥,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剧啊,你辈份高,名声响,面子大”剧孟一点都不含糊“那是!”赵充国立马顺杆往上爬“你那帮兄弟可都是好样的!好汉子!正经的好汉子!”赵充国竖起大拇指,使劲摇了摇,然后涎着脸道:“那啥,我那边可就缺这等好汉子充场面了”卢景道:“打住吧。见墙角就挖。” “你们别说,”石敬瑭道:“上回老赵还打算挖我的人你是真不怕挖出一窝马蜂来啊。”程宗扬道:“你要组军?”赵充国也不隐瞒“我估摸着吧,大概要去蓟城。” “蓟城?”“金车骑说,北边不大安静,就缺老赵我去坐镇了!”赵充国豪迈地拍了拍胸脯。 然后涎着脸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老赵我就算是铁做的,全身能打几根钉子?还不得指望哥儿几个帮衬帮衬?” 剧孟用残缺的右手叩着扶手,良久道:“你,我自是信得过的。我那帮兄弟们也该博个前程。可他们散漫惯了,一个个都是脱了笼头的野马,无法无天。军中跟闯江湖不一样,军法无情,我就问你一句:万一他们犯了军纪,你杀还是不杀?” 赵充国拿起一觥自己干了“我要说不杀,那是蒙你。实话实说:一来,我会把他们当成兄弟,兄弟做事,义字当头,我罩着他 们,他们也不该让我为难。二来,我会依着兄弟们的性子安排差事,不喜受拘束的,可以当斥侯。好勇斗狠的,可以当锐士。偷奸耍滑的,去当军法官”“哎呦喂,”石敬瑭道:“你还会以毒攻毒呢?” “我会的多着呢!”“等会儿”剧孟道:“我听着这意思,不止一个?”“起码你得给我五六七八二十来个吧?还有啊,你得把王孟给我。我早就看中他了,他今儿个没来?” “他心情不好。老郭不在之后,那小子就整天抱着剑坐在屋脊上发呆,”剧孟道:“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让他跟你去历练历练也好。”程宗扬酒有些沉了,他一手支颐,两眼朦朦胧胧,眼皮直想打架。斯明信忽然道:“你去吧。” 程宗扬坐直身体,笑道:“咱们再来一杯!”赵充国一拍脑袋“怨我!怨我!扯起来就没边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新郎倌,赶紧办你的事儿去,别把正事给耽误了。” “行啊,”程宗扬也不强撑“别的我就不说了,回头我让人去蓟城开个铺子。军需上的事,给你帮帮忙。”“这人情可大了去了!”赵充国感激涕零“要不我给侯爷磕个头吧。”程宗扬一下清醒过来“想得美。磕个头就完了?那是要钱的!” 他揉了揉眉心“这事我还真有点想头,智商。”“欸!师傅!”高智商蹿进来,后面紧跟着狗腿子富安。 程宗扬吩咐道:“你跟班先生说,前两天我跟他说的事,找个时间去跟赵长史好好商量商量。”高智商一根一根屈着手指,复述道:“班先生,前两天说的事,找赵长史商量啥事啊?” “商号的事。”“知道了。”“小高不错啊。可惜就是肥了点”赵充国惋惜地打量高智商好几眼,转头就道:“侯爷,索性你好人做到底,把老班也给我得了,我那边可就缺老班这号能文能武还胆大敢整不要命的人物了。” 第72章娇滟无比 “滚!”笑闹声中,冯源进来道:“程头儿,云三爷准备起身了。”“我这就去。”程宗扬连忙告辞。云苍峰已经有了七八分酒意,他以兄长的身份送幼妹出嫁,坐的是首席。 虽然脚步略有有些踉跄,可笑声依然爽朗,这会儿正拉着程郑的手,絮絮说着自家小妹从小身子孱弱,程郑作为舞阳侯府的家宰,内外诸事还请他多费些心。程郑频频点头“云三爷放心。” “云三哥!”“你来了。”云苍峰停顿了一下,然后道:“陪我走走吧。”两人早已熟不拘礼,但今天是正日子,程宗扬老老实实,把姿态放得极低,可云苍峰却像是有些心事,懒懒得提不起兴致。 “云老哥,”程宗扬扶住云苍峰一侧手臂,诚恳地说道:“把如瑶交给我,你尽管放心。有我在,绝不会亏待瑶儿一分半毫!” 云苍峰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他,似乎在说:别的也就罢了,女色上头,你怎么就有脸硬吹呢?他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侯爷的意思,往后不打算再娶妻纳妾了?” 程宗扬逞强硬嘘,结果闪了舌头,讪讪地陪笑道:“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常言道不对!有些坏人说:大丈夫三妻四妾。那全都是胡扯!我保证,最多三妻,绝不会四妾!” 云苍峰用食指和中指捻住着胡须,慢慢捋着,淡淡道:“小伙子,话可别得太满。”程宗扬道:“以前的事都是不得已,我也不想负了别人。 至于以后,就算云老哥不放心我,难道还不放心瑶儿?瑶儿身子虽然弱了些,却有理家之才,有她主持中馈,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了。”云苍峰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只叹息着摇了摇头。 沿途不少宾客向两人道贺,两人频频拱手还礼。一直送到大门处,程宗扬忍不住道:“怎么没见大小姐?”被外面的寒风一吹,云苍峰剧烈地咳嗽起来,程宗扬连忙对高智商道:“取碗祛寒的热汤来。” “我去!我去!”富安作为少爷的狗腿子,赶忙跑去找姜汤。“就到这里吧。”云苍峰登上马车,顿了一下说道:“三日之后归宁,不必太过铺排。”“知道了。云老哥,你慢走。” 马车辘辘远去,一直看着云家的车马消失在巷口,程宗扬才转身准备回府。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的目光,似乎在有意无意地盯着他。 程宗扬扭头往巷中看了一眼,这条街巷只有襄邑侯和襄城君两处府邸,如果把两头巷口一堵,便是一家,再无外人,此时府中高朋满座,巷中也不遑多让。 巷内设了流水席,用来招待宾客们带来的僮仆、随从,过路的客人若是有意,也尽可入席,因此巷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程宗扬没瞧出什么端倪,只好回府。刚进门就有宾客执酒来贺,随即把此事忘在脑后。 长筵的人群间,一个长相凶狠的光头老汉正逮着一只肥鸡,撒开腮帮大嚼。“这鸡味道不赖。又肥又烂,嗷!唔”老光头一口撕掉半边肥鸡,才满意地呼了口气,堆着笑脸道:“善儿,你也来一口?”静善没有理会他,木箸挟着一片葵叶,在碟中翻来翻去,却怎么也吃不下。 已死老僧三口两口把肥鸡啃完,顺手将旁席刚上的肘子捞过来“啪”的一折两段,大口一张,吞下肥肉,顺便连棒骨里的骨髓也吸干净,吐出来时,那截肘骨就跟钢刀刮过一样。 光溜溜不见半点肉丝。已死老僧一边猛吃,一边也没忘了自家宝贝徒儿,尝到好的,就连盆带碟捞过来,堆到静善面前“赶紧吃,吃完咱们师徒还得持斋呢。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真香” 静善面前已经放了一堆碗碟,颇为醒目,程宗扬没看见她,只能说巷里的人太多了,老光头行事蛮横霸道,更是引得邻席人人侧目,不过看到他吃喝时的凶相,所有人都选择了明哲保身。吃起来都这么玩命,这是个亡命徒啊。反正酒肉还多的是,不差这一口。 终于静善夹起葵叶,吃了下去,然后起身就走。“徒儿!”已死老僧口一张,一口肉差点儿喷出来。 他麻溜起身,抖开一只羊皮袋,捞起肥牛肥鸡就往里面塞,只见老光头出手如风,活活像是长了八条手臂一般,眨眼工夫就只剩了一堆空盘,在席上滴溜溜的打转。 “等我啊!”老光头背起羊皮口袋就跑,顺路抄起一碗侍者端来的羊羹,往嘴巴里一倒,丢下空碗,一路绝尘地追了出去。那名侍者怔了半晌,才跳着脚地骂道:“饿痨啊!”程郑道:“云三爷像是有什么心事?” “我瞧着也像。”程宗扬带着酒意琢磨了一会儿“聘礼少了?”程郑苦笑道:“天家娶亲,也就这样了,再说,云三爷也不是这种人。”聘礼多少云家真不会计较。 何况自己以七里坊为聘礼,无论如何也不能算菲薄。会不会和那位已故的云家大爷有关呢?云丹琉在秘境找到父亲的玉佩,肯定会告知云苍峰等人。云三哥多半知道些什么。 但大喜的日子,不好开口。程宗扬倒没有太纠结,以自家如今能够调动的势力而论,如果那个仇家还在汉国,只能说他生错地方了,几名侍女提着灯笼在前引路。红玉手指冻得发僵,听着后面传来的交谈声,心跳得更是几乎要蹦出喉咙。 她自小在府里长大,因为父母早亡,又乖巧听话,颇得女主人信重,有些私密事情都会交给她打理,不过红玉还是更喜欢待在府里,高墙外面的天地对她而言,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她还记得那天,外面忽然来了许多杀气腾腾的军汉,叫嚷说府上那位权势无边的主人是叛逆的乱党。 然后他们攻进府中,把所有敢反抗的人都杀死了,红玉不知道主人是不是乱党,她只知道从那天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两位主人再也没有出现,她和府中的仆役都被囚禁起来,直到有一天,一名官员前来宣布,她的主人襄邑侯和女主人襄城君均已畏罪自杀。 朝廷恩典,她们这些奴仆没有被当作乱党株连,只是换了新主人,府邸也被改为舞阳侯府。第一次见到新主人,红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位主人,自己是认识的。 她还记得那天女主人看着他身上精壮的肌肉垂涎不已的样子,更忘不了自己的第一次就是被他只不过他现在有了新的封号:舞阳侯。更让红玉惊恐的是,自己竟然还见到了因为叛乱而“畏罪自杀”的女主人。 虽然她戴上了面纱,换下了华丽的衣饰,甚至连身姿仪态也有些变化,但红玉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她。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份与自己一样,只是一个奴婢。曾经的奴仆成了高高在上的主人,昔日风光无限的女主人却沦为隐姓埋名的婢女,这样的逆转让红玉感受到莫大的恐惧。 连女主人都沦为奴婢,她不敢想像自己一旦被新主人认出,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主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没有看到冯子都他们?” “羽林天军接管了周边的军务,老冯他们几个,整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礼物送来了,人实在到不了,还专门托我给师傅告个罪,改天再登门道喜。” “你明天去找你师娘,从账上支些钱铢,给他们回礼。”“军营的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师傅,不是我跟你吹,咱可是正经的将门世家,跟他们打交道,咱懂行啊。”“行了。逗你的小胡姬去吧。”“那我先走啦!明儿见!” 高智商乐颠颠地走人,程郑也回去继续招呼宾客。几名侍女引着主人一路来到内院。沿途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红玉在府中生活多年,对院内的一草一木都熟稔无比,可现在却有些陌生。 以往府中虽然豪奢,却从未有过这种喜庆的气氛。两名女子守在内殿前,见主人过来,远远便屈膝拜倒“恭喜主子。主子大喜。” “夫人呢?”阮香琳张开大氅,一边给他披上,一边笑道:“已经入了洞房,正等相公去圆房呢。”何漪莲对那些侍女道:“你们下去歇息吧。”“是。”几名侍女应了一声。 红玉提着灯笼,小心退开,腰身忽然一紧,被一条手臂揽住。主人带着一丝笑意道:“你就别走了。”红玉像是飘在云上一样。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带着进了奥室,穿过甬道,来到隐秘的内宅。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来到湖畔那处精巧的暖阁旁。 阁中一片欢声笑语,透过纱帘,能看到里面满眼都是雪肤花貌的丽人,一个个姿容曼妙,如花似玉。有些自己见过,但更多的都是自己未曾见过的美人。有人唤道:“主人来了。” 那些丽人纷纷跪下,一片莺声燕语“奴婢见过主子。主子大喜。”“你们不在里面伺候,怎么都躲在这儿偷懒?”蛇夫人笑道:“夫人嫌我们咶噪,把我们都打发出来了。” “头一天就惹夫人不高兴,还有脸笑?”程宗扬一边说一边拾阶登楼。楼上的洞房布置得花团锦簇,云如瑶坐在案旁,一边翻看账本,一边摆弄着象牙算筹。她穿着大红的宫装,头戴珠冠,肩上披着一副金绣云纹霞帔,这会儿正低着头,神情专注地计算着账目,一双明眸灵动无比。 云如瑶体质柔弱,气血不足,玉颊总少了几分血色,略显苍白,然而此时,被鲜红的嫁衣一映,白玉般的面颊透出柔润的嫣红,显得娇艳无比,看着云如瑶的侧影,程宗扬只觉一丝喜悦从心底升起,像缭绕的烟雾一样。 第73章轻笑丹琉 渐渐充满心头,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那是一种温馨而满足的喜悦。自己孑然一身来到这个世界,此时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和自己的家人。 程宗扬看了半晌,才走过去笑道:“怪不得娘子要把那帮奴婢都赶出去,原来关起来门算账呢。”“可惜手边只有算筹,及不得算盘顺手。”程宗扬失笑道:“新婚之夜,新娘子拿个算盘算账,这事可千万不能传扬出去。” “妾身主理家计,不得不尔。”云如瑶说着抬起眼,展颜一笑“何况妾身之乐非为钱财,而在计数之趣。” 这个程宗扬倒是知道,云如瑶自小身体孱弱,风一吹就要病倒,常年抱恙,困居斗室,因此计算就成了她唯一的娱乐,而且云如瑶对算学一道极具天份,说是乐在其中也是实情。 他随手拿起账册“这是礼金?不对!这是你的嫁妆?这么多!”程宗扬大吃一惊“云老哥是把家底都给你了吧?怎么全都是双份的?我岂不是要发?”“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云如瑶收起账本,然后盈盈拜倒,娇声道:“夫君大人辛苦。” 看到云如瑶婀娜的娇态,程宗扬心头一荡,想起两人从相识到成婚的一路波折,不禁好一番感慨“能把瑶儿娶到手,什么辛苦都值了。”云如瑶嫣然一笑“能嫁予夫君,是妾身三生之幸。” “这么变得彬彬有礼?”程宗扬笑道:“你不会是要和我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吧?”云如瑶眨了眨眼睛“不好吗?”程宗扬坏笑道:“我还想让你上来自己动呢。”云如瑶俏脸一红,啐道:“没好话。”她扭身斟了杯茶。 然后掀开博山炉的盖子,加了几粒香料,又扶了扶鬓侧,似乎来掩饰自己的羞态。云如瑶外柔内热,闺房之内,一向放得很开,程宗扬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戏言,居然会惹得她害羞了,不由觉得有趣。 “这是什么香?”“帐中香。拿沉香屑加苏合香油、蔷薇水调成。”程宗扬贴在云如瑶颈侧嗅了嗅“不过还是没有瑶儿身上的香味好闻。”云如瑶侧身避开,一边捧起茶盏“夫君大人请用茶。”程宗扬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忽然想起什么“咦?雁儿呢?她不是应该跟你一块儿嫁过来的吗?怎么没见她呢?”有雁儿这个贴身小婢服侍,哪里用得着云如瑶自己动手斟茶添香?云如瑶幽怨地说道:“洞房花烛夜,夫君心里却只念着雁儿。” 程宗扬失笑道:“你还吃雁儿的醋?当初还是你主动把雁儿叫上床,让她代你服”云如瑶捂住他的嘴“别乱说!”程宗扬顺势把她打横抱起,摆出一副狰狞的样子,恶狠狠道:“今晚洞房花烛,看本夫君怎么摆布你! 嘿嘿,没有雁儿帮忙,瑶儿可要吃苦头了。”程宗扬把云如瑶往榻上一丢,就要合身扑上。“不要!”云如瑶双手撑住他胸口入水的双眸波光闪闪,娇喘道:“你先告诉我你是喜欢雁儿,还是更喜欢我?” “废话!我当然都喜欢!”“哪个更多一点?“程宗扬斩钉截铁地说道:”一样多!”“骗人!”云如瑶眼珠转了转“你说,是不是喜欢我多一点?” “当然了。”程宗扬眼都不眨地说道:“瑶儿又聪明又漂亮,还总是能想出一些好玩的花样来,不过嘛”程宗扬话风一转“雁儿可比你乖多了。尤其是在床上,又乖又听话。” 云如瑶笑吟吟道:“那丹琉呢?”程宗扬张口结舌,一下子呆住了,云如瑶与云丹琉,一个是亲姑姑,一个是亲侄女,自己已经与云如瑶有了肌肤之亲,再牵涉到云丹琉,妥妥的不伦之恋。 眼看与如瑶婚期在即,他和丹琉都把这事埋在心底,没想到却在洞房合欢之时,被云如瑶当面揭破“你”看到程宗扬期期艾艾的样子,云如瑶收起笑容,冷着脸将他推开“难道侯爷敢做不敢当吗?” 程宗扬忽然惊醒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低吼道:“丹琉呢?”云如瑶没想到他丝毫不做辩解,反而追问起丹琉来。她吃了一惊,然后蹙起眉头,发出一声痛叫。 程宗扬连忙撒手,一边急切地说道:“云老哥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丹琉呢?她在哪儿?”程宗扬一边追问,一边在脑中闪过一连串的画面:沉塘、浸猪笼、缢杀、活埋 至亲之间出了这样的丑闻,无论对云家,还是对自己这位新封的舞阳侯,都是致命的打击。万一他们为了掩盖丑事,牺牲掉丹琉云如瑶一双明眸深深看着他“好啊,原来你们真有一腿敢问侯爷,你现在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程宗扬心臓像要炸开一样,两耳“嗡嗡”作响,喝下的喜酒就像在血管里燃烧一般,奔突涌动。他喃喃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跟丹琉没关系不行,我要去找云三哥!” 程宗扬爬起来就要往外冲,却被云如瑶扯住衣裳,凄声道:“洞房花烛夜,侯爷莫非要丢下妾身独守空房吗?” 程宗扬身子僵住。云如瑶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后“夫君大人,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更喜欢丹琉?还是更喜欢我呢?”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程宗扬道:“没错,我和丹琉虽无夫妻之名,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不怪她,都是我的错。”“侯爷一味认错,可是后悔了?”程宗扬猛地摇头,咬牙道:“你别生气 我知道做下这种勾当,既对不起丹琉,也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云老哥他们,但我真的一点都不后悔。如果能够重来,我仍然会要你,也会要丹琉!一个都不放手!”云如瑶冷冷道:“侯爷好生贪心。” “也许你不知道,丹琉虽然表现得很坚强,十几岁年纪就敢带着水手出海远洋,可说到底她还是女孩子,需要人来疼爱。她越坚强,就越让人心疼”“谁让你心疼了!” 帐后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接着帷帐被人掀开,一身劲装的云丹琉气恼地按着刀柄,俏脸涨得通红“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可怜吗?” 程宗扬张大嘴巴,看着突然出现的云丹琉。云如瑶刚才还满脸幽怨,转瞬间就云散雨霁,她掩口笑道:“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想多听夫君说几句让人脸红心跳的酸话呢。”云丹琉跺脚道:“姑姑!” “好了夫君大人。”云如瑶双手按着程宗扬的肩膀,把他按到榻上坐下,柔声笑道:“妾身先向夫君道个不是。 倒不是我们故意,实在是丹琉这丫头不听话,才只好出此下策。”程宗扬呆若木鸡地看看丹琉,又看看瑶儿,怔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 “要怪都得怪夫君大人封了舞阳侯。”云如瑶道:“夫君身为诸侯,我们云家嫁女,按礼法当以娣侄为媵。妾身没有妹妹,侄女也只有丹琉一个。所以哥哥们商量,以丹琉陪媵,随妾身一同出嫁。” 云如瑶笑道:“那嫁妆不光有妾身的,还有丹琉的呢。”程宗扬倒是听说过妻媵制。六朝中的秦国、汉国,包括昭南,都有类似的婚姻模式。简单来说,就是生产力不发达,远嫁的女子往往会因为生活环境变化,或者生育而夭亡。平常人家倒也罢了,但对于诸侯来说,两姓婚姻往往关系到诸侯间的合纵连横,乃至两国的兴衰存亡,不可不慎,因此妻媵制就应运而生。 嫁女的一方以新娘的妹妹、侄女随嫁,甚至同姓诸侯也会遣女陪媵。媵属于明媒正娶,地位远在妾之上。一旦正妻亡逝,媵就可以扶为正妻,继续双方的联姻,不至于使两姓的姻亲关系生变。 昭南甚至还有诸侯一聘九女的规矩:诸侯一次娶九女,以后便不再娶亲。汉国妻媵制不如秦国与昭南盛行,但贵族娶亲,女方陪媵也是常规。通常以正妻的妹妹、侄女为媵,其次以同宗女子为媵,有些不太讲究的,干脆就用婢女为媵。 程宗扬当时也就是听个新鲜,毕竟那是诸侯的规矩,跟自己压根儿不沾边,可是没想到,自己突然间也成了诸侯,云家竟然按规矩嫁女陪媵,把云丹琉一并送来。 程宗扬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一拍大腿“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因为丹琉不愿意啊。”程宗扬愕然道:“为什么?”云丹琉啐道:“因为你想得美!”“好啦丹琉。” 云如瑶拉住云丹琉的手,笑道:“你没看到夫君大人方才着急的样子。我还没见过他急成那样呢,横眉瞪眼的,像是以为你有什么不妥当,要去找哥哥们拼命呢。”程宗扬讪笑道:“是我想歪了。 难怪云五哥一脸的不高兴,云三哥也心事重重的样子哈哈,还真是便宜我了!”“夫君大人也不要得了便宜卖乖。”云如瑶道:“哥哥们是怕你欺负我,才委屈了丹琉。莫以为我们云家强买强卖,偏要送女上门,反而看轻了我们。” 妻媵制其实是为了保护女方家族的利益,但对于程宗扬来说,完全是想也想不到的意外之喜。他情不自禁地咧开嘴巴“开什么玩笑!我喜欢还喜欢不过来呢!” 云如瑶揽住云丹琉的腰“夫君大人刚才说的,你可都听见了,如今你可愿意?”“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云丹琉狠狠白了程宗扬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个小人,最会撒谎骗人!” “就是,”云如瑶顺着她的话头道:“连姑姑也被他骗了呢。丹琉,姑姑身子弱,你可要多帮帮姑姑。” 云丹琉脸上一红,露出一丝羞窘。云如瑶笑着唤道:“雁儿。”一名明艳的俏婢掀帘而入,她梳着双鬟,手上托着一只蒙着红布的托盘。云如瑶掀开红布,露出里面一顶珠冠和一袭金丝织纹的大红嫁衣,轻笑道:“丹琉,该换嫁衣了。” 第74章想要退开 被烛光一映,崭新的嫁衣鲜红夺目,金线绣出的云纹散发出耀眼的光泽,上面的珠冠流光溢彩,让云丹琉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口。云如瑶亲手捧起珠冠,踮起脚尖替云丹琉戴上。云丹琉玉脸飞红,却没有避开,但等云如瑶拿起嫁衣,她偏又不肯穿。 “大喜的日子,你总不能穿着一身武士服拜堂成亲吧?”云如瑶一边劝说,一边悄悄给程宗扬使了个眼色。程宗扬心领神会“我来帮你!”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嫁衣,却指锋一转,飞快地点了云丹琉几处穴道。云丹琉正心如鹿撞,谁知会着了两人的道“你们!”她叫了一声,身子软软倒下。 程宗扬把云丹琉打横抱了起来“你姑姑刚才都说了,云大小姐从小就不听话。”他一边说,一边把云丹琉放到榻上,左右端详一下,满意地说道:“这样才乖嘛。”云丹琉又羞又恼“把我放开!” “那可不行。”云如瑶笑道:“万一你跑了,姑姑可追不上你。”程宗扬一挥手“来!一起帮大小姐换嫁衣!”两人一起上手,嘻笑着帮云丹琉除去外衣。云丹琉里面还穿着银甲,可惜有程小人这个叛徒,那件刀箭难伤的银甲丝毫不成障碍,被他手指一划便即分开。 接着云如瑶灵巧地解开她的衣带,将她贴身的小衣也一并剥去。“不要停手”“有什么好害羞的?”云如瑶道:“我们小时候天天在一起,食则同席,睡则同寝,浴则同池好啦,姑姑知道你害羞。这就帮你穿上。” 云如瑶给身无寸缕的云丹琉套上嫁衣,却没有系带,而是就那么敞着,修长白润的胴体掩在鲜红的嫁衣间,就像无瑕的美玉一样,分外艳丽。 “丹琉的身子好漂亮。”云如瑶用羡慕的口气赞叹道:“胸乳这么丰满,比姑姑还要大呢。还有腿,又白又长夫君大人,你来看,奴家的小侄女是不是很美?” “姑姑”云丹琉羞得几乎要哭出来“丹琉什么都好,就是在床笫间拘紧了些。”云如瑶俯下螓首,亲昵地蹭了蹭云丹琉的鼻尖,娇声道:“我的小侄女,还不解风情呢哎呀!”云如瑶一声低叫,却是被程宗扬从后扯开衣带。 “你仗着正妻的身份,这么戏弄丹琉,我可看不过眼!”程宗扬义正辞严地说道:“乖乖躺好,让夫君大人也来戏戏弄弄你!”“不好了,丹琉。” 云如瑶哀声道:“夫君大人要一块儿弄我们姑侄,说不定还要比较我们的奶子和小穴,羞死人了这可怎么办?”“姑姑”“这个主意很好啊。你们姑侄来比一比,”程宗扬笑道:“输的人可是要打屁股的。” “夫君大人不要打我。”云如瑶央求道:“奴家自己脱。”云如瑶委屈地分开嫁衣,双手绕到背后,解开抹胸,露出柔润般的酥胸。烛影摇红,纱帐内,姑侄两人并肩而卧,娇艳的面庞宛如一对并蒂莲花。她们容貌有六七分相似,虽是姑侄,云如瑶却显得更为娇嫩,倒更像一个娇滴滴的小妹妹。 不过论神态,云如瑶眉眼含笑,比起云丹琉的羞窘要自如得多。左边的姑姑身材娇小,体态匀称,纤眉樱唇,一双雪乳圆鼓鼓耸起,还带着几分尚未完全成熟的稚嫩。 右边的侄女面带英气,双乳丰满圆硕,身体修长,洋溢着少女的青春气息。“果然是侄女的更大一点,”程宗扬笑道:“姑姑是盈盈一握,侄女的一只手可握不住。” “程小人,你放手!”“不能叫小人,要叫大人。”程宗扬哄道:“叫夫君大人,我就放手。” 云丹琉倔强地扭过脸,死也不肯向这个卑鄙小人屈服。程宗扬一手一个握住两女的酥乳,用指尖拨弄着两女的乳头。云丹琉紧紧闭着眼睛,鼻中发出细细的喘息。 云如瑶星眸如丝,樱唇微微张开,吐出丁香般的舌尖,充满诱惑地在唇边轻轻舔舐。左边的手感柔软滑腻,右边的手感饱满坚挺,弹性十足,随着程宗扬两手的揉弄,云丹琉身子很快就热了起来。 云如瑶虽然乳头发硬,肌肤却还有些微凉,只是乳头的颜色比侄女更深一些,红如玛瑙。“夫君大人,”云如瑶哀声道:“奴家奶子虽然不及丹琉的大,但求夫君大人开恩,千万不要把奴家和丹琉的奶头绑在一起”程宗扬吹了声口哨“雁儿,拿丝带来!” 云丹琉尖叫道:“程小人!你敢!”“丹琉,不要叫了。”云如瑶楚楚可怜地说道:“要是被别人听到,可怎生是好?”“姑姑!”雁儿红着脸递来一条丝带。“给我,”云如瑶笑道:“我来扎个同心结。” 程宗扬捏住两女的乳头并在一起,云如瑶接过丝带,亲手扎了个同心结。程宗扬赞道:“瑶儿扎的同心结真漂亮。”云如瑶一边打着花结,一边笑道:“我们姑侄并蒂同心,一心一意服侍夫君大人。” 云丹琉颦着眉头,低低吸了口气。云如瑶呵哄道:“丹琉不怕,亲一下就不疼了。”程宗扬毫不客气地张开嘴,将两颗娇嫩红艳的乳头一并含到口中。当他舌尖从两颗乳头中间滑过,两女身体同时一颤,云丹琉禁不住发出一声低叫。 眼前雪肤生春,触目所及,尽是白腻香滑的乳肉,鼻端满是如兰似麝的少女幽香,如同沉浸在温柔乡中,令人留连忘返。云如瑶腻声道:“夫君大人,我和丹琉谁美?” “姑姑有姑姑的美态,侄女有侄女的妙处,”程宗扬笑道:“一对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哪里分得出高下?”“骗人,肯定是我的小侄女更美,不信你看。”云如瑶说着,拨开云丹琉的腿缝“是不是很漂亮?” 云丹琉双腿紧紧并在一处,此时被拨开少许,娇美的秘处似露非露,让人血脉贲张。云如瑶在她耳边小声笑道:“你的小穴被夫君大人看到了。” 云丹琉面红耳赤,苦于手脚被制,动弹不得,只能任他们摆布,这时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不也被他看到了?”“对哦,我们一起让他看好了。”“啊!不要” 云丹琉一双玉腿修长有力,小腿外侧那处伤痕非但没有破坏美感,反而别有一番矫健之态。旁边的姑姑更显娇嫩,雪肤香肌,白滑如脂。程宗扬伸手将云丹琉两腿拉开,另一边云如瑶主动分开双腿,将娇腻的羞处展露出来。 两女羞处犹如红莲一瓣,鲜嫩得仿佛要滴下蜜汁来。云如瑶用指尖分开秘处,娇声道:“夫君大人,妾身的小穴已经剥开了,求夫君大人观赏。”“瑶儿的小穴好美。”“瑶儿乖不乖?”“真乖。”“姑姑都这么乖,” 云如瑶拉起云丹琉的手“丹琉也要乖乖的。”云丹琉指尖被姑姑拿着,一直伸到腹下,按住羞处边缘朝两边剥开,露出里面鲜腻动人的蜜肉。“姑姑!你放手!”“夫君大人还没有看清楚呢。” 云如瑶将云丹琉手指放好,按紧,让她摆出一个羞人的姿势。云丹琉身子像火烧一样,整个红了起来,她羞不可遏地闭上眼,娇躯微微颤抖。 忽然身下传来一丝异样的触感,云丹琉睁开眼,却发现那只同心结还系在自己乳头上,姑姑那边已经松开。她这会儿正以一个暧昧的姿势俯在自己腿间,饶有兴致地观赏自己的“嘘” 云如瑶轻轻嘘了一声,然后嫣然一笑,翘起手指掠了掠发丝,接着俯下身,在她圆润的大腿上轻轻一吻。云丹琉睁大眼睛,看着云如瑶抬起头,笑吟吟朝她亮了亮舌尖“姑姑,不要啊!”云如瑶娇嫩的唇瓣贴在少女大腿内侧敏感的肌肤上,一边轻柔地亲吻着,一边往上移去。云丹琉身子不住战栗,忽然间猛地一颤,她咬住红唇,鼻中发出一声闷哼。 滑腻的舌尖在花瓣间游走着,就像一条顽皮的小鱼,在她最敏感的方寸之地游动,忽而上下挑动,忽而左右拨弄。 忽然挑住花蒂,在周围来回打转,忽而传来一股吸力,像是要把她魂魄都吸走一样云丹琉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脖颈昂起,乳峰上那对娇小的蓓蕾向上翘起,变得又红又硬。“啾”的一声又滑又腻的轻响,云如瑶唇瓣松开,笑吟吟抬起头“好娇媚的女儿香。”云丹琉脸颊红得像苹果一样。 紧紧咬住红唇,不敢作声。云如瑶柔软的娇躯贴在她赤裸的肌肤上,像蛇一样蜿蜒滑动,一直爬到她面前,与她四目相对。“闺房之乐的妙处,便在于百无禁忌。”云如瑶娇声道:“乖乖的小侄女,姑姑教你怎么享受身为女子的乐趣” 云如瑶将嫁衣下摆拉到腰间,露出如雪的美臀“夫君大人,瑶儿的花儿已经开了,等着夫君播云弄雨”程宗扬早已按捺不住,俯下身,腰身耸,阳ju直直顶入云如瑶穴中哦云如瑶发出一声噬骨销魂的媚叫,那声音在耳间回荡着,缠绵不已,使得云丹琉一颗心几乎跳岀腔子。 她紧紧闭着眼睛,听着耳畔传来的娇呻,感受着身上传来的阵阵颤动,不由得心如乱麻。这种举动简直荒淫得无以复加,可同样的,这种举动有多荒淫,那种打破所有禁忌的震撼感就有多强烈。 雁儿在旁看得面红耳赤,悄悄放下纱帐,想要退开,却被程宗扬一把拉住“你可不能走。”“老爷”云如瑶笑道:“这床榻再多两个人也尽够了。 今晚你就在帐里伺候好了,万一我和你的丹琉夫人不济事,还要靠你救命呢。”云丹琉心头直跳,几乎没听见他们的交谈。 第75章把两人踢开 姑姑伏在自己身上,那具雪滑的肉体有节奏地摇曳着,柔腻的乳肉贴在自己乳上,一滑一滑的来回摩擦,系着同心结的乳头被不停揉弄,使她的身体越来越热,忽然,一股湿暖的香气拂在面上,云丹琉睁开眼睛,却看到姑姑的俏脸紧贴在自己眼前。 这会儿露出一副羞耻屈辱的表情。“丹琉,救救姑姑”云如瑶哀声道:“有个坏人,正在奸淫姑姑。姑姑的小穴都要被他干穿了”云丹琉目瞪口呆,最后气得忍不住笑了出来,云如瑶湿媚的眼波在她脸上打了个转,然后俯首吻住她的唇瓣。 两人乳头贴着乳头,乳房压着乳房,唇齿相接,耳鬓厮磨。另一边,那个姓程的坏蛋正压在姑姑身后,一下一下的挺动着“啊呀!”云如瑶低叫一声,松开唇瓣,她眉头颦起,露出吃痛的羞态,娇嗔道:“坏死了” 云丹琉一头雾水,疑惑间,却听见姑姑贴在她耳边,幽怨地说道:“你的夫君大人,正在干姑姑的后面呢。他的肉棒又粗又大,就像棍子一样,一下一下插着姑姑的屁眼儿” 云如瑶呵气如兰地说着淫词浪语,看着云丹琉心旌摇曳,忽然身上那具玉体一阵乱颤,却是已经丢了身子。云如瑶带着一副意醉神迷的神情,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轻笑道:“该你了呢。” 云丹琉还没反应过来,一根火热的肉棒便顶住自己穴口,用力捣入,直到这一刻,云丹琉才意识到自己下体早已一片汪洋,那根坚挺的肉棒笔直捅入体内,毫不停顿地直抵花心。 刹那间,云丹琉灵魂仿佛飞到天上,眼前现出一片七彩的光芒。不知过了多久,那片光芒渐渐熄灭,耳边传来高亢的叫声。 她神智恍惚地想到,姑姑怎么还在叫呢?而且比刚才叫得还要羞人接着她才发现,那叫声竟然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她连忙捂住嘴。 然后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能动了,姑姑戏谑地张开红唇,学着她的语调“啊”叫了两声,笑道:“小侄女,你叫得可好听了。” 云丹琉羞忿地把云如瑶推开,这才看到那个一脸坏笑的大坏蛋。他两手托着自己膝弯,结实的小腹像铁砧一样,一下一下撞在自己股间。云丹琉挣扎着想把他推开,却看到他肩膀上还缠着绷带,隐约有血迹透出。 程宗扬看到她的视线,故意用嫌弃的口气说道:“缆绳就这么打结的你以为我是船板啊?连个伤口都扎不好。”云丹琉恼道:“谁让你不重新包扎!” “因为是丹琉你包扎的啊,”程宗扬瞬间化身情圣,深情款款地说道:“我舍不得解。”云丹琉手掌按在他的胸口,被他无赖的模样逗得笑出声来。她红着脸道:“你们你们太羞人了”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云如瑶娇声吟道:“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她站起身,玉手轻分,褪下嫁衣,露出雪玉般的胴体“闺房之内,裸裎相对,无所不至,与其拘泥礼数,何妨放浪形骸,极尽欢娱?” 看着姑姑坦然裸裎的身子无遮无掩地展现在面前,云丹琉心弦仿佛被突然挑断,紧绷的身体软化下来,紧接着,强烈的快感像潮水般席卷而至,将她彻底吞没。 结着薄冰的湖水宛如一面银镜,小紫以一个舒展的姿势惬意地躺在湖畔,身子半浸在水中,脑后枕着一块光滑的圆石。 在她视线正前方,那册武穆秘籍悬浮在半空,一只翠绿的萤火虫忙忙碌碌地飞舞着,一边用尾部的萤光照明,一边用机械触爪翻动书页。书页像是被夜风吹拂一样,一张一张翻过,没有丝毫停顿。小紫星眸半闭,双手搭在胸前,像是睡着一样。 在她身后,卓云君和蛇夫人一左一右盘膝而坐,各自凝神望着翻动的书页。雪雪守在女主人头顶,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四条小短腿攀在石上,似乎随时都会跃起。 再往后,蔡敬仲躬着腰,两手垂在身前,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既让人觉得满意,又不会令人觉得谄媚得讨厌,直到秘籍翻完,又从头开始翻起,他都纹丝不动,更没有丝毫不耐烦,神情间毕恭毕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秘籍原文有大量的删改痕迹,大片大片的内容被涂抹、划掉,间或夹杂着几句诅咒和充满火药味的谩骂。大意是原本的功法狗屁不通,根本不可能练成。 尤其是神功未成,破体必定殒命的设定,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更是普天之下所有男性的公敌! 这种反动透顶的功法,必须彻底封杀!不允许一字一句流传于世!不过念在功法本身尚有可取之处,特别是对女性修行进境有奇效,伟大的武穆王决定亲自出手,对功法进行斧正。 原本的功法虽然行气经脉与寻常功法迥异,但还局限于正常的运功行气的范畴之内,而岳鹏举修改之后,混入大量与魂魄相关的内容,更是屡屡提及上古大巫的秘法。 蛇夫人对巫术一窍不通,看得莫名其妙。卓云君身为太乙真宗教御,博识道法,但武穆王提及的内容同样出人意表。相比之下,倒是得到幽冥宗传承的小紫对此更熟悉一些。 岳鹏举修改的内容越来越多,到后面完全是改弦易辙,通过巫法深入到魂魄层次,绕过功法原本的限制。修改过的功法进展似乎很顺利,岳鹏举用得意的口吻表示,习练者的修为突飞猛进,进境远超预期。 当书册翻到中间,小紫忽然睁开眼睛,寒星般的美眸停在其中一页上。那张书页出奇的干净,原本无处不在的删改痕迹消失不见,但在碧绿的荧光映照下,似乎多了一层古怪的影子,仿佛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隐藏在阴影最深处。 再往后翻,情况急转直下,文字中出现大段大段的谩骂,言辞之恶毒,语气之愤懑,让人怀疑伟大的武穆王是不是大剂量多批次吞服了好几斤狗屎。 卓云君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小紫眼睛却越来越亮,最后轻轻吐出两个字“傻瓜。”蛇夫人目瞪口呆,半晌吸了口凉气“难道她们都练死了?”小紫懒洋洋道:“试试就知道了。” 蔡敬仲踏前一步,扑通跪倒在地,叩首道:“奴才愿以身试法!”蛇夫人横了他一眼“蔡爷,你有子宫吗?”蔡敬仲对蛇奴的讥讽置若罔闻,不动声色地说道:“奴才是阉过的,区区子宫,没有也罢!”卓云君道:“未曾破过身的,唯有雉奴。”小紫道:“用改过的。” 卓云君与蛇夫人面面相觑,从秘籍上只言片语透露出的线索,不难看出这册功法原本只限于女子,尤其是处子修习,若是破体,极易被功法反噬。岳鹏举对此深恶痛绝,但又对它别走蹊径,能迅速提升修为的好处难以割舍。岳鹏举虽然没有明言。 但从册中的字句判断,他似乎考虑过把自己身边的侍姬组建成一支卫队,为此不惜大费周章,对功法进行删改。 修炼的真实结果不得而知,但岳鹏举足以组建成卫队的侍姬突然间烟销云散,似乎能揣摩出一二。蛇夫人道:“光奴?还是兰奴?” 成光是俘虏,尹馥兰屡次弃主逃生,拿她们两个试练功法,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好心痛的。小紫轻巧地转了个身,碧玉般的鱼尾在水下惊鸿一现“把义姁叫来吧。”南宫,兰台。 “干活!干活!就知道让我干活!”中行说一边乱骂,一边扔着玉牒。曹季兴一边捧着手炉取暖,一边拉长了声音,阴恻恻道:“怎么着?老祖宗让你干点活,还这么啰嗦?” “这么多活,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干?”“帝王宗谱岂是让人随便看的?叫你来,是看得起你。”“这话你哄别人去吧!你不就是看着刘骜倒了,骑我头上拉屎拉尿?告诉你姓曹的!逼急了,我投胡人去!” “说啥呢这是?”朱老头背着手,施施然进来。中行说跪下,梗着脖子道:“姓曹的不干活,还光欺负我!” “嘿!你个小阉狗!”曹季兴急赤白眼地翻着玉牒“我这不也干着呢!主子爷,你刚才也听到了,这小兔崽子要投胡人,当汉奸!”中行说毫不示弱“都是你逼的!你个老阉狗!” “甭废话!”朱老头黑着脸道:“找到了吗?”“快了快了。”曹季兴道:“这册上说不准就有。”“有个屁。”中行说道:“女子不入牒谱。他尽说瞎话。”“你不早说!”曹季兴扔下玉牒,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个小阉狗,故意坑我呢?” “呸!”中行说丝毫不给他面子,当面啐了他一口“让你不干活!”曹季兴扑上去,两人扭打成一团,把玉牒踢得满室都是。朱老头捂住胸口顺了顺气,然后咣咣两脚,把两人踢开,大吼一声“要死啊!”“不干了!”中行说爬起来,淌着鼻血道:“我伺候期夫人去!”曹季兴道:“你小子贼心不死,咋滴?还想复辟啊?”“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瞧你这破嘴,你咋活这么大的?”曹季兴扭头告状“主子爷,你可都听见了。”对上这俩活宝,朱老头也是没辙。要不是那个会遁术的小丫头来历成谜,宗谱玉牒又不好让外人过目,他也不会赶鸭子上架,让这两个不着调的家伙来找线索。 “今儿就歇吧。明儿个接着找”朱老头虎着脸道:“要是找不出来,我就把你们拎到武皇帝陵里头,一手一个掐巴死俩!刨坑埋喽!”长秋宫内,灯火阑珊。低垂的帘幕下,还未登基的小天子正在熟睡,赵飞燕与赵合德并头躺在一处,絮絮说着姐妹俩之间的私密话。几位中常侍隐瞒了消息,姐妹俩还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已经失去音讯,还在商量把阿爹接来,住在何处合适。 第76章帷帐拉开 如今京中诸逆已平,霍子孟与金蜜镝联手迅速稳住局势,赵飞燕总算能在危急之间喘口气,不过姐妹俩说来说去,提及的话头总是绕不开那位舞阳侯。 “他说,会带我去宋国的临安和晋国的建康。还有江州、晴州”说起未来的生活,少女目光中露出一丝憧憬,赵飞燕却目带怜悯。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搂住妹妹,把下巴放在她头顶。如果有选择,她宁愿让妹妹嫁一位才学平平的文士,过着平平常常,而又平平安安的日子。 程侯不是坏人,可他的内宠未免太多了些。内宅那些事情,她最清楚不过,以自家妹妹柔顺的性子,只怕受了委屈也不肯说。比如,妹妹一整晚都在说他的事,却对他今日的大婚只字不提。 “他说”合德终于鼓足勇气“那位夫人温柔娴淑,不会苛待人的。”“早知如此,或者立你为正室更好。”赵飞燕道:“云家想必不会争的。” “不好。”赵合德小声道:“他与那位云小姐已经有婚约的。若是毁约,会让他为难。”傻妹妹啊赵飞燕心酸之余,又有一丝淡淡的庆幸。妹妹虽然没有名份,但总算有了归宿。 以程侯的为人,想来不会苛待于她。若是能离开汉国,远走他乡,也好早早摆脱这个是非之地。“临安是什么样子的?” “他说,那里有一个大湖,风物绝佳”听着妹妹的诉说,赵飞燕闭上眼睛,眼前仿佛浮现出江南水乡丽日晴川,烟柳画桥的旖旎风光。相比于千里之外的江南秀色,舞阳侯府的洞房之内,风光更显旖旎。帐外红烛高烧,帐内暖香四溢,春意融融。程宗扬上身斜靠在榻上,双手搂着云丹琉的腰身。 一向精力充沛的云丹琉此时体软如绵,娇躯无力地伏在夫君身上。她那双白美的大长腿朝两边分开,跨坐在程宗扬腰间,一只又圆又翘,充满弹性的美臀被他捧在手中,上下颠弄。 臀间那只娇艳的嫩穴紧紧包裹着肉棒,随着肉棒的进出一收一合,不住淌出淫水。程宗扬笑道:“服不服?认输我就放你下来。”“我才不”云丹琉保持着仅存的一丝清醒,勉强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丹琉,你这样撑着,好辛苦呢。”云如瑶轻笑着从后拥住倔强的少女,赤裸的娇躯在她肌肤上摩擦着,滑如凝脂,然后张开红唇,含住她通红的耳垂,用舌尖轻轻舔舐着,云丹琉赤条条被两人夹在中间,从未有过的淫靡经历,使得她意乱神迷,骨酥筋软。 隐约间,她听到姑姑唤了声雁儿,声音又软又甜,忽然身后一紧,臀肉被人扒开,接着一张柔软的小嘴贴了上来,温软的唇瓣掠过臀沟,在云丹琉惊恐的战栗中,一路向下。即使被两人夹在中间,云丹琉仍禁不住娇躯剧颤,失声道:“不要!不要碰那里啊天!” 说话间,那张小嘴吐出娇腻的香舌,在她肛洞上打了个转。云丹琉弓起身,发出小猫一样的叫声。程宗扬只觉下身一紧,肉棒被蜜穴紧紧夹住,那只柔嫩的花心像受到电击一样。 不受抑制地痉挛着收紧。幸好那香舌只打了个转,便即离开。她臀肉被扒开,沾着口水的肛洞暴露在空气中,传来湿淋淋的凉意。云丹琉一口气还未喘匀,美目便猛然睁大。 一根纤柔的手指像灵巧的小蛇一样探入肛中,往肛洞内游去。云丹琉的坚守终于崩溃,骑在程小人的身上一泄如注,这一晚,云丹琉终于体会到什么叫荒淫,什么叫销魂噬骨。她的泄身非但不是结束,反而是一切的开始。 阴精淋下,那根坚挺的肉棒像吃了仙药一样,瞬间暴涨,棍子一样直挺挺顶住花心,与此同时,肛洞内的手指也变成两根,它们忽而分开,将屁眼儿撑得张开。 忽而并在一处,捅入肛洞深处。忽而伸直,在肠道内来回抽送。忽而弯曲,勾住嫩肛旋磨打转。 云丹琉趴在程宗扬身上,柔软的屁眼儿被姑姑搅弄着,蜜穴不停抽动,一波一波地泄着身子。云丹琉不记得自己的高潮持续了多久,似乎只是一瞬,又似乎持续了漫长的数个昼夜。即使等阳ju从阴穴抽离,她仍然没有停止战栗。 肉洞仿佛还被阳ju塞满,肛中似乎还有手指伸在里面等云丹琉醒觉过来,赫然发现自己伏在榻上,那根火热的阳ju撑开自己的臀肉,硬梆梆顶在肛洞上。云丹琉心头狂跳,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程宗扬理直气壮地说道:“讨债!”“什么讨债?”“赌债!当初我用五虎断门刀破了大小姐的刀法,你可是答应过我,让我用你后面爽一把这回你可逃不了了!”“不要”“这可由不得你了不啊!”云丹琉一声娇呼,却是两双手同时伸来,扒开她的臀肉,将她的嫩肛暴露岀来。“愿赌服输,”云如瑶笑道:“赖账怎么行呢?”“大小姐,忍一忍就好了。”雁儿安慰道。 “这里不行的!”“新婚之夜,总该让咱们夫君大人尝些新鲜。”云如瑶道:“我和雁儿都是被夫君用过的。我们三人六个肉穴,唯独你的后庭还是原封的。今晚洞房,正好让夫君大人给你的后庭花开苞。” 程宗扬挺起腰身,gui头缓慢而又毫不停顿地挤入肛洞,即使云丹琉的后庭经过充分的湿润和摩弄,仍然传来撕裂般的痛意。云丹琉瞪大眼睛,感受着肛洞被粗大的肉棒一点一点撑开,扩约肌一直拉伸到极限。 正当她支持不住的时候,屁眼儿忽然一收,又圆又大的gui头挤过肛蕾,滑入肠道。云丹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俏脸就又充满痛意。粗硬的肉棒卡在屁眼儿里,不停往内挤入。 带着强烈刺激的异物感,使她觉得自己几乎要失禁一样,当肉棒全数插入肛洞,云丹琉所感受到的屈辱和羞耻也达到顶峰。 她见过那些侍姬用后庭承欢的羞态,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露出屁眼儿,被人用阳ju破肛奸弄。阳ju侵入后庭,与插入蜜穴的感受完全不同。起初她感受到的只有强烈的胀痛和难以忍受的异物感。 云丹琉以为这已经足够耻辱,但当阳ju抽出时,她才感受到什么叫后庭花开,随着阳ju拔出,屁眼儿被带得翻开,连肠道都仿佛暴露出来,一股强烈的便意席卷而至,云丹琉本能地收紧肛肉,却无法阻止阳ju分毫动作。 阳ju一点一点拔出,只剩下坚硬的gui头紧紧卡在肛洞内,云丹琉丝毫不怀疑,gui头一旦拔出,足以摧毁自己最后的矜持,自己绝对会当着众人的面失禁。云丹琉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期待着他的肉棒插入。 就在自己即将崩溃的一刹那,阳ju重新捅入,将自己强烈的便意送回到体内深处。云丹琉低低喘了口气,然后听到旁边两人的笑声。她捂住面孔,心里暗暗发誓,等夫君与她们交欢时,自己也要戏弄她们。肉棒有节奏地抽送着,出入之际越来越顺畅,肛洞的胀痛感渐渐被一种异样的亲密感所代替。 那是一种破除所有禁忌,裸裎相对的亲密,彼此再没有任何隐私和秘密的交融与欢好。云如瑶和雁儿一人一边,将云丹琉臀肉扒得敞开,露出那只柔嫩的肉孔。 云丹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新婚之夜,居然会被自己的丈夫破肛,还是在姑姑的协助下,让夫君采撷了自己的后庭花。程宗扬也大感不虚此行,云大小姐的后庭又紧又暖,抽送时快感十足。 尤其是她吃痛时,屁眼儿收缩得分外有力,就像一只小手紧紧握住阳ju,传来阵阵紧致而又绵密的销魂快感。 云丹琉伏在榻上,感受着自己最后的处女地被夫君嚣张的阳ju大力侵入,任由他在自己最羞耻的部位打下烙印,留下他的气味、温度、体液 是的,那个坏蛋竟然在自己屁眼儿里射精了,感受着臀后火辣辣的痛意和屁眼儿里流淌出的黏稠与湿滑,云丹琉把脸埋在枕头中,羞得抬不起头来。 淫靡的娇呼声在耳边响起,云丹琉勉强转过头,只见姑姑被剥得像只白羊一样,趴在榻上,翘着雪嫩的美臀,敞露着蜜穴,被程小人干得淫液横流。 “不不行了”云如瑶颤声唤道:“雁儿,快来”雁儿乖乖爬过去,按照男主人的吩咐,伸手剥开夫人的臀肉,露出里面小巧的肛洞,紧接着。 那根沾满淫水的大肉棒从蜜穴脱出,如同巨蟒一样猛然贯入屁眼儿。云丹琉感同身受地浑身一颤,姑姑却发出一声媚叫,那条巨蟒只微微一顿,便挤入嫩肛。 “夫君大人,饶了我吧,”云如瑶颦着眉头哀求道:“贱妾贱妾要泄身了”红烛摇曳,光影变幻。榻上已经换了雁儿,这名用一斛珍珠从石超手中换来的俏婢将一只枕头垫在臀下,乖乖敞露出娇嫩光洁的美穴,被主人插弄。 两位夫人与她并肩躺在一处,同样把枕头垫在臀下,露出蜜穴,被主人把玩。片刻后,云丹琉被换到中间,可惜她已经连番泄身,没几下就承受不住。再换上云如瑶梅开二度,这位姑姑倒是比侄女支撑得更久一些。三女轮流服侍。 直到长夜过半,才尽欢而止。无论云如瑶、云丹琉,还是雁儿,此时都已经精疲力竭,倒是程宗扬数度喷射之后,仍然意犹未尽,阳ju轻轻一碰,便又坚挺如故。 眼看三女疲不能支,他克制住提枪再战的冲动,将姑侄二人一左一右搂在臂间,几人肢体交叠,彼此搂抱着沉沉睡去。 “恭喜老爷,恭喜夫人。”随着一声娇唤,帷帐拉开,阳光透过绿色的玻璃,落在榻上。程宗扬睁开眼睛,只见云如瑶已经起身。 第77章已经死了人 这会儿正坐在梳妆台前,由雁儿服侍着梳理长发,云丹琉却还在身旁熟睡。何漪莲笑道:“小夫人昨晚太累了,这会儿还没醒呢。”云如瑶笑道:“她是不好意思,这会儿在装睡呢。” 云丹琉玉颊立刻红了,她带着一丝羞恼坐起身,随即发出一声痛呼。云如瑶关切地说道:“丹琉,你刚开过的苞,可要小心身子。”“姑姑!”程宗扬大笑着把云丹琉搂在怀里“好了瑶儿,丹琉脸皮薄,你就别再逗她了。” 红玉端起银盆,举过头顶。何漪莲拧了条帕子,一边帮主人抹洗,一边道:“这丫头倒是乖巧,主子看留她在哪里使唤?”程宗扬道:“这你该问夫人。” “起来吧。”云如瑶把红玉唤过去,问了她的出身来历,得知她已经被夫君收用过,白了自家夫君一眼“就留在屋内使唤好了,也好给雁儿分劳。”红玉叩首谢过女主人,只是心下仍难免忐忑。 云丹琉还有些害羞,云如瑶已经开始适应主妇的身份,等妆扮停当,与夫君一同携手下楼。楼下早已摆好早点。一顿早餐,并没有钟鸣鼎食的豪奢,但颇为精致,不过席侧只有小紫一人,倒是蔡敬仲垂手立在后面。 “瑶姐姐。”“紫妹妹。”云如瑶与小紫手拉着手,说起了悄悄话。程宗扬有些纳闷“其他人呢?”“忙着呢。”蔡敬仲冷着脸,一副懒得跟他废话的模样,不过等小紫和云如瑶说完话,他立刻上前一步,满脸笑容地伸出手,虚扶住紫妈妈的手臂。 那副殷勤的劲头让程宗扬看得脑门直冒火这孙子也太看人下菜碟了!不知为何,云如瑶眉眼间似乎多了一丝淡淡的忧色,她问道:“侯爷今日的日程是如何安排的?” 这话要是程宗扬问的,蔡爷多半只当没听见,但女主人发话,他立刻说道:“原本该是入宫谢恩的,不过宫里昨日过来传话,皇后凤体不豫,已经免了。” “不豫?”程宗扬想起徐璜带来的消息,到底有些放心不下“我还是去一趟吧。”小紫翘起唇角“我也要去。”蔡敬仲躬身道:“奴才给主子带路。”程宗扬强忍着,没把那个“滚”字吐出来。 他把银匙往碟里一丢“我决定已经了,不回江州了!”蔡敬仲对江州执念深重,当初为了能早些去江州。 甚至不惜矫诏给自家主公定上死罪。可这会儿他对程宗扬的威胁无动于衷,只持箸殷勤给云如瑶布菜,好像一个字都没听见。程宗扬道:“蔡爷,你没听到?我说不去江州了。” “听见了,听见了,不去就不去。夫人,这是宫里御厨精制的麋子肉,滋味非比寻常,您尝一口。”程宗扬奇道:“实验室你不要了?”“实验室?”云如瑶道:“蔡公子,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吗?” “可不是嘛。”蔡敬仲脸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奴才照夫人的吩咐,已经派人去圈好了地,就等着大兴土木了。” 云如瑶笑着对程宗扬说道:“夫君大人兴许还不知道,蔡公子自己解囊,在舞都城北选了一处荒地,要建一处实验室。为此还专门知会了妾身。”程宗扬明白过来,怪不得蔡爷突然变脸呢。 原来是走通了女主人的门路,毫不犹豫就把自己弃若敝屣。拿江州威胁他根本没用,人家早就改主意了。 用不着再千里迢迢前往江州,把实验室放在舞都,又方便又省事。云如瑶眨了下眼睛“妾身的处置是否不妥当?”新婚燕尔,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程宗扬挤出一丝笑容“妥当!就这么决定了!” 好不容易吃完饭,程宗扬与小紫一同出门,蔡敬仲像没事人一样跟了上来。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行啊,蔡爷,够会钻营的。瑶儿刚来你可就巴结上了,不过你再巴结她,也不能不把我放在眼里吧?别忘了,你的实验室可是在我的地头上,我一个不高兴” 蔡敬仲打断他“今儿几月了?”“嗯?”蔡敬仲屈起手指“八月间你说要给我建一所实验室,我信了,九月你说办完事就走,行啊,你的事要紧嘛。 十月间你说下个月就走,赶在年前把实验室建起来,我信了你的邪。结果到了十一月,你说走不了我是看出来了,你压根儿就没打算给我建实验室对吧?” 被蔡敬仲一连串的质问下来,程宗扬脸上居然有一丝火辣辣的感觉,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脸红了?“蔡爷,那个”蔡敬仲没有答理他,转身面对着小紫,带着一丝哽咽道:“奴才心里委屈啊”程宗扬坐在车上,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自己在那个死太监手里从来就没讨过好,这回也是一样,本来向他兴师问罪,结果反过来赔礼认错不说,还被迫答应把拨付的实验经费大幅增加,又附加了一大串的优先权,来保证实验室的运行。 这要是签的条约,自己妥妥就是丧权辱国的败类。“有两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程宗扬打起精神“什么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呢,那本秘籍里面的功法很厉害。一来进境极速,修行一年可抵寻常功法三五年,二来可以改善体质,美容养颜,青春永驻不是梦哦。” “这么厉害?我听着怎么有点不信呢?”程宗扬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坏消息呢?”“坏消息是这门功法只能由女子修习,而且需得是处子。如果在练成之前破体,则会遭受功法反噬,必死无疑。” “干!那还练个屁啊!”程宗扬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想练吧?我可警告你,绝对不许练这种鬼东西!大爷正打算弄点药,把你麻翻了,好给你开苞呢。”“人家才不怕呢。” 小紫抱着他的手臂,笑吟吟道:“还有一个好消息,那本秘籍被武穆王修改过,改过的功法不怕破体,据说效果很显著呢。”这就有点意思了,自己身边这些侍奴。 除了一个卓美人儿算得上出类拔萃,其余只能说过得去。如果能让她们大幅提升修为,不说全部都达到卓美人儿的水准,就算只有三五个,自己的实力也会有一个爆炸式的提升。“你准备让谁练这本秘籍?” “义姁啊。”这个答案出乎程宗扬的意料“我还以为你会让太后娘娘去练呢。”小紫笑道:“大笨瓜,你舍得吗?”“这有什么不舍得的?” 程宗扬道:“不是说不会死吗?”“可是还有一个坏消息呢,”小紫道:“秘籍最要紧的部分下过禁制,暂时还打不开。”“所以你就让义姁练着试试?”程宗扬道:“她要练不过去呢?” “那就死呗。”程宗扬无话可说。这压根就是草菅人命,不过这个义姁确实不好处理,自己没打算把她收房,可她涉及的机密太多,又不好放走。 “万一她真练成了呢?”“那就扒了武穆王的坟好了,让他骗人。”程宗扬放声大笑,伸手揉了揉小紫的脑袋“死丫头,你是故意逗我开心的吧?放心吧,我没那么生气。 蔡爷那脸是臭了点儿,不过真说起来,我确实有些对不住他。光给他画了个大饼,就拖了他好几个月,也难怪他着急,不过蔡爷这夫人路线玩得真精啊,瑶儿刚嫁过来,他就打通关节,圈了一片地下来,动作够快的。” 小紫笑吟吟道:“我要是告诉你,你封侯的诏书还没下来,他就让人去圈地了呢?前几天他还专门找我说,实验室已经开始建了。”程宗扬怔了半晌“这家伙连瑶儿也骗?” “算不得是骗,只是做的早了些,说的晚了些。”“这死太监,亏我刚才还内疚呢!”程宗扬回过神来,不禁扼腕叹息,自己还是对蔡爷卑劣的人性认识不足,太大意了,这孙子竟然还会卖惨吕巨君、刘建、董卓等叛逆的首级尚悬挂在宫阙之下,任由风吹雪打。入宫之后,小紫与蔡敬仲先行一步,前往昭阳宫。 程宗扬知道她在找那枚龙槎星辰,也问过她干嘛找那东西,但死丫头只说拿来好玩。汉宫那枚龙槎星辰据信是被天子赏赐给了友通期。 但友通期无法开口,身上找过也没有。作为眼下唯一的线索,很可能遗落在昭阳宫内,不过昭阳宫屡经兵戈,连宫殿都差点被烧了,如今能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马车在长秋宫外停下,徐璜与唐衡都在宫中,闻讯出来迎接。程宗扬笑道:“看两位印堂发亮,鸿运当头怕是宫里的赏赐已经发下来了吧?” 徐璜眉开眼笑“托侯爷的福,已经发了,如今宫里上上下下,都在感念娘娘的恩德呢。”叛乱平定之后,各方论功行赏。 有人提议给单超、徐璜、唐衡等人封侯,被霍子孟给压下来了,三人官职未变,仍是中常侍,赏赐却极为丰厚,每人拿到的金铢都以万计长秋宫发下的赏赐都是从程氏商会走的账,程宗扬对此一清二楚。程宗扬笑道:“恭喜两位。恭喜,恭喜!” “我们拿的都是卖命钱。哪儿比得了那一位”徐璜两手食指一横一竖,比了个“十”字“单是宫里,他捞走的起码就是这个数。”“有这么多?” “何止啊!我这还是往小里说的。”徐璜压低声音“宫里死了那么多人,好家伙,入殓时候一翻,身上差不多都有他打的欠条。这下好了,一多半债主都没了。白拿啊!”看着徐璜的一脸羡慕嫉妒恨,程宗扬也无语了,蔡敬仲诈死的手段骗骗别人还行,哪里能瞒得过借给他钱的债主? 何况蔡爷自己也不低调,已经死了的人,整天穿着奇装异服招摇过市,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他那两撇小胡子一点掩饰效果都没有!徐璜道:“平平都是中常侍,他凭啥呢?” 第78章不好过去打扰 唐衡截住他的话头“人死如灯灭。不说了。”“咋不说了?他还欠我钱呢。”“那人已经死过了,没这人了对吧,程侯?”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果断不接这茬。刘骜丧期尚未逾月,宫中依然带孝,连小天子也穿着孝服,此时正背对着宫门,俯身写着什么。程宗扬走过去笑道:“这么早就做功课?” 小天子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布满皱纹的马脸。他眉毛画成两个墨团,门牙外露,五官扭曲,鼻头又红又大。 程宗扬吓了一跳,才认出他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孟舍人,宫中用来取乐的弄臣侏儒。“你居然没死?”孟舍人又红又圆的鼻子抽了一下,突然间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打滚“我不要死!不要死” “去去去!”内侍连忙把孟舍人拉开。徐璜无奈地说道:“天子年幼,在宫里也没个玩伴,倒是见着孟舍人,喜欢得紧。” 宫里来来往往都是大人,唯独孟舍人这个侏儒与天子身高相仿,也难怪天子与他亲近。“总跟弄臣厮混,不是什么好事。不如招些功臣勋贵家的同龄子弟,入宫陪读好了。”唐衡犹豫道:“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程宗扬低声道:“这可是拉拢勋贵的好机会。”唐衡心下会意“小的明白。”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感叹道:“程侯高义。”程宗扬微笑道:“过奖了。” 换作别的权臣,巴不得隔绝中外,将天子握在掌心中,想方设法独揽大权。程宗扬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先是搞出教育委员会,大量选拔各方人才,提供渠道接触天子,此时又提出让勋贵子弟入宫陪读,各方利益均沾之余,又何尝不是在消弱自己对天子的影响力? 洛都之乱,程宗扬与长秋宫一方毫无疑问是最后的赢家,他肯主动拿出利益与各方分享,难怪唐衡会赞一句高义。 但站在程宗扬的角度,他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本能地认为盟友越多越好,毕竟自己只是个商人,并没有称尚父,加九锡的心思。内殿静悄悄的。 除了惊理和江映秋,连个侍女都见不到,显得颇为冷清。隔着珠帘,能看到赵飞燕正拿着羹匙,亲手喂小天子喝粥。见程宗扬进来,她放下羹匙“恭喜程侯。” 程宗扬行礼如仪,然后起身道:“臣子本该与拙荆一同入宫谢恩,但拙荆偶感风寒,无法亲来拜谒,还请殿下恕罪。” 皇后说的凤体不豫,程宗扬说的偶感风寒,都是托辞。真实原因无非是赵合德尚在宫中,找个借口避免会面,以免尴尬。程宗扬并没有多作打扰,寒暄几句,确定皇后和天子无恙,便即告辞。惊理领着他来到侧殿。 接着帘幕掀开,赵合德乳燕般投入程宗扬怀中“郎君”温香软玉在怀,程宗扬总算能放下心事“在宫里还好吗?”“还好。”赵合德道:“我已经告诉了姐姐。她也答应了。” “只要你不觉得委屈就好。”姐姐身为皇后,妹妹却只能做妾室。这事千万不能张扬。不然赵飞燕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名声又要雪上加霜了,赵合德扬起脸“我要跟你回去吗?”“不想回去?”“姐姐一个人好孤单。我,” 赵合德小声道:“我想陪陪她。”“这是应该的,”程宗扬道:“你尽管陪她好了。”赵合德歉然道:“对不起啊。” 程宗扬露出大灰狼般的坏笑“马上就对得起了”赵合德玉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刚退开一步,就被程宗扬拦腰抱起。程宗扬像强盗一样把赵合德扛在肩上,一边叫来惊理“给我找个没人的地方。” 惊理眼珠一转“那就去娘娘沐浴的兰汤殿好了,这会儿里面正好空着,一个人都没有。”兰汤殿位于寝宫之后,由五座大小不一的汤池组成,形如梅花。池体全部用汉白玉砌成,洁白无瑕。 此时池水已经排空,池底擦洗得闪闪发亮,却依然香气扑鼻。每座汤池之间都用帷帐和屏风隔开,形成五个相连而又独立的空间。里面除了沐浴用的物品,各种休息用的床榻、锦席、丝被,一应俱全。 程宗扬扛着满面含羞的小美人儿钻到屏风后面,接着便看到衣裳乱飞,有些挂在屏风上面,有些掉落在地。 不多时,屏风后面传来阵阵响动,还夹杂着少女细细的娇呼。惊理与江映秋立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都不由脸色泛红。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里面的动静小了一些,接着传来主人的召唤。惊理应了一声,一边走一边解开衣钮。 屏风后欢声再起,不多时,江映秋也被唤了进去。淫靡的浪叫声从屏风后响起,透过帷帐,在空旷的宫室内回荡着,久久不歇,良久,程宗扬一身轻松地从屏风后出来,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对着池旁的铜镜整理衣冠,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响动,赵合德被惊理和江映秋扶携着,出了屏风。 她玉颊红晕未褪,双腿软绵绵的,娇弱无力。旁边的江映秋双手扶着赵合德的手臂,颦着蛾眉,面带羞痛。惊理倒是行止自若,只是美目湿淋淋的,满是媚意。惊理一边过来帮主子整理衣物,一边小声笑道:“没想到合德妹妹是极品的玉涡呢,那么娇嫩嫩一只小穴,抵得上我们两个。” 赵合德玉颊愈发羞红。程宗扬笑道:“要不是怕她伤了身子,就该梅开三度了。”惊理笑着朝江映秋啐了一口“就你最不中用,连屁眼儿都用上了,也没能让主子尽兴。”江映秋满面通红,低头道:“姐姐教训得是。” “不怪江女傅,”赵合德羞怯地说道:“是我不好”程宗扬笑道:“你那么乖,有什么不好的?”“她们都用了后面,只有我没有。”赵合德含羞低下头,声如蚊蚋地说道:“下一次,我后面给你用” 程宗扬笑着在她唇上亲了一记“合德前面干起来已经很爽了。”惊理道:“只怕主子还未曾尽兴,要不要再叫人过来服侍?” “这边不就你们几个吗?还叫谁?”惊理低笑道:“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寝宫”程宗扬赶紧看了赵合德一眼“别胡说!”惊理掩口笑道:“主子想到哪里去了? 奴婢是说,这里离西宫不远,先帝留了那么多嫔妃,不如叫几个过来服侍。再不济,把北宫那些个妃嫔叫来。她们受了主子救命之恩,想报答都来不及呢。只要主子发话,她们自然千肯万肯。” 程宗扬心里狠狠动了一下,又连忙打消了念头“你们消停些吧。这周围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呢,也就这里好点。”整个长秋宫此时都冷冷清清,刘吕叛乱,两宫沦为战场,宫人死伤惨重。 然后清理叛逆,又下狱了一批,再加上派去给刘骜守灵的,又打发走了一批。剩下所余无几的宫人被单超、徐璜、唐衡等人细细过了几遍筛子,到底放心不下,最后索性遣往他处。因此长秋宫最核心的披香殿,反而成了宫人最稀少的所在。 别说躲在汤池偷欢,就算在里面裸奔,也未必能撞见外人,但披香殿外就难说了,真要把西宫、北宫的妃嫔召来,只怕自己还没爽到,秽乱宫廷的罪名就传得满城都是。 “可是,”赵合德小声道:“你下面还是好硬。我听她们说”“用不着担心。不过一点杂气,算个毛。”程宗扬笑道:“以我的本事,用不了几日就能炼化干净。倒是你,能受得住吗?有没有觉得发冷?” “没有。”赵合德摇了摇头,红着脸道:“你方才射了好多,我肚子里面暖暖的,好舒服。” “听到了吧,”惊理对江映秋道:“主子赏赐的可是大补之物,最能滋阴润体,你方才承了主子的恩泽,可是天大的福气,好生受用着。” “行了,你就别逗她了。”程宗扬道:“昨天你当值,没赶上婚庆。等回去拍拍夫人的马屁,好多给你一份赏赐。”说着。 程宗扬搂住赵合德,吻了一口“再住些日子,就接你回去。”从长秋宫出来,程宗扬没有去拜访别家,便直接返回舞阳侯府。 到了府前,他被门外的阵仗吓了一跳,只见冠盖满路,宾客如云,场面比昨日的婚礼还要热闹几分。程郑、秦桧、班超周围分别聚了一堆宾客,三人揖来送往,谈笑寒暄,忙得不可开交。 敖润远远看到马车,从人群间挤出来,抹着汗道:“程头儿,正门堵住了,走角门吧。”“怎么这么多人?”“这些是没拿到请柬的,今天赶来道贺。” 敖润道:“有晋宋等国的使者,各家书院的士人,各方商贾,连临安商会也来了人,打听免税的事”略一留意,便能发现各方宾客茎渭分明。围在程郑身边的大都是商贾,他们关心的是舞阳侯宣称在境内免除商税,扶植商业的种种举措。 与秦桧打交道的多是官吏,其中最显眼的是晋、宋诸国的使节。各方在洛都都有常驻的使臣,程宗扬为了避嫌,没有邀请各国使节,他们却不肯放过结交新贵的机会,赶在次日前来道贺。 与班超周旋的是一帮书院名士,他们目的最明确:凭借己身所学跻身专为天子所设的教育委员会,成为无数士人梦寐以求的帝师。程宗扬一看这阵仗,就知道正门是走不得了,自己一露面,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一人聊上一句。 这一整天都不用干别的了,好不容易避开宾客,从角门回到府内,程宗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一大群妇人正由嫂夫人王蕙陪着,浩浩荡荡的前往花厅。这些是各家的内眷,前来拜会新人。她们都是豪门贵妇,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只是不免有些好奇,一介商人之女,为何会受到长秋宫的青睐,成为舞阳侯这位新贵的正妃。有内眷在,不好过去打扰,程宗扬索性去了内院,准备找卢景与斯明信两人聊聊。 第79章过渡都没有 路过一处厢房时,他停下脚步,在门扉上叩了几下,然后排闼而入,朗声笑道:“贾先生身体可好了些?” 贾文和额上缠着白布,脸色青中透白,显得气血不足,他面前的书案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成堆的简牍。主公进来,他只略微举首示意,然后又继续审阅简牍。 “昨天怎么没见到贾兄?”贾文和淡淡道:“旧主薨逝,贾某有孝在身,还请见谅。”天子的丧礼都被人抛到脑后,偏偏还有人给被定为逆贼的旧日主公守孝,听起来都矫情。 不过除了贾文和,给郭解服丧的王孟也没有露面,程宗扬也不好指摘什么。他在书案对面坐下,伸头看了一眼,只见简牍上全是数字“这是什么?” “官府历年来的田地、人口、税赋。”统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只不过单纯的数字太过枯燥,自己实在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梳理这些基础数据。程宗扬倒有些好奇一位汉国的谋士,能从这些数字中看出些什么门道来。 “可有什么发现?”贾文和终于抬起眼“刘骜前车之鉴,程侯且当谨慎。”程宗扬笑道:“那可是天子,跟程某有什么可比的?”“敢问程侯,天子权秉何在?”“你是说权力的基础?”程宗扬想了想。 然后坐直身体,认真说道:“依我看,天子能够掌握权力,根基一方面来自于贵族,包括宗室、外戚、世家,这些世家位于汉国的最顶层,获得他们的支持,就能保证权力的稳定。 其次来自于政治架构,包括朝廷的职官、吏员、武将,掌握了朝政,就能保证权力的运行,当然,只有这两者还不够,另一方面在于士人。士人垄断了文化权力,为天子行使权力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理论基础。三者缺一不可。” 贾文和放下简牍,双手抱膝,仔细看着程宗扬。“怎么?”程宗扬挑了挑眉毛“以为我只是个既贪财又好色,无非有点狗屎运的昏庸之辈?” “程侯过谦了。”“行了,老贾,你看我说的对吗?”“程侯此言,对,也不对。时移境迁,如今的汉国已然今非昔比。”贾文和推开简牍“如今汉国的世家不仅占据大量田地。 同时又能入朝为官,并且还不忘治经问学。此事自太后垂帘之初发韧,二十年来,愈演愈烈。如今的世家,已经不仅仅是连阡累陌的地主,而是内治经学,外接诸侯,上至朝堂,下至商行,累世高官,声名远扬,坐郡而守的门阀。” 程宗扬知道,历史上汉国世家作为新兴势力,崛起的势头无可阻挡,由单纯的地方豪族,演变为集地主、官僚、士人,乃至商贾、军阀于一身的门阀,但没想到贾文和能从一堆数字中看出苗头。 “这和刘骜的死有什么关系?”“程侯不觉得世家所染指的少了一样吗?”程宗扬琢磨了一下“外戚?” “吕氏世称后族,独掌后宫。吕冀何以能在宫中横行无忌?正因后宫妃嫔除吕氏一族以外,皆为寒素,而刘骜偏偏扶立了一名歌姬为皇后。 这皇后之位一众勋贵、世家都无从染指,刘骜却要打破常规,帝位安能持久?”程宗扬皱起眉头,自己原以为将赵飞燕扶上太后之位,便能天下太平,听老贾的意思,好像自己想得简单了。 “程侯今日入宫,敢问观感如何?”程宗扬脱口道:“冷清!”“府上呢?”“车水马龙,宾客盈门。” “何也?”程宗扬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踱着步子。对比长秋宫的冷清,舞阳侯府简直热闹得像是拍卖场。要知道自己来到汉国仅仅不过数月,飞身一跃就站上了权力的巅峰。贾文和方才追问天子的权力基础,自己的根基在哪里?在于朱老头。自己是站在朱老头的脑门上,才得到汉国上层的普遍默认,但这样的根基并不牢固。刘骜扶立赵飞燕为后,以至身殒。 自己扶立赵飞燕成为太后,又会召来多少忌惮和恶意?何况刘骜还是名正言顺的天子,自己只有一个遮遮掩掩的私生子名头想起这事程宗扬就觉得闹心,天知道外面的谣言传成什么样子了,可自己偏偏还没办法撇清。 程宗扬停下脚步“先生有以教我?”贾文和细长的眼睛光泽微闪“敢问程侯志在何处?” “我说了你别笑我我就想当个富家翁,平平安安的做些生意,赚点钱,好好享受生活,不用担什么风险,费什么心思。” “富贵闲人岂是易得?”贾文和淡淡道:“程侯此志,比起并吞八荒,逐鹿天下也不遑多让。”程宗扬苦笑道:“还是你理解我。”“程侯既有此心,唯有以退为进,只是,”贾文和顿了一下,缓缓道:“进难,退亦不易。” “可不是嘛!”程宗扬几乎要拍大腿了,直到坐到眼下的位置上,他才知道退一步有多难。这么多宾客纷至沓来,无非因为是自己手中的权力能够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利益。 一旦自己放弃权力,主动退让,趋之若鹜的宾客们只会认为自己在权力斗争中落败失势,眼看着自己这个炙手可热的新贵变成炙熟的肥肉,天知道有多少垂涎三尺之辈赶来要分一杯羹。 到时候别说平平安安做生意,死无葬身之地都有可能。这就好比两军相逢,一路高歌猛进便也罢了,一旦出现颓势,局面瞬间就会崩盘。 “由此观之,主上的天子教育委员会,倒是一着好棋。”自己拿出教育委员会均分利益,纯粹是歪打正着,但也恰恰是因为自己没有独霸天子的野心。 也正是因此,才会有这么多人试图与自己合作,而不是敬而远之,不过程宗扬在意的是贾文和的态度,他在今日的交谈中,头一次称自己为主上。 而且更让人奇怪的是,老贾一直怂恿自己拉杆子与汉国对着干,怎么突然之间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鼓动自己以退为进呢? 贾文和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双手抱膝,微微仰身“今秋大旱,霍子孟等人正为此焦头烂额,主上与其临危受命,不如退而守拙。”这是让自己避事,一旦汉国因为灾情生乱,也好推卸责任看来汉国的旱灾真是不轻。 汉国家底雄厚,在六朝中首屈一指,府库所藏钱粟堆积如山,但前面刚因为内乱烧了武库,多年积累付之一炬,接着又出现大灾,再厚的家底也经不起这般折腾。贾文和话说到这个地步,程宗扬下定决心,洛都这个是非窝不能再待了,尽早前往舞都,先把自己的封地拿到手再说。 他拍板道:“把这边的事办完,我就动身去舞都。”“主上若是要在境中大兴商业,还请邀众同行,好示人以诚。”这是让自己邀请各方势力一同前往封地,展现出共同开发的诚意。程宗扬笑道:“好主意!多谢先生指点!” 等程宗扬兴冲冲离开,中行说从屏风后面出来,他拢着手,睨视着贾文和,冷笑道:“毒计啊。你是打算拿那些人当人质?你把他给弄走了,皇后呢?让她死在这儿?”“未雨绸缪而已。”贾文和道:“我倒是想知道,谁会对皇后下手?” “还能有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吕家那帮杂碎少不得要折腾。”提到吕氏,中行说就没好话。他凑到贾文和面前,仔细看着他“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人心思这么狠毒呢?以退为进啊,退到墙角可就出不来了。” “你看错了,我只想致太平而已。”“搅得天下大乱,杀得人头滚滚,然后天下太平?”中行说道:“我赌一文钱,你肯定有主意能平掉这些乱子。” “有,但我不想说。”“太好了!”中行说抚掌道:“跟我想的一样。顺便告诉你,老蔡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是想趁乱把债主都弄死,再顺手捞点钱。” “蔡公子素负雅志,非是凡人。”“提醒你一下,你那点伎俩,小心别被姓秦的看穿了。”“贾某何尝想瞒过秦会之?彼此意会,便已足矣。”“好!好!好!”中行说道:“看来大家心思都一样。 就等着汉国再大乱一回,最好死个皇后、天子什么的,然后他北上平乱,就该登基做天子了。”“贾某倒也罢了,倒是阁下,难道也想让程侯当天子?”“那当然。” 中行说贴到贾文和耳边,小声嘀咕几句。贾文和神情怪异地看着他“这弯子绕得太大了吧?”“你就说行不行吧!”贾文和抱膝思索良久,最后道:“那便祝阁下心想事成了。” “当然要成!”中行说道:“刘骜虽然没有拿我当朋友,但他不仁,我不能不义。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程宗扬浑然不知自己手下的谋士、阉奴们正在上下勾结,八方串连,为他能当上天子百般算计。他这会儿满心都想着贾文和方才那番话,贾文所言虽然不乏危言耸听。 但一番言语鞭辟入理,令人闻之如同拨云见日,尤其是以退为进的主张,与自己的心思不谋而合,使他大起知己之感。骤登高位那点隐隐的惶惑和忧虑挥之尽去,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云如瑶在接待各府来的内眷,程宗扬去找养伤的卢五哥,却遇见哈米蚩跟阿合马正在给高智商拉筋。 兽蛮勇士的修炼从来都是简单粗暴,阿合马踩住高智商的左脚,抡起木杖往他脑后一砸,高智商一头栽倒,本能地迈出右脚支撑身体,这边哈米蚩勾住他的脚跟一撇。 高智商一声惨叫,大胯跟活活劈开一样,一点过渡都没有,直接一个劈叉一步到位,程宗扬几乎能听到他的睾丸砸在地上,叮当作响。 第80章便是耝使丫头 伴随着高智商的惨嚎,阿合马一边拿木杖在他身上戳着,一边大摇其头,似乎很看不上他的材料。高智商脸都紫了,他直着喉咙,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嚎。富安看着心痛,把茶壶递过去“衙内,喝口水吧。” “干你娘哦,还喝水爷的胯嗷嗷嗷”“嗓子都喊劈了。”富安一脸不忍地说道:“衙内,你喝口水润润嗓子,好接着喊。” “喝个屁哦嗷嗷嗷”阿合马摇着头道:“筋甚硬,骨甚松,朽木哉,朽木矣。”高智商涕泪交流,干嚎道:“爷就是根儿朽木放过我吧”富安陪着笑脸道:“两位爷,一下劈这么狠,我们衙内遭不住啊。要不,咱们缓缓?” “要想不疼,吾亦有法。”富安赶紧道:“阿爷你说。”阿合马双手握住木杖一抡,比了个虎虎生风的姿势,胸有成竹地说道:“腿打折,再接起来,吾有善药,可保不疼。”高智商的惨嚎声戛然而止,他含着满眶的眼泪,欣喜地说道:“不疼了!阿爷,我不疼了哎!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善!再加块砖。”“别!别!嗷嗷嗷”阿合马说的加块砖,是前后都加。两边脚脖子下面,各垫上一块三寸厚的青砖,高智商嚎了两声,嗓子就哑了,他被两个兽蛮老者踩着膝盖,起不来,动不了,就跟砧板上的鱼一样,只剩下垂死挣扎。程宗扬把求情的话咽回肚里,没敢吱声就悄悄溜了,卢景在房内养伤,这会儿正趴在榻上,跟没有当值的匡仲玉等人打扑克。 奇怪的是,他头顶盖着一张黄裱纸,不知道是什么路数。匡仲玉和郑宾每人脸都贴着一大片一指宽的黄纸条,输得惨不忍睹。程宗扬进来时,匡仲玉正在洗牌,卢景一迭声地催促“再来!再来!” 郑宾道:“报告上校!喘好气了吧?盖好了!”卢景二话不说,把脑袋上的黄裱纸往下一拉,蒙在脸上,只见那张黄裱纸贴在他脑门上方,将他整张脸盖得严严实实,只在眼眶处挖了两个洞,露出两只眼睛。 匡仲玉拈起一条纸片,唾了一口,往卢景脸上一拍,糊住他一只眼睛。程宗扬惊道:“五哥,你都输成这熊样了?” 卢景口鼻都被黄裱纸糊住,连气都喘不出来,只剩下一只眼睛骨碌碌直转。他飞快地抓起扑克牌,一副速战速决的架式。 结果刚出两把,他就陷入沉思,捏着牌半晌没有动静。程宗扬实在看不过眼,抬手扯掉黄裱纸“伤着肺呢!还这么玩?”卢景翻了个白眼,一把捞起黄裱纸,蒙在脸上。 然后奋力甩下两张牌。再然后就没他什么事了,只看着匡仲玉和郑宾你追我赶,斗得不亦乐乎,转眼就把他自己给撂下了,匡仲玉拿起一张纸条晃了晃“啪”的扣住卢景脸上仅剩的一个洞“再输就得脱裤子了!”卢景一口劲气吐出,将黄裱纸掀到头顶,气势如虹地叫道:“脱就脱!” 程宗扬赶紧按住他“四哥呢?”匡仲玉道:“输光跑了,哎,程上校,要不要来几把?”“来就来!”程宗扬挽起袖子。“岳帅的规矩,营里不许赌钱,只能贴纸条,一百张小的换张大的,再饶两个洞,再输可就得脱裤子。”程宗扬笑道:“那我可占便宜了。 你们两个脸上这纸条贴的,差不多该换大的了吧?”云丹琉一开始是不好意思见人,装作睡着,结果连日劳心劳力,一旦松懈下来,不由得倦意上涌,不知不觉间就睡熟了,等她醒来,赫然已是傍晚时分,足足睡了一个白天。 云丹琉翻了个身,刚抬起手臂想伸个懒腰,忽然一声痛呼,一手按到臀后,一双英气的长眉颦了起来“这个坏蛋!”云丹琉泄忿地往被褥上擂了一拳,想起昨晚的荒唐,仍不禁面红耳热。 好不容易起身穿好衣物,云丹琉忍痛下了床,试着走了两步,觉得两腿有些使不上力,只好一手扶着墙壁,往外走去。云如瑶已经送走女宾,此时坐在屏风前的座榻上,第一次以主妇的身份处理家务。 一众侍奴、姬妾,按照身份高低,在榻前整齐列成两排。她穿着一袭厚厚的狐裘,只露出雪白的面孔和纤细的指尖,看起来就像一件小巧精美的瓷器,精致而又纤弱。 但在那些盛妆打扮的侍姬簇拥下,却没有半点局促,神情恬淡自若,尽显身为大妇的风范。雁儿捧来茶盏,云如瑶浅浅饮了一口,开口道:“紫妹妹原本的规矩条理分明,依我看,就不必动了,只是日子久了,有人尽心,有人不那么尽心,少不得赏功罚过。再加上侯爷收的几个新人,今日就一并处置了,雁儿,你先把原有职份列出来,” “是。”雁儿拿出一份册页“内宅现有正妻一位:侯妃云氏瑶夫人。媵一位,云氏琉夫人。妾一人,阮氏香琳。” “阮氏是哪个?”阮香琳上前俯身跪拜“贱妾拜见夫人。”云如瑶微微颔首,受了她叩拜,又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然后柔声道:“模样还算周正。伺候主子可还尽心?” 阮香琳深深低下头,轻声道:“自是尽心的。”“侯爷年轻,喜玩闹,你多顺着他些,莫拂了他的意。”阮香琳应道:“是。” 云如瑶没有叫她起身,也没有让她退下,阮香琳只好原样跪着,听雁儿继续念道:“内宅奴婢共分三等九级,第一等丫鬟两级:主事丫鬟、贴身丫鬟,眼下只有奴婢一人。” “第二等侍奴三级:侍奴长一人,凝羽姑娘。侍奴三人:蛇奴、惊理、罂粟女。”“第三等丫头四级:大丫头一人,尹馥兰。 丫头空缺。小丫头两人:卓云君卓奴与何漪莲。粗使丫头三人:阮香凝、虞白樱、虞白薇。以上为奴婢,共计十一人。”“已入门暂无名份者五人:红玉、孙寿、成光、胡情、吕雉。另有已认主未入档一人,不入名册数人。” 雁儿叠起册页,躬身道:“请夫人示下。”“未入档的是谁?”“泉玉姬,泉奴。”“不入名册的呢?”“有娥奴、莺奴、婵姑娘、盈姑娘等人。因不能随侍,未入名册。”“虞氏两人是哪个?” “眼下尚失联,不在此处。”云如瑶点了点头“尔等平日侍奉夫君大人,便无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妾身执掌家政,尔等当一同尽心尽力,服侍侯爷。” 红玉托着一只红漆黑底的托盘进来,盘里盛满各色精美华贵的钗簪、明珠、玉饰,一整副金制的头面,还有一叠印刷精致,质地上佳的纸钞。 雁儿道:“阮氏忠贞勤勉,侍奉主上不避辛苦,夫人着命,赏头面一副,钱钞三百。”红玉捧起托盘,云如瑶捡起钱钞,递了过去“琳儿辛苦。” 阮香琳双手接过钱钞“多谢夫人恩典。”阮香琳谢恩退下,接下来是三名侍奴,她们每人得到一副钗簪,钱钞更是加到五百。 虽然在府中没有多少用钱的地方,但拿到重赏,三人都不免欢喜。有人欢喜有人愁,尹馥兰作为唯一的大丫头,职份仅次于三名侍奴,别人拿到的都是面值一百金铢的大额纸钞,她拿到的赏赐却是十几枚铜铢,寒酸得无以复加。 云如瑶把钱铢递给她,笑着问道:“知道为何是十九枚吗?”尹馥兰想了一下,玉脸忽然涨得通红。“侍奉夫君大人十九次,也算得是苦劳。往后还当更勤勉些。”“是。”尹馥兰涨红了脸,委屈地答应下来。 再往后的卓云君与何漪莲各得到二百金铢的赏赐。何漪莲同时因为整合洛帮有功,晋升为从侍奴。何漪莲暗暗松了口气。主人内宅尊卑分明,她原本只是小丫头,与卓云君并肩。 此时连跨两级,跻身第二等的侍奴,终于摆脱了最低层的丫头身份。至于卓云君,她拿到二百金铢的脂粉钱,另外还有二十余枚铜铢,却是卖身的肉价。 她以己身恕罪,眼下尚未赎清,仍然淹留于小丫头的职位,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最末的阮香凝一来养护小天子算是功劳,二来受伤颇重,算是苦劳,赏赐三百金铢以外,同样连升两级,由粗使丫头晋升为丫头,位在卓云君之上。 一众姬妾受过赏赐,逐一向主母叩拜谢恩。接下来是五名到洛都之后才纳的新人。红玉服侍主人时,尚是完璧之身,这次受赏为小丫头,与卓云君并列,排名却在卓云君之前。 孙寿、成光、胡情、吕雉四人各得十金,作为主人大婚的赏赐,至于名份,却一无所得,连粗使丫头都没得到。 “尔等四人,有三个都是守寡之妇,还有两个刚死了男人。”云如瑶说着都觉得好笑“夫君大人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收。这要传出去,侯爷的颜面也不用要了。” “依我看,你们几个暂且列在等外。一来寿奴和光奴虽然被夫君收用过,但刚死了男人,难免晦气,二来你们底子都不甚干净,总得察验一二,免得你们以为侯爷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心生懈怠。 至于情奴和雉奴你们被侯爷收用过吗?”胡情道:“未曾。”“那就等收用过吧。”云如瑶道:“有红玉在前,也别怕委屈了你们。若能伺候得侯爷满意,便给你们一个名份。”“是。” “赏赐已过,现在该说罚了,兰奴。”尹馥兰脸色一下变得雪白。“我有些奇怪呢。你被紫妹妹收过魂魄,但凡有些脑子,便该俯首贴耳,小心听候使唤。可我听说,你几次三番弃主怎么能这么蠢呢?” “奴婢奴婢”尹馥兰忽然哭了起来,抽泣着说道:“奴婢只是胆小怕死夫人,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云如瑶一手托着香腮,打量着她“好吧,我就信你一次。且免了你的大丫头,列为等外,与寿奴等人一般,”尹馥兰哭道:“求夫人开恩,便是粗使丫头,奴婢也心甘。”云如瑶轻笑道:“你的意思是,对我的处置不甘心了?” 第81章笑新死了丈夫 尹馥兰打了个哆嗦“奴婢不敢。”蛇夫人哂道:“果然是个蠢的。夫人发话,当奴婢的听命便是,哪里有讨价还价的道理?”何漪莲道:“这贱婢被人宠惯了,不知分寸也是有的。”尹馥兰恼道:“你”罂粟女一手扶额“这个傻瓜。 她是替你说话都听不出来,真真是一片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了。”尹馥兰脸上时青时白,总算知道有些害怕,不敢再乱说话。云如瑶笑道:“我现在倒是信了,你只是蠢而已。好了,你们有职事的,自去办事,没有职事的,不禁玩耍,且都退下吧。” 等众女退下,云丹琉从屏风后面出来,抚着额头道:“天什么大丫头、小丫头、丫鬟、侍姬、奴婢我听着都麻烦死了”“你知道,咱们程家与别家不同,尤其是咱们夫君大人,最是个喜欢招蜂引蝶的,宅子里头鱼龙混杂,什么样的来历都有。” 云如瑶笑道:“紫妹妹当初定下这规矩说是好玩,可姑姑连日来仔细想过,这套规矩竟是一字难易,偏是专为咱们程家所设。”云丹琉小声道:“什么‘咱们程家’你怎么说得那么顺口?” 云如瑶关切地说道:“你的屁股还痛吗?”云丹琉玉颊绯红“姑姑!”云如瑶拉住云丹琉的手,促狭地说道:“是不是痛中有乐,别具趣味?”云丹琉捂住耳朵,羞道:“不要说了!” 云如瑶话锋一转“我今日见了许多女宾。说来都是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有些固然过得很好,可有的不过三十,神情间的憔悴却是再多脂粉都遮掩不住。有些如花年纪,却形如槁木。 还有些眉宇间郁色难解,在人前偏只能强颜欢笑。更有些面带忌苛,些许小事便对下人大动肝火她们好多过得都不幸福。” 云丹琉怔怔想了一会儿“真可怜。”“我猜她们床笫之间多半与丈夫相敬如冰,夫妻之私如行公事,来去匆匆,点到即止,半点趣味也无。”云如瑶掩口笑道。 “依着夫君大人的话说,都是缺少性生活给闹的。”“什么性生活?”“就是房事啦,”云如瑶道:“丹琉,你想要这样的日子吗?”云丹琉不寒而栗,勉强摇了摇头。 “所以呢,我很贪心。”云如瑶道:“我想要的夫君,要识文而不偏执,知礼而不迂腐,善良而不愚蠢,勇敢而不鲁莽” 云如瑶声音越说越小,红唇离云丹琉越来越近,就像是在她耳边呢喃一样说道:“床下是君子,床上是禽兽。既视我如珠似宝,又能毫不怜惜地蹂躏我。我是他最爱的娇妻,又是他发泄欲望的玩物。 我甚至幻想,每个月都有那么一天,他会化身为强盗,粗鲁强暴我”云丹琉身子都麻了,直到耳垂被两瓣温润的唇瓣含住,才反应过来。“格”的一声轻响,窗户被人掀开,一个人钻了进来。 姑侄两人瞪大眼睛,看着自家的夫君大人披着一条半旧的床单,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跟作贼一样鬼鬼祟祟地溜进来。“快快给我找身衣服”程宗扬冻得脸色发青“妈的冻冻死我了” “我发誓,这辈子都不跟老匡那个混蛋玩牌了!”程宗扬躺在半人高的浴桶里,脑门盖着一条热腾腾的巾帕。连着换了两遍热水,才算驱走寒意,身上抖得没那么厉害,除了不停地吸溜鼻子,舌头好歹利索了点。 “那混蛋打个破扑克,居然用上了梅花易数你敢信?”程宗扬愤然道:“一边出牌,一边还他妈掐指头阿嚏!”程宗扬拽下巾帕,擤了把鼻涕“干!这个不要脸的!” “夫君不是说,那个匡神仙是个骗子吗?”“我觉着吧,他的准确率也不高,撑死有六七成,不过那混蛋奸诈得很,输得小赢得大,活活把我给坑惨了。” 云丹琉道:“那你也不至于冻这么厉害吧?从那边过来才多远?”“我输光还硬挺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好?要不是高智商跑来接手,我非冻死在那儿不可。” “雉奴,”云如瑶吩咐道:“来给主子擦身子。”“别别,让我再泡一会儿。胃里都直往外冒凉气。”程宗扬说着又打了个寒噤。 “你肩上还有伤,不好多沾水汽。”云如瑶道:“待到榻上给你暖也是一样的。”程宗扬道:“你给我暖?”云如瑶笑道:“好啊。”“算了吧,你不怕我还怕呢。我冷点没关系,你可受不得寒。”程宗扬说着往旁边看去。 没等他开口,云丹琉便扭过头“不行。我还疼着呢。”“不会吧?”云丹琉狠狠瞪了他一眼“都肿了!”云如瑶笑道:“那就让雉奴给你暖好了。”吕雉正默默给程宗扬抹拭身体,闻言手指僵了一下。吕雉摘下簪钗,任由一头青丝披散下来。 然后钻进锦被,沿着主人的小腿,一直爬到他胸腹的位置。他的胸肌结实而健壮,隔着厚实的肌肉,能感受到心臓的跳动,像沉稳的鼓声,缓慢而有力。 脸颊挨到他的腰腹,能感觉到皮肤下透出一丝寒意。吕雉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的小衣,她将胸乳贴在他肚腹的位置,用自己的体温为他驱走寒意。 一根硬梆梆的物体碰到手背,像棒子一样,又粗又硬。吕雉反过手掌,慢慢握住那根阳物,生疏地在被中套弄起来,程宗扬半靠在软枕上,大被下面蠕蠕而动,云如瑶披着狐裘依在他肩侧,一手拿着银勺,喂他喝刚熬好的姜汤。 “干嘛这么着急?”程宗扬道:“反正她也飞不了。”“你当初阳亢,要用处子缓解,她一个奴婢,居然不肯老实献出元红。单是事主不忠这条,就该好生惩罚她,何况”云如瑶搅着姜汤道:“你的阳亢之症还未尽解。正该早些收用了她。” “她都那么老了,有没有效果都难说。”云如瑶笑着啐了他一口“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吗?”“天地良心啊!这又是谁放的谣言?等会儿,这姜汤怎么这么苦呢?” “里面添了些活血的药物,专门给夫君大人调理身体的。”程宗扬品了品滋味“不光是活血的吧?”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环佩轻响,伴随着一阵欢笑,一众女子涌入房中。 为首的是阮香琳,随后是三名侍奴、何漪莲等人。她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整个暖阁都仿佛被她们的玉容照亮。 其中更有三名女子穿着大红喜服,手里提着同心结,打扮得如同新嫁娘一般,喜气洋洋。程宗扬失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些可不是给相公的。”阮香琳笑道:“相公和夫人大喜,奴婢们也有小喜。 今日夫人给奴婢们定了上下,分了尊卑,奴婢们也商量着,想要学主子娶妻成亲,好沾沾主子的喜气。”“你们瞎闹就瞎闹吧,还准备这么齐全,连盖头都有?”三名“新娘”都戴着盖头,一时间分辨不出是哪个。 程宗扬看着好笑“新娘有了,新郎呢?”“这里呢。”众女把“新郎”推出来,却是蛇奴、惊理与罂粟女。她们三个作为侍奴,身份比寻常奴婢高出一等。修为也仅次于卓云君,算是一众奴婢中最拔尖的几个。众女将三名“新娘”推到中间,一边议论谁的腰细,谁的脚小,评头论足,笑闹不已。 “好了,好了,新娘子都站好。”阮香琳吩咐道:“先来挑你们的夫君,抛到谁是谁。”何漪莲笑道:“这岂不是盲婚哑嫁?”“只当是抽签,选中哪个,只看缘分了。”三名“新娘”站成一排,然后依次抛出同心结。 蛇奴抬手捉到一条丝带“这个是我的。”说着就要把那名“新娘”给牵出来“不行,不行!要背过身才公平。” 众女一通叫嚷,三名侍奴只好转过身,背对着新娘,等同心结抛到头顶才接住。三对新人分派停当,阮香琳娇声道:“一拜天地。”三名“新娘”屈膝跪下,俯身叩拜。 蛇奴等人立在一旁,笑吟吟看着她们依照规矩行礼的听话模样。“二拜主人。”三名披着盖头的“新娘”并肩跪下,向着榻上的主人叩拜。 “夫妻对拜。”行礼的依然只有三名“新娘”蛇奴等人看着“新娘”向自己这位“夫君”跪拜,各自好笑,罂奴更是掩着口,笑得花枝乱颤。 “行礼已毕,该掀盖头了,新郎拿好秤杆,千万挑个秤心如意。”蛇奴笑道:“先来看看我挑中是哪个美娇娘?”她拿起准备好的秤杆一挑,盖头红云般飞开,露出一张妖媚的俏脸。红玉靠在最后面,没敢近前。她初来乍到,对这些奴婢近乎荒唐的玩闹,既觉得好笑又觉得不解。 直到盖头挑起,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她才吃了一惊。昔日的襄城君此时仔细妆扮过,眉枝如画,衬着鲜红的嫁衣,愈发美艳,她梳着堕马髻,一双美目水汪汪的。 明知道自己被当成玩物,可仍是一副含羞带喜的娇态,真如新婚初嫁的小娇娘一般,众女拍手叫好,何漪莲笑道:“蛇姐姐一挑就挑中了襄邑侯夫人,这小娘子果然与蛇姐姐有缘。”阮香琳笑着对孙寿道:“你自己选的夫君,可还满意?” 孙寿含羞带怯地说道:“满意。”众女笑道:“真乖。蛇姐姐好福气,娶了这么个乖巧听话的小娘子。” “给主子奉茶。”孙寿捧起茶盏,奉给主人,娇滴滴道:“请主子用茶。”程宗扬对云如瑶笑道:“昨天就剩你给别人奉茶了,难得有人给你奉茶,你先喝。”云如瑶接过茶盏,笑着饮了一口。 “多谢主子恩典。”何漪莲笑道:“还要给你的相公奉茶呢。”孙寿捧起茶盏,奉给蛇夫人,娇声道:“夫君大人,请用茶。”蛇夫人接过茶盏,笑道:“你新死了丈夫,满身的晦气。今日本夫君娶你为妻,好替你去去晦气。” 第82章吐出两个字 “多谢夫君大人。”“该我了!”这边惊理也挑起“新娘子”的盖头,室内一片欢笑,她挑中的乃是成光。“惊理姐姐好运气,选的还是太子妃呢。”“惊理姐姐可要小心了,白虎克夫哦。”惊理道:“一物降一物,我可是专克白虎。” 成光见了惊理,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先后给主人和夫君奉过茶,然后乖乖跪在夫君脚边,温顺无比。罂粟女最后一个挑开盖头,众人哄堂大笑,比方才更又热闹几分,她挑中的“新娘”不是旁人,正是尹馥兰。 尹馥兰咬着嘴唇,满眼的委屈。孙寿和成光两人以往的身份虽然各有凭藉,但说起来都是落败被俘的丧家犬,在内宅只是没有名份的贱婢。她可是曾经的大丫头,结果沦落到跟这些九等之外的贱婢同列。 按紫妈妈定的规矩,内宅诸女上下尊卑分得极清,虽然都是奴婢,但上边的对底下的有绝对的支配权,只差一级,高下便判若云泥。尹馥兰虽然委屈。 但拗不过众人,只得自降身份,与两名贱婢为伍。可两名贱婢选中的是蛇夫人和惊理,轮到自己偏偏是罂粟女。 罂粟女在三名侍奴中排名最末,在尹馥兰眼里,无论身份、修为、容貌,自己都远远在她之上。结果自己偏要给她为妻,简直成了笑柄中的笑柄。尹馥兰心意难平,奉茶时也显得不情不愿。 可诸女没有一个人理睬她那点小心思,只笑着拿她们逗乐。三名“新娘”与自己选中的丈夫同饮了交杯酒,孙寿和成光各自跪在地上,张开红艳的小嘴,让夫君们含了酒,嘴对嘴地喂到她们口中。 尹馥兰不肯与她们两人一般,可最后还是被人捉住肩膀,强迫她与夫君大人口对口地喥了口酒。 接下来众人又用红线系了红枣、花生、桂圆和瓜子,让新人同食。孙寿和成光又乖又媚,用舌尖挑着咬开的瓜子,送到夫君口中,然后又脱了绣鞋,将酒杯放入鞋中,喝了金莲酒。饮完合卺酒,三名“新娘”被各自的夫君带着。 送入洞房就在主人的床榻前,用轻纱围起来三处帷帐,里面铺了丝织的茵席。众女重整旗鼓,开始闹洞房,首当其次的是孙寿。她半推半就地被人按住手脚,扯开嫁衣,露出白生生的玉体,又作模作样地挣扎一番。 最后像是认命一样张开双腿,将娇美的玉户敞露出来,众女笑道:“好嫩的新娘子,下边紧揪揪的,好像还没开过苞的处子呢。”按照内宅的规矩,孙寿下体的毛发早已被清理得千干净净,就像婴儿一样光滑娇嫩,柔润无比。 “蛇姐姐,你的小娘子这么标致,让妹妹们多见识见识呗。”蛇夫人笑道:“寿儿,把你的小嫩穴剥开,让客人们好生赏玩。” 在夫君大人的命令下,刚拜过堂的新娘乖乖伸出双手,用中指的指尖按住玉户边缘,主动剥开自己阴唇,将娇滴滴的蜜穴绽露在众人面前。“这么标致的艳穴,让人忍不住想摸把呢。” “就是,嫩得滴水呢。”蛇夫人一挥手,大方地说道:“尽管摸!”众女一起伸手,伸到新娘腿间,有的捻住那只小巧的阴蒂,在指间揉弄。有的将她阴唇翻开,露出柔润的穴口,有的索性把指尖塞到娇腻的蜜穴内,观赏新娘子嫩穴颤抖抽动的娇态。 孙寿躺在茵席上,乌亮的堕马髻歪到一边,粉颊一片潮红,她细长的蛾眉拧成一团,红艳的小嘴圆张着,不时发出低叫,叫声又嗲又媚。好不容易闹完,身为新郎的蛇夫人已经脱去衣物,露出白美高挑的玉体。 两条黑色的皮革系在她雪白的胯间,上面是一根昂扬坚挺的假阳ju。那根假阳ju出自太泉古阵,外形粗犷威猛,表面贲张的血脉蚯蚓般隆起,如同活物。漆黑的棒身衬着雪白的胴体,使她看起来犹如魔女般妖艳冶丽。 新娘侧身跪在席上,羞答答张开红唇,含住胶棒的gui头,一边扬起脸柔媚地吞吐舔舐,一边与夫君大人眉目传情。没想到夫君大人却不高兴起来。 “这么娇滴滴的,你吃糖呢?”蛇夫人说着一手按在孙寿脑后,挺起腰肢,硬生生捅了进去。粗大的棒身塞进喉咙,新娘子被捅得花容失色。 蛇夫人一连捅了十几下,直到新娘两眼翻白,几乎晕厥过去,才松开手。孙寿狼狈地伏在地上,咳嗽半晌才喘过气来。她眼泪汪汪,含羞带怨地瞥了夫君大人一眼,娇喘息息地说道:“老公的大棒子好厉害” 蛇夫人娇笑道:“娘子过来,该本夫君给你开苞了。”孙寿抬起纤腰,将一方雪白的喜帕垫在臀下。 蛇夫人却又斥道:“你也是嫁过人的,这样子怎么给你开苞?”何漪莲笑道:“垫高些,你家相公干起来才爽利。” 孙寿赶紧拿过软枕,一连垫了两只,才让夫君大人满意。孙寿下体高高挺起,丰润而又娇艳的玉户在灯光下纤毫毕露,淫态横生。蛇夫人却把她丢到一边“先等着,待本夫君闹过洞房再说。” 旁边另一位新娘也已经脱得一丝不挂,这会儿正裸露着白艳的肉体,仰面躺在茵席上。她双足被扯到帐外,两条玉腿笔直拉成一字,股间那只光洁无毛的羞处敞露着,像朵绽开的月季花般,被人把玩取乐,周围一众女子不时发出阵阵哄笑。程宗扬血脉贲张,阳ju怒涨的像要爆开一样,那只纤手动得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张温润的小嘴凑过来,含住gui头,带着一丝生疏,勉强吞吐起来,发丝在腰间摩擦着,传来丝丝缕缕酥痒的触感。眼前是玉体交迭,恣意欢淫的香艳场面,怀中左拥右抱,温香软玉满怀,身下是女奴唇舌无微不至的服侍。 目之所及,手之所抚,体之所触,无不尽态极妍,青光无限,就算程宗扬是一尊石人,此时也心头激荡,几乎难以自持。他在云如瑶臀上拧了一把“好你个瑶儿!居然在汤里下春药?想看我的难堪啊?” 云如瑶笑道:“敢问夫君大人,这姜汤的祛寒效果如何?”“寒是祛了,这会儿添了一肚子火,你来给我消?”云如瑶推开他的手,笑道:“让雉奴服侍你好了。”“不对。” 程宗扬反手握住云如瑶的手掌,看着她的眼睛道:“汤里的药物是你准备好的,就算我今晚没有挨冻,也少不了这些吧?瑶丫头,你这么大动干戈,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给她开苞?” 云如瑶眨了眨眼睛,委屈地说道:“不可以吗?”“我现在的状况还用得着春药?吹口气我都能硬给你看。是死丫头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你们勾结起来,又搞什么鬼呢?” “怎么样?我就说你瞒不过他吧。”云丹琉道:“行啦,程大老爷,又没人打算害你。”“废话,把我害死了,你们都守寡去。你们两个老实交待,是不是拿我做什么实验呢?死丫头要跑去宫里,肯定是故意的!” 云如瑶撩了撩发丝,有些无奈地说道:“紫妹妹说你身子一直有些不妥当,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会伤了身子。正好蔡公子在宫里寻到一点慎恤胶,特意送来的。” “谁?”程宗扬声音高了八度“死太监给的东西也能乱吃?”南宫。昭阳殿。宫苑之内,楼阁倾颓,满目创夷。洛都之乱,各方势力轮流登场,将这座天子停灵的宫苑几乎打成废墟。乱事方定,宫里所余不多的人力都用在整治皇后所在的长秋宫和天子登基要用的崇德殿上,昭阳宫无人打理,仍是一地狼藉。 曹季兴双手拢在袖中,孤魂野鬼一样在废墟间游荡着,不时伸着鼻子,东嗅西嗅。小紫和朱老头坐在坍塌了一半的大殿上,身后一弯冷月,凄清无声。 “紫丫头啊,大爷觉着吧,这事是你想得多了。”朱老头道:“你想啊,你就跟那小子搂搂抱抱,别的啥都没干过对吧? 他能不能生的,有你啥事啊?再说了,他就算不能生又能咋的?大爷不也没生过吗?”小紫一手托着香腮“万一他死了呢?”“死啥啊死。丧气!” 朱老头道:“大爷探过他的经脉,那小子屁事没有,就是吸纳的杂气太多,把气海给堵磁实了,又正赶上要破境,结果真元的量是上来了,品质不够,才导致真阳满溢,丹田受损。 要治也容易,只要把那些杂气释放出来就没事了。”小紫苦恼地说道:“可那个大笨瓜就是不肯泄出来,还想着靠自己把杂气给炼化掉呢。” “那臭小子就是心软。”朱老头一拍大腿“左一个右一个的,捡到篮里就是菜,丢人不!还不如跟大爷去练童子功呢。” “他会不会死?”朱老头为难地说道:“这事吧,前头都没见过,大爷也说不大准。要打个比方,他这会儿就像根基不稳,偏偏又要往上盖的高楼。运气好说不定能翻过去,破境成功。运气不好,就难说了,不过话说回来,他那路数跟旁人不同,寻常杂气都是真元不纯,他那些是吸纳的死气转化残留,与精魂相关” 朱老头拈着胡须,眉头紧锁,过了一会儿才道:“我那位师兄的巫宗秘传指不定有用,但也说不准万一翻不过去,那些杂气逆行入脑就麻烦了。”“会变成傻瓜吗?”“不好说。” 小紫看着曹季兴的背影“他要能找到就好了。”“紫丫头,你可别犯傻。”朱老头严肃地说道:“就算找到那颗龙槎星辰,你也不能跟那小子行房。 先不说你还差着玄水玉,就算你都凑齐了,他万一有个不当心,可就把你给害了。”小紫翘起唇角道:“好想被他害一次呢”蔡敬仲闪身掠上檐角,吐出两个字“没成。” 第83章美目媚波蕩漾 朱老头一脚将琉璃瓦跺得稀碎“废物啊!”曹季兴听到动静,赶忙伸长脖子道:“一碟儿!过来搭把手。”蔡敬仲只当没听见,躬身道:“奴才还打听到一个消息中行说那奸贼死性不改,要给主子栽赃!”说着趋近一步,把中行说的计谋统统倒了出来。 朱老头听完蔡敬仲带来的消息,不由得瞠目结舌,对中行说奇葩的脑洞理解不能。曹季兴又在喊了,蔡敬仲一躬身“奴才告退。”“甭急。我捋捋” 朱老头拍拍脑门“你是说,中行说那小崽子对姓贾的说:小程子其实不能生,怂恿姓贾的与他联手,设法把皇后和小天子害死,然后让小程子那傻瓜去平乱,好登基当天子,最后再把刘骜那个还没生出来遗腹子立为太子?” “正是。”朱老头道:“万一生的是个丫头片子呢?”“他赌的就是那五成。”蔡敬仲没等女主人开口,就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那奸贼纯属异想天开,一厢情愿,痴心妄想,做梦净想屁吃!这贾先生说的。依奴才之见,中行说那狗贼理当处死!”小紫笑道:“你去把这事告诉程头儿好了。” 曹季兴这会儿也爬上来,抚掌道:“好一个借刀杀人!”蔡敬仲道:“紫妈妈明断千里,用不着旁人画蛇添足。” “你以为我是说中行说那个棒槌愣头青?”曹季兴点着蔡敬的鼻子道:“紫姑娘是借刀杀你呢。”蔡敬仲眼也不眨地说道:“奴才这条命都是主子给的,既然主子让奴才去传话,肯定有主子的道理。某些人自以为聪明,居然敢妄测主子的心思,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嘿,你个姓蔡的!”曹季兴挑起拇指往肩后一扬,厉声道:“有种的咱们到后头找个没人的地方,死活勿论!敢不敢!”“吵吵啥!丢人不!”朱老头喝住曹太监,然后对蔡敬仲道:“蔡儿啊,大爷跟你商量个事?” “说吧。”“揍你一顿行不?”朱老头一把揪住蔡敬仲“你连大爷都敢坑啊!”小紫托住下巴,幽幽道:“大笨瓜,你可要撑住啊”小紫口中的大笨瓜到底没能横下心来,而是趁着理智尚存,把吕处女打发走了,云如瑶无奈道:“夫君大人就是心软。”“万一她真死了呢?本来正兴奋呢,下边突然没气了说不定我被吓出心理阴影,这辈子都硬不起来呢?” “说不定她没事呢?”“这总不能赌吧?再说了,小天子还没有正式登基,她的身份眼下还有点用处,死了也是个麻烦。” “好吧好吧,就让奴家这不怕死的来服侍大爷好了,啊呀!”程宗扬搂住云如瑶,翻身把她压在榻上“让你给我下药!本侯一会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丹琉起身欲走,却被程宗扬拽住手腕“别想跑!”云如瑶也扯住她的衣袖,哀声道:“丹琉救命,夫君大人要干死我呢”云丹琉哭笑不得“你们两个要闹就闹,别拉我啊。”云如瑶笑道:“我们才不闹呢,只用看她们闹就是。” 暖阁内点着银亮的青铜灯树,还有数对红烛,室内灯火通明,犹如白昼。三名“新娘”的洞房就在榻前,此时正被客人们调笑取乐。闹完孙寿,这会儿轮到成光。她双腿平伸,玉户敞露,光洁无毛的下体被灯火映得纤毫毕露。 蛇奴等人一边把玩,一边笑道:“洞房花烛夜呢,新娘子,今晚该怎么服侍你家相公?”成光带着讨好的笑容,颤声道:“但凭姐姐们欢喜。” “新娘模样倒是标致,”罂粟女笑道:“可惜是个再醮的寡妇,没得落红怎生是好?”“落红还不容易?”惊理手腕一翻,亮出指间一柄薄薄的尖刀“往她骚处戳一刀便是。”说著作势一刺。 成光发出一声尖叫,绽露的肉穴猛然收紧,柔嫩的阴唇抖颤着,几乎吓到失禁。惊理笑道:“瞧你吓的,还以为本夫君真会辣手摧花?” 成光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正要开口讨好,就看到惊理收起笑容,面如寒霜地说道:“把你的浪穴抬起来,自己动。”在“夫君大人”的命令下,新娘战战兢兢地挺起下体,双手剥开阴唇,将阴蒂凑到刀尖下,如同交合一般。 用自己最娇嫩敏感的花蒂去抚慰冰凉的刀尖。云丹琉用一床薄被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一样,离姑姑和自家夫君大人远远的。看到眼前这一幕,她脸颊发烫之余,不禁有些奇怪,孙寿与成光身份相若,遭际大抵相似,那些侍奴也将两女一并视为玩物,玩弄时同样花样频出,百无禁忌。 不过其间的分寸和两女的反应都有着微妙的不同。蛇奴等人对孙寿是以淫玩为主,孙寿也一副逆来顺受,乐在其中的样子,被人恣意调笑玩弄还含笑相迎。 而她们对成光则多了几分刻意的刁难和略显过分的凌辱,而成光勉强堆起的笑脸之下,时不时总能看到掩藏不住的惧意。云丹琉并没有疑惑太久,随着众女戏谑时的嘲讽,她渐渐弄清原委。众女对成光与刘建在江都时的种种勾当都有所耳闻。 这会儿问起其间的细节,成光自然不敢隐瞒,只能一一作答,连自家的隐私都尽数抖落出来。 那些骇人听闻的淫戏恶行让云丹琉听得几欲作呕,万没想到这对夫妻如此人面兽心。说到后来,成光自己都忍不住微微战栗,唯恐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姐姐们一时兴起,拿她依样炮制。 所幸这些可怕的姐姐们并没有拉她去与犬羊交配,不过当惊理拿出一对银铃时,成光还是不由得变了脸色。 惊理亲手将银铃带在成光的乳头上,声称这是她留下的定情信物,要让自家新娘一生一世都在带在身上,永不分离。 成光痛得满眼是泪,还要强颜欢笑。好不容易穿刺完,挂好银铃,夫君大人又让她耸起双乳,在宾客面前来回摇晃,看铃声是不是够响,终于等得众人尽兴,蛇夫人笑道:“还有一位新娘子呢。 这位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大乐意?”比起孙寿、成光的温驯,尹馥兰的委屈和不满几乎是写在脸上。 “贱内不晓事,让姐姐见笑了呢。”罂粟女走到尹馥兰面前,一把揪住她的发髻,扬起玉手,清脆的耳光声随即响起。 尹馥兰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罂粟女不由分说一通耳光,几乎将她打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哭出声来。罂粟女笑道:“这样才对嘛,不乐意就哭出来,可惜你再哭也是白搭。今晚你就是哭成一朵花,也得乖乖给我做回新娘。” 铃声、笑声、哭泣声让云丹琉听得心都乱了,再听下去,只怕自己创痛未复,就又忍不住欢好,她溜下床榻,赤足出了暖阁。暖阁外面是通往湖心小楼的廊桥,虽然四面镶着玻璃,寒风不入,但隆冬时节,依然凉意侵人。 云丹琉摸了摸发烫的脸颊,随即看到一名美妇人正跪坐在门侧。她身上只穿着月白色的小衣,双手并拢放在膝上有如婢女,腰身却依然挺得笔直。 冷漠的神情间,依稀能看出昔日权倾天下的风华气度。云丹琉有些好奇地半蹲下来,却不小心牵动臀后的痛处,倒抽了口凉气。吕雉眉毛也没有动一下,似乎没看到她的糗态。云丹琉索性屈膝跪坐,小腿分开,垫到臀下,免得压到痛处。 “你为什么不逃?”“往哪里逃?”“吕氏不是还在吗?况且你掌权那么多年,各地州郡难道就没有一两个忠心耿耿的心腹吗?” 吕雉淡淡道:“一旦离开洛都,我就不再是太后,而是一个只能招来祸殃,足以破家灭族的灾星。若有人对我忠心,我又何必连累他们?” “你真打算留在这里?和她们一样?”吕雉沉默片刻,然后开口道:“我亲手杀过天子。弑君,也是弑夫。就连阿冀弑君,也是我默许过的,这样算来,我杀过两位天子。一夫一子。” “如果你还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吕家那些子弟已经商量好的,等天子驾崩,就把罪名推到赵昭仪头上,炮制出畏罪自尽的假象,好将她圈养起来,私下受用。至于赵皇后,则迁往北宫,送入永巷。那些人早已对她垂涎三尺,等受用过后,再废掉她的皇后之位,贬为庶人,送去守陵。 最后以畏罪自杀的名义绞死她,斩草除根。”云丹琉挑起眉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这么折辱于她,就不怕将来有一天重蹈覆辙?” 吕雉轻笑一声“所以,我已经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了。”所谓成王败寇,吕氏若是得势,赵氏姐妹固然生不如死。 而吕氏若是失势,作为太后的吕雉对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也同样心知肚明。“汉国民风刚烈,轻生死,重节义,敢自杀的诸侯大臣比比皆是。你倒是不一样,”吕雉从容道:“若是刘建得势,我也会伏剑自刎。” 云丹琉忽然凑到她面前,认真看着她的眼睛“编了这么多理由,我差点都信了呢。你听好了,反正屋里已经那么多人,多你一个也无所谓,但你要胆敢跟我和姑姑争宠,我就杀了你!” 吕雉玉颊一下红了起来,就在这时,阁内传来一阵哄笑,气氛热烈。隔门望去,只见尹馥兰被剥得白羊一样按在席上,她趴在地上,丰腴的雪臀被人扒开,惊理正将一团东西塞到她体内。 另一边,罂粟女揽着她的颈子,与她嘴对着嘴,亲吻得不亦乐乎。罂粟女用齿尖咬住新娘的香舌,迫使她吐舌张口。 然后笑着啐了一口,将一把药丸投到她口中。尹馥兰噎得直翻白眼,最后被灌了一觥喜酒才吞下去,云如瑶伏在榻侧,如瀑的长发从肩头垂下,她玉颊绯红,美目媚波荡漾,一边被自家夫君从后进入,一边发出细细的娇喘。 第84章醮了些染料 程宗扬双手撑在榻上,虬劲有力的腹肌一鼓一伏,勾勒出鲜明的轮廓。身下那只美臀光滑柔嫩,如玉般温凉,唯独蜜穴又暖又热,随着肉棒的进出,春潮阵阵涌动,不多时便泄了身子。 “丹琉快来,”云如瑶娇声唤道:“救命啊”云丹琉被自家小姑姑逗得哭笑不得,索性捂住耳朵,只当没听到。程宗扬一把拉过雁儿,笑道:“该你了。” 雁儿含羞解衣,挨在夫人身边躺下,顺从地服侍主人。程宗扬放开手脚,一轮猛攻,将美婢干得娇躯乱颤。 雁儿一手捂着红唇,鼻息越来越急促,不到一炷香工夫,便乖乖泄出阴精。程宗扬放缓动作,运功将少女的阴精尽数炼化,然后在雁儿唇上一吻,笑道:“真乖。”说着将精液射在美婢的小穴内。 程宗扬放开雁儿,迈步从榻上下来。刚刚连御两女,他却没有丝毫疲态,依然精力充沛,阳气旺盛得像要满溢出来一样。 胯下那根肉棒刚射完精,就又一次高高挺起,棒身血脉虬张,还沾着未曾抹拭的体液,紫涨的gui头像件凶器一样狰狞可怖,似乎比射精之前更加威猛。 三名新娘被自家夫君牵着,在主人面前并肩跪成一排。蛇夫人笑道:“主子方才也见了的,寿儿自愿嫁予奴婢为妻,刚与奴婢拜过天地,尚未圆房。 都是托主子和夫人的福,才有今日的喜事,奴婢们无以为报,愿将自家新娘的初夜孝敬给主子,还求主子开恩收用。”阮香琳笑道:“今后不妨立下规矩,内宅的奴婢无论娶妻还是纳妾,初夜都孝敬给老爷。待老爷用过,再做夫妻。”众女都道:“正是,正是!”云如瑶也笑道:“这是奴婢们一片心意,夫君大人,你就笑纳了吧。”程宗扬吹了声口哨“都过来。” 三女乖乖凑到主人身前,像哈巴狗一样抬起俏脸。她们还戴着新娘的头饰,身上却一丝不挂,赤条条裸露着香艳的玉体。 按照主人的吩咐,三名新娘张开红唇,任由主人挺着肉棒在她们小嘴里挨个插了一遍,最后首先挑中的是尹馥兰。尹馥兰眼泪汪汪的,被人欺负得苦不堪言。 这会儿不敢再有半点旁的心思,老老实实趴在地上,挺起雪臀,双手扒开蜜穴,送到主人身前。程宗扬顶住穴口,然后挺身贯入。“啊呀!” 尹馥兰发出一声痛叫。gui头刚挤进少许,就撞到一团物体。那物体表面脆硬,内里带着一种柔软的韧性。程宗扬失笑道:“这是什么东西?”罂粟女笑道:“主子用过就知道了。” 程宗扬不再客气,在兰奴的蜜穴内用力挺动起来,新娘痛叫连连,那团物体在肉棒捣弄下,不断发出细碎的脆响,突然gui头像是捣穿了什么,那团物体破碎开来,里面猛地迸射出一股液体。程宗扬拔出肉棒,只见尹馥兰穴口已经殷红一片,穴内还不断有鲜红的液体淌出。 “恭喜老爷,给兰奴开苞。”程宗扬起初还以为尹馥兰被自己搞到出血,罂奴等人七嘴八舌说完,他才知道原委。 新婚之夜,新娘没有落红,总觉得仪式上少了些什么,最后罂粟女出了个主意,用胭脂和香露调汁,再放入一团海绵浸泡,然后用糯米纸包裹起来,纳入新娘体内。众女给尹馥兰用的糯米纸不但极厚,而且特意折出棱角,弄成硬硬的一团。 随着肉棒的挺动,棱角刮在肉壁上,带来的痛楚不逊于破处,难怪尹馥兰会痛叫不已,糯米纸不仅易碎,而且沾水易融,被程宗扬用力捣弄几下,便即破裂,里面浸满胭脂的海绵被gui头一挤,汁液淌出,宛如落红。 这与真实的处子自然不同,却别有一番趣味,尤其是糯米纸沾上淫水,融化后变得黏稠如浆,蜜穴内粘性十足,吸力大增,抽送时不停发出“叽咛叽咛”的响声,倍觉有趣。 尹馥兰则是吃足了苦头,塞到她体内的糯米纸足有几十层之多,即使易碎易融,也足足插了一炷香工夫才融化完。蜜穴内更是黏糊糊的,仿佛灌满了浆糊,其黏无比,每次肉棒拔出,蜜腔都像是被带得整个翻出一般。 尹馥兰白花花的大屁股原本就丰满熟艳,又肥又翘白得耀眼,此时被主人挺着肉棒狂插猛干,红如鲜血的汁液从穴中迸射而出,在臀间四处乱溅,下体落红无数,狼藉不堪,比起刚被开苞的处女更多了几分凄惨而又妖淫的艳态。 尹馥兰此时还不知道,从此她多了一个“纸糊处女”的笑称,每每被内宅诸女拿来淫玩取乐。 甚至还被人以几杆见红来赌戏。悦耳的铃声在阁中回荡,成光跪坐在主人腰间,一边用她光洁无毛的蜜穴套弄主人肉棒,一边耸动着白美的双乳。 她乳头硬硬挑起,一对银铃在她红嫩的乳尖上下甩动,一双银环穿过她乳头根部,细细的血迹从两侧的穿孔淌出,流过乳晕,一直淌到白腻的乳肉上。 一连套弄了数百下,成光哆嗦着泄了身子,她用花心顶住主人的gui头,着实做了一个倒浇蜡烛,等阴精泄尽,鼎炉已空,才撑起身体,然后两手扶着肉棒,一边娇喘,一边殷勤地舔舐干净。暖阁内灯影摇曳,一片莺声笑语。 隔门望去,各色罗衣散落满地,满室玉体交陈,青光无限。服侍主人的已经换了孙寿,她仰身躺在席上,娇靥潮红,樱唇圆张着,不时发出媚叫。 那只乌亮的堕马髻歪到一边,鬓脚散乱,金制的凤钗斜溜下来,星眸迷离,柔若无骨的玉体在主人身下婉转迎合。 可惜狐女虽媚,用作鼎炉却低劣不堪。程宗扬在她穴内随便射过,便抱起阮香琳,给她来了个一杆进洞。阮香琳除了腰间一条丝带,再无寸缕。 此时被相公摆了个侧卧的姿势,一条玉腿高高抬起,纤巧的足尖玉钩般绷紧,水汪汪的蜜穴在肉棒捅弄下,宛如一朵湿腻而柔艳的玫瑰,翕张不已,在两人周围,六名奴婢凑成三对,三名刚献过初夜的“新娘”来不及喘息,便被各自的夫君拉来交欢。 先是蛇奴对寿奴,惊理对光奴,罂奴对兰奴,玩到乐处,三名新娘被凑到一处,由三人的夫君各施手段,看谁先丢了身子。 甚至连小婢红玉也被邀来,上了昔日的女主人一回。暖阁之外,阮香凝伤势未癒,此时在照看期夫人。卓云君留在长秋宫,看护赵氏姐妹。 唯有义姁和胡情两人,却不见踪影。第二天日上三竿,程宗扬是被小紫捏着鼻子才醒的。“死丫头,你想谋杀亲夫啊!手怎么这么凉?”程宗扬握住她的指尖“干嘛去了?快进来暖暖。” “该起床了,大笨瓜。”“昨晚耕了一晚上的田,累死了。”“田都被你耕坏了,呶。”程宗扬这才看到屋里满地裸女熟睡正酣,倒是雁儿已经起来。 正打发孙寿、成光、尹馥兰三人端水生火,操持家务。阁外设有一处小厨房,烹具齐全,可三女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这会儿赶鸭子上架也来不及了,只好由雁儿主厨,熬了些药粥。小紫笑道:“程头儿,你好猛哦。”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一直干到天亮才把药性泄完,我都以为肿了呢。什么鬼春药这么霸道?” “蔡敬仲说,宫里有一种秘药叫慎恤胶。炼制时置于炉中百日,然后以大瓮蓄水,投入此丹,一瓮的水都会沸腾。一连换过十瓮清水,化解药力,就可以吃了。”程宗扬怔了半晌“你就给我吃这个?你是不怕我死啊!”“不怕啊。我拿蔡敬仲试过了。”“哈哈,那家伙也有今天!让他俩眼珠子只盯着实验室!这下好,拿他当实验品,干得漂亮!”程宗扬大笑三声。然后回过味来“不对啊!他一个太监试个鬼的春药?” “吃了没死,那不是毒药就是春药啰。”“我怎么觉得你的测试方法很不严谨呢?”“可不是嘛。我也没想到你都快爆炸了。还不肯用她。” 小紫端起碗“瑶姐姐的田被你耕坏了,我来喂你喝粥吧。”云如瑶闭着眼道:“紫妹妹,你说我坏话,我可听见了。”小紫笑道:“好姐姐,是我错了,姐姐的田是最上等的良田。” 程宗扬起身穿好衣物,然后走了两步。一夜鏖战,自己的腰腿不仅没有一点虚软的漂浮感,反而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气血旺盛,生机勃勃。程宗扬突发奇想“传说黄帝日御百女。 然后白日飞升,成为神仙我要一口气也御够百女,会不会也飞升成仙?”“大概会变成鬼吧。”程宗扬捏住小紫的鼻子刮了一下“净说什么实话!”说话间,一个人影飘着就进来了,蔡敬仲脸色惨白,两只眼眶却又黑又紫,衬着唇上两抹小胡子,真跟活鬼一样“蔡爷,你这是让人揍了?”蔡敬仲淡淡道:“很开心吗?” “瞧你说的”程宗扬捧腹大笑“我早就说了!你都死过的人,还这么张扬,生怕别人认不出你是吧?这下好,撞见债主了吧?让你招摇过市!”“我故意的。”“啥?”“你觉着。那些人为什么敢借钱给我?” “因为他们蠢啊。”蔡敬仲深以为然“你觉得,这么蠢的人好找吗?”“我觉着不好找。”“是啊。”蔡敬仲道:“本来就不好找,还死了那么多。 总得想个法子,把他们找出来,”“找出来干嘛?”“借钱。”程宗扬怔了片刻,终于回过味来“你是打算再割一遍韭菜?”“这个说法很好。” “你还顶着两个黑眼圈呢!”蔡敬仲掏出一支细毫软笔,醮了些染料,把自己的黑眼圈涂大了一圈。“画的。”程宗扬又一次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 第85章就敢请客没错 “为什么要画眼圈?”“想打我的傻瓜太多了,画个眼圈,好让那些傻瓜开心。”程宗扬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终于道:“所以你一开始就问我开不开心?” “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活着开心,死了也要开心。”蔡敬仲躬下身,用阴恻恻的声音道:“侯爷,该上路了。”“上个鬼路啊!”“再迟,可就耽误了。”“耽误什么?”小紫道:“今天可是归宁的日子。” “干!怎么不早说!”程宗扬手忙脚乱地换上新服“瑶儿!丹琉!快着点儿!”“大笨瓜。”小紫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没忘,就是一时没想起来,哎,你别跑。”程宗扬对蔡敬仲道:“就在这儿待着。等我回来揍你!” 自家幼妹与新婚的夫婿一同归宁,云家在城外的庄园摆开筵席,大宴宾朋。云家为婚事筹备数月,但席间多是自家族人,邀请的宾客也是相识多年的至交,席间不见豪奢,而是出奇的温馨。 程宗扬带着云如瑶、云丹琉一同向云苍峰三位兄长行礼,云苍峰倒还好些,温言叮咛几句,旁边云秀峰向来最能克制住情绪。 此时不禁热泪盈眶,短短几句叮嘱的话语,却几度哽咽。程宗扬举杯满满斟了一觥“请诸位兄长放心,瑶儿和丹琉既然与我成亲,便与我有如一体,此生此世,恩爱不移。” 老五云栖峰抹了抹眼角,强笑道:“早些生个孩子是正经的。瑶儿身子弱,需得将养,丹琉,你可莫耽误了。”云丹琉玉颊通红,小声“嗯” 了一声。接下来的宴饮,程宗扬没有多喝,每每举杯作势,不过是浅尝辄止。众人也没有多劝,最后由云栖峰招待宾客,云苍峰、云秀峰将程宗扬引入内厅,取出聘礼中所附的七里坊地契。 云苍峰道:“七里坊在你的打理下已经是声名雀起,我云氏取回旧宅便已足够。”“老实说,如瑶和丹琉的事是我不对在先。 几位兄长不计前嫌,反而玉成此事,小弟感激不尽,何况兄长们给她们两个准备的嫁妆也太过丰厚,区区一坊之地,倒显得菲薄了,还请哥哥们收下。” “我知道你心里过意不去,但这七里坊给我云家,远不及在你手中。”云秀峰忽然道:“你知道我有个儿子吗?”程宗扬一怔“却是不知。”“六岁了,一直在长安。”云秀峰道:“姓余。” 程宗扬明白过来,云家遭人暗算,子嗣艰难,云秀峰难得有个儿子,却不得不连名字都改了,怪不得六哥常赴唐国,原来是以经商为名看望儿子。云秀峰道:“如果有机会,我想送他去江州。” “好。我在江州有一所学校,他可以用眷属的名义前去读书。”云苍峰道:“你骤然封侯,只怕有人心存歹意。” “云老哥听到什么风声了?”云苍峰点了点头“洛都从来都不缺少亡命徒,何况吕氏的死士尚未尽诛,颇有些亡命在外的。”云秀峰也道:“树大招风,小心为上。” “明白了,等拜访过霍大将军,我就躲到屋里,没事绝不出门。”“舞阳侯好福气啊,”霍子孟一边捶着腰,一边半是抱怨半是玩笑地说道:“天大的事都丢手不管,自己跑去成亲,倒让我这老家伙替你们劳心劳力。” “能者多劳嘛。”程宗扬笑道:“况且我正准备辞行,前往舞都就封,朝廷的事就全指望大将军了。” “不等天子登基就走?”严君平皱眉道:“出了什么事?”程宗扬指着他道:“老严,就你多疑。坦白地说,我要留在这里,不知道多少人如芒在背。”霍子孟不悦地说道:“什么如芒在背?胡说!”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程宗扬从善如流“反正我这么一走吧,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免得在这儿碍眼不是?”霍子孟手指敲着桌面,迟迟不语。“放心吧,老头儿跟我一起走。往后回不回来还两说呢。” “你啊”霍子孟摇头道:“君侯虽然行止无忌,大节上却把得极稳,否则你以为你一个实封的列侯是那么容易来的?” “那你担心什么呢?”霍子孟横了他一眼“说吧,你有什么条件?”程宗扬干笑道:“大将军果然明察秋毫一点小事,请大将军过目。” 程宗扬递来两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迹。霍子孟接过一看,一份是确定舞都城作为云如瑶的嫁妆,并入舞阳侯国,其中牵涉到的城中官员任命、赋税、所用律法等等事宜。 霍子孟看了一半就丢给严君平“写篇回文,骂死这厮!即使封侯,也是汉国的疆土,连朝廷的王法都不要了?好大的胆子!” “好吧,好吧,这些你不答应,那这一张你总得认吧?”另一张纸上写的全是人名,后面备注了官职爵位。赵皇后父亲封成阳侯,兄长封新成侯。 董宣的司隶校尉之外,又加了主掌刑狱的廷尉。桓郁执掌守卫宫禁的卫尉军。公孙弘为左内史。朱买臣为丞相长史。金蜜镝两个儿子以及霍去病同时跻身八校尉这些都是彼此心照的交易。 霍子孟知道长秋宫夹袋中无人,拿到司法和部分兵权已经是极限。果然,再往后就是一些商贾和不知名的文士,官职也多是些三百石以下的微末职位。 不过职位虽低,却意味着商贾从此摆脱贱籍,可由正途出仕。再往后看,霍子孟眉头不由跳了一下,董宣卸任的洛都令却是给了张敞。 霍子孟与张敞有隙,人所共知,如今把张敞摆到霍子孟眼皮底下,明摆着是添堵。霍子孟毫不客气,提笔把“洛都令”抹掉“且去蓟城。”程宗扬争辩道:“他一个文官,去蓟城守边?” “董卓此贼虽然暴虐,边事上的见地却是不差。老夫已与金车骑联名上奏朝廷,请以赵充国为中郎将,镇守蓟城。”霍子孟冠冕堂皇地说道:“张敞此子素无功绩,边地易于立功,若有军功,朝廷必定重用。” 守边容易立功,那是因为太容易死了,程宗扬对张敞也没什么过多的好感,秦桧把他放入名单,无非是因为霍子孟权势太大,找点平衡。既然霍子孟摆明车马不吃这一套,程宗扬也没有再多争执,只是默默对张敞说了声抱歉,本来想拉你一把,结果被老霍一脚踢到北边。 名单中没有宁成,是程宗扬最大的遗憾。他至今杳无音讯,死于乱军之中的可能性大增,不然再拿到大司农这个职位,司法、军事、经济三者在手,长秋宫的地位会稳定得多。 由于手上乏人,外朝官职收获不多。相比之下,内廷迭经战乱,徐璜等人顺势扫除对手,独占了三个中常侍的名额,全面掌控南北二宫,算是最大的一笔收获。 这份名单是秦桧、班超等人反复商议,才最终拟定的,其中分寸拿捏得极为妥当,双方没有太多争执就确定下来,准备上奏长秋宫,不过等霍子孟这边拿出拟定的朝臣名单,第一条就让程宗扬大吃了一惊:韦玄成罢相,原中常侍吕闳拜为丞相。 吕闳身为吕氏族人,即使没有参与叛乱,也少不了受到牵连,程宗扬还想着怎么保他一把,却没想到霍子孟会直接提请将其拜为丞相,虽然内朝权力不断扩大,作为外朝官职的丞相地位大不如前。 但到底也是群臣之首,份量十足,就这么交给吕氏族人,霍子孟能这么放心?事实证明,霍老狐狸还真这么放心。严君平道:“吕闳为人节操凛然,风骨刚劲,其为丞相,可安社稷。” 程宗扬也明白此举是为了安抚吕氏,稳定朝局,可凭心而论,自己肯定是做不出这种选择的。霍老狐狸虽然滑头了些,起码的节操还是有的。 其余三公九卿之类的官员自己也不熟悉,霍子孟能把吕闳推为丞相,这份名单还是公心居多,程宗扬不再一一细看,表示自己会与车骑将军金蜜镝、御史大夫张汤等人一并附议,送呈长秋宫,最后才说到宫中之事。按惯例,天子登基之后,皇后赵飞燕晋太后,迁居永安宫。 太后吕雉晋太皇太后,迁居长信宫,但程宗扬提议,如今天子尚幼,赵太后仍居住长秋宫,好便于抚养。 待天子及冠之后,再移居北宫。至于吕雉,也不必迁居长信宫,仍居原处,但为了太皇太后的安全,有必要在永安宫周围建起高墙,同时封闭北宫四门,只留复道出入。 原本通连南北二宫的复道已经在战乱中焚毁,新建的复道将直通长秋宫,等于变相将吕雉圈禁在宫中,与外界断绝往来。霍子孟默然良久,最后道:“太后可曾应允?”程宗扬眼也不眨地说道:“太后很满意。” 吕雉是不是满意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既没有赐自尽,也没有废去太后之位,保住了朝廷体面,对外也能交待。 “那便如此罢。”天子登基,荐举帝师,官员任免,选拔亲贵子弟入宫陪读几件大事彻底盖过先帝驾崩引发的叛乱,展露出新朝气象。无数人趋之若鹜,纷纷奔走于权贵之门。 霍大将军府上自然不能不走,吕丞相那边也是条路子,可最引人瞩目的舞阳侯却毫无征兆地杜门谢客,前来打探门路的无论身份高低,统统吃了闭门羹。“先帝入葬?就说我有病,推了吧。程大哥是家宰,代表侯府去一趟,礼数尽到就行。” “富平侯请我赴宴?他胆子很大嘛,天子丧期未过,他就敢请客?没错,我是不怕,可张放那小子也不怕?让高智商去,到底是有数的老牌世家,去拉拉关系也好。” “徐璜这事我答应过,不能不管。让老匡带人去一趟。安全第一,千万别犯险。”“鸿胪寺请我去定夺天子登基的礼仪?哎,徐君房到哪儿了?这种活他应该在行啊。算了,让会之去跟他们打嘴皮官司吧。” 第86章扯开衣裙 “太学推选祭酒,邀我去讲话?这不是要我难看吗?让班超去等会儿,我不是说过这些事我都不管了吗?怎么还往我这儿报呢?”雁儿道:“这都是筛选过的,须得主子定夺。” “别了,外事不决问会之,内事不决问会之他家娘子。我现在是在度蜜月,度蜜月懂吗?”“不太懂”“就是什么事都不干。去去去,事情都交给程大哥、会之和班超他们。嗯,还有贾文和,让他们几个商量着办,别来烦我。” 雁儿只好捧着卷牍离开。程宗扬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过去拥住云如瑶的腰背“娘子”“别闹,妾身正在算账呢。”程氏商会的账目结算眼下还在临安,汉国这一摊子差不多算是一本乱账。 云如瑶连日来将账目梳理了一遍,越算越是心惊。若说进项,程宗扬与陶弘敏、赵墨轩合作的商号开张不过月余,获利便超过三万金铢,收益惊人,可比起推行纸钞的成果,这点收益就微不足道了。 托算缗令的福,程氏商会印制的纸钞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发行出去整整二百万金铢!以云如瑶的出身,看到这个数字都有些眼晕即使汉国,朝廷一年的赋税也不及此数。同样惊人的,是商会实有现金储备。 按照收入,商会所存钱铢当在二百万金铢以上,可目前商会所有钱铢加起来,仅仅只有八十三万金铢,除了几笔土地交易用去大量纸钞,其余都是洛都之乱的开支。 长秋宫本身既无财力,又无人力,全靠程氏商会力挺,大笔大笔赏赐泼水一样洒出去,才纠集了足够的兵力支撑到平定叛乱。前后不过数日,用去的钱铢就有五十七万金铢之多! 如果叛乱再持续几天,吕巨君和刘建都不用动手,程氏商会自己就破产了,这也是长秋宫全无根基,只能靠钱铢鼓舞士气。刘建和吕巨君一个宗室,一个后族,用一文钱能办到的事,长秋宫就得花十文。 程氏商会大笔钱铢泼出去,收益已经不能用钱铢衡量。舞阳侯、舞都君的封号,实封的土地,这一方诸侯的地位,可是拿钱买不来的。程氏商会在汉国发行的纸钞眼下并没有开始流通,与其说是货币,实质上更接近于欠条。 这样一算,目前的亏空就是一百一十七万金铢,这样的亏空放在六朝任意一朝,都足以引发朝廷局势动荡,可程氏商会竟然周旋至今,尚未出现纰漏,云如瑶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得是班超的功劳。”程宗扬道:“算缗令废除之后,洛都不少商贾都想兑付钱铢。幸好老班下手果断,没等那帮人发难,就唱了出红脸,把他们都给镇住了。”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夫君大人总得填补这笔漏洞。”云如瑶道:“如今长秋宫位置已稳,这笔钱既然是用在皇后身上,她总该认这笔账吧?” “长秋宫暂时就别指望了,皇后那边连赏赐都拿不出来,还得我设法接济。舞都侯的名号、封地,再加上吕冀的家产,就当是折抵吧。” 云如瑶颦眉道:“吕氏两处府邸财物虽然不少,但钱铢并不多。不知道是他们没存下钱,还是被人暗中吞没了,我叫红玉和寿奴过来,问问她们。”“别。”程宗扬道:“全花光了还好说,就怕真是被人私下分了,你要揭出来,立刻又是一场大乱。” 其中的道理并不复杂,云如瑶自然明白,但她更担心自家的生意“可这亏空该如何补?一想到这么大的数目,我觉都睡不安稳。”她蹙额道:“若不然,石见银” “用不着。”程宗扬拿出一张帛画“这是舞都的地图,这一片,包括舞都城,都是我们的土封。我准备在舞都以北开发一个商业区,回收资金。”云如瑶道:“卖地吗?有多大?” 程宗扬从舞都城往北,画了一条直线,直抵舞阳河“这条路大概有六里。我准备第一期先开发三分之一,长度为两里,两边各延伸出一里,面积大概是一千五百亩。” 云如瑶算道:“禁田令之前,洛都田地价格是一亩十枚金铢,舞都田地更便宜一些,以每亩八枚金铢计价,一千五百亩大概是一万两千金铢。”一万两千金铢,比起高达百万的亏空。 只是杯水车薪。程宗扬却不这样认为“开玩笑呢。我这是商业用地,跟农用地能一样吗?至少十倍起价,还不打折,一千五百亩就是十五万金铢。这仅仅是地价,建好的商铺再加五倍,七十五万金铢这是底价!” “一亩五百金铢”云如瑶道:“会不会太贵了?”“这可不是空地,是占地一亩的房子,还是商铺,包括仓储和店面。” 程宗扬道:“五百金铢是多少?一百万钱而已。只用掏一百万钱,就能拿到一套一亩的商铺,赚大了好不好!”云如瑶愕然道:“一百万钱?”瑶丫头虽然聪慧。 但对现代房地产的奇葩程度一无所知。程宗扬索性拿尺子比了一块三尺大小的正方形“这么大一块地方,你觉得能卖多少钱?” 云如瑶心下略一计较,便道:“若是田地,不过三十钱。若是房舍,带上房屋、院子的话,均摊下来最高不过三百钱。” “如果我说它卖一万钱呢?”云如瑶失笑道:“立锥之地,岂值万钱?一贯都太贵了。”程宗扬摇了摇头,只能说眼界和见识限制了瑶丫头的想像力。 “何止一贯,这样大小一块地,能值一百贯,十万钱!换成楼房,上面的房子能值三千贯!”程宗扬道:“一亩就是一百万金铢,二十亿钱!别说住人的,就是停一辆马车的空地,都能卖出二十万钱。” “瞧瞧我们这地段,核心商业区加行政中心,绝对的黄金地段,超大面积商铺,一亩只要一百万钱,这连白菜价都算不上,简直是白水价!” 云如瑶有些失神,一亩百万铜铢的天价已经超过她的想像,可在夫君口中,又翻出两千倍,一亩飙升到百万金铢的天文数字。她不是不相信自家夫君。 而是无法理解这种惊天的房价居然会出现。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夫君笃定的神情,似乎这样不可思议的价格并非他凭空虚构,而是亲眼见到过的。云如瑶定了定神,没有再纠结房价,转而道:“即便建好的店铺能卖到这样的价钱,可售价如此高昂,造价又该多少? 再则一千余亩的店铺,若待建成,只怕要三五年,远水不解近渴,若要填补亏空,哪里来得及?” “预售啊,亲!”程宗扬不加思索地应道。后世房地产作为一门堪比印钞的生意,几乎被玩出花来,程宗扬虽然不是干这一行的,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随便拿出一点后世房产商的手段,就让云如瑶听得目眩神驰。 以她的聪慧,也从没想过房子还能这么卖:在纸上画个圈,就让买家掏钱,拿到钱再开工,按时交房不出么蛾子就算良心了,程宗扬也是过了把超级房地产商的瘾。规划?几百万亩都是老子的领地,你就说往哪儿圈吧。 产权?你想要几年的?永久产权要不要?政策?拿笔来,看我给你写一个!后世房产商看到自己这么牛逼,眼珠子都能充血到爆掉。程宗扬滔滔不绝地讲一番房产销售,最后总结道:“预售首付百分之四十。 项目主体完工,再交百分之四十。全款结清,交付用。到时第二期也可以开卖了。”云如瑶弱弱道:“可是会有那么多人买吗?一千五百户” “我只是打个比方,才说一户一亩。真到拍卖的时候,霍家好意思只买一亩吗?田家、边家都拍过胸脯,每家先拿一万金铢,全买到商业区,就是四十亩。再加上咱们云家和自己家商会占的地,我估计有三百户就差不多了。” 云如瑶道:“若是首付四成,便是三十万金铢。到时库中的款项便有一百一十三万”“不对不对。金铢不会增加,”程宗扬道:“因为拍卖只收纸钞。”云如瑶愕然道:“为何?” “用真金白银填补是下策,要紧的是把纸钞用起来,只要能够流通,我印出来的纸张就是货真价实的钱币。别说还有八十多万金铢的现款,再少一半我都不怕。” 云如瑶下意识以为拍卖商铺收回的是钱铢,好藉此回笼资金。可自家夫君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只收纸钞,根本不考虑增加现款。云如瑶聪慧过人。 虽然不了解现代货币的本质,但略一思索,就意识到其中的妙处。拍卖只收纸钞,是以舞阳侯国的信用为纸钞的价值背书。说明至少在舞阳侯的封地内,纸钞的价值等同于实物金铢。云如瑶本来担心纸钞过多,一旦出现挤兑,现有的钱铢难以兑付。拍卖只收纸钞,现款固然没有增加,但大量回收纸钞同样在降低挤兑的风险。 另一方面,那些汉国富商手中持有大量纸钞,但无处可用,只能当欠条或者借款凭证藏之密室,还要提心吊胆,唯恐程氏商会失信。眼下有一个机会支付纸钞,自然乐意借机抛出,无形中又增加了拍卖的吸引力。 而没有纸钞的客户,如果想拍下商铺,又必须兑换纸钞,如此一来,又提升了纸钞的流通性,扩大了纸钞的影响范围,这样一来,竟是一举三得。云如瑶出身商贾之家,对经商的手段并不陌生,可自家夫君各种经营手法都是她闻所未闻的精妙。 望着侃侃而言的夫君,云如瑶美目几乎淌出蜜汁来,她嘤咛一声,投入夫君怀中,娇声道:“郎君肏我” 程宗扬也说得兴起,他揽住娇妻的纤腰,抱到怀中,然后扯开她的衣裙,阳ju对准那只已经湿透的蜜穴,挺身而入。云如瑶像八爪鱼一样。 第87章吕氏已然失势 攀在夫君身上,一边扬起红唇,与夫君唇齿相接。程宗扬怕她受凉,一边挺动,一边拣起丢在一旁的熊皮大氅,披在身上,将那具白玉般娇躯包裹起来。 云如瑶如火的红唇从他唇角一路向下,沿着下巴、脖颈,一直亲吻到胸口,最后整个人都钻到大氅里面。那件熊皮大氅又宽又大,云如瑶钻到里面,两个人仿佛融为一体。 除了体形略显臃肿,根本看不出来还有一个人。房门微响,云丹琉推门进来。她只看到程宗扬披着熊皮大氅,在室内大步流星地兜着圈子,似乎在思索什么要紧的问题。 “哎呀,你别转了。”云丹琉嗔道:“转得我眼晕。在屋里还披着大氅?你不会又挨冻了吧?”那件熊皮大氅蠕动了一下,一张如花似玉的娇美面孔从领口里钻了出来,云如瑶招了招小手,笑吟吟道:“嗨。” 云丹琉脸上一红“你们两个整天就知道渲淫,不干好事!”云如瑶笑道:“姑姑已经被你的夫君大人给肏翻了呢。丹琉,该你过来挨夫君大人的肏了。” 云丹琉转身就走,啐道:“我才不跟你们一样!”云丹琉到底没能逃掉,她被夫君扭住手臂,反剪到身后,俯着身跪在席上,然后被姑姑剥掉衣物,露出白美的雪臀。 程宗扬一边从后干着她挺翘的圆臀,一边豪迈地放声唱道:“骑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被骑的大白马你多么漂亮”阳ju直挺挺捅入穴内,每一下都直抵花心,云丹琉一边“啊!啊”的叫着,边勉强挣扎着。 想要挣脱丹琉“你不要再乱动了。”云如瑶柔声道:“你若是再动,姑姑只好和夫君大人一起骑你了。” “姑姑!”云如瑶拿起一方浸湿的巾帕,将她的肛洞擦拭干净,然后用指尖沾了散发着玫瑰香气的精油,像是按摩一样在她柔嫩的肛洞周围划着圈子,细细抹涂着,连菊肛上任何一条细小的褶皱都不放过。 “真乖。”云如瑶在侄女臀上亲了一口,笑道:“夫君大人,你把丹琉的屁眼儿扒开,奴家给她上点药。”“不要!”“丹琉,你还小,万一里面有暗伤怎么办?”云如瑶说着。 玉指伸入那只香喷喷滑溜溜的肉洞里,恣意挑逗起来,前后夹攻之下,云丹琉没几下就泄了身子。等松开手脚,她立刻抓住姑姑的手臂,把她按在席上,一手伸到她臀瓣内。 云如瑶痛叫一声,柔嫩的肛洞微微收紧,随即被侄女的手指戳了进去。云丹琉羞恼之下,顾不得尊卑,带着一丝怨气按住自己的小姑姑,将自己刚才所受的羞辱依然还施过去。一连戳弄了十几下,云丹琉怒气稍解,这才发现自己姑姑并没有挣扎。 而是乖乖承受下来,她双手捂住面孔,发出细细的饮泣声。云丹琉停下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姑姑,即便是玩闹也该有些分寸。云如瑶挪开手,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从枕边拿出一条皮革,低着头系在云丹琉腰间,然后俯下身,像一个温顺的妻子一样,张口含住那根黑亮的胶棒,细致地舔舐起来,云丹琉咬住唇瓣,玉颊通红。 良久,云如瑶抬起俏脸,幽怨看了云丹琉一眼,眼泪汪汪地说道:“你说过的,长大了要保护姑姑。” “姑姑,我”云如瑶忽然展颜一笑,搂住云丹琉的腰臀,把脸贴在她光滑的大腿上“姑姑从小就羡慕你,个子那么高,身手那么好,比男孩子都厉害,还不生病那时候我一直在想,长大嫁给你就好了。” 云丹琉大窘,一手捂住嘴巴,耳根都红了起来,看着两女的调笑玩闹,程宗扬不禁莞尔。这对姑侄恰似两个极端,云如瑶平常娇娇怯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在床上却放得极开,淫耍媟戏,百无禁忌。 云丹琉性子爽利,英气过人,在床上却拘谨得紧,丝毫没有平常的强势,遇见自己的姑姑,往往沦为被调戏的那个,这会儿云如瑶伏下身子,主动挺起雪臀,将那只小巧的嫩肛送到胶棒前,娇声道:“丹琉哥哥,来保护我。” 云丹琉窘迫地转过头,却看到自家夫君的目光。程宗扬在她耳边道:“瑶儿从小就依赖你。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呢,就是不敢告诉你。” “瞎说”云丹琉慌乱地想要躲开,却听到一丝细微的抽泣声。程宗扬小声道:“她会伤心的。”云丹琉一咬牙,腰身前挺。“啊”云如瑶喉中发出颤栗的低叫声,她闭着眼睛,双手抱住雪滑的臀肉,让胶棒一点一点挤入自己肛中。 三人一番欢好,足足用去一个时辰。待小婢红玉过来禀报徐璜求见,方才云收雨散。程宗扬出去会客,阁中只剩下姑侄两人。云丹琉呷了口茶水,摸了摸仍在发烫的脸颊,忽然间省悟过来“好啊,你们两个,故意合起伙来诓我!”云如瑶笑道:“哪里诓你了?” “你明知道我不会做,故意装可怜,拖我下水!”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云丹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轻易就被她打动,做出这种荒唐事。她捂住面孔,呻吟道:“天啊”云如瑶抱住她的腰,笑道:“如此无拘无束,方是闺房之乐。你若不高兴,趁着夫君大人不在,姑姑再陪你一回好了。”说着她换了娇嗲的口气,娇呻道:“丹琉,不要再干姑姑了姑姑受不住了饶了姑姑吧” 云丹琉扑过去捂住她的嘴巴,却被她含住手指,媚眼如丝地舔舐起来,云丹琉真是被打败了,只好放手。 云如瑶搂住她的手臂,轻笑着小声道:“何况,姑姑也没有骗你。姑姑小时候真的想过嫁给你,如今也算是得偿夙愿。”云丹琉忍不住好奇“那个和他比呢?” “自然是比不过的。夫君的阳物又热又硬,而且知情识趣,比那件死物强上百倍”云如瑶在她耳垂上舔了一下,诱惑道:”想试试吗?” 云丹琉啐了一口,惹得云如瑶吃吃娇笑。徐璜已经在厅中等候多时,见程宗扬进来,他起身长揖到地“奴才见过程侯。”“老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坐。”程宗扬请他入席安坐,一边道:“上次说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了人手,让他们跟你过去。” “那敢情好。”徐璜笑道:“只是奴役这回却不是为此来的。”“哦?”程宗扬打量着他“看你满面春风的样子,莫非有什么好事?”“都是侯爷的提携。蒙娘娘恩典,让小的协理圣上教育委员会事宜,眼下刚审定了入选的帝师,每科三人,一共六十人。” 徐璜说着摊开编简,牛皮编好的简册上用朱笔写满了名字。程宗扬扫了一眼“这可不少啊。”“眼下只是初选,二审之后,除了五经各留两人,其他有一人就够了。” 程宗扬看着名单,汉国治学首重经学,此时正排在名单最前方。他原本想把经学列为一科,但审定下来到底还是分为五科,易经、尚书、诗经、礼经、春秋各为一科实在是有资格竞争的太多了,汉国官方钦定五经十四博士,这点名额根本不够。 甚至连严君平都没能挤进去,而是列在方术科之下。反倒是公孙弘入选春秋一科。至于自己拼凑出来的一堆课程,居然也凑齐了名单。 算学刘徽,地理裴秀,天文张衡,农学贾思勰,医科张机,物理孟胜,击技邓晨,箭术堂邑父,美术毛延寿,书法蔡邕,音乐李延年,诗歌梁鸿、辛延年,文赋司马相如 除了毛延寿是自己塞进去的,剩下这些程宗扬就算不熟,也觉得这名册光芒万丈,人才鼎盛,气象非凡。看到箭术,程宗扬随口道:“为什么不是李广?”徐璜想了一下才道:“侯爷是说秦国那位客卿?” 程宗扬拍了拍脑门,自己倒是听说过李广在汉国不得志,结果去了秦国,一路封侯拜将,风光无限。“看来汉国人才外流挺严重啊。”“树挪死,人挪活嘛。”徐璜指着物理一栏“这位是大将军专门从秦国请来的客卿。据说是墨家钜子。” 为了自己一个脑洞,霍子孟还真费了不少心思。“人才这么多,我也就放心了,你们辛苦些,尽早把名单定下来。”程宗扬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天子的教育,可一定要抓紧啊。”“小的明白。” 徐璜道:“侯爷若有闲暇,不妨见见天子,多教导教导。”“老徐啊,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什么叫有闲暇?我就是再忙,天子召见,我还敢说没空?” 徐璜与他玩笑惯的,笑道:“侯爷教训的是实在是圣上挂念侯爷身边那位凝姬,寝食不宁,娘娘也是无奈,才命小的过来相请。” 程宗扬明白过来,徐璜绕了一圈,这才是要紧的差事。自从知道剑玉姬的布子,定陶王身边的原有宫人无论是否有嫌疑,一律遣散,不留一人。如今这位小天子到底年幼,虽然赵飞燕对他悉心照料,总免不了为难。 当日在宫里,小天子对阮香凝的依恋有目共睹,才让徐璜前来相请,好在阮香凝伤势已经好转,入宫小住也不妨事。程宗扬痛快说道:“这是应当的!”程宗扬叫来阮香凝,安排好车马,自己则与徐璜骑马并辔而行,一道前往南宫。 途中说起宫人的处置,单超等人原本准备将永安宫乃至整个北宫剩余的宫人全部打散,分别迁往上林苑、长信宫等地,严加看管。谁知霍大将军与程侯联名上奏,以奉养太后为名,保持北宫原状,只是封闭四门,禁止出入。 徐璜感叹道:“小的原想着这些逆贼聚在一处,免不了生事,谁知太后还宫之后,却是风平浪静。到底是程侯和霍大将军有眼光!”徐璜拍了一通马屁。 然后话风一转“不过话说回来,宫里这般安静,可见那位太后娘娘”他从坐骑上微微倾过身,悄悄吐出四个字“余威尚在。”程宗扬微微一笑“吕氏已然失势,那位太后有的也只是余威而已。” 第88章裂土封侯 “侯爷这气度,小的是真心佩服!”徐璜竖起大拇指。“太后在宫里还安分吧?”“安分得很。倒是今日晨间,霍大将军觐见太后,谈了个把时辰。”程宗扬腰背挺直“谈的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禀报了吕氏族人的处置颍阳侯已经被送回封地,太后闻说,略有颔首,后来听说吕家那位奉先公子将往长安,太后娘娘颇为欣然。” 程宗扬没有理会太后是喜是忧,却对霍子孟的反应极为在意,追问道:“霍大将军呢?他还说了什么?告辞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并未见着有什么异样。 就是提到四门封闭之后,外臣不得入内,霍大将军这次觐见也算是告别,临行时还在殿外跪拜了一回。”程宗扬放下心事。他再心大。 也不会轻易把太后送回北宫,事实上,吕雉一直待在侯府内宅。连霍子孟都没看出端倪,胡情这个假太后,完全可以乱真了,徐璜不知内情,话里话外还有些担心。程宗扬道:“放宽心吧。太后娘娘是个明白人,输了就得认只要我在一天,她就不会故意搞事。” 见程宗扬说得笃定,徐璜只好压下心底的隐忧,毕竟太后秉政多年,如今安然无恙返回北宫,他要说没有压力,那是假的。 经历过洛都之乱,宫禁的戒备森严了许多,原本由吕氏掌控的卫尉军投降之后,被全数迁往上林苑。新任的卫尉桓郁以胡骑军为班底,加上从司隶校尉征调来一批隶徒重编为卫尉军,负责宫城的守备警戒。 当日死守长秋宫的两厢骑士、殿前执戟等人,由赵皇后亲加赏赐,重整为二百人的期门武士,直接听命于三位中常侍,负责守卫长秋宫。这些军士的值守范围只到宫门为止,宫内的太监、宫人被单超、唐衡等人反复筛选,只留下不到百人。 至于皇后所居的披香殿,连寻常的宫人也不能随意出入。平常留在殿内的,只有江女傅和几名信得过的宫人。 徐璜在殿外止步,他没有奉诏,不好入内。今日当值的是蛇夫人,程宗扬也没有再搞什么通禀传诏的废话,直接带着阮香凝入内。小天子正和孟舍人玩耍,一见到阮香凝,就扑过来拉住她的衣服不肯撒手。 阮香凝伤势渐复,气色好了许多,身上的药味也变成了淡雅的兰香。她把小天子拥在怀里,说着童稚的话语。暖融融的冬日下,一副母慈童真的美好画面。程宗扬同情地看着小天子,用不了几天,你娃就该上学了。 由帝国最优秀的人才组成的填鸭式教育队伍,填起来绝对量大质优,保证让你学得不要不要的。程宗扬左右看了看“合德姑娘呢?”蛇夫人抿嘴一笑“听说主子要来,去汤池沐浴了。” 想起前日在汤池的旖旎风光,程宗扬不由心下大动,留下阮香凝陪小天子玩耍,便带着蛇奴前往兰汤殿。 偌大的兰汤殿中香气四溢,嵌在汉白玉池壁上的铜管不断往池中注入热水,白色的水汽蒸腾而起,越过帷帐,犹如云雾。江映秋立在帷帐外,见程宗扬过来,张口欲呼,却见他竖起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只好闭口不再作声。 程宗扬指了指帷帐,作了个问讯的手势。江映秋看了蛇夫人一眼,露出一丝苦笑,点了点头,然后不言声地退到一边。江女傅如此知情识趣,程宗扬大为满意。 合德那小丫头一向害羞,要让她给自己演一幕美人出浴,她肯定不同意。就算被迫答应,也是扭扭捏捏。难得撞见这个机会,正好悄悄观赏一番。 程宗扬唇角露出一丝坏笑,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只荷包,塞到江映秋手里,作为封口费,一边轻轻撩开帷帐。帷帐分为三重,最外面一重是织锦的百花争春,里面一重是碧罗绣着的鸳鸯戏水,最内是一重薄如蝉翼的轻纱。 帐内白雾缭绕,一眼看去,却没看到合德的身影,只见无数鲜艳的花瓣漂在水面上,汇成一片梦幻般的花海。 程宗扬知道汉宫有专门的暖房,用来供养各色奇花异卉,却没想到宫中的日常用度会如此奢侈,居然拿这些冬日难得一见的鲜花用来洗浴。 程宗扬功运双目,凝神看去,仍然没有看到合德,他心下诧异,就算雾气再浓,起码也应该看到一个轮廓,怎么连影子都没有?程宗扬正在纳闷,忽然“哗”一声水响,一个窈窕纤美的身影从满是鲜花的兰汤中钻出,款款站起身。水汽翻滚着,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微微仰着脸,乌亮的长发瀑布般从肩头披散下来,一直垂到臀下,即使站直身子,发梢还浸在水中。那张娇美的面孔被热汽一蒸,白嫩中透几分红润,正是合德。她抬起白玉般的手臂,将披散的长发挽到脑后。 发丝淌着水滴从肌肤上滑过,露出胴体柔美的曲线。在她胸前,一对堪称完美的玉乳浑圆耸翘,白腻的肌肤水嫩无比,吹弹可破。 尤其是两只又红又艳的乳头,像宝石一样在雾气间熠熠生辉。程宗扬心头狠狠跳了一下,合德的身子自己并不陌生,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同样的玉体,出浴时竟会如此明艳。 再往下看,腰肢纤细得几乎能被一手握住,小腹光滑而又平坦,腿缝半浸在水中,腹下的秘境正好被花瓣挡住,只能看到几缕乌亮的毛发。 合德浑然不知有人正在外面窥视,她双手掬起带着花香的热水,洒在身上,玉手贴着粉颈,轻柔地搓洗着。 随着她的揉搓,那对丰满的乳球在她手下颤微微抖动着,饱满的乳肉雪滑无比,似乎能闻到玉乳的奶香。合德将长发拨到胸前,然后躬下身子,双手伸到身后,开始揉洗腰背。 程宗扬发现,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少女的胴体几乎全被长发遮住,一点想看的都看不到。他轻轻放下纱帐,轻手轻脚地绕到另外一侧,揭开帷帐一看,里面竟然是空的。程宗扬想起来,这是五座汤池相连,合德不在这里。他一连掀了三处帷帐,最后还是蛇奴在旁指点,才终于找到合德所在的另外一侧。 从后面望去,合德的玉体更加艳丽,也许是光线的变化,她洁白的肌肤宛如水洗过的明玉,艳光照人,令池畔打磨光滑的白玉栏杆都黯然失色。盈盈一握的纤腰,更衬得圆臀曲线动人。 此时她正弯着腰,那只白美的雪臀往后挺起,充满性感和诱惑的意味。她一手撩起水,手掌贴着柔滑的臀肉,一点一点往下探去,从腰后到臀缘,再到臀沟。 飘着白雾的兰汤在肌肤上流淌着,她双手伸到臀后,指尖伸入臀沟。白腻的臀肉柔柔分开,露出臀沟内一点柔艳的红嫩。程宗扬再也按捺不住,他震衣而碎,飞身跃入池中。 一把搂住合德的纤腰,阳ju挑开花瓣,贯入穴口。怀中的女体吓得僵住,还在滴水的嫩穴被gui头捅入,里面又紧又暖,柔嫩得仿佛像要融化一样。 程宗扬挺起腰,沿着略显生涩的蜜腔奋力挺入。阳ju插入半截,那只嫩穴就仿佛被塞满一样,难以寸进。程宗扬在合德耳边小声笑道:“果然刚开过苞,下面好紧” 被发丝掩住半边的玉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接着她像触电一样把脸扭到一边,挣扎着想要躲开。 “不许跑!乖乖把你的小嫩穴献出来,让我爽一回”话音未落,旁边的帷帐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姐姐,你那边怎么了?” 程宗扬张大嘴巴,眼看着身下被自己插到一半的玉人忿然回过头,露出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绝美面孔。与合德一样精致,但比合德更成熟,更媚艳,更有风情的面孔。她紧紧抿着唇瓣,脸上羞忿交加,那双美目充满了羞辱、吃惊、愤怒和一丝惧意,就像一道闪电劈到程宗扬脑海深处,难以磨灭。 兰汤殿内水雾缭绕,池壁上的铜管中,热水“哗哗”的流淌,除此之外就剩下一片尴尬的静默。 程宗扬俯着身,鼻尖与那张惊惶的面孔相距只有寸许。两人四目相对,呼吸相闻,鼻端能清楚嗅到她唇瓣上如兰般香甜的气息。 这张面孔自己并不陌生,问题是自己压根儿就没想到会是她。没错,自己认错人了,比认错人更尴尬的是,自己还搂着人家的屁股,阳ju顶在她的臀缝里,好死不死地插进去半截。程宗扬这会儿已经顾不得埋怨水汽太多,雾里看花,结果迷了眼睛。 更顾不得去找蛇奴算账,那个该死的贱婢一通瞎指,自己本来是想偷窥赵合德的美色,她硬把自己指到赵飞燕的汤池里──这下误会可闹大了! 怎么办?遮住脸拔腿逃跑?先不说池子里能不能跑得开,这么近的距离,她连自己胡茬都能数得清,难得还指望她认不出自己?不言声地拔出来,装成路过一样拍屁股走人,就当事情没发生过?能没发生过吗?肉棒还在人家最私秘的部位里面插着呢。 跪下来求原谅,说自己认错人了?人家能信吗?认错了还找这么准,一杆进洞?说没瞄过,全靠手感,谁信啊!再说了,这种事情说句误会就能原谅吗?诛九族都属于轻的好吧! 痛哭一场,然后自杀谢罪?自己好不容易混到如今的地步,拥立天子,裂土封侯,未来的前景一片光明,就因为进错一个洞。 突然间人生就结束了?就在程宗扬绞尽脑汁的同时,尴尬的沉默仍在继续。最初的震惊过后,赵飞燕涌上心头的先是无比的羞怒,接着是痛苦的哀伤。她身体微微发颤,美目中忍不住涌出热泪。 第89章犹如重门叠户 作为一个出身寒素的皇后,她很清楚外界关于自己的种种流言有多么不堪和恶毒,在那些谣言中,自己早已被塑造成一个声名狼藉,不知羞耻的荡妇,为了避免落人口实,她时时处处谨言慎行,如履薄冰,结果终于有了这么一天 放任一个男子出入宫禁,自己不是没有担心过。可他不仅是唯一在危难之中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还是妹妹托付终身的男人──他怎么可以这样欺辱自己? 他真当自己是个人尽可夫的淫妇吗?让赵飞燕意外的是,他看上去比自己还要震惊,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一脸的呆滞和茫然。 忽然间,她心底生出一个念头:也许这真是一个误会?毕竟水汽这么大,相隔尺许,几乎就看不清面容就在赵飞燕寻找理由的时候,对面的男人终于打破沉默,他的眼神猛然间变得坚定起来,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一把搂住自己的腰臀,接着下体一挺,阳ju用力捅入。 “啊呀!不──”赵飞燕只娇呼了半声,体内便蓦然一震,那根怒龙般的阳ju贯入蜜穴,又热又硬的棒身直插体内,像是要把自己贯穿一样。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颤感从身体深处迸射开来。铜管流出的热水不知何时已经停止,池中的水声却仍在继续。光滑的汉白玉池沿沾满了水,犹如一面雪亮的镜子,映出一张妩媚而娇艳的玉靥。 一名风姿绰约的绝色丽人被人按在池沿上,她身材纤巧,虽然轻盈柔细,却依然凸凹有致,浑圆的双乳压在身下,随着身体的动作,如同一对柔软的雪球般滚来滚去。 此时她正背对着汤池,白玉般优美的双腿浸在水中,一名身材精壮的年轻人从后压住她的娇躯,块垒分明的腹肌不住收缩、绷紧,顶住她的雪臀,用力挺弄。 “不要放手”“放开我”赵飞燕蹙着眉头,带着一丝颤音哀呼道:“停停下来”程宗扬倒是想开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解释是不可能解释清楚了,即使能解释清楚,也没个鸟用。下面都已经进去了,说什么都晚了,这会儿再拔出来,还不如接着做,反正罪名都一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完拉倒。程宗扬充满歉意地说道:“抱歉了,皇后娘娘。” 赵飞燕几乎哭出声来“停!停下”她声音清脆而又悦耳,犹如黄莺出谷,婉转动人“求求你,不要再插了”程宗扬心下一软,停住动作,阳ju仍留在她穴内。赵飞燕一手伸到臀后,掩住臀缝,身子因为羞痛而微微战栗。 “不要!”身后的水声由远及近,赵合德听到姐姐的痛叫,情急之下,趟着水跌跌撞撞地闯过来。 她抱住姐姐的手臂,带着哭腔道:“都是我不好──姐姐,你是怎么了?”被妹妹撞见这一幕,赵飞燕羞窘难当,难为情地转过脸。“都是你!”赵合德眼泪汪汪地抡起粉拳,捶在程宗扬胸前“你那么大,姐姐怎么受得了?坏哥哥!” 程宗扬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大老虎,能大到哪儿去?再说了,我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处女都受得住,你姐姐怎么就受不住?你瞧,我还没全插进去呢。” 程宗扬说着挺了挺腰,下面的丽人又是一声痛叫。刚才只顾着吃惊,这会儿阳ju一动,程宗扬顿时觉察到一丝异样。身下的丽人肤白如雪,臀滑如脂,蜜穴更是出奇的软腻,阳ju插在里面,酥爽得像要融化一样。 但插到中段,蜜腔蓦然收紧,像荷包的收口一样变得又紧又窄,里面的蜜肉绵软紧凑,曲折柔滑,以自己的长度,居然一下插不到底。赵合德双手用力推他“坏哥哥!阿姐都被你弄疼了,别插啦。” 程宗扬无辜地说道:“我根本没插到底好不好?不信你自己看。”赵合德低头看去,才发现那根肉棒还有一大截露在外面,不禁有些发呆。 “快拔出来”赵飞燕颤声道:“好疼。”不会吧?“程宗扬不明白她一个少妇,为什么跟处女一样连连呼痛。赵飞燕羞痛地说道:“插得太深了。” 程宗扬无辜地摊开手,表示自己真没有用全力。“快拔出来啊。”赵合德回过神来,连忙握住坏哥哥的肉棒往外拔。“啊!“赵飞燕痛叫着颦起眉。肉棒又拨出少许,程宗扬道:“差不多可以了吧?”“疼” 赵合德绵软的小手握住肉棒,又小心拔出少许。程宗扬只觉gui头一松,从那处狭紧的荷包口中脱出。身下的丽人如释重负地轻叫一声,痛楚稍解。 那根肉棒已经拔出大半,留在穴内的顶多有三分之一。“快拔出来!”赵飞燕痛声斥道:“程侯,你怎能如此?哀家原以为,你是正人君子” 程宗扬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想说这本是误会,可是绝色当前,自己就这么缩了,绝对会后悔一辈子。赵合德暗暗咬了咬玉齿,然后小手一动,非但没有拔出,反而将肉棒往姐姐体内送去。 正在交合的两人都是大出意料,gui头重入蚌口,程宗扬一阵舒爽,赵飞燕却是痛叫出声。“姐姐,你忍一忍啊。”赵合德柔声道:“刚开始有一点点疼。后来就不会疼了。”“你──啊!”赵飞燕扭动雪臀,试图躲避肉棒的插入,一边娇呼道:“不要再插了,真的好疼”“哥哥真的没有用力啊,外面还有好长呢。” 赵合德拉起姐姐的手,放在那根怒涨的肉棒上。赵飞燕手指一触,顿时打了个寒噤。那根阳ju半数插在自己体内,露出的部分仍如同巨蟒一般。 无论长度、硬度、粗细,还是触摸时的温度,都远远超乎自己的想像。“姐姐别害怕,”赵合德认真道:“哥哥给我开苞的时候,这么长一整根都插到我的小肉洞里面。还有他跟别人做的时候,也是全插进去的。姐姐,你也可以的。” “不!不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蛇夫人摇摇摆摆地走过来,笑道:“娘娘里面是不是没有被插过?还是头一回被插得这么深呢。”赵飞燕羞痛难言,勉强点了点头。 程宗扬恍然道:“难怪里面就跟没开苞过一样,尤其是这里”他挺了挺腰,身下白玉般的胴体顿时一阵轻颤。 与此同时,穴内传来一声细微的轻响。蛇夫人眼睛一亮“主子再试几下。”程宗扬又挺动几下,阳ju被湿腻的蜜肉紧紧包裹着。 宛如深入泥淖,抽动时带出几声“叽咛叽咛”的轻响。伴随着阳ju的抽动,丹田忽然微微一震,膨胀的气轮仿佛被吸引一般,微微偏转少许。“主子,”蛇夫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娘娘内里是不是像荷包口一样?里面别有幽径?” “没错。”“是不是里面越来越窄,像是插不到底呢?”程宗扬试了试,以后入的姿势,居然还探不到花心,反而让身下的玉人又发出几声痛呼。蛇夫人把脸贴在皇后娘娘臀上,一边听着,一边催促道:“主子再来。” 程宗扬又动了几下,穴内又发出几声腻响。“恭喜主子,”蛇夫人展颜笑道:“皇后娘娘这只妙穴。可是难得一见的鸣鸾仙体。”“什么鸣鸾?”蛇夫人笑道:“鸣鸾之穴初时易入,蜜腔内犹如荷包,浅暖可喜,已经是上等名器。 但再往里入,方知其中曲径通幽之处,别有洞天,只是其间有一鸾关,寻常阳根稍有不济,便难无法入内,只当已然插到底,其实是被鸾关所阻。主子方才这几下,便是破了娘娘的鸾关,探入曲径。” 听到两人议论自己的私密之处,赵飞燕面红耳赤,只是被人紧紧压着,无力挣脱。程宗扬道:“为什么叫鸣鸾?”“鸣鸾仙体,阳ju稍逊便不堪用。一旦遇上修短合度的阳根,鸾穴内春水滋生,抽送时穴中淫声连绵不绝,犹如鸾凤清鸣。” 蛇夫人夸张地叹了口气“好生可怜,皇后娘娘虽然倍受荣宠,偏遇上个不济事的。徒具仙体,却全未品尝过其中的妙处。所幸遇到主子,替娘娘开了鸾穴”“不要!”赵飞燕狼狈道:“你们不能这样” “事已至此,哪里还能洗得清白?”蛇夫人笑道:“娘娘不若抛开顾虑,尽欢而罢。”说着她双手扒开赵飞燕的臀肉,只见雪玉般的臀沟间赫然印着一只蝴蝶状的胎记。 那蝴蝶只有指尖大小,色泽粉腻,形状惟妙惟肖,宛如在臀间翩翩飞舞一般“娘娘这印记,天生的招蜂引蝶,命中注定便有今日”赵飞燕羞忿交加,喝斥道:“你──” “娘娘莫非忘了?”蛇夫人贴在她耳边柔声道:“且不说娘娘如今的荣华富贵,我家主子出了多少力气,单是当日娘娘中毒,还都是我家主子割了自己的手腕,取血相救,才好不容易保住娘娘的性命。说起来,娘娘这身子里面,可还流着我家主子的血呢。 眼下我家主子无非用用你的身子,左右也掉不了一块肉。娘娘还这么推三阻四,未免让人寒心。”一番话说得赵飞燕面红耳赤,哑口无言。蛇夫人得意地一笑,扬声道:“合德妹妹,你也来,咱们一起动手,免得娘娘吃痛。” 两女一起伸手,将玉人臀肉扒得敞开,露出蝴蝶下方一只形如莲瓣的美穴。程宗扬阅美无数,亲眼目睹之下也不禁惊叹,赵飞燕私密部位的形状堪称完美,色泽红艳欲滴,没有半点杂色,娇娜柔美,隐约还散发着一股异香。 “好美的浪穴,外面又白又嫩,里面红鲜鲜的,柔润得像要滴水一样呢。”蛇夫人回头笑道:“主子,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程宗扬二话不说,阳ju沿着滑腻如脂的蜜腔长驱直入,gui头一震,便即破开鸾关,捅入皇后娘娘从未被人进入过的秘境深处。 紧狭的蜜腔内,柔嫩而又多汁的蜜肉层层叠叠卷住阳ju,犹如重门叠户,幽深无比。gui头穿行其中,仿佛被一张柔腻的小嘴含住,还不时伸出香舌来回卷动舔舐。 第90章人在宮里 身下的玉人虽然已非完璧,此时却像刚开苞的处子,被人深深楔入自己未经人事的处女地,禁不住发出丝丝痛叫。看到姐姐在那根大肉棒侵犯下,难以承受的婉转之态,赵合德感同身受,她半是安慰半是鼓励地劝说道:“姐姐莫怕,疼一会儿就好了。 我被哥哥开苞的时候,一开始也很疼,我就乖乖忍着,让哥哥干我的小肉洞,虽然流了好多血,但后来没那么疼了。” “姐姐,我悄悄告诉你啊,上次哥哥就是在这里用我的。那次我一点都没有疼,还很开心。只不过哥哥太厉害了,我自己承受不住,最后蛇姐姐和江女傅也来帮我。” “你们你们都”赵飞燕娇喘着颤声道:“连江女傅也”蛇夫人笑道:“江女傅年纪也不大,而且保养得好,身子白白嫩嫩的,不光是主子收用过,连我们姐姐也沾了光。”赵飞燕闭着眼睛,玉唇紧紧咬住红唇,喉咙深处却不时发出压抑的低叫,从鼻腔发出时,已经变成低低的呻吟。 她鸾穴深处的秘径依然曲折狭紧,蜜汁却越涌越多,抽送时愈发顺畅,随着肉棒的进出,渐渐传出水声。程宗扬终于知道什么叫鸣鸾。赵飞燕的蜜穴内狭外紧,被他粗大的肉棒杵在穴口,淫液都被锁在穴内,里面水汪汪一片。 尤其是gui头挤入鸾关,宛如榨汁一样,将满溢的淫液从重门叠户的秘径中挤出,发出一连串“叽叽咛咛”的声响,犹如鸾凤清鸣,连绵不绝。 这一次意料之外的交合虽然出于一个误会,最后却是难得的淋漓尽致。第一次享受到鸣鸾仙体的程宗扬固然极尽欢畅,身下的玉人同样初次体会到真正的鱼水之欢,最初的痛楚过后,蜜穴淫水四溢,阴精尽出。意乱情迷之下,甚至主动扭动雪臀,让他在自己的九曲秘径中进得更深。 伴随着欢畅的快感,丹田的异状也越发明显。那只气轮原本黑白掺杂,生死根吸收的杂气与真元混成一团,使得气轮膨胀臃肿,每次转动都像是随时会崩溃一样,若是以采补之术,用废几只鼎炉,也许能除尽杂气,但程宗扬狠不下这份心肠,只能用水磨工夫,慢慢消磨了。 好在自己身边颇有几个资质上等的鼎炉,能消去不少杂气,此时进入赵飞燕体内,才发现她这个不谙修为的女子,鼎炉之佳丝毫不逊于合德的极品玉涡。 阳ju深入穴内,旋转的气轮随之偏转,混淆其间的杂气像是被吸引一样往气轮外围渗透,比起平常运功炼化的效率高出数倍。一口气干了小半个时辰,程宗扬终于挺身直入,阳精破关而出,在玉人体内剧烈地喷射起来。 随着肉棒的喷射,那只蜜穴的穴口、鸾关、花心所在的宫口同时收紧,将精液尽数纳入穴内,涓滴不剩。 赵合德扯过一条红绫,掩住姐姐的身子,将姐姐扶到榻上安歇。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的赵飞燕玉容惨淡,一手掩着面孔,珠泪连串滚落。“姐姐”赵飞燕闭着眼睛哽咽道:“你可知道错了吗?”赵合德慌忙道:“不是的,阿姐。” “今日之事,是你设计的是不是?”赵飞燕凄然道:“难怪要扯我来洗浴,还偏要分开──你何苦要害我?”“不是我。”赵合德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不能说” “傻丫头,你为何要听旁人的话,污了姐姐的清白?你是要我死吗?”“不是的,姐姐。”赵合德连忙分辩道:“蛇姐姐说,这都是为你好。”“你在胡说什么?” “她说,姐姐身居深宫,没有家世依仗,更没有可靠的臣僚下属,天下这么大,想害姐姐的,成千上万,真心帮姐姐的,却只有程郎一个人。” “所以你就把姐姐出卖给了他?”赵飞燕痛惜地说道:“傻妹妹,程侯已然帮了姐姐许多,如今我身为皇后,待欣儿登基,便是太后。若要回报程侯,又有何难?可我以皇后之尊,行此苟且之事,只会让程侯看不起我你!” “不会的!”赵合德连忙道:“哥哥不会那样的。蛇姐姐说,哥哥对自己的女人从来都极好的,何况姐姐那么漂亮” “你那哥哥身边的漂亮女人还少吗?”赵飞燕打断她“无论那些侍奴,还是卓教御、丹琉姑娘,都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何况还有那位紫姑娘──姐姐身居后位,何苦再自充下陈,以色事人?”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笑声,却是蛇夫人正用唇舌替主人清理下身,谁知刚舔舐几下,那根肉棒就又硬了起来。 赵飞燕心头愈发堵得难受,低声道:“原本我与程侯份属君臣,如今上下易位,他该如何看我?你以为我会享尽宠爱,焉知姐姐不会沦为旁人的玩物?” “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没有说清楚。”赵合德急忙解释道:“是这样的,蛇姐姐说,程郎身边有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姐姐也认识的,就是那个中行说。 蛇姐姐说,他知道那个冒充我的昭仪怀了天子的孩儿,就起了坏心思,想害死姐姐和小天子,再害死哥哥,让那个昭仪肚子里的孩儿当天子。” “什么!”听到刘骜居然留下骨血,赵飞燕吃惊地张大眼睛。“还有,蛇姐姐悄悄告诉我,哥哥其实是阳武侯之子。 只是阳武侯失去帝位,怕程郎被人暗害,才改名换姓。哥哥虽然未曾改回原姓,却是帝室嫡脉,而且,我在武皇帝陵亲眼看到”赵合德在姐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赵飞燕愈发惊骇“真龙降世?程侯通过了帝陵的血脉验证?那先帝” 赵合德一脸认真地说道:“是假的。”“天啊”赵飞燕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冒充我的期姑娘现在好可怜,不会说话,也不会动。蛇姐姐说,那个中行说狡猾得很,万一被人知道她怀着假天子的孩子,会害了我们大家。可程郎又是个心肠好的,不想伤害她。蛇姐姐还说,与其让那个中行说阴谋得逞,不如让姐姐怀上程郎的孩子” “你在胡说什么啊!”赵飞燕又羞又恼。“蛇姐姐说,等姐姐有了身子,可以对外宣称是那个假天子的遗腹子。既然程郎是帝室嫡脉,姐姐怀的孩子自然也是嫡脉,到时候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帝位。蛇姐姐还说──” “别再说了”赵合德坚持说道:“蛇姐姐说,定陶王再好,总不如姐姐亲生的──看看天子和吕太后就知道了。”“你”赵飞燕心里乱纷纷的,看着一脸天真的妹妹,却无力再说什么。蛇夫人掀开帷帐,笑吟吟走了进来“娘娘可好些了?”赵飞燕抿紧红唇,过了一会儿才道:“今日之事,我不会往外说,也请程侯就此忘却,只当未发生过──可好?” “不好。”蛇夫人道:“刘吕作乱,宫中危急,我家主子可是拼上性命来帮娘娘,娘娘一句话便就此了账?那怎么成呢?”“你──”赵飞燕道:“你想怎么样?” “娘娘有情,我家主子有意,”蛇夫人用诱惑的口吻道:“既然今日天公作美,赐下一段良缘,何不长长久久呢?”“程侯身边佳丽如云,难道还贪图我的姿色吗?” “娘娘太过谦了,娘娘的姿色绝世,任谁能不心动?要不然我家主子何必连命都不要,也要维护娘娘周全?”“程侯帮我,就是为此吗?”“娘娘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蛇夫人道:“娘娘总该知道,那位吕大司马早已放出话来,就等娘娘迁居北宫,便将娘娘送入永巷──娘娘不妨想想,若非我家主子舍命相护,娘娘当如何?说不定娘娘这时候正被那些阉奴按住手脚,让吕大司马享用呢。娘娘别以为这是危言耸听,他们连天子都敢杀,何况娘娘?” “程侯这么做,与吕氏又有何分别?”“吕家对娘娘恨之入骨,”蛇夫人毫不客气地说道:“若是娘娘落到他们手中,只怕被诸吕遍淫,尚不解其恨。至于我家主子,对娘娘可是一片真心。 娘娘不妨想想,当日娘娘中毒,举世之间,能像我家主子一样为娘娘割腕的,能有几人?”赵飞燕目光变换。 这世间男子,不知有多少人觊觎自己的美色,可是肯为自己割腕的,普天之下,又有几人?唯有他一人而已。蛇夫人伏在榻侧,在赵飞燕耳边柔声道:“我家主子对娘娘爱慕已久。 只是我家主子是个好人,平日觐见,总以礼相待。娘娘只怕还不知道,我家主子每次见过娘娘,回来干起奴婢都多出好几分力气呢。”赵飞燕满面飞红,禁不住用红纱遮住面孔“夫君新丧,不祥之身恕难从命。” “哎呦,娘娘真以为天子对娘娘有多少真心,还要为他守节?他不过是拿娘娘当幌子,好与太后争权夺利罢了,再说了。 娘娘是正宫皇后,那刘骜只是个篡居帝位的假天子,我家主子可是真龙降世的武皇嫡脉,不信,娘娘可以问太后,她当时在场,可是亲眼目睹的。” 又一次听到真龙降世,赵飞燕心思更乱了,蛇夫人掩口笑道:“险些忘了,娘娘身子里还有我家主子的鲜血呢。娘娘不妨想想,接纳过主子的真龙血脉,娘娘的身子是不是好了许多?” 赵飞燕垂下目光,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自从接纳过他的鲜血之后,自己身体确实好了许多,即便寒冬时节,手脚也热热的,原本未曾留意的细节,此时一点一滴浮上心头,她心下已经信了七分。 “我家主子怕汉国震荡,宁愿舍弃帝位。以天下苍生为念,这才是真正的帝王胸怀。娘娘身为正宫皇后,不去服侍真龙,难道要给那个假天子守节吗?”赵飞燕心乱如麻,这边赵合德也拉住她的手“姐姐,你一个人在宫里,我好害怕。让程郎来保护你好不好?” 第91章一手托着下巴 见赵飞燕不再作声,蛇夫人抿嘴一笑,起身道:“主子快来,娘娘已经应允了呢。”帷帐掀开,那个年轻而健壮男子迈步进来。他连衣服都没有穿,就那么赤裸着,显露出宽阔的胸膛,浑身肌肉分明,散发着逼人的雄性气息。赵飞燕像被烫到一样避开视线,用红绫遮住玉颊。 她入宫之后,平日接触到的除了宫女,便是一帮满身阴气的阉奴,身边的正常男子只有一个刘骜。何曾见过如此充满阳刚之气的男性?她掩住面孔,心里慌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刚刚侵犯过自己的男子。 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红绫,缓慢却不容执拗地从她身上扯下。赵飞燕心乱如麻,手指一点一点松开。两具身体终于第一次面对面的裸裎相对,彼此间再没有半点遮掩。 看到那根刚喷射过的阳ju,转瞬间又一次硬梆梆的怒勃而起,赵飞燕羞窘之余不免还有些惊讶。 那个传说真龙降世的男子俯下身,双手撑在自己颈侧,含笑望着她的眼睛。赵飞燕玉颊越来越红,犹豫片刻,终于慢慢张开双腿,带着一丝羞涩的顺从,绽露出自己的秘处。 “啊”粗硬而火热的阳ju纳入蜜穴,身下的玉人低低叫了一声。程宗扬笑道:“我和那个假天子,谁厉害?”赵飞燕羞声道:“是你。”蛇夫人逗弄道:“他以前能插到哪里?这里吗?”她扶着阳ju往里一送,gui头挤入蜜腔,顶住鸾关。 “啊再浅一些”蛇夫人比量了一下,笑道:“还没有主子一半长呢。恭喜主子,娘娘里边都还是没人用过的新鲜货呢,娘娘不光被主子破了鸾关,里面的第一次也是给主子用了。” 看着身下娇羞温婉的玉人,程宗扬心头一阵荡漾,虽然觐见过皇后多次,甚至方才还有了肌肤之亲,但此时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尽情观赏她的美色。 赵飞燕名不虚传,果然是绝色,她身姿纤柔,此时刚洗浴过,不染脂粉,肌肤如冰似玉,晶莹而又柔润。小巧的唇瓣红嫩艳丽,宛若花瓣,随着她娇弱的低呻,更是呵气如兰,口齿生香。 “啊”赵飞燕一声低叫,眼角沁出泪花。程宗扬压下心底的怜惜,在她狭紧的秘径内越进越深,直到整根阳ju尽根而入,才停下来,然后把阳ju留在她体内,低头吻住她的红唇,用舌尖挑开她的玉齿,吮吸着卷住她的香舌。第一次被他以强硬的姿态从正面占有,与方才的感受完全不同。如果说方才被他从后面进入时,赵飞燕更多的是惊慌和被人强迫的屈辱。 此时就只剩下满满的羞意和柔婉的顺从。接下来的两刻钟,赵飞燕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狂风骤雨,自己宛如巨浪中的一叶小舟,被他带着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时而飞上九霄,时而坠入深渊。 接踵而至的巨浪使她无法呼吸,脑中阵阵眩晕,几乎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幻。鸾关新破,蜜穴宛若处子,交合之际,春潮四溢,恍惚间,赵飞燕忽然有种感觉,自己嫁的本就应该是他。 而不是那个暴毙而亡的假天子。曾经的一切恍如前世,如今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程宗扬躺在皇后的凤榻上,手臂张开,一左一右将两个容颜倾城的姐妹花拥在臂间。两女侧身枕在他的肩膀上,与他头颈相偎,两张美艳无俦的娇靥有如明玉,姿容绝世,令人流连忘返。 她们俩与郎君裸身相依,胸乳贴在郎君身上,随着呼吸柔柔起伏。还在郎君要求下,各自张开玉腿,夹住郎君的大腿。 柔嫩而温润的蜜穴紧贴着郎君的身体,能感受到他腿上的热量透过玉户,一丝丝透入余痛未消的蜜腔深处,温暖着受创的嫩穴。 赵飞燕此时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不仅在破了自己鸾关,大肆喷射之后,紧接着又从正面干到自己阴精尽泄,来了第二发。随后还拉来自己妹妹,又在合德的体内来了第三发,竟然还不显疲态,仍然一幅龙精虎猛,意犹未尽的模样。 她原本以为世间男子都和那位假天子一般,可与程郎一比,相去不啻云泥。今日方知天下之大,何谓世间的大好男儿,更是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云雨交欢的乐趣。此间之乐,足令人魂销,只是妙处难与君说,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罢了,合德在程宗扬耳边道:“卓教御什么时候入宫?我有些想她了。” “想她什么了?”“她上次教我的道法,我有的地方不大明白。”程宗扬敲了敲脑袋,转头对蛇夫人道:“卓美人儿不是在宫里吗?我都好几天没见着她了。” “卓奴被紫妈妈派去办事了。”“去哪儿办事?”“好像是去了秘境。”“去哪儿干嘛?”程宗扬道:“太危险了。”“是。奴婢回头问过妈妈,叫她回来。”蛇夫人说着话,一边给主人抹拭身体。 赵飞燕惊讶地看到,被侍奴揩抹过后,他下身竟然又硬了起来,一副斗志昂扬,不可一世的样子。自从赵飞燕入宫服侍君王,在她记忆中,天子即使服过药,一夜两度春风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可他就像没有疲倦的时候一样,再看周围,除了自己,合德、蛇夫人、江女傅对这一幕都见怪不怪。 赵飞燕不由得再次想起那个“真龙降世”的传言,忽然她耳朵一动,听见妹妹说道:“哥哥,你何时采我和姐姐的后庭?”赵飞燕一阵心惊肉跳“合德,你在说什么?”“用后庭啊。”赵合德道:“我的后庭还没有被哥哥用过呢。” “这么腌臜的事,你”“这么做不对吗?”赵合德天真中带着几分懵懂“可蛇姐姐和江女傅的后庭,都被哥哥用过啊。 不光她们,哥哥内宅的女人,也都让哥哥用过后庭啊。”赵飞燕很想告诉妹妹这么做不合礼法,即使天子,也是非礼勿行,行不得快意之事。 这等羞耻背德的勾当,怎能忽然臀后一紧,却是郎君张手握住她的臀肉,揽紧她的身体。赵飞燕低呼一声,那条肌肉分明的大腿贴在她股间,玉户被挤压着,传来令人震颤的触感。 当一根手指没入滑腻的臀沟,按住那处从未有人碰触过的肛蕾,她再生不出一丝违抗的念头,只乖乖低下了头。程宗扬终于没有采摘姐妹俩的后庭娇花,倒不是无力再战,而是心有不忍。 合德固然破体未久,飞燕同样是鸾关新破,梅开二度已是极限,鲜花虽美,终不能竭泽而渔,还是要好生滋养的。“这就要走吗?”见程宗扬坐起身,合德恋恋不舍地说道。“进宫这么久,再待下去该有人起疑了。”程宗扬说着。 揽住她的腰,在她唇角吻了一口“晚些我再来看你。”说着又揽过旁边的玉人,同样吻了一口“还有你。”合德笑道:“下回可别认错了。” 披香殿内,小天子坐在阮香凝怀里,一手还拉着她的衣角。在他面前,毛延寿正伏案挥毫,寥寥几笔,一个身材短小的侏儒便活灵活现地跃然纸上。小天子乌亮的眼珠盯着他的笔尖,看得聚精会神。孟舍人靠在柱子后面的熏炉旁,仰着头睡得正熟。 他两腿箕张坐在地上,嘴巴大张着,一边打鼾,一边淌着口水,浑然不知自己被当作模特。在程宗扬看来,毛延寿虽然贪财了些,别的也无甚劣迹,一手丹青更是技艺超群,教导小天子绰绰有余,于是顺水推舟,把毛延寿送进帝师名单。此事对程宗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对毛延寿来说,则不啻于天降洪福。 他原本的志向只是入宫当个画师,结果不经意间攀附上程侯,一跃成为执笔丹青的帝王之师,毛延寿喜不自胜,对这位洪恩浩荡的主公更是感激得无以复加。见程宗扬过来,毛延寿连忙放下画笔,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末学见过君侯。” “不必多礼。”程宗扬摆了摆手,然后半蹲下身,对小天子温言询问几句。定陶王眼下尚未登基,但举止颇有帝王风范。程宗扬虽然忌惮他的黑魔海背景,但对这个小娃娃着实有几分喜欢。至于赵合德那番话,他压根儿没当真。自己一堆奴婢都没怀上。 何况赵氏姐妹这对出了名不能生的?朱老头满心让帝位回归正统,有定陶王继位,也该满意了。 离开寝宫,郑宾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这边程宗扬踏上车,他便抖起缰绳,驾车驶出宫门。敖润紧跑两步,飞身跃上车尾,一边将背后的铁弓擎在手中,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用不着这么紧张吧?” “小心无大过。”敖润道:“尸山血海都过来了,总不能阴沟里翻船。”“紫姑娘呢?”“刚还在昭阳宫,还有曹太监。” “过去看看。”郑宾在前面应了一声,车马一路穿过阿阁、兰台,驶入昭阳宫内。昭阳殿前为天子招魂的灵幡尚在,宫室楼阁已然面目全非。昔日漫地铺设的红毯历经火焚刀砍,铁蹄践踏,破损得不成样子。 被冲车撞塌的宫墙也没有来得及修补,只用锦障遮掩,外面看起来倒还光鲜,里面却是一片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程宗扬刚下车站定,便听到“轰隆”一声巨响,殿中残存的一根巨柱倾颓过来,一角的飞檐连同斗拱随之坍塌,溅起漫天尘土,紧接着废墟里传来一声尖亢的叫声“找到了!找到了!”老太监灰头土脸地从满地碎瓦中爬起来。 一手举着一只锦盒,叫道:“找到了!娘哎,累死老奴了。”中行说不阴不阳地说道:“行啊曹爷,还真下力气,连房子都扒了。”曹季兴没搭理他,乐颠颠过来报喜,结果扭头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影“紫姑娘呢?” “被你埋了。”“哎呦!”曹季兴赶紧往废墟里冲。程宗扬忍不住道:“骗你呢。往上瞧。”曹季兴抬起头,只见小紫坐在摇摇欲坠的大殿顶上,一手托着下巴,正笑吟吟看着下面。 第92章一边大笨瓜 “亲娘咧,那地方坐着多悬啊!”曹季兴道:“快下来!东西找着了!”曹季兴托起锦盒献宝,结果手上一轻,被程宗扬路过时顺手夺走。曹太监气得直拍大腿,程宗扬理都不理,径直跃上檐角,说道:“什么宝贝这是?” “龙槎星辰啊。”“你一直在找这个?这盒子看起来有点眼熟。”程宗扬嘀咕一句,随手打开盒盖,结果里面空荡荡的,别说宝石,连根毛都没有。 “老曹,是不是你把东西掏走了?”“天地良心啊!”曹季兴拍着大腿直叫屈“东西你抢了也就算了。 咋还端着屎盆子往奴才头上扣呢?”程宗扬把盒子倒过晃了半天,无奈道:“空的。”“糟糕,又没有找到。”小紫挑起唇角,笑吟吟道:“大笨瓜,你运气真不好。”“是你运气不好吧。” 程宗扬拿着空盒准备一扔了之,想了想又收进怀里“找不到就算了,过来抱抱。”小紫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然后皱了皱鼻子“好啊,你又上了别的女人了。”“不会吧,这你都能闻出来?”“这个香味很特别” 小紫略一思忖,然后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程头儿,你好厉害呢,连皇后娘娘都不放过。”“还敢说我?”程宗扬虎着脸道:“老实说,今天这事是不是你干的吧?”“你猜。”“我一猜就是你!”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怎么会这么巧,正赶着我入宫的时候洗浴?没你的吩咐,那些奴婢敢这么乱来?死丫头,你太坏了吧!”小紫笑道:“人家就喜欢程头儿四处拈花惹草啊。这么好的鲜花,错过了好可惜呢。”“真的假的?”“你猜啰。”“我猜是假的。”“猜错啦。程头儿的女人越多,人家越开心。” 小紫笑道:“这下连皇后娘娘也要叫人家妈妈了,还能给人家暖床。”“死丫头,合着我的后宫是给你开的?”小紫眨了眨眼睛“不然呢?” “不然个鬼啊。”程宗扬道:“今晚我就让你侍寝!”“好啊。今晚人家就陪程头儿好了。”“侯爷回来了。”侍奴打开门帘,一阵香馥的暖风扑面而来,驱走寒意。 程宗扬张开双臂,奴婢过来替主人解下大氅,又取了热水盥洗。隔着纱帘望去,只见云如瑶一手执笔,一手拨打着算盘,她指尖抹过,象牙制成的珠子发出流水般悦耳的声响,数以百万计的数字在她指下跳动着,一笔一笔梳理得清清楚楚。 雁儿、红玉等人在旁或是翻检簿册,或是誊抄账目,忙得不可开交。云如瑶清点完,雁儿也誊抄完毕。云如瑶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雁儿取过印章,蘸满朱砂,钦在册上。云如瑶吩咐道:“这些给秦先生送去。” “是。”惊理捧起账册,从帐内出来,红玉斟了杯热茶,奉给女主人。云如瑶放下朱笔,揉了揉手腕,然后接过茶盏,浅浅饮了一口。 “轮到奴婢了。”何漪莲笑道:“年关将近,奴婢那边人丁不少,眼下口粮都有些吃紧了。”云如瑶唤道:“雁儿,把东边第十七卷洛帮的账册取来。”雁儿起身取来账簿,翻开来,里面有一张用过印的册页。 云如瑶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这回洛帮上下出了不少力气,除了许诺过的钱粮,另外多加了两成。你来掌总,该赏的赏。” 何漪莲喜出望外“这下可好了,如今城里粮价已经涨了三四倍,奴婢正发愁怎么打这个饥荒,没想到夫人不但已经备好了,还多了两成。奴婢可要给夫人磕个头,多谢夫人恩典。”“这是洛帮该得的,用不着谢我。” 云如瑶道:“你也知道的,夫君虽然封侯,到底根基太浅。洛都一半的货物都要靠洛水运输,是个要紧的关节,眼下你管着洛帮,洛帮稳住了,夫君才好放心。”“是。奴婢明白。”“去找程府丞吧。” 罂粟女把册页递给她,笑道:“晚上记得过来,让侯爷再赏你一回。”何漪莲接过册页,笑着啐了她一口。出来时正撞见程宗扬,被他抱着摸了几把才放手。云丹琉白了他一眼“大伙儿忙得要死要活,侯爷倒是轻闲,一大早就不见人了。” 程宗扬笑道:“你姑姑执掌内书房,比我强一百倍,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云如瑶埋怨道:“夫君大人万事丢开不管,还来取笑我们。”程宗扬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这是有自知之明。 你看啊,论起做事的勤勉精细,我不及程大哥,对吧?抽丝剥茧,化难为易,我不及秦会之。行事果决,处置分明,我不及班超。洞察人心,智计百出,我不及贾文和──蔡爷那种妖物咱们就不提了。 论计数算账我也不比上瑶儿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让你们做事,别干出让程大哥这种实干派算计人心,贾文和这种阴谋家主管细务的荒唐事就行了。”云丹琉哼了一声“说来说去,还不是我们当马拉车,你来坐车?” “来啊!把大小姐这匹大白马牵过来,让本侯骑一回。”几人笑闹片刻,惊理抱着一堆书契进来,却是舞都周边,当初划定的一系列沿河土地。 此时已经初步清点过田亩,与官府立好文契。云丹琉有些惊讶“舞都的差事办这么快?别的地方有些连案牍还都没接到呢,他们可就办完了?” 云如瑶道:“舞都是夫君大人的封地,那些官吏自然要卖力些了。”“这个我知道。”程宗扬道:“封侯的诏命之前,朝廷已经下诏征辟眭弘为舞都太守──说是给朱老头的,他能不卖力吗?” 云如瑶笑道:“既然如此,这些就由商会的人打理吧。”惊理道:“不知该如何处置?”“先支一批款项,召募人手勘察一遍。一是河道水文,二是地理道路,三是人口出产。”“舞阳河下游这一处最要紧。” 云丹琉挑出一份书契“我在晴州听水手说起过,以前海船能直接驶到此处,后来舞都易手,生意凋敝,再加上泥沙淤积,才断了航路。若能通航,船只可由此直接出海。” 几人开始商量如何招募民夫,疏浚河道,修建码头,恢复通航。程宗扬在旁听了片刻,悄悄从书房出来,吩咐红玉去送些点心、茶水。 然后叫上阮香琳,穿过廊桥,前往湖心岛。阮香凝入宫陪伴天子,义姁被小紫叫走,小楼里只剩下一个不言不笑,也不能动的友通期。程宗扬过来探视一眼,说了几句宽慰的话,然后来到楼上静室,嘱咐阮香琳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除了死丫头。 卓美人儿不在,只好暂时让阮香琳护法。大家都有事在忙,自己也不能整日闲着了,程宗扬关上静室房门,然后盘膝坐下,气沉丹田,缓缓展开内视。丹田内的空间几乎被膨胀的气轮充满,此时的气轮不再是浑然一体。 而是隐约显露出分层轮廓,仿佛伸出几条旋臂,已经可称之气旋。灰黑色的杂气与莹白色的光点掺杂交错,绕着气旋的核心缓慢旋转。程宗扬敛息凝神,按照九阳神功的功法,缓缓催动气轮,开始炼化杂气。 真气接连运行两个周天,等程宗扬睁开眼睛,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他张口呼一口灰蒙蒙的寒气,收功止息,眉头不由皱紧。丹田的情况很不乐观。洛都之乱,两宫死者逾万,自己所在的长秋宫又是各方角逐的主战场,吸纳的死气难以数计。 而且里面鱼龙混杂,数以千计的军卒、武者、死士、门客、雇佣的杀手,还有身怀异术的方士、兽蛮武者,甚至还有几个修为诡秘的大和尚,使得丹田内的气息杂乱不堪。 他试着用太一经引导那些杂气,结果不到半炷香时间,无数负面情绪便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恐惧、仇恨、愤怒、内疚、悲伤、饥饿、杀戮 汇聚成毁灭一切的疯狂冲动,险些让他迷失其中。无奈之下,程宗扬只能重新运转九阳神功,将杂气逐一炼化。炼化过的杂气融入气海,修为又略深少许,可距离六级通幽境的关隘也更近了一分。 他估算了一下,如果要把这些杂气全部炼化,别说突破六级通幽境的关隘,就是达到六级中阶都轻而易举。问题是炼化的速度实在太慢。自己全力运功,想把这些杂气炼化完,恐怕一万个时辰都打不住。 自己每天拿出五个时辰修炼,也得六年。即使用房中术,阴阳相济,效率提升一倍,起码也得交合五千次。 也就是说,就算自己像种马一样一天五次,也得日御五女,持续三年。如果都换成飞燕、合德、如瑶、丹琉那样的上品鼎炉,至少也得一千五百次以上。 在不伤身体的情形下,每天让她们泄身一次,采其阴精,一个月二十次,一年下来,一个人最多也不到三百次。也就是说,自己想在一年内炼化完所有杂气,起码得六个上品鼎炉日夜服侍。 少一个上品的,就得两个中品的来凑,折算下来数字更恐怖。真要这么玩,自己一天到晚不用干别的了,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全用上也不一定够。若是放缓速度,一天一两个也未尝不可,问题是自己丹田的气旋未必能等那么久。 如今自己真元满溢,已经到了突破的边缘,气海不堪重负,随时都可能失控崩溃。一旦失控,轻则修为尽废,重则道消身死。与其如此,还不如牡丹花下死,作个风流鬼。 这会儿程宗扬倒是理解死丫头为什么要把赵飞燕推给自己,鼎炉易得,上品难寻,多一只上品鼎炉,自己就多了一分保命的可能。一丝清香飘入鼻中,接着一双温凉的小手按在额角。小紫一边揉着他的太阳穴,一边道:“大笨瓜,在想什么?” 第93章宮中人手奇缺 “我在想什么时候走。”“去舞都吗?”“没错。贾文和说我现在应该以退为进,暂时避避风头,专心把舞都经营起来,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不过” “不过程头儿若是这么走了,亲亲的皇后娘娘怎么办呢?”小紫道:“总不好把皇后娘娘打包带走,没事就干干她的小穴,听她的鸣鸾给你唱歌。”“你个死丫头”程宗扬无奈地说道。“其实也好办──你让情奴扮成皇后娘娘好了。” “那太后呢?”“杀了吧。”小紫道:“反正程头儿是正人君子,不想干她。对外就说太后驾崩了。”“咳咳咳!”“大笨瓜。” 小紫笑道:“你不想干就给我好了,她还是处女呢,给太后娘娘破处,肯定很有趣。”“死丫头,这你都跟我抢?”“免得浪费啰。你要不想动手呢,我就给她来个先奸后杀,保证你前脚走,后脚就给她出殡。” 程宗扬抱住小紫,按在地上,喝斥道:“越说越不成话了!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程头儿,你要强奸我吗?”小紫可怜兮兮地说道:“人家还没有长大。等人家大一点,再给你干好不好?” “干!死丫头,不许用这种口吻说话。你这是在玩火知道吗?小心我一个按捺不住,把你就地正法了。”“不要,程头儿那么大,会干死我的” 明知道死丫头是在逗自己,可眼前的少女颦着秀眉,美目泫然欲滴,一番楚楚可怜的娇态,还是让程宗扬心头狠狠动了一下。 尤其是那张姣美无瑕的俏脸,比起自己见过最完美的珠宝还要精致,程宗扬丝毫不怀疑,即使把她的面孔全遮起来,只露出那个小巧而又莹润的下巴,也能美得颠倒众生。 拉扯间,小紫暗紫色的衣襟松开,露出颈下一抹莹白的肌肤,如兰的香气带着少女的体温,从衣襟间散发出来,丝丝缕缕飘入鼻端,使人心旌摇曳,难以自拔。就在这时,小紫的玉颊泛起一抹羞色,恰到好处的红了起来。 那张精美得让人不敢触摸的玉脸仿佛染上一抹艳色,刹那间变得活色生香,艳光四射。程宗扬呼吸猛然变得粗重起来,他低下头,把脸埋在小紫腹上,深深地呼吸了一记。 然后张口咬住她的衣带,用牙齿将她的衣带扯开。小紫玉颊绯红,任由他扯开自己的衣裙,拽下自己的亵裤。 然后俯下身,怒涨的阳ju对着自己腿间,作势欲刺。小紫咬住唇瓣,乖乖分开双腿,微微抬起下体,摆好姿势,配合他的插入。程宗扬凶巴巴说道:“我真要插进去了啊!”小紫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是说真的!”“嗯。”小紫乖乖道:“人家会忍住的。”程宗扬无奈地放开手“死丫头,都吓不住你了。”小紫作了个鬼脸,笑道:“你连人家内裤都没脱,还想吓唬人。”“我怕脱了就真忍不住了。”程宗扬说着。 在她大腿根上亲了一口“快点长大吧。”嗅着少女肌肤上的女儿香,程宗扬忽然间心里一动,冒出一个念头“死丫头,我突然有个想法”小紫笑吟吟道:“大笨瓜,你想都不要想。”“为什么?” “我不干!”“干一下嘛。”程宗扬哄劝道:“保证一点都不痛。”“不要!”“试一下好不好?你要觉得痛,我就不进去,只在外面蹭蹭。”“你个大骗子。我才不信。” “骗你是小狗”程宗扬那点念头最终也没能得逞,好在晚膳时众人掷骰为戏,云大小姐不幸掷出一个“玉树流光照后庭”刚开苞不久的后庭再遭荼毒,被夫君大人架起双腿,从正面干进屁眼儿。 云丹琉挣扎不过,只好任由他搂住自己的屁股,在自己肛中舞弄了一回。一顿晚膳直吃到亥初时分,席间群芳争艳,妙态横生。散席后宝钿委地,罗衣四散,一众奉餐佐酒的侍姬玉体交陈,疲不能兴。程宗扬本来不大喜欢饮酒。 这会儿却觉得酒色怡人果然很有道理,即便没喝多少酒,此时也有了些醉意。荒唐之后,程宗扬没有与妻妾相拥而眠,而是回到静室,潜心修炼。第二天一大早,一个人影攀上舞阳侯府的高墙,鬼鬼祟祟伸头看了一圈。 然后扛着一只半人高的蒲包翻进府内。剧孟正在庭院中健体,他双腿残缺,只靠着仅剩的几根手指支撑,一五一十地做着伏地挺身。见那人从墙上跳下,剧孟双手一推,翻身落回软榻,一边拿着手巾擦汗,一边奇道:“作贼呢你这是?” “你那狗嘴就吐不出象牙。”赵充国一侧肩,蒲包“篷”的一声闷响落在地上,渗出一滩血水。“老斯跟卢五不是要走吗?我弄点吃食,给他们带上。”“那你用不着翻墙啊。” “我不是怕别人瞧见吗?”“这可是个大家伙。”剧孟道:“什么玩意儿?”赵充国扯开蒲包,小声道:“麋鹿!我昨晚刚弄的新鲜货,足足有三四百斤呢。” “你摸到上林苑去了?御苑里的麋鹿你都敢偷?”“我这不是穷吗?不摸点咋整?”赵充国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拔出短刀,切下鹿角“这麋茸可是好东西,补肾!便宜你了,接着!” “我还用补肾?”剧孟嗤笑一声,抬手接过麋茸,递给旁边的侍婢“切片啊。”院门推开,一个声音道:“剧大哥这么早就起了?哎,这是什么东西?” “这不让人瞧见了吗?”赵充国嘀咕一声,转过头来,那脸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他颠颠的捧着另一只麋茸上前“侯爷,这是老赵孝敬你的。补肾、壮阳,好东西!”程宗扬听到这个就头大“别!我用不着!” “瞧你说的。哪个男人不得补啊?不是老赵说啊,男人补肾,那是一辈子的事。拿着!拿着!”“无事献殷勤,你不会又打算挖我墙角吧?” “我跟班兄弟谈得投缘!哪儿就挖了?来来来,我给侯爷包起来。”卢景披着一件破衣裳靠在门边,笑骂道:“一份礼送三遍,抠死你!”“还不是穷闹的?”赵充国道:“我都喝了半个月的西北风了──连放屁都没个屎味。” 剧孟把手巾扔到他脸上“闭嘴吧!”“四哥,”程宗扬对斯明信道:“真要走?”斯明信点了点头。“那颗赤阳圣果──”斯明信还没开口,卢景便打断他“我这点破伤用的着吗?那果子你留着,要紧的时候能换一条命。” 卢景的伤势并没有他说得那么轻松,如果单是外伤倒也罢了,以他的修为,即使肺部贯通,也没有大碍,但他内伤极重,受创的经脉一直没有恢复。 这会儿已经不能再拖下去,需要尽快回江州休养。卢景道:“上次说的事,已经托人给你办了,这几天就有信。”“那可多谢五哥了。”“别谢我,是老四跟老赵的人情。” “都得谢,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那小子才好了。”庭院里已经备好车马,鹏翼社兄弟挑出来几匹最好的驭马,一辆最结实宽敞的大车,车前的驭手乃是王孟。郭解死后,王孟整个人就消沉下来,整日郁郁寡欢。 赵充国极力邀他从军,他也没什么兴致,最后还是剧孟拍板,让他去江州散散心,会会天下豪杰,看能不能重新振作起来。 赵充国把那只从上林苑盗猎来的麋鹿扔到车里,又塞坛酒进去,一边眼巴巴道:“小孟子,跟哥哥到塞北逛逛呗,一大帮兄弟呢,可就等你了啊。”“滚!滚!滚!” 剧孟把他赶开。程宗扬将一只木箱放到车内,伸手拍了拍“东西都在里面。”箱里装的是从秘境找到的岳帅遗物。 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但每一件对星月湖大营的兄弟而言都意义非凡。斯明信将木箱收好,然后一摆手,袖中飞出一只银白的物体,却是那只摄像机。 程宗扬差点儿都把这只摄像机忘了,没想到四哥一直带在身上。斯明信的声音传进耳内“有空看看。”“好。”延香抱着小郭靖过来,与诸位叔叔告别。小家伙刚醒不久,迷迷糊糊地看着众人。 卢景接过来晃了晃“这小家伙,够壮实的。将来又是一条好汉!”小郭靖清醒了一点,伸手去抓王孟的佩剑。 王孟把剑柄放在他手里,握着他的小手,做了几个斩刺的动作,逗得郭靖格格直笑。斯明信接过郭靖,冷漠的面孔也柔和了许多。 “走了。”卢景招呼一声,登上大车,朝车里的老头踢了一脚“往里边挪挪。”“哎哎。”魏甘往里边挪了挪,眨巴着眼睛道:“咱们这是”卢景白眼一翻,吓唬道:“甭废话!” “哎哎。”魏甘识趣的不再多说。王孟扬手挥鞭,在空中虚击一记,拉车的两匹健马同时迈步。程宗扬与剧孟、赵充国等人一直送出十余里,方才各道珍重,挥手作别。他们顺便带走了魏甘。 魏老夫子以阶下囚的身份在地牢待了那么久,程宗扬也头疼怎么处置,魏甘不过黑魔海招揽的小卒子,没犯过什么了不得的死罪,杀了未免过分,留下又没什么用处,放走更不可能。 索xing交给孟老大,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再榨出些线索来。斯明信等人不是第一批离开的,两日前,哈米蚩、阿合马、青面兽便带着投奔程氏商会的兽蛮人先行离开。在京师重地突然出现大批兽蛮人,少不得会招人眼目。 何况他们的身份也经不起推敲:一帮漏网的兽蛮贼党,只要露面就会招来官军围剿,最后阿合马这位兽蛮人中的智者出了个主意,让一众兽蛮人戴上铁镣,打着舞阳侯府的旗号,备齐了通关的文书,以舞阳侯府奴仆的名义前往舞都。 让人没想到的是,蔡敬仲居然对此事极为热情,自告奋勇充当领队,理由是全是兽蛮人,不好解释。刚送别斯四哥,紧接着又送走一批兄弟。洛都之乱后,宫中人手奇缺,赵皇后父兄失去音讯,几位中常侍不得不向程侯求援。 第94章现在封了侯 事关赵飞燕与合德的家人,程宗扬不可能坐视不理,便让匡仲玉带几名兄弟过去帮忙。双方商量之后,准备分成两路,明里由宫中派出几名内侍作为使者,招摇过市,另一路则由唐衡亲自带队,暗中随行。 为了掩人耳目,一行人化妆成行商,唐衡扮成掌柜,匡仲玉充当账房先生,其余兄弟打扮成随行的伙计和护卫,一起由舞阳侯府出发,避开宫中的眼线。匡仲玉是老江湖了,星月湖大营四散那些年,老匡全靠着一张嘴走南闯北,有他坐镇,程宗扬自然放心。 不过临行时还是拉住匡仲玉私下叮嘱几句:赵国丈的下落固然要紧,兄弟们的性命更要紧,宁肯找不到,也别出事。接连走了几拨人,府中几乎空了一半。 可这还没完,匡仲玉等人走后不久,吴三桂和余下的兄弟们也分头奔赴各地,接手各地官府移交的码头、田地。 人手少了一多半,事情却多了数倍。舞阳侯开府建牙,一众属下忙得足不点地。侯府名下的产业要整合,各方关系要打点,光凭侯府目前的人手根本忙不过来。 程郑、秦桧、班超等人一起上阵,连王蕙和贾文和也参与进来,再加上长于计财的云如瑶主持中馈,才勉强周转起来。 人手不足,内宅一众侍奴也没闲着,云如瑶量才使用,给云丹琉、雁儿、惊理、罂粟女、何漪莲、红玉等人都安排了差事,或是审核账目,或是整理案牍,或者传递消息,每日进进出出,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程宗扬倒是不忙,可接连送走几拔人,心情也难免有些低落。他在府里走了一圈,看着敖润、冯源、刘诏、高智商、富安等人全都忙得团团转,不禁暗觉惭愧。 就在这天下午,一则流言传入程宗扬耳中。有人放出风声,称天子迟迟不能登基,是因为某人心怀不轨,只是忌惮于诸侯皆在,不敢轻举妄动。一旦诸侯还国,那位新贵只怕便会悍然自立为帝。 程宗扬听到这消息,差点儿没气个倒仰。自己早就盼着天子登基,好拍拍屁股走人,结果被人劈头盖脸泼了盆污水。更混账的是这则谣言还故意挑拨诸侯,生生给自己树起一堆敌人,居心之险恶令人发指。 气恼之下,程宗扬根本没发觉这则谣言就是从自己府里传出去的,编造谣言的不是旁人,就是中行说那混账。当晚,程宗扬叫来秦桧。与奸臣兄闭门一番长谈,程宗扬随即亲手写了一封奏表,连夜递入宫中。 次日一早,舞阳侯请回封地就藩的上表被宫中封还。长秋宫同时下诏,赏赐舞阳侯车马、舆服、鼓吹、甲士。前来传诏的是单超,他伤势未癒,面如金纸。念完诏书,他伏地拜倒“大乱方定,天子尚未登基,程侯安能远离京师?” “你伤还没好呢,坐下说。”程宗扬让人给单超看座,一边道:“我本来想等天子登基再走,可这都多久了?崇德殿还没修好?”“殿基受损,全部修复只怕还需月余。”“那能等得了吗?国不可一日无君,定陶王不登基,总归名不正言不顺。” “侯爷说的是,只是”单超目视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恳求的意味。程宗扬原以为他也是听到流言,才来动问,此时看到他的神色,不由心下大奇“老单,你有话直说,用不着这么看我吧?” 单超心一横,开口说道:“宫中传言,先帝驾崩,留有一遗腹子。”程宗扬目光转冷,寒声道:“谁说的?先帝在时尚未有子,驾崩了反而有一遗腹子,在哪儿呢?” “自然是在宫中。”程宗扬怔了一下,他还以为友期通有孕的事走漏了风声,可单超这话头,听起来可不大对啊。 望着单超意味深长的眼神,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惭愧之余,不由得一阵心虚。他一手遮脸,打了个哈哈“这个谣传吧?”“定陶王虽有帝王之姿,其养母底细毕竟不干净。”单超道:“先帝若有苗裔,当是社稷之幸。” 单超其实不擅言辞,这几句话说得干巴巴的,颇为生硬,但也正因此,才更显出他主意已定,同样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比八面玲珑,不过不失的徐璜、唐衡显得更有力度。 程宗扬突然对赵飞燕生出一丝同情,她身为皇后,却被自家妹妹设计,失身于下臣,身边的女傅、婢女都是帮凶不说,连手下一班奴才也盼着她能怀上臣子的种。 每个人都在考虑自己的利益,却没有人在乎过她的尊严。程宗扬沉默良久,然后道:“送客。”单超伏地再拜“侯爷三思!” 程宗扬摆了摆手,没有作答。回到内室,程宗扬一肚子的牢骚“都是你的主意。这下好了,连宫里的太监都知道了,全都盯上赵皇后,盼着她能跟我勾搭成孕。单超他们这么快就得了信,是你放出去的风声吧?” 小紫一点都不怕他“谁让你在宫里待那么久,瞎子也能看出苗头来。”程宗扬长叹一声,可不是嘛,自己一个外臣,入宫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任谁都会心下起疑。 何况赵皇后名声在外,单超等人哪里用得着旁人点拨,自己就闻风而动了,这回来的是单超,而不是徐璜或者唐衡,多半他们都知道这是个会死人的差事,就撺掇着这个不怕死的出头了。 “大笨瓜,你挡住我的光了。”程宗扬这才注意到一个女子伏在席上,她上衣褪去,露出一截光滑的背脊,上面长长短短,插着十几枚银针。小紫一手按在她背后的穴位上,感受她行气的状况,一手拈着银针,沿着经脉刺下。 “这是谁?”程宗扬有些纳闷,自己不是吹,内宅哪个女子的身子自己没见过?可这个看起来居然有点眼生。小紫玉指一点针尾,那女子低叫一声,抬起脸来,却是义姁。 “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武穆秘籍啊。可惜她资质太差,现在还没有过第二层,只好帮她打通经脉了。”小紫收针道:“起来吧。” 义姁坐起身,背对着两人穿好衣物,然后才转过身来。程宗扬不由“咦”了一声。义姁也是容貌过人的大美女,但平常总板着脸,平添了几分老气,此时刚运过功,玉颊柔润,看上去比以往倒是多几分娇艳。 “这秘籍上的功法真能驻容养颜?”“程头儿要是觉得好,就让她们都练好了。”“千万别,万一练死了呢?”“那就做成尸妓。”小紫挑起义姁的下巴“好不好?”义姁不动声色,脸色却微微有些发白。 “先出去,我有话跟你紫妈妈说。”程宗扬把义姁赶走,然后关上门“四哥五哥走了,老匡、长伯那一帮也走了,程大哥、会之他们出门的出门,办事的办事,我昨天逛了一圈,这么大一座府邸,硬没几个活人。” “宫里不是赏赐给你鼓吹和甲士了吗?”“宫里头能用的人比我还缺,不能用的宫里敢给我也不敢留。就是给了个名义,让我自己召募呢。”“让皇后娘娘赏你些宫女呗。” “你敢要吗?”“敢啊。”“好吧好吧,你敢要我也不要。”程宗扬道:“我已经决定了。等天子登基我们就走,先去舞都,把封地拿到手,安置完我们就南下,从云水回建康。祁远一直在那边,这么久没见,我也有些想他了,顺便把晋国的生意打理一番,然后再一起回江州。我和如瑶成亲的事,还没有告诉孟老大他们” “你是怕霜姐姐知道吧。”程宗扬咳了一声“我给她,还有你,各留了一个正妻的位子。”“我不要。”“不要也给你留着。”“可是她已经知道了啊。”“啥?” “鹏翼社已经把你成亲的事飞鸽传书到江州了。”“我要在江州再结一回亲,会不会挨孟老大的打?”小紫笑道:“程头儿,你要挺住啊。”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我本来还想去南荒一趟,接凝羽回来。顺便看看武二那厮,是不是真去花苗当上门女婿了。”“好啊,我跟你一起去。” 程宗扬抱住小紫“刚遇见你的时候,我还一无所有,你就跟着我。现在我娶了妻,封了侯,有了遍及各地的产业,总算不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 感觉反而没有从前那么自在。如瑶身子弱,受不得远途跋涉,各地的产业也要打理,到时候她留在舞都,执掌汉国的生意,丹琉多半会陪着她。能跟我一起行走四方的,还是只有你了。” 小紫笑道:“程头儿,你说得好可怜哦。”“死丫头,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占住一个地方就想长长久久,小富即安。” 程宗扬道:“一开始我是想住在建康,所以买了宅院,兴建临江楼,准备在那边长长久久地待下去,后来小狐狸拿下江州,我又想在江州长住,毕竟是和星月湖大营的兄弟一起打下来的。 等到了临安,拿到武穆王府,我又想在临安定居。临安气候温暖,风物上佳,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地方。可现在突然有了舞都,再看那些地方,就有些美中不足了。”“建康和临安都不如舞都吗?” “论街市繁华,人物风流,建康和临安当然是远胜。若论上下齐心,人所同欲,江州更是远远超过舞都,但是放在六朝来看,这些地方彼此相距太远,反而舞都的位置更合适。” “所以你又想住在舞都了?”“是啊。舞都差不多位于六朝的中心,距离建康、江州和临安的路程大致相等。西去唐国,东往晴州,通过云水的航路也很方便,而且我现在封了侯,只要赵皇后不倒台,就不用担心削夺封地。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传至子孙,世袭为侯。 第95章天亮之前 所以我那个小富即安的毛病又犯了,拿到一个地方就不想放手。”“不管你住在哪儿,都不许把我丢掉。” 程宗扬心头微荡,拥住怀中香软的玉体,朝她的唇瓣吻了下去,到了中午,几名内侍登门,恭喜地邀请程侯入宫,对各殿的修复事宜加以指点,被程宗扬以身为外臣,不应干涉内事婉言谢绝。 一整天没等到程侯入宫,当晚徐璜让人带话过来,提醒说既然宫里已经下诏挽留,程侯身为臣子,理当入宫谢恩,这会儿天色未晚,时辰倒是正合适。程宗扬本来打算入宫一趟,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打起了退堂鼓。 徐璜他们现在巴不得自己入宫,可自己这么一趟一趟往宫里跑,估计要不了几天,外面的小册子就会再多出一段不堪入目的宫廷秘辛。就算程宗扬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糟蹋赵皇后的名誉。 对着来人,程宗扬只说了两个字:“不去。”就把人打发走了,程宗扬回到内室,只见众女都看着他笑。云如瑶笑道:“夫君大人真的不去?”“肯定是骗人的。” 云丹琉道:“心里头不知道有多想去呢。”程宗扬坐下来,抄起木箸敲了敲餐盘“吃饭!吃饭!这鱼烧得不错,是琳儿烧的?” 阮香琳笑道:“是夫人亲手做的。”程宗扬大赞道:“怪不得这么好吃!”云如瑶笑道:“被侯爷一夸,妾身好开心呢。”其乐融融地用完晚膳,云如瑶取来一件外衣。程宗扬道:“干嘛?赶我出门啊?” “正事要紧,”云如瑶道:“妾身岂是不辨轻重之流?”“你别看那些内侍一趟一趟的跑,好像有什么事似的,宫里真要有事,那些侍奴早该传话回来了。”“你啊。那位虽然贵为皇后,到底是女子,难道让她主动开口,把侯爷请进宫去?” 云如瑶将外衣披到他肩上,小声道:“刚吃到口里,就这么冷落人家,一连两天不闻不问不说,还上书辞行,夫君这么做,就不怕寒了人家的心吗?”程宗扬看了看云丹琉。 云丹琉抬了抬下巴,挑衅地说道:“怎么?要我陪侯爷一起去吗?”“别。你们要去,她该害羞了。”程宗扬套上衣物“怎么是水靠?”云丹琉道:“都这时候了,侯爷还要光明正大的入宫吗?钻地道去吧。” “秘道不是被淹了吗?”云丹琉抢白道:“要不给你水靠呢?”灌入秘道的湖水已经退去,只剩下一些低洼处还有未排空的积水,但在出口处,积水一度深至胸部,穿的水靠倒是派上了用场。程宗扬从结着薄冰的水中爬出来。 抖去衣上的水迹,解开秘道出口设下的示警禁制,略费了些手脚,便进入长秋宫。夜间的宫禁愈发冷清,空荡荡仿佛没有人迹。程宗扬收敛身形,悄无声息地往寝宫掠去。距离那个美妙的误会已有两日,想起当日的旖旎,他仍不禁怦然心动。 且不说赵氏姐妹的美貌在自己佳丽如云的内宅也没有多少比得过,单是赵飞燕的身份,就足够诱惑:正宫皇后,新寡的少妇,声名狼藉的红颜祸水,丽色倾城的绝代尤物 程宗扬脚步忽然一缓,停了下来。殿后绘着凤纹的丹墀之上,一个俏丽的身影席地而坐,双手抱膝,斜倚着石栏,仰首望着夜空一弯寒月。 她衣衫单薄,只在肩上披了一条黑色的貂皮披肩,那双美目全无神采,目光空蒙如雾,淡淡的月光洒在身上,如水般触肤生寒。她轻轻呼了口气,然后低下头,将脸埋在臂间,乌亮的秀发从肩头滑落,一直垂到冰凉的石阶上。 忽然身体一轻,一双手臂将她抱了起来,赵飞燕惊恐地抬起眼,耳边传来一声喝斥“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冻出病来!” 程宗扬揽住赵飞燕,身形一晃,掠入殿内。殿内的熏炉烧得正旺,巨大的屏风后垂着纱帐,隐约能看到凤榻一角,赵合德拥着锦衾,睡得正熟。 大殿另一端垂着两道珠帘,阮香凝侧身揽着小天子,同样已经入睡。程宗扬没有惊动她们,拥着赵飞燕在炉旁坐下,然后脱下水靠,解开外衣,将赵飞燕拥在臂间。赵飞燕不知在外面坐了多久,娇躯一片冰凉。 这时被程宗扬拥在怀里,感受到他身上的热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你傻啊,穿这么薄还跑到外边?” “我”赵飞燕玉颊冰凉,牙关冻得发僵,过了会儿才勉强说道:“我睡不着”程宗扬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用掌心暖着“你这是何苦呢?万一生病怎么得了?今天当值是谁?怎么不照看着你?” “她们都睡着了,我我出去透透气”赵飞燕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天子驾崩,太后失势,整个汉廷的防卫力量全放在长秋宫,卫尉、期门、内侍,内外围了数重,今晚当值的罂奴多半又偷懒了,程宗扬看着她,忽然道:“是不是接到我的奏表,以为我是个负心贼,占够了便宜就要跑路?” 赵飞燕羞窘地低下头,那份奏折确实让她方寸大乱,虽然妹妹和罂粟女都说并非如此,她仍然难解忧虑,辗转难眠。天子驾崩,她如今唯一能倚仗的唯有程侯,若是程侯也走了,自己就成了无根的浮萍,再无人可以依靠。 “这你可想错了。”程宗扬从背后拥着她,将她双手合在掌心,在她耳边小声道:“你的便宜,我还没占够呢。”听到这样“无赖”的话语,赵飞燕霎时面红过耳,一股被人轻薄的羞恼涌上心头。 但与此同时,心底无来由地微微一松,满心的忧虑和纠结似乎无形中化解了一丝。无论如何,他还是在意自己的。那双手掌温暖而有力,冰凉的手指传来丝丝热气,寒意渐去。 赵飞燕双腿并在一处,斜着身靠在他怀中,身子仿佛沐浴在阳春三月的阳光下,暖洋洋的,忽然脚上一热,那只手扯下罗袜,将自己的脚掌握在手中。一股酥麻的热流透体而入,赵飞燕禁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这么凉,跟冰块一样”程宗扬手掌摩挲着那双纤足,洁白的脚趾如冰似玉,小巧的足弓绵软娇柔,盈盈一握,精致得如同白玉雕成一般。 赵飞燕紧紧闭着眼睛,白美的玉足被他握在手中,那双手如此灼热,每次触摸都带来一丝震颤。她呼吸变得散乱,身子越来越热“徐璜他们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赵飞燕从迷乱中回过神来“你你如何知道?” “他们找我去了。”“他们说,天子之位本应该是阳武侯的。”赵飞燕小声道:“因为阳武侯不肯娶吕氏女,帝位才被旁支入继。也正是因此,入继的三位天子都是暴毙而亡,不得善终。” “他们还真敢说。这是知道太后拿他们没办法了。”“他们还说,天子驾崩,就是因为天子不是太后亲生的,因为立后和大司马的事,惹恼了吕氏。” “这个他们还真没说错。”赵飞燕吸了口气“他们说,定陶王也不是我亲生的”徐璜等人原本对拥立定陶王并无异议。 但自从盛姬的身份外泄之后,他们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直到现在,赵飞燕也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如此忌惮。那位阳武侯,不也是黑魔海的坏人吗?她的话没说完,但程宗扬听出话中的意思“所以他们劝说你生一个,来当天子?”赵飞燕玉颊泛红。 徐璜劝说时,其实暗示她们姐妹一同服侍,最好能一同怀上,也好多个生男的机会,但这话她实在难以启齿。“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当他们放屁好了。”赵飞燕“扑嗤”笑了一声,她出身寒门,对这种粗话并不陌生。 但自从入宫之后,每日循规蹈矩,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种市井味的话语。“我只问你,你自己呢?愿意吗?”赵飞燕怔了一下“我?” “当然了,生孩子是你的事,跟那些奴才有个鸟的关系。”“我我不知道”程宗扬奇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赵飞燕低下头,小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听你的便是。” 程宗扬明白过来,她并不是故意推辞,而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从养女到歌伎,再到皇后,身份虽然在变,可她从来没有作过主。程宗扬怜意大起“别害怕,这其实很简单。比如说,你觉得定陶王那孩子怎么样?” “欣儿很乖,身世也很可怜”赵飞燕小声道:“我不想他受委屈。”“意思是你想让他当天子,对吧?”赵飞燕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好。不用耽误了,这会儿就派人通知群臣,明日定陶王正式登基,继位天子。”“可崇德殿”“用不着,就在玉堂前殿,召集群臣磕个头就完事了,离这里也近。”“可玉堂前殿也损毁了。” “那就在长秋宫。”程宗扬道:“其实天子出殡那天就应该登基,先定下君臣名份就好了。”“明日登基该怎么做?” “简单。”程宗扬抱起赵飞燕,走到前殿,叫来值守的罂粟女“去告诉会之,宫里一众内侍,都由他调遣,即刻召集群臣,明日登基。”“啊?”“快去!”“是。” 罂奴匆忙离开。不多时,外面灯火次第亮起,整个长秋宫都惊动起来,江映秋闻声赶来,只见程侯一手抱着皇后,在殿上边走边道:“正中放天子的御座,旁边用画屏隔出一间小室,前面垂上珠帘,你坐在帘内就是。”江映秋道:“太后的座席呢?” “她啊,就在皇后座旁设一席吧。秦会之一会儿入宫,具体事宜,你们去问他。出去吧,天亮之前,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打发走江映秋,程宗扬抱着赵飞燕往内殿走去。 第96章叫进来没人啦 赵飞燕道:“会不会太仓促了?”“快刀斩乱麻。不管谁有什么心思,趁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事情搞定,也该消停了。” “可是”“不用想那么多。大典只是一个仪式,只要群臣叩拜,两宫认可,有没有大典都没关系。”程宗扬露出一丝坏笑“现在最要紧的,是在皇后殿下晋位太后之前,让微臣再服侍娘娘一番。” “不要哦!”天子登基的事宜早已经万事俱备,程宗扬一声令下,侯府上下便以惊人的高效运转起来,亥时三刻。秦桧、班超连袂入宫,与中常侍单超、徐璜、守卫宫禁的卫尉桓郁齐聚长秋宫。 长秋宫中一片忙碌,一众宫人、内侍此时都被唤起,各自洒扫廷殿,张挂帷幕,布置宫室,四下奔忙。作为事件核心的皇后寝宫披香殿内,却是媚香满室,青光旖旎。玉人罗裳半褪,白羊般伏在铜炉旁。 程宗扬从后挽住她的腰肢,赤裸的小腹贴在她雪滑的臀肉上,一边摩弄,一边说道:“让你坐在石阶上,这么漂亮的屁股都凉透了,要不是遇到我,你非得重病一场不可。” 赵飞燕羞不可抑,他小腹贴在自己光溜溜的臀肉上,火热的肉棒笔直竖起,正卡在臀缝中间,沿着自己冰凉的臀沟上下摩擦。那只硬梆梆的gui头贴着玉阜边缘,顺着臀沟向上,一路挤开滑凉柔腻的臀肉,从臀沟上缘伸出。 然后又没入臀间,在自己屁股里钻来钻去,玩得不亦乐乎,随着肉棒的摩擦,一阵阵暖热的气息从臀后透入体内,如同一股股热流涌入腹腔。 原本冰凉的蜜穴、花径、子宫像被唤醒一样,变得暖融融的,柔软而又敏感,连鸾关每一丝微颤都清晰无比。亥时五刻。兰台典校秦会之以皇后的名义召集金马殿侍诏,拟定天子继位诏书,掌管印玺的单超负责用玺。 至于宣诏的人选,双方争执半晌,最终确定天子登基的诏书由内廷之首大司马大将军霍子孟宣读,皇后赵飞燕晋皇太后的诏书由外朝之首丞相吕闳宣读,皇太后吕雉晋位太皇太后的诏书则由中常侍徐璜宣读,同时传谕四方。 就在金马殿侍诏各逞文采,撰写诏书的时候,姿容冠绝后宫,风采母仪天下的赵皇后正伏在软榻上,赤裸着无瑕的玉体,被臣下从后进入。她双手撑地,纤腰弯若玉弓,白嫩光滑的雪臀间,那只娇艳的蜜穴被粗大的棒身撑满。 随着肉棒的进出,鸾关蜜液泉涌,传出阵阵腻响。亥时七刻。诏命入宫的大臣名单全部定下,匆忙赶来的侍诏开始撰写诏书,由秦桧和班超审定,单超用玺,再交予待命传诏的中宫谒者。 披香殿内,两人已经换了姿势。皇后殿下仰身躺在榻上,玉腿高举。她凤钗滑脱,秀发四散,口中咬着一条帕子,免得自己叫出声来,惊动了旁人。 程宗扬却是肆无忌惮,双手握住她的膝弯,将她白玉般的双足扛在肩上,怒涨的阳ju在湿腻的嫩穴中大肆进出,干得不亦乐乎。子时一刻。长秋宫谒者四出,分别前往霍子孟、金蜜镝、吕闳、张汤、车千秋、董宣、公孙弘等一众大臣府上。 从空中往下看去,以长秋宫为中心,数以百计的灯火络绎不绝地往四面八方延伸,身着黑衣的谒者犹如鸦群,每至一处。 原本沉浸在黑暗中的宅院立刻灯火大盛,先是一处,然后两处、三处无数灯火在洛都内纷纷亮起,夜空下灿若星辰。 寝宫内,冰肌玉骨的赵皇后已经体软如绵,此时被程宗扬抱在臂间,一边迈步,一边挺弄。她伏在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男子肩头,颤声道:“程郎,奴家真的不行了”“还没有探到娘娘的花心呢。” 程宗扬笑道:“皇后娘娘,乖乖把花心露出来,让我采两下。”“不要插得好深”“就差一点点了。”程宗扬呵哄道:“再试试这个姿势,来。”程宗扬说着。 一手揽住赵飞燕的腰身,往后放去。赵飞燕只好拣起帕子,重新咬在口中。那具纤软的玉体柔若无骨,腰身弯如圆环,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落在下体,那只与肉棒捅弄的蜜穴上。在程宗扬的劝诱下,赵飞燕忍住下体的羞痛,慢慢张开双腿。赵飞燕原本是平阳公主门下的舞伎。 此时双腿笔直分开,展示出一个堪称完美的一字马,只是她这会儿整个人都依在程宗扬身上,上身后仰,宛如玉桥,那双丰挺的玉乳摇晃着。 双手按在他伸出的掌心中,勉强支撑住身体。她下体的蜜穴完全绽露出来,红艳的阴唇圆张着,粗大的肉棒几乎是尽根而入。赵飞燕身子轻盈得难以置信,程宗扬只用了一只手,就轻易将她整个身子托住。 当她双腿张到极限,娇嫩的鸾关终于松开,原本就插在蜜穴中的肉棒往嫩穴深处一滑,顶到一团软软的物体。 第一次被人触到花心,程宗扬还没有来得及施展手段,怀中的玉人便发出一声娇滴滴的哀鸣,随即蜜穴抽动着,一泄如注。子时三刻。 随着中宫谒者络绎而至,权贵云集的尚冠里已然灯火连天,宅邸亮如白昼,无数大臣从睡梦中惊醒,仓促接诏之后,匆忙命人送来衣冠,准备车马。 披香殿内,赵飞燕伏在程宗扬大腿上,如玉的纤手扶着阳ju,温润的红唇犹如花瓣,正含羞吞吐着,程宗扬笑道:“皇后殿下好不济事,刚触到花心就泄了身子。” “是你太用力了,人家都求饶了,你还在笑话人家。”赵飞燕含羞带怨地说道:“人家里面都快让你捣碎了”“我和天子谁厉害?”“自然是你。”“真的吗?” 赵飞燕用手扶着阳ju,羞答答道:“他的,奴家用一只手来握便是了,程侯的,奴家两只手来握,还要露出一截。”程宗扬笑道:“难怪里面那么紧,破你鸾关的时候,是不是跟开苞一样?”赵飞燕红着脸点了点头。 “好乖。”程宗扬笑道:“皇后娘娘,再来一次好不好?”“不要。我下面还疼着“那就用后面。”赵飞燕央求道:“改天可好?”“那不行,过了今晚你就是太后了,我要采的是皇后娘娘的后庭花。” “又欺负我奴家的花心给你平好了。”“还用刚才的姿势!”程宗扬翻身而起“你身子那么轻盈,简直能做掌上舞。”子时四刻。石敬瑭带着殇侯属下的卫队,以羽林天军的名义进入长秋宫。中常侍单超、卫尉桓郁亲自出面,将这支人马安置在宫门左右。子时五刻。 治礼郎敖润手持皇后诏令,带领来自舞阳侯府的士卒,替换下在寝宫外面值守的期门武士。又继续了两刻钟,程宗扬渐渐感到情况不对起来,自己与赵飞燕已经云雨了一个多时辰,皇后殿下娇体难支。 此时只能敞着蜜穴任自己施为。自己这边却没有半点倦意,仍然性欲勃发,兴致高涨。就和第一眼看到这位绝代尤物一样,充满了冲动的欲望。他试着催动真气,各处运行的经脉一切如常,身下的玉鼎仍然阴精迭生,不绝如缕地炼化着杂气。 唯一不正常的是:交合了一个多时辰,自己的精关丝毫未动,始终没有任何射精的迹象,反而有种莫名的滞涩感。程宗扬正在嘀咕,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松了口气,唤道:“死丫头,快来!” 赵飞燕早已骨酥筋软,星眸迷离,听到声音,勉强睁开眼睛,才发现殿内多了几名娇美的少女。其中一个抱着一只小白狗的紫衫少女犹为明艳,一双美眸灵动之极,正是那位容貌不在自己之下的小紫姑娘。 小紫笑吟吟道:“好啊,程头儿,你竟然睡了皇后娘娘。还把人家干得这么惨,不光连帕子都快咬破了,连席子都泄得湿透了呢。” 赵飞燕羞窘不已,有些慌乱扯过衣物,掩住胸乳。程宗扬看着小紫,还有后面的雁儿、红玉“怎么是你们几个?别的呢?”“她们都在外面,跟那些宫人在一起。”小紫道:“可不是我的主意啊。是蕙姐姐说了。 瑶姐姐身子弱,寿奴和光奴多半有人认识,让她们几个留在宅里。丹琉姐姐她们身手好的,在殿外守着,一旦有事,也好策应。” 小紫简单几句话一说,程宗扬便明白过来。除程郑、曹老太监在府内留守以外,秦桧等人动用了手头可以调动的全部力量。 整个宫城外围由桓郁带领的卫尉军守卫。往内依次是守卫长秋宫宫门的石敬瑭。把守寝宫的敖润、冯源。在殿外暗伏的云丹琉等人,最后是留在殿内的雁儿等侍女。 一连五道防线,把天子登基的地点牢牢控制在手中,也将出现意外的可能性降到最低。问题是自己这会儿亟需鼎炉,雁儿和红玉两女资质稍逊,又不擅修为,贸然交合,只怕会伤了她们。 “外面有谁,叫一个进来。”“没人啦,都在忙呢。”小紫笑道:“就让娘娘辛苦一些好了,再多陪程头儿一会儿。”“别闹。卓奴呢?”“这会儿想起卓美人儿了,可惜她不在呢。” “死丫头,再逗我,我就拿你泻火!”“大笨瓜,你去找合德妹妹好了。”程宗扬一拍脑袋,怎么就忘了那个温柔似水的少女呢?子时六刻。雁儿与红玉换上江女傅备好的衣饰,扮作殿内的近侍宫人。 同一时刻,云丹琉、阮香琳、蛇夫人、惊理、罂粟女等人纷纷改妆易服,分散在宫殿四周,与那些被唤醒的宫人们混在一处。 “你先歇歇。”程宗扬放开身下的玉人,拿起锦被替她盖上。雁儿接过锦被道:“奴婢来好了,主子快去吧。”赵飞燕手脚酸软,只能让两名少女服侍着抹净身体,穿上衣衫。小紫一手支颐,笑吟吟看着她。 良久笑道:“娘娘真漂亮,难怪程头儿割自己的血,也要救你。”赵飞燕面带红晕,过了一会儿羞赧地小声道:“程侯于我有再生之恩” 第97章不做了来 “咦?”小紫忽然有些好奇地凑近赵飞燕,仔细看着她的玉容,然后伸出手指,挡住她的眉毛。赵飞燕莫名其妙。看着她用手指依次挡住自己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唇瓣。 “我知道了,娘娘是天生的媚态,眉眼生得就跟画出来的一样,”小紫赞叹道:“换作是我,只怕也把持不住呢。” 外面所有人都被叫醒,到处忙碌不堪,但宫人们都被下令噤声,以免惊扰天子与皇后安寝,因此殿内仍然静悄悄的,一如寂静的午夜。程宗扬把衣服披在肩头,往凤榻走去,忽然他脚步一顿,接着长臂一伸,从柱后拽出一个人来。 那人身如孩童,被程宗扬揪着衣襟举到半空,吓得面无人色,看着孟舍人那张丑脸,程宗扬一阵冲动,直想一掌拍到他脑门上,干净利落地灭了他得了。 这家伙目标太小,自己压根儿就没留意殿里还有个人。说来他一个阉过的侏儒优伶,只怕没人把他当成一个人。孟舍人往脚下看了一眼,然后浑身一哆嗦,可怜巴巴地咬住手指。程宗扬深吸了一口气“你看见了?” 孟舍人摇摇头,又用力点点头。“你看见什么了?”“你们在打架。”孟舍人兴奋起来“你把皇后按在床上,使劲打她,我都看见了!”“你娘!”“你娘!” 孟舍人指着他的鼻子“你要死了!敢打皇──”程宗扬一把捏住孟舍人的脖颈,手指用力。孟舍人两眼一翻,一声不响就晕了过去。程宗扬终于没下狠手。一来天子登基在即,自己不想在殿内闹出人命。 二来一会儿还要与亲亲的合德欢好,不想手上沾血。最要紧的是,他也不愿意这么随便杀人。至于这个二货侏儒,暂时先让他昏迷一会儿,等天子登基之后,就把他装箱带回府中。 然后打包送到江州,这辈子都不让他回洛都。程宗扬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往凤榻走去。凤榻周围张着帷帐,锦幄内暖香四溢,一张玉脸如海棠春睡,娇艳无比。 程宗扬拂了拂少女脸上的发丝,赵合德轻轻哼了一声,反而将被衾抱得更紧了,那副贪睡的娇憨模样,让人不忍心惊醒她。程宗扬轻轻掀开被角,少女白嫩的纤足裸露出来。 然后是洁白的小腿,柔润的大腿赵合德有些怕冷似的动了动,摸索着去拉被子。程宗扬将一只枕头塞到她怀里,她立刻抱住枕头,微微蜷起身。程宗扬忍住笑意,轻手轻脚地解开她的亵裤,慢慢扯下。 赵合德抱着枕头睡得正熟,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玉体尽露,青光大泄。程宗扬轻轻托起合德的脚踝,将她双腿分开,尽情观赏起来。 合德下身光溜溜裸露在外,柔软白滑的玉阜微微隆起,下方一条嫩缝软软并在一起,还带着几分处子的羞涩,纯洁得令人难以置信。 看着少女鲜嫩而又娇美的玉户,程宗扬竟然生出一丝冲动,直想张口去亲吻一番,品尝一番少女蜜汁般美穴的鲜美滋味。 程宗扬好不容易压下这种冲动,一手轻轻剥开她的花瓣,右手拇指轻轻按住少女的花蒂,中指浅浅探入穴口,轻柔地挑弄起来,丑时一刻。 负伤已久的卧虎董宣出现在街头,带领司隶校尉属下的隶徒将宫城周边的街道坊市尽数戒严,无诏而犯宵禁者,一律严惩。丑时二刻。洛都各处王邸均已接到诏书,与此相伴的,还有逾百全副武装的隶徒。 他们将作为诸王的护卫,负责将诸王平安送入宫中。尘埃落定,淹留京师的一众诸侯有喜有忧,有的暗自侥幸,有的满不在乎。是否有人扼腕长叹,尚不得而知。 殿内,赵飞燕手脚无力,虽然有些羞赧,还是被那两名陌生的婢女服侍着穿上小衣。昏昏沉沉间,远处传来少女的娇呼,旋即被人掩住口。 赵飞燕生怕那呼声惊醒了欣儿,勉强看时,只见小天子被阮香凝拥在怀里,仍在熟睡,才放下心事。她已然精疲力尽,还未曾盖上锦被,便沉沉睡去。小紫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她的睡容。 尤其是那双娇媚无俦的弯眉,即便是睡梦中,依然韵味十足。小紫眼睛越来越亮,忽然神情一动,蓦然站起身。 她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只豆粒大的飞虫,小紫视线刚移过来,那只飞虫便凭空爆开,绽放出一片小小的光影,形如凤羽。小紫扬手一招,将那片光影收入掌心,微微挑起眉梢“卓奴?” 随即身形一闪,消失不见。寅时一刻。已经是凌晨三时。寝宫前殿已然布置停当。作为皇后寝宫,披香前殿虽然不及崇德殿雄伟壮阔,但同样面积宏大。三十六根高及两丈的巨柱撑起整座殿宇,殿内正中是天子的御座,黑色的座面雕饰着朱漆龙纹。御座侧面铺着一张茵席,是为了防止小天子受拜时哭闹,专给宫人留的席位。 御座后方用画屏和帷帐隔出一间小室,正前方张挂着两重珠帘,珠帘编得极密,数以万计的小珍珠缀在一起,散发着莹白色的珠辉。隔帘望去,只能隐约看到内部模糊的影子。珠帘内并排摆着两张坐榻,分别是太后与皇后的御座。 吕雉对殿内的布置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十分熟悉。天子秉政之前,她曾经垂帘近二十年,不过当初只有自己一张独座,如今不但多了一个赵氏与自己分庭抗礼。 而且权柄也将移交给那个寒门出身的歌舞伎了,殿后极远处,隐隐传来令人耳热心跳的云雨之声。吕雉眉角微微挑起。再有一个时辰,朝中重臣们就该入宫,等待新君登基。 这位一手扶立天子的新贵却如此荒淫无度,让吕雉也叹为观止,只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一位失去权力的太后,只能作为一面招牌,或者一个外表尚新的幌子,为新君登基的典礼涂脂抹粉。 她很清楚,即使没有自己,登基大典也一样会举行。离天子登基的时刻越来越近,这样的时刻,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只是这一次,自己不再是那个发号施令的权力者。 寅时三刻。来自永安宫的凤辇进入长秋宫。太后“吕雉”由宫女服侍着下了马车,然后屏退左右,孤身入殿。踏入殿中,她便看到那个与自己容颜一模一样,五官如出一辙的身影。 唯一的区别是自己衣饰:头戴凤冠,身着盛妆,腰间系着五彩长绶,下面是一对凤纹玉佩。对面的女子只穿了一条普普通通的曲裾,犹如婢女,只是那婢装女子双眉微挑,腰背挺得笔直,目光中流露出凛然而肃杀的气势,远远凌驾于对面的太后之上。太后“吕雉” 双手握在身前,华丽的长袖垂到地面,仪态万方地往前走去,随着她的步伐,腰侧玉佩微响,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回荡着,她步履越来越快,最后双膝一屈,伏身拜倒在那名婢女。再抬起脸时,容貌已经变得妩媚而妖冶。 吕雉没有开口,只静静看着她。胡情摘下凤冠,然后一件一件解下衣衫和饰物。就像她们从前做过许多次那样,将那些象征着权力的衣饰,一件一件给真正的太后换上。 等系好绶带,方才的婢女已经消失不见。曾经权倾天下的吕雉再一次拿到太后的印玺。胡情也收起艳色,化为那个容貌平庸的胡夫人。胡夫人一边给曾经的女主人整理五彩长绶,一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她不在这里。” 吕雉没有作声。胡情被那个少女收走一魂一魄,便是砧上鱼肉,只能任由宰割,即便那个少女不在这里,她也永远无法逃脱。胡情并不傻,她只是不明白,如此要紧的关头,自己那位新主人竟然不在宫内。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天子登基还重要?寅时五刻。 洛都城尚在夜色中熟睡,第一批朝臣已经开始出发,包括大司马大将军霍子孟,车骑将军金蜜镝、丞相吕闳的车驾都出现在了洛都街头,灯火相望,马嘶相闻。寅时六刻。有人未持手谕试图接近长秋宫,被石敬瑭指挥卫士当场射杀。寅时七刻。五名内侍奉命前往披香殿,打扫宫室。 敖润检查时,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一柄尖刀。这些身怀利刃的内侍高呼着“苍天已死”的口号,扑上来厮杀,被敖润和韩玉击杀两人,其余三人都被云丹琉斩杀。 声音传来时,连赵合德都听到一丝,但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她此时自顾尚且不暇,实在无力它顾。那只被情郎爱如珍宝的玉涡美穴。 此时被好哥哥的大肉棒深深杵入,毫不留情的戳弄着,赵合德紧紧搂住他强壮的上身,唇瓣被他吻住,柔软的双乳在他胸前来回摩擦着。 眉头紧皱,弯长的睫毛下沁出一丝泪花,她想起蛇姐姐曾经私下告诉她,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被自己的情郎肏到哭出来。 她委屈地想,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隔着重楼殿宇,死气已经十分微弱,可丹田中的生死根敏锐之极,略微一触便照单全收,汇入已经不堪重负的丹田。 新纳入的真元使得气旋一阵波动。程宗扬头皮发麻,自己足足干了大半夜,到现在还没能射出来,冗余的杂气倒是炼化不少,可愈发澎湃的真气反而使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丹田此时就像一只充气过饱的轮胎,再多充一点气,立马就要爆胎。 他有种预感,只要再死那怕一个人,自己铁定就是第二个死的,一会儿的登基大典,无论如何,再也不能死人。“呜”身下的小美女哭出声来。程宗扬停住动作。赵合德眼睛汪汪地说道:“疼” “是我不好,你别哭。”程宗扬赶紧拔出那根嚣张的阳物。“哥哥一点儿都不心疼我”“好了好,我们不做了,来,我抱着你睡一会儿。”卯时一刻。霍子孟、金蜜镝、吕闳齐至长秋宫。 第98章吕雉扬起下巴 徐璜早已备好御寒的羹汤,此时亲手取来,逐一给几位重臣奉上。卯时二刻。草草睡了两个时辰的赵飞燕从睡梦中醒来,由雁儿服侍着换上后服,梳洗妆扮。 另一边,已经换好衣物的阮香凝小心唤醒小天子,给他穿上一袭新衣。小天子一夜好睡,这会儿睡眼惺忪地靠在阮香凝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霍子孟看了一圈“程侯呢?”徐璜陪笑道:“程侯已经先来了。正在宫里巡视。” 这话徐璜自己都不信,可程侯把披香殿划为禁地,连他都进不去,还不是程侯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介外臣,有什么好巡视的?”“大将军你可不知道,这宫里可不太平。” 徐璜把方才两起凶案添油加醋地一说,引得群臣人人皱眉。吕闳道:“定陶王何在?”“刚起来,这会儿正穿衣服。”秦桧道:“诸位稍等片刻,便可入觐。”说话间,外面有人入宫,却是高智商与狗腿富安带着食盒来送吃的。高智商凑到敖润耳边,小声道:“师娘说了,怕宫里的吃食有人做手脚,让我专门从家里带些来。” “想得挺周全。行了,给我吧,我捎进去。”敖润接过食盒。高智商涎着脸道:“哥,我也进去瞧瞧呗。天子登基,我还没见过呢。”“人家登基,你凑啥热闹呢?”“我这不是积累积累经验,长长见识吗?保不齐回去就用上呢。” “怎么着,你回去准备造反啊?去去去!别在这儿添乱。”高智商趴到敖润耳朵上道:“敖哥,你不是看上延香姐了吗?我教你两手,保你今天就把她拿下。” “就你那两下还教我?”敖润不屑地啐了一口,左右看了看“甭说话啊,一会儿换身衣服,让你站门口。”“哎,那可谢你了,哥。”高智商兴冲冲下去,敖润将食盒交给江映秋。 江映秋带入殿中,转交给雁儿。雁儿打开食盒,见是家里常吃的几样点心,便取出来放入碟中。卯时三刻。 以清河王为首的诸侯车舆驶入宫中。群臣在阶墀前按班次排好队列,诸侯、宗室位于队列最前方,其后便是霍子孟、吕闳等人,董宣也带伤出现在队伍中。卯时四刻。 赵飞燕已经梳妆整齐,她戴着金玉交织的凤冠,身上穿着玄黑色的后服,只在领口露出一抹鲜红的衣襟,庄重而又华丽。一刻钟之后,小天子就将登基,在殿中接受群臣拜贺,正式成为君王。 他此时已经洗好手脸,由阮香凝领着来到案前。案上摆着点心和温好的奶子,都是从舞阳侯府中送来,中间没有任何外人经手。阮香凝捡起块蒸饼,撕开放到小天子手中。小天子张口欲咬,忽然“篷”的一声闷响,似乎有人撞到铜炉。小天子茫然抬起眼睛,只见一个短小的身影倒在铜炉后面,一块蒸饼从那人手中掉落,一直滚到御案前。 他还没有看清,阮香凝便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她手指软软的,带着很好闻的香气,这会儿却在瑟瑟发抖。阮香凝将小天子搂在怀里,惊恐地睁大眼睛,接着一个人影飞掠过来。程宗扬只披了条单薄的褂子,赤裸的胸膛像精铁一样绷紧,额头青筋暴起,眼睛像充血一样迅速变得血红。 孟舍人倒在铜炉边,嘴巴张得大大的,口鼻中淌出黑色的污血。仍留在殿内的赵飞燕、雁儿和红玉闻声纷纷赶来。阮香凝颤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他就倒在这里了。”那块蒸饼掉在案旁,只被咬了一口,上面还留着孟舍人的齿印。 程宗扬俯身捡起蒸饼,仔细看了一眼,忽然身体一晃,往后退了一步,接着直挺挺往后倒去。眼看着程宗扬像木偶一样倒在地上,殿中顿时大乱。 赵飞燕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她玉容失色,一手扶住身边的屏风,两耳嗡嗡作响。雁儿眼泪瞬间飞出,她伏身扳住主人的肩膀,哭道:“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阮香凝紧紧搂住小天子,一边手足无措地去掩他的耳朵,一边安慰道:“别怕,别怕”赵合德被哭声惊醒,连衣衫都顾不得穿,便急忙赶来,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几乎傻了。 倒是红玉机灵,赶紧把那块蒸饼踢开,可接下来怎么办,她也全无主意。“紫妈妈!紫妈妈!”雁儿哭叫着连唤数声,全无回音。江映秋原本在前殿,因时辰已近,过来请天子准备登基,没想到却撞见这一幕,失声道:“这是怎么了?” 程宗扬口鼻气息断绝,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半变得铁青,寒意逼人,另一半的皮肤则通红如火,散发出骇人的热气,尤其是他胯下那根肉棒,直挺挺竖起,gui头怒胀,血脉贲张,鼓涨得像要爆裂开一样。 “老爷出事了。”雁儿泣声道:“快去找人啊!”红玉应了一声,正待出去,却被江映秋扯住。 江映秋脸色煞白,顿足道:“不可!外面都是人!”为了避免生乱,殿内只有她们几个,殿外却有数以百计的诸侯、大臣,还有数以千计的宫人、内侍、军士。 本来应该主事的主人此时仆地不起,一言九鼎的紫姑娘不见踪影,仓皇间,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赵合德扶住程宗扬的脖颈,带着哭腔道:“哥哥,你怎么了?快醒醒啊。”雁儿哭道:“快救老爷!” 小天子把脸埋在阮香凝怀里“我怕”阮香凝自己也在发抖,还要安慰他“别害怕。没事的”江映秋惶然道:“不能出去!若被人看见就完了。”慌乱间,身后传来一声断喝“都闭嘴!” 吕雉寒声道:“你们想吵到尽人皆知吗?此间之事若传扬出去,不但程侯身败名裂,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雁儿泪眼婆娑地说道:“可是你”“你以为出了这种事,我一个失势的太后还能压得住吗?”吕雉冷冰冰道:“外面重臣皆在,将相俱全,若有人知道此间之事,岂会视若无睹?清河王贤名素着──连天子都是现成的!” 众目睽睽之下,新晋的舞阳程侯赤条条死在寝宫里,皇后固然失德,她这位太后也脱不了干系,只怕群臣当场就会拥立新君,吕雉、赵飞燕两人,也少不得一人一杯鸩酒。 赵飞燕顾不得昔日恩怨,问道:“该当如何?”吕雉没有理她,对红玉道:“你去前面看着,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惊慌,让人看出破绽。”“是。”红玉匆忙跑到前殿。 “你!”吕雉对阮香凝道:“把定陶王送到前殿去,小心哄着,若听见云板响,就带他入座。别的什么都不用管。”“是。”“你也去!” 吕雉对江映秋道:“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如常。天大的事也等天子登基之后,定下君臣之分再说。” 一旦定下君臣名分,废立就不能由大臣自作主张,至少需要太后同意,否则就是谋逆,天下共诛之。雁儿哭着道:“侯爷怎么办?”说话间,程宗扬半边身体已经殷红如血,仿佛从毛孔中渗出血珠一样。 另半边身体冷如寒冰,几乎凝结出一层白霜。“慌什么!”吕雉喝斥一声,伸手按住程宗扬的小腹。 片刻后她直起腰,目视胡情。胡夫人伸手一探,不禁打了个哆嗦,失声道:“怎会如此?”赵合德颤声道:“他怎么了?”“没想到程侯年纪轻轻,修为竟然如此深厚。”吕雉淡淡道:“他此时丹田满溢,要破境了。 可惜真气不纯,丹田不稳,只怕已经失控了。”雁儿哭道:“快救救老爷!”“蠢才!”吕雉喝道:“先把他放下。眼下最要紧的是天子登基,别的之后再说!”赵飞燕忽然道:“他会死吗?”吕雉冷冷瞥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赵飞燕明白过来。她吸了口气,下定决心,对雁儿说道:“你去外面找人。云姑娘也罢,秦先生也罢,先救程侯。”吕雉冷冰冰道:“你想身败名裂吗?”赵飞燕苦笑道:“我哪里还有名声可言?” “帝位也不要了?”赵飞燕望着地上的男子“先救他。”“你会死。”吕雉冷冷道:“三尺白绫,一杯鸩酒。” “救人要紧。”“哀家果然没看错你。”吕雉冷笑道:“你也是个蠢货。”赵飞燕道:“他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吕雉发出一声大笑“好个痴情女子!你以为你是谁?你是骜儿的妻子,母仪天下的皇后!骜儿尸骨未寒,你就失贞于人,这会儿还当着我的面,要为奸夫殉情?不知羞耻的东西!”“不是的。”赵飞燕脸色雪白地说道:“他若死了。 我也活不了──你们都太厉害了,没人帮我,我只有去死。”吕雉冷冷看着她,良久道:“你要救他?”雁儿仿佛捞到一根救命稻草“你有办法吗?我给你磕头!” 吕雉用嘲讽的目光看着赵飞燕,淡淡道:“他真元不纯,便贸然破境,以至于丹田失守,真气失控,气血失和,阴阳失调。他平常用的双修你也知道,凭你想要救他,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与他交合,以双修之法助他炼化真元。”赵飞燕玉容数变。 “我来,”赵合德道:“我来做。”“你以为只是交合?需得阴精阳气交融方可。方才他可是放过你了,眼下他真元失控,你阴精已竭,自己找死倒也罢了,还要连累他一同丧命。”雁儿道:“我来帮老爷。” “你也不行。他此时正值破境,需得极品鼎炉方可。否则毫厘之差,便是生死之别。赵皇后,”吕雉扬起下巴“他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间。”赵飞燕咬了咬牙道:“我若做了。就能救他吗?” “生死一线,谁能说得准?你若肯做,不过是多了一线生机,但也许就差这少许呢?无非拿命去赌罢了。”程宗扬此时动弹不得,只能自己主动去做。 第99章避嫌不出 如此羞耻之举,赵飞燕怎能不犹豫?迟疑间,吕雉冷冷道:“事不宜迟,万一耽误了,你可莫要后悔。”赵飞燕玉指纠结地拧在一处,最后一咬牙,扯起衣带。“啪”的一声,吕雉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蠢才!谁让你在这里?” “你──”吕雉压着嗓子厉声道:“定陶王是以你的名义登基。你若连登基大典都不露面,那小娃娃的帝位便缺了名分,徒惹耻笑。到时即便他醒过来,这数月的心血也尽数付诸东流,往日的辛苦全成了泡影。” 赵飞燕怔怔看着她,一时间脑中乱纷纷的,理不清头绪。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长呼,数千人齐声长喝,声震屋宇。胡夫人托起程宗扬僵如木石的肩膀“皇后娘娘,该上朝了。”卯时五刻。中常侍徐璜抱着一柄拂尘,踌躇满志地走到阶前,他挺胸凸肚,奋力喝道:“入觐!”殿前宫人、内侍、护卫齐声长呼,声如春雷。 诸侯振衣入殿,地板上传来步履槖槖声响。再往后,霍子孟昂首挺胸,一手扶剑,稳稳迈步。霍子孟之后的众臣没有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的礼遇。他们拱手捧笏,只穿着布袜,小跑着鱼贯而入,发出一片蚕食桑叶般的沙沙声。 这次廷上没有再设大臣的独席,等诸人站定,自清河王刘蒜以下,全部躬身而立,噤声不言,殿内不闻丝毫人声。等群臣全数入殿站定,外面传来云板的脆响,接着鼓乐大作,一众黄门鼓吹击鼓吹笙,悠扬的乐声响彻宫廷。 吕闳眉头皱紧,先帝丧期未过,岂能乱用礼乐?伴随着鼓乐,小天子在一名宫女的陪伴下,从群臣面前走过,一直走到御座前,踏上专为他设的小木阶,然后转身坐定。阮香凝微微松了口气,她这几日一直在教小天子登基的礼仪。 小天子很乖,学得也很快,至少这会儿没有出什么岔子。霍子孟是仅有几位有资格抬头的大臣,看到定陶王登基入座,也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殿内宫人少得出奇,除了那个陪定陶王出来的女子,就只有御座后面两名手执凤羽障扇的宫人。徐璜在御座侧方站定。 然后一挥拂尘,尖声道:“拜!”定陶王尚未正式登基,此时是行的见礼,一跪一叩而已。等众臣行毕见礼,徐璜拖长声音,长喝道:“升帐!” 江女傅与胡夫人卷起纱帐,只留下珠帘。隔帘望去,隐约能看到两个头戴凤冠的身影。霍子孟眉头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太后为上,当居左侧,右侧是皇后,这倒没错。 可右侧的御座明显高出少许,反而凌驾于太后之上,显然不合礼制,即便太后失势,也不该如此失礼。 看着外面黑压压的梁冠,即使隔着珠帘,赵飞燕也禁不住浑身绷紧,连呼吸都仿佛僵住。吕雉看了她一眼“腿并紧。腰背挺直。” 赵飞燕腰肢微微一动,身子便是一颤,喉中发出一声低叫。吕雉淡淡道:“大臣们都看着你呢。莫失了天家的体面。”赵飞燕绝望地闭上眼睛,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时间回到片刻之前。 胡夫人与雁儿一道,将陷入生死关头的程宗扬抬到披香前殿,放在皇后的御座上。程宗扬身体僵硬,无法放置,最后吕雉一掌将御座靠背拍出一个缺口,将程侯竖着放在座上。由赵合德在座后跪坐,将他上身放在自己大腿上。程宗扬呼吸断绝,连心跳都几乎停止。 原本炙热的半边身体热量迅速散去,皮肤变得灰白,唯独下身那根阳ju仍然高高挺起,粗大的棒身上,隆起的血管如同紫黑色的蚯蚓,已经涨到了极限。 赵飞燕手脚发僵,脑中阵阵眩晕。隔着纱帐,外面已经传来群臣入殿的脚步声响,室内众人的目光却都落在她身上。吕雉冷冷道:“坐上去,自己动。”刻骨的羞耻、对死亡的恐惧、报恩的大义、失节的屈辱像在她脑海中拉锯一样。 让她充满溺水般的绝望感,最后她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抛开所有利害之后,赵飞燕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让他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她早已感受过那根阳ju的粗硬和傲人的长度,可是气血激荡之下,那根肉棒更是尺寸暴涨,如同儿臂一般直挺挺竖起,让人看着便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带着一丝惧意,赵飞燕僵硬地拉起华服,褪下亵裤,露出白白的雪臀,然后弯下腰,对着御座上突兀而又骇人的阳物坐去。 “啊呀!”冰凉的臀肉与阳物一触,仿佛被烫到一样,使她发出一声惊叫。吕雉严厉的目光扫来,狠狠盯了她一眼。赵飞燕强忍着羞耻,在众人的注视下,挪动下体,将滚烫的gui头顶到穴口,咬紧牙关往下坐去。 外面沙沙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群臣已经站定,殿内一片寂静。那只雪臀却还悬在半空,只堪堪纳入寸许。徐璜尖锐的声音传来“拜!”以吕雉的镇定,此时也不禁露出几分焦急。 她不出声地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帮忙。众女连忙一起动手,胡夫人抱住皇后的腰臀,赵合德帮着扶住阳ju,江女傅剥开皇后白腻的臀肉。 然后胡夫人用力,将那只娇美的雪臀对着怒胀的肉棒往下按去。赵飞燕玉颈昂起,玉齿竭力咬住唇瓣,狼狈而又羞耻地挺着雪臀,任由众人合力,将那根阳ju送入自己体内。 没等阳ju尽数纳入,江女傅便匆忙帮她拉好衣物,遮住她赤裸的下体,也遮住了下面的男子。“升帐!”胡夫人与江女傅一起卷起纱帐,光线透过珠帘,赵飞燕才恍惚发现,天色已经拂晓。 帘外是一片黑压压的梁冠,诸侯、宗室、大司马大将军、车骑将军、丞相、御史大夫、司隶校尉、太常、廷尉、大鸿胪气氛压抑得让人不敢呼吸。赵飞燕曾经感受过相似的气氛。那是她被封为皇后,接受群臣拜贺的时候,她也紧张得不敢呼吸。 但这次的局面,比那一次更要压抑百倍。赵飞燕双手并拢,以端庄的姿势坐直身体。华服之下,她赤裸的双腿盘住程宗扬的小腿,玉足踩在他脚背上,光溜溜的雪臀坐在他腰腹上。 臀下那具身体僵如木石,体表虽然看似平静,皮肤下面却是一半酷寒,一半火热,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使她仿佛正在赤身裸体遭受酷刑一般,更让她颤栗,甚至惧怕的感觉来自于自己体内。几乎是刚刚开苞的下体,被肉棒粗暴地塞满,蜜穴几乎撑到极限,仿佛要裂开一样。 鸾关处羞痛难言,整个腹腔都仿佛被肉棒穿透。“拜!”诸侯、众臣齐齐拜倒。徐璜扯着嗓子道:“贺永安宫,皇太后万寿!”群臣齐声道:“皇太后万寿!”“拜!”诸侯、众臣再次拜倒。 徐璜用尽力气道:“贺长秋宫!皇后万寿!”“皇后万寿!”吕雉挺直腰背,像她从前经历过的那样,坦然接受群臣拜贺。右侧的赵飞燕却对群臣山呼万寿的拜贺声充耳不闻。 她全副心思都在身下那具生死未卜的躯体上。自己仅仅只是触到,就如受酷刑,那他体内的痛楚,只怕比自己能感受到的更剧烈百倍。自己的性命是他割血相救,如今他身处危难,自己受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赵飞燕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外面的一切。她忍着体内的痛楚,以旁人难以察觉的幅度,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让那根肉棒进得更深,穿透鸾关,一直插到蜜穴尽头,顶在自己柔嫩而又敏感的花心上。 一股暴戾而火热的气息透体而入,火蛇一样钻入花心,一呼一吸间,游遍子宫,再返回时,已然戾气尽去,变得温润而又绵柔。按照典仪,由大司马大将军霍子孟宣读继位诏书。霍子孟昂首出列,在御座侧方站定。 黄门侍郎捧过一封黄绫诏书,双手奉上。霍子孟展开诏书,声音洪亮地念道:“诏曰:昊天上帝,后土神只,眷顾降命,属秀黎元” 赵飞燕往后微微挪动少许,gui头离开花心,蜜穴间痛楚稍减。她咬了咬牙,身子再次向前。gui头撞上花心,伴随着一阵酸胀的痛楚,那股火热的气息再次袭来,比刚才更加凶猛。 “昔我世宗武皇帝受天之命,统有天下。”霍子孟浑厚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文德武功,被于四海。及至先帝,夙夜辛劳,不幸违豫,龙驭宾天”秦桧恭恭敬敬低着头,似乎在恭聆圣谕,两只眼珠却四处乱转。 身为兰台典校,他本来没有资格参与天子登基的典仪,但这会儿也混迹在群臣的末尾。登基的仪式已经开始,主公却不见踪影,秦桧心里阵阵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凤钗上的明珠摇晃着撞到额前,赵飞燕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过大了,她保持着上身的稳定,只靠纤腰使力,蜜穴轻起浅落,与身下的男子小心翼翼地交合着。 一边是宏伟庄重的宫殿,威严肃穆的大臣,一边是柔嫩软腻的蜜穴,粗大坚硬的阳ju。帘外是万众瞩目,堂皇华丽的登基大典,帘内无人看到的暗处,却在行着难以启齿的淫事。 赵飞燕蛾眉紧锁,如花的娇靥满是痛楚,唇角却忽然间绽出一丝笑意。她能感觉到,臀下那具身体狂乱的气息正在平复,随着交合的进行,他失控的气息正在好转,虽然很细微,但危难正一点一点被化解。吕雉目光冷厉地望着帘外,丝毫没有放松。 程宗扬错就错在没有在羽林天军入宫的当晚,就宣布天子登基,反而被冗长的修复宫室拖住手脚。金蜜镝身为异族,避嫌不出,霍子孟本就有着拥立清河王的心思,不过是迫于阳武侯的身份,方才妥协。 阳武侯那老贼不知得了什么失心疯,唾手可得的天子位却避而不取。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吕雉虽囚于内宅,但凭借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眼下的局面。 第100章即便没有开口 以定陶王为嗣的谕旨已发下多日,三进三辞却连八字都没一撇,程侯身边那些人的心思也真有趣。倒是程宗扬突然下令,连夜召集群臣,让吕雉心生佩服。只怕他也感觉到局面不对,隐隐有失控的迹象。 可惜就这么巧,他恰恰在此时突破境界。只能说天意了“奉皇后谕旨,以朕承先帝之嗣,入奉庙社。内外文武群臣,合词劝进。谨于十一月二十一日,告天地、宗庙、社稷,即天子位” 秦桧肩头忽然一震,整个人仿佛被雷劈到一般,他微微侧过头,满脸不可思议地望向那道低垂的珠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操劳过度,以至于幻听了,外面那些光明正大,神圣庄严的一切,都大人物做的,而自己。 只是个小女子罢了,赵飞燕默默挺动着雪臀,用娇嫩的蜜穴,全心全意服侍着身下的男子。粗大的gui头在蜜腔内挤弄着,淫液渐滋,忽然“叽咛”一声微响,从裙下传出。 吕雉头颈不动,目光却从眼角猛然扫来。赵飞燕也知道那声鸾鸣出于自己体内,可她已经顾不了许多。 随着交合的深入,传来的气息也愈发汹涌,不需要有人指点,她也知道程郎已经到了最要紧的生死关头。她所能做的,只是竭力收紧玉门,让鸾关的腻响再小一些。赵飞燕按住扶手,维持上身的平衡,腰臀一下一下挺动着。 每一次都主动把自己最隐秘、最柔嫩的花心送到程郎的阳ju上。湿透的蜜穴被肉棒塞满,淫液顺着棒身不住流淌,滑腻的臀肉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摩擦,初时的痛楚已经变成一波波直入脑际的快感。 如果可能,她只想放下纱帐,然后摘下凤冠,脱去象征权力的后服,赤裸着自己的身子,以最淫荡的姿势竭力与他交合。 让他的肉棒碾碎自己的蜜穴,捣碎自己的花心,让他像自己的主人一样,享用自己的肉体,让他毫无顾忌地在自己体内喷射,让他把精液射进自己花心,灌满自己的子宫 吕雉玉指捏住扶手,肩背像弓弦一样绷紧。霍子孟声音洪亮,外面一时没有察觉到帘内的异响。 但等他宣读完诏书,无论如何也再瞒不下去“朕方在冲年,尚赖亲贤。诏命:霍子孟、金蜜镝、吕闳、程宗扬四人为辅政,共图新治。以明年为建平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 全靠敖哥给面子,高智商混到离殿门最近的位置,充当殿前执戟。他跟看戏一样,看得津津有味,听到自己师傅被列为辅政大臣,不禁喜形于色。有这样的师傅撑腰,自己欺个男霸个女啥的也方便。以往的好日子又回来了! 高智商正在得意,一名戴着貂尾帽的乌衣内侍拾阶而上,见他在门口挡着,抬起缠着绷带的右手,蛮横地将他一把推开。 高智商哪儿受过这种气,张嘴正要开骂,扭头一看是中行说,又咽了回去。这孙子活活就是杠子成精,嘴炮无敌。跟他对骂,自己得多想不开啊? 还不如留口热气暖暖胃呢。中行说大摇大摆进入殿中。高智商冲他背后狠狠比了根中指,用口型骂道:“干,你个死太监!” 没敢出声,怕被他听见,不过望着他的背影,高智商心里有点纳闷,这家伙那会儿传师娘的话,让自己送食物入宫。 这会儿又跑进去干嘛呢?忽然肩头一紧,一名宫女挤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高智商肩上剧痛,刚要骂街,一扭头又赶紧咽了回去,满脸堆笑道:“小师娘。” 云丹琉急切地小声道:“他不是来找你的吗?怎么进去了?”高智商愕然道:“这这从哪儿说的?”“糟了!”云丹琉一顿足,往殿里闯去。 长秋宫从里到外都是程宗扬手下的人马,刘骜死后,中行说差不多就是个丧家犬,可他丝毫没有身为丧家犬的觉悟,反而因为在内宅厮混,俨然以内宅总管自居。众人虽然没有当真,但都知道这厮不好惹,因此没有人阻拦,任由他一路进入殿中。 结果那孙子进去就是大吃一惊“哎,这小崽子怎么还活着?”殿内一阵骚动,霍子孟抬起眼睛,目光犹如鹰隼。中行说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指着御座上的小天子“你,赶紧滚。”小天子张着小嘴,扭头看着阮香凝。 这个没有教啊?怎么弄?“怎么着?还让我拖你下来啊?”中行说蛮横地说道:“别以为你小我就不敢打你。告诉你,我手黑着呢!吃奶的娃我都下得去手!”霍子孟喝道:“哪里来的狂徒!赶出去。” “说我狂徒?你们这些──”中行说指着霍子孟的鼻子,接着划了一圈,把满殿的诸侯宗室、文武大臣全划了进去,然后重重吐出两个字“废物!” “登基,登基,登个鸟基!”中行说劈头盖脸地喝斥道:“告诉你们这帮饭桶,先帝──谁!” 一名身材高挑的宫人风一样掠进殿内,抬掌朝中行说背后拍去。中行说转身接了一掌,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柱上,貂尾冠掉落,手上绷带崩开,伤口鲜血狂涌。他吐了口血,面朝众人,披头散发地狂叫道:“先帝苗裔尚在!你们这些乱臣──噗!”云丹琉抓住他的肩膀,一膝撞在他胸口,把他撞得口喷鲜血,晕厥过去,随即拎起他往地上一摔,眼看这孙子没了动静,一把扯住他的后领,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殿外。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几乎看傻了眼。以霍子孟见惯大场面,胸有城府的重臣气度,这会儿都想吐口老血出来,给大伙儿都开开眼。这唱得是哪一出?一个阉奴就能蹬鼻子上脸,指着天子和群臣唾骂? 这还有王法吗?中行说从进来到被拖出去,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时间,等那名宫人消失不见,众人才意识他说了什么。短暂的惊愕之后,殿内立刻炸开了锅。先帝苗裔尚在!这个消息太火爆了。 既然先帝有子,何必过继旁支?可此前一直没有听说先帝有子,怎么突然蹦出来一个?霍子孟厉声喝道:“肃静!” 霍老头积威已久,这一声喝出,殿内总算安静了一些,只是再看殿上,那位小天子已经站起身,紧紧搂住座旁那名宫女,若不是那宫女极力安抚,只怕他连帝位都不要,自己就跑掉了。 雁儿与红玉已经受过吩咐,在殿上只能举着凤羽障扇,虽然急得快哭出来,仍不敢移步。清河王向小天子施了一礼,然后开口道:“霍大将军,方才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呢?霍子孟侧目看着徐璜。宫闱之事,岂容自己这个外臣来置喙?吕闳排众而出“我等皆是外臣,敢问徐常侍,先帝果真有子?”中行说突然闯进来闹场,徐璜惊得几乎要尿裤子,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匆忙道:“不是,不是,这个,不是,哎”他语无伦次地说道:“定陶王继位是皇后娘娘钦命”有人叫嚷道:“你就说有没有!”金蜜镝上前一步“不得吵嚷!” 下面一群不认识的大人争吵,小天子嘴巴慢慢扁起,眼看要哭出来,阮香凝搂着他一迭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少府五鹿充宗站出来道:“此事关乎社稷,诸位身为辅政,是真是假,需得给天下一个交待。” “对啊!”原本帝党一系的臣子中,早有人不满于先帝草草下葬“必须给天下一个交待。”还有对同侪被擢拔为辅政不满的,此时也出来说道:“四位辅政大臣,还有一个呢?”“咦?舞阳程侯呢?” 殿内乱哄哄的,众人左顾右盼,都在找那位程侯的影子。唯独秦桧,在中行说开口的第一时间,就蹿到珠帘的方向,双臂张开,面色凛然,一副誓死保护两宫的架式。 没人知道他这会儿已经是汗流浃背,腿肚子都在转筋,忽然,帘内传来一声惊呼。赵飞燕全部心思都放在自己臀下的那具身体上,全神贯注地扭动腰肢,用自己柔腻的嫩穴抚慰着他坚硬而火热的肉棒。她心神如此专注,甚至没有看到中行说闹场的一幕,但帘外越来越大的争吵声,还是把她的心神拉回到现实中。 她睁开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帘外吵嚷的人群。等意识到他们正在找程侯,赵飞燕心头猛然一紧,从刚才的缠绵中惊醒过来。她并不担心自己,即便身败名裂,她也认命了,只是若连累了程侯赵飞燕不由打了个寒噤。就在这时,腰间忽然一紧,一双手握住她的纤腰,将她雪臀抬起少许,然后对准阳ju猛地贯入。 “啊!”赵飞燕发出一声惊呼。帘内的惊呼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这会儿众人才看到一个品秩微末的小官半挡在珠帘前方,就像母鸡一样张着大袖,不知道这副忠心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霍子孟看到他就觉得头痛,这位程侯手下的谋臣名声不显,却是个极难缠的家伙。他皱了皱眉“会之,那是你该站的地方吗?”秦桧干笑道:“下官怕惊扰了两宫”话音未落,帘内接连传来数声“啪啪”的肉响,像是有人被连续掌掴一般。 秦桧一身冷汗都流到脚后跟了,他忽然怀疑自家主公是不是狂性大发,把汉国重臣聚于一堂,准备大开杀戒。要不然他怎么敢在天子登基的典仪上公然施暴呢?施暴的对象还是即将秉政的皇后! 窃议声越来越糟杂,越来越多的大臣开始起疑。众人争吵时,董宣一直默不作声,这会儿却站出来,一边朝珠帘走去,一边扎起袖子,忽然帘内一声断喝“退下!” 秦桧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拱手施礼,恭敬地退到一边。众人纷纷望去,只见一个戴着凤冠的身影正立在帘内,即便没有开口,也能感受到她森然的目光。“吵啊。”吕雉冷如寒冰的声音传来“接着吵啊。” 第101章泣涕涟涟 一只手掀开珠帘,戴着凤冠的太后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站在珠帘前,冷漠的目光从众人脸上逐一扫过,寒声道:“好让世人都看看,你们这些股肱之臣,朝廷栋梁,与市井匹夫,黄口小儿有何不同。” 霍子孟当先跪下“请太后恕罪。”群臣尽皆拜倒。吕雉凤冠高峨,深衣襦裙,双手交握身前,长长的衣袖一直垂到脚下。她挺直腰背,冷冷道:“一个大言不惭的狂徒,就让你们这些大臣置君上于不顾,在御前喧闹不休” 吕雉凤目生寒,厉声道:“尔等可是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吗!”殿内静悄悄的,除了吕雉掷地有声的质问,无人再敢作仗马之鸣。吕雉纵然失势,余威尚在,一出面便震慑住众人,不过在她身后,帘内的场面已然乱成一团。赵飞燕刚失声惊呼,胡夫人便抢过去掩住她的嘴巴。 刚才还僵如木偶的程宗扬此时仿佛化身为狂兽,双臂如铁,握住赵飞燕的纤腰,奋力抽送。他双目血红,皮肤上的汗珠如同雨点般渗出,旋即又被身体的热量蒸发殆尽,丹田内的气息犹如长江大河,狂泄而出,一波接一波涌入赵飞燕体内。 赵飞燕仿佛被卷入狂风暴雨之中,娇弱无力的身子被他握在手中,犹如纤细的花枝般,在他身上狂颠猛送,极力套弄着那根火热的肉棒。后边赵合德急得珠泪滚滚,她搂住程宗扬的上身,玉手掩住他的嘴巴,免得他吼叫出声。 江映秋则用手托在皇后臀下,刚才的撞击声让她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这会儿还余悸未消。她一边阻缓两人的冲击,免得交合时的动静传到帘外,一边焦急地劝说道:“侯爷,轻着些,外面都听见了的。 况且娘娘凤体纤弱,也难当侯爷这般巨物”程宗扬充耳不闻,仿佛失去神智的淫魔,在身体本能的支配下大力抽送,疯狂渲泄着失控的杂气。 身后的杂音自然瞒不过吕雉的耳朵,她面上不动声色,背上同样渗出冷汗,一边飞快地转着脑筋,一边冷冰冰说道:“中行说一介妄人,无德无行,好为狂言。着令削职免爵,废为庶民,逐出宫去!” 众人齐齐领命。吕闳却抬起头,沉声道:“微臣罪该万死,只是此事关乎天下,先帝是否有子,还请太后为臣下释疑。” 吕雉盯着这位本家叔父,一时无语。吕闳是难得的忠臣,也是贤臣、能臣,更是一位直臣。可他的刚直就如同不期而至的鱼刺,在人最不愿意的时候。 突然卡在喉间,咽不下,吐不得,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你们还挺厉害嘛。程头儿都成这样了,你们居然还能撑下来,真难为你们了。” 吕雉绷紧的心弦突然一松,交握在袖中的双手情不自禁地合什,谢过满天神佛。帘内的赵合德、胡夫人、江映秋同时抬起头,望着着画屏上方那个俏丽的身影,尽皆喜出望外。 秦桧没有听见帘内的话语,但他一直紧盯着吕雉的神情,这会儿心下微动,犹如在绝境逢生。小紫从画屏上跃下,半空中皓腕一翻,打出一道禁音符。 空气中一阵波动,仿佛一个透明的罩子落下,将帘内的声息与外界隔绝开来。赵合德淌着泪道:“小紫快来,他方才突然倒地,说不出话,身上也好硬,就像木头一样,” 胡夫人在小紫面前乖得像猫儿一样,接口道:“主子像是气血逆行,一时间迷了心智。”“程头儿一直清醒着呢,”小紫弯腰触了触程宗扬的额头。 然后朝他鼻尖吹了口气“只是控制不了身体。对不对啊?”程宗扬嘴巴费力地动了动,口鼻间冒出一团热气。“大笨瓜,让你心软。”小紫瞥了帘外的背影一眼“早些收用了她,哪里用得着这般狼狈。” 程宗扬很想翻个白眼给死丫头看。她说的没错,自己神智一直处于清醒中,周围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身体不受控制,连嘴巴都张不开。孟舍人中毒倒地,程宗扬闻声立刻奔来,结果正撞上孟舍人咽气。 本来一个侏儒弄臣,死就死了,可这孙子死得太不是时候,他腹内猛然一震,却是生死根吸纳了过多的死气,丹田中的气旋再也压抑不住,瞬间爆开,因为他修为已够,没有当场爆体身亡,而是自动开始破境。从第五级的坐照境进入第六级的通幽境,首当其冲的变化就是气海的扩大,随着修为加深。 原本的气海已经无法容纳过多的真气,需要用精纯的真气反复冲击,对气海进行重塑。问题是程宗扬真气本就不纯,过多的杂气使他刚开始冲击气海,真气就彻底失控,随即丹田失守,周身气血如沸。 更糟糕的是他同时修行九阳神功和太一经两门彼此相克的尖顶功法,而且还都没怎么下功夫,自家的修为基本上全是靠生死根硬堆上来的。 对于其中精微而玄妙的细节所知无几。因此出现半边身体火热,半边身体冰寒的奇葩状况。面对突如其来的异变,众女都乱了手脚,吕雉站出来,几项处置倒是可圈可点。 可她逼着赵飞燕与自己双修,让程宗扬心下大怒,要不是身体动弹不得,早就爬起来啐她一脸。 没错,论起自己真正精擅的,阴阳双修的房中术肯定要算一个。吕雉的应对说来也不算错,可她把赵飞燕推到前面,就太混帐了,若论合用的鼎炉,她自己才是最合适的那个! 若是她主动献出元红,自己至少有七成把握顺利突破境界,即便是对外,这也是最优的选择。 天子登基,赵飞燕作为秉政的皇后,在前垂帘,吕雉这位失势的太后出不出面都无关紧要,她多少有一点良心,都应该在殿后以身相报,助自己破境。结果吕雉下令,飞燕献身。 赵飞燕以皇后之尊,又正值权力即将达到最巅峰的要紧关头,毅然决然地抛开一切,不计生死,不顾体面,冒着随时会被揭穿的危险,委身于己,如此轻生重义,程宗扬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赵飞燕夜间已经与自己缠绵多时,阴精未复。极品的鼎炉,发挥出来的效果远不如人意。两厢对比,更让他痛恨该死的吕贱人。 程宗扬同时修习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终于显出恶果,体内阴阳相冲,冰炭相攻,龙虎相争,混乱的气息在气海中乱蹿,无法约束。身体所有的力气都仿佛被丹田内那团狂乱的气旋吸走,连手指都动不了。 全靠着赵飞燕舍身相救,调和阴阳,才捞到一线生机,但如果不能突破丹田的壁垒,重塑气海,最终破境失败,仍是死路一条。凭籍赵飞燕的玉质仙体,程宗扬一边拼命化解杂气,一边玩命地冲击气海。 随着时间的推移,状况越来越危急。似乎是身体本能地觉察到危险,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刻,手臂居然自行举起,抓住身上的女子,大力抽送。 阳ju戳入鸾关,进出间腻响连声,清音激荡,犹如凤鸣,如果不是禁音符,只怕整个大殿都能听到两人的交合声。 小紫出面,背后的局面终于稳住,吕雉心下大定,面对吕闳的质问,她微微挑起眉梢,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悯,好像大人在看无理取闻的小孩子。 “你想知道,吾不妨告诉你们。”吕雉昂起头,声如金石地说道:“中行说所言,确有其事!”吕雉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殿内静了片刻,随即大哗。帝王家天下,有没有子嗣可不是小事一椿,而是关乎社稷的大事。若是妃嫔有孕。 而被皇后故意隐瞒下来,改立旁支幼儿,试图秉政,那赵皇后就是祸乱天下的罪人,万死莫赎。吕闳顿首道:“敢问太后,先帝既然有子,何不请出由群臣拜见?”吕雉道:“先帝只是有苗裔,谁告诉你是有子?” “恕臣愚钝。”殿内哗然不已,霍子孟站出来道:“肃静!”喝住群臣,他躬身道:“恳请陛下为臣等解惑。”“三日之前,皇后凤体不豫。”吕雉缓缓道:“吾派遣宫中女医,为皇后诊脉。”吕雉停顿移时,等众臣逐渐露出恍然之色。 才淡淡道:“方知皇后已然有孕在身。”吕雉凤目从众臣面上一一扫过“清河王、霍大将军、金车骑、吕丞相,还有诸位卿家,试问你们该如何处置?”众人默然无语。 他们原以为是嫔妃有孕,被皇后隐瞒下来,才群情激愤,没想到有孕的却是皇后本人。同样是隐瞒,如果有孕的是其他嫔妃,赵皇后放着先帝的嫡子不立,改立定陶王为天子,就是居心险恶,正应了童谣中“燕啄皇孙”的谶语。 而有孕的是皇后本人,却以国事为重,宁肯舍弃亲子,选择将消息隐瞒下来,那就是非比寻常的大义了。 寂静中,吕雉清越的声音响彻大殿“皇后有身不过半月,且不说皇后秉赋柔弱,未必没有夭亡的风险。便是龙胎安泰,生产也待九个月之后。 敢问诸位卿家,这九个月间,我汉国上下莫非就等着皇后诞下龙子,再奉为天子吗?”吕雉冷笑了一声“万一到时生下的是一位公主呢?”众人无言以对。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皇后若是顺利诞下先帝的遗腹子,帝位所属将毫无争议。可如此一来,就意味着帝位将空悬九个月。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九个月之久?更何况谁也不敢保证,皇后就一定能生下一位龙子。 “赵后目睹当日之乱,一心以大局为重,因此禀明哀家,宁肯迎立外藩宗室继嗣,也不愿以一己之利,误了国事。 因此吾才勒命宫人不得外泄,将此事隐瞒下来,如此苦心孤诣,反而被人视为可欺,何其荒唐!”五鹿充宗以头抢地,泣涕涟涟,嘶声道:“微臣罪该万死” 第102章异香扑鼻 其余众臣总算要点脸,没有抢着一起哭,但以霍子孟为首,各自免冠,叩首道罪。吕雉不敢挪步,只目视着小天子,示意他坐下受礼。小天子紧紧攥着阮香凝的衣袖,怎么也不肯坐下,最后站在御座上,接受群臣的叩拜。 “拜!”徐璜抱着拂尘,声音都在颤抖,虽然他是帝党一系,素与永安宫为敌,但这会儿心里只有佩服。果然不愧是太后,当着群臣的面,眼也不眨一下,就编造出如此弥天大谎,将群臣压制的服服帖帖。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再拜!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三拜!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刘欣立在御座上,群臣三跪九叩之后,这个自幼失去父母的孤儿,正式登基成为天子。 接下来是两道诏书,一道由徐璜诵读,奉皇太后吕雉为太皇太后,因长信宫远在上林,不克尽孝,恭请太皇太后仍居永安宫,悠游林下,颐养天年。 这道诏书原本的意味极为明显,就是怕已经失势的太后远在长信宫,无法挟制,因此放在永安宫,就近监看,但吕雉刚才一番话,使得这道诏书背后的用义变得模糊起来,意味更加深长而复杂。 往好里说,也许是赵氏与吕氏相互妥协,双方共弃前嫌。阴暗些的话,就该猜测吕氏是不是已经挟制住赵氏,迫使她交出天子之位。 而不是留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儿。吕雉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白玉般的面孔无喜无怒,平静地立在珠帘前,接受了群臣拜贺。就此成为地位尊崇,却毫无实权,只能在深宫“颐养天年”的太皇太后。 最后一道诏书,由丞相吕闳诵读,奉皇后赵飞燕为皇太后,临朝摄政。临朝摄政!听到这四个字,自霍子孟以下,群臣竟然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受。 自十一月初五深夜天子驾崩,经历了吕氏谋逆、刘建叛乱、边军入京,两宫血流成河,数万人头颅落地,半个多月的血雨腥风之后,朝廷总算有了新君和新的权力核心。 激荡的尘埃终于落定个鬼啊!吕闳读完诏书,该众臣拜贺赵太后,山呼万寿。可太皇太后仍然立在帘前,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吕雉站在珠帘正前方,挡住了众人的视线,退在旁边的秦桧却看得清楚。 虽然吕雉一番话稳住群臣,将天子登基的典仪顺顺当当办下来,但帘内的局面已然失控,全靠着禁音符隔绝声音,才没有泄漏内幕。 若是群臣看到帘内的景象,吕雉方才那番大义凛然的言辞就彻底成了笑话,自家主公和新晋的赵太后也将成为天下之耻,不但身败名裂,还他妈的要遗臭万年。秦桧眼珠乱转,不时瞟往梁上,犹豫要不要使出压箱底的最后手段。 帘内一片狼藉,程宗扬双目赤红地坐起身,犹如一头嗜血的恶魔,将尚在少艾的赵太后搂在怀里,野兽一样疯狂挺弄。小紫双手贴在他后心,精致的红唇紧紧抿着,额角的发丝被汗水洇湿,看上去多了几许狼狈。 在程宗扬如狼似虎的侵伐下,赵飞燕几乎昏厥过去。她蜜穴被干得翻开,巨大的阳ju在柔嫩的肉洞内捣弄着。 像在榨汁一样疯狂挤榨着她的淫液。赵飞燕阴精狂泄,原本深藏在幽径尽头的花心被gui头顶住,像是要挤进宫颈一样,可即使如此,赵飞燕仍然咬牙承受,极力抚慰着他喷火般的欲望。 被禁音符笼罩的空间内,程宗扬牛吼般的喘息声,赵飞燕痛楚的低叫声,鸣鸾的“叽咛”声,肉体撞击的“啪啪”声,江映秋牙关撞击的“格格”声响成一片,似乎连禁音符也不堪重负,微微闪烁起来。 徐璜手都在发抖,他作为宣礼官,所站的位置离御座最近,方才无意间往吕雉身后一看,险些当场心肌梗塞,昏死过去。 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静默中,众臣都等着拜贺太后,太皇太后却迟迟没有让开,帘内更是毫无声息,仿佛空无一人。各种诡秘的念头纷至沓来,每个人都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程宗扬狂吼一声,紧紧搂住怀中娇柔的丽人,久蓄的阳精狂喷而出,深深注入她的子宫内,与此同时,他胸腹连串亮起光球,周身真气狂涌。 禁音符泛起震荡的波纹,只支撑了短短一瞬间,便轰然破碎。混杂成一团的巨响冲碎禁音符的屏障,席卷整个大殿。吕雉愕然回首。 只见珠帘仿佛狂风撕碎,无数珍珠飞溅而出。拜倒的群臣愕然抬首,看着太皇太后踉跄退开,现出帘内赵太后的身形,不由得一个个目瞪口呆。 赵太后头戴凤冠,正襟危坐,身后依稀幻化出一个怒发飞舞,状如魔神的影子,正双手搂着她的腰身,扬天狂吼。程宗扬眼看着珠帘纷飞迸碎,吕处女踉跄退开,一百多名大臣目光齐刷刷望来,但已经无暇顾及。 在他丹田内,仿佛一层无形的屏障轰然破碎,经脉间游走的真气犹如百川归海,重新汇入气海。程宗扬心念电转,把在场的一百多名大臣全数灭口,自己也不是做不到。 可是杀光这些大臣,汉国也就可以散摊子了,州郡割据,群雄并起直接就可以上演黄巾之乱的剧本了,要不等自己一会儿神功大成,卷起赵飞燕就跑吧。 什么辅政大臣、舞阳侯,还有脸面、名声啥的,自己统统不要了,反正捞到一个赵飞燕,这波也不算亏,就当是拿江山换美人得了正胡思乱想,眼角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程宗扬略一错愕,随即大怒。死老头! 那老东西在梁上蹲着,脸拉得跟驴那么长,一副不忍卒读的表情。天子登基这么大的事,老东西不来那才怪了,问题是那老东西来是来了,可就光看着──我差点儿都死了好不好! 还有,你那副表情作给谁看呢?我又没抱你闺女,你脸拉那么长干嘛?你爬到梁上看了这么久的春宫,你还有理了?生米已经成了熟饭,程宗扬索性破罐破摔,众目睽睽之下,将赵飞燕搂得更紧。 反正也掩不住了,抱上美人儿跑吧,正当程宗扬准备放弃的时候,意料之外的一幕出现了,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赵太后身上泛起一片耀眼的金芒,金色的光芒如有实质般流动着,然后凝成一只金色的龙爪。那龙爪按在赵太后腰侧,五趾张开,犹如锋利的鹰爪。 接着出现的是虬曲有力的龙身,最后一只巨大的龙首出现在赵太后头顶,目如红烛,须髯怒张。 看到这一幕,正待出手的朱老头险些一头栽下来。一条五爪金龙盘绕在赵飞燕身上,龙角苍劲峥嵘,金黄色的鳞甲光彩夺目,映出满殿金光,接着巨大的龙身浮动起来,围绕着赵飞燕纤弱的娇躯盘旋而上,爪牙箕张,须髯飞舞。 那龙躯体极长,龙首一路升至殿顶,龙身仍盘绕在赵飞燕身上。程宗扬双目已经恢复清明,丹田内的气旋仍在疾转,但气海已然扩张数倍,重塑成形。体内杂气尚在,不过随着气海的扩大。 原本岌岌可危的气旋已然稳成磐石,再没有爆体之忧,剩下的杂气已经不足为患,慢慢炼化便是。 危险尽去,程宗扬整个人都仿佛焕然一新,身体轻盈得像要飞起来,耳目变得敏锐无比,甚至能看到朱老头的扁桃体──让他嘴巴张这么大!扁桃体都快蹦出来了。 程宗扬朝老东西比了一根中指,然后看着身边浮动的金龙,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天地良心,自己真不知道这东西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但他知道,这玩意儿绝不是实体的──巨大的龙身就从自己身上穿过,它要是实体,自己身上还不得穿出一个大洞?难道是武帝秘境那道龙影目光从金光闪闪的龙鳞,一直看到盘在地上的龙身。 最后是小紫手中那只银白色的摄像机要不是赵飞燕还在自己腿上坐着,程宗扬几乎要一拍大腿。 “死丫头!干得漂亮!”程宗扬又惊又喜“你什么时候录的?放得真是时候!”小紫嫣红的小嘴微微翘起,摇了摇摄像机“大笨瓜,我还没开始放呢。”“呃”程宗扬回头看着那条栩栩如生的金龙,突然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程宗扬好歹见过龙影,至于殿内其他人,眼前那条金龙带来的何止是震惊。大臣们嘴巴一个个张得老大,直勾勾望着那条盘绕在赵太后身上的五爪金龙,连霍子孟也瞠目结舌,全无威仪。 神龙金色的巨爪按在赵太后腹上,龙躯盘绕升起,巨大的龙首低垂在殿宇下方,用冷漠的目光睨视着众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席卷而出。 接着龙口张开,发出一声龙吟。龙吟低沉而悠长,大殿的窗棂门户都被震得嗡嗡作响,还在发呆的众人一个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接着龙躯一挣,庞大的殿顶像盖子一样被整个掀开,只留下光秃秃的柱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程宗扬几乎以为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那条巨龙不是一丈两丈,也不是十丈二十丈。 而是长得不可思议,龙首已经破殿横空,龙尾仍看不到踪影。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本来是虚影的龙躯,怎么突然变成实体,连殿顶都能掀开。骇人的龙威如有实质般覆压下来,在场的众人尽数被压倒在地。等巨龙破空而出,这会儿总算有人清醒过来,徐璜扯着嗓子,用变调的声音尖叫道:“神神龙降世!” 诸王、众臣也淡定不能“金鳞五爪”“武皇!是武皇的龙威”传说中武皇帝这位真龙天子不止一次显露过真龙之迹,比如先太后梦到真龙从天而降,入于怀中,随后有了武皇帝。武皇帝降生时,红光满室,异香扑鼻,有神龙覆于殿上。 第103章诸事纷忙 武皇帝入睡时,有宫人无意间掀开帏帐,看到一条巨龙盘榻酣睡这些传说中多次提到,武皇帝的真身就是一条五爪金龙。满殿文武尽皆拜倒。那条巨龙腾身一跃,飞到洛都上空,接着探出龙爪,朝天际奋力挥去。 厚厚的云层像被刀劈一样破开,阳光从缝隙洒下,将金灿灿的龙身映得熠熠生辉,这一下不止长秋宫,连整个洛都全都目睹了神龙降世的一幕。无数人涌上街头,焚香祭拜,祈求龙神的庇佑。 市井间的少年,店铺中的商贾,鹤发的老人,蓬头的稚子,春风得意的官员,寒酸落魄的文士,城头披甲执戈的军卒,为主人奔走的僮仆全都如痴如狂。 惊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如同海啸一样传入宫内。宫中的内侍、宫人竞相跪地,膜拜不已,巨龙鳞爪飞扬,在洛都上空盘旋飞舞,将阴霾的乌云涤荡一空,阳光普照,有如神迹。 甚至有眼尖的,还看到龙首上似乎立着一个人影。盘旋一刻钟后,龙神一摆龙尾,消失在天际。满殿文武这时才回过神来,再看向赵太后的目光已经截然不同,充满了敬畏和恭谨。 众人目睹之下,神龙降世,附于太后之身,这一切意味着赵太后已经被赋予至高无上的荣耀,没有任何人能够挑战。 无论刘姓宗室,还是吕氏后族,都没有这样的资格。赵太后双目低垂,双手放在龙爪方才所按的位置,似乎正在与某些神秘而未知的力量交流着什么。 群臣鸦雀无声,都在等着太后开口。一名戴着金冠的年轻人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他容光焕发,步履轻快地走到霍子孟、金蜜镝和吕闳等人面前,就跟没事人一样。 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珊珊来迟。刚一站定,他就用特八卦的口吻迫不及待地说道:“哎,刚才好像有条龙,你们瞧见没有?”此言一出,霍子孟脑门就是突突两声。 能没瞧见吗?霍大将军年纪是大了一点,眼神可还好使着呢。不仅看到了那条神龙,甚至还看出方才赵太后身后那个魔神般的身影──就长着这厮的嘴脸! 干出这种下流勾当,你就不能低调一点,还当面问众人看到龙没有──你是来显摆来了?知道你是真龙就行了,难道还要吵吵得满世界都知道?厚颜无耻!丧心病狂! 霍子孟都想拿刀把这八个字刻在这厮的脑门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同时打定主意,要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至于皇后肚子里是谁的种──武皇金龙都降世了,还用问吗?龙种!武皇帝的嫡脉!天命的龙种! “程侯总算到了。”霍子孟觉得自己跟这个不要脸的真龙嫡脉,没有什么好说的,木着脸干巴巴道:“还好没耽误,一起拜贺太后吧。” 金蜜镝看着程宗扬的眼神也是分外复杂,虽然说龙性本淫,可也得分分场合吧?闹将出来,朝廷的体面还要不要了?倒是吕闳读圣贤书出身,视力差了些,没有看出其中的蹊跷。他往旁边让了让,示意程宗扬站好。 “您请。”程宗扬客气地将三位让到前面,然后当仁不让地站了第四位。徐璜刚才目睹神龙降世,嗓子都叫破了,这会儿由单超作为宣礼官,他沙哑着喉咙道:“太后千秋万寿!拜!” “太后千秋万寿!”群臣齐齐拜倒。赵飞燕双手交握,叠放在腹部,她垂目低首,感受着腹内那团异样而充实的温暖,仿佛全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群臣的山呼拜贺无动于衷,忽然,她唇角绽出一丝甜美的笑意,幸福而又满足。侯府深处,小桥流水,残荷枯木。 程宗扬躺在一张摇椅上,手边一只红泥小火炉正烹着茶,铜壶的壶嘴正呜吐着热气。“霍老头真疯了,吕闳也是。”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殿顶都给掀没了。 竟然还不修,非说是神龙降世的真迹,要留下来供人瞻仰。开玩笑!没屋顶的扇子还能留得住吗?下两场雨就没了。”云如瑶持壶斟茶,一边道:“霍大将军也说了,在殿顶加个棚子,好遮风挡雨。” “这不是扯淡吗?殿顶好端端的,就扔在殿前的空地上,连片瓦都没碎。抬回去装上多好,非要在原处弄个棚子,还要给殿顶再弄个棚子。神经病啊!”云丹琉道:“那你再来一回真龙降世,让霍大将军把殿顶搬回去好了。” “得了吧。我要能弄出来真龙就好了。”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我倒现在都没明白那龙是哪儿钻出来的?这不科学啊”云丹琉翻了个白眼“夫君大人是天命之人,真龙庇护──专门给夫君大人擦屁股来了,天子登基,我们连眼都不敢眨,夫君大人倒好,要不是真龙降世,都该夷三族,把我和姑姑都砍了。” “吭,吭!咳咳!”程宗扬连声咳嗽“咱们谈科学,先不提这个。”“龙之变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隐。”云如瑶曼声吟道:“大则吞云吐雾,小则隐芥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能大能小吗?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坐起身来“哎!老东西呢?那龙把殿顶掀开的时候,我瞧着老头儿挂在龙角上一块儿飞了,回来了吗?”“没有呢。”云如瑶道:“神龙有灵,想必不会难为八八爷。” “这可难说。我要是他祖宗,我都想抽他。”“八八爷必是无碍,倒是听说太后为了安胎,深居宫闱,禁绝外臣探视。是不是啊,侯爷?”程宗扬脸上露出一抹朱砂色,赵飞燕杜门谢客是真的,但并非为了安胎。而是被自己折腾得太狠了,伤了元气。 “都怪吕雉那贱人!”程宗扬拍着扶手道:“把她叫来!我要给她开苞!”“开就开吧。”云丹琉哂道:“免得你光折腾我们几个。” “大小姐,你不会这么弱吧?”云丹琉啐了他一口“你就对我们使厉害吧。小心你哪天又走火入魔。”程宗扬拍了拍额头,心有余悸地说道:“这回真是太险了,差点儿就没挺过来。 幸亏孟舍人是个侏儒,顶多算半个人,他要个子再大点儿,我还真不一定能扛得住。唉?中行说那该死的家伙呢?” 云如瑶笑道:“紫妹妹让义姁熬了一剂落胎的汤药,给期夫人随时备着,中行说就安分了,每日拿着扫帚打扫庭院。” “这个混账,竟然敢给天子投毒!胆子没边了!真要让他毒死天子”云丹琉抢白道:“就该你跟燕太后的龙子登基了。”“咳咳不说这个了。”云如瑶小声笑道:“侯爷也太禽兽了,蛇奴回来说,那位娘娘让你弄得到现在都下不了榻。” “意外,都是意外。”程宗扬拉住她的纤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现在可是六级通幽境了。”云如瑶笑道:“恭喜夫君。”“悄悄跟你们说啊,一进入通幽境,我这身体的敏锐度提升十倍不止,而且稍一运功就气血如沸” 云丹琉皱眉道:“会不会有危险?”程宗扬笑眯眯道:“我们来感受一下呗。保你欲仙欲死”云丹琉这才明白过来,啐了他一口。 “别跑啊。”程宗扬一手一个,将两女揽在怀里。三人正自笑闹,身后一声低咳。曹季兴老脸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侯爷吉祥。小的给侯爷请安。”程宗扬赶紧起身,笑道:“还没来得及多谢你。 要不是有您老人家帮忙照看宅子,我也不敢把人都调往宫中。”“侯爷这是说得哪里话?为侯爷效力,是小的本分。”曹季兴一边说,一边招呼身后一个少年“吉利,过来,给侯爷磕头。” 那少年五短身材,相貌称不上俊美,但颇有英气。闻言趴在地上,给程宗扬磕了个头。曹季兴道:“这是奴才的孙儿”程宗扬愕然道:“你还有孙子?”“瞧侯爷说的,这可是我们曹家的宝贝孙儿──他爹是我的养子。” “哦。”程宗扬明白过来。太监无后,从亲戚家过继养子倒是常见。曹季兴道:“咱们侯府不是建牙开府了吗?奴才想着,让他也到府里历练历练。”“他才多大?”“十二了,过完年就十三。” “这也太小了吧?”“哎呦,奴才八岁就入宫干活了。”“你这工龄够早的。行啊,你要舍得就留下来吧。”程宗扬倒了杯水“叫什么名字?”“吉利。”曹季兴赶紧道:“小名阿瞒。” 程宗扬一口水顿时喷了出来“这名儿不合适?”程宗扬连连咳嗽“没有没有那啥,见着朱老头了吗?” “主子去巷里赌钱了,侯爷放心,他身上就没几个钱,输光了一准回来。”“那行,阿瞒是吧?你就”程宗扬含混了一下。这孩子要扔给秦桧,肯定是你追我赶,往着邪道上一路不回头。 “先跟着班先生吧。”“是。”小名阿瞒的曹吉利朗声应道。曹季兴领着孙儿离开,程宗扬还有些余悸未消。不是有一位魏武王了吗?怎么又出了个曹阿瞒?再想想,曹阿瞒居然混到自己手下当差这事儿怎么这么玄幻呢?他喝杯水压了压惊“死丫头呢?” “帮你整理行李呢。”“行李?”程宗扬一脸茫然。“把这些都带上。”小紫对侍奴们吩咐道。 院里停着一辆马车,阶前放着一堆刚翻出来的杂物,都是在洛都购置的零碎物品。其中一块黑色的板子让程宗扬猛然省起,这是当日在洛都鬼市买到的太阳能板,自己竟然给忘了个干净。 这块太阳能板肯定不是六朝的产物。也许来自某个类似于太泉古阵的遗迹,也许就出自武皇帝陵中,只是诸事纷忙,没有顾得上追根问底。“这是去哪儿?”“去舞都啊。”小紫理所当然地说道。“是不是仓促了点?”程宗扬心虚地说道。 第104章如坐针毡 自己本来打算要走,可舍身救了自己一命的飞燕还卧榻不起,这么拍拍屁股走人,未免太凉薄了些。“程头儿,你这回可是有正经的差事哦。”小紫道:“天子下诏,命舞阳侯为使节,出使唐国,宣告新君继位。” “什么!?”“呶,给你的。”小紫把一卷诏书塞过来。程宗扬顾不上去看“鸿胪寺的差事我不交卸了吗?我堂堂辅政大臣,去当宣告使?没搞错吧?再说了,就算去宣告,我也应该回宋国吧?干嘛去唐国?” “你没发现少了一个奴婢吗?”“卓美人儿?”“她在唐国,你去不去?”程宗扬莫名其妙“她为什么要去唐国?”“不是去,而是已经在了。”小紫把摄像机丢给他。 光球中浮现出秘境深处的画面,视角变化极快,似乎是斯四哥留下的。片刻后画面一变,同样的环境出现在画面中,只是多了一条白色的小贱狗跑前跑后。 小贱狗一路嗅着气味,往前狂奔。画面的位置越发深入,周围的木石上偶尔可以看到凤羽的刻痕,显然是卓云君的手笔。不多时,一个石台出现在画面中。程宗扬抬眼看着小紫。 这石台的风格与太泉古阵那处传送阵一模一样“卓奴去找线索,在帝陵深处遇见这个。不知怎么就启动了,结果只来得及发出一道讯息,就被传送走了。”程宗扬吸了口气“岳帅?” “谁知道呢。”岳鸟人突然失踪,也许与这座传送阵有关,不过这座传送阵跟太泉古阵那个一样,启动一次就处于缺能状态,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启动。“为什么是唐国?” “卓奴留下的讯息只有两个字──长安。”小紫道:“程头儿,去吗?”当然要去!岳帅离奇失踪一直是个未解之谜,也是程宗扬心里的结。 无论是站在同属穿越者的角度,还是站在小紫和星月湖大营一众兄弟的立场,查清岳帅失踪的真相都意义重大。程宗扬掂了掂那份诏书“去!”次日,辅政大臣、舞阳侯携带家眷前往舞都,稍事停留之后,将作为正式使节,出使唐国。 为示信重,天子亲下诏书,由霍子孟代表天子,率领百官出城相送,这一天是十一月二十三,正逢冬至。一路彤云密布,北风怒吼,当车马抵达舞都城下,雪花终于飘落下来。一个英俊少年从车上一跃而下“这就是舞都?看起来不怎么样嘛。我住哪儿?” 吴三桂撵兔子一样追上来“吕少,你是出来避风头的,有你这样站在城门口嚷嚷的吗?”“连马都不让我骑,坐了两天的车,我都闷死了。”吕奉先蹦跳着去抓雪花,接着跃上一匹拉车的挽马,然后又跳下来,一刻都安静不住。 “我的赤兔呢?让我骑一圈!来之前你们不是说好的,这边是程侯的地盘,他能罩住我吗?”“那你也不能太张扬啊?哎,程头儿来了。”吕奉先挥手道:“程侯,你这儿有什么好玩的?什么时候去长安?” 年轻人就是心大。程宗扬心下感叹着,开口道:“吕少,我派人去打听过,皇图天策府今年的名额本来已经满了的,我专门托人把你加进去,可是费了不少人情。”“承情了!给我报的哪一科?骑兵还是步弓?” “这个眼下不好说。得看哪一科有位置了。”“千万别是战策!那个不好玩。”“除了战策,别的呢?”“别的都行!无论步骑弓箭,长戟短兵,我都拿手!” “行,不过我还得啰嗦一句:让你前往皇图天策府,可是太皇太后的懿旨,无论如何也得学完才能回来。” “还用你说?霍家哥哥骑兵第一毕业,我绝不拿第二!哎,那个小胖子,不是高厚道吗?”高智商领着两个年轻人过来“这是老冯,冯子都,你熟,我就不多说了。 这位兄弟叫义纵,钦命的舞都令。前些日子去了洛都公干,刚办完事,顺路一道回来。这是小吕,吕奉先。都是自家兄弟,别的不啰嗦,”他大拇指一挑“游冶台,我请客!所有开销都算我的!师傅,你也来?” “免了。”吕奉先道:“什么游冶台?”“好玩的地方!义纵兄弟可是熟客。”冯子都道:“久闻大名,这我得去!”义纵暧昧地笑了几声。 “那还等什么!走了!”随从已经牵来赤兔马,吕奉先翻身跃上马背,一抖缰绳,人如虎,马如龙,挟风冒雪往城中驰去。剧孟坐着一辆四轮小车过来,望着吕奉先的背影啧啧赞道:“这小子,是个习武的奇才啊。” “我都忘问了,老赵给他报的哪一科?”“功曹。”“啥?”“功曹啊。掌管机要文书,主计禄米。 出来能当主簿。老赵说,他在府里的时候最羡慕那帮功曹,不用风吹日晒,整天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有福气。把吕小子安置进去,他可是费了老大的人情呢。”程宗扬无语半晌,脑海中浮现出吕主簿拿着文书,数米计粟的模样这是个肥差啊!没看到赵充国都眼红吗?运气好的话,一路青云直上,做到大司农的位置都没问题,跟钱粮打一辈子的交道──对于吕奉先而言,恐怕还真是他的福气呢。剧孟道:“你一个堂堂辅政,怎么让你出使唐国呢?” 程宗扬苦笑道:“不瞒剧大哥,我一个婢子追查岳帅的线索,不小心去了唐国,我过去看看,顺路把吕少送过去。”“岳帅”剧孟无语半晌,最后道:“你要当心,别蹈了他的覆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仇家遍天下啊。”剧孟感慨万千地说着。摇了摇手中羽毛扇。“哎呦,剧哥,你这五大三粗的,还冒充孔明呢?”“啥眼神啊,我这打扮是李左车!” “你还孙膑呢,腿都没了。”舞都官员接到朝廷文书,早早便出城迎接,此时打起仪仗,一路将车队护送到七里坊。 事先返回舞都的云苍峰已经备好筵席,为自家妹妹、妹婿接风洗尘。席间的除了云家亲朋、故交,还有一位客人:新任的舞都太守。按照程宗扬与霍子孟讲好的条件,舞都太守由朝廷任命,主管一郡事务。 封地之内,则由侯府主事的府丞、长史等一众属吏、家臣管理。舞都太守虽是朝廷官员,城中百姓却是舞阳侯的子民,等于太守头顶多了一个婆婆,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 可这位刚刚上任的太守不但不以为苦,反而对舞阳侯执礼甚恭,处处以臣僚自居。“眭太守,”程宗扬拱手笑道:“幸会幸会!”眭弘拂衣拜倒“臣弘拜见君上。”程宗扬扶他起来。 “你是朝廷命官,岂敢受此大礼。”“朝廷既然命臣驻舞都,便是让臣事君如上。”程宗扬哭笑不得,这是又一个把自己视为朱老头私生子的。这事也没法儿解释,程宗扬只好道:“眭公忠心可嘉,往后还要多多倚重。” “愿尽犬马之劳。”席间有不少商贾,都是与云家交情深厚之辈,程宗扬过来闲叙,便有人忍不住打听汉国废除商贾贱籍,视同良家子的消息。 云苍峰笑道:“此事我家妹夫居功至伟,尽知其详,只是眼下不便细述,诸位若是有意,不妨待散席之后,再做详谈。”“应当的!应当的!” 席间程宗扬又意外遇上了一位熟人。赵墨轩笑道:“我可是先接了云六爷的邀约,正好又打算看看这边的田地,方才赶来。”程宗扬笑道:“我动身的时候还让人去请大哥,想着路上同行,好多请教一些,没想到赵大哥这么早就赶来舞都。听说陶五爷回晴州了?” “他家里听说这边出事,放心不下,传讯叫他回去。临行前陶五还说了,快则过完年,迟则明年五月,他还要再来。至于土地,我倒是看中了两处。” “大哥的眼光绝不会错的,若是明日有空,我们一起去看看。”“爽快!”赵墨轩抚掌笑道:“就这么说定了!”程宗扬这次南下舞都,随行的队伍极为庞大。 除了一众亲随,还有鹏翼社的兄弟,剧孟和郭解的旧属,石敬瑭的卫队,从襄邑侯、襄城君两府挑选的僮仆,再加上一些世家子弟和商贾也跟来凑热闹,林林总总足有千余人。 幸好云家在七里坊起的新居已然落成,数日前蔡敬仲便带着那批兽蛮人先行抵达,随后程郑又带着一批僮仆赶来,将新居打理妥当,更是将七里坊周边大大小小的客栈尽数包下,才勉强安置下来。 游冶台早已声名在外,如今贵客云集,生意更加火爆。二楼一间豪华包厢内,高智商与吕奉先、冯子都、义纵等人正在宴饮。冯子都作为霍家奴仆,过来是代表霍家打个前站。他在洛都之乱中立下军功,据说要升职。 但究竟是在军中继续干下去,还是转为文职,他还没拿定主意。义纵这些天的经历大起大落,先是通过诏举,由逃犯一举获封舞都令,平步青云不外如是。结果刚刚衣锦还乡,席不暇暖,又被带回京城锒铛下狱。 落入诏狱原本九死一生,却糊里糊涂得脱大难,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竟然毫发无伤,甚至还官复原职,人世起落浮沉,直如做梦一般。 四人占了游冶台中最豪华的房间,叫了最红的头牌,最烈的美酒,最贵的珍馐名肴,一边观赏游冶台闻名遐迩的香艳表演,一边开怀畅饮。义纵吐了口酒气“厚道,你那个小胡姬呢?” 高智商一脸茫然“在洛都啊,咋了?”“你没把她带来?”“干嘛要带她?”冯子都道:“好你小子,你不会没吭声就跑了吧?”高智商道:“废话,我又不傻。换作是你,你会巴巴地跑过去跟她说:我他妈要走了。 咱们打个分手炮,好聚好散──她还不挠死你!”吕奉先对身边那个妖艳的头牌红倌人显得很不适应,屁股扭来扭去,如坐针毡,闻言道:“什么小胡姬?” 第105章油料火候 “厚道在洛都勾搭上的一个妞,眼珠是蓝的,十四五岁年纪,长得跟朵花似的。两个人好得蜜里调油,谁知道这小子拔屌不认人,没吭声就跑了。”吕奉先想了想“你这样不好吧?” “要不还怎么着?我娶了她?别开玩笑了!我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娶一个小胡姬?做梦吧!”“人渣啊你。”“哎呦,我亲爱的吕弟弟,这就算人渣?比这更渣的事我干得多了。 你是不了解我,你要是了解我,就不会骂我人渣了,早就动手打我了。”“你是厚脸皮的厚,歪门邪道的道吧?”“让你瞧出来了!”高智商笑道:“小桃红,让大爷瞧瞧你的玉磨盘!”他身边的艳妓娇笑着推了他一把。 然后解开衣裙,在席间翘起浑圆丰腻的大白屁股,双手扒开臀肉,露出白玉磨盘上面两个磨眼。高智商得意地说道:“我以前搞过一个叫南苑一枝花的,比这个还白嫩。 下边水汪汪的,干起来别提多爽了,要说还是这种少奶奶干起来过瘾,太嫩的都是青瓜蛋子,干起来又累又没劲” 这边赛玉坠搂住吕奉先的脖颈,娇声道:“少爷是不是太热了?出了多好汗呢。奴家帮少爷打打扇”赛玉坠拉开吕奉先的衣领,却看到这个英俊少年的颈子上竟然有一条长长的血痕,从左到右,几乎将喉咙整个切断,不由大吃一惊,吕奉先跳起来。 一把拽住衣领“我我要尿尿!”说着飞也似的逃了,忽然场中欢声雷动,却是下方高台两侧的灯烛尽数熄灭,黑暗中,一道光柱从天而降,落在一具纤美的女体上。 那女子头脸都隐藏在阴影中,身上只有一件薄如蝉翼的丝衣,赤裸的胴体在强光下若隐若现。她迈开白美的双腿走了两步,忽然转过身,一条雪白的狐尾展现在众人眼前。 游冶台内,惊呼声响成一片,无数人的目光都被那条狐尾所吸引。舞阳河在城北拐了一个大弯。然后绕城而过,飘扬的雪花落入河中,随即消失不见。 “此处地势开阔,水流平缓,河水终年不冻,河底平坦,无明岩暗礁,正适合作为水运集散之处。” 赵墨轩说道:“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距离舞都城尚有六里,运送货物稍显费工。”程宗扬仔细看着河岸“这个距离挺合适啊,正好把商业区和居住区分开,再近反而麻烦。” “既然你也看好,我就在此地建两处作坊。”赵墨轩道:“舞都盛产漆料,我早有心建一处作坊,用来制作竹木漆器。” “好眼光!”云苍峰道:“舞都除了常用的器皿,漆制屏风更是有名,销路极广。”程郑道:“另一处呢?”赵墨轩笑道:“造纸。”程郑闻言一怔,然后笑了起来。 “此事倒是不易。一来汉国曾有定规,因纸张不易保存,官府案牍一律使用木简。二来唐宋各家纸坊皆以造纸为秘技,晴州多次仿制,但纸张不仅低劣不堪,造价还要多出数倍。赵兄即有此意,想来已有成算?” “不瞒诸位,赵某前次往唐国贩马,机缘巧合之下,拿到一间纸坊,虽然不及唐国的宣纸和宋国玉版纸,亦是堪用。此地水木桑麻皆有,只需数名工匠,便可操持起来,”“作坊的话,最好还是换个地方。” 程宗扬道:“这里位于舞都城上游,无论漆器还是造纸作坊,都会排放大量污水,到时下游就没有饮用水了。”敖润道:“可以打井啊。” “一年两年还行,时间久了,连井水都用不成。”程宗扬道:“工业区最好和商业区、居住区分开,放到下游。”云苍峰道:“会不会多此一举?” 汉国商铺多是混合式,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作坊和住宅,程宗扬的作法是将多年的惯例推翻,将原有的格局打散重组。云苍峰本能地觉得不妥。 “一开始可能有些不习惯,长远看来是有好处的。”程宗扬道:“各家作坊放在一处,原料和成品的进出、制造都可以集中起来,整体能提高效率,也避免因为作坊的噪音影响居民的交通和日常生活。” “效率?”程宗扬笑道:“这个回头再说。”他举起马鞭“我准备将这一带做成开放的市集,允许商家自由入住。先期规划好土地,道路、码头、水源和排污由侯府统一建设,规划好的区域按照一期、二期分批向商家拍卖。” 赵墨轩来了兴趣“为何要拍卖?还是分期?”程宗扬道:“我这段时间反思了一下,商会以前的经营策略有一些缺陷。 除了江州的投入能有部分收益,在建康兴建的望江楼,在临安开发的王府区域,短时间内都无法获益,不仅占用了大量资金,还要持续投入。 单是这些,商会还能勉强维持,但如果加上舞都,资金投入就太大了。”赵墨轩笑道:“愚兄原尽绵薄之力。” 程宗扬笑道:“不是小弟信不过大哥的财力,只是现在摊子太大了,再按原有的方式,单靠自身资金投入运作已经不合时宜了,现在既然有这么一块地方由我作主,完全可以换一种思路。” “哦?”“舞阳侯国范围内免除商税,靠推行纸钞获取收益。商贾越多,积累的资金越多,收益也就越高,但免税不等于白送土地,我们把基础建设好,吸引各地商贾。 然后分期拍卖,获得的资金再投入到建设中,等于用一小笔钱推动,使资金滚动起来,用一枚铜铢办成十枚铜铢甚至一枚银铢的事。”“招揽商贾恐非易事。”班超道:“舞都位于汉国西南,地势偏了些。” “我们把视野放大一些,”程宗扬举鞭划了一个圈“如果把舞都放在六朝来看呢?此处东邻唐境,北连秦地,南接晋宋,顺流而下可直至晴州,正是八方汇聚之所,要不然舞都也不会以都为名。” “舞都最重要的是商业价值,比如从洛都前往长安,走函谷关当然最近,但一路山岭,运输货物的成本就太高了,若是走舞都,看似多了几百里路,但可以借助云水通航,成本就降下来了。”赵墨轩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众人边说边行,绕过河湾,远远看到旷野上已经打了界桩,一群民夫挥舞镢头,沿着界桩挖出一道半人深,丈许宽的长沟。 程宗扬道:“那些人在干嘛?大雪天还在挖沟?”一行人纵马驰到近旁,一名戴着小帽,穿着黑衣的监工拖泥带水地跑过来,抢到程宗扬马前,一头磕在地上,尖声道:“奴才叩见主子。” “你是”程宗扬半晌才认出他来“张恽?”“正是奴才!”张恽抬起头,顾不得抹去额头的泥污,便谄笑道:“奴才奉主子旨意,早几日便招揽民夫,兴建馆阁,地方已经圈好,开始动工了。” 程宗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失忆了,茫然道:“我让你建的馆阁?”张恽赶紧从随身的夹袋中取出一块木板“就是这个。” 打开木夹,一座立体的纸制模型跃然而出,楼阁惟妙惟肖,无论构思还是手艺,都精巧之极。程宗扬一手扶住额头,觉得气血逆行,心头一拱一拱的,眼前有些发黑,咬牙道:“蔡!爷!” 蔡敬仲策马上前,口气平淡地说道:“干得不错。”“蔡公公谬赞”张恽说了一半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改口道:“多谢蔡公子夸奖。”蔡敬仲四下看看,淡淡道:“还可以。” “你等会儿。”程宗扬从马上拽住他“这是我的旨意吗?”蔡敬仲淡淡道:“又没用你的钱。”“有种你一个子都别用!”蔡敬仲往自己胯下瞟了一眼,风轻云淡地说道:“本公子没种很多年了。” 程宗扬忍住怒气,正容道:“蔡爷,规矩就是规矩。对,这回事的并不大,但你假传旨意这件事的性质太严重了。”“我有旨。”蔡敬仲抖出一张纸,淡淡道:“少夫人的印。”“你这是刚补的吧?” “上面有日期。”“半月前?半月前我还没封侯。舞都君的印哪儿来的?”“对啊,印一刻好,我就补了的。”蔡敬仲淡淡道。 “蔡爷,你好好说话,干嘛要这么淡淡的?没吃盐啊?”“紫姑娘说,这种口吻从容优雅,跟我的风格和个人气质很配。”蔡敬仲淡淡说着。 一边抖开折扇,顶着漫天大雪,从容摇了起来“行啊蔡爷,你以为你走了夫人的路子,我就制不住你了?”“不敢。”蔡敬仲淡淡道:“顺便说一下,上次说的军粮之事,已经有眉目了。”程宗扬一怔“哪个?” 蔡敬仲从袖中掏出一只油纸包。程宗扬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硬梆梆的麺制品。经过压制烘干的麺条用油炸至金黄,呈现出熟悉的波浪形状。程宗扬喉咙一动,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吐沫。自己当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居然真的见到成品。程郑道:“这是炸好的麺条?” 程宗扬心下百感交集,哈哈一笑,将麺饼掰碎,分给众人“都来尝尝!”碎渣入口,泛起一股熟悉的香味。 程宗扬差点儿有种流泪的冲动。妈的,在六朝吃口方便麺容易吗?赵墨轩尝了尝“味道倒是不错,纹路也好看,只是太过麻烦,若是制成炒麺或是干糇,更适于军中使用。”程宗扬笑道:“这是用热水泡着吃的,倒上开水泡出来就是麺条。” “这倒是方便了!”赵墨轩明白过来,赞道:“我等行商在外,若有此物,烧好水就是一顿热餐。” 蔡敬仲淡然泼了桶凉水“这麺饼只是徒有其形,热水一泡就成了麺糊,若想冲泡即食,还需要调整麺料的配方,油料的火候,这些都亟需实验场地进一步解决。还有侯爷以前说的调料包、蔬菜包、火腿肠、罐头都要在实验室加紧研究。” 第106章一会儿人多 蔡敬仲收起折扇,指了指脚下“这里就是实验室的轻工区。请问侯爷,我是接着建呢,还是停下来等侯爷的旨意?”程宗扬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建!”蔡敬仲淡淡道:“购买实验用品,研发生产加工器具,需要资金。” “给!”“需要配备多名助手。”“配!”“那这份文书?”程宗扬把那张纸递给冯源“把我的印加上!以后凡是涉及到蔡爷实验室的项目,暂时找不到我,你可以先用印,事后报备。”冯源如今管着大印,闻言应了一声,接过纸张。蔡敬仲淡淡道:“既然如此” “你再淡淡的,我立马弄死你!什么方便麺、火腿肠我都不要了!”蔡敬仲一脸落寞地往工地走去,他叹了口气,幽幽道:“我要帐篷、木炭、熏炉、毡毯、裘服、酒肉、菜蔬凡是有的,都给我拿两份。实验用。” 程宗扬以手抚额。蔡爷这混账要真能做出来,自己就忍了吧。舞阳侯国的面积比寻常的县域还要大些,程宗扬用了一整天,也只走了舞都周边几处地方。舞都附近还有些村落和平整过的田地,越往北走,人烟越稀少。 途中休息时,程宗扬与村民们攀谈几句,得知当年汉国夺取舞都,晋国带走了大量人口,至今尚未恢复。 那些村民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换了主人,但对他们来说,无论头上的主家是谁,都一样缴纳赋税,换不换都没有分别。回城之后,程宗扬让敖润从眭弘的太守府取来丁册,才知道自己封地内的人口还不到两千户,都集中在舞都周边。 占了自家封地一半面积的首阳山,人丁寥寥无几。倒是自家娘子的嫁妆份量十足,舞都城内人口接近一万户,加起来也能算是个万户侯。七里坊原本作为聘礼赠送给云家,但云家又送还回来,只收下云家旧址,算是了却了父辈的夙愿。 云丹琉掀帘进来“你在这儿呢!吕家那位奉先少爷把吉家少东家打了。”程宗扬身披大氅正在厅中散步,边走边道:“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 “昨天的事了,吉家的少东家说寿奴是个狐狸精,被吕少爷听到了,吕少爷上去给了他一个耳光。”“吉家那个喝多了吧?怎么扯到寿奴了?”“他们在游冶台,正好看到狐女出来。” 程宗扬转到另一边,只留个背影给她,口气中带着几分纳闷“游冶台哪儿来的狐女?”“小蛇她们去游冶台玩,看到台里的走秀,逼着寿奴上去走了一趟,被人看到了狐狸尾巴。”程宗扬又转了过来,气怵怵道:“这帮贱人,一点都不低调!”“哎呀,你别转了。”云丹琉嗔道:“转得我眼晕。 在屋里还披着大氅?你不会又挨冻了吧?”那件熊皮大氅蠕动了一下,一张如花似玉的娇美面孔从领口里钻了出来,云如瑶招了招小手,笑吟吟道:“嗨!”云丹琉脸上一红“你们两个整天就知道渲淫,不干好事!” 云如瑶媚眼如丝地笑道:“姑姑已经被你的夫君大人给肏翻了呢。乖侄女,该你过来挨夫君大人的肏了。”云丹琉转身就走,啐道:“我才不跟你们一样!” “别跑啊。”程宗扬闪身拦住她。“没点正经哎呀!”云丹琉来不及闪避就被拦腰抱住。程宗扬并没有在舞都停留太久。他此次去唐国,一路山河阻隔,又是逆水行舟,途中差不多要一个月。 运气不好的话,只怕年关都要在途中过了,云如瑶身子柔弱,又正值隆冬,难以远行,只好与云丹琉一道留在舞都。舞阳侯府的班底已初具规模,程郑作为府丞,统管诸事。班超为长史,眼下留在洛都,打理商会事务。 在阿合马强烈要求下,程郑在首阳山圈了一块向阳背风的草场,买了一批羊让他们放牧。那些兽蛮勇士有羊吃,有太阳晒,一个个乐不思蜀,就是羊少得太快,让程郑这位大总管心里有些发毛。 蔡敬仲一门心思投入到实验室的建设中,别说同去唐国,就是出舞阳地界他都不乐意。程宗扬也是怕了他,留下这位爷在舞都自己折腾吧。 至于朱老头,听说这些天一直在洛都城,跟一帮半大小子鬼混,赌钱、斗鸡玩得不亦乐乎,就像是往后不打算再回来,趁这回玩个够本似的。 内宅诸女,雁儿与红玉留在洛都陪女主人。何漪莲打理洛帮,也走不开。阮香凝留在宫中,照看小天子。阮香琳离家已久,应该回临安,却不肯走,仍要陪自己一起前往长安。 同样不肯走的还有高智商,他的便宜老爹已经屡次来信,让他回去。高智商却非要跟着师傅去长安见见世面。程宗扬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他上路。刘诏奉命护卫太尉家的衙内,又与敖润相契,自然也跟着。 程宗扬原本想让敖润留在洛都,一来帮班超打理生意,二来也好与延香多亲近一些,但敖润很牛气地表示,一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作为程头儿的金牌护卫,当然要跟着去! 冯源则留在舞都,蔡敬仲创建的实验室专门给他留一块区域,用来研究不使用龙睛玉的手雷。 最后与程宗扬一同上路的除了一众女眷,还有敖润、刘诏、高智商、富安、吴三桂、青面兽,郑宾等几位擅长驾车的鹏翼社兄弟,以及吕奉先和他的几名随从。 奸臣兄则要陪自家娇妻回临安,腾开身就赶往长安,与众人会合,但这回队伍还多了两个人:张恽和中行说。带上张恽是因为女眷太多,有他跑腿,出入内宅也方便一些。中行说则是被程宗扬强制带走。 义姁修习武穆秘籍的功法,被小紫带上,随时查看修行进度。友通期情况已经稳定,只需要时间慢慢恢复,眼下由云如瑶照料。把中行说留在舞都,程宗扬怎么看都觉得不放心,索性带走了事。 一行数十人,带着六辆大车,二十多匹马,从舞都南下,抵达云水之后,再转乘洛帮的船只,逆流而上,前往唐国。 云如瑶、云丹琉、云苍峰、程郑、剧孟,以及留守的众人一直送到城外,方才留步。新婚而别,自是难舍,程宗扬还好,告诉妻室,自己此去快两月,迟则三个月,必定返回。 倒是敖润跟延香告别的时候还牛皮哄哄,一扭头就红了眼圈。吴三桂打趣道:“看不出来啊,老敖还是个情种?”敖润嘴硬道:“我那是让沙子迷了眼!”高智商扭头叫道:“延香姐,你咋来了?” 敖润赶紧回头,引来一片大笑,臊得他拎着鞭子,要抽高智商那小兔崽子。离舞都渐行渐远,程宗扬心里不免有些遗憾。赵飞燕伤了元气,留在宫中休养,合德照看姐姐,也没有同行。 即使自己此行诸事顺遂,再要相见,也得两个月后。道旁停着一辆马车,贾文和与蛇奴正在车旁等候。贾文和作为董卓麾下的谋士,此时罪名还未洗刷干净,因此没有同行。 而是约好时间,在舞都以外会合。班超留守,秦桧南行,自己能用的谋士就剩下贾文和一人。只希望老贾靠谱点儿,不要故意坑自己。程宗扬拱手道:“贾先生。”贾文和躬身施礼。然后道:“我是哪辆车?” 高智商招手道:“这儿呢!”贾文和一个箭步登上车,丝毫看不出数日之前他还身负重伤,几近频死的惨状。程宗扬忍不住道:“你不是带的有车吗?干嘛要挤着呢。” 贾文和没有作答,顺手掩上车门。蛇夫人笑道:“主子,你看这是谁?”程宗扬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掀开车帘。 只见眼前一花,帘内露出两张如花似玉的俏脸。赵飞燕、赵合德姐妹两人并肩坐在车内,宛如一对并蒂芙蓉,姿容秀美绝伦。程宗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你们” 赵飞燕含情脉脉地说道:“紫妹妹让胡夫人留在宫中,代替妾身。让我们姐妹陪侍程侯左右,还请程侯莫要嫌弃” 程宗扬怔了片刻,然后放声长笑。远处,全身罩在斗篷里的吕雉远远看着这一幕,直到小紫在旁吩咐道:“走吧。”才催动马匹,冒着风雪往云水行去。 寒风四起,群山莽莽。曲狭的山谷间,一座小镇沉浸在苍茫的夜色中。印着车辙的黄土路从小镇中间穿过,镇上唯一一间客栈位于镇子边缘,门檐下一盏半旧的白纸灯笼,在寒风中不住摇晃,上面“留仙”二字时隐时现。 一名戴着长脚幞头,穿着圆领袍服的中年男子立在院门前,翘首望着镇外的山路,满脸焦急之色,院内有人叫道:“小二!烫壶酒来!” “来喽!”正在厨下帮忙的青衣小厮应了一声,从滚水锅中捞出一壶酒,放在托盘里,一手稳稳托着,一路小跑送进饭堂。留仙客栈并不算大,东西两个小院,中间迎宾的大厅兼作饭堂。堂内摆着五六张桌子,其中一张围坐着七八个客人。 上首是一名衣着富贵的年轻人,旁边坐着一名瘦小干枯的老者,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小得几乎看不见。小厮放下酒壶“客官慢用。”老者摆了摆手,打发他离开。 一名坐在下首的壮汉举起酒杯“少主,满饮一杯!”年轻人矜持地拿起酒杯,浅浅饮了一口。 众人轰然叫好,随即操箸碰盏,放怀欢饮。小厮折返过来,见中年男子还在院外,凑过去陪笑道:“越二爷,掌柜的已经带人去迎了,外面风大,坐屋里歇歇。” “再等等。”那位越二爷望着山路,头也不回地问道:“院后的空地都清理过了吧?”“收拾干净了。掌柜的还找人用黄土垫了一遍。”“好,看着些灶火,炉上的热水别断了,一会儿人多,别耽误用。”“厨下的灶火就没断过,热水、吃食、喂马的草料都备足了。”小厮说着笑道:“也是太仓促了。 第107章脫裑不得 店里刚住了客人,不好让人搬出去,好在腾出来的西院也有三间上房,再加上几间大通铺,挤一挤,一二十号人也能住得下。”“差得远呢。”越二爷自语道:“连人带马,三五十号都打不住” “越二爷,”小厮陪着小心道:“什么客人,还得你老人家亲自来接?”越二爷竖起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没有作声。小厮“哦”了一声,虽然没弄明白,但不敢再问。 心里嘀咕道,这么大的派头,莫非是传说中的大东家?一阵寒风吹来,穿着青衣的小厮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越二爷,我给你烫壶热酒去。天儿冷,可别冻着了。”“吃酒容易误事,沏壶茶汤来吧。” 越二爷回头看了一眼,随口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厮精神一振,连忙道:“回二爷,小的姓罗,单名一个令字。” 越二爷点了点头,从袖里摸出几枚铜铢,丢给小厮“一会儿打起精神,伺候得好了,改天把你送到长安城的总店去。”罗令大喜过望“多谢二爷!”罗令麻利地沏了壶茶汤,捧给越二爷。院内又有人唤道:“小二!方才的羊肉再切二斤!” “来喽!”罗令赶到厨下,等厨子老赵切好羊肉,用大盘盛了,转身送进饭堂。那桌客人酒兴正酣,羊肉落席,众人纷纷举箸,热闹非凡。罗令只认识坐在下首的一名白脸汉子,姓汪名臻,是镇上有名的破落户。 饭堂还有一位客人,却是一名身着布衣的白发老者。他独自坐在角落里,就着热水慢慢吃着胡饼,身后放着一面白幡,上面画了八卦,写着“卜卦相面”的字样。罗令提着水壶过去“客官,要不要再续些热汤?”相面老者点了点头。 罗令见这位客人不喜攀谈,也不多话,续了热水,又拨了拨油灯,然后用沸水烫了抹布,一边抹拭着桌椅,一边偷偷看着另一桌客人。酒过三巡,方才的壮汉道:“老汪,你是本地有名的英豪,可知道这留仙坪有什么来历?” “哪里,哪里。”汪臻谦逊了几句,然后道:“留仙坪这地方虽然不大,可说起来历嘛,那可了不得”汪臻拖长了声音,见众人都竖起耳朵,静等下文,他操箸挟了两口菜,慢悠悠吃着“小二!”老者又道:“再来两荤两素,两份果子,记账上!” “好咧!”罗令答应着,心里却有些嘀咕。中午店里接到商州府的消息,说晚间有贵客路过,要在店里落脚。 掌柜的让他们打扫客舍,准备迎客。谁知没过多久,长安总店的大掌柜越二爷单人独骑匆匆赶来,竟是要亲自迎候客人。 自家掌柜识得厉害,赶紧腾出客房,里面被褥、用具全换了簇新的,又按照越二爷的吩咐,把镇上的猪羊鱼鸡、果蔬酒水全买下来备用。留仙客栈所在只是个乡间小镇,仓促间也备不了许多货物。结果昨晚留宿的一帮客人见店里备了酒菜。 也不急着赶路,要来酒肉大肆吃喝起来,还拉来镇上汪臻作陪。听越二爷的口气,要迎的贵客随从极多,备的酒食若是不足,可没地儿买去。 汪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开口道:“话说早年间,这留仙坪还是块荒地,周围拢共只有三五户人家,全靠在山窝里种些稷黍,勉强裹腹。” “其中有户姓白的人家,家中有个小儿,人称白娃子。那白娃子自幼愚笨,别说认字,连数都不识多少。到了十来岁,愈发愚了,整日里痴痴呆呆,坐在山头发愣,认得的都说他是个傻子。谁知到了十五岁那年你猜怎么着?” 汪臻卖了个关子,等众人伸长脖颈,才猛地一合掌“那白娃子突然间开了窍!字也识了,文墨也通了,还作得一手好诗赋!你说稀奇不稀奇?”一名三白眼汉子眨巴着眼睛道:“傻子还能写诗?”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汪臻摇头晃脑地吟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那位少主竖起耳朵听着,眼神有些飘忽。在座的诸人都不大通文墨,也品不出好坏来。老者道:“留仙坪莫不是仙人点化?” 汪臻一边用眼角瞟着那位少主,一边给自己斟了杯酒“啯”地喝了,然后抹了把嘴“咱先往后说那白娃子有了知识,又突发奇想,要往京城赶考。家里拗不过他,变卖家当,凑足了盘缠。” “谁知那白娃子鸿运当头,一举中了进士!”“白娃子春风得意,还写了一首诗: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汪臻吟完又赞叹几句,然后道:“白娃子这一下是鱼跃龙门,进了中书省,当了员外郎。”壮汉瞟了上首的年轻人一眼“员外?”“中书省的员外郎,那可了不得。” 汪臻道:“有道是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白娃子中进士还不到十六,又进了中书省,常伴御前,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青云直上,谁知又出了事。” 汪臻道:“那白娃子如今该叫白员外了做的一手好诗赋,被当朝宰相看中,要招他当女婿。你猜怎么着?”汪臻扫了众人一眼,拍案道:“他却婉拒了!”众人一阵交头接耳。 宰相招婿,他居然还不肯?莫非又犯蠢了?老者道:“莫不是宰相家的小姐生得太丑?”汪臻哈哈大笑“老爷子说的是,那白员外眼界可高着呢。话说白员外因为招婿之事恶了当朝宰相,官也做得没滋味,他年轻气盛,索性辞官回乡,整顿家业。说来也稀奇,此处原本都是荒山,土地贫瘠,十种九不收,可他召来佃家,随便一挖就成了熟地,没几年便挣下良田万顷。这镇上的人家,当年都是他家的佃户。” “白娃子的本名没人叫了,上上下下都敬他一句白员外。这白员外年过三十尚不曾娶妻,却从长安带回好些妖姬美妾。更奇的是时常有人投奔,尽是些如花似玉的小娇娘。时间久了,慢慢传出风声” 见那位少主目光移了过来,汪臻压低声音道:“各位试想,那白员外原本笨得出奇,家境也贫寒。怎会忽然就开了窍?还中了进士?”壮汉佯怒道:“你这老汪,净吊人胃口!” 汪臻笑着道了句罪,然后道:“白员外对此讳莫如深,倒是时间久了,内宅隐约有些传言,那白员外啊,果真是遇上了仙家。”众人来了精神,纷纷催道:“快说!快说!” “话说白娃子一直到了十五岁,还痴痴呆呆,左近都知道他是个愚的,连亲事也未曾说下。家里为此愁眉不展,他却丝毫不觉,整天不是发呆就是睡觉。 这天半夜,白娃子睡得正熟,忽然闻到一股异香。白娃子睁眼一看,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女子。” “那女子不过二八年华,穿着一身白衣,生得花容月貌,犹如仙子。坐在他的炕边,正对着他笑。白娃子懵懵懂懂,只听那女子说,与他有缘,今日特来相报。” “白娃子那时蠢笨如牛,压根儿不通人事,只是闻着那女子身上的香气,不知不觉间下边就硬了。”汪臻压低声音,说得猥琐,引得席间一阵窃笑。 “都说傻人有傻福,那憨儿竟是福星高照,不知哪辈子积的德,那女子也不嫌他土炕敝席,只嫣然一笑,便宽衣解带,裸着白白的身子上了炕,与白娃子成了好事。” “自此,那女子夜夜都来陪他欢好,白娃子通晓了人事,正自得趣,那女子千依百顺,无不依从,但有一桩蹊跷,不管多晚,天亮前都会离开。白娃子虽然愚笨,心里也觉得奇怪。 一天夜里,白娃子趁那女子睡中未醒,悄悄把她衣服藏了,又在她脚上绑了根红绳。”“天快亮时,那女子醒来要走,却找不到衣服,待摸到脚上的红绳,更是骇了一跳。正慌张间,忽然外面传来一声犬吠你猜如何?” 那位少主听得入神,接口道:“如何?”汪臻一抚掌“那女子倒地不起,现出原形,却是一条白毛狐狸!”少主一拍大腿“狐仙!”“少主高明!”汪臻捧了一句“这乡间狐仙的传闻极多,白娃子一看那女子现了原形,哪里还能不明白? 于是用红绳绑住它,逼它吐出红丸。那狐女百般讨饶,但白娃子执拗得紧,只不松口。狐女受逼不过,只得吐出红丸,被白娃子一口吞下。” “说来也奇!自打吞下红丸,白娃子立刻变得耳聪目明,心思灵动,不但能读书识字,还能写诗作赋,你说神不神?”老头脑袋点得鸡啄米一样“神了!神了!”“更神的还在后面呢,”汪臻喝了杯酒“那白狐可不是寻常的狐仙。 而是个得道的天狐!吞过天狐的上品红丸,憨儿不但开了窍了,还多了一桩异处,不拘他身在何处,心念一动,方圆百里的狐女都会闻风而至,任其施为,丝毫违抗不得。” 少主若有所思地说道:“怪不得他不肯与宰相联姻,有狐女相陪,何须凡间俗女?”“正是这个道理!”汪臻道:“前面说他入京中了进士,没过几年就辞官不作,带着数名艳女回乡,起了偌大的家业。每日里呼朋唤友,夜夜笙歌。据说天狐的红丸能令真阳不泄,神妙非常。” 那位少主狭长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白员外直到寿登百岁,还能夜御数女,尽享人间至乐,最后乘风仙去,遗留的故园藩衍成镇,就是此地了。” 汪臻笑道:“方才两位问此地的来历。想那狐仙到此,便入其彀中,脱身不得,因此这地方也就被叫做留仙坪了。”“原来如此!”少主感慨道:“有勇有谋,有胆有识!可为一叹!”旁边的老者道:“这是哪年的事了?” 第108章要不惹事 “总有百余年了吧。不瞒各位,汪某祖上就是给白员外做事的,小时候听爷爷说,我太爷爷还给白员外当过长随呢。传言白员外的内宅群芳荟萃,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 老者叹道:“也是个有大福气的。可惜未能一见。”汪臻道:“前贤虽去,这留仙坪却成了一处灵地,每每有狐仙出没。 这些年来虽然没有人能再遇上天狐,得了红丸,与狐女欢好的香艳轶事却是不少。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诸位今晚就能遇上,莫说春风一度,便是侥幸得了狐仙的红丸也未可知。” 壮汉笑道:“昔爷,今晚睡觉可得睁只眼,说不定有狐仙看上你了呢。”众人哈哈大笑,罗令暗暗撇嘴。 汪臻这破落户惯会察颜观色,全靠着一张嘴混吃混喝。平常惯用的伎俩,就是拿白员外遇狐说事,前面一番说辞敲鼓听音,若是文人,就会大讲诗赋,拼凑些章句,冒充白员外的诗文。若是热衷功名的,就会大讲当了进士之后,如何做官。若是热衷富贵的,就会大讲如何与豪门权贵联姻。 若是贪图钱财的,就会讲辞官之后,如何起家兴业总之就是四个字:投其所好。那少主方才欲言又止,多半是席间不好多问,待散了席再讨教红丸的详情,这便上了汪臻那厮的套,左右要捞他一笔银子出来才肯罢休。 夜色越来越深,外面的越二爷也越发焦急,忽然远处亮起一点灯火,接着马蹄声隐隐传来,一行车马从山坳驶出。越二爷长舒了一口气,连忙撩起衣袍,快步迎上前去。 客栈掌柜带了两个伙计一道去迎,这会儿早早便下了马,牵着缰绳在最前面引路。后面一名大汉虎背熊腰,雄壮威猛,他腰佩长刀,肩后背着一张铁弓,身形剽悍。再往后是十余骑护卫,虽然不露峥嵘,但落在越二爷这等见惯了人物的老手眼里,那些护卫个个都是百战之余的精锐,杀的人只怕比前面那壮汉还多。 后面五辆双辕的宽厢四轮马车,车上未打旗号,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但一看车辆的木料、做工,就不是寻常货色。车旁跟着一名彪形凶汉,却是一名兽蛮人。 那兽蛮汉子虽是徒步,却与旁边的骑手差不多高,隆冬进节,他只披了一条兽皮坎肩,裸露的双臂生满浓毛,形如野兽,口中伸出一对獠牙,脸上印着一块巨大的青斑,顾盼间如同虎狼,凶狞可怖。 相比之下,车旁另几名骑手身形就纤细多了,体态窈窕,显然是女子。只不过她们头上都戴着圆笠,用来遮风的面纱从笠沿一直垂到肩下,看不清容貌。一名富态的圆胖子纵马过来,他身着锦衣,后面紧跟着两名随从,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石越在道旁伏身拜倒,扬声道:“在下石越,见过少主!”小胖子跳下马,扶起石越笑道:“石二哥是吧?我听石超石大哥说,这边的生意全靠你来打理,这回可要劳烦二哥了。”“不敢。” 石越起身笑道:“接到家主的吩咐,小的就赶紧过来,所幸没有错过。不然这回可要大大地吃个挂落了,程”小胖子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然后小声道:“不瞒石二哥,我师傅不方便露面,外面的事都是我来操持。我姓高,名厚道,你叫我小高就行。”石越心下有些失望,后面一名长随适时的插进来“衙内,先上马吧。”高智商翻身上马“石二哥,请。” 掌柜也赶紧牵来一匹马,扶着石越上马。石越心下暗暗计较,既然被称为衙内,多半是宋国人氏,口上试探道:“不知高公子仙乡何处?” “我?临安人氏。”高智商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爹高俅,不怎么争气,一大把年纪了,只当了个太尉。” “哎哟!”石越虽然是唐国客商,宋国太尉还是听过的,实打实的军界第一人,这衙内的身份可不简单。两人说笑着往客栈走去。客栈的掌柜带着伙伴把众人迎进院内,将马匹安置在马厩中。 安置不下的,都带到店后已经打理好的空地上,然后送来早已备好的草料、豆粕、饮水。敖润背着铁弓在客栈内外踩点,韩玉、郑宾、刘诏等人都是行惯路的老手,张罗着将四辆马车靠着院墙围成一个挡风的小圈子。 然后在中间搭起帐篷,铺好干草和毡毯,最后一辆马车驶进院内,一名脸色苍白的黑衣人从车尾跳下,阴沉着脸绕了一圈,用鼻子四处嗅了嗅。然后脚往后一踢“呯”的把院门关上,门板险些撞到石越的鼻子。石越一路跟随,本来想向贵客献个殷勤,却被人毫不客气地拒之门外,脸上讪讪的,有些挂不住。 “该死的阉狗!”高智商隔着院门小声骂道:“混账东西!狗仗人势!王八行子!没卵子的货色!干!”骂得虽然欢实。 但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被中行说那狗贼听到。石越这才晓得,方才那人居然是个太监。家主只告诉他,程氏商会的少主前往长安,让他沿途接送,途中一切用度不计成本,不计人力,务必让贵客满意。 关于这位程少主,家主没有讲多少,石越还是回建康时听人说过几句,此时方知程少主身边的近侍居然是太监,堂堂宋国太尉的衙内,也只是个跑腿的徒儿。 这背景深不可测,难怪自家主人如此上心。高智商骂完,拉着石越往饭堂走,小声嘀咕道:“石二哥是自己人,也不瞒你。我师傅不方便露面,外面的事都是我的来跑,咱们心里知道就行。” “明白明白。”高智商亲热地往石越肩头拍了一把“二哥多体谅,谢了!富安!富安!”高智商一迭声嚷着。 让富安把自己亲手从云水钓的几条鱼取来,好让石二哥尝尝鲜。赵合德透过车窗看得清楚,见中行说自作主张,把人关在门外,不由好笑。她想想又觉得不合适,扭头道:“你不去见见他们吗?” “算了吧。”程宗扬道:“见面就剩磕头了。什么事都说不了,让高智商跟他们打交道吧。剩下的等见着石胖子再说。”石越是金谷石家的主事,主掌唐国生意,在唐国商界也颇有些身份。 但说到底不过是石家的世仆,有高智商跟他打交道足够了,赵飞燕脸色雪白地躺在软榻上,歉然道:“都怪我,连累了大家” “这能怪你吗?谁能想到正好遇上起风,云水的浪会这么大?别说你这种以前没走过水路的会晕船,我都有点晕呢。”程宗扬道:“在船上这几天,晃得我做梦都想吐。” 一行人离开舞都,从舞阳河口乘船北上,没几日便遇上北风大起,云水风浪大作。赵飞燕等人不惯乘船,晕船晕得厉害,不得已弃舟行陆。 洛帮派来的船只在最近的码头停下,众人分成两路,小紫与吕雉、惊理、吴三桂等人按照原路,打着汉国使节的旗号,走云水北上,从渭水进入长安。吕奉先本来跟高智商玩得高兴,但程宗扬怕他上岸惹事,塞到船上,由吴三桂盯着。 剩下的程宗扬、高智商、敖润等人,连同诸女走陆路。他们上岸的房州属于唐国山南东道,沿途重山叠障,一路跋山涉水,结果飞燕又在路上晕车,比走云水还要辛苦。 “都怨我,非要带你上路。”程宗扬摸了摸她的脸颊“又瘦了。”赵飞燕道:“是我想跟你的。” 程宗扬知道她的心思。洛都之乱,最惨烈的战事都发生在长秋宫周围,死者逾万。宫人数量锐减至不足三成,一到夜间,宫中阴风阵阵,甚至还有闹鬼的传言。程宗扬一去舞都,再无人陪护,姐妹俩惊心之余,大着胆子逃出宫禁,宁愿陪在程宗扬身边,也不肯在宫中享受尊荣。蛇夫人走过来,摘下斗篷道:“院子里只有三间客房,奴婢刚进去看了,收拾得还算干净” 话音未落,中行说的喝斥声便从车外传过来“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清扫打理!满屋子的秽气,能住吗?没长眼睛啊!贱婢!”蛇夫人笑道:“寿奴和光奴又挨内总管的骂了。” 在登基大典上一通胡闹,作为待罪之身的中行说仍然毫不收敛,在内宅照样以总管自居,对一众奴婢呼来喝去,气焰嚣张。 尤其是成光和孙寿二女,本就地位低下,又是他这个帝党余孽的眼中钉,没事儿都想踹两脚那种,逮到机会便斥骂不绝。 对中行说这厮,程宗扬也是恨得牙痒。要不是紫丫头要留着他,自己早就把这死太监给活埋了,阮香琳道:“三间屋子,侯爷住上房,剩下两间厢房,姐妹们挤一挤吧。”“给贾先生留一间。” 程宗扬道:“我瞧他路上也颠簸得厉害。顺便让义姁去看看。”阮香琳迟疑道:“贾先生住进来?毕竟是内宅”程宗扬此行,身边的女眷就有十余位,且不说三间客房本就不够,再来一位男客,众女出入都不方便。 “让高智商跟他一道住。反正就一个晚上,要是觉得不方便,用布幔隔开好了。”“那好。”阮香琳笑道:“我去厨下熬些姜汤,大伙儿都喝一口,免得赵娘娘又是晕船又是晕车的。”赵飞燕本想道歉,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多谢姐姐。”这边高智商与石越一道往饭堂走去,敖润迎面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高智商对石越道:“只顾着赶路了,石二哥,我先上趟茅房。”“这边。” 石越指了指方位。高智商钻进茅房,片刻后敖润也跟了过来,一边解着裤腰带,一边道:“里头有一伙江湖人,看着不怎么安分。”“赶走?”敖润皱眉道:“有个硬点子,有些扎手。” “多硬?”“比我强点儿。”高智商摸着下巴道:“那也没多硬啊。”“滚!”“开个玩笑嘛。”高智商放松下来。且不说车队这帮兄弟个顶个的能打,就是师傅那些姬妾侍婢,也都不是善茬。真要放开来拼杀,几名江湖汉子根本不够打的。敖润道:“一会儿盯着些,他要不惹事,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第109章自己只要愿意 “别啊。”高智商道:“赶了一天的路,还要费心盯着他们?让我说,还是找个茬,把他们赶走了事咱们自己住的地方都不够呢。”饭堂内,汪臻正在说一起书生遇狐的轶事,刚说到妙处,客栈掌柜领着一行人进来,将余下的几张空桌都占了。 那位少主斜了一眼,微微皱眉,没有作声。又过了一会儿,一名商贾陪着一个锦衣华服,鼻孔朝天的小胖子进来,径直坐了上席。 那小胖子呼喝着让小二上菜,对旁席理都不理,一副目中无人之态。掌柜的满脸堆笑,把小厮赶到一边,自己在旁端茶递水,殷勤之极。那位少主神情倨傲地瞥了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纨绔。” 旁边的老者赞许地点点头,然后扭头朝旁席冷哼一声。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人听见。刘诏起身欲待理论,却被富安扯住,小声嘀咕道:“多大点儿事?”高智商“呯”的一拍桌子“好你个富安,你属鳖的!遇事就缩头,要你有个屁用!” 那位少主一声长笑,霍然站起身“十年踏破山河,平生剑试天下!对敌无情!对天无畏!此生无惧!你若想仗势欺人,便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你说谁仗势欺人呢?”高智商叫道:“是你先找茬的吧?老刘,揍他!打赢了少爷我有赏!”石越劝道:“高少息怒,素昧平生。如此动气不值当” “素昧平生就这么胡咧咧?石二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被人骂到脸上,我还能忍?老刘,上!教教这货做人!”刘诏抓起靠在椅侧的佩刀,下巴往门外一指“屋里头施展不开,出去玩两手?” 那少主冷冷一笑,腾身跃到院中,长喝道:“你要战!那便战!”两边都摆足了声势,程宗扬在院中都听到动静,不由心下生疑,下车走到门边一看,下巴险些掉下来“怎么是他?”院中那位傲骨铮铮的好汉,正是来自大弁韩的周族少主周飞。 数月不见,他神情愈发冷傲,往那一站,便是一副睥睨众生之态,目无余子。这要让小狐狸看见,当场就得抽他。刘诏握着刀鞘出来,周飞手一招,喝道:“枪来!” 大主灶捧起一杆长枪,扔了过去。高智商愣了一下“你不是剑试天下吗?”周飞接住长枪,冷笑道:“兵不厌诈!”说着腰马合一,长枪毒蛇般刺出,攻向刘诏的咽喉。刘诏挥刀劈开枪锋,脚下一顿,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这厮虽然不知所云,莫名其妙得紧,手底却极扎实,确实有两下子,这一场不拿出点压箱底的手段,只怕还真讨不了好。刀短枪长,不利远战。 刘诏抢上一步,长刀疾劈,似乎要荡开枪锋,直取中路,触到枪杆的刹那,却施了个黏字诀,劲力含而未吐,刀锋贴着枪杆抹下,切向周飞的手指。周族众人齐声喝彩“好刀法!” “看此人修为,只怕是世间有数的高手!”“少主危险了!”一帮人七嘴八舌,将刘诏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周围人哪儿见过这种场面?看着周族众人,就如同看傻子一般,周飞傲然一笑,长枪荡出一个丈许大小的圆弧,像是要将刘诏逼开,枪至中途,蓦然枪影一收,却是用枪尾攻向刘诏的胸口。 刘诏撤刀封住,两人刀来枪往,在院中比斗起来,一连十余招,不分胜负。正打得热闹,两匹快马在客栈外停下,一名中年文士带着随从进来。那文士看到院中的比拼,不禁一怔,再往旁边看去,更露出几分错愕“高衙内?”高智商转过头,也是一脸的稀奇“老廖?嘿! 你不在临安待着,怎么跑这儿了?”廖群玉苦笑道:“这话该是在下问衙内的吧?多日不见,衙内可是清减多了。” “我爹说了,读万卷书,行千里路。”高智商恬不知耻地说道:“书我读完了,出来行行路,好回去接管我爹的家业,免得让他给糟蹋了,你这是公干?”廖群玉笑道:“出来办点事。没想到会遇见衙内。” “可不是嘛!他乡遇故知,这简直就是缘分!”廖群玉是贾师宪的心腹,与自家便宜老爹多有来往,高智商跟他也不陌生。 当下问道:“我爹咋样?我上次送回去的吃食收到了吧?果然不是亲爹,我出来这么久了,他都不说来看看我!不会是趁我不在家,给我找了个后娘吧?好嘛,他的宝贝儿子在外面风吹雪打,他在家里抱着小娘儿们热热乎乎,心里还有我这儿子吗?” 高智商一通不着边际的抱怨,惹得廖群玉苦笑不已,解释道:“太尉奉诏整顿禁军,几个月都不得闲。”高智商哂道:“还整顿禁军,弄得跟真的一样。 就禁军那鸟样,有个屁整顿的,赶紧解散拉倒。”廖群玉笑而不语,等他牢骚完,扯开话题道:“倒是衙内出来这么久,临安可寂寞得紧了。”高智商哈哈大笑“那些小媳妇、大婶子们都想我了吧?” 廖群玉知道这位花花太岁的性子,顺着他的脾气说笑几句,然后望着场中说道:“这是?”“禁军的刘诏。”高智商双手拢到嘴边,叫道:“老刘!你娘的没吃饭啊!干他!往死里干他!”碰上高衙内这么个不着四六的货色,廖群玉也是没辙,只好扭头看着富安。富安小声说了原委,本就是几句口角之争,算不得什么大事,无非是招惹了自家衙内,给他点颜色看看。 廖群玉对着高衙内拱手作了一揖“周少主出言不逊,在下替他向衙内告个罪。”高智商道:“怎么着?你们认识?”“正好有些事要办,还请衙内高抬贵手。”高智商好奇地问道:“什么事要劳动你这位相爷心腹?” “这个”廖群玉似乎有些为难。“得了吧,谁不知道你是给贾老伯做私密事的?”高智商撇了撇嘴“多稀罕似的。” 廖群玉只好道:“不敢瞒衙内,也不是什么秘密事,无非是相爷性喜读书,每年都会派在下前往各处搜罗诗文书卷。这位周少主颇有些秘藏的珍本,今日约好与在下在此见面。” “当我没读过书还是怎么的?书有小媳妇好看吗?你就糊弄我吧。”高智商不屑地说道:“得,就当我没问。 神神秘秘的,你愿意说我还懒得听呢。老刘!给廖叔个面子,罢手吧。”刘诏罢手跳开,谁知那位周少主却是不依不饶,长枪一振,追着刘诏刺去。枪势及远,越是外围威力越大。刘诏起手时闯入枪圈,才能缠斗许久。 此时一退,被他枪锋压住,顿时落入下风,接连遇险。围观的周族诸人轰然叫好,眼看刘诏落在下风,还逮着往死里夸。要是换个不知情的,还以为那位周少主全程被对手碾压。 此时局面才突然翻转,成功将围观众人打脸。周飞一连数枪,逼得刘诏手忙脚乱,接着又是一枪,将刘诏长刀荡开,胸前空门大露。他双腕一翻,长枪笔直刺出,长声喝道:“看我的大天龙大霸” “退!”敖润大吼一声,举盾抢身撞上枪锋,将刘诏护了出来,周飞被重盾逼开,还待蓄势再攻,廖群玉赶紧扯上随从上前拦住,又拉了昔大主灶一道劝说。 一通软话下来,周少主这才罢手,带着冷漠的傲然收回长枪,在族中众人的簇拥下,回到饭堂。 “没意思。”高智商赶人不成,觉得折了面子,也懒得再进去跟周飞待在一处,借口屋里头憋闷,叫上石越和廖群玉,到宿营处生起篝火,要给两位表演一手现场烧烤。 刘诏和富安跟着自家衙内一道离开,一帮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饭堂里只留下一桌客人,除了敖润和几名兄弟,还有一位脸色不佳的布衣文士,一个留着浓密须髯的男子。 贴上须髯,程宗扬凭空老了十岁,容貌也遮住大半。他与护卫们混坐一处,屋里灯光又暗,即使熟人也未必能认出来。 何况只有一面之缘的周飞?事实上那位周少主根本就没理会这些随从下人,只淡定地抚着长枪,对属下的奋力吹捧露出几分冷漠。倒是那位与廖群玉同来的随从一边笑着附和几句,一边不动声色地朝这边打量了几眼。 贾文和要了碗热汤,慢慢饮着祛寒,一边道:“久闻唐国国力殷实,此番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韩玉配合道:“这一路都是山道,真没看出来殷实。”“单是这条山路就不简单。 能从山间开出数百里的山路已非易事,何况修葺完好,还用黄土垫过,所用的人力、物力非同一般,可见大唐国力之盛。还有这客栈,只是乡间落脚之地,却比得上他处郡县的规模。” 贾文和叹道:“岂非国富民强,甲于天下。”程宗扬没有作声,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瞟了眼那名落魄的算命老者。 最后落在看似冷漠,实则享受的周飞身上。离开太泉古阵已近半年,周飞北上唐国也不奇怪,但廖群玉那番说辞绝对是骗鬼的。 周飞出自三韩之一的弁韩,认不认识字都难说,还扯什么家传的秘卷珍本?廖群玉身为贾师宪的谋士,千里迢迢跑到唐国一处偏僻山镇,与八杆子打不着的周飞会面,内幕肯定不简单。 周飞与晴州的广源行关系紧密,而贾师宪对晴州那帮商蠹深恶痛绝,他们两边怎么会扯到一起了? 程宗扬看着周飞,心里暗暗道:这小子还一脸臭屁呢,他最大的底牌,那个住在小罐子里的随身老头都被死丫头拐走,成了一名自由歌者,莲花落的吟游诗人。底牌没有了,全靠桌面上这些明牌,自己只要愿意,今晚就能让周族灭族。程宗扬想着,心里不由微微一凛。 第110章拿出一块帕子 自己看周飞不顺眼,说到底也只是不顺眼而已,双方毕竟没有什么了不得深仇大恨。动辄便起杀心,戾气十足,这可不是好事。自己虽然突破了第六级通幽境,避免了生死之祸,但积累的负面情绪不是短时间就能化解干净的。那帮属下好不容易吹捧完,周飞淡淡道:“后来呢?” 汪臻怔了一下,赶紧道:“后来啊那位书生被狐仙迷住,日渐消瘦,忽然有一日在路上遇到一位和尚,那和尚是有道行的,一见之下,顿时大吃一惊,当下拦住公子,说他面带妖气。 那公子将信将疑,按和尚的指点,买了两瓶雄黄酒”汪臻绘声绘色地讲着狐仙被雄黄酒灌倒,露出原形,最后照例是一通财色兼收,建功立业的大圆满结局,哄得周飞心满意足。 几人纷纷起身,昔大主灶摸出一串铜铢,一边道:“小汪,你方才说那公子当上高官倒也罢了,可他一介书生,居然去边关立了偌大的功业,听起来不像真的吧?” 汪臻洒然一笑“大主灶有所不知。这位公子不是旁人,正是那位白员外。白员外久负凌云之志,岂止一富家翁?” 那破落户信口开河,程宗扬收敛心思,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眼睛只盯着周飞旁边那名与廖群玉同来的随从。那随从貌不惊人,偶尔一瞥却目露精芒,而且看他的举止,显然与周飞更加熟稔,虽然与廖群玉同行。 但明显不是贾师宪的手下,很可能是双方联络的中间人。这么一个高手,却假扮成廖群玉的随从,让人不得不心生疑窦。正思索间,耳边忽然飘来一句话语“想那白员外出征之前,曾经吟了两句诗:苟利国家” 程宗扬心头一震,目光落在那名破落户身上。周族诸人吃饱喝足,回房休息。汪臻卖弄了一晚上的嘴皮,虽然拿到的赏钱不多,好歹混了个肚圆,一边揖手告辞,一边心下盘算,如何引那位少主动心,好花些金银寻仙问狐。正动脑筋,那位少主开口道:“你方才说的红丸” 汪臻未语先笑“少主欲知其详,在下自当奉告,只是需寻一僻静处”多半个时辰之后,汪臻从客栈出来,一手伸在袖中数着钱铢,一边得意地哼着小曲。汪臻住处离客栈不远,原本也是带院落的屋舍,但眼下破败已久,连院墙也塌了大半。他推开破烂的柴扉。 接着猛地打了个激灵,刚喝的热酒都化为冷汗流了出来,迎面站着一名巨兽般的凶汉,劈手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进院内,顺脚踢上柴扉。 “大大爷”汪臻颤声道:“天儿冷,屋里头坐有事您吩咐!吩咐!”“倒是识相。”敖润拉开青面兽,亲热地搂住汪臻的脖颈,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兄弟别怕。跟你打听点儿事,那人是什么来头?” “这个”汪臻眼珠转着说道:“小的也不知”汪臻脖颈一紧,舌头顿时伸出老长。汪臻使劲点头。 那人才松开手臂,笑呵呵道:“都是道上混的,何必呢?”汪臻一边咳嗽,一边苦着脸道:“大爷,你们两边置气,跟小的半点都不相干,说实话,小的真不知道他们的来头,只是有人来找对地头熟的镇上人,正好遇到小的”敖润不耐烦地说道:“说实话!” “哎!”汪臻连忙道:“小的平日就在客栈里头讨生活,给客人引个路,跑个腿,帮帮忙啥的。今天正遇上这些客人。他们衣着口音挺杂,哪儿都有,那位少主跟什么大主灶,还是域外的。地方听起来也古怪,什么大便寒小便暖” “别啰嗦,他们来是干嘛的?”汪臻揣摩道:“好像是来游历的?反正一来就打听这地方有什么传说,名胜啥的。”“再说。”“我猜吧,兴许是盗墓的。”汪臻道:“问了半天白员外的坟。” “还有吗?”“不然就是寻狐的。”汪臻道:“你是没看到,那少主一听见狐女,两只小眼睛直冒光啊!使劲在问红丸的神效”“什么功效?”“壮阳呗。”汪臻道:“吞了红丸,夜御百女不在话下。” “还夜御百女呢,”敖润朝他脑袋上拍了一记“一晚五六个时辰,一炷香都得换五个,这是尿床吧?” 里面有人道:“白员外遇狐的故事,你知道多少?”汪臻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个人,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声音听起来却年轻,他试探道:“小的会的大概有一百多段?” “一百多段?你还是个文艺家呢?说实话!”汪臻老实道:“二三十段是有的。”“都是你编的?”“有五六段是祖上传下来的。客人们爱听,小的又编了几段。”“诗也是你编的?”“有几句是白员外留下的。” “外面传的多吗?”“不多。”“你把白员外留下的诗念一遍。”“哎。”汪臻应着,从“人生若只如初见”断断续续背到苟岂两句。 程宗扬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像是翻倒了五湖四海,又问了白员外有关的几件轶事,然后吩咐道:“老敖,带他去见贾先生。请贾先生辛苦些,将白员外能考实的事迹整理一遍。越细越好。他要是老实就算了,要是不老实就弄死他。” 那人的口气跟捻死个臭虫差不多,汪臻当时就矮了半截,随即被敖润拎着离开,一路上果然老老实实。夜色已深,周围寂无声息,只有屋上的破洞不时刮过几股寒风。片刻后,一道雪亮的光柱毫无征兆地亮起,利刃般划过黑暗,映出角落里一个人影。 一个白髪萧然的老头出现在光柱下,他被绳子绑着,神情委顿地靠在墙角,身边放着一杆绘着阴阳八卦的旗幡。“铁口神算,袁原来是袁先生。幸会。”老相士战战兢兢地堆起笑脸“老朽只是想讨些钱花花,没成想遇见阁下。多有多有得罪。” 程宗扬笑道:“老先生太客气了,说来是我多有得罪,原本想着守株待兔,没想到迟来一步,却被老先生抢了先。老先生这么大年纪,腿脚还挺利索,竟然逾墙而入。佩服佩服。” 老相士干笑几声,脸色却慢慢变了,对面的年轻人笑意淡去,眼神越来越冷厉,虽然面对着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却如临大敌。他举起那根发光的圆管,对着他的眼睛,沉声道:“说实话,你究竟是谁?”老相士被照得眼睛都睁不开,咽了口吐沫道:“老朽姓袁,在乡间以卜卦算命为生” “苟岂是什么?”老相士眯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道:“好像是一味药材?”“信不信我给你上水刑?美国大兵在伊拉克搞的那种。”老相士打了个哆嗦。 “别装了,姓汪的在客栈里头念出那两句诗的时候,你那表情就跟雷劈了一样,还有这个。”程宗扬晃了晃手电筒“你是头一个见到这东西,却一点都不好奇的。以前见过吧?” 被人揭破伪装,老相士眼神中流露出无比复杂的情绪,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哀怨和留恋、压抑的狂喜,还有浓重到如同实质的恐惧。 程宗扬自己的心情也不比他好多少,甚至比他更强烈。他竭力压下心底的雀跃和疑惑,用充满威胁的口气道:“我这里有根电棍,你想试试吗?”老相士嘴巴动了动。 最后用干哑的声音问道:“你是谁?”“我姓程。”老相士颤声道:“你来多久了?”“先回答我。”老头刚要回答,却猛地闭上嘴,神经质地往四周打量着,程宗扬没有开口,只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姓袁。”老头声音轻得像微风一样,几乎听不清楚。程宗扬谨慎地保持距离,没有试图靠近他。也许这只是个圈套,虽然他不像是什么深藏不露的大高手,但程宗扬不准备冒险。“我姓袁。”老相士道:“袁天罡。” 看着程宗扬露出一脸古怪的表情,老相士轻轻吁了口气,他知道这个名字。程宗扬问道:“这是你的本名,还是借用的?”“借用的。”“本名呢?”老头苦笑道:“已经忘了。 反正不管我原本叫什么,都无关紧要。对吧?”不知道这位袁天罡究竟经历过什么,遇到自己这位穿越者之后不但没有想像中的惊喜,反而深具戒心。程宗扬想了想,然后撕下胡须,露出本来面目“认识一下吧。我姓程,程宗扬。” “本名?”“如假包换。”袁天罡反复审视着他,半晌叹道:“你来的时间不长吧?真幸运啊。”“什么意思?”“肉身降世,可不多见。”“为什么?”袁天罡苦笑道:“我也在找原因。” “你呢?来了很久?”“久到我已经记不得以前了”“行了老袁,你没那么老吧。”程宗扬道:“大家难得遇见,都开诚布公一点,免得误会。”袁天罡欲言又止。 “有危险,对吗?”程宗扬声音很小。袁天罡目光闪烁了一下。“有办法能回去。对不对?”袁天罡眼中瞬间爆出精光。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家为什么不一起合作呢?”程宗扬望着他打着补丁的衣袍,平静得说道:“看样子,你混得可比我惨多了,你还怕我贪图你什么吗?” 袁天罡沉默多时,最后猛地的一咬牙“帮我解开。”寒光一闪,袁天罡手脚上的绳索像被风吹一样松开。他看着程宗扬手中的短刀,惊讶于它的锋利,然后拿出一块帕子,在脸上用力揩抹。 等他放下手,脸上的老人斑已经不翼而飞,眉形和鼻梁都有了些变化,露出的面容如五十许人,只是依然头白如雪。 “认识一下吧,天命相士袁天罡。”手电筒被放到一边,白发相士望着那道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光柱,眼中流露出无限的眷恋。 第111章寒意侵人 “我来得比你早点。到如今”袁天罡想了想,谨慎地说道:“差不多五十年了。”“老前辈啊。你来的时候多大年纪了?”“我是魂魄降世,投生成了一个婴儿。”“一岁能言,三岁能诗那种?”“没有。” 袁天罡苦笑道:“非但不是什么神童,反而是个痴儿,直到五岁之前,我一直都浑浑噩噩。”程宗扬猜测道:“大脑发育不够?” “也许吧。头脑中东西太多,又与外界格格不入”袁天罡道:“犹如庄周梦蝶,梦中灯光电影,应有尽有。醒来却连饭都吃不上。”袁天罡叹息道:“你运气比我好,整个人穿越过来。 我呢,成年人的思维,却被局限在婴儿的身体里面,不能走,不能爬,不会说话,连看都看不清楚,你能想像那种感觉吗?就像是健康人的大脑被放在植物人的身体里面一样,简直让人发疯。” 设身处地的想像了一下,程宗扬觉得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生在一处大户人家”袁天罡道:“的佣人家里。”“上面有五个哥姐,下面还有三个弟妹。 我最初的记忆里只有饥饿。无时无处,无所不在的饥饿。我三岁才会走路,然后就像老鼠一样,四处去找能吃的东西,尤其是梦中尝尽天下美食,醒来之后,我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吃。 除此之外,我不敢去想别的。因为我一想到曾经吃过的烤鸭、红烧肉、牛排、火锅、麻辣小龙虾我都会饿得发疯。”“你口味挺杂啊。”“你要像我那么饿过,也会什么都吃得下。” “吃的都记这么清,居然把自己的名字都忘掉了?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还记得吗?”袁天罡摇了摇头“记不清了。以前的记忆都已经零乱了,我想,也许是个电工吧,挺高级的那种,好像是核电站设计编程什么的。” “科学家啊,这么屌?”“所以你该知道,我所具备的知识面对我的生存状况时,该有多绝望。我这辈子连块磁铁都没见过!” “除了核电,你总有其他知识吧?化工、生物、天文地理什么的。最不济,你也能吟两首诗吧?”“有啊。我所在的那户人家的小姐就是。” 袁天罡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像是怜悯,又像是不忍,慢慢道:“她连地球是圆的都知道。”程宗扬心里咯噔一声“这么巧?” “谁说不是呢。五岁那年,我有次去厨房偷东西吃。听到厨娘说小姐又闹笑话了,居然说我们活在一个球上,球的另一边还有人那不掉下去了?” 袁天罡捏住鼻梁,喃喃道:“直到那天我才能确认,我脑子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中的臆想。也是直到那天,我才开始分清真实和梦境。”程宗扬忍不住道:“你们不会是熟人吧?居然穿到一块儿去了?” “不知道。”“你没去找她?毕竟是小姐,随便赏你一点,你也不会整天饿肚子了。”“我倒是想过,可是没过多久,她就被老爷送庙里了。”“庙里?” “小姐总是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在外面都传成笑话了,我听到厨娘说话的第二天,有个番僧上门,说小姐有魔症,会妨碍家人,要送到庙里修行,才能化解灾厄。” “她同意了吗?”“哪里由得了她?小姐那年大概十七八岁,因为是庶出的,亲娘死得早,再加上外间风评不好,也没许下亲事。老爷就把她送给番僧带走了。” “后来呢?”事隔多年,袁老人眼角仍然抽动了一下“死了。”程宗扬沉默半晌“真倒霉。” “是啊。被人喝了脑浆,头骨制成法器,那么漂亮的人皮被人一点一点剥下来,当作画布”程宗扬瞳孔猛然收紧。“那些番僧笑眯眯的,背底里都是妖魔。”袁天罡道:“从那之后,我就没敢吐露过一个字。” “你怎么知道?”“我去庙里见到的。算我运气好,没人理会我这个小狗崽子。”“他们”“不知道。”袁天罡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但我不知道他们是针对穿越者,还是偶然遇到。我不敢去问他们。”“然后你就一直隐瞒身份?”“我不敢显露出任何异样,好在我还记得一些字,就跟着少爷一起读书,还不敢比他学得快。 后来主家遭了回禄之灾,庄子被大火烧为白地,我的父母也死在火中。我就离开故乡,孑然一身,四处奔波,直到今日。”“为什么来这里?”“听人说起白员外的传说,虽然忍不住害怕,可还是想来看看。” 程宗扬深深看着他“真的吗?”袁天罡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半晌才道:“坦白地说,我有一点预知能力,能占卜自身的凶吉。”“来留仙坪是吉?”“别处都是死路一条。”“谁想杀你?” 袁天罡脸上再次露出惧意,隔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自从我觉醒了预知能力,每隔不久,便会出现大凶的预兆,一边是生,一边是死。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我知道,有人一直在追杀我。” “还有这样的能力?那现在呢?”袁天罡毫不犹豫地说道:“留仙坪是唯一的生路。”“所以咱们就遇上了?”程宗扬微笑道:“这缘分,呵呵。”袁天罡苦笑道:“我知道你不信。但至少我现在还活着。” “别的呢?”程宗扬盯着他道:“都死了吗?”“我不知道。你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幸存的穿越者。”程宗扬忽然道:“白员外的传说是真是假?”“半真半假吧。”袁天罡道:“穿越未必假,遇狐未必真。只不过时隔百余年,其中真假已经无从考证了。” “最后一个问题”程宗扬话音未落,袁天罡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露出恐惧的表情,眼睛紧紧盯着他。这倒霉的家伙,显然是吓坏了,程宗扬无奈解释道:“别误会,我是说天太冷了,咱们聊完天赶紧回去,不是要灭你的口。” 袁天罡这才松了口气“你想问什么?”“你是从哪年来的?”袁天罡听懂了“我也说不准,好像”他皱起眉头,不太确定地说道:“那年太阳爆炸,地球飞走了?” “啥?!”程宗扬当时就惊了,袁天罡拍了拍脑袋,叹道:“脑子里乱纷纷的,都记不清了,哦,我记得这个” 他忽然想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程宗扬怔怔看着他“你是出车祸穿过来的吧?”袁天罡认真道:“好像是地球行车不规范出的事,当时闹得挺大的。” “那能不大吗?你不会是公元三千年穿过来的吧?”“你呢?哪年的?”“奥运第二年。”“啊?那咱们两个隔得不远啊!我记得我来的那年就是奥运。”袁天罡惊喜地说道:“上海的!二零四四年!”程宗扬无语半晌。最后吐出一个字“干!” 客栈东院,大主灶昔名博絮絮叨叨地说道:“少主,以你的身份,何必跟那个破落户谈那么久?还又赏了他钱,那人就是个讲古讨饭的,一百句里不定有半句实话,当不得真。” 周飞冷着脸,没有作声。大主灶还在絮叨“出来这么久,少夫人想必挂念得紧了,眼下年关将近,还不赶紧回去,偏偏还要去找白员外的坟”“白员外都死了上百年了。 哪儿还有坟哎?少主,你去哪儿?”周飞昂着头,冷冷道:“茅房。”客栈的茅房在院子西南角,族中随从大都喝得烂醉,此时已经睡下,周飞也没叫人,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他一手伸在怀中,摩挲着一只小罐子。这罐子是他在长安城的西市好不容易买来,与当日那只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里面再没有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了,夜深人静,月色如霜,周飞心头同样凉冰冰的,一片阴冷。不小心遗失了小罐子还在其次,要命的是自己去了太泉古阵之后,不知为何突然有了难言之隐 周飞钻进茅房,解下腰带挂在脖子后面,然后蹲在坑上,双拳握紧。他并没有便意,只是不想跟大主灶待在一起,尤其是听见他口中提到的少夫人。离开太泉古阵之后,他便在广源行的搓合下,与黎锦香成亲。这也是噩梦的开始。 正如广源行说的那样,黎锦香是一个完美的妻子,可正是因为太完美了,他才宁可在寒冬腊月,年关将近的时节,远远离开长安城,来到这处山间小镇。每次看到妻子的笑脸,他都心如刀割,甚至有种狂躁的冲动,想要亲手掐死她。 掐死她,就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了,他没有动手的唯一原因,是自己的妻子似乎还不知道那个无法启齿的秘密,也许知道了,但不知道它究竟意味着什么。大主灶抱怨不该去找白员外的坟,那是因为他根本体会不到自己的痛苦。 再荒诞不经的传说,再扭曲夸张的谣言,只要有一点希望,哪怕再虚无缥缈,他都要紧紧抓住。周飞咬紧牙关,一拳擂在墙上。潮湿而简陋的土墙被拳风捣碎,无声无息地切开一个拳洞。 自己一个傲骨铮铮的大好男儿,居然难以启齿!周飞拔出拳头,就在这时,他看到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茅房外面是一间柴房,一处堆着木柴,四面漏风的棚子,为了过冬,里面积满了木柴,足有一人多高,地上洒落着掉落的麦秸和干枯的枝叶。地面凝着一层厚厚的寒霜,潮湿而又冰冷,然而此时,一双雪白的玉足正踩在上面。 那双脚没有穿鞋子,赤裸着踩在污泥上,脚掌白软而又柔润,纤美的足弓,精致的脚踝,光洁的小腿每一寸每一分,都完美得如同梦幻一般不真实。周飞像被吸引一样凑近拳洞,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就像是害怕把眼前的梦幻吹跑一样。 那女子被柴堆遮住,只能看到半边身子。时值深冬,寒意侵人,她却只穿了一条红罗肚兜,赤裸着雪玉般的手臂和玉腿。 第112章另一种是情况 漆黑的夜色下,那具凸凹有致的玉体仿佛在发光一样,白腻晶莹。她柔颈昂起,一点红唇犹如丹涂,挽好的鬟髻软软歪在一边,流露出万种风情。她勉强踮着脚尖,从柴堆上方吃力地抽出木柴,双眉颦紧,眉眼间带着浓浓的哀怨。 带着树皮的木柴被她玉臂抱在胸前,那对高耸的乳峰柔软得仿佛春水一般,在罗衣下微微颤动着,荡漾出丰腴的肉感。在她扬起的皓腕上,赫然戴着几只嵌满宝石的金镯,金光闪闪,贵气逼人。周飞失神地望着柴房。他并不是没有见过美女,自己的妻子就有着过人的美貌。 可眼前的女子美得分外不同,即使神情幽怨,依然流露出入骨的娇态,尤其是她眼角那抹妖娆的娇媚,让周飞心头都战栗起来,滴水成冰的寒夜,一名贵妇却光着脚,半裸着被赶到柴房取柴,这样的遭遇让周飞心都抽疼起来,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名女子,心头阵阵翻腾。 忽然那女子转过身,刹那间,周飞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那女子身后赫然挑着一条银白色的狐尾,那条狐尾足有半人多长,毛绒绒地从她身后挑起,在那只水蜜桃般的雪臀上摇曳着,妖异而又媚艳。没等周飞看清楚,她整个人就一闪而逝,消失在柴堆后。周飞两耳“嗡嗡” 直响,凝结的血液仿佛一下涌到头顶,整个人就像喝醉一样,阵阵眩晕。他清醒过来,人已经风一般冲出茅房,闯入四面漏风的柴棚。 方才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柴房中空荡荡的,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令人心神恍惚的香气。周飞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往通向柴房的一处角门冲去。刚一靠近,身前猛然多了一个人影,那人黑衣黑冠,脸色惨白得跟鬼一样。 他双手拢在袖中,面对强大无比的周族少主,非但丝毫不让,反而挺胸凸腹,一副“有种你来打我”的欠揍模样。周飞心头像火烧一样,两眼通红,毫不含糊地施出一记撩阴腿,那人不闪不避“篷”的一声闷响,正中裆部。 周飞怔了一下,便看到那人双手从袖中伸出,一手扣住他的下巴,一手掐住他的脖颈,往后一拧。 周飞脖颈被扭到背后,几乎能看到自己的屁股,那人斜着眼睛,似乎在奇怪他居然是狼顾之相,紧接着那双手一错,一上一下,用力分开,像是要把他脑袋掰下来。 周飞浑身打了个冷战,那人手掌冰凉,就像死人一样,他脖颈一扭,从那人手中挣脱,然后屈膝一提,重重撞在那人腹下。腹下是人体要害,无论男女受此重击,都有性命之忧,可那人连受两击,依然面不改色,反而扎了个马步,硬将他这一膝顶了回来。 接着一拳轰出,正中周飞小腹。周飞猝不及防之下,丹田几乎被这一拳轰碎,险些闭过气去。他踉跄着往后退去,然后腿一软,半跪在地。黑衣人从袖中抽一根铁尺“啪啪啪!”朝自己裆中一连抽了数记,然后阴森森笑着,慢慢伸出舌头。眼看着那条鲜红的舌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一直垂到胸口周飞终于从撞见狐仙的疯狂念头中清醒过来。 黑色的衣冠,惨白的面孔,恐怖的长舌,冰冷的温度,非人的身体周飞咽下喉头的鲜血,一手提着裤子,慢慢向后退去,然后一头钻进茅房,抓起掉落的衣带,风一样掠回客房。昔名博已经睡下,闻声坐起“怎么了?” 周飞脸色时青时白,一幅惊魂未定的模样,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有鬼!”昔名博揉了揉老眼“鬼?”“无常黑无常”说完,周飞打了个哆嗦,浑身战栗起来,牙关格格作响。 “索命的?”昔名博像中箭的兔子一样,一骨碌爬了起来“快走!”他麻利地卷起铺盖、行李,却见自家少主一动不动,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怕什么。”周飞握紧双拳,冷漠地开口“我把它打跑了。” “啊!”昔名博张大嘴巴。“睡了。”周飞抖开被子,蒙头盖上。被褥都带着深冬的寒意,周飞闭上眼,眼前却浮现出一个妖媚的身影,接着一条狐尾漫天扬起,占据了整个视野。周飞双手握拳,心头再次狂跳起来。 直到无常鬼那条鲜红的长舌蓦然出现,与狐尾交织在一起,他浑身一震,还没来得及硬起的小兄弟又疲软下去。“怎么了?” 程宗扬回到宿处,就看到寿奴只穿了小衣,半裸着跪在门外。罂奴道:“蛇姐姐让她去拿柴火,这贱婢手脚慢不说,还被人看到了,要不是中行说扮鬼把人吓跑,这贱婢说不定就被人拐走了。” 孙寿忍气吞声地小声道:“蛇姐姐催得太急”“中行说?”程宗扬看看那孙子不在,小声道:“那厮本来就跟鬼一样,还用得着扮?”众女都忍不住失笑。 阮香琳道:“相公这么晚才回来,赶紧歇息吧。”“哦,我回来跟你们说一声,今晚我住北厢,跟贾先生谈点事。”诸女齐齐露出失望之色。 程宗扬进屋与飞燕、合德姐妹温存几句,出来时蛇夫人已经收拾好被褥,跟他一路送到北厢房。袁天罡刚洗漱过,正在与贾文和交谈。看得出,他在生人面前十分谨慎,只泛泛说着自己的经历、见闻,对自己的隐秘绝口不提。 贾文和凭几而坐,半闭着眼睛,似乎昏昏欲睡,面前的几案上扔着几页纸。“今晚我们抵足而眠,好好聊聊。”程宗扬说着吩咐蛇奴“让姁奴熬点参汤,给贾先生和袁先生补补身体。” 袁天罡起身道:“何必劳烦?清水一盏足矣。”他揭去伪装,整个人似乎年轻了许多,只是多年风餐露宿,身体终究有些虚弱。贾文和咳嗽了几声“先说哪个?”程宗扬笑道:“老贾总是这么直接。先说白员外吧。” 贾文和将案上的几页纸推过去“打听出来的都在这里了。”他说道:“我问过客栈的掌柜,他是外来的,对白员外的传言所知不多。倒是店里一名小厮是本地人氏,多少知道一些。” 程宗扬仔细看着,白员外姓名不详,出生年代约在一百到一百二十年以前。他的发家经历众说纷纭,但可以肯定汪臻所说的中进士做官全是虚构。所有传言中,几乎都提到白员外原本蠢笨不堪,后来遇到狐仙,得到点化,才在极短时间内挣下偌大家业。 白员外的故宅并不在镇上,而是在留仙坪北边的山间。白员外消失后,故宅被改成寺庙,如今也已经败落多年。至于白员外所留下的诗文辞赋,都是口头相传,早已被演绎得面目全非,难辨真伪。 “消失?”程宗扬指着里面的字句道:“不是死了吗?”贾文和道:“那小厮说白员外多年前出门游历,再没有回来,随后家业被人侵占。汪臻则说白员外是寿终正寝,还留下坟墓。予取其中,未作定论。” 程宗扬与袁天罡对视一眼“他会不会是”“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消失很像。”“汪臻祖上可能也侵占了他的家业,才一口咬定死了。” “没有后裔?”“通常都没有。”“通常?”程宗扬立刻敏感起来“我了解的都没有,比如赵鹿侯。”“不对,我至少知道一个是能生的,汉国的武皇帝。”袁天罡点头道:“我也觉得他很像会不会血脉有异?” “不可能。武皇帝的血脉是验证过的。”程宗扬道:“你还知道几个?”“疑似的有五六个吧,不过都是古人了,最近的就是这位白员外。”“武穆王,你听说过吗?”袁天罡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不会吧?”程宗扬愕然道:“你没有听说过武穆王岳鹏举?”袁天罡苦笑道:“我多半在乡间走动,消息比你想像得要闭塞得多。乡间很多人一辈子的生活范围,都不超过自家周围三十里。别说武穆王,换了皇帝都未必有人知道。” “不拾一世呢?大孚灵鹫寺”袁天罡打了个寒战“就是灵鹫寺!那些番僧就是灵鹫寺下院的!”程宗扬怔了片刻。然后骂道:“干!” 那位不拾一世大师一统十方丛林,背地里还养了一批番僧,很可能就是针对穿越者采取的捕猎行动,不然也不会主动找上门来。至于食脑剥皮,头骨制成法器,很可能是掩盖他们对穿越者的研究。 他们对穿越者是怎么研究的?不会是切片吧?白员外一去不回,会不会也被人切片了?不过白员外的生存年代还在不拾一世之前,说不定运气没那么坏。 “说回白员外。”程宗扬道:“传说他小时愚笨,说不定跟你差不多,无法接受现实,才整天坐在山梁上发呆。”袁天罡道:“为什么开窍了?” “想通了吧。”程宗扬道:“接受现实,然后改变现实。”“契机是什么?”“狐仙?”程宗扬道:“说不定因为遇上一个狐族女子。 白员外受了刺激,才开始振作?”袁天罡猜测道:“或者是魂魄穿越?本来的白员外就是低能儿,被穿越,然后拿狐仙作借口?”“也有可能,不过所有传说都提到遇狐,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遇到狐族的可能性很大。” “会不会是红丸?”袁天罡道:“传言红丸是狐仙法力所聚,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白员外吞下红丸而诱发穿越,魂魄附体呢?” 程宗扬整理了一下思路“目前我们可以确定的穿越降临有两种,一种是你的情况,魂魄穿越,另一种是我的情况,直接肉身穿越。 武穆王很可能是我这种情况,而汉国武皇帝的情况很可能跟你相似。具体到生育能力,武皇帝显然是能生的,还能留下血脉。”“等等,你怎么这么关心生育能力?” 第113章有倒在院內 “废话,我能不关心吗?刚才的艳婢看到了吗?这样的我身边还有十好几个呢。”袁天罡捶胸道:“核能工程师啊,我怎么就混这么惨呢?” “弃核用爱,你还来得及。”眼看话题就往不知所云的路子上狂奔而去,贾文和咳了一声“你们说的穿越什么的,我不懂,不过两位只在争论白员外,为何忘了另一位?” “谁?”“那名狐仙。”程、袁面面相觑。贾文和道:“如果是狐仙化为白员外,行走世间呢?” “等一下,我们换换思路。”程宗扬拍了拍脑袋“老贾说得对,为什么不能是那个所谓的狐族是穿越的呢?只不过用了白员外的身份?”“理由?” “家世清白,能经得起调查。”程宗扬道:“魂穿还好说,很多肉体穿越的都有一个来历问题,不得不煞费苦心地掩饰。比如我,都把家搬到盘江了。”“北盘江?”“你知道?”“北盘江大桥啊,我还去过呢。不过是上辈子了。” “说到这个,我一直有个疑问这个世界与原来的地球是什么关系?如果说这里就是地球,可为什么我看到的星空和地球很不一样,而且这个世界比地球大得多?如果这里不是地球,为什么有许多地球的遗迹,连历史也那么相似?” 袁天罡道:“这有什么不理解的?地球不是飞走了吗?星空当然不一样了,至于变大了,可能是捕捉到别的行星和卫星,面积大了几倍。”看着老袁坦然的眼神,程宗扬几乎都要相信他的说法了。 沉默半晌,程宗扬才开口道:“这么说,这个世界是在我们之后的?然后重新演化了一遍?所以才会有六朝并存?”“假说嘛,为什么不可以?”袁天罡道:“我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 大家都是穿越的,你凭什么混这么好?看在大家是同行的份儿上,要是有路子,拉老夫一把啊。”“也没干什么,就是屠个龙,平个叛,立个天子,办个登基大典之类的。”这回轮到袁天罡沉默了。 大家平平都是穿越,可自己一把年纪,简直活到狗身上了,贾文和吐了口气“原来如此。”两人齐齐扭头,注视着他。贾文和道:“董破虏死得不冤。” “你还在纠结这个?”程宗扬苦笑道:“我这可是把你当成铁杆心腹了,这些话,我连老秦都没说过。”“两位既然来历不凡,观六朝之事,当如观掌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亦非难事。”两人齐齐摇头。 程宗扬道:“毕竟隔了上千年,谁能都记得住?而且六朝历史跟我们知道的顶多有一两成相似。比如赵皇后和董破虏,前后相隔一二百年,居然都生到一起了。”“我呢?” “老贾,你不妨猜猜,我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招揽你?”“看来贾某亦非无名之辈?”“你在后世的名声,可是大得不了。” 贾文和盯着他,细长的眼睛微微一闪“看来不是什么好话。”程宗扬干笑道:“你就是这点不好,反应太快了。”“撇开秦会之,却与贾某谋暗室。想来贾某是长于阴谋了。” “这你可说错了。老秦也是个玩阴谋的大师,恐怕不比你差。”袁天罡愕然道:“秦桧?”“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我们商会的大管事。”袁天罡怫然道:“为什么不砍死他?那个汉奸!” “我要说我手下还有吴三桂,你是不是更火大?”袁天罡重重哼了一声。“石敬瑭我也熟。等他老板死了,估计也跟我混了。”“还有谁?”“还有你刚才进来时遇见的那个死人脸,中行说。”汉奸鼻祖啊。袁天罡警惕起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招揽了这么一大窝子的奸贼,能是好鸟吗? “别这么看我。他们这会儿还没干出来坏事呢,难道就把他们都杀了?我倒是觉得吧,没有谁是天生的坏人对吧?再说了,如果把他们变成好人,不也相当于把坏人消灭掉了吗?” 袁天罡默然良久,最后叹道:“当年我给李林甫相面,忍不住说了他一句口蜜腹剑,最后不得不仓皇逃出长安。连李淳风的名字也不敢再用,只能打着天命相士袁天罡的名号” “你真行啊,两个大贤的名字都用了,哎,老袁,你不是有预知能力吗?怎么混这么惨呢?”袁天罡无奈道:“我只能预知自家凶吉。至于旁人的凶吉,只能靠蒙了。” 这能力真够鸡肋的。程宗扬也无语了,说没用吧,老袁全靠着这能力才活到现在。说有用吧,连个烧饼都换不到,说来还比不上匡大骗呢。 “既然撞见,不能就这么错过了。”程宗扬道:“明天一早,我们去白员外的故居,看看有什么线索。”袁天罡又露出惧意。最后一咬牙“去就去!” 程宗扬笑道:“老袁,你也太胆小了吧?跟我一道,还有什么好怕的?”袁天罡苦笑道:“你要是被人追杀数十年,也会跟我一样胆小。”“要是我,早就杀回去了。 别怕,等回头到我的封地,保你平安!”袁天罡吃惊地说道:“你还有封地?”“没想到吧?正经的一方诸侯!在我的地面上,我说话就是王法!”程宗扬鼓动道:“老袁,打起精神来,我的发电厂可全指望你了。” 廖群玉醒来,只觉喉咙又干又痛,脑中昏昏沉沉,费尽力气才想起昨晚跟高衙内一帮人喝酒,最后喝得大醉。 “老廖!廖叔!”高智商道:“起来了吧?我带了几坛酒”听到“酒”字,廖群玉差点儿吐出来,干哑着嗓子道:“免了免了!” “别啊。”高智商掀开帐篷,进来道:“我们一会儿上路去长安,老廖,你要不要一起走?”廖群玉赶紧道:“我回临安。”“那正好。”高智商一摆手,刘诏和富安抱着几坛酒进来“这些酒是给我爹的。廖叔帮我带回去。” “这个”廖群玉有些为难,他来唐国是给主公办事的,哪儿能带着几坛酒到处跑?“我让刘诏跟你一路,”高智商大咧咧道:“出力的事,都交给他!” 身边多个耳目那还了得?廖群玉忙道:“不用不用,这点酒我带上便是。”“那就劳烦廖叔了,等回临安,我请你喝酒!” “呕”廖群玉酒意上涌,喉咙一阵翻滚。天色刚亮,众人便整理好行装。石越亲自带着人陪同,一行人离开留仙坪,迤逦西行。那位少主仍未露面,石越不敢多问,只加倍留意,车前马后地小心照应。 他不知道,程氏商会的少主并不在车队中,他天亮前就已经启程,前往北面的山中。领路的是小厮罗令,他骑了一头小毛驴走在前面,后面是袁天罡。袁老人没有再打那面算命的旗幡。 这会儿换了一件遮风的大氅,骑着一匹健马,顶着风埋头赶路。罗令并不知道几人的身份,只是天不亮几名客人便叫来掌柜,说是听了白员外的故事,好奇心起,想去山里看看,掌柜对乡间道路不熟,便打发他来领路。 罗令骑在驴上,不时偷偷望向后面,最后面一匹高头大马,通体赤红,神骏非凡。马背上却不止一人,而是一男一女共乘一骑。马上的男子身形矫健,虽然不是十分引入注目的相貌,但气宇不凡,尤其是那对眼睛,平常倒也罢了。 一旦凝神注目,目光如有实质,盯在身上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不过罗令偷看的不是那位男客,而是与他同乘的女子。那女子整个人都依偎在男客怀中,被他用大氅裹着,露出的面孔也戴着面纱。 但在上马时,罗令惊鸿一瞥看到她的面容,那种媚艳的风情韵致,让他回想起来,心头还狂跳不已“那小厮又在偷看我了”孙寿伏在主子怀里,娇喘细细地说道。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是再故意搔首弄姿,卖弄风情,我就把你扔给蛇奴。让她好好教训教训你。”孙寿颦眉道:“奴婢不是有意的,往后再也不敢了,求主子恕罪。”说实话,与其带着孙寿出行,程宗扬宁肯带上合德。赵小美人儿娇柔软嫩,让人怎么都抱不够。 只不过白员外的传说中总有狐仙,这一趟才专门带上寿奴。山路多年来少有人行,到处枯草丛生,有些路段因为山洪和落石,变得难以通行,连领路的小厮都走得小心翼翼,程宗扬胯下的赤兔马却如履平地,走得轻松之极。 程宗扬从鞍侧的皮囊中取出一只苹果,喂到赤兔马嘴边。这苹果是在路上买的,又青又小,味道也极酸。 但赤兔马吃得开心,还高兴得打了几个响鼻。程宗扬拍了拍马颈,心下有些得意,要不是有这些苹果贿赂,这赤兔马还真不一定愿意让自己骑。 别说,赤兔马果然是名驹,即便在山间,仍然又快又稳,感觉比乘车还舒适。白员外的故居并不太远,小半个时辰便即赶到。远远看去,院门已经塌了半边,上面挂着一方掉漆的旧匾,写的却是“兰若寺” 程宗扬与袁天罡对视一眼,嘀咕道:“倩女幽魂?”“不会是狐仙改女鬼了吧?”“进去看看。”罗令拴好驴子,过来道:“客官,这边走。”程宗扬放开怀里的艳婢,跳下马四处张望了一番。 白员外的故居建在一处山梁上,位置算不得好,尤其是眼下的时节,北风呼啸不绝,将院中几棵槐树都吹歪了,看上去就像一排伏地爬行的影子。院内更是残破不堪,屋上瓦片掉落,露出半朽的椽子,如同一排排裸露的肋骨。 透过破损的墙壁,能看到内墙上绘着佛门画像,大都剥落得不成样子,残存下来的几处,依稀能看出怒目金刚的痕迹。罗令道:“这些房子以前都是仆人的住所,后来改成僧舍。两边是筒子廊,再往里就是观音殿。” “筒子廊?”袁天罡皱起眉头,觉得有些耳熟。走廊上原本装着栅栏般的木架,但如今同样残破无余,有的倒在院内,一碰就化为木渣,早已朽烂多年。 第114章免得还没死呢 院内铺地的青砖大都已经碎裂,缝隙间长满齐膝深的茅草。中间三间正房改成佛殿,由于背对着寒风,比起两侧的厢房,相对还要完整一些,至少殿门还保存下来。 罗令推开虚掩的殿门“这是观音殿,供的观音菩萨。”半朽的殿门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昏暗的光线下,一尊佛像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佛像盘膝而坐,双手交迭在胸前,虽然落满灰尘,仍能看出头上戴着一顶垂满璎珞的宝冠,双目低垂,宝相庄严。比起常见的观音像,这尊佛像多了许多装饰性的细节,尤为奇怪的是,佛像裸露的脸颊和手臂都被涂成绿色。 孙寿打了个寒噤,脸色变得雪白。袁天罡自从踏入院内,眉头就没有松开,拧着眉头道:“好奇怪”程宗扬盯着那尊佛像“这不是观音。” 罗令正趴在地上给佛像磕头,闻言愕然抬起头。程宗扬眯起眼睛道:“是度母。”袁天罡道:“番僧?”程宗扬点了点头“到后面看看。” 内院同样残破,室内器具更是一概皆无。院侧一角还挖了一口井,井侧种着两棵槐树。不知为何,只看着井口,就让人觉得阴风四起,说不出的压抑。 程宗扬没有靠近,只远远看了两眼,然后低头看着孙寿。孙寿此时已经浑身战栗,若不是被主人搂着,连站都站不住。她拼命缩在主人怀里,发出恐惧之极的呜咽声。 罗令也不敢进院,解释道:“这地方鬼气森森的,镇上人平常也不敢来。”眼看孙寿就要瘫倒,程宗扬道:“走!” 四人再无心探察,一窝蜂出了院子,牵了马匹,匆忙离开。一直走出里许,程宗扬才呼了口气“传言恐怕有些是真的,这地方死过不少人” 他看着怀中的狐女“是你的族人吧?”孙寿浑身剧颤,喉中发出狐泣般的悲鸣。袁天罡道:“那口井蹊跷得紧。在山梁上打井,挖到山底也未必出水。” 殿里供的度母两边的筒子廊,多半是转经廊,只不过经筒被破坏,只剩下架子白员外、狐族、番僧“留仙坪,留仙坪怪不得不是遇仙坪,叫留仙坪。”程宗扬喃喃说着。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些“狐仙”与白员外相遇,便被永远留在了此地。而那位白员外,会不会真被番僧切片了?他心下暗忖,是不是索性耽误几日,把人调回来,将整个院子都挖了,看看里面究竟埋藏着什么秘密,只是这么大的院落全部挖开,三五个月都未必能够干完,只怕误了正事。 正犹豫间,远处山路上忽然出现了一群人,领头的正是那个大主灶。程宗扬不动声色地扯下兜帽,遮住面孔。双方越行越近,周族众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程宗扬身下的坐骑上,对赤兔马的神骏艳羡不已。 唯独周飞直勾勾盯着自己怀里的艳婢,眼睛眨都不眨。干!程宗扬心头火起,一把握住刀柄,忽然一声惨叫,却是那位大主灶马失前蹄,不小心跌进一条雨水冲出的横沟内。 周族众人慌忙去救,周飞如梦初醒,匆忙上前,双方就此错过。来回耽误了一个时辰,等程宗扬追上车队,已经是下午时分。凭借赤兔马的脚力,原本用不了这么久,但为了照顾袁天罡,程宗扬只得收敛速度,没敢纵马狂奔。 天寒地冻,骑马也不是个轻松活。将袁天罡送到贾文和车上,又给他喂了些热水,袁老头才缓过劲来。 这边程宗扬讲了自己探访荒宅的经历,商量要不要派两名兄弟返回留仙坪,好盯住廖群玉和周飞等人,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勾当。贾文和只回了一句:“不用。” 却没有解释的意思。程宗扬也是无奈,秦会之、班超这些谋士不在,身边擅长阴谋诡计的唯有一个贾文和。可秦贾两人的风格全然不同,秦会之策划计谋,处处用心周密,解释唯恐不够周详,总让自己听明白为止。 贾文和却是不问不说,即使问了,也只说怎么做,丝毫没有传道解惑的心思。这事儿闹得自己不问吧,心里堵得慌。问吧,又显得自己没智商。 “行!你说不用就不用。”程宗扬只好安慰自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把贾文和当作谋士,就给老贾足够的信任。傍晚,车队抵达商州。石越已经安排好客栈,众人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继续上路。 为了尽快赶到长安,众人出发极早,城门还未开启,就驱车在城门内等候。谁知一直等了半个时辰,直到天色将亮,城门依然紧闭。城内晨钟响起,本该开门的士卒却不见踪影,正当众人等得心急,城头传来一阵号角声。 接着成群的士卒蜂拥而下。那些士卒丝毫没有开启城门的意思,反而簇拥着一名身着明光铠的将领,大声鼓噪着往城中奔去。程宗扬正在纳闷,敖润面色铁青地狂奔过来“不好了,程头儿!那些军士哗变了!” “什么!”程宗扬大吃一惊,自己刚在汉国经历过洛都之乱,怎么到唐国又撞上军士哗变?难道自己一路开挂,走到哪儿乱到哪儿?石越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莫慌莫慌!这些军士只是索饷的小的方才问过,朝廷新派来的金商都防御使昨晚刚到任,这帮士卒商量好了。 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约定今日一早三军齐出,前去讨饷咱们正好赶巧了。”敖润急眼道:“兵变啊!还能不慌?程头儿,我们兄弟这便破开城门,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石越死命拉住他“敖兄敖兄,你有所不知,这金商士卒哗变非止一次,自从两年前许都防御使病逝,朝廷每派来一名防御使,这些军士都要闹上一回。 不过闹归闹,有许家人在背后约束,这些军士倒不抢掠百姓,只把朝廷官员殴打一番,赶走了事。”程宗扬听着都觉得稀奇,在车内问道:“你是说这里两年都没有主官?”石越不知道贵客的心思,没敢称呼,小心回道:“正是。” “朝廷派来的官员都被打跑了?”“两年打跑了三个。”“背后还有许家的人维持秩序?”“就是方才那个金甲将军,许家大公子许重山。” “他们图什么呢?”石越解释道:“金商是唐国四十八藩镇之一,前任许都防御使去世,许家想父死子继,由许家长子许重山继任,朝廷不肯,两边就僵上了。 侯爷放心,这许重山小的也打过交道,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从不骚扰百姓,对过往客商也多加照应。眼下无非耽误一二,断不会有事。”知书达理还敢和朝廷对着干,一连打跑三任朝廷派来的主官? 要是不知情达理呢?难道要把三名主官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汉国即使洛都大乱,宗室外戚杀得人头滚滚,朝廷谕旨一下,各地州郡照样凛然从命,哪里会像唐国一样,一个防御使的家人就敢视朝令如无物这样的藩镇,在唐国还有足足四十八个! 袁天罡也过来道:“这是常有的事。打一顿赶走就完。不会牵连旁人。”好吧,是自己少见多怪了,半个时辰之后,喧哗声平息下来。一名被打掉冠冕,撕掉官服,揍得鼻青脸肿的官员被军士们推搡着押过来。 为首的将领一声令下,军士们推开城门,将那名倒霉的官员连同几名随从都踢了出去。军士们发出一阵哄笑,有人甚至拉开裤子,对着那群狼狈离开的家伙撒尿。 程宗扬这回算是开了眼界。一起藩镇驱逐朝廷命官的恶劣事件,不见刀光剑影,倒是热闹得跟过节一样。 汉国要是出了这种事,等不到第二天,老霍就得火急火燎地领着羽林天军杀来平叛。可听刚才的话头,人家这都是第三回了,石越说得没错,耽搁片刻之后,军士们让开大路,依次放行。 那名将领还频频向众人拱手,连声道罪,果然是知书达理。众人一头雾水地离开商州,由于误了时辰,当晚只能在野外住宿。再次启程后,众人加快速度,终于在第三天夜里,赶到蓝田。这里已经属于唐国京兆府的辖地,离长安城只有六十余里。 “前面就是蓝田,今晚在城中歇息一夜,明日就能赶到灞桥。家主就在灞桥迎候,见到衙内不知道该多高兴呢。” 程宗扬在车内听着石越与高智商的笑谈声,不由莞尔。这位石家在唐国的大管事是个细致人,知道自己不想露面,特意拉着高智商在车外说话,解释行程。 石越是石家的世仆,也是石胖子最得力的手下,要不然以石超那性子,根本撑不起这份家业。程宗扬虽然不想露面,但看在他一路辛劳的面上,在车内开口说道:“做得不错,这一路辛苦石管事了。” 石越一怔,连忙拜倒,口称不敢。说话间车帘揭开,一名美婢拿着一只精巧的木盒下来,笑道:“一点薄礼,还请笑纳。”盒内放着一叠印刷精致的纸张,石越认得这是程氏商会发行的纸钞。 每张面值一枚金铢,相当于两贯铜铢,这一叠起码有一百张,合二十万钱。另外还有一份文书,写的是舞都开发区田地若干,下面用了“舞阳侯程”和“舞都太守”的大印,却是一张地契。 “这”石越慌忙道:“侯爷赏赐太重,小的不敢受!”“拿着吧。”程宗扬道:“这些地本来是给建康的朋友留的,送你一处。” 高智商也道:“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呢?哎呦,这地方不错啊。师傅,也给我留一块吧,正好跟石二哥做邻居。”“让你爹挑。”“他还不是听我的?不行,我得多要几处,免得他还没死呢,就把我的钱都给花完了。” 第115章六人分成三组 这位高衙内口无遮拦,说起自家父亲也殊无敬意,石越这几日领教得多了,闻言啼笑皆非,最后拜谢道:“多谢侯爷!” 蓝田位于长安城东南,自古以盛产美玉知名,尤其是水苍玉,出自蓝田玉山的溪水中,其色青碧,如冰似水,新采出的原石放置在日光下,甚至能看到水气袅袅,宛如轻烟弥散。六朝之中,以汉国最强,而唐国最盛。 只是经历过数十年前的黄巢之乱,藩镇蜂起,国势不复以往,但繁华之处仍远超诸朝。不仅境中名州大郡人口稠密,连蓝田这样的小邑同样规模宏伟。 蓝田东西各有一市,西市以丝帛、粮米、酒食生意为主,东市则店铺林立,做的都是玉器生意。 冬日夜长昼短,酉末时分,天色已暗,随着夕阳西下,净街的鼓声响起,市坊内店铺关门,行人匆忙返家,喧闹的街面逐渐安静下来。三百通鼓一过,坊门紧闭,街上行人断绝。东市西北角,一家不起眼的玉器行早早上了门板,杜门谢客。 此时二楼的轩窗内微微一亮,有人燃起灯火。一名面带伤疤的凶汉恶狠狠盯着点灯的掌柜,钵盂大的拳头用力握紧,他指背、拳锋上遍布着厚厚的拳茧,犹如铁铸。“啪”的一声,掌心一只玉盏被捏得粉碎,接着一点一点捻成玉屑,从他指缝间洒落下来,那人低沉着声音道:“姓谭的!你什么意思?” 掌柜吹灭火摺,笑眯眯道:“瞧你说的,樊兄豪勇过人,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行了,谭仲!樊某这回虎落平阳,借你的地方避避风头,你要不方便,樊某这就走!” “别急啊。”谭仲重新取出一只玉盏,摆在樊雄面前,然后斟上酒,做出长谈的架式。“自从樊兄去往汉国,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这回樊兄携家带口来蓝田,总得多住几日,好让小弟一尽地主之谊。”樊雄气消了一些,拿起玉盏一口喝干,沉着脸没有作声。谭仲又斟上一杯“来来来!我们兄弟共饮一杯!” 樊雄举杯欲饮,脸上忽然变色,他一把摔掉杯子,挣扎着想坐起来,晃了几下,又跌坐回去。谭仲笑容不改,自顾自饮了半盏,笑道:“樊兄这趟发了不少财啊。 光是珠宝就装了三大箱,啧啧啧啧,还拐了个花枝般的美妇人”樊雄咬牙切齿地说道:“谭仲!你个小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都是做道上生意的。 我总得摸摸底吧?老樊,大伙儿兄弟一场,你也别瞒了,怎么发的财?跟兄弟说道说道。”樊雄瞋目不语。谭仲拿起被他捏碎的玉盏看了看“可惜了。”说着往地上一丢。房门“咣”的一声被人踹开,一名满身是血的独眼汉子持刀而入,一手拧着一名女子的发髻,扯了进来。 那女子衣衫不整,手足都被衣带捆住。她丰姿秾艳,容颜颇具姿色,只是此时雪白的面孔没有半点血色,眼中满是惊恐。樊雄瞳孔收紧,低吼道:“杜恶虎!”独眼汉子狞然一笑,沙哑着喉咙道:“樊鹞子,有日子没见了。” 樊雄狠狠瞪着那厮。杜恶虎是长安城有名的恶徒,几年前犯了人命官司,亡命江湖,没想到会躲在这里。 谭仲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妨把话说开。老樊这回捞了一笔,但钱不到手也是白搭。这几日我也瞧出来了,你是给人看家护院去了吧?这位小娘子想必是你的东家了。 老樊是个厚道人,我猜你是不好下手。这不,杜兄弟出手,帮你把活儿都干了。”樊雄眼角突突直跳“人呢?”杜恶虎独眼凶光毕露“除了这小娘子,其他人全都杀了!”樊雄呆了一下“都杀了” “四个随从,两个下人,全都割了脖子。”谭仲比了个手势,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心,后半夜咱们三个一起动手,挖坑一埋神不知鬼不觉。” “你们两个蠢货!”樊雄恨声骂道:“坏了老子大事!”“几条人命,算得什么大事?”杜恶虎不屑地说道:“樊鹞子,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 樊雄梗着脖子吼道:“有种你们把我也杀了!”“老樊啊,你这说的可是气话。”谭仲道:“大伙儿都是道上兄弟,义字当头,说到底还是一家人,对不对?”樊雄怒视着两人。 最后狠狠啐了一口“义你娘的头!扶老子起来!”谭仲在酒中下的麻药,是专门用来阴人的,能让人半身麻痹,手脚无力,不过药效并不强。 他取来一壶凉水,樊雄一口气喝了半壶,把剩下的泼在头上,精神渐复。谭仲道:“老樊,说说吧,这小娘子是谁?” 旁边的杜恶虎扯住那女子的髪髻,一手抬起长刀,抵在她颈下,将她下巴挑起来,那女子唇瓣颤抖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杜恶虎狞笑着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上那女子雪白的粉颈,沿着她的下巴、红唇、鼻梁一直舔到眼角。 然后猛一用力,像野兽一样吸吮着,仿佛要把她眼珠吸出来,那女子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哭叫起来。 “哭个屁!”樊雄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那女子被打得眼冒金星,更没想到自己的护卫会突然翻脸,一时间连哭叫都忘了,樊雄从她衣衫上撕下一块,塞住她的嘴巴,然后倾过身,小声说了几句。 三人围着圆桌,脑袋越凑越近,最后同时发出一阵狂笑。谭仲竖起大拇指“老樊,有你的!弄到肥羊不说,难得的是没有手尾。白捡!” 杜恶虎独目放出淫光,舔着嘴唇道:“老子还没干过这等体面的贵人,这回可要尝个鲜。”樊雄骂道:“老子一路都没下手,凭什么让你拔头筹?”谭仲劝道:“人是老樊诓来的,要上也是老樊第一个上。 又不是没开过苞的鲜物,大伙儿轮着来。”樊雄提起已经瘫软的女子,按在桌上,手掌伸进她衣内,一把扯开。罂粟女一边换着衣物,一边道:“娘娘今天又吐了呢,诶,你说,会不会是真有喜了?” “哪儿能呢?”阮香琳靠在椅上,闲闲磕着瓜子“我们这么多人都没能怀上,她来得最晚,怎么就怀上了?多半是车走得太快,晕车了。” “船也晕,车也晕,可真是个娇怯的身子。”阮香琳抛了颗瓜子,打在她头上“娘娘的醋你也呷得?” “我就是说说罢了。”罂奴笑道:“说来娘娘可真够害羞的,昨晚还央求主子吹了灯再弄。主子想换旱路,她还推三阻四的不肯。” 阮香琳笑道:“我看啊,她后面也保不了几日。依相公的性子,等到了长安住下,要不了几日,就会哄着她开了后庭。”罂粟女道:“我倒是盼着主子赶紧收用了雉奴,等主子用过,我们姐妹就把她叫来,尝尝太后娘娘的滋味。” 说笑间,房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中行说板着脸进来。罂粟女连忙扯起衣物掩住身体,斥骂道:“死太监!又不敲门!”中行说翻了翻眼珠“多稀罕似的!寿奴那个贱婢呢?”阮香琳道:“没在这屋。也许被相公叫去了吧。” “没有。”“那就是蛇姐姐叫走了。”“蛇丫头也在找她呢。”罂粟女与阮香琳对视一眼,讶然道:“不会是逃了吧?”阮香琳道:“她哪儿有这胆子?”“还愣着干嘛!”中行说呵斥道:“快找人去!” “哟,又耍你大总管的威风了?”罂奴不服气地说道。“再敢啰嗦,我就给光奴那贱婢喂巴豆,”中行说阴声道:“拉你一身。”“你!”“我有一百种方法收拾你,一天一种,仨月不带重样的。”中行说阴恻恻说道:“你当我在宫里是白混的?什么栽赃陷害,含沙射影,煽阴风点鬼火,揪辫子使绊子,撂黑砖放冷箭我全都拿手!你要不要试试?” 罂粟女气得七窍生烟,尖声道:“滚出去!我要换衣服!”蓝田盛产美玉,石家同样在此设有商行,不过并不买卖玉器,而是做的玉料生意。每年都要采买大量蓝田玉的原石,运往建康,一转手便是几倍的利润。 由于交易量极大,石超专门在店后买了处院子,作为别院。程宗扬此行就住在院中,他们赶在宵禁前入城,等收拾停当,已经是戌末亥初时分。途中劳累,众人各自歇息,倒是中行说这个不安分的四处乱转,头一个发现孙寿没了踪影。 接到消息,程宗扬也有些嘀咕。孙寿是汉国公布的逆贼,逃出去死路一条,只能依附于自己门下,寻求庇护。这些日子,这贱婢表现得百依百顺,结果自己也大意了,压根儿没想到她还有逃走的可能。 凭她化形的能力,她要真逃走,自己真不一定能把她抓回来,毕竟这里是唐国境内,孙寿的身份又无法曝光。 “你们别说啊,”程宗扬道:“中行说这厮烦人是烦人了些,可还真个是当总管的材料瞧瞧你们几个,有谁留心少了人吗?”阮香琳和蛇夫人都有些讪讪的“奴婢这就带人去找。” “别惊动太多人,就房里这些,大伙儿分头找找,最多一个时辰回来。”“要是找不到呢?”“那就别管了。”蛇夫人道:“她衣饰、钱铢都没带,想必也跑不远。”罂粟女悻悻道:“等逮住那贱婢,非要她好看!”“行了,你们少欺负她点儿就是了。” 程宗扬说着站起身。赵合德道:“我也想去。”“来吧。”程宗扬拉起她,然后对赵飞燕道:“你先歇一会儿。”赵飞燕道:“你小心。”蛇夫人道:“娘娘还是小心自己吧。等主子回来,娘娘还有得折腾呢。” 众女都笑了起来,惹得赵飞燕玉脸飞红。程宗扬、赵合德、阮香琳、蛇夫人、罂粟女,加上中行说,六人分成三组,分头寻找。唐国宵禁只禁止上街,坊市内不管。 第116章滣角微微挑起 不过东市大都是玉行,没有多少住户,入夜后犹如空城,到处黑漆漆一片。孙寿逃走时没有携带任何物品,也没有留下丝毫线索。众人也没个方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碰碰运气。 程宗扬拉着合德的手,权当踏夜漫步。距离洛都之乱已然月余,如今已是腊月二十五,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今年新年,我们要在长安过了,你怕不怕?”“不怕啊。有你,还有阿姐,到哪里我都不怕。”说着。 赵合德微微叹了口气“就是阿爹到了洛都,没有见着我们,不知道会不会生气。”途中消息不畅,程宗扬也不知道匡仲玉、唐衡等人是否找到赵家父兄,又因为担心赵氏姐妹担心,一直瞒着姐妹俩,只笑道:“放心吧。胡情那奴婢已经仿着你们的模样幻化过,保你爹爹看不出来,” 赵合德嘟起嘴“只是脸有点像,别的一点都不像。”程宗扬小声笑道:“合德身子这么水嫩,再厉害的狐狸精也变不出来,” 赵合德红着脸推了他一把,忽然腰身一紧,被他一把揽住。赵合德愕然抬起头,只见自己夫君脸上的嘻笑已经荡然无存,两眼望着远处一幢小楼,神情凝重之极。 那是一幢两层的小楼,楼上隐约亮着一点灯火,夜色下静谧安详,看不出丝毫异样。程宗扬却感受到从小楼方向传来一股浓郁的死气死者绝不止一两个! 时间就在半个时辰之内。程宗扬护着合德,小心靠近。刚走两步,墙角蓦然闪出一个影子。赵合德瞪大眼睛,险些惊叫出声,却被程宗扬按住。 那人扑到程宗扬脚边,抱住他的小腿,身子瑟瑟发抖,然后她扬起脸,妖娆的面孔上满是惊惧,原来是孙寿。赵合德微微松了口气,接着心底又泛起一丝疑惑,她既然没有逃跑,为何会吓成这样子?孙寿似乎想说什么。 但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颤声道:“主子救救阿姐”程宗扬跃上檐角,将长刀藏在肘后,轻轻一挑,划开窗纸,往内看去。室内摆着一张圆桌,桌边点着一盏油灯,一名女子躺在桌上,正被三名男子围在中间。 她发髻松开,口中塞着布团,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哀求。一名独眼凶汉狞笑撕开她的衣衫,张开大手,抓住她一只乳房,在掌中用力揉捏。 另一名面色阴沉的大汉扳住她的膝盖,朝两边分开。还有一名商贾打扮的汉子,笑眯眯剥下她的亵裤,露出白生生的粉臀。 眼看那女子就要羊入虎口,程宗扬斜肩一撞,将木窗撞开,长刀贴着肘尖递出,触到那名独眼凶汉的腋下,才猛然一送。 刀尖崩碎肋骨,混着骨渣切入肺部,接着劲气一震,将他内臓搅得粉碎。那独眼凶汉喉头鼓起,喷出一团带着碎肉的鲜血,整个人就像被扎破的血囊一样溅血倒地。那名商贾轻身功夫极好,见状立即飞身跃起。 灯影间刀光一闪,将他双腿齐齐斩断,剩下的半截身体撞在桌上,在地上翻滚着,洒下大片大片的鲜血,最后一名汉子握着那女子的双腿,正待进入,这会儿却是一动也不敢动,豆大的汗滴顺着他的鼻尖落下,掉在胸前淌血的刀锋上。 程宗扬头也不回地一脚踢出,将断掉双腿,嘶声哀嚎的商贾踢晕过去,最后那名汉子“扑嗵”跪地,嘶哑着喉咙道:“侯爷饶命”程宗扬眯起眼睛“你认得我?” “认得认得小的姓樊,在洛都给人当护卫”程宗扬心下恍然,再看向桌上那名私处尽露的女子,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人生何处不相逢久违了,湖阳君。”美妇口中还塞着布团,她本来已经绝望的眼睛闪了一下,惨白脸上慢慢泛起血色,最后哽咽起来。 程宗扬心下也不免感慨。第一次遇见湖阳君,还是在洛都街头。当时正逢湖阳君出行,车马连绵不绝,随从前呼后拥,声势煊赫。再次相遇,这位贵妇已然沦落为砧上鱼肉,就像猎物一样。 被几名蟊贼按在桌上肆意凌辱。人生遭际,莫过于此。衣袂声响,孙寿与赵合德一同进来。见到桌上的女子,孙寿扑过去道:“暖姐姐”赵合德看着满室的鲜血,惊惧之余,目露不忍。 程宗扬坐下来道:“说吧,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小的樊雄,长安人氏”樊雄原本也是长安市井之徒,坊间人称樊鹞子,向来好勇斗狠,与杜恶虎一样。 与人斗殴,背了人命案子,不得不逃亡他乡,不过他比杜恶虎逃得更远,居然逃到了汉国。因为一手好刀法,又是亡命之徒,被吕氏看中,召到门下,后来又投入吕氏姻亲,湖阳君门下,成了一名护卫。 洛都之乱,吕冀一脉覆灭,孙氏也遭遇灭顶之灾,满门尽诛。唯独湖阳君当时正在城外别业,躲过一劫。当时洛都城门紧闭,永安宫方向一片大火,湖阳君惊惧之下,不知所措。 樊雄见她身边财物甚多,怂恿她逃往唐国避避风头,待吕太后重新掌权,再行返乡,否则不妨隐名埋姓,寓居长安,也不失为富室。湖阳君走投无路,最后听了樊雄的鼓动,带上钱铢金玉,与几名家奴逃往唐国。 随后消息传来,太后失势,孙氏族诛,湖阳君更不敢回头,被樊雄带着辗转奔波,好不容易才来到此地。 樊雄有人命官司在身,不敢直接回乡,投奔身在蓝田的故交谭仲打听消息,却被谭仲看出风色不对,暗地里叫上杜恶虎,来了一出黑吃黑,将湖阳君的几名家奴杀了个干干净净。 毕竟是故交,他们对樊雄倒没下毒手,只是如此一来,樊雄也上了贼船,再洗不干净。等樊雄透露出湖阳君的身份,两人心下大定。湖阳君身为负罪潜逃的汉国封君,不但有财有貌。 而且还是不能见光的黑户,真如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一般,捡了也是白捡,绝无后患。樊雄本来打着主意独吞,如今被两人揭穿,索性撕破脸。于是三人合谋,一不做二不休,夺了湖阳君的钱财,三人平分,再拿她的身子享用几日,将来不管是杀了一埋,还是毒哑卖入娼窠再捞一笔,都不用担心手尾。 孙寿被寄养在孙家,自幼与湖阳君姐妹相称。她身为狐族,嗅觉极为灵敏,入城时路过谭仲的店铺,便隐约闻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只是她在程氏内宅身份低贱,不敢随便惊动他人,便在入夜后自己寻来,结果正撞上这些恶匪杀人夺财的行径。 孙家正是因为自己如今的主子而覆灭,连自己都是俘奴的身份,眼见湖阳君受辱,她却束手无策,只能坐视,直到主子寻来,孙寿情急之下,才现身求救。结果自己眼中天大的事,在主子眼中却轻如浮尘。 一出手,三名杀人越货的凶徒便一死一伤一降。湖阳君身陷险境,罪魁祸首正是自家主子,可危难之际,又是自家主子出手相救。 孙寿心头百味杂陈,抱着湖阳君痛哭失声。没多久,众人闻讯纷纷赶来,看着满室血迹,石越立刻说道:“侯爷先请回去,此间之事交给小的便是。”“这么大的命案,能兜住吗?” “无妨。他们杀人在先,侯爷救人心切,仗义出手。”石越道:“侯爷若是不方便,此事尽管放在我等身上。”“这样也行?”石越嘿嘿一笑“只要这位樊爷别认错人就行。” 樊雄连忙澄清“出手的我没看清楚,跟谁都有点像。”姓樊的这么识趣,程宗扬收起灭口的心思,对石越道:“这边的事情就辛苦你了。”石越躬身道:“小人份内的差事,哪里辛苦?” 回房换下染血的衣物,赵飞燕已经备好热水,亲手帮他洗浴。浴桶是新箍的,足有一人长,两人并肩宽窄,里面还设有卧具,可供坐卧。程宗扬刚吸收了数道死气,气血翻滚。 此时躺在热腾腾的水中,不禁起了兴致,拉住赵飞燕的手道:“你也进来,咱们一起洗。”赵合德在旁道:“不要,上回姐姐跟你洗完,差点儿就受凉了。”“你阿姐可没这么娇弱。” “你们上回洗完,大半桶水都泼了出来,连地毯都湿透了,还能不着凉?”赵飞燕道:“我已经洗过了。让妹妹跟你一起洗好了。”“我才不要!”赵合德一边说,一边飞也似的跑开。程宗扬悻悻道:“这丫头!跑得倒快。” “还不是你那回故意逗她,让她呛了好几口水。”赵飞燕说着,将一条热腾腾的巾帕盖在他额头上“我去取些澡豆来。” 程宗扬枕在木桶边沿,闭上眼睛,微微吸了口气,凝神展开内视。丹田内的气团已经平静下来。突破第六级通幽境,使他气海容量大增,真气的运行重新变得顺畅,不再时刻处于崩溃边缘。 但气团周围的灰黑色杂气只多不少,暂时还看不出减弱的迹象。更让不解的是,那些杂气中偶尔会出现一些金色的光点,沿着某种纹路时隐时现。 他反复展开内视,始终未能看清那些光点的细节。程宗扬暗自猜测,这些金色光点很可能一直都存在于丹田的气旋内。 只是此前修为不够,才未能发现。自己进入第六级通幽境,对真气的掌控更深一层,才察觉到它的存在,这样猜测的话。 随着修为的加深,这些光点会越来越清晰,直到自己能完全掌控为止。房内传来细微的轻响,程宗扬摘下额上的巾帕,不出意外地看到两名女子。 孙寿披着一袭薄纱,白嫩的胴体若隐若现。旁边的湖阳君也是同样打扮,她年约二十五六,生得粉面桃腮,虽然不及孙寿妖媚艳丽,也颇具风情。孙寿俯身拜倒,柔声道:“奴婢多谢主子恩典。” 湖阳君同样拜倒,带着一丝忐忑,战战兢兢道:“妾身多谢程侯。”程宗扬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唇角微微挑起“湖阳君客气了。”“妾身不敢。丧家之人,岂敢受侯爷如此称呼?侯爷呼妾身孙暖便是。” 第117章抱着被子 “孙暖是你的闺名吗?”“是。”“那怎么好意思呢?”“若非侯爷搭救,妾身已经沦落贼人之手,名节尽丧。如今妾身无依无靠,还请侯爷收留。”湖阳君扬起脸“妾身愿为奴为婢,终身服侍侯爷。” “让你丧家的仇人好像就是我吧?你身为封君,给人当奴婢就不说了,服侍仇人你也愿意?”湖阳君咬了咬牙“愿意!”“寿奴,这是你的主意吧?”程宗扬冷笑一声“真以为我这里什么人都收呢?” “奴婢不敢。”孙寿道:“暖儿姐姐只是蒙主子搭救,想报答主子的恩典。不敢妄求入主子门下姐姐,还不赶快向主子认错?”孙暖涨红了脸“妾身知错了。” 孙寿道:“暖儿姐姐感念主子的恩德,无以为报,自愿以身相报,还请主子开恩,收用了吧。”程宗扬摆了摆手“免了。” 孙寿哀声道:“求主子开恩,让暖儿姐姐服侍一番。暖儿姐姐虽然不及内宅的姐姐们美艳,可也有几分姿色。主子便收用她一次可好?” “没兴趣。”孙暖低着头,脸色时红时白,只恨没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自己身为封君,即便落难,也是年华正盛的美貌贵妇。 自己已经甘愿为奴为婢,又有寿儿软语央求,没想到却被他当面一口回绝,将自己视如敝屣,不禁羞得无地自容。孙寿苦苦求道:“男人不都喜欢尝鲜吗?主子就当是尝个鲜吧。” “我说了没兴趣。”孙寿眼泪汪汪地说道:“主子是嫌弃暖儿姐姐并非完璧吗?可姁奴也不是完璧啊。”程宗扬脸色一僵,连忙往外看了一眼“说什么呢?” “主子不是连姁奴都收用了吗?我都看到了那天主子趁着姁奴配药,把她推到几案上,从后面用了她。事后还让她不许说出去。” “咳,咳,咳!”程宗扬捂着嘴巴咳嗽起来,心下尴尬得要死。自己当初可是信誓旦旦,说过不会收用姁奴。一方面义姁出自光明观堂,又跟岳鸟人隐约有点瓜葛。 另一方面自己内宠已然不少,有心树个牌坊,表示自己不是见一个上一个那种烂人,结果牌坊还没树起来,就被自己给砸了,说起来自己真不是有意,那天纯属一时兴起,本想着姁奴不愿意就算了。 谁知她冷淡的样子全是装的,一推就倒,乖乖让自己用了个痛快,其实自己干完就后悔了,才叮嘱她不许说出去,没想到会被寿奴看了个正着,还是常言说得有道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程宗扬自忖也是个厚脸皮的人,可这会儿脸上仍禁不住热辣辣的发烫。 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内宅诸女算是厚道的,不像其他权贵,平常养着一群侍姬寻欢作乐,转手送人也毫不怜惜。自己身边的女子无论原本身份如何,进了自家内宅,程宗扬都把她们视为自己的女人。 即使孙寿、成光、尹馥兰这些贱人,要欺负也是自己欺负,绝不会让给别人。也就是说,不管她们愿不愿意,她们余生都只会留在自家内宅,属于自己的禁脔。 也正是因此,他才没有把义姁收入内宅的想法,毕竟收下来,自己就要对她负责。倒不是自己养不起,而是不想有太多牵绊,毕竟自己的女人已经不少了。 没看到那位据说是处子的太后,自己都忍着没动吗?就因为一时冲动,养着一个没有半点感情的女人,未免太吃亏了。 对义姁都是如此,何况是湖阳君呢?她跟自己萍水相逢,只因为走投无路,又遭逢信任的护卫背叛,才委屈求全求庇于己,自己干嘛非要收她?因为她长得美吗?笑话! 她长得再美,能跟飞燕、合德这种倾城绝色比吗?看着满面羞惭的湖阳君,程宗扬轻哼一声,最后开口道:“脱。” 孙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有些慌张地褪去薄纱,赤条条立在木桶前。湖阳君并不是什么贞妇烈女,她出身优渥,又正值芳华盛年,从不缺少裙下之臣前后奉迎,颇以容貌自持。 孙寿出主意让她以报恩为名,献身求庇时,湖阳君还有些许自降身份的羞愧和不甘,最后还是因为走投无路,又被身边的亲信背叛吓到,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她原想着凭自己的姿色,略微展露一二,便可手到擒来。事到如今,她才发现局面与自己想像的大相径庭。自以为傲人的姿色,人家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那个毁灭了自己家族,又救了自己性命的男人躺在浴桶中,双臂张开,放在木桶边沿,就那么懒洋洋看着自己,像是在看一件平平常常的玩物一样,目光中甚至有一丝不屑。 已经失去了身份的倚仗,如今连自身的姿色都难以指望,湖阳君顿时惶恐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那位程侯看不上她,把她扫地出门,自己会有什么下场?身处异乡,无家可归。 甚至被宵小之徒侵犯强暴直到此刻,孙暖才意识到,眼前的男子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自己的生死荣辱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怀着被抛弃的忐忑与不安,接下来的一刻钟里,孙暖经历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羞辱。她光着身子,被人从头到脚看过一遍,然后按照吩咐,托起双乳来回摇动,展示乳肉的饱满与弹性。 接着又挺起下体,手指分开羞处,将自己的私密部位展露出来,最后还被迫弯下腰,转身背对着木桶,双手抱着屁股朝两边分开,展示自己臀部的丰满和圆润,还有后庭和穴口的艳态。 即便在逃难路上,湖阳君也不缺少仆役、钱财,日子依然养尊处优,直到此时,她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如此卑微。曾经引以为傲的肉体。 此时却让她越来越自惭形秽,越来越不自信。在对方眼里,自己就像一粒浮尘,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极力展示着自己的肉体,将自己每一处隐私部位都展露出来,只求能获得主人的垂青,终于,主人开口说道:“过来吧。” 那一瞬间,孙暖感激得几乎要哭出来,刚才经历的所有羞辱都变得值得。孙暖裸着白生生的身子爬进木桶,不等主人吩咐,便把玉颊埋到他腿间,颤抖着张开红唇。 毕竟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房内虽然烧着薰炉,也暖和不到哪里去。孙暖光着身子让主人观赏半天,早已瑟瑟发抖,浸入水中身子仍在发颤。 直到将阳物含进口中,她才发现那根阳ju热得出奇,仿佛一阵暖流顺着舌尖和口腔,一路涌入体内,寒意顿时去了大半。 孙暖满足地呻吟一声,顾不得去看主人的脸色,便卖力地吞吐起来,程宗扬勾了勾手指,把孙寿也叫进来,又让两人换个姿势。 两女并肩伏在木桶中,螓首凑到主人腹下,一边用红唇和香舌服侍主人的肉棒,一边将白花花的浑圆雪臀翘到主人面前,供主人把玩。外面寒意四起,浴桶中的水非但没有冷却,反而越来越热。 缭绕的水汽像烟雾一样蒸腾而起,两具白美的身子宛如美女蛇一样纠缠在一起,在水雾间时隐时现。她们盘绕在主人身上,面孔愈发娇艳,眉眼间满是春意,顾盼间媚致横生。走到门口,便听到房内传来一连串的浪叫声。 赵飞燕拿着澡豆和刚取出的新衣,在门外听得面红耳赤。自己妹妹也是一样,赵合德玉脸绯红,想笑又不敢笑,听到尖亢处,小手还按住胸口,怕怕得露出几分怯意。 赵飞燕等了半晌,待动静小了一些才推门进去。一进门,便看到一具白花花的胴体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圆桌上。 那女子浑身是水,两条玉腿大张着,浑圆的雪臀悬在桌子边沿,露出肛洞,一边被自家夫君干着屁眼儿,一边自己用手将蜜穴扒得敞开,展露出穴内红嫩的蜜肉。 寿奴光着屁股跪在圆桌上,拿着一根玉杵,在她敞露的艳穴内戳弄,一边低下头,吸吮她的花蒂。 那女子面色潮红,弯眉紧紧拧在一处,红唇圆张着,不时发出尖叫。寿奴抽出玉杵,扶着主人的阳ju送入孙暖蜜穴中,笑道:“主子小心着凉,快放到暖儿姐姐里面暖一暖。” 赵飞燕将新衣放在榻上,掩口跑了出去。片刻后,房内发出一声低吼,声震屋宇,连屋上的瓦片都在微微震动。赵飞燕与妹妹相顾失色,最后赵合德拍了拍胸口,庆幸地小声道:“还好不是我,不然这一下我死定了” 良久,房门打开,湖阳君与孙寿扶携着出来,一出门,湖阳君就涨红了脸,只见廊内满是莺莺燕燕,一众花枝招展的女子都用笑谑的目光看着两人,显然是来看她笑话的。 孙暖躲避不得,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强忍着下体的痛楚,一手扶着墙壁,慢慢挪着步子,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廊内发出一阵奚落的笑声。 接着她看到一名女子招了招手,自己那个仗着太后宠爱,素来骄纵的妹妹就像被主人召见的姬妾一样乖乖过去,被她搂在臂间,肆意抚弄,脸上露出一副甘之如饴的媚态。孙暖不解地睁大眼睛,然后看到一名艳女抱着手臂走过来,笑道:“来,叫声姐姐。”“我不要挨着你。” 赵合德躺得远远的,抱着被子,几乎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程宗扬啼笑皆非“怕我吃了你啊?” 赵合德用力点了点头。程宗扬扭头看着赵飞燕。大美女忍着笑掀开被角,给他留了一个位置。程宗扬欣然道:“还是娘娘心肠好,给微臣面子。”赵飞燕笑道:“谁让你刚才那么厉害,把她都吓住了。” 第118章众人未曾耽搁 程宗扬把她香软的身子搂在怀中“我刚才想通了,谁也没规定我必须负什么责任吧?我救了她一命,她自己愿意报恩,我干嘛要拒绝呢? 送上门来的都不要,将来我一想起来,肯定会后悔,对不对?再说了,她又不是什么好鸟,既然她自己愿挨,白玩为什么不玩呢?”赵合德气哼哼道:“怪不得姐姐说,男人都是这样子的,就算是不喜欢的女人,还是想上。” “这叫人性。”程宗扬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以前背负的道德包袱太重,现在我选择不再压抑自己的天性。这么说吧,只要敢送,我就敢要。”赵飞燕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宗扬朝她臀上拧了一记“笑什么?”“我是笑夫君虽然说得口响,可心肠太软,终究做不到无情无义。”赵飞燕笑道:“要不然也不会怕她们受凉,还故意把水弄热。” 程宗扬嘴硬地说道:“我是怕她冻得打哆嗦,做起来不爽利。”赵飞燕柔声道:“夫君权重一方,不想被人看出心软。 可夫君天性如此,岂能压抑得住呢?那位湖阳君这一注果然是押对了,既然有了一夕之缘,往后夫君总不会不管她。”无语半晌,程宗扬才苦笑着说道:“我的弱点有这么明显吗?居然连你都看出来了。” “什么嘛。”赵合德嘟着嘴巴道:“你刚才跟老虎一样,还心软。”程宗扬狞笑道:“大老虎要吃你了。” “啊!”赵合德拼命压住被子,不让他的魔爪伸进来。翌日清晨,车马驶出蓝田,北上长安。昨晚那场涉及数条人命的案子波澜不兴,没有任何衙门的捕快过来询问,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也不知道石越花了多少钱,才摆平此事。 途中天气渐变,到得下午时分,天际乌云密布,纷纷扬扬飘起雪花。袁天罡道:“幸好幸好!这场雪要是早下半日,说不定就困在路上了。” 程宗扬这会儿也跨上赤兔马,与袁天罡并辔而行。临近长安,他心情也不禁有些激荡。这座盛唐都城可谓是名传千古,说不尽的文采风流,繁华鼎盛,留下无数令人心驰神往的传说。 穿越之前,他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自己能亲身经历这一切。袁天罡抬起手“那里就是灞桥了。” “哦?”程宗扬抬眼望去,只见远处一座青石长桥横跨灞水之上,桥头立着一对汉白玉的华表,高及两丈,柱上雕刻着蟠龙,柱顶承盘上蹲着一对望天犼,兽目上点着金漆,居高临下,睥睨四方。 桥沿上挑起一长排青石龙首,如同无数巨龙从桥上探出身来,争相往河中吸水。岸上遍植垂柳,只是隆冬季节,柳叶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随风飘舞。 “此处是东、南两方出入长安的必经之路,亲友送别,每每折柳相赠。”袁天罡道:“到了春季,柳絮漫卷,有如风雪,人称灞桥风雪,是长安城有名的胜景。” “我还以为是冬季的景色呢。”程宗扬伸手接了片雪花“这也算是灞桥风雪了吧。”“不学无术。”袁天罡道:“所谓灞桥柳色,年年伤别”没等他说完,程宗扬便道:“得了。 咱们俩说话,你就别文绉绉了。”“干!你个粗人。”袁天罡道:“我可是科学家!”程宗扬放声大笑。桥头华表下聚集了不少人,有送别的,也有迎客的,别者感伤,迎者欣然,或泪或笑,上演出人世间一幕幕悲欢离合。 以程宗扬的目力,还未上桥,便远远看见一个身着轻裘的圆胖子,正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往路上张望。 程宗扬回头看了高智商一眼,没减肥之前,这小崽子跟石胖子还真有七八分相似,说是兄弟恐怕都有人信,难怪石越跟他这么亲近呢。程宗扬纵马上前,朗声笑道:“石兄!久候了!” 石超兴奋地一拍手“大哥!你总算来了!快快!”石超连声催促下,几名侍女扶着他,几乎脚不沾地地迎上前来。“大哥!好久不见!可想死我了!” “开玩笑呢,这么多美人儿陪着。你还能想起我?”程宗扬说着轻轻一按,跃下马来。赤兔马跟着人立而起,止住冲势,气定神闲地甩了甩马尾。 “哎呀!好马!”石超两眼放光地盯着赤兔马,就跟富二代见到珍稀版豪车一样,口水险些流下来。程宗扬往他肩上拍了一记“别看,小心掉眼里拔不出来,”石超回过神来,上前一个拥抱“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 闻到石超满身的脂粉香气,程宗扬哭笑不得,这石胖子,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还整天在脂粉堆里打滚。两人正说着,有人笑道:“程头儿!”听到这声招呼,程宗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一看,大叫道:“老四!” 石超身后站着一名瘦削的汉子,正是祁远。这家伙虽然锦衣华服,依然脸色腊黄,这会儿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眼圈却红了,程宗扬眼眶也一阵发热,他上前一把搂住祁远,喉头不知为何有些哽咽。 半晌才好不容易挤出第一句话“我给你带了双鞋”程宗扬没说完就风一样飞掠回去。在众人一片惊愕的目光中,程宗扬抱着两只盒子飞掠回来“这是你的!试试合不合脚!”祁远抱着盒子,鼻头蓦然一酸,赶紧打了两个喷嚏掩饰过去。 “石胖子,这是你的!”程宗扬把另一只盒子塞给石超。“什么鞋子?”石越顺手打开盒子,不由一怔。 以石家的豪富,他什么好鞋没见过?各种镶珠、镶宝石、镶金嵌玉的,鳄皮的、蛇皮的就他这会儿穿的紫貂皮靴,一双就要十几枚金铢。 可这双鞋子无论质地,还是款式,他从来都没见过。程宗扬笑道:“试试再说!”两人心下好奇,当场换上新鞋。刚踩到地面,石超就叫了起来“哎!这是什么底儿的?牛筋?哎呀!这么轻?别扶我!” 石超把侍女赶开,来回走了一圈,越走越舒服。他两眼放光“大哥,这鞋子哪儿来的?大生意啊!”“死胖子,你就记得生意!”“真挣钱的生意,不外乎衣食住行,这鞋占了衣、行两样,生意能小吗?” “别想了,这鞋世上总共就没几双,有一双算一双,全是绝版的孤品,有钱都买不到,本来给祁远留的,让你占便宜了。”石超笑道:“不枉我在桥头等了你两天,这便宜占大了!” 祁远穿上鞋,也觉得双脚轻得出奇,踩在地上,脚下柔中带硬,韧性十足,连声道:“好鞋!好鞋!” 程宗扬往他胸口捶了一拳“别光乐了,你怎么会在这儿?”祁远笑道:“托石爷的福,我把建康的盛银织行开到这儿了,刚盘下店面,还没来得及开张,就听说程头儿要来,石爷硬拉着我在这儿等了两天。” 程宗扬笑骂道:“装的吧?有这工夫,你怎么不迎到蓝田呢?”“别提了。”祁远一肚子的苦水“紫姑娘不是先来了吗?还带了位姓吕的少爷。紫姑娘刚来,就说有事出了门,把吕少爷交给我。 我的娘啊,那中少爷活活就是个炮仗。来了没两天就打了三架,我一个人给他擦屁股都不够,还得拉着石爷一块儿帮着擦。我都怕我前脚走,他后脚就把长安城给拆了。” 石超咧着嘴道:“这吕兄弟啧啧,真能打!长宁坊赫赫有名的活太岁,就因为摸了一个丫鬟的屁股,被他看见,差点儿活活打死。还有一位千牛备身,不知怎么跟他打了起来,让他揍得半边脸都肿了。” “千牛备身?”石越这会儿也跑了过来,在旁解释道:“南衙左右千牛卫的人,殿前执刀侍卫,皇宫里头的人。” “殿前侍卫他都打了?”程宗扬说着才反应过来“什么事能跟殿前侍卫打起来?”祁远道:“我也没弄清楚,好像是以武会友?不过那位千牛备身倒不像是个记仇的,事后我去送礼陪不是,他也只骂了几句,别的没说啥。” 程宗扬松了口气,吕奉先在汉国无法无天惯了,他真怕那家伙刚到长安,就跟宫里起了冲突。“这小子他人呢?”“长伯看着他呢。我都不敢让他出门。”吴三桂与小紫等人同行,他们乘舟北上。 即便逆风,也比自己一路跋山涉水快了许多。祁远说死丫头一到长安就没了踪影,多半是去找卓美人儿,却不知是否顺利。说话间风雪愈发大了,天色也越来越暗。灞桥离长安城还有十余里,赶上宵禁,大伙儿都只能住城外了。 于是众人不再耽搁,车马会合之后,便各自上马,匆忙往长安城赶去。灞桥通往长安的大道宽度惊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到了唐国,各种道路桥梁都比别处大了一圈,单这条大道的宽度就超过十丈,十余里的路面全部用青石铺成。 虽然年深日久,石板上印着数道半尺深的车辙,仍能看出国力鼎盛时的豪奢。飞雪中,一座雄伟的都城出现在众人面前。笔直的城墙沿着地平线往两边伸展开来,一眼看不到尽头。 离城墙越近,越能感受到它的雄伟与巍峨,黑压压一片,如同铁石铸成一般,坚不可摧。城东的延兴门城门高及三丈,上面建着一座三重台阁,加上六丈高的墙体,整体高度足有十余丈,下面来往的行人小如蝼蚁。 狂风呼啸,大雪纷飞,雪花刮到脸上,犹如刀割,虽然还未到宵禁的时刻,天色已经黑透。众人赶了一天的路,已然人困马乏,此时鼓足力气,快马加鞭驶入城中。 到底是有人好办事,石家的仆役早已打理好入城的牒文,众人未曾耽搁,便顶风冒雪拥入城中。一进城门,程宗扬不由自主地放缓速度,望着面前恢宏的都城,呼吸都停滞了少许。 第119章以五折拿货 城外狂风暴雪,夜黑如墨,城内却如同另一方天地。面前是一条宽阔无比的长街,南北宽达二十余丈 比双向十六车道的高速公路还宽一些。长街两侧是整齐的里坊,每一座里坊都有高大的坊墙,宛如一座座严整的坚城。 呼啸的寒风被阻隔在城墙外,失去风力的凭藉,漫天的大雪落入城中陡然放缓,无数楼宇、台阁、佛塔散布在各处里坊之中,灯火密布,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却没有半点苦寒,显得温暖而安祥。 净街的鼓声已经响起,石超亲自领着众人穿过大街,赶在鼓声停止前,来到城东一处里坊。黑布裹头的坊正带着几名坊卒正准备关闭坊门,看到车上石家的旗号,客气地抱了抱拳,让开道路。程宗扬抬起头,看到坊门上方一块石匾,刻着“宣平”二字。坊门“隆隆” 关上,面前的里坊就像一座缩小的城市,十字形的大街贯穿其中,街道两旁古树森森,座落着一处处宅院。一路行来,除了客栈商铺,甚至还看见道观和寺庙。 石超指着远处一所宅院“大哥,就是那里了!”那宅院高墙厚瓦,黑漆大门,门外还横卧着一块雕着五福同寿的上马石。程宗扬道:“你的宅子不错啊。”石超笑了起来。 “这可是你的宅子旁边才是我的。”程宗扬讶然道:“我什么时候买的房子?”祁远笑道:“石爷说长安生意兴隆,程头儿迟早要来,趁着开织坊,张罗着替我们置了处宅子。”程宗扬对石超道:“这么巧?两家挨着?不会是你把自己的宅子分一半给我的吧?” “哪儿能呢?”石超道:“本来就是两处宅子,不过都是我的,正巧祁老四把生意开到长安,就卖了一处给你我可没赚你钱!” 袁天罡低声道:“长安居,大不易。这人情可不小。”石超听见笑道:“程大哥把唐国的水泥生意给了我,就这一年,赚的钱铢就抵好几处宅子。”袁天罡想说什么,又闭上嘴。 心里后悔不迭,早知如此,自己还学什么核电编程啊!程宗扬笑道:“好嘛,我也成到处有房的人了,兄弟们来吧,今晚我请客!不醉无归!” “那不成!”石超道:“给大哥接风,必须我作东!忘了说,两处宅子后边有门通着,我那边已经安排好了。”程宗扬也不跟他客气“那好,今晚就先打扰你一场。” 门外一名等候多时的青衣仆从抢步过来,扑到坐骑前,尖声道:“奴才叩见主子,主子万安!”程宗扬认出是自己的俘虏,从汉宫带来的太监张恽。还没开口,后面一个公鸭嗓便吩咐道:“起来吧。” 程宗扬回头瞪了中行说一眼,中行说毫不示弱地瞪了回来“我说错了吗?瞪我作甚?”程宗扬只好道:“得,你先进。” 中行说臭着脸进了宅院,他连打湿的衣服都不换,就挨房挨户地四处搜查,也不管里面住的是谁,直接推门进去,比正牌主人还霸道。石超专门留了两个美婢,服侍着程宗扬洗去路上的风尘,换了衣服。 收拾停当,两女领着他穿过东侧的月洞门,来到一墙之隔的石宅。石超早已备好酒席,敖润等人被安排在前院,内宅只有程宗扬与祁远两人。 能进内宅,已经不是一般的交情,自己带着正妻赴宴也不为过。如今云如瑶远在舞都,诸女身份最高的莫过于赵飞燕。 但赵飞燕身份太过敏感,带她赴宴,等于是给石超招祸,程宗扬索性一个不带。宴席设在内宅一处精阁内,阁中设有四只高及阁顶,可供排烟的熏炉。 这会儿已经烧了多时,阁内温暖如春。数十名美婢分列两排,一眼望去,满目珠翠,花枝招展。程宗扬看着好笑“咱们三个吃饭,安排这么多人,不会又是劝酒的吧?” “不会!不会!”石超道:“这是我从教坊请来的乐伎柳善才,来给大哥敬酒。”一名美妇翩然上前,执杯道:“公子吉祥。公子远来,一路辛苦,今番为公子接风洗尘,请公子满饮此杯。”程宗扬道:“还说不劝酒呢,没入座就劝上了。” 美妇笑道:“此杯祝公子封侯拜相,福寿万年。”石超抚掌笑道:“这可让你说着了,这位不仅是封侯,还实封的诸侯!”柳善才吃了一惊,唐国无论公侯,便是贵为亲王郡王,也是虚封而已。除非几位重兵在握,形同割据的藩镇,才有等同实封的权势,但名义上也万万不敢以诸侯自居。 眼前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却让富比王侯的石家主人如此钦服,竟然以诸侯相称,真不知是何来历。柳善才执杯奉上,忽然一名黑衣侍者从那公子背后出来,劈手夺过酒杯,尝了一口,没有异样才塞给那位年轻公子“给。” 柳善才愈发惊讶,这难道是试毒的太监?程宗扬气都不打一处来“你干脆喝完算了!”中行说翻了个白眼,旁若无人地走到屏风后,意思是还想看看有没有暗藏的刀斧手。 “算了,别理他。”程宗扬招呼两人落座。席间玉盘珍馐不必多说,金谷石家的豪奢,即便到了唐国也不堕半分,程宗扬早已是见惯的,倒是坐具用的高背胡床,让他感到久违的舒适。十余名侍姬环侍桌旁,玉指操箸,翠袖斟酒。这些都是石超精挑细选的美人儿,一个个明眸皓齿,粉颊含春。 接着婉转的笛声响起,随后是幽幽的箫声。二十四名歌伎击鼓吹笙,操琴抹弦,六名舞伎伴随着悠扬的乐曲声翩然起舞,满庭彩衣云飞,香风四散,令人耳醉心迷。石超举杯相敬,三人共饮一杯,程宗扬笑道:“还没来得及问你,唐国的水泥生意这么好?” 石超笑得脸上肥肉直颤“多亏了小侯爷那一战打得漂亮,如今谁不知道江州水泥立了大功!听说我从江州贩来水泥,客人们抢着要,一石卖两枚金铢还供不应求,上批货没到长安就卖了个干净。” “两枚金铢?”江州水泥自己都不够用,因为缺钱才往外售卖,订价本身就高得惊人对外每石卖价一枚金铢,相当于两贯。按照自己当初与石超的约定,石家以五折的价格进货,独占唐国水泥的生意。 作为交换,石超负责给自己六家店面,同时给自己留两成利润。没想到石超还能再翻出一倍价格来。 “价钱高不高倒在其次,要紧的是值不值。”石超道:“比方说唐国各处州府,城墙多是夯土的,要想坚固些,只能包砖。且不说砖钱本来就不便宜,想要牢固,砖块间还得用蛋清、石灰、糯米汁粘合,算下来得多少钱? 换作水泥,直接用石料垒上,水泥一抹,又坚固又省事。这么一算,两枚金铢虽然不便宜,可比包砖省多了。” 石超说得高兴,胖脸泛起油光“再说买主,要是给朝廷供货,肯定卖不了这个价。可唐国四十八个藩镇,魏博有了,范阳要不要?凤翔有了,你们朔方要不要?哪怕每个藩镇只买一万石,也是一年五十万石的大生意!” “唐国的藩镇这么有钱?”“何止是有钱!那些节度使,一个个都是土皇帝!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财权、兵权、吏权全在手里。小侯爷在江州硬抗宋国的上四军,各方都看在眼里,那些节度使最是惜命,再省也不能省这个钱啊。” 程宗扬听明白了,唐国藩镇割据,对军资重视无比。对他们来说,一万石水泥换来的就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无论用来攻敌还是守城,都远胜以往的夯土城墙。彼此竞争之下,石超手里这点水泥真不够卖的。 石超道:“光这一年,我就卖出去六十万石水泥,除去成本和分成,足足赚了七十万金铢比张侯爷他们加起来都多!” 这数字程宗扬听得都眼红,笑道:“老石这回可是发财了。”石超一拍大腿“赚钱倒是小事,关紧的是有面子!族里那些老人,以前总拿鼻孔看我,这笔生意做下来,一个个就都服气了,还有张侯爷他们,如今看我也顺眼多了。” 程宗扬笑了起来,金谷石家虽然豪富,但门第远远比不上清河张氏、兰陵萧氏、陈郡谢氏、谯国桓氏这些晋国顶级世家,连带着石超在贵族圈里也被人看不眼。如今大伙一同入股做水泥生意,石超自己赚的钱就占了一多半,张少煌等人自然对他刮目相看。 程宗扬举杯道:“还是你眼光独到,有见识有手段,才能在唐国做得风生水起。喝一杯!”石超举杯饮干,呼着气道:“我心里明白,这都是托大哥的福。要不是大哥襄助,小弟哪里有今日?要不然光有几个臭钱,还不是被人看扁了?” 石超这番话说得都是肺腑之言,多亏了程宗扬给面子,将自己拉进晋国世家的圈子,与张少煌、萧遥逸、桓歆这些豪门子弟结为盟友。石家不仅有了得力的靠山,地位也水涨船高,走到哪儿都被人高看一眼,这可是钱买不来的。 “说到生意,我这一年多没回建康,咱们的生意怎么样?”“红火得很!”石超说起生意不由眉飞色舞。当日在江州,十家一同入股,与星月湖大营等各方一同凑成二十股,虽然各家只有半成的股份,但靠着江州之战的广告效应,水泥生意极为火爆,一年下来,足足卖出去一百多万石。 要不是江州自己都不够用,销量还能再翻一倍。各方当初约定,水泥生意由入股各方共营,各家愿意开拓市场的,以五折拿货,自行经营。懒得去做的,只管拿分红便是。以石超为例,他一年卖出六十万石,付款三十万金铢。 这部分收入扣除成本,利润由各家平分。至于他在唐国的生意,运输、人力、经营的成本自行承担,利润也归自己。 而石超付给商会的三十万金铢,实际的生产成本还不足三万,相当于一年下来,石超一个人就给各家提供了将近七千金铢的分红,难怪他提起生意就眉飞色舞。 第120章有高手陪练 石超说得高兴,但只局限于他自己那一摊。等他说完,祁远补充道:“今年一年出售的水泥在一百三十万石左右,每个月差不多十万石。 除了石爷的六十万石,还有晴州的二十万石,桓家在晋国卖出的十万石,上门来求购的陆陆续续有四十来万石,收入一共是九十万金铢。单论成本用得并不多。 但小侯爷拿出一半的收益,新建了几座大窑,再加上兴建学校的花销,剩下给各家的分红一共四十万金铢,每家整拿一万。”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学校也算到成本里面了?”祁远嘿嘿笑道:“小侯爷说了,学校是用来培养水泥工匠的,谁不答应,自己滚去烧窑。小侯爷说着袖子一捋,大伙儿就都不作声了。” 石超接口道:“我当时就在场,还帮萧哥儿说了几句话。有道是:磨刀不误砍柴功,建了新窑,来年烧得水泥更多,各家赚得也更多了,再说了,各家当初只投了两千金铢,一年下来翻了五倍,还有什么不乐意的?是吧?” 程宗扬心里嘀咕,这利润是不是太高了?生生把水泥当成军工重器来卖,赚得纯粹是暴利。水泥的生产技术并不复杂,利字当头,技术泄漏的风险只会越来越大。 还有,晴州那二十万石是给黑魔海的。石超在唐国都能卖出一石两枚金铢的天价,晴州那帮穷得只剩钱的商贾们能卖多少?自己这一票,说不定还把剑玉姬那贱人给养肥了忽然“铮”的一声脆响,入耳犹如冰雪,令人心火尽消。 程宗扬抬起眼,只见那位那位柳善才抱着琵琶坐在椅中,她玉指轻抹,清脆的弦音犹如滚动的玉珠一般,从她指下流淌而出。柳善才微微侧着头,一手扶着琵琶的曲颈,一手拨弄琴弦,舒缓的节奏宛如一幅画卷迤逦展开,仿佛能看到一位月下美人儿,独自在庭中漫步。 片刻后,节奏越来越快,柳善才运指如风,弦音却丝毫不乱,抹挑之际,韵律分明。耳听着弦音越来越急,已经难以为继,柳善才却意态闲适,毫不吃力地更进一筹。 灯光下,她指影连成一片,乐声犹如狂风密雨,让人透不过气来。那位美人儿也在月下纵情起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忽然她指尖一拨,密不透风的琵琶声戛然而止,重新变得柔和起来,仿佛骤雨初停,拨云见月,皎洁的月光洒入庭中,映出玉人幽兰般的身姿,空灵曼妙,如诗如画。一曲奏罢,满座寂然。 “好!”石超突然高叫一声,使劲拍着巴掌。程宗扬本来还沉浸在琵琶曲的氛围中,被他这么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一通叫好,意境全失。 不过他并没有气恼,倒是从那种空灵的意境中摆脱出来,感受到俗世间热闹的烟火气,反而感觉更亲切一些。程宗扬心下自嘲,自己到底是个俗人。还是俗世的烟尘气息更适合自己。石超一高兴,立刻大把赏赐下去。 一班歌舞伎人人有份,方才展示了琵琶技艺的柳善才更是拿到一笔重赏,足够寻常人家数年的开销。柳善才起身致谢,顺势坐到程宗扬身边,殷勤劝酒。石超兴致极高,与两人说起建康和江州诸事,不时抚掌大笑。 三人一直谈到夜半,石超喝得大醉,方才散席。石超醉得话都说不清,还硬拉程宗扬和祁远,要留两人在此住宿,并表示阁中侍姬任他们挑选,挑上十个八个也没问题自己有好药!石胖子这番好意,程宗扬敬谢不敏,祁远也推辞了,最后等侍婢们扶着醉倒的石超离开,两人才返回住处。 祁远道:“这么久没见,程头儿酒量见涨啊。”“那可不!”程宗扬搂住祁远的肩膀,吹嘘道:“我现在可是六级通幽境的大高手了,这点酒算什么?” 自己晋级的事,并没有对外透出风声,程宗扬也不是逮住谁都要显摆一番的性子,也就是在祁远这种过命的兄弟面前,才能毫不掩饰心下的得意,跟自家兄弟吹吹牛,过过瘾。祁远道:“那不是和谢爷一样了?” 想起谢艺,还有在南荒的岁月,程宗扬不由心潮起伏,良久道:“兄弟们还好吗?吴大刀、彪子他们,还有清浦,也有日子没见了” “都好。吴大刀跟彪子在军中混得不错,大伙儿也挺服他们的。听说上次演练,他们带着人马跟月姑娘的直属营打得有来有往,连孟将军都夸他们两个是从军打仗的好料子。” 听到吴战威和易彪能在军中立足,程宗扬也替他们高兴,只是听到月霜,不由得一阵心虚。自己跟如瑶的婚事都没敢跟她说,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月丫头如今想必已经知道了。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带着星月湖大营的人马来砍自己祁远压低声音道:“程头儿成亲的事我也听说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什么恭喜不恭喜的,”程宗扬赶紧道:“月丫头怎么说?” “月姑娘没说什么,就是上个月练兵练得特勤。倒是老臧跟我嘀咕了几句,说他瞧见女营用的靶子”“臧修这个不要脸的,跑女营干吗?靶子怎么了?” “写的都是你的名。”这是要给自己万箭穿心,千刀万剐?程宗扬琢磨道:“你说我是不是该回江州一趟,把月丫头给娶了?”“我觉得还是先避避风头,等月姑娘气平了再说。”程宗扬点头道:“有道理,还是你想得稳妥。 哎,别光说我,兰姑呢你们还没成亲?”这回轮到祁远尴尬了,讪讪道:“她说了,这辈子都不嫁人。”“她不嫁你就不娶?”程宗扬出主意道:“这事你得主动!她说不嫁,你可别惯着她,抢婚啊,绑也把兰姑绑来,拜堂成亲。” “诶,这倒是个路子。要不我给月姑娘说说?”“说什么?”“让她把你给绑了。”“好你个老四!”两人笑闹一阵,似乎又回到当初在南荒,彼此调侃笑骂,百无禁忌的时候。笑了一会儿,程宗扬道:“还没问呢,你怎么到长安来了?” “石爷答应的六处商铺都安排好了,拉着我来接收,正好赶上。”“真是巧,要不然天南地北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呢。”祁远道:“兰姑也来了。今天去了西市,没赶回来。”“西市的商铺?”“是。石家移交的六处商铺,有两处在长安。 一处在旁边的靖恭坊,另一处在西市,兰姑过去打理。”长安一百零八坊,如同一百零八座小城,东西两市相当于中心商业区,最为繁华,其余诸坊也设有各色店铺、客栈、食肆。石超能拿出一处西市的店铺,也算是诚意十足了。 “她还专门跟着你来长安?是想多陪陪你吧。”祁远嘿嘿笑道:“我猜也是。”“行啊老四,脸皮够厚的。”“那是。百炼成钢!”两人说得高兴,罂奴等人迎了上来。程宗扬道:“准备些酒食,再把那几瓶饮料拿来,我今晚要跟老四卧谈!”祁远道:“什么饮料?” “可乐!我好不容易才留下来几瓶。这回可便宜你了。”“什么可乐?”“一会儿让你开眼!”“呯”的一声,拉环掀开。祁远学着程宗扬的样子尝了一口,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辣的?”舌头上的刺激感过后,祁远才品出味道“真甜!”程宗扬举罐跟他碰了一记“平常跟清浦联络不方便,只能捡要紧的说,到了路上彻底断了联系。还好你来了,先跟我说说江州那边。” “从哪儿说起呢?”祁远想了想“上个月,小侯爷派人从太泉运来一批精钢,好家伙,一根四丈多长,足足一千五百斤。” “四丈多长?那是钢轨吧。小狐狸要铺铁路?”祁远讶道:“多好的钢,怎么能铺路?小侯爷准备把它给熔了,一根能打一千多把刀呢。”程宗扬皱起眉“江州的军资很缺吗?” “眼下江州大营三个团全部满员,差不多有三千人,衣服兵甲,什么都缺。有了这批精钢,起码刀剑是不用发愁了。”江州之战后,星月湖大营按照三团九营的设置补充了大量新兵。 其实以星月湖大营原本的底子,营中的老兵都可以当军官来用。以这些老兵为骨干,一次性扩张三五倍也不成问题。 不过萧遥逸与孟非卿、月霜等人目标一致,军中全部走的精兵路线,三千多名完全脱产的精锐士兵,只靠江宁二州的积蓄,供养起来颇为吃力。 再加上战事结束之后,江州还需要大规模建设,处处都要用钱。萧遥逸从水泥生意中拿走的钱,一大半都投到军中,才勉强维持住。闲聊中祁远还提到,等江州诸事理顺之后,萧遥逸也准备北上,很可能要来长安。 至于是不是与月霜一起来找某个人的麻烦,那就说不准了,江州作为程氏商会最牢固的后方基地,亟需增加人口、物资,这一年来,除了星月湖大营一众兄弟陆续把家眷接来,萧遥逸还招揽了一些流民,人口增加万余,但还远远不足。 程宗扬当初制订发展计划,江州要大力发展商业,除了云氏商会鼎力相助,入股的晋国世家也纷纷派人前来开设商铺,建立田庄。 江州刺史萧遥逸更是下令境内商税全免,并且修葺道路,兴建码头,疏通河道,还打通了荆溪前往昭南诸部的商路,运来大批粮食,甚至与驻守边境的宋军做起了生意,双方暗中勾结,无视临安朝廷的禁令,开出一条从江州到筠州的走私通道。 一番操作下来,如今江州商贾云集,市面日渐兴旺。祁远从江州离开时,还看到数艘海船从大江北上,停泊在江州码头,原本偏僻的江州,如今已经成了陆海汇集之处。 至于星月湖大营一帮兄弟,孟老大、侯玄、崔茂、王韬等人,把心思全花在培养月霜上面。各人轮番上阵,以营为单位,每月一次演练,或是冲阵对攻,或是诱敌设伏,拿出全部手段,逐一与月霜过招。新任的月上校也十分拼命,有高手陪练,进步飞快。从一开始被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已经能渐渐稳住阵脚。 第121章这是家传啊 尤其是她的荆溪女营,靠着披挂了重甲的猛犸巨象,还在正面交锋中,险胜了一场。“孟老大的意思,想在每团建一支骑兵营,算下来至少要上千匹战马。准备凑够钱,找路子从五原城贩一批来。”说起五原,程宗扬不禁微微有些失神。 祁远喝了口饮料,咧着嘴道:“太甜了还是喝酒吧。”他放下可乐罐,拿起酒盏,跟程宗扬碰了一杯“到时候我准备去一趟。” “苏妖妇?”祁远点了点头“自从那回的事情之后,她就从建康城销声匿迹了,我估摸着,她应该还躲在五原。” “凝羽有消息吗?”“商会的马队去过几次,没见着人,只捎了话,说还在恢复。”“让人给她带句话:我身边这帮侍奴个个都不省事,整天乱得一锅粥似的。就盼着她来好好管教管教。”“行,我记下了。” “我记得五原的马挺便宜?”“寻常的驭马是便宜,能上阵的战马就贵了。”“你要是去五原城,多带点人,顺手把苏妖妇的老窝给端了,说不定还能赚一笔。”祁远笑道:“咱们可想到一块儿去了。 有星月湖大营那帮大佬出面,我也算狗仗人势了。”“四爷太谦虚了。”程宗扬坏笑道:“你这把年纪的单身狗,都该成精了,‘汪汪汪’叫几声,苏妖妇那狐狸精立马得现原形。” “哎,程头儿,你这狗叫声可比我地道多了。”两人哈哈大笑。程宗扬道:“我在汉国认识了一个人,背景有点意思。”程宗扬说了自己与赵墨轩结识的经过“他以前当过岳帅的书僮,恐怕和孟老大认识,有机会让他们也见个面。” “行。我回去就去见孟老大。”祁远道:“还有武二爷”“武二?他不是去花苗了吗?”“他身上的钱花光了,跑到江州来借钱。 还想把一个女的留在江州,结果那女的又哭又闹,还在武二爷脸上抓了一把差点儿破相。”“嘁,”程宗扬压根儿不信“武二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好几砖,炮弹打上去都得被弹回来,白仙儿别说抓了,拿着刀都不一定能捅穿。”程宗扬说着笑了起来。 “武二这厮这是被黏上了啊,活该!”“还有那位小道爷。姓秋的。”“秋少君?他还跟着月丫头呢?”“上个月有人找他,他去跟月姑娘请了两个月的假。说过完年就回来。”“谁来找他?”“太乙真宗的吧,也是个道士。” 太乙真宗门内的勾当,程宗扬也没有什么兴趣,随即问道:“临安那边,清浦他们怎么样?”祁远苦笑道:“光是建康、江州就够我跑的,临安我还一直没去。” 程宗扬笑道:“辛苦辛苦,建康的生意如何?”“说到生意,我这一脑门子的官司”祁远道:“眼下建康那一大摊有珠宝行、粮行、织坊、铜坊,你说赚钱吧,赚得真不少,可顶不住临江楼的开销太大简直就是一头吞金兽。” “临江楼不用木制梁柱,全靠竹筋水泥。一尺大小的楼面,用水泥三十斤,沙子一百六十斤,石子二百八十斤,”祁远掰着指头道:“临江楼上下九层,一层七千多尺,单是水泥就用了两万石。加上竹筋还得浸腊,沙子、石头、砖块、人工,眼下刚封顶,就用了四万多金铢。” “这也不多啊。”“还有琉璃砖呢,再带上里面的装饰、摆设、桌椅、家具十万金铢都不一定能打住。”程宗扬当初打算用瓷砖,结果瓷砖烧不出来。 反而琉璃砖有成熟的技术,最后拍板上了琉璃砖,将整个临江楼贴一遍,导致开销猛增。程宗扬安抚道:“别担心,开销再大咱们也投得起。定下日子没有?” “还没有,倒是楼顶的大佛,已经定下了。”“哦?真卖出去了?”“云六爷派人来量了尺寸,说是要供一尊金佛。还专门订了两对大玻璃缸,摆在四周,点长明灯用的。夜里点上灯,几十里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好好好!到时候兰姑的水香楼就开在这儿了。”祁远一脸古怪地看着他。程宗扬摸了摸脸“怎么了?”“程头儿,你不是说开会所的吗?”程宗扬手一挥“一样!” “那能一样吗?”祁远道:“上面是佛爷,下面是妓院?”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程宗扬道:“应该没事吧?哎!就这么定了。” “那我回头跟兰姑说说?”“说吧说吧。多供点香油,佛祖不会见怪的。来碰一杯,祝咱们的临江楼会所开张大吉!” 推开门,房内满是酒气。阮香琳抓了把香篆投进熏炉,一边开了门窗通风。两个男人挤在一张榻上呼呼大睡,祁远弓着腰,跟大虾一样躺在榻边,程宗扬仰面张着手脚,一条腿还搭在祁远屁股上。两个人不知喝了多少酒,说了多少话。 此时室内的油灯还在亮着,里面的灯油已经所剩无几。阮香琳吹了灯,扯过一条被子,准备给相公搭上。 刚伸手过去,手腕就被抓住。程宗扬睁开眼睛,见是阮香琳才松开手,然后看了看还在熟睡的祁远,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把被子给祁远盖上。“几只酒坛都空了,你们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吧?就顾着聊天了。”程宗扬到了外间,侍奴奉上热水,他一边拿起手巾擦脸,一边道:“紫丫头回来了吗?” “我问了惊理和吴爷,紫姑娘刚到,就带着雉奴出去了,一直没回来。”“叫老吴来一趟,还有吕奉先那小子刚来就打架,真当长安城也是他家的?” 阮香琳为难地说道:“吕少爷和高衙内昨晚也喝到半夜,今天一大早便出去了,还拉上石掌柜,说是去宣阳坊喝羊羹,吃胡饼。”程宗扬一阵头疼,不知道是宿醉未解,还是被俩纨绔给气的。 “先见老吴吧。”敖润进来时,正听到吴三桂说及出使之事。“路上我们打出旗号,各镇都没有留难。有几个藩镇还派了士卒护送,礼数周全得紧。 属下推说主公抱病,由吕少爷出面见了些人。到了长安,鸿胪寺几名官员差不多每天都来,说是想请主公移居驿馆。” “没起疑吗?”“疑心大了去了。”吴三桂道:“明面上没提,私下里没少打听洛都的事,想知道侯爷的病情如何,吕氏不是真倒了,还使劲打听登基那天的动静。”“你怎么说的?”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说吕氏没倒吧,吕冀是没了,太后也交权了,说倒了吧,这不吕少爷还跟着呢?登基那天的事,打个马虎眼也就过去。” “好你个老吴,够滑的。”“有点蹊跷的是,那几个官看着比咱们还着急。”自己作为汉国正式使节,一路都没露面,的确令人起疑。可他们比自己还着急,就有些说不通了。 “那就再等等。”程宗扬道:“先把文书递上去,改天请他们见面。”见敖润进来,程宗扬说道:“老敖,你跑一趟,用你治礼郎的身份,去鸿胪寺递文书。”敖润答应下来,接过文书。 祁远翻了个身,只觉身上暖烘烘的,脑中还带着一丝未消的醉意,慵懒得不想睁眼。随即他清醒过来,一骨碌坐起身,只见身上盖着一床软腾腾的棉被,床旁熏炉上坐着一盆温水,盆沿搭着雪白的手巾。还有同样在熏炉上温着的清粥和几样小菜。 祁远拍了拍脑门,起身披好衣物。轮到穿鞋的时候,他有些好奇地把那双鞋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那双鞋轻得要命,感觉一口气都能吹跑,可鞋底十分结实,上面印着防滑的花纹,虽然看不懂,但挺好看,鞋背系带的穿孔一个比一个精致,还嵌着银箍。 程头儿这真是祁远心里热乎乎的。鞋子再好也就是双鞋,难得的是一别经年,有好东西还不忘给自己留着,这可是个实用物件,自己走南闯北,有了这双鞋,不知能省多少力气。祁远洗了脸,飞快地吃完饭,顺手把碗碟收好,拿出去洗了。 抹干碗筷,便听到外面一阵喧哗,石超带着一群美姬过来,请程宗扬去左近的乐游原登高赏雪。“又要宴饮?”程宗扬道:“天天笙歌酒席,喘口气吧。”石胖子爽快地说道:“去哪儿都行,我听哥哥的!” “头一次来长安,一起看看长安的街市吧。”“成!”一行人收拾停当,离开宅院。外面雪已停了,街道上的积雪被坊正带着人打扫干净,露出湿淋淋的路面。 路面是用黑色的花岗岩铺成,年深日久,石板已经龟裂,泛着黑色的光泽,仿佛浸满了岁月的痕迹,充满沧桑的气息。 宣平坊位于长安城东,南北宽一里,东西长两里,四面设有坊门。中心的十字大街将宣平坊分成四部分,每一部分又有十字形的曲街和小巷,层次分明。 程宅座落于中心十字街西北,面朝大路,与石超的石宅相邻。昨晚风雪交加,众人只顾着埋头赶路,这会儿出门,程宗扬才发现对面就是鼓吹局教坊,墙内丝竹阵阵,歌声相闻,门前车马如织,热闹非凡。 难怪石超这么容易就把教坊女子请到自己家中宴客。程宗扬不由好笑“石胖子,你是专门挑这地方安家的吧?”“没有,没有!”石超赶紧撇清“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我爹当年来长安就住这儿。” “怪不得呢,你这是家传啊,祖上就有这爱好。”“这算什么?”石超道:“北边常乐坊虾蟆陵一带才热闹呢,一条街全是酒肆。再往北的平康坊,更是风流去处!”袁天罡在旁边道:“石爷对长安这些地面挺熟啊?”“那当然!”石超兴致勃勃地说道:“要不去平康里?我作东!” 第122章要诚心相投 “消停!咱们今天就逛街。”坊内的街道宽及十丈,虽然不如坊外的大路,也相当于双向八车道的宽度,即便车马如云,仍不觉拥挤,此时往来的除了红衫翠袖的教坊女子,还有几名身着黄衣,戴着乌纱幞头的宦者,正带着一帮白衫少年前后奔走。 袁天罡道:“那些黄衫的是管理教坊的中官。所谓:翩翩两骑来者谁?黄衫使者白衫儿。”程宗扬笑道:“不会碰见卖炭翁吧?” 石超道:“宅子里缺炭?要买炭吗?”程宗扬与袁天罡对视一眼,彼此哈哈大笑。众人往西行去,紧邻着教坊的却是一座寺庙,进出的全是女尼。 “这是法云寺。”袁天罡道:“长安城最早的寺庙之一,如今改为尼寺。”“昨晚好像还路过一座寺庙?”“那是宣慈寺。”“一座坊里就有两间寺庙?唐国佛门势力这么大?”程宗扬有些意外。 他印象里唐国道门势力极强,道门诸宗除了晴州就属唐国最为鼎盛。袁天罡眼也不眨地说道:“南边有的坊压根儿没有。有的坊只有一处,比如西边的靖善坊,就只有一处兴善寺。”程宗扬点了点头。祁远“嘿嘿”笑了起来。 “程头儿,别听他蒙你大兴善寺我去过,一座寺庙就占了一整个靖善坊。有的坊没有,说的是南边的保宁坊,整坊都被昊天观占了。”“长安城有多少寺庙?”袁天罡道:“二百多座吧。” “道观呢?”“四十多座。”程宗扬忽然道:“娑梵寺在哪儿?”“总寺在城南,城内的延福坊有处下院。怎么了?” “没什么。”程宗扬想起娑梵寺首席方丈,十方丛林名誉主持,唐国佛门理事会总理事那个肥头大耳的信永大师。这孙子拿了佛门至宝琉璃天珠,还欠着自己人情呢。 法云尼寺占了宣平坊西南角,对面开着油坊、客栈、酒肆、成衣行还有一家卖胡饼的店铺,人来人往,生意兴隆。程宗扬的住处离坊门有里许远近,到了坊门。 只见坊墙厚度一丈有余,底部包砖,夯土版筑而成的墙体往上逐渐收窄,能看到顶部有坊卒正在打扫积雪。 出宣平坊西门,向南便是大路。长安城东西各开有三座城门,这条大路东连延兴门,西通延平门,是东西方向的主轴之一。路面的宽阔程宗扬昨晚已经领教过,比坊内的大街宽了一倍,足有二十丈。 从宣平坊往西,依次是永宁坊、永乐坊、光福坊,再往前,便是长安城纵贯南北的中轴线:朱雀大街,虽然已经见识过长安城内坊街、城街的宽阔,再看到这条六朝第一大城的主干道,程宗扬仍然被深深的震撼了。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街道,如果说十丈宽的坊街相当于双向八车道,二十丈的城街相当于双向十六车道。 而眼前的朱雀大街足足有五十丈宽,根本不能以车道比拟,就如同一片辽阔的广场,浩浩荡荡通往正北方的皇城朱雀门。长安城共有十一条南北大街,十四条东西大街,全城一百零八坊,被朱雀大街分为东西两半。中间宫城对应四坊,东西各有三坊。中间四坊规模较小,只在东西两面设有坊门,避免冲犯了宫城的帝王之气。 朱雀大街路面全部用条石铺成,两侧设有丈许宽的排水渠,街旁栽植着成排的槐树、柏树、柳树、杨树、银杏,树龄都在百年以上,即使冬季枝叶凋尽,残余的树冠依然是庞然大物。 眼下将近巳时,新雪初晴,街上士女如云,车马相连,极尽繁华。袁天罡道:“长安每至年关,人烟最是稠密。 单是赶考的士子便有数千人,所带的仆役、随从,人数逾万。还有回京述职的各部官员,前来贺岁朝觐的藩镇使节,四夷使者,城内的客栈旅舍全都住满,一室难求。” “还说只在乡里讨生,长安城你也挺熟啊。”袁天罡叹道:“长安居,大不易。我在长安城也待了好几年,最后实在混不下去,才滚回乡里。”忽然街上一片鼓噪,整条大街突然间沸腾起来。 旗帜飞扬,鼓声震天,数十名汉子骑着骏马狂奔而来。他们戴着猛兽面具,上身赤裸,下身穿着窄腿的皮裤,双手不动缰绳,全靠双腿控马,手中挥舞着长索、搭钩,在马背上放声高歌,却是一帮胡人。 程宗扬心头微震,本能地握住刀柄。一向胆小的石胖子却没有半点惊色,反而双手拢在嘴边,兴奋地叫道:“捉住他!捉住他!” 街上的士女无不驻足欢笑,高声助威。那些胡人挥动长索,互相追逐,每当有人被绳索套中,扯下马来,围观的众人便鼓掌顿足,欢声雷动。 再往后,成群结队的胡人载歌载舞,一片欢腾。他们有男有女,男的戴着或是猛兽或是恶鬼的面具,精赤上身,手里提着圆滚滚的皮囊,女的则戴着高高的帽子,披着长巾,上身穿着短衣,露出雪白的腰腹,下边是华美的长裙。 他们提着盛满水的皮囊,一边跳一边互相泼洒,一边高唱道:“莫遮本出海西胡,琉璃宝服紫髯须!闻道皇恩遍宇宙,来将歌舞助欢娱!”隆冬时节,滴水成冰,狂欢的人群却毫不畏寒,浑身湿透依然兴高采烈。 许多长安少年也挤了进去,他们解下衣物,系在腰间,光着上身,抓起沟渠中的雪泥,互相掷抹,不一会儿皮肤就被泼得通红,仍然乐此不疲,争相与胡女追逐嬉戏。 “这是泼寒胡戏!”袁天罡在程宗扬耳边叫道:“跳浑脱舞,唱苏幕遮!乞寒驱鬼!”四周一片欢呼,程宗扬也不得不提高声音“狂欢节啊!”袁天罡大笑起来“嘉年华!”那些胡人体貌各异,有的金发碧眼,高鼻深目。 有的发红如火,有的满面须髯,还有几个肤黑如炭,肌肉健硕的怪诞汉子,一个个腿长数尺,嘴唇极厚,鼻子、耳朵上穿着拳头大的铜环。袁天罡道:“那些是昆仑奴!” 程宗扬大声道:“他们为什么不戴面具?”袁天罡大笑道:“戴了面具也能认出来啊!”欢腾的人群中里面还掺杂着不少异族,比如一群有男有女的兽蛮人 程宗扬还是头一次看到女性兽蛮人。还别说,看惯了老兽那张能把人吓尿的凶脸,那些兽蛮女子看起来居然颇有几分俊俏。 世间如果有美女熊,大概就是这模样了,最漂亮的还是几名羽族,羽人长相俊美,若不是衣物有别,几乎分不出来男女。他们穿着白衣,振翅飞起,提着水囊在人群头顶盘旋着。 将水倾倒下来,所到之处引起阵阵惊呼。最引人注目的是队伍中数辆缀满彩带的花车,一群貌若天仙的女子在车上欢笑着四处泼水,她们同样是短衣露腹。 甚至还有几人身后挑着蓬松的狐尾,可惜那些狐尾都是缀在衣裙后面的装饰品,并不是真正的狐族。狂欢的队伍边歌边舞,一路往皇城行去,路人纷纷加入,队伍越来越庞大。 程宗扬回头看着青面兽口鼻喷着粗气,跃跃欲试的样子,笑道:“老兽,你也去吧。”青面兽欢呼着嚎叫一声,一把抡掉皮甲,往地上一摔,露出鬃毛犹如钢刷的胸膛。程宗扬叫道:“小心点,别伤着人!” 也不知道青面兽听到没有,只见他闷着头横冲过去,跟一名高大的兽蛮女子撞成一团,力道之大,足以把一名壮汉撞成骨折。袁天罡吸了口凉气“兽蛮人就是这么求偶的?”程宗扬道:“你还没见过拿嘴巴子下酒的吧? 一个耳光一碗酒,打到口鼻蹿血就是他们干的事!”石超跃跃欲试地说道:“程哥,咱们也跟着去看看吧。”“你也想混水摸鱼?”“可不敢,我这样的进去就被挤扁了。”程宗扬哈哈大笑“走!” 人群向北经过安仁、丰乐、开化、通化、兴道、善和诸坊,每过一处,都有少年郎擎着彩旗从坊内奔出,汇入其中,等到朱雀门前,泼胡寒戏的队伍已有数万人,欢声直上云霄。敖润去鸿胪寺递交文书,正好被堵在朱雀门内。 陪客的鸿胪寺少卿段文楚笑着说道:“每至冬末,京中以泼寒胡戏为乐,前后七日方止。有诗云:腊月凝阴积帝台,豪歌急鼓送寒来此诚乐事也。”唐国以科举取士,进士科考尤重诗赋,官员无不精通诗文,才华出众,锦词丽句信手拈来。 可惜段文楚的锦绣文才全晒给瞎子看了,敖润别说撇文,认识的字一只手都能数过来,闻言只觉这人好生高深,说的话自己都听不大懂。段文楚道:“要不从东边的安上门走?”好不容易听懂一句,敖润赶紧道:“成!” “请。”段文楚在前引路,边走边道:“听闻贵使是新晋的列侯?”敖润大咧咧道:“列侯!实封的。” “居然是实封的列侯!”段文楚惊叹道:“汉制异姓不得为王,舞阳侯以异姓而封疆裂土,可是数百年未有之际遇。”敖润牛气烘烘地说道:“还行吧。反正我们程侯也不稀罕这些。” 段文楚笑容僵在脸上。封侯都不稀罕,他想干什么?难道传闻敖润似乎没看出他的脸色“我们程侯在乎的是做生意诶,段少卿,有没有兴趣投一股?” “投一股?”敖润顿时来了精神,张口将自家主公的生意说得天花乱坠,然后又提到商会一年的分红。“两千金铢的本钱,一年!翻五倍!”敖润张开蒲扇般的大手,使劲翻了翻。 “一年五倍的利?”段文楚闻之咋舌“不过两千金铢”“两千已经是最少了,不过我在侯爷面前也是有面子的,你要诚心相投,我去替你说说”这边程宗扬随着人群来到皇城前。 第123章磕得面具破碎 长安皇城东西宽五里,南面开有含光、朱雀、安上三门,三条笔直的大道将四坊分开。人群聚焦在皇城前的横街上,欢呼拜贺。守卫宫禁的是左右监门卫,他们头戴凤翅盔,披挂着金灿灿的明光铠,手执仪刀,威武雄壮。 朱雀门前人山人海,程宗扬挤得立不住脚,只好随着人流沿皇城大道东行,来到安上门。吴三桂眼尖,一眼看到敖润从门内出来,当即用中指、拇指顶住唇内,打了个呼哨。 敖润听到声音,赶紧牵上马,靠着自家过硬的身板,从人群中硬挤过来“程头儿!”敖润见面便兴冲冲说道:“我刚见了鸿胪寺的少卿,他想投一股!”“怎么了忽然就投一股?”敖润说了原委。 然后道:“段少卿钱不凑手,说最多只能拿出五百金铢,问能不能先占个四分之一股。我说要跟上头商量商量,回头再答他。”程宗扬与袁天罡、石超、祁远等人面面相觑。 袁天罡上下打量着敖润“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搞传销的人才?头回见面就空手套白狼,得了五百金铢?”“我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敖润眨巴眼睛道:“程头儿,这事我没办砸吧?” “干得漂亮!”程宗扬狠狠夸了一句“咱们来长安是干正事的,但生意也不能忘!老敖这事干得好!”敖润心里像喝了蜜似的,乐得几乎冒泡。石超殷切地问道:“程哥,你这回打算做什么生意?” “这不正在看吗?”程宗扬道:“胖子,你地头熟,有什么地方合适做生意的?”“那还用问?当然是东西两市啊!”石超道:“东市卖的是高档货,穷鬼们买不起。 西市那就杂了,里头光店铺就有两万多间,实打实的万商云集!要不长安百姓把购物都叫做买东西呢?东西两市货物应有尽有,只要世间有的,东西两市都能找出来,” “一个西市就有两万多间店铺?”这数字完全超乎程宗扬的想像,洛都也是顶级的名城大邑,可洛都九市的店铺全加起来,也未必有西市这么多。袁天罡道:“东西两市各占两坊之地,长宽各有两里。 市内百货云集,店肆林立,单是胡商就有上万人。”一平方公里的话,每间店铺实际占地大约五十平方米,加上楼阁,面积还要翻倍。 这样算来,仅西市的商贾、店员,只怕就有十万人,如此规模庞大的商业场所,让程宗扬再一次感受到长安城的宏伟与气势磅礴。这可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啊! 长安宫城。西北官署。右千牛卫府。座中面容清癯的老者放下书卷“见到了吗?”“没有。”段文楚道:“来的是一名冶礼郎,姓敖。”旁边一名鼻青脸肿,手臂还缠着绷带的大汉道:“应该是敖润了,他原来是晴州的佣兵,一年多前跟着他,算是贴身护卫。” 段文楚道:“那人虽然粗鄙无文,举止倒是守规矩的。只不过满口生意经,铜臭逼人,不似君子。”老者莞尔道:“可是拉你做生意了?”段文楚笑道:“让卫公猜着了。 方一见面,他便鼓动我往程氏商会的生意投上一股。按卫公的吩咐,我故作让他说得心动,只推说手头乏钱,先拿五百金铢投四分之一。他说要回去商量。” “一百万钱才占四分之一股?要是有个百十股,岂不是股本就有好几亿?”王忠嗣肿着脸咂舌道:“这小子太有钱了吧?”段文楚道:“那姓敖的吹得极大,说去年一年便拿到五倍的分红。” “五倍?牛皮都被他吹破了!”王忠嗣压根儿不信。“五倍还是少说了。”李药师道:“霜儿信中提到,江州的水泥生意,其利十倍。”王忠嗣埋怨道:“我就说当初不该让月姑娘去六扇门,要是留在天策府,她还跑到江州去?”段文楚道:“月姑娘毕竟是女子,在天策府多有不妥。” “六扇门就妥当?”王忠嗣啐道:“一帮子贼胚!”段文楚道:“这么瞧不起六扇门?等你伤好了。 赶紧先把场子找回来是正经的。”王忠嗣被戳中痛处,悻悻道:“那小子卫公,让他学主簿可惜了啊。姓吕那臭小子天生就当骑兵的料,下力气打熬几年,肯定不比姓霍那贼胚差。” “为将者不知禄米,到底只是匹夫之勇。让他先学着再说。”李药师叩了叩桌面“先说这位程侯。 洛都乱事方平,他就匆忙赶来长安,究竟何意?”王忠嗣道:“我数过,他从盘江到建康,没几日就有了玄武湖之变,晋国内乱。 最后萧侯南下,占了江宁二州。到了江州,没多久就是江州之战,宋国上四军被打得灰头土脸。曾在府里游学的张亢信中说,江州用水泥筑成坚垒,就出自他的手笔。 到了洛都,有洛都之乱,数万人在宫中血战数日,杀得人头滚滚,最后他倒好,裂土封疆,占了舞都这是个灾星啊!”段文楚道:“也不能一概而论,他去过晴州和临安,还不是平平安安。” “那是他待得时间短!依我看,赶紧把他打发走得了,这家伙比姓岳的还扫把星。”段文楚道:“先问清他的来意。他一路避不见客,反而有些欲盖弥彰。说不定长安之行只是个幌子,实则别有所图。”王忠嗣道:“那边谁在盯着?” “法曹参军,独孤谓。”“六扇门的独孤郎啊。有动静吗?”“昨晚来了一批客人,石家主亲自去接的。姓敖的就在里面。”“没跑!肯定是昨晚刚到。怪了,他怎么走陆路?” “说不定是跟人见面。”“等等!金商那边不是又闹起来了吗?”王忠嗣拿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一拍大腿“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 程宗扬丝毫没有身为夜猫子的自觉,他原本想去西市,可实在挤不过去,与敖润汇合之后,众人沿朱雀门前的横街东行,准备从平康、宣阳、亲仁、永宁诸坊中间穿过,顺路观看各坊的风物,再回宣平坊。 结果刚进平康坊,石超就不想走了,平康坊是长安城有名的声色场所,一眼望去,沿街全是青楼。满坊的翠衫红袖,美女如云,兰车过处,香风四溢。石超苦苦劝道:“程哥,来长安不入平康坊,等于白来啊。你看,那是群芳院,里面都是能歌善舞的绝顶粉头! 前边的燕婉阁,好几个红牌,最擅长唱曲。雅韵台,那个不行!全是清倌人,就会吟诗,来往的都是些酸丁。 藏香楼,这个好!里面个个都是胭脂娇娃,又香又媚。碧池馆,里面陪浴的都是些胡姬,那身子,雪白雪白的!就是有味,天天都得洗” 石超从坊北进门开始逐一点评,一路上如数家珍,等到出了南门才恋恋不舍地闭上嘴。程宗扬笑道:“接着说啊,我听着比进去花钱还过瘾。”石超打起精神“要不我们去道观吧?”程宗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哪儿?”“咸宜观啊。就在前面的亲仁坊,里面全是女冠,房中术贼溜!”“道观还做这生意?”“哎呦程哥,何止道观啊!那些尼寺干这个的也不少,人家玩的是欢喜禅,性命双修。”袁天罡笑道:“也不尽然。 咸宜观的女冠以清静自守,偶有几个游历风尘,与文人墨客诗文唱答,以至于情投意合,共度良宵,可不是堕入风尘。”“我遇见的可不是这么说的啊,”石超愕然道:“她说五十金铢一晚,明码标价的。” “一晚十万钱,”程宗扬同情地说道:“你是让人宰了吧?”石超身后的美姬都掩口而笑,石超讪讪道:“我说这么贵呢”出平康坊,往南便是宣阳坊。 众人正待穿过两坊之间的横街,忽然周围响起一片惊叫声。几名戴着面具的少年纵马狂奔而来,一边嚷道:“让开!让开!”程宗扬道:“不去朱雀大街泼水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袁天罡道:“被人撵了吧?” 那些少年在街上狼奔豕突,接着便听到一阵急剧的“辘辘”声响,当先两匹白马并肩奔来。那两匹马身高腿健,浑身雪白,没有半根杂毛,矫健的马腿即使在疾驰中仍然步伐一致,丝毫不乱,飞舞的马鬃如同白云一样,犹如天马下凡。马后拉着一辆双轮单辕的轻车,车上却是一名女子。那女子戴着一张遮住鼻眼的青铜饕餮面具,下方的红唇娇艳欲滴。 她体形丰腴,上身穿着碧绿镶红流苏的短胸衣,浑圆硕大的双乳高高耸起,露出半截乳沟,白腻的肌肤犹如凝脂。 下面是一条红底的百花褶裙,中间一段腰肢柔润而又纤细,白得耀眼。戴着饕餮面具的美女一脚踏在车上,一脚蹬着车前的横木,身子前倾,挽起的云髻松开半边,青丝迎风漫舞。她左手扯着缰绳,右手挥着长索,毫不怜惜地抽打着马匹。 马车以惊人的高速驶过横街,包铁的车轮碾在石板的车辙中,溅出一连串的火星。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那饕餮美女的胸部。她身材高挑,胸前那对乳球尺寸大到夸张。 随着车身的颠簸,沉甸甸的乳瓜抖动着,显示出惊人的弹性。旁边的石超张大嘴巴,几乎看傻了眼。戴着饕餮面具的美女恨声道:“敢摸老娘!找死!”那几名少年连屁都不放,只闷头狂奔。 “去!”饕餮美女娇叱一声,长索游龙般飞出,越过近十丈的距离,套住一名少年,将他上身连同双肩一并捆住,然后回手一收,把他硬生生扯下马来。那少年从马背上坠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惨叫起来。 剩下几名同伴死命打马狂奔,终究比不过那两匹白马的神骏,眨眼工夫又被饕餮美女追上一人,拦腰套住,扔到路边,磕得面具破碎,满脸是血。一名少年大叫道:“谁摸你了!我就摸了摸你的马屁股!” 第124章视线向下 “老娘的马屁股你也敢摸!去死吧!”饕餮美女长索一挥,将那少年套住,直接扔到街旁的沟渠里,只听“呯”的一声,渠中的冰面破碎,积雪连同污水溅起一人多高,那少年跟死狗一样被贯进渠底,生死不知。 另一人眼尖,一眼看见人群中有两名捕快打扮的差役,立马叫道:“我要投案!这马是我偷来啊!”伴随着一声惨叫,那少年像放风筝一样飞向半空,然后大字形拍在路面上,手脚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眼看着车上的饕餮美女目光扫来,两名捕快麻利地把差服一扒,连同佩刀卷成一团,然后堆起笑脸,抬手打了个招呼“仙子,忙着呢?”“你们这些废物!还让老娘亲手抓人。”“我们哥儿俩下班了,路过,路过!小的就不打扰仙子。” “滚!”另一名少年吓得面具都扔了,回身拱手道:“太真仙子!小的”话没说完,便见眼前索影横空,将他小臂、前臂、上身一并捆住。 那美女脚蹬横木,仰身回手一提,那少年如同腾云驾雾一样直飞起来,依旧是抱拳拱手的姿势,攻城槌一样直挺挺撞上坊墙,顿时晕了过去。 最后一人戴着恶狼面具,露出的鬈发浓须,显然是个胡人。长索卷来,他斜着身往下一扑,来了个镫里藏身,堪堪避过长索,然后头也不敢露地一扯辔头,坐骑盘旋着在横街上拐了个弯,几乎撞上正在看热闹的程宗扬等人。 那胡人一脚踏着马镫,一手扯着鞍带,眨眼工夫便拨转马头,沿着横街逆向猛冲。吴三桂与敖润同声赞道:“好骑术!”那胡人整个身子都藏在鞍侧,紧贴着沟渠边沿,与追来的轻车擦肩而过。 饕餮美女的长索失去用武之地,当即蹬紧横木,双手用力一扯,两匹白马齐齐偏转马首,轻车猛地冲出一截,又被马匹硬生生拖得转弯,车身倾斜过来,一侧的车轮在车辙中摩擦着,火花四溅,然后猛地弹出,车身飞起半人多高。 围观的众人发出一片惊呼声,那饕餮美女身在半空,长裙飞舞而起,鲜红的裙上刺绣着无数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同时绽放开来。刹那之间,百花齐放,鲜明夺目的花中之王在冰天雪地的街头盛开,满眼的富丽堂皇,艳冠群芳。 这凶猛飙车的美女拐弯实在太猛,飞扬的裙角直接卷到程宗扬脸上,一股如兰似麝的馥华香气扑面而来。 凭借自己六级通幽境大高手的惊人目力,电光石火的一瞬,程宗扬便将饕餮美女裙内的风光一览无余可惜她里面穿着与胸衣同样质地的翠绿绸裤,白瞎了自己火眼金睛般的目力。 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这美女的美臀是货真价实的极品,不仅丰腴饱满,而且又圆又翘。饕餮美女双足用力一蹬,轻车落回地面,接着再次弹起。她斜着身,竭力保持着车体的平衡,可还是羞了少许。 眼看车身就要倾覆,程宗扬伸手一按,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道送出,将失控的车身推了回去。饕餮美女险些栽到程宗扬怀里,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胸前那对圆硕的豪乳如同灌满水的皮球猛然跳动着。 左右乱晃,乳波滚滚,余韵未止。剧烈的追逐之下,那道白腻的乳沟间沁出星星点点的香汗,愈发香艳诱人。 伸手的一瞬间,程宗扬都有些后悔了,还不如让这个香喷喷的丰艳尤物一头摔到自己怀里得了饕餮美女稳住车身,接着驾车猛追。那胡人还没来得及翻上马背,就又被衔尾追上,索性故技重施,以精湛的骑术拨转马头,再次回身,从横街北侧转到南侧。 饕餮美女紧跟着转过车身,她追得气势如虹,脚下的轻车却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像是要散架一样。 就在这时,远处一道纤长的身影沿着沟渠旁的石栏,如烟般掠来。她戴着遮面的黑纱,外面还戴着唐国仕女外出时常用的罩纱 一顶竹制的斗笠,笠沿一圈黑纱从头顶一直垂到脚下,把整个人都罩得严严实实,只能勉强看到里面是一件玉白色的丝袍。 沟渠旁的石栏宽不及一掌,年深日久,上方早已滑不溜手,寻常人只怕站都站不稳,那女子却如履平地,她穿着一双绣着云纹的白莲丝履,足尖在栏上轻轻一点。 便飞出丈许,就像一只振翅飞翔的白鹤,身形优雅而又轻盈,不带半点烟火气,只是她手中提着一柄澄若秋水的长剑,剑锋兀自滴着鲜血。程宗扬目光犀利,先是一眼看到那柄滴血的长剑,觉得有点眼熟。 接着再看那具重重包裹仍不失柔美的身姿,丰挺的胸乳,纤细的小腰,再与自己记忆中那具玉体一对比,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是潘姐儿吗! 潘姐儿也在长安?小香瓜呢?不会真让她带回光明观堂禁足了吧?程宗扬心里一阵打鼓,潘姐儿戴着一层面纱还不够,外面又加一层,这是没脸见人啊。 她拿着剑干嘛?当街杀人?干!不会来找自己玩命的吧?潘金莲扬声道:“太真!小心!”那饕餮美女一时抓不到藏在马侧的胡人,干脆将长索贴地挥出,卷住马匹的四蹄。 狂奔的马匹嘶鸣着侧翻过来,躲在鞍侧的胡人踢开马镫,跃到地上,然后从袖中擎出一柄尖刀,用纯熟的六朝话叫道:“杨玉环!别欺人太甚!”“呯”的一声,饕餮美女抬起一条大长腿,一脚踹中那胡人的面门。那胡人直挺挺倒在地上,恶狼面具下鲜血狂飙,还迸出几颗牙齿。饕餮美女从车上跃下,一只羊皮小鞭毫不客气地踩在那胡人脑袋上,双手叉腰,当着满街看客的面,放声大笑。 “敢跟我斗!你不打听打听!长安城一百零八坊,谁敢来惹老娘!”那胡人满脸是血,牙齿漏风地说道:“我是陈王门下” “呸!那小兔崽子算个屁!立了太子还是个屁!别说他了,十六王宅那帮废物点心,哪个我没揍过?”两名捕快见机得快,这会儿早就溜得没影了。 围观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程宗扬瞠目结舌,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这个名传千古,艳倾天下的大唐第一美女。飙车、行凶、斗殴、骂街这是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的太真妃子杨玉环? 这活脱脱是长安街头恶霸啊!光天化日之下,长安城中恶少公然在街头纵马飙车,追逐斗殴,以至于血洒长街,如此肆无忌惮,又正值泼寒胡戏,四周观者如堵。 但让程宗扬意外的是,围观众人只远远看着那个戴着饕餮面具的美女双手叉腰,把对手踩在脚下得意大笑,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的。那饕餮美女不爽地一瞪凤目,喝道:“老娘为民除害,怎么连个叫好的都没有?是不是和这些害虫一党的?” 当即有人气沉丹田,大叫了一声“好!”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叫道:“太真仙子打得好!”“仙子除暴安良!”“太真仙子为民除害!威震长安!”几名被堵在街上的教坊乐手当场打起羯鼓,歌伎甩袖展喉,声情并茂地唱了一段周处除三害。 那胡人已经放弃挣扎,死狗一样被饕餮美女踩在脚底。杨美女还嫌不过瘾,又把几个受害者都揪过来,在街上跪成一排,拎着马鞭挨个教训。 被甩到坊墙的少年还在昏厥,照样被两名同伴挟着跪在地上,杨美女抽了几鞭都没把他抽醒,也没再理他。最倒霉的是那个被扔到渠里的家伙,他浑身都是污水,衣裤都快结出冰茬,冻得瑟瑟发抖,还得老实挨训。 好在杨美女嫌他身上太臭,怕弄脏马鞭,没有抽他,算是因祸得福。石超到底是异乡人,不识得底细,跟着祁远、敖润、吴三桂等人胡乱叫了几句好,然后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肚子的莫名其妙。这位太真仙子究竟什么来历?街头公然揍人。 如此嚣张跋扈,却无人敢惹,连衙役都绕着走?他们几个小声嘀咕,旁边的袁天罡这会儿却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一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每当饕餮美女的鞭子落下,他眼角就是一阵抽搐,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又像是梦想撞上残忍的现实,琉璃般碎了一地。 “她是杨玉环”袁天罡喃喃道。敖润道:“刚才喊的好像就是这名?”“这是杨玉环?”袁天罡口气中充满了不敢相信。石越刚挤过来,他倒是知道些底细,在后边压低声音说道:“太真仙子杨玉环长安城一霸!没人敢惹。这几个不长眼的倒霉了。” 我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个好不好?袁天罡一口闷气跟铺路石一样憋在心头,心臓病都快犯了,跟这些人实在没有共同语言,他们怎么知道杨玉环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袁天罡拽住程宗扬的胳膊,咬着牙道:“她是杨玉环!”程宗扬镇定自若“老袁啊,你也在六朝混不少年头了,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杨贵妃啊!婉转蛾眉马前死啊!”袁天罡几乎要迸出眼泪“你见过这么暴力的杨贵妃吗?”“这算什么。”程宗扬抬了抬下巴,慢悠悠道:“你瞧瞧旁边那个潘金莲。”“啥?”“你没想歪,就是那个潘金莲。”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男人是武大郎,没成亲就死了,小叔子武二,一个臭不要脸的。”袁天罡看看衣着暴露,充满暴力的凶猛美女杨玉环,又看看旁边白衣如雪,仿佛带着圣洁光环的潘金莲,强烈的反差使他几乎要窒息了。 杨玉环训得高兴,潘金莲提剑守在她身后,一边戒备,一边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周围众人使劲拍着马屁,一片阿谀声中。 忽然间传来一声口哨。声音虽远,潘金莲却如受雷亟,她抬眼朝声音来处望去,随即美目中流露出无穷的羞恼和痛恨。程宗扬吹完口哨,笑眯眯朝她招了招手,然后视线向下,刻意在她胸前高耸的部位停顿了片刻。 第125章程宗扬不明白 潘金莲藏在面纱下的玉颊像被人抽了一记般瞬间涨红,握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拧紧,直想一剑刺穿那个该死的混账!“滚!”杨玉环终于训完,一声娇叱,几名少年如蒙大赦,互相扶携着,一瘸一拐地溜了。 杨玉环得意地转过身,一眼觉出好友的异样,好奇地问道:“你在看谁?”潘金莲收回目光,冷冰冰道:“有贼人,此地不宜久留,走。” 杨玉环才没这么容易被她敷衍过去,顺着她方才的视线望去,正与程宗扬看了个对眼。程宗扬微微一笑,抬手在唇上按了一下,给了她一个飞吻,然后顺势按在胸口,极有风度地躬身施了一礼。 杨玉环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拉着潘金莲踏上轻车,扬鞭叱马,往西边的朱雀大街驶去。“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袁天罡靠坐在门边,一脸生无可恋地击着门槛,幽幽唱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声音凄悲彻骨,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程宗扬挨着他坐下“老袁,有什么想不开的?难道因为杨贵妃变成街头小太妹,你接受不了了?”袁天罡没有理他,自顾自唱道:“一支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你得这么想,”程宗扬宽慰道:“既然杨美女能变成太妹,潘姐儿能变成圣女,秦桧跟吴三桂为什么不能变成忠臣呢?对不对?贾文和也可以变成心慈手软的大善人啊。” 袁天罡声音拉高八度,嘶声唱道:“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老袁这是魔怔了啊。程宗扬给蛇奴使了个眼色。片刻后,环佩轻响,一双纤手捧着一只玉盏,盈盈递到袁天罡面前。袁天罡心碎欲绝,本不想理会,可那双手纤美如玉,晶莹柔润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袁天罡茫然抬起眼睛,入目的如花玉容让他一阵心悸,冥冥间一声梵唱,使他三魂七魄都为之震动。 如果说杨玉环是丰腴火辣,风情万种,艳得令人眩目,眼前的美女便是优雅明艳,有若空谷幽兰,艳色倾城,却遗世独立,美得让人心碎。 程宗扬接过玉盏,那美人儿嫣然一笑,飘然而去。程宗扬把玉盏递到袁天罡嘴边,灌了一口。袁天罡顿时呛住,咳嗽数声才回过神,如梦方醒般道:“她她”“我内宅的。姓赵,小名飞燕。” “你你”“把脸上的水擦擦,咱们慢慢说,时间还长着呢。”良久,袁天罡终于镇定下来,满腹的幽怨和失落,最终都化为一声长叹。 “同样是穿越,我半生挣扎,萧条此身,一直混迹底层,看不到任何翻身的希望。你却出入宫禁,定邦封侯。真不知道是你运气好呢,还是能耐大呢?” “两者兼有吧。”程宗扬坦然道:“运气肯定是第一位的,不然我在大草原就死了,跟我一起穿来的段强,运气就不好。”“得了吧,他运气算好的,好歹穿越了,要不然一下飞机就是个死。”袁天罡吐槽道:“随身带着毒品,他是没打算活啊。” 程宗扬无奈道:“他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也许浪惯了,我就想不明白,老袁,你怎么混这么惨呢?好歹你也多出上千年的知识储备吧。” “你走的贵族路线,怎么知道我们底层生活的辛苦?跟你说,和底层的百姓比,我还算混得不错的,起码还能捞口饭吃。混不出头能怨我吗?你以为多的那点知识就能用吗?” 袁天罡一肚子的牢骚“我懂点历史不假,可六朝的历史能叫历史?唐太宗是李建成你敢信?李世民生到李隆基后边,压得安禄山跟狗一样。 给他效力一辈子,一高兴就让他跳个胡旋舞,君臣相得,如鱼得水。他们是高兴了,我懂的那点历史全他妈喂狗了。”“抄诗啊,多少人都是这么干的,一抄就火了。” “六朝秦汉唐晋宋昭南,你是抄唐诗还是抄宋词呢?”“宋以后的不也有吗?”“能抄的早就被抄完了!再说你抄两句‘人生若只如初见’,能跟‘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比吗? 别说一个文抄公,就算是明清一流诗词大家穿过来,你是想跟李白比呢,还是跟杜甫比呢?王维、王勃、王昌龄、李贺、杜牧、白居易、李商隐哪个不甩你五六七八九十条街?白员外抄的那些诗为什么没传开?人家失传的就盖你好几头好吧!” “那不还有北国风光”“行,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别人问了,成吉思汗是谁啊?为什么不是冒顿呢?再说你一个该死的穷鬼,说人家秦皇汉武略输文采?说什么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要脸吗?别人当时就问了,你配钥匙吗?” 袁天罡越说越激动“你他妈也配?你是配一把呢?还是配两把呢?你配几把!你他妈配个ji巴!”老袁这是被戳到痛处了?看他这情绪,指不定真被人这么问过,脸都被打肿了。 程宗扬赶紧道:“好好好,是我见识浅,老袁你别激动,咱们好好说。”袁天罡一声长叹“底层想翻身太他妈难了。 吃了上顿,操心着下顿,日夜操劳,也积不下几文钱。没有资本能做什么?建发电厂?别闹了,拿铜丝缠个线圈还得有铜呢。”程宗扬道:“练武呢?六朝这种修炼的。” 袁天罡露出苦笑“你运气真好,居然有修炼的天赋。寻常人顶多在一二级打熬身体。想学上乘功法,那得有天赋。 天赋这东西不说百里挑一,十个里面有一个,那就是百分之九十的淘汰率,何况再往上,天赋越要紧。比如你”袁天罡打量了他一下“有三级了吧?再往上可就难了。”“差不多吧。”程宗扬道:“你没有吗?” “我?不知道。”袁天罡自嘲地说道:“穷鬼也想赌这百分之十的机遇?先填饱肚子吧。”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不对啊。我见过一支军队,两千多人全是三级以上的修为,那不是应该谁都能修炼吗?” “也许是从两万多人里选出来的呢?”还真有可能,不过程宗扬直觉并非如此。以岳鹏举在六朝的时间来看,未必有从容挑选的空闲。也就是说,他很可能一开始就选出来两千名有足够天赋的军士,组建了星月湖大营。 他是怎么做到的?袁天罡积怨已久,可惜栏杆拍遍也没半个知音,此时终于有机会一吐为快。等发泄完,他也冷静下来,抹了把脸道:“方才失态了。唉” 程宗扬笑道:“想开点就对了,六朝被搞得乱七八糟,杨玉环不当贵妃当太妹不也挺好吗?好歹没有流落烟花”“你闭嘴!”袁天罡幽幽道:“杨贵妃是我上辈子的梦中情人。”程宗扬无语半晌,你这是没见着岳鸟人,不然你们两个非打起来不可。 “老袁啊,你这么一把年纪了,难道一直没成家?”“成什么家啊,我逃命还来不及呢。”袁天罡自嘲道:“丧家犬一条,就没有安定下来的时候。” “那你”程宗扬朝他下边看去。袁天罡腿一夹,戒备地说道:“怎么着?”“总有生理需求吧?怎么解决的?”“庸俗!”袁天罡痛斥道:“低级趣味!” 程宗扬也不说话,只一脸纯良地看着他。袁天罡也觉得没意思,讪讪地闭上嘴,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告诉你也不妨我的预知能力全靠童身。” “真的假的?你没破过戒,怎么知道预知能力就靠它呢?”袁天罡指了指脑袋“预知。一近女色,就是死路一条。你还会选吗?”程宗扬摸了摸下巴“换成是我吧会!”“滚蛋!”袁天罡啐道:“你个要色不要命的。” 贾文和将一张素纸放在案上,上面是刚搜集来的各项资料。杨玉环,出身弘农杨氏,父为京官。六岁随父入觐,以聪慧为先皇宪宗器重,收为养女。 八岁替先太后祈福,入咸宜观为女冠,号太真。九岁封公主,以道号为公主号,称太真公主。开府,食邑千户。十一岁宪宗驾崩,穆宗立,晋长公主,加封五百户。 十五岁穆宗驾崩,敬宗立,晋大长公主,加封一千五百户。十七岁敬宗驾崩,今上继位,晋镇国大长公主,设太真观,加封两千户。杨玉环公开的资料并不多,至少程宗扬就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被遗漏了:她六岁时,与某个鸟人见过一面 这很可能是她命运转折点。此后她的人生就仿佛开挂一样,一路光芒四射,直奔巅峰。薄薄一页纸,透露出的信息却极不寻常,其中单是皇帝就涉及到四位。 程宗扬不得不先捋一遍:如今这位唐皇是宪宗的孙子,穆宗的次子,敬宗的弟弟。杨玉环被宪宗收为养女,名义上是穆宗的姐妹,也就是敬宗和今上的姑姑 虽然她今年才二十三岁,已经历经了四位皇帝。封号也由公主到长公主,再到大长公主、镇国公主。 唐国皇帝收养义女并不罕见,事实上算是一种常规操作。历代唐皇收养了一堆的公主,有宗室女,有异姓的外甥女,甚至还有与宗室不沾边的臣子女,也被唐皇收为己女,然后给个公主的封号,送去和亲。 不过收养的公主通常都会改为皇室姓氏,像杨玉环这样既不改姓,又不送去和亲的,算是绝无仅有的殊遇了,而且唐国公主惯例食封三百五十户,杨玉环这位异姓镇国公主足足食邑五千户,更何况九岁便即开府,有了干预政事的资格! 这里面的意味就太复杂了,程宗扬不明白,岳鸟人究竟给那位宪宗灌了什么迷魂药?别说亲闺女,亲儿子都未必有这待遇!怪不得杨玉环是长安一霸,打遍十六王宅无人敢惹。如今的唐皇说不定就被她这位小姑姑给揍过。 第126章石超再次设宴 但反过来说,唐国的皇帝死得也太勤了,六年换了四个皇帝,不知道唐国主持登基大典的是哪位大臣,这经验都能刷到满。“死一个皇帝晋一级,这是唐国的惯例?”贾文和道:“宪宗十九位公主。晋位长公主者唯其一人。” 十八个亲生公主都没有晋封长公主,一个收养的异姓女儿,居然连升数级,晋位镇国大长公主?程宗扬眉头越皱越紧。 忽然道:“唐国这些皇帝太能生了!别的朝代一堆绝嗣的,越到末世越生不出来,唐国诸皇随便生生,就是十几二十几个,李家的血统很强大啊”袁天罡正在凝神思索,听到这段差点儿急眼了。 “你怎么总扯这个?”“走神了!走神了!”程宗扬赶紧收回思绪“她怎么一路晋封的?有什么内幕?” 贾文和道:“宪宗刚明果决,人称中兴之主,唯壮年沉湎长生,服食金丹暴死。穆宗性喜游乐,无心政事,继位两年便即中风,服食金丹暴死。敬宗喜游更甚,在位两年,为宦官所弑。” “被宦官杀了?”程宗扬听着都不可思议。宦官与大臣不同,唯一的权力来源就是皇帝。全靠着皇帝撑腰,才能作威作福。太监弑君,那不等于自杀吗?“此事扑朔迷离,颇多难解之处,宫闱之秘,难知其详。” 六年换了四个皇帝,两个吃金丹吃死的,一个被宦官给杀死的唐国乱成这样居然还没有散摊子,真不知道祖上积了多大的德。贾文和道:“宪宗驾崩时,太真公主年纪尚幼。穆宗以先帝遗命,封其为长公主。 此事还可以说是宪宗对太真公主分外器重,穆宗子承父志。待穆宗驾崩,敬宗继位,加封其为大长公主,其中必有缘故。”程宗扬道:“敬宗继位,杨玉环在其中立功了?” 贾文和指着纸上的条目道:“加食邑一千五百户,非但有功,且是大功。”唐国食邑并非实封。 而是按户数折为赋税作为俸禄。一次加封一千五百户,相当于加封了一个开国县公。袁天罡嗤道:“如此大功,却扶立了一个昏君。”程宗扬道:“敬宗很昏庸吗?”袁天罡道:“敬宗在位二年,终日游猎享乐,不理朝政。 先是被几个工匠闯入宫中,登堂升殿,堪称六朝第一笑谈,后来又被群奴所弑,岂止是昏庸!” “也许是他们关系好呢?”程宗扬猜测道:“估计他们年龄差不多,一起玩大的。杨玉环都这样了,扶立个喜欢玩的,也很正常。那后面这个两千户呢?”贾文和道:“今上与太真公主同龄。 敬宗遇弑,京师动荡,今上入太真公主府暂避。后被神策军迎立,登基为帝。”程宗扬明白了“护驾之功啊。” 如今这位唐国皇帝堂堂一个亲王,宫中出事,居然跑到杨玉环府里躲避,可见杨玉环在长安城的凶名赫赫,连未来的皇帝都将她当护身符了。 “宪宗、穆宗、敬宗”程宗扬看着袁天罡“现在这位皇帝是谁?”“按道理讲,应该是文宗,不过依我的经验,”袁天罡淡定地说道:“李元吉重生也不是没可能。” 意思是已知的历史基本上等于喂狗了,连参考的价值都谈不上。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李元霸呢。” 如果这些信息的真实性没有问题,杨玉环以异姓女晋位镇国公主的原因就清楚了,先是受宪宗器重,然后在两任皇帝继位中立有大功,算下来食邑五千户都是少的。 比如自己,只拥立了一个,收获可比她大多了,当然,自己能裂土封侯,功劳一大半都要算到朱老头身上。汉国上下为了安抚那位爷,也是煞费苦心。 问题是她当时才十七岁,哪里来得这么大的威望?还有,潘姐儿跟杨玉环是什么关系?潘姐儿的光明观堂介于佛道之间,杨玉环可是正经的女冠,这背后会不会与岳鸟人有关?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暂且放下。这事儿用不着瞎估摸,如果自己没猜错,用不了多久,潘姐儿就该来找自己报仇了,要不要趁机设个圈套,把这个送上门来的肉包子给留下来呢?敖润僵着脸进来“程头儿,衙内和吕少回来了。” “回来就好。咦?你这什么表情?”“他们抢了个女人回来。”“噗!”程宗扬一口茶水喷到案上。“师傅!”高智商兴奋地说道:“今天的泼寒胡戏你去看了吗?那场面!老热闹了!”程宗扬寒着脸道:“先说怎么回事!当街抢人,你们真能耐啊!”“不怨我啊!她先动的手!”高智商赶紧往旁边一指。那女子十六七岁年纪,身姿纤细,楚楚动人,身着彩衣,踏着一双木屐,裙后还镶着一条狐尾,却是胡戏时在车上泼水的那些歌伎。 “她泼水不说,还拿绳索套我。吕少一个反手,就把她从车上拽下来了。”高智商比划了几下,然后道:“长安这边的规矩,泼寒胡戏上大伙随便抢,谁抢到算谁的。”“泼寒胡戏还有这规矩?” 袁天罡道:“差不多吧,不过歌伎多是泼水,没怎么听说用绳索的。”这倒是,让这些娇滴滴的丫头拿绳索套人,还不够大伙分的。袁天罡说着看了看旁边的吕奉先“她八成是看中这位公子了吧?” 那歌伎的小脸蛋立刻红了起来,看看胖乎乎坏兮兮的高智商,再看看头戴金冠,脸上刻着大写“帅”字的吕奉先,程宗扬即使心偏到胳肢窝里。 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徒儿跟人一比,确实是挫了点儿。活生生一个高帅富,一个土肥圆。程宗扬咳了一声“忘了介绍。这位是吕奉先吕少爷马中赤兔,人中吕布那个。”吕奉先道:“谁是吕布?” “没说你。”“哦。”袁天罡吃了一惊,这么好打发?看来是本尊了,果然够二的吕奉先那卖相,在整个六朝都数得上。 何止英俊帅气?如同阶前玉树,兼且勇武过人。要知道这小子现在还没有长开,再大几岁,个子猛蹿到一米九,蜂腰猿臂,琼鼻劲眉,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再加上种马一般的事物保证姑娘、基佬们一见就走不动路。 程宗扬尽量露出和颜悦色的表情,对那歌伎道:“你叫什么名字啊?”那歌伎怯生生道:“奴家小环。”刚遇见杨玉环,这就来个小环?真够巧的。“哪里人啊?”“奴是”小姑娘眼睛闪了闪“神通寺的。”程宗扬怔了一下“庙里的?” 袁天罡解释道:“泼寒胡戏是长安盛事,动辄数万人,各坊的寺庙也会请些歌伎上街,借机弘法,招揽信众。”人都被抢走了,还弘什么法啊。 程宗扬道:“既然如此,我让人送你回去”高智商抢道:“我去送!”程宗扬还没开口,那小姑娘先急了。指着吕奉先道:“我要他送!” 高智商忿然道:“这还由得了你?实话告诉你,本衙内抢你是给你面子!这也就是在长安,要是换个地方,本衙内当街就把你给”“你给我闭嘴!” 高智商悻悻然闭上嘴。程宗扬看看吕奉先,再看看高智商“敖润,你去送。”小歌伎委屈地说道:“我不要大叔送。”“蛇奴!你送她回去。” 蛇夫人笑吟吟上前拉起小歌伎“走吧,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容易把抢来的小歌伎打发走,程宗扬头痛地看着吕奉先“去皇图天策府报到了吗?” “投帖了,他们还给了我一张照文,说过了元旦拿着去就行。”吕奉先随身带着照文,程宗扬接过来一看,起首一行墨字,赫然写着:录取通知书。 后面写着:“兹有吕奉先者,年十六,汉国洛都人。经审核,入本府功曹科一舍学习。请携此文于正月初五报到。”落款是皇图天策府的篆书大印。 “皇图天策府是谁建的?”袁天罡道:“李世民吧。”“还搞个录取通知书出来,会不会”“未必。”袁天罡道:“也许是皇图天策府某人所为。”“如今天策府管事的是谁?” “我知道。”吕奉先道:“卫国公李药师。来的时候霍哥跟我说,卫公最讨厌别人拍马屁。让我见着就骂他,一骂他就会对我另眼相看。” “你不会真信了吧?”“嗯?”“别听你霍哥的,那小子坏得很!要是有机会拍马屁,千万别犹豫!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狠狠拍!” “呃”吕奉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是真明白了,还是自以为明白了,程宗扬也弄不清楚,只能随缘吧。 整个下午程宗扬都在清理祁远带来的账目,了解唐国的商业环境。结果有喜有忧。喜的是唐国的商业远比自己想像的要发达,商业网络遍及天下,甚至与万里之外的大秦都有商业往来。发达的商业催生出了成规模的钱庄。 甚至飞钱,自己如果推行纸钞,有足够的环境基础作为支撑。忧的是唐国对商贾的身份限制比汉国更加严苛,不仅商人,连商人的子孙都受到牵连,不得出仕为官,甚至不允许参加科举。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以李白的才情纵横,家资殷富,腰缠万贯,结果连科场都进不去,只能奔走于公主门下,而唐国的科举也足够变态,号称诗赋取士,可杜甫困居长安十年,竟然屡试不第你敢信? 堂堂诗圣,考了十年的诗赋都不及格,最后走权贵的门路才混了个芝麻大点的小官,真不知道丢的是诗圣的脸,还是唐国科举的脸。 程宗扬越发怀疑,所谓白员外一考即中进士,八成也是瞎编的。一直忙到晚间,石超再次设宴,在程宗扬的极力劝阻下,这回没再叫教坊女子。 第127章让众人观赏 加上祁远,三人总算能静下心,商量唐国的生意。石超转交给程氏商会的六处商铺,分布在长安和几处藩镇所属的州郡。 按照石超的经验,这些藩镇虽然对朝廷戒心十足,但从不为难商人,甚至大部分藩镇对商贾颇为礼遇。政治和军事上的实质割据,对商业流通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反而是朝廷中枢,在商贾中的名声极差。石超道:“唐国不仅盐铁由朝廷专卖,还对竹、木、茶、漆征税。 尤其是如今这位王宰相,连茶叶也想专卖。听说朝廷正在拟文,准备过完元旦,便要下诏将天下的茶树全部移栽到官场。”祁远道:“我在路上遇到几名浮梁的茶商,他们也在说这事。浮梁一年产茶七百万驮,占整个唐国的四成以上。 如果朝廷禁止民间私种茶叶,他们只有造反一条路了。”程宗扬已经知道唐国幸运地避开了安史之乱,但四十年前经历了黄巢之乱,虽然最终平定下去,朝廷威信却一落千丈,以至于藩镇割据,尾大不掉。 黄巢是私盐贩子,莫非还要再出一个私茶贩子,把安史之乱给补上?“我看唐国也不像很穷的样子啊,用得着这么竭泽而渔吗?”石超道:“这我就不懂了。” 祁远道:“我觉得唐国挺富的。不光朝廷有钱,老百姓也有钱。”程宗扬想了想“唐国的生意仍以水泥为主。胖子,这事还是你来做。” 石超咧嘴笑道:“老大放心!我保证做得妥妥的!”“要留心,别只给一家供货,尽量分散,保持各藩镇的平衡。” “我懂。广撒网,勤捞鱼,谁都不得罪。”“我们在唐国真正要做的生意,还是金融。推行纸钞,这才是我们整个商业网络的核心。我有一个想法,你们两个也来参详一下”程宗扬的想法并不复杂。 由于石超在唐国的水泥生意风生水起,他才萌生出这个念头:各藩镇既然对水泥求之若渴,那么不妨要求他们先支付定金。石超把水泥卖到一石两枚金铢,定金就先收取一半,每石一枚金铢。这定金也不是白收的。 而是以程氏商会的名义,支付等额的纸钞作为凭证。藩镇凭借纸钞不仅可以优先取货,还可以在程氏商会名下的店铺、钱庄进行消费和兑现。 “我打算建立一个纸钞联盟,程氏商会、云氏商会,当然,还有你们石家,作为发起者。加入联盟的各方,名下所有商铺均可以使用纸钞进行交易。由程氏商会在各地设立钱庄,作为结算中心,进行钱铢的发行和兑换,这样的话,可以极大的降低交易成本,提高钱钞的周转效率。” 石超道:“店铺可以兑换纸钞吗?”“大额在钱庄兑换,小额的可以在店铺兑换,尽量方便用户。”祁远道:“最小面额是多少?”“目前面额最小的是一枚银铢,一百文。”石超道:“最小一贯就足够了,再小太过麻烦。” “小面额的主要在江州和舞都境内使用,以代替钱铢。”石超犹豫了一会儿“纸钞的利润很大吗?”程宗扬笑道:“用纸就能换来真金白银,以钱生钱,你说利润会小吗?”石超试探道:“要不我也参一股?” “还用问?你想干,我欢迎还来不及呢。”石超精神一振“怎么用钱来生钱?老大,你教教我?” “钱生钱的花样太多了,最简单的一种,把钱借出去,吃贷款的利息。比如你这会儿有一万金铢,年息两成借出去,一年就能拿到两千金铢。” “万一借款的还不上赔了呢?”“这就需要风险控制了,你把钱借给一家,一旦赔了就血本无归。你要借给一万家呢?这就变成一个概率问题。 比如一半会赔,一半会按期归还,如果想保持不赔钱,贷款的利息就要保持百分之百。如果我们进行风险控制,把可能赔钱的降低到一千家,那么你贷款的年利率定到百分之十二就能盈利。 百分十二的利息,相当于月息百分之一,你愿意借吗?”“当然要借!这利息简直低得要命!”程宗扬笑道:“你明白钱庄怎么赚钱了吧?” 石超连连点头“明白了,明白了,老大,这生意必须要你这样有地盘有实力地才好做起来,让我自己做,利息再高我也不敢。” 程宗扬大笑道:“胖子,这帮兄弟里就数你做生意的眼光最好,一眼就看出关键来。没错,我现在有宋国官方承认,加上江州、舞都两块地盘,才有底气玩这个。 不瞒你说,我在舞都专门划了地方,兴建纸坊、颜料坊和印刷坊,准备花上十年工夫,每年投入一万金铢,专门研究纸钞的印刷。” 程宗扬说着拍案道:“铜山银山算得什么!我自己就能印出真金白银!我要让程氏商会的纸钞,比真金白银还值钱!”祁远也听得兴奋起来。“程头儿,真能做到这样?” “老四,你没去洛都,当时天子推行算缗令,咱们商会的纸钞就比等价的铜铢还贵。”石超道:“程哥!我跟你干了!需要多少钱,你说!” “别急。钱庄的章程回头我给你整理一份,你先看着,弄通了,我们再来细谈。”“老大!我听你的!”宴罢,程宗扬与祁远步行返回住处。程、石两宅格局相同,都是前后三进的院子,第一进包括马厩、柴房、厨房和两排厢房,里面住的是作为护卫的星月湖大营一众兄弟。第二进住的是贾文和、袁天罡、吕奉先和祁远等人。 最里面一进作为内宅,面阔五间的正房,两侧是内厨房和厢房,正房上下两层,程宗扬连同侍奴、姬妾住下来绰绰有余。两宅相通的月洞门位于第二进,穿过门洞,便看到贾文和的房间还亮着灯。 他一到长安,便开始着手整理唐国的信息。各类市面上能够搜集到的文牍资料、市井传言,流水般送进去。那些枯燥无比的文字、数据,程宗扬看着就眼晕,偏偏贾文和乐在其中,丝毫不觉厌烦。 程宗扬倒是觉得,还是坊间流传的八卦段子更有趣。程宗扬没去打扰贾文和,与祁远分别之后,便返回内宅。通往内宅的是一排倒座房,供内宅的奴仆居住,此时守门的是张恽。 他白捡了一条性命,又是跟着旧主吕雉同来,识得舞都侯这位新主人的厉害,拿出当日服侍太后的全副本领,伺候得十二分尽力。赵飞燕出自汉宫,张恽诸事用心,程宗扬便让他也住在内宅,使唤起来倒是省心不少 至少比中行说那个杠子成精的犟驴好使唤。进了内宅,便看到正房楼上灯火通明,窗内隐隐传来笑声。程宗扬道:“她们这是玩什么呢?” 张恽小心道:“晚间兰姑奶奶过来了,方才刚走。琳姨娘亲自送出来的。”程宗扬一笑,兰姑既然回来,祁远今晚可有伴了,楼上佳丽如云,一众女子都聚在房内,正围着一名艳女笑闹不已。 立在人群中间的是尹馥兰,她丰腴的玉体几近全裸,在灯光下又白又艳,一副肉欲横流的荒淫场面。她身上穿着一套程宗扬眼熟无比的内衣一条绯色的乳罩,只有巴掌大小,富有弹性的轻丝被丰腻的乳肉挤得满满的,仿佛要绷开一般。 下面是一条镶着蕾丝边的绯红色内裤,质地薄如蝉翼,灯光一映几乎透明,连秘处的沟壑都若隐若现。在蛇奴的吩咐下,尹馥兰转过身,在厅中扭腰摆臀地走了一趟,引得众女纷纷鼓掌娇笑。 “你们玩什么呢?”程宗扬道:“这衣服从哪儿来的?”阮香琳笑着把他扶到坐榻旁“兰姑方才过来,带了一批新鲜的衣物,是说如今建康最流行的霓龙丝衣。 姐妹们看着好玩,让奴婢们穿来试试。听说兰儿在太泉的时候穿过类似的,便让她先来,给大伙作个样子。” 霓龙丝衣出自建康的盛银织坊,从原料到款式,都是自己一手打理出来,只是囿于原料和纺织技术,合格的成品极少。没想到一年多不见,如今已经做得似模似样。 新鲜衣物对女人的诱惑确实非同一般,不但一众侍奴全都来了,连赵氏姐妹也禁不住好奇,过来观瞧。程宗扬跃到坐榻上,毫不客气地张开手臂,将姐妹俩一左一右搂在臂间,笑道:“该谁了?”蛇夫人道:“光奴,你先来。” 案上放着一堆精巧的织锦丝囊,角上绣着篆文的“盛银”二字。成光上前拿了一只,打开来,只见里面放着几片淡绿色的丝物,又薄又小,一整套所谓的内衣都能轻易握在手心中,轻如鸿毛。 成光身为江都王太子妃,各色名贵织物早已见得多了,她在王宫时所用的素纱单衣,轻薄如烟,晶莹似水,整件衣物叠起来只有寸许大小。 甚至能放进胭脂盒中。可手中的丝物不仅更加轻盈光滑,而且有着远超蚕丝的弹性。她试着拉了一下,小小一块寸许大小的织物,能拉伸出二到三倍的幅度,依然柔韧致密。 只是这些织物的款式极为奇特,一件是两个半圆形,两侧系有长带。另一件是又窄又小的三角形。成光拿在手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穿。还是尹馥兰上前,让她脱去衣物,光着身子将两个半圆形的轻纱罩在乳上,兜紧,然后系上丝带。那件被称为“乳罩”的织物完美的契合身体曲线,丝带束紧,双乳仿佛被轻柔地托起一样,愈发饱满挺翘,乳间挤出一条白腻的乳沟,重心的转移,使身体也轻松了许多。下边的内裤同样是系带式的,摊开来是两个相连的三角形,前大后小,薄薄一片。 成光分开双腿,在众人面前将那片丝物包在股间,系好腰间的丝带,然后挺直娇躯,让众人观赏,原本只有寸许大的织物贴着玉股伸展开来,以一个低凹的弧形裹在腹下,上缘只勉强掩住阴阜,整个雪白的小腹都袒露在外。 第128章小腿僵直 后面的部分更加细窄,直接陷入臀沟内,若不是臀后的细带,就像根本没穿一样,众女看得好笑“这织娘好会省布料。”“细得跟蛛丝似的,还不如画身上罢了。” “便是半遮半掩才有趣。”罂粟女道:“瞧光奴这浪蹄子的骚浪样,我小肚子里像有团火在烧呢。”众女都吃吃笑了起来。 赵合德小脸红扑扑的,低声道:“这样的衣服也能穿么?好羞人”程宗扬虽然看得有趣,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仔细打量一遍,从胸乳看到脚底,才恍然想起,少了女性诱惑的必杀技:高跟鞋。眼前这个年轻美貌的太子妃穿着性感内衣,脚下却只有一双木屐。 不过这身现代感十足的性感内衣,配上古典风格的金齿漆屐,两足白如霜,再加上云髻雾鬟,香腮如雪,别有一番娇艳的韵致。程宗扬勾了勾手指,身姿妖娆的艳婢乖乖举步,娉婷袅娜地走到主人面前,堆起讨好的笑容。 程宗扬把手伸到她股间,隔着霓龙轻丝,抚弄着那只娇嫩的玉户。成光媚眼如丝地娇声呻吟着,一边妖娆地挺起下体。程宗扬隔着轻丝将她嫩穴撑开,笑道:“你瞧,是不是全都看见了?” 赵合德玉脸飞红,把脸藏到他臂间,又禁不住好笑,掩着口,香肩轻颤。程宗扬揽住光奴纤软的腰肢一推。成光娇躯一晃,踉跄着跪倒在地。 她已经被调教多时,不待吩咐,便顺从的摆好姿势,她香肩贴在地上,乖巧地举起雪臀,双手将内裤褪到臀下,露出白臀间那只水汪汪的嫩穴。坐榻的高度正合适,程宗扬不需起身,直接拉开衣物,怒涨的阳物从胯下跳出,正对着艳奴的臀缝。 “啊呀!”成光低叫一声,那根又粗又硬的肉棒顶住穴口挺动了一下,随即重重贯入穴内。火热的阳物破体而入,成光整个身子立刻热了起来,接着身后传来主人的吩咐“伏好了,自己动。” “是,主子。”光奴娇滴滴应了一声,香腮贴着地毯,穿着木屐的双足并在一处,雪臀高高举起,来回耸动。用自己柔嫩软腻的蜜穴,殷勤地套弄着主人火热的阳物。 那条薄薄的小内裤箍在白嫩圆润的大腿上,将掉未掉,充满了诱人的风情。接下来挑选的是孙寿,她拿到了一套水红色的内衣。水红色不如大红庄重,又不及鲜红热烈,最容易显得俗气。 但衬着寿奴雪嫩的肌肤,凸凹有致的玉体,水红色的霓龙轻纱宛如染在白滑如玉的身子上一般,倍显媚艳,尤其是那套内衣中还多了一双同样款式的丝袜,长袜上缘绣着连枝的玫瑰,紧贴着雪白浑圆的大腿,配着鲜红的袜带,灯光下艳丽无比。 在主人和一众姐姐面前,孙寿没有化身藏形,臀后露出一条白绒绒的狐尾,踏着一双红漆木屐,搔首弄姿地走了一圈。罂奴笑啐道:“好一个骚答答的浪蹄子。”“本来就是个狐狸精,能不骚吗?” “那内裤本来就小,还提这么紧,下面都勒到浪穴里了。”“是她后面的尾巴撑住了吧?”“这袜子倒是有趣。过来。滑不溜手的你也来摸摸。”众女纷纷点评,还上手摸弄。 孙寿含笑逐一展示内衣的细节,最后被唤到主人坐榻前,仰身躺下,两条穿着丝袜的美腿玉枝般绽开,几名侍奴纷纷伸手,插进内裤里面,轮番把玩她的玉户。孙寿原本的矜持和体面早已荡然无存,她“格格”娇笑着。 水红色的胸罩被扯到乳下,露出两只白腻圆润的玉乳,下面的内裤也被扯开半边,任由诸女媟亵狎玩,忽然室内响起一阵笑声,却是阮香琳扯着一条玉白色的丝带,从屏风后面出来,那条销魂玉带就像钓鱼一样,扯着一名女子。 湖阳君孙暖将丝带咬在齿间,狗儿般四肢着地爬到厅中。她当初因为听了孙寿的劝说,投到程侯门下,原本只是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 眼下尚未得到女主人的允许,还算不得正式入门。结果程侯内宅诸女惯会凌辱欺虐,短短数日,她二十多年来享尽荣华的尊严和体面,便被践踏得一丝不剩。在程侯内宅,随便一个奴婢都可以任意摆布她,种种羞辱和戏弄有如家常便饭。 陡然落入如此境地,孙暖原本还有些不情愿,可看到以往被族中视如珍宝的孙寿同样在内宅做低伏小,甚至扮演成妻子的角色,与那些侍奴“夫君”们轮流欢好,才终于明白今时不同往日。 连日来的遭遇,让孙暖的期望已经跌至谷底,可就此罢手,又难以割舍,毕竟在程侯门下,即便含耻忍辱,尚且还有锦衣玉食。程侯并非吝啬之人,内宅的饮食用度逾于王侯。经历了一路的颠沛流离,孙暖对此颇为不舍。更让她无法放弃的,是在程侯庇护下所获得的安全感。她从汉国一路逃到唐国。 此时才终于有了可以遮风挡雨的落足之处,不必再担心曾经那些朝不保夕,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的日子。相比于生死危难,些许羞辱也不算得什么了。 几日下来,她也知道如今程侯内宅除赵氏姐妹以外,都是些奴婢,名份最高的就是这位阮姨娘。仅仅一个妾而已,此时却是她高不可攀的存在,甚至还因为选中她的是阮姨娘,而不是成光、兰奴那样只能屈身于侍奴,使得她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骄傲中,还有一丝隐隐的窃喜。孙暖身上是一套湖蓝色的内衣,乳罩又薄又小,只堪堪裹住乳尖,大半只雪乳都暴露在外。她伏着身,丰满的乳球低垂下来,吊钟般摇晃着,玉齿间的丝带在舌上打了个结,晶莹的汗珠滚到鼻尖,一滴滴掉在地毯上。 孙暖手足并用地爬到众人面前,顿时惹来一片笑声。她臀后赫然突起一团,仔细看去,却是两截粗圆的棒状物体,将那条湖蓝色的内裤撑成半透明的颜色,悬空鼓起。 从侧面能看到那是两根黑色的胶棒,表面布满颗粒,还抹了一层绿色的膏汁,此时棒身“嗡嗡”直响,在两只肉穴内不停转动。 充满弹性的霓龙丝在棒尾绷紧,将胶棒固定在她肉洞深处,随着棒身的旋转,湿腻的蜜穴宛如一张红嫩的小嘴般软软开合,一边舔舐着棒身上的膏汁,一边吐出淫液。惊理拍手笑道:“这个好玩。暖丫头穿着内裤,还能看到浪穴和屁眼儿。” “连内裤都遮不住她的骚洞。”“上面是新制的媚药吧?暖儿真有福气呢。”“还有寿儿,两位封君呢,好尊荣的身份,谁知背地里这么淫贱。” 蛇夫人道:“琳姨娘这身衣服更漂亮呢。”阮香琳眉眼含笑,她穿了一套白色的内衣,比起孙寿等人身上的更加精美,款式也更大方。 上面是连体式内衣,从胸口一直到腹下,镶着花边的乳罩完美地勾勒出双乳浑圆的轮廓,腰身束在丝衣内,盈盈一握。下面的长丝袜洁白纤透,使得一双玉腿愈发优美。 在她脚上,居然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桑木制成的鞋跟纤细挺直,高近三寸,底部包有银片,鞋尖有如尖笋,露出白美的脚背,鞋底镂空出花瓣的形状。 此时款款举步,步履轻盈而又优雅,摇曳生姿。她小臂上戴着长至肘弯的白手套,手中牵着丝带,配着腕上的玉镯,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浑身洋溢出高雅馥华的贵妇气质,与脚边淫艳而卑贱的美妇相映成趣。 罂粟女讶道:“兰姑方才送来的还有鞋子么?”惊理也道:“好高的鞋跟,这可怎么站得稳?”阮香琳笑道:“我以前在宋宫里头,那位太后也有这样的高跟鞋,还是金子打的呢。 我们闲来无事,便让她脱得光光的,只穿了那双金鞋,在宫里遛她。一来二去,也就会穿了。”蛇夫人道:“那些大盒子里头的吧?我也去找一双。” 蛇夫人兴冲冲去找鞋子,阮香琳将孙暖牵到主人面前,笑道:“暖儿前后两只肉洞都通了一遍,正等着主子享用呢。” 程宗扬看着满脸潮红的孙暖,吹了声口哨。阮香琳扯起丝带另一端,在成光白生生的身子上抽了一记。成光痛叫一声,乖乖让开。孙暖爬到榻前,转过身,挺起又大又圆的屁股。 从后面看去,那条半透明的内裤下,两根乌黑的胶棒正在蜜穴内不住转动,白嫩的臀肉不停震颤着,软嫩得如同一团腻脂。阮香琳将她内裤扒到一边,拿着胶棒往外一拔,那只艳穴乍然张开,吐出一股淫水,穴中的红肉被布满颗粒的棒身带出少许,湿淋淋翻绽着,红艳欲滴。 灌满淫药的艳穴在灯下不停翕张,阮香琳轻轻吹了口气,穴口的蜜肉立刻一阵抽搐,从穴中挤出一股清亮的淫水。程宗扬没有进入,而是揽起手边的赵飞燕,抱在怀里,一手托住她的脚踝,脱去她的鞋袜,露出那双晶莹柔美的纤足。 赵飞燕有些害羞地扯起裙裾,想要掩住裸足,却被夫君握住膝弯,将玉足放到湖阳君臀间,接着夫君在她耳间吹了口气,轻笑道:“你来试试。”赵飞燕玉颊泛起醉人的红晕,白净的玉趾羞涩地勾紧,宛如一枚玉钩。她挣了一下没能挣开。 最后还是被他握住膝弯,放到那只敞露的艳穴上。赵飞燕挣扎不过,羞赧地用趾尖蜻蜓点水般一沾,便待收回。可程宗扬握着她的玉腿,不肯松开,反而往前一送。 玉趾没入穴口,怀中的玉人禁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脚下的艳婢反应更为剧烈,孙暖齿间咬着丝带,鼻中发出一声腻哼,湿腻的穴口乍然收紧,带着一丝急切,竭力含住脚趾。 赵飞燕惊愕地张大美目,小腿僵直,生怕弄疼了她。脚下的艳妇却像是捞到救命稻草一样,白圆的大屁股扭动着往后挺去,蜜穴将并拢的玉趾尽数吞下,腔内的蜜肉痉挛般抽动起来。 第129章榛端并在一処 赵飞燕只觉脚趾像被一张柔腻的小嘴含住,急切而亢奋地吸吮着,那只蜜穴内仿佛盛满了汁液,湿滑无比。 随着蜜肉的抽动,淫液飞溅出来,落在她白美如玉的脚背上。阮香琳笑道:“这是姁奴新制的媚药,旦用上,穴内便骚痒难忍,拿到什么都直想塞进去。 而且不动还好些,越是挠它,就越痒得厉害。就跟发癫一样,直到泄了身才好消停。孙暖心头剧烈地跳动着,两耳仿佛充血样,神智恍惚,下体的骚痒仿佛从穴囗直痒到心底。脑中只剩一个念头一一不拘什么,只要能塞进去便是好的。 脚下的艳妇奋力耸动着雪臀,套弄着那只白玉般的纤足,从趾尖一直套到脚掌中间,直到被足跟卡住。赵飞燕原本还有些吃惊和不忍,但随着那艳婢动作越来越剧烈,她蹙紧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唇角也微微挑起。 甚至主动抬起玉足,戳进艳婢发浪的蜜穴中。“这才对嘛。”程宗扬在赵飞燕耳边道:“有我在,用不着总那么谨小慎微,事事看别人脸色。这些是我的奴婢,也是你的奴婢,你想怎么教训她们,就怎么教训她们。” “孙家这两个,以前没少给你脸色看吧?你一个平民女子成了皇后,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恨得咬牙切齿。刘骜也不是好东西,为了跟吕家较劲,存心拿你当挡箭牌。 编排你的私密,给你泼污水,这些事她们都没少干,对不对?”孙暖伏在地上,一边举着屁股拼命乱颠,一边喘息着说道:“是奴婢的错,求娘娘责罚” 想起当日所受的屈辱,赵飞燕眼圈不由红了,她在宫中一心安分守己,外面却是数不尽的恶毒流言,甚至勾结她身边的宫女,将她的隐私都公诸于众,想尽办法坏她的名声,作践于她。 孙暖颤声道:“都是吕巨君那厮的主意”“他出的什么主意?”“他让我们买通皇后身边的宫女,趁皇后入浴的时候,窥视她的隐私,绘成画册。还还” “还做了什么?”孙暖偷眼看着旁边的孙寿。孙寿自知瞒不过去,求饶道:“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说!”“奴婢买通长秋宫的内侍,窃取皇后的贴身衣物,交给胡巫施术,诅咒诅咒她不能生育”赵合德忍不住道:“你们!大坏蛋!” 赵飞燕花容惨淡,玉颊时而通红,时而雪白。“往这边一点,”程宗扬脱下赵飞燕另一边的鞋袜,让孙寿褪下内裤,露出光润白滑的下体。 赵飞燕这一回没有再犹豫,直接将玉足伸到寿奴腿间,凤目生寒。孙寿双手扶住娘娘纤美的玉足,一边挺起下体,将趾尖送入自己穴内,用自己最软腻的美肉裹住娘娘的脚趾,任由她践踏自己的性器。 赵飞燕偎依在程宗扬怀里,娇躯微微颤抖着,忽然她扬起脸,用战栗的声音道:“肏我!”赵飞燕裙裾掀开,光着下体偎坐在夫君腹上,那根粗大的阳ju笔直竖起,戳进她柔嫩的鸾穴内。 她白美而修长的双腿玉扇般分开,左边是湖阳君汁液四溢的大白屁股,右边是襄城君红肉吐露的鲜美嫩穴。 赵飞燕从来没有如此扬眉吐气过,两位尊贵而傲慢的封君,声威赫赫的世家女,曾经对她鄙夷嘲弄、造谣污蔑、百般算计、敌意重重的贵妇。 此时如同最下贱的娼奴一般,一左一右,一伏一仰,各自用她们最羞耻最隐秘的部位,来服侍她的脚趾。 赵飞燕想笑,却已经泪流满面。她仰起脸,反手拥着夫君的颈子,泪眼模糊而又笑靥如花地呢喃道:“肏我,肏我”夜阑更深,灯影交横。 一具白艳的肉体侧着身子伏在凌乱的地毯上。她双腿无力地朝两边分开,丰满的臀部圆圆隆起,一条湖蓝色的内裤被扒到臀下,露出股间红肿的蜜穴。 饱受蹂躏的阴唇往外翻开,花瓣间兀自滴着淫水,将地毯打湿了一片。在她旁边,是一名穿着水红色内衣的媚致女子。 她无论身材还是肤色,都完美得不似活人,有种妖异的美态,不过此时,她仰着身子,躺在一张又窄又小的矮几上,内裤掉到膝间,露出白软光滑的小腹。一条玉腿上的丝袜被扯下来,从几下将她手脚拴在一处,打了个结。 一条雪白的狐尾从她臀后伸出,软绵绵搭在另一边的腿上,原本蓬松的狐毛浸透淫水,有些狼狈地垂到几下。半人高的仙鹤铜炉旁边,两名女子搂抱着卧在一处。 前面是一个穿着浅绿内衣的美人儿,她乳罩和内裤都被扒下,露出乳阴,白嫩的雪臀向后挺起,贴在后面那名艳妇的腹下。 后面的艳妇一条玉腿压在她身上,腰间系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皮革,上面伸出一根粗长的棒子,硬挺挺戳在前面美人儿的嫩穴里。即使在睡梦中,随着她的呼吸,那根棒子仍杵在前面美人儿的嫩穴内,浅浅进出,不时带出一股淫液。 铜炉旁是一张漆屏坐榻,一个姿色绝美的丽人拥着蚕丝被,正睡得香甜。她琼鼻秀口,美貌绝伦,红艳的唇角微微翘起,睡梦中犹自含着一丝笑意。柔软的蚕丝被下裸露出的一截白滑光润的小腿,小巧的纤足犹如雕琢过的美玉,玲珑剔透,明艳动人。 坐榻另一边还有人没睡,一名精壮有力的男子正伏着身,压着身下一名小美人儿,不停挺动。那小美人儿娇靥如花,只是此时哭丧着小脸,几乎要哭出来,她齿间咬着一缕秀发,跪在榻上,双手攀着坐榻的扶手,撅着玉团般白皙粉嫩的小屁股,被他干得不住哼哼。 “啊呀”她低叫一声,发丝从齿间松开。身后的男子恍若未闻,仍在备力挺动。小美人儿颦着眉头“夫君”“叫老公。”“老公”小美人儿柔软的舌尖带着一丝颤音“天都快亮啦” “哪儿这么快?还早着呢。”“真的!人家都被你干了两个时辰啦。”“半个时辰都不到。顶多两刻钟。”“我不行了啦,腰好酸那里也好痛痛到肚子里头啦。” “合德乖,再坚持一会儿。”小美人儿抽泣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又是最后一个干人家,花心都要捣碎了”“别说话,乖乖把阴精泄出来,”“啊,啊,啊”赵合德秀眉颦紧,玉颈伸直,小嘴里发出一串低叫。片刻后,她撅着屁股,嫩穴一阵抽动,果然乖乖泄了身子。“再来一次!”程宗扬说着,阳ju再次捅进她柔腻紧暖的小穴里,不停歇地接着捣弄。 “啊!老公坏坏死了”赵合德带着哭腔道,忽然一只玉手伸来,搭在赵合德颤抖的娇躯上。程宗扬回过头,却是赵飞燕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程宗扬压低声音,歉然道:“把你吵醒了啊。” 赵飞燕嫣然一笑,从被下滑出半边身体,拥住妹妹香软的胴体。两具白生生的玉体纠缠在一起,妹妹娇羞难禁,姐姐却是巧笑嫣然,就仿佛抛去沉甸甸的包袱一样。 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而从容。赵飞燕把妹妹搂在怀中,一边伸出舌尖,轻轻舔舐她的耳垂。赵合德玉体娇颤着,把脸埋到她颈间。赵飞燕柔声道:“合德累了吧?阿姐来帮你。” “阿姐啊!”赵合德低叫一声,却是阿姐双腿伸到她腿间,朝两边分开。“阿姐和你一起来服侍夫君。”“好羞人”赵飞燕轻笑一声,双手挽住赵合德的纤腰。 接着下身挺起,与妹妹柔滑的玉阜贴在一处。两只娇美的玉户一上一下,宛如两朵并蒂的红莲,羞花含露,柔艳无比。赵飞燕婉声道:“妾身姐妹在此,请夫君撷之。” “啊”赵合德蹙起眉头,轻叫着被夫君的肉棒干进蜜穴。阳物捣弄几下“啵”的一声拔出。 接着身下的阿姐身子一颤,传来阵阵律动。两女玉户相接,赵合德几乎能感觉到阳ju在阿姐体内的进出,柔腻而温暖的蜜肉一颤一颤地摩擦着自己的花蒂。还有自己的粉乳,正压在姐姐充满弹性的乳峰上,摇晃中不时碰触到自己的乳尖。 两女都是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此时拥在一起,香肌雪肤艳光照人,让程宗扬看得眼花缭乱,兴致越发高昂,阳物在两只嫩穴中交替进出,蜜汁四溢,交相杂流。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轻柔而婉转的歌声响起,却是赵飞燕唱起了汉宫乐府的江南。 “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伴随着柔媚的歌声,那根粗大的肉棒犹如游鱼般,在两朵红莲间时进时出,游乐嬉戏。 甚至还从两女紧贴的玉阜间挤入,在她们腹上留下一道湿痕。人影晃动着,落在雕漆屏风上,忽然,屏风后传来一阵笑声。屏后红烛高烧,将厅中一角映得如同白昼。一名风韵十足的美妇戴着新娘的头饰,此时挺着丰满肥翘的大白屁股,正在被自己的“老公”开苞。 她双手扒开白腻臀肉,露出溢“血”的美穴。一名艳如罂粟的女子笑吟吟躺在她身下,双手搂着她的腰肢。罂粟女下体穿着一条三角皮裤,一根黑亮的胶棒从腹下伸出,笔直竖起,直挺挺插在淌“血”的艳穴内,遍布着突起的棒身发出低微的“嗡嗡”声,震颤着不停旋转。 正在被开苞的美妇身后,两名美态各异的女子一边娇笑,一边各自挺着假阳ju,棒端并在一处,插在她白光光的大屁股里面,嘻笑着一块儿去开她的后庭。 两根粗大的棒子同时挤进臀缝,将美妇的屁眼儿一点一点撑开。那美妇抱着屁股,只觉屁眼儿像要裂开一样,被干得直翻白眼。 第130章对段文楚好吧 “啊!”美妇一声尖叫,两根胶棒同时破肛而入,挤进紧窄的肛洞里面。蛇夫人笑道:“我赢了!我早就说了,兰奴这贱婢屁股这么大,屁眼儿又软又浪,肯定能吃双棒。” 罂粟女在下方笑道:“别说两根,再多几根也能插进去。”“哎唷,”阮香琳道:“再多插两根,主子就该心痛了。”“背主的贱婢罢了。”蛇夫人不屑地啐了一口“妈妈留她性命。 无非是拿她作筏子,好杀鸡儆猴。不好好作践这贱婢一番,怎好让那几个贱婢识得厉害?到时她们有样学样,一个个都有胆子背叛主子,还怎生得了?” 主人的声音从屏风另一边传来“蛇奴过来,该你了!”“哎!”蛇夫人应了一声,解下假阳ju,朝兰奴臀上拍了一记,扭着腰肢往主人那边走去。 天色刚亮,诸女都已起身,梳洗停当。孙寿、成光等人并非完璧,又被正牌夫人嫌弃是丧夫的不洁之身,在内宅连粗使丫头的名分都没有,做的倒是粗使丫头的活计,早早便被叫起,将室内掉落满地的衣饰打理干净。 兰奴昨晚后庭吃了两位好姐姐的双棒,走路还有些别扭,这会儿也不得不趴在地上,拿着抹布水盆,擦拭弄污的地毯。程宗扬坐在榻上,一边由赵飞燕服侍着梳头,一边道:“昨天歇了一日,今天开始干正事。 惊理,你是跟你们紫妈妈一道来的,想办法尽快去联络上,问问她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天一点音讯没有。”“是。” “罂奴,你和郑宾他们一起去联系长安的鹏翼社把进退的路线安排好。万一有事,能尽快撤出去。”“是。”罂粟女答应下来。“蛇奴,你昨天送那个丫头回去,见到庙里的和尚了吗?” 蛇夫人笑道:“说来好笑,小环那丫头说要回神通寺,心心思思想让吕少爷送她,其实她就是教坊的,出了门便是。见是我送她,方说了实话。”小儿女这心思,还真够绕的。程宗扬无语半晌。 最后道:“你去城里的寺庙打听一下,娑梵寺信永大和尚从太泉回来没有。他是唐国佛门理事会的总理事,应该也是有名有姓的。打听出来先别联系,免得打草惊蛇。” “奴婢知道了。”程宗扬看了眼末尾的义姁“好好练你的功。等你们紫妈妈回来,少不得考较你的进度。”义姁嘴唇动了动,低低应了一声。 昨晚潘姐儿居然没来,有些出乎程宗扬的意料,白白折腾一宿,也没等到正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低调,潘姐儿一时间还没找到自己的住处。 不过潘姐儿除了中午不来,早晚都会来,自己这陷阱还是得设上,只是不知道义姁与她交情怎么样。“潘金莲你认识吧?”义姁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同门。” “她欠我钱,”程宗扬咳了一声“一直赖账不还,你有主意吗?”义姁抿了抿唇角“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程宗扬抚掌道:“说得好!你想个办法,怎么跟她偶遇,然后把她引过来,你懂吧?事成之后,本侯必有重赏!”义姁抬起头“求一株仙斛。” 程宗扬怔了一下“什么东西?”阮香琳道:“相公大婚,陶家公子所赠贺礼有仙斛两株。临行时,夫人将两株仙斛都收入行囊。”义姁道:“她喜欢各种奇卉异草,有仙斛为饵,必会前来。” “你来安排!”程宗扬痛快一口应下“到时候把叶子都喂给她。”义姁将一只瓷瓶放在案上,不言声地离开。程宗扬讶道:“这是什么东西?”蛇夫人讪讪收起瓷瓶“兰奴身子不适,奴婢让她配了些伤药。” 程宗扬明白过来,她是怕尹馥兰伤处留下后遗症,惹得自己不高兴。“你们就使劲儿作吧。等凝羽来,看怎么收拾你们!一个个放着正事不干,尽在内宅折腾着斗来斗去。自己没有吧,还总喜欢挺着那东西,怎么着? 跟我比大小呢?我堂堂一个侯爷,刚才那点儿事还要我一个一个吩咐?秘书的活儿都得我来做,要你们干什么吃的!”平时不怎么发脾气的主人。 这会儿一通牢骚下来,诸女鸦雀无声。程宗扬板着脸道:“我平时没给你们定过规矩吧?今天给你们定一条:在屋里怎么折腾都行,不许见血!”“是。” 诸女齐齐应道。阮香琳笑了一声“昨天的事,妾身倒有个想头,不知合不合适?”“说吧。”“兰姑带来的霓龙丝衣不少,只是款式太过新颖。 相公莫笑,有些真是连穿都不知道该怎么穿。既然有这么多款式,不若每样都取几件,让姐妹们都穿来试试。一来学着怎么穿,二来也好叫相公指点一二。” 程宗扬想了一下那场面:众女穿着各种款式的性感内衣,香肌雪肤,丝袜吊带,配着诱人的古典风情,在灯下争芳斗艳这是内衣秀啊!还是自己一个人包场的那种!程宗扬当即拍板“这事你来操持! 去找兰姑商量。到时候你们都来投票,得票最低的,罚她光屁股!”诸女一片哄笑。程宗扬打发众女退下,各自办事,室内只剩下赵氏姐妹。赵合德拉着他的衣袖,满是期待地说道:“我呢?我做什么?” “你?”程宗扬捏了捏她的鼻尖“吃饭、睡觉、暖床。”“我才不要。我也要做事。”程宗扬被她缠得没辙“你要是嫌屋里闷,就去道观转转吧。”赵合德好歹跟卓美人儿学过几天,也算道门一脉。她出身贫寒,好不容易寻到姐姐,也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如今终于摆脱了汉国的波谲云诡,杀机四伏,去道观游玩,就当是逛景点,散散心好了,赵合德充满希冀地说道:“你也去吗?” “今天是不成了。”程宗扬道:“鸿胪寺要来人,我得见见。”“我和姐姐一起去吗?”“让中行说、张恽、吴三桂,还有青面兽他们跟着。”赵合德连忙道:“不要中行。” 中行说这厮混得简直人嫌狗憎啊。“那就算了,嗯,让老袁跟着吧,他对长安也熟。对了,还有祁远,让他也散散心。记得穿好罩纱。” “今天是晴天,没有风雪啊。”“我是怕别人看见你们的容貌,”程宗扬姐妹俩脸上各亲了一口“这么漂亮的脸蛋,万一让人看见太便宜他们了!”赵合德失笑道:“哪儿有!”赵飞燕也为之莞尔。 “你们去舒舒心,今天晚上”程宗扬坏笑道:“我们再来一场鱼戏莲叶间。”赵合德急忙道:“不要!”程宗扬用诱惑的口气道:“昨晚我们三个合为一体,就跟一个人一样,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难道你不喜欢?” “才没有。”赵合德红着脸道:“阿姐那样抱着,我总是想起小时候。夜里我睡不着,还有害怕的时候,姐姐就那样抱着我,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唱歌给我听。” “我刚被姐姐哄得想睡,你就突然干进来阿姐还向着你,把人家的屁股掰开,让你干得好深”程宗扬大笑道:“那我们今晚就换个位置,你阿姐在上面,你在下面。你来掰着你姐姐的屁股,让你们的老公来干!”赵合德捂着耳朵,满面飞红。 赵飞燕轻笑道:“当教夫君称心如意。”一名颇显文秀的官员立在阶前,他头戴介帻,外罩纱冠,身穿阔袖朱袍,腰系绶带,双手抱着笏板,郑重其事地长揖到地,朗声道:“鸿胪寺少卿段文楚,见过贵使。” 停了片刻,段文楚直起腰。礼数周全,不亢不卑,仪态从容,举止温文,尽显大国风范。可惜,这么好一个人,却遇上一个杠精。 “跪下行礼!”中行说骈指喝道:“莫说我汉国是六朝之首,你一个从四品的绿豆芝麻菜籽微末小官,见到上国封侯,钦命辅政大臣,凭什么不跪?你眼里还有规矩吗?有王法吗?” 对方激烈的态度让段文楚差点儿以为自己不是来拜访汉国使节,而是来下战书的。他怔了一会儿也没弄明白这是闹着哪一出,只能凭着常识,据理力争道:“彼此既为朝廷使者,载国之重,何关爵位?自当分庭抗礼。” “笑话!”中行说几乎要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是鸿胪寺的官,见着你们亲王、郡王行不行跪礼?见着秦国夫人、楚国夫人、韩国夫人,行不行跪拜礼?嘁!跪她们的多了,轮都轮不到你!” 段文楚终于回过味来,这人是故意找茬来的,说实话,唐国爵位比汉国可滥多了,汉国封侯便是顶级的高爵,非宗室不得封王。 唐国各种国公、县公多如牛毛,封郡王的都一大堆。段文楚自家祖父,生前就封的张液郡王,他自己也被封为开国县公,单论爵位一点都不虚。面前这厮就是硬杠! “你强词夺理!”“甭废话!你跪还是不跪!”中行说往门前一横,一副你要不跪,咱家就跟你杠到底的凛然之态。 “怎么回事这是?”程宗扬一脸莫名其妙地走出来,他本来还想装装样子,在厅中等着鸿胪寺的少卿拜见。毕竟自己“病”了一路,好不容易身体初癒,勉强支撑着病体,抱恙见客,为此还专门往脸上扑了点粉,弄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本来安排得好好的,谁知有人不按剧本来。自己还没见着人呢,中行说就跟脱缰的野狗一样打横直蹿过去,硬把人给杠在外面了,耳听着外面吵得越来越大声,程宗扬再也坐不住了,也顾不上装病,麻溜爬起来,赶紧灭火。 “我怀疑他是假的。”中行说一副巨屌无比的表情,用一种让人一听就恨不得揍他的施舍口气,对段文楚道:“好吧,算你过关。”段文楚是主掌外交的大国官员,往来的藩部数以百计,在他面前哪个不是客客气气,何曾受过这种鸟气? 第131章神情凶狞 听得此言,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往胆边生,攥着笏板,就想给那厮一个脆的。程宗扬上前一把拦住“他是神经病!今天忘吃药了!老敖!” 他用几乎要气炸肺的音量吼道:“送中管事去吃药!”中行说轻蔑地嗤笑一声,对自家主子道:“好吧,我不揭穿你。”敖润冲上来,一手搂住中行说的腰,一手捂住他的嘴巴,赶紧把他拉走。中行说使劲一扭头,把嘴巴从敖润手里挣脱出来。 “还有!我复姓中行!不姓中!”那杠精总算被敖润生拉硬扯地拽走,厅间安静下来。宾主双方都有些尴尬,你笑一声,我笑一声,一时间,谁都捡不到话头来说。 程宗扬本来想装装病,摆摆架子,结果中行说挥舞着丈八大杠,把台拆了个干净。事已至此,索性不再装了“段少卿是吧?方才的事见笑了,请。”段文楚也干笑两声,又逊让一步,随主人入内。双方分宾主落座,说了几句没盐没醋的客气话。 汉国天子登基,当然是六朝瞩目的头等大事,但说实在话,对唐国的影响也就那样了人家自己家里可是六年换了四个皇帝,还不是一样过日子? 段文楚,以及他背后的人,真正关心的是这位程侯干嘛来了?报丧加上知会新君继位,用得着他亲自来吗?而且一路装病,避不见人,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怎能不让人心生疑窦? 程宗扬是真没想到这茬,他怎么知道自己好端端的,就被人视为夜猫子和扫把星了?即便他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来找自家走丢的奴婢的,有人会信吗?说出去都跟骗人似的。 结果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双方扯了半天,尽是各说各话,鸡同鸭讲。段文楚使出浑身解术,旁敲侧击,指南道北,旁征博引,口若悬河,就差直接问上一句:爷,你到底干嘛来了?程宗扬听在耳中,只觉得这厮好生能扯,十句话能引七八首诗,聊个天跟上诗词鉴赏课似的哎?小天子那边可就缺这门功课的老师了! 一想这茬儿,程宗扬就有些停不下来,满脑子都是如果把他挖到汉国,一来培养小天子的文学情操,二来也是为汉唐两国的文化交流做出贡献等段文楚笑着谈起宋国文坛掌故“吹皱一池春水”程宗扬一个没忍住,脱口道:“老段,有没有兴趣跳槽?” 段文楚的话头像是被水闸给截了似的,半晌没反应过来。“是这么回事,”程宗扬解释道:“我们那边呢,正在给天子选帝师,就缺一个讲诗文的。你也知道,汉国流行的是大赋,那叫个诘屈聱牙!我看着都想吐血。 还是你们的唐诗好,字不多,立意深远,文辞优美,有哲理有意境,听着也好听。我这是内部消息,名额不多,你可千万得抓紧”段文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身告辞,从程府离开的。回到官署,整个人还有些发懵。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汉国派来一位使者,自己代表唐国官方前去拜会,怎么聊着聊着,就聊成聘任了呢?难道是用间?想把自己发展成卧底?可是不对啊,想让自己背叛唐国,为汉国谋利,用得着使劲吹嘘汉国的待遇,恨不能自己立马收拾行李奔赴洛都吗? 他不是应该让自己留在鸿胪寺,充当汉国的耳目吗?难道他真想让自己去汉国当帝师?不能啊!双方使节头一次会面,大家还不怎么熟呢,就当面游说自己弃了大唐的官职俸禄,去给汉国效力?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祖父是大唐第一忠臣,历代祭祀都排在第一位的张液郡王,鼎鼎大名的击贼笏段秀实?世上有这么莽的人吗?莫非此举别有深意?段文楚揪着头发,陷入苦思。 另一边,贾文和看着自家主公,一脸无语的表情。要不是自己出来送走段文楚,自家主公只怕当场就要给那位懵圈的鸿胪寺少卿下聘书了。 程宗扬靠在座中,一手拍着额头,懊恼地说道:“嘴溜了,嘴溜了,哎,那家伙太能说了,我都被他说晕了,他那段黍离说得多好啊,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一咏三叹,韵味无穷。” 贾文和不得不出言点醒“他是在问主公:此行何求?”“嗯?!”程宗扬坐直身体“我不是来送国书的吗?送到差事不就办完了吗?”“主公何时启程回返?” “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玩几天吧?好吧,好吧,”程宗扬交待道:“卓奴走丢了,我来找她。”“唐国诸臣,未必都是瞎子。”程宗扬有些纳闷“什么意思?” “主公此行,带了一位太后,一位太皇太后,襄城、湖阳两位封君,一位太子妃。我若是唐国臣子,也不得不问一声:舞阳侯所欲何为?”干! 这事儿自己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没往心里去,这会儿一数,带来这么一堆汉国的后宫、宗室、勋贵女眷,唐国但凡有人认出来一个,能不起疑心吗?这么鬼鬼祟祟,肯定心怀鬼胎!问题是自己真的怀着鬼胎,根本没办法对人说。 “老贾,”程宗扬虚心求教道:“这事是我鲁莽了,要不,你给想个辙?”贾文和道:“含糊其辞,礼佛敬道。”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意思是来唐国拜佛祈福。 但因为身份太过敏感,不好直说,于是含蓄地暗示一下,大家心照不宣?”贾文和道:“客走主人安,尽早离开方是上策。” “有道理。”程宗扬双手一拍“找到人我们就走嘿,我今天正好让老袁陪着皇后娘娘她们去道观游玩了,你说我这算不算是有先见之明?这操作!简直是神来之笔!”贾文和看着自吹自赞,沾沾自喜的主公。 忽然觉得他大概跟四十年前的董破虏很像,都是五六岁年纪,都是那么的天真烂漫,充满了童稚的欢乐。日子不容易,大伙儿高兴就好。“袁天罡行迹多有违戾乖谬之处,所言不可尽信。”程宗扬一怔“什么意思?” “他自云五十有余,但谈及二十岁前之事,或语焉未详,或与实不合。”程宗扬笑道:“这个我知道,他二十岁之前脑子都没长全。” 贾文和不再多说,取出一叠素纸放在案上,然后飘然退下。程宗扬拿起一张素纸,只见上面绘着长安城的总图:各部官署所在的皇城,皇帝起居的宫城,东西二市,以及一百零八坊历历在目。 再往下是各处宫苑市坊的详图,按次序一坊一张。程宗扬对其他各坊不熟,待翻到自己所在的宣平坊,当时就惊了。 纸上绘制着宣平坊的平面图,密密麻麻标记了坊中各户人家:位于十字街西北的是程、石二宅,东北区域依次是尚书左仆射严绶、太子少师郑朗、大理寺卿刘遵古。 东北第一巷是晋州刺史高武光,宰相郑余庆、户部侍郎刘瑑、秘书郎李彬。十字街东南是宗正李琇、左监门将军李珫、尚书右仆射卢钧。东南第一巷是太子太保姚南仲、太子宾客罗玽、国子祭酒窦牟。 第二巷是著作郎顾况、邠宁节度使高霞寓,以及宣慈寺。自己左邻是尚书右仆射裴遵庆,后面第一巷是刘太白、五家七姓的卢就、卢当两位兄弟。还有开旅馆的陈家、卖油的张帽家、李蟾家。 南面的法云尼寺、鼓吹局教坊总之临近十字街的大都是朝廷重臣、高姓名门,平民百姓多半挤在靠近坊墙的里弄、陋巷里面。不看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多高官显爵的邻居。 不过真正让程宗扬震惊的是,刚到长安第二天,贾文和就把城内各坊打探得清清楚楚,这搜集情报的能力也真没谁了。 “人才啊!”程宗扬看着这份详尽的地图,不禁感慨万分“这样的人才跟着我混,实在是亏大了寺庙、道观都写这么全,怎么不把最要紧的青楼都列上呢?也好方便大家按图索骥啊”“噗”的一声,某位谋士似乎在屏风后面吐了口血。皇城。右千牛卫府。唐国元旦假期从腊月二十八一直放到大年初四,总共七天。如今已是腊月二十七,明日就该放假。 王忠嗣拿着一杯乳酪,一边啜饮,一边掐着点,准备走人。眼看滴漏内时辰将近,却见段文楚有些失态地冲进来。“我要见卫公!立刻!”“这会儿?”王忠嗣道:“他在天策府呢。” “走!走!快走!”段文楚脸色严肃得吓人,沉声道:“那位程侯,很可能与草匪余孽有关!” “我滴个乖乖!”王忠嗣大吃一惊,当场蹦了起来,将乳酪往口中一倒,伸出舌头把杯子舔了一圈,回手一丢“走!快走!” 亲仁坊,咸宜观。赵飞燕将一炷香插入香炉,然后屈膝跪下,合掌默祝。高及丈许的三清像前青烟缭绕,三位神仙衣袂飘举,仿佛要踏空飞去。正中的元始天尊捻着一颗混元珠,左侧道德天尊手执阴阳扇,右侧灵宝天尊握着一柄玉如意。 无论三清身上的法衣,还是手中的法器,都是真丝刺绣,镶金嵌玉的真品,神态栩栩如生,透露出大道无情的幽远与玄妙。 亲仁坊与宣平坊西北相邻,咸宜观是玄宗之女咸宜公主倾其家业所建,与金仙、玉真二观并属于皇家道观,地位超然。 时人称:长安士大夫之家入道,尽在咸宜。因此赵氏姐妹出游道观,首选便是咸宜观。临近年关,善男信女纷至沓来,竞相敬神祈福,将整个三清殿挤得满满的。 吴三桂与张恽一左一右,将两位女主人护在中间,后面的青面兽背对着两人,獠牙伸到口外,神情凶狞,一副生人勿近之态,好不容易挤出一块空地。 前往咸宜观的贵人极多,所携的奴仆除了六朝人,还有高丽婢、昆仑奴、波斯姬、大秦婢甚至外界少见的羽人、矮奴也屡见不鲜。相比之下,青面兽这样的兽蛮人,在其中丝毫不嫌突兀。 第132章此刻落了下风 赵合德学着旁人的样子,藉着烛火点燃供香,一双妙目却情不自禁地四下张望。赵飞燕入宫多年,各种奇珍异宝见得多了,赵合德却是白纸一张,看到什么都觉得稀奇。 殿内形形色色的人物让她目不暇接,尤其是看到一名比青面兽还高出半头,长手长脚的昆仑奴,赵合德禁不住抓住姐姐的手臂,小声道:“快看,快看!那人好像木炭哎”袁天罡被挤到后面,听闻此言,连忙咳了几声,把她的惊呼掩盖过去。 随行的还有尹馥兰,她戴着面纱,充作侍婢。吃过苦头之后,她这一路倒是没再出什么么蛾子。祁远和兰姑也一同出来散心,但他对道观兴趣不大,眼见殿内人太多,更懒得去挤,便和兰姑一道在外面等候。 石家在唐国的大掌柜石越也跟着,他熟稔长安的掌故,与祁远也是熟人,彼此颇为投契,这会儿在一株银杏树下立着闲聊,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笑。说话间,一名女子带着数名随从进来。她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容貌姣丽,只是发髻已经盘起,作成妇人的打扮。 看到三清殿内人头涌动,那女子微微有些皱眉,迟疑着不肯入内。一名少年从后面匆忙挤过来,施礼道:“门主”话音未落,旁边一名大汉便一个耳光抽过去,恶狠狠道:“什么门主?叫夫人!”少年被打了一个趔趄,半边脸立刻肿了,少妇淡淡道:“慢慢说。莫急。” 少年捂着脸咬了咬牙,忍气吞声地说道:“少老爷回来了。”少妇平淡地说道:“知道了。”大汉道:“夫人,少主回来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少妇道:“我来见朋友,不好失信。你若想回,便先回吧。” 大汉悻悻然闭上嘴。过了一会儿踮起脚尖,抱怨道:“怎生还不来?”少妇没作声,只是眼睛忽然一亮。通往观舍的月洞门内立着一名女子,她双十年华,容貌淡雅秀美,手中拿着一柄银丝拂尘,雪白的纤指与白玉尘柄宛若一体,难分彼此。 她发髻上戴着一顶七宝芙蓉花冠,冠后罩着白纱。外面披着一件用鹙鸟羽毛织成的青苍色鹤氅,里面是一件青色的道袍,色如雨过天晴,光泽流动,片尘不染。 宽长的衣袖上,一侧绘着北斗七星,一侧绘着月轮,飘然出尘。那女道士神情疏淡,似乎不苟言笑,但唇角一颗浅红色的小痣,使她多了几分别样的妩媚。她招了招手,唤道:“锦香。”少妇嫣然一笑“玄机姐姐。” 说着与随从一同过去。就在这时,尹馥兰陪着赵氏姐妹从三清殿出来,正好与那少妇在阶相遇。两人目光交错,彼此顿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像什么都没有过发生一样,不言声地擦肩而过。 一份长安城的平面图还没看完,蛇夫人便与罂粟女一同回来。程宗扬道:“这么快?你们联系上了吗?”“没有。”蛇夫人道:“我一出门就被人盯上了,甩了几次都没把人甩掉,只好先回来。” 罂粟女道:“我也一样,我和韩玉、郑宾一道去鹏翼社。发现有人盯梢,我们几个就分头走了,那人一直在盯着我,奴婢甩不开,只好先回来。” “盯梢的是谁?”蛇夫人道:“像是官府的人。我瞧见他穿的官靴。”罂粟女道:“盯我的应该是两拨人,鹏翼社在西市北边的醴泉坊,我过朱雀大街的时候,感觉到盯梢的换人了。 不过那人身手很高明,我专门拿了小镜子扑粉,也没找到他的踪迹。”程宗扬忽然拿起一页纸,仔细看了一会儿“你后面盯梢的,恐怕也是官府的人 长安城以朱雀大街为界,西边是长安县,东边是万年县。你过朱雀大街盯梢的换人,很可能是盯梢的差役从万年县换成了长安县。”蛇夫人抱怨道:“干嘛要盯着我们?” 程宗扬倒是想得开“我们是来出使的,放着鸿胪寺的四方馆不住,反而住进私宅,没人盯梢才奇怪呢。走!瞧瞧谁这么大胆,敢盯我的梢。” “我本来想请舞阳侯移居四方馆,可见面之后,舞阳侯说话极为奇怪他竟然要招揽我去洛都,做汉国天子的帝师。”王忠嗣一口乳酪喷了出来“他失心疯了吧?”“好好喝你的乳酪!”旁边一名将领喝道。 “事出反常必为妖。”段文楚道:“程侯此举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我绞尽脑汁才忽的想起一事诸位可记得当日草匪如何攻破京师?”黄巢军以草军自称,纵横万里,破州陷郡,祸乱天下,甚至于攻破长安,自立为帝,覆灭距今不过四十年。 在座的都是皇图天策府的教官,给他们一张纸一支笔,用不着翻资料,就能把草军从起事到覆灭的大小战役、行军路线、兵力分配、战术要点全都写下来,何况是攻破长安这样的大事。 坐在上首的卫公披着一副青袍儒衫,一侧衣袖液在身后,露出右肩的银鳞铠甲。他用一柄铁如意敲了敲桌面“说吧。”“是。 我专门取来京师舆图查看,方才确定那位舞阳程侯所购的住宅,正是当年草匪内贼所居!”王忠嗣忍不住道:“这也不算什么吧?当年草匪住过的地方多了,连太清宫都”旁边的将领厉声道:“住口!” 王忠嗣老实闭上嘴。段文楚道:“当日草匪袭破潼关,席卷关中,直至灞上,兵临长安。上皇惊走,城中群龙无首,但长安城墙高石坚,草匪连攻数日,未能登城半步,直到城中出了内贼,暗中献计破城。巢贼大喜,特令其以红纸为灯笼,破城之日,不加侵扰。” “那内贼当晚四处放火,趁城中大乱,打开延兴门,引草匪入城。草匪破城之后,纵兵大掠,唯独放过内贼一家。其后诸镇大军齐至,上皇回师,草匪仓皇逃蹿,那内贼随草匪奔离长安。” “其后京中大索,那内贼留在长安的亲族尽皆被诛,家宅查封。长安百姓对其恨之入骨,兼且那处宅院内死者无数,被百姓视为凶宅,无人愿意理会,直到数年之前,有人购下此宅,便是程侯入住之处。” “这跟他姓程的有什么关系?只能说他倒霉,居然买了处凶宅。我跟你说,这事肯定是万年县那帮差衙干的。”王忠嗣一口咬定“那帮孙子,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段文楚冷静地说道:“我刚查过,那内贼也姓程。”王忠嗣顿时哑了。 “草匪覆灭于虎狼谷,余孽称浪荡军,东渡云水,攻破舞都。晋国兵弱不能制,求救四方。汉国出兵夺下舞都,却违诺不还,使得舞都易手当时便有流言,称此事与浪荡军中某姓程之人有关。”王忠嗣挠了挠头“差着好几十年呢,有关系吗?”“如果我告诉你,那人在草匪攻下舞都之后,还留下云氏族人,将他们送回晋国呢?” 这一下,在座众人神情都凝重起来,舞阳侯与出身商贾的云氏结亲,并不是秘密。婚姻结两姓之好,上事宗庙,下继后世,乃是继嗣宗祧的大事,虽然云氏女受封为舞都君,到底摆不脱商贾之讥。 双方地位如此悬殊,结为婚姻就显得意味深长了,方才喝止王忠嗣的将领开口道:“这么说来,舞阳程侯也许是那名程姓内贼的后人?”“敢问高将军,若非如此。 如此之多的巧合之处该如何解释?”卫公伸出披着铠甲的右手,叩了叩桌面,沉声道:“黄巢之乱,几倾社稷。我天策府诸将虽受命远征青唐,到底难辞其咎。草匪虽灭,余孽尚存。诸君,重任在肩,岂得轻忽。”诸将纷纷起身,抱拳拱手,应诺道:“是!”卫公道:“文楚所言,尚非定论。事关两国之交严令!”诸将齐声道:“诺!”“今日之言,只在此室!有泄漏者,斩!”“遵令!”程宗扬悄悄从檐角探出头来“是他?”蛇夫人肯定地说道:“盯我的就是他。” 对面教坊门前放着一条长凳,一名黄衫男子手持竹笛,悠悠地吹着,他戴着软脚幞头,唇上留着两撇胡须,相貌俊雅,眼角满含笑意,流露出身处盛世的悠游与清闲。 程宗扬从檐角跳下来“长得帅就算了,还这么闲!看着就讨厌。长伯,你去!”吴三桂二话不说,撸起衣袖闯了出去。 片刻后,街上一阵鸡飞狗跳。吴三桂揪住那人的衣领,提起钵盂大的拳头一通猛揍,一边打一边骂道:“你小子敢偷窥!说!盯着我家主公的内眷作甚!怀的什么鬼胎!” 那人挨了两记,眼看他的拳头直奔面门,要给他个满脸开花,终于忍不住出手,抬掌一托,化去拳劲,闪身后退。“好贼子!”吴三桂也不客气,五指如钩“嗤喇”一声,将他黄衫撕开,然后大喝一声“采花贼休走!” 先兜头泼了一盆污水,接着追将上去,飞起一脚,踹在那人臀上,扑上去又是一通打。教坊门前本就人来人往,听得有人抓了采花贼,立刻热闹起来,眨眼间,便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客。 那人身手不俗,可惜吴三桂也是个能打的,又是有备而来,此刻落了下风,接连变招也没能挣脱,只得叫道:“住手!你认错人了!” “还装!打的就是你!你个小白脸!生得这么俊俏,一看就是采花淫贼!光天化日之下窥伺女眷!待俺把你送进衙门!”那人连声道:“好!好!好!去衙门!去衙门!” “想得美!待俺先打了再说!”拉扯间,那人内衣被撕破“铛啷”一声,掉出一块铜牌。吴三桂抄起来定睛一看。 顿时勃然大怒“好啊!你这采花贼!还敢冒充官身!”吴三桂举起铜牌,叫嚷道:“大伙都来看啊,京兆府法曹参军独孤谓六扇门出的淫贼啊!” 第133章奴婢见过主子 一个时辰之后,鸿胪寺少卿段文楚、京兆府少尹秦守一、主掌六扇门的刑部侍郎冉祖雍齐至程府。 京兆府法曹参军独孤谓,人称独孤郎,长安城有名的美男子,六扇门得力干将这会儿被打得鼻青脸肿。好歹程府的人没给他上绳索镣铐,算是留了一份体面。来的都是副职,程侯作为正主也没有露面,代表程侯出面的是中行说。 终于有机会能使上这个杠精,程宗扬很满意。中行说也很满意,觉得自己状态非常之好,临场发挥能力也正值巅峰。自己估算一下,差不多能到九十九分,扣一分以示谦虚。 “此人不仅窥视侯府姬妾,而且一路尾随,图谋不轨。其行止”中行说阴沉着面孔,严肃地说道:“极其变态!” 眼看年节将至,就要放假了,又闹了这一出,而且还撞上这杠精。段文楚只觉得心累,还不得不配合着,把场面戏给演全了,他又惊又怒,拍案道:“竟有此事!”说着转过头,低声道:“秦少尹,你看此事” 秦守一心里骂道:干你娘!要不是你们鸿胪寺拿着卫公的面子求过来,鬼才理你!这会儿出事了,就把锅往我这边丢?秦守一不动声色,转头对冉祖雍道:“冉侍郎,你看” 冉祖雍心里也窝火,独孤谓是我们刑部六扇门的人不假,可他是你们京兆府死皮赖脸借调走的,这会儿想起我了?他转头看着独孤谓“独孤参军,你来说说吧。”独孤谓对上面三位大佬无语了。 我来说?我说个屁啊!这事不都是你们他娘的安排的吗?为这破事我过年都在加班,还挨了一顿胖揍,我容易嘛我? “这厮目光很闪烁啊。”中行说道:“莫非还有隐情?”中行说往后一靠,翘起脚道:“吴将军,不如把这厮带回洛都去审审。”吴三桂还没开口,来自鸿胪寺、京兆府、刑部的三位副职便齐声道:“使不得!”中行说细声细气地说道:“那你们也给个章程啊。唐国京兆府的官员尾随我家主公的内眷,打的什么主意啊?”都说到京兆府了。 秦守一不能再装残疾,他左右看了看“诶?独孤郎,你不是放假了吗?”独孤谓咬了咬牙“是!两日前就放假了。”秦守一呼了口气“不是我们京兆府的差事啊。” 冉祖雍咳了一声“临近年关,能有什么公差?哎?我记得有个案子,是你在处置的吧?”独孤谓心领神会,赶紧道:“回上官,在下就是在追查那起案子被误会了。”段文楚精神一振。好!水搅浑了! “什么案子?说来听听。”独孤谓道:“数日前,有贼人夜半时分,在宣平坊北门外杀人,并将死者面皮剥下,下手极其残忍。在下奉命追踪此案。” “这可是大案!”段文楚肃容道:“京师重地,竟有贼人半夜行凶,手段极为残忍,性质极其恶劣!独孤参军,一定要把案子办好!办成铁案!早日抓到贼人!还我长安朗朗天日。” 秦守一道:“段少卿说得非常好,我再补充几点:一是工作要细致扎实,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二是要把百姓安危放在首位,长安城人口数百万,治安向来是我们京兆府工作的重中之重,万万轻忽不得。第三,要加强学习,提高工作能力,改进工作的方式方法,避免不必要的冲突。还有,一定注意安全。” 行啊,给你们树个杆,你们爬得还真快。冉祖雍一边腹诽,一边和颜悦色地说道:“公家差事,千头万绪,工作中难免会受到种种误解,甚至一些突如其来的人身伤害。我时常告诫六扇门的同仁,一定要能忍住委屈。要宽容,要大度,要反躬自省,要多查找我们自身能力的不足” 好不容易等他们一套戏演完,中行说打了个呵欠“带回洛都吧。”三人齐声道:“使不得!” “奇了怪了哈。”中行说阴阳怪气地说道:“数日前北门外的凶案,办官的官差净盯着我们程府的姑娘?我们侯爷刚来两天,人就在教坊门前盯了两天。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我们侯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是你们大肆传扬的好不好?当街足足叫了半个时辰,教坊的姑娘们连琵琶都不弹了,尽听着你们在门前叫嚷抓了采花贼。段文楚语重心长地说道:“独孤参军真是办案,绝非偷窥。” “是吗?”冉祖雍道:“确凿无疑!”秦守一打哈哈道:“误会,都是误会。”“呯”的一声,中行说把茶盏往案上一摔。“不好了!”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接着闯进来一头面带青斑的巨兽。青面兽口鼻喷着粗气,血盆大口一开一合“琳姨娘上吊自杀了!”厅中众人呆了片刻,然后“轰”的一声站起身。 从段文楚到冉祖雍,一个个觉得膀胱发紧,尿意直蹿后脑勺。独孤谓面色发白,忽然叫道:“不对!我盯的是蛇夫人!什么琳姨娘?我压根儿没见过!”此言一出,厅内静悄悄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是的。我在六扇门的卷宗里见过她。对,是画像。是个女贼,手上有人命案子”“是是是,都是江湖传言,没有证据。我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吧?” “谢谢!谢谢!”“长安?是,我在长安遇见她,因为她是女贼这句不要!”“一时心动,就暗中盯上她。”“是的。我错了,画像当不得准不对!跟画像没关系,是我鬼迷心窍。都是我的错。是我见色起意,我认罪” “我没有做什么是的,就是在教坊门口等着她出来对对对,就想远远看她一眼。”“以后?肯定不敢了!”“再有一次?怎么可能!”“脱官服?这么跟你说吧,我要再踏进宣平坊一步,立马把腿剁了!” “还要捺指印?好吧好吧,我捺”独孤谓垂头丧气地按了指印。“三位长官也要捺?这个大哥,我真作不了主啊”段文楚、秦守一、冉祖雍捏着鼻子,在那份口供上按了指印,然后拍着胸口保证,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如有再犯,大家一块儿脱官服,同时承诺严厉约束属下,绝不给程侯造成任何麻烦。 无论鸿胪寺、京兆府,还是刑部,都做到绝不姑息,绝不护短。别说拉到洛都去审,就是在铜驼巷当街问斩都没二话。 拍完胸脯,秦守一、冉祖雍带上独孤谓灰溜溜出门,没人有心思再回去开会总结经验教训,当场作了鸟兽散,各自回家过年不提。 段文楚还得留下来安抚舞阳侯,并且对受到骚扰和惊吓的女眷表示歉意,同时诚恳地邀请舞阳程侯参加元旦的大朝会。“我大唐附庸七十余国,分庭抗礼者唯有六朝。汉国使节更是重中之重,向来独尊首席,备极荣耀。 何况程侯此番大驾光临,敝国上下无不翘首以待,冀求一睹贵使风采。”“元旦大朝会在大明宫含元殿。 前辈有言: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雄浑壮阔,富丽庄严,可见我大唐堂皇气象。又有言: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旗旌露未干。华贵典雅,神采飞扬。更复言: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程宗扬殷切地看着他“老段,帝师的事” “不敢不敢!”段文楚飞快地说道:“在下才疏学浅,难堪此任。告辞!”说罢犹如两肋生翼一般,脚下生风,落荒而逃。 “可惜了。”程宗扬望着他的背影,感慨道:“多好的老师啊”“小兽还行。”中行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交待的掷杯为号,你完成得不错。就是时机的把握,还要再精准一点,语气再重一些,着重渲染死亡的恐怖气息,保证有人当场就能尿裤子!来来来,我们再模仿一遍” 祁远禁不住道:“这都是他安排的?人才啊。”“别听他吹牛逼。”程宗扬一边看着独孤谓的口供,一边道:“都是老贾设计好的,交给他去办的。” “贾先生这计策,真是”祁远道:“那几个官都是积年的老手,一个个又油又滑,结果贾先生脸都没露,就把他们给制得死死的,连口供都录了。” “那还用说?老贾正经是玩弄人心的高手。要不然我费这么大力气把他招揽过来,连赤阳圣果都给他吃了?” “这本钱可不小,一条命呢。”程宗扬抖了抖那份口供“值!”按照独孤谓的说法,他是认出了蛇夫人的身份,才盯上她,当然,口供中只说是见到府中的姬妾,惊为天人,才不顾体面地盯梢。 等于独孤谓自己出头,把能背的黑锅全背了,两种说法显然都是托辞,不过有这份口供在手,至少唐国官方不敢再肆无忌惮地往自己家门口安排眼线。 至于事情的真相,反而不重要。解决了这桩麻烦,程宗扬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毕竟自己秘密太多,单是蛇奴被人认出也就罢了,万一有人认出赵飞燕或者吕雉,那乐子可就大了。 张恽乌衣小帽,小心躬着腰上前,奉上煎好的茶汤。祁远接过来喝了一口,笑道:“眼看要过年了,咱们也该歇歇了吧。” “放假!”程宗扬道:“府里每人发十贯年终奖,再加两贯的置装费现做衣裳是来不及了,到成衣铺去买吧。老四,你那份我就发给兰姑算了。”“别啊!程头儿!” “怎么?你还想自己揣腰包里?”祁远嘿嘿笑道:“瞧你说的,我不得弄俩体己钱”程宗扬一抬头,喜笑颜开地说道:“兰姑!好久不见。”祁远话锋一转“赚够了。我自己给她!” 接着反应过来“好啊,程头儿,你诈我!”身后传来兰姑的笑声“奴婢见过主子,主子吉祥。”程宗扬笑道:“你也叫我程头儿吧。多日不见,兰姑可是越来越水灵了。” 第134章唯恐裑死族灭 “主子说笑了。”兰姑上前理了理祁远的衣裳“祁爷胆子小,主子可莫要吓唬他。”祁远老脸笑得那叫一个灿烂“程头儿刚赏了钱,足足十二贯!我一会儿拿给你啊。” “我要你的钱做什么?祁爷男子汉大丈夫,可不得有几个体己钱?”看着祁远干笑的表情,程宗扬捧腹大笑“让你装,活该!” 好不容易笑完,三人坐下来,程宗扬亲手给祁远和兰姑添了茶“石家移交的店铺是兰姑在打理,这几日可辛苦了。” “倒没什么辛苦。两处铺子一处在西市,位置还可以,但周边都是卖药材、纸笔的。离成衣铺和丝帛行隔了两条街,不太好做织坊的生意。” “另一处呢?”“另一处在靖恭坊十字街南北第二巷,原是一座酒楼,前后两处院子。靖恭坊就在宣平坊东北,离此不远。那酒楼位置、大小都不错。”程宗扬笑道:“你有什么主意?” “我一个妇人家,能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嘛。”兰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若是做的话,除了老本行,也想不到别的。”程宗扬大笑道:“好嘛,你要把水香楼也开到长安来。”兰姑讪讪道:“我说了主子莫笑,不过这回我另有个想头。” “哦?”“虽是水香楼,但只做女眷的生意。”“女眷的生意?”程宗扬先想到了鸭子,兰姑这思维够超前的啊。不光是妓女,连妓男都想到了。“唐国与别处不同,女子也时常抛头露面,与男子无异,而且长安城内贵女极多,身家更是丰厚。 我们的霓龙丝衣卖的就是女客,与其在西市另盘一处商铺经营,不若将水香楼改为女眷往来聚会之所。”程宗扬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这种女客聚会的场所,长安城有吗?”“有啊。那些女观、尼寺便是。” 程宗扬恍然大悟,怪不得长安城内有如此多的尼寺和女观,正是因为唐国女性地位极高,有女性聚会的需求,才因此风行,但无论道观还是寺庙,毕竟都是宗教场所,只能满足女性群体的社交需求。 真正依托于商业,包含购物、娱乐、餐饮、交际的高级女性会所,还是一片空白。这也就是在长安了,换作别处,很难有如此庞大的女性消费群体长安城内,单是有食邑的宗室公主,就有数十位。 其他郡主、县主、翁主数以千百计。这些女性并不是依附于男性存在的附属品,而是有切实的经济能力,能够参与到消费中的群体。唐国对女性的财产权、人身权保护极为严格,突出表现便是女性参政之风盛行。唐朝历史上接连出现武后、韦后、太平公主这些专权的女性。领兵作战的平阳公主。 有权力推荐王维、李白出仕的玉真公主。参与政事的上官婉儿、安乐公主。敢于谋反的高阳公主,甚至在武则天之前便自称为“文佳皇帝”聚众造反的陈硕真这些都是有原因的。 程宗扬拍板道:“就依你的主意去做!需要多少开销,尽管说!”兰姑笑道:“我去酒楼看过,刚建成没多久,还是新的。 不必大动,只需清理一遍,内部铺设地毯,张挂帷帐,便已足够。另外说是只接待女客,我猜还有些贵人会带些男子过来。便将前楼置为会客区,可供宴饮,内院禁绝男客,只允许女客进入。 这样的话,招募一些人手,便可开张。商品暂时以霓龙丝衣和各色珠宝饰品为主,供女客挑选。”程宗扬摸着下巴想了想“那些公主,不太好邀请吧?” 兰姑笑道:“我和阮姨娘商量过,先邀请的,最好是教坊的名家。那些教坊女子平日往来的客人非富即贵,一套丝衣,数十上百人见过也不稀奇。 昨日我刚给柳善才送了套霓龙丝衣,她喜欢得紧。若换作诸位公主,有几人能见到她们穿的什么内衣?便是见到,也未必敢往外说。”程宗扬笑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 先从教坊入手,然后是青楼。她们可是立在时尚的最前沿。一旦她们打开市场,真正收割利润的,才是那些年少多金的贵女了。”“阮姨娘还出了个主意,请来教坊名家,做一场内衣展示。” “一个主意卖两家啊。不行,你们准备好了,我得先看,免得到时候禁止男客入内,连我都进不去。”“主子哪里会进不去呢?”兰姑笑道:“到时候,奴家的香闺给主子留着便是。” “哎呦,老四,赶紧管管你婆娘!当面就给我下鱼饵。”祁远一脸憨厚地说道:“我可管不着她。”兰姑叉腰道:“哪个要你管?”“祁爷,” 张恽进来道:“越二爷那边来了两位生意上的朋友,想请你过去叙叙。”“这就去。”祁远向主公抱了抱拳,起身出去。程宗扬收起笑意,对兰姑道:“还不肯嫁?” “我不想耽误他。”兰姑笑着叹了口气“实话说罢,我不能生,嫁过去也是拖累了他。”说着又埋怨道:“那老四也是个榆林脑袋,我都说给他当妾,他硬是不肯,非要当正室。” “不能生也不算什么。我那一屋子不能生的。”兰姑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可未必都怪她们。”程宗扬尴尬地说道:“揭人不揭短。你这么说,我的面子往哪儿放呢?”兰姑笑道:“奴婢给主子赔不是了。” “玩笑归玩笑,说正经的,你跟老四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赶紧成亲拉倒。要生娃,让老四纳妾啊。反正你又不管他这个。”兰姑低头扯着帕子“我到底做的皮肉生意。” “换做别人,多半劝你别再干这生意,从良什么的。我倒是觉得吧,那些姑娘到你手里还算好的。当日在水香楼,我在旁边都看到了,你做的事有些人看不上,我看着可是积了大德。” 兰姑掩口笑道:“积德谈不上,只是我受过苦楚,知道那滋味不好受。”“你就遂了老四的心意吧。”程宗扬卖力地劝道:“他这回要去五原,里头一大半都是为了你。” 兰姑无法生育,只怕和凝羽被人当作鼎炉一样,都与苏妖妇脱不干系。兰姑想了片刻,然后展颜一笑“我明白了,老四能遇上你这样的主子,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要没老四,我早死了,说来还是我祖坟青烟冒得旺,才遇见老四。”说到祖坟,兰姑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好奇之余,还隐隐有些兴奋。这种表情,程宗扬近来见得太多,一看就知道兰姑在想什么“打住!再跟我提那谁,我立马翻脸!”“可外面都说,主子才是真龙。都有神龙降世了。” 程宗扬觉得自己还是很讲科学的,可架不住六朝讲究的是玄学,最热衷的就是各种白日显圣,得道成仙的神异传闻。这事儿根本没办法解释,程宗扬只能苍白地说一句:“我不是,别瞎说啊。” 兰姑小声道:“主子,你不会要当天子吧?”程宗扬怒道:“我还当天王老子呢!”好说歹说,终于打消了兰姑的好奇。 程宗扬说得口干舌燥,最后专门叮嘱一句“别的就算了,有个事你帮我留意一下召来的姑娘有漂亮的,悄悄跟我说一声。” 兰姑笑着啐了一口,拿着帕子起身告辞。程宗扬拿起茶盏一口喝干,只觉心情畅快,他抬腿放到几上“谁闲着呢?过来一个!老爷这会儿兴致来了。” 赵飞燕昨晚没睡多久,从咸宜观回来后小憩了片刻,醒时已近黄昏。楼内静悄悄的,虽然铜炉内燃着熏香。 但开着窗户通风,仍有些许寒意。诸女各自出去办事,连合德也不在房内,不知去哪里玩耍。赵飞燕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将长发软软梳了个髻。 她天生丽质,眉眼如画,肤色润如明玉,寻常的胭脂水粉反而污了颜色,因此平日极少使用,然而此时看着镜中的娇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打开胭脂盒,用指尖沾了点胭脂,在红唇上浅浅地涂了一抹。 左右端详片刻,这才起身下楼。到得厅间,便看到那位湖阳君跪在座椅前,一张俏脸埋在主人腿间,卖力地吞吐肉棒。她身无寸缕,从后看去,那只肥圆的雪臀白生生翘在半空,前阴后庭各插着一根粗长的胶棒。 自家夫君靠在椅中,把脚放在她屁股上,不时去拨弄棒身。见赵飞燕下来,程宗扬放开孙暖“找你蛇姐姐玩去。” 孙暖喘息着吐出肉棒,无颜去看曾被自己嘲讽奚落过的赵后,低着头避开她的视线,捡起掉落的衣物抱在身前,光着身子走开。打发孙暖离开,程宗扬掩上衣襟,打了个哈哈道:“刚闲下来,正好看见她了。哈哈”赵飞燕嫣然一笑,一双妙目泛起如水的波光,她娉婷袅娜地走到自家夫君面前,然后屈膝跪倒,张开柔艳的红唇,含住夫君的gui头,伸出滑腻的香舌,细致地舔舐起来,片刻后,赵飞燕仰起脸,柔声道:“其实,那些事妾身也可以做的” 看着面前绝美的玉颜,程宗扬心跳都快了几分。赵飞燕与其他女子不同,算是中了妹妹的圈套,失了贞洁,才不得不委身于己。 虽然早已经与自己有了云雨之欢,到底身份不同,平常总免不了有几分矜持,床笫间也有些放不开。程宗扬讶然笑道:“今天怎么这么乖?” “妾身今日去咸宜观,听见女冠吟诵经文:百岁光阴石火烁,一生身世水泡浮。只贪利禄求荣显,不顾形容暗悴枯贱妾此生漂浮迷途,身如不系之舟,难知去路。 虽身居后位,却未尝有片刻欢愉,每日里惴惴不安,唯恐身死族灭,为世人所笑。”“直到遇见夫君”赵飞燕眼中流露出一丝浓到化不开的深情,柔声道:“才如同归鸟返巢,终于知道安稳的滋味。”程宗扬知道她的身世。飞燕与合德一样。 第135章一只忠诚蝼蚁 都是出生不久便被弃之道旁,数日不死,才被赵父收养长大。后被送入阳阿公主府中,作了一名歌伎。再后来,她被刘骜看中,一跃成为皇后,虽然备极荣宠,却如同脚踩浮萍,在诸吕充满恶意的谣言污蔑下,声名狼藉,每日里战战兢兢。 可以说,她这一生中,都没有几天真正平安喜乐的日子。洛都之乱,赵飞燕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中,面对各方争夺,全无还手之力,一番争斗之下,早已心力交瘁。 而真正打击到她的是,她对刘骜满腔深情,感激不尽,最后却发现刘骜只是与诸吕争权,拿她当挡箭牌来使,任由外界谣言四起,却无动于衷。 甚至刻意将诸吕的矛头引到她身上,使她更是心丧若死。天子尚且如此,可见赵飞燕所说的命如浮萍,无所凭依。 最后反而是一个自称商贾的年轻人挺身而出,败吕氏,诛吕冀,立天子,平刘建,不遗余力的扶助自己,使她第一次感受到有所依靠,因此得知程侯远赴长安,赵飞燕宁肯离开汉宫,也要跟随于他,就是怕失去这唯一的依靠。 “妾身别无他长,唯薄有姿色。今日贱妾在神前祈佑:此生此世,唯愿以色事君,如履随足,长伴左右,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眼前的玉人娇声细语,一字一句都如同在神前立誓“自今而后,以君之喜为喜,以君之乐为乐。愿为绕指,任君畅怀,极尽欢娱之事。” 程宗扬第一次见到赵飞燕真情流露,真没想到汉国女子一旦动情,竟然如此炽烈,犹如灯蛾,焚尽自身也在所不惜。 “你”程宗扬不知该如何接口,良久安慰道:“不要委屈自己。”赵飞燕展颜一笑,犹如鲜花怒放,使人目眩神迷,柔声道:“妾身有一事相求。”“你说。”“妾身求夫君召集群婢,在众人面前,给妾身的后庭开苞。” 赵飞燕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显然羞赧无比,仍坚持说道:“妾身元红已失,非为完璧。如今得以服侍夫君,愿在群婢见证之下,以后庭落红,为夫君贺。” 如此亵事,从赵飞燕口中说出来,却像是起誓去履行自己的诺言一般,充满了庄严和圣洁的仪式感。程宗扬搂住她的身子“我也有件事要对你说。”“请夫君吩咐。” “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给我口!”程宗扬道:“我这会儿想吻你,都有点下不去嘴。”说着,他低下头,狠狠吻住玉人的香唇。 华灯初上,程宗扬刚刚浴罢,正披散着头发,一边被阮香琳擦拭抹干,一边看着贾文和整理的藩镇资料,一边听着尹馥兰的回话。“黎锦香?你遇见她了?剑霄门那个?” “是。她已经作了少妇打扮,应该是嫁人了。”“她嫁的谁?”程宗扬回想了一下“不会是周飞吧?”“多半是他,当初广源行想笼络那位周少主,专门挑了她去太泉。” “广源行怎么不笼络我呢?”程宗扬大为不满“这是看不上我啊!”旁边的侍奴都笑了起来,蛇夫人道:“只怪他们瞎了眼。那周飞外强中干,色厉内荏,自大到自卑,简直荒唐可笑。”程宗扬替黎锦香有些可惜“好好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让人打听一下,周飞是不是回来了,他们在留仙坪到底干了些什么。”“是。”环佩声响,孙寿、孙暖二女扶着赵飞燕进来,成光扶着赵合德跟在后面。诸女都是盛装打扮,赵飞燕穿的皇后服饰,凤钗彩绶,宝光四射。 襄城君与湖阳君都穿的封君服色,锦衣绣带,贵气逼人。成光被俘时正穿着太子妃服,此时也穿在身上。唯独赵合德没有封号,不过她的衣着更引人注目。 她穿着一条洁白的婚纱没错,就是经典款式的新娘婚纱。她香肩裸露,婚纱胸部贴身紧合,腰线紧贴着臀缘,将她婀娜多姿的娇躯勾勒得淋漓尽致。 下方的裙摆镶满蕾丝,层层叠叠依次展开,宛如一支盛开的百合,奢华而又优雅。她脑后还披着一条折起的白纱,纱尾一直垂到肩后,犹如同画中的仙子,纯洁得不染凡尘。 程宗扬瞪大眼睛,这是在太泉古阵找到的一条婚纱,当时小紫觉得好玩,专门从太泉带了出来,没想到会被合德穿上。程宗扬第一个念头就是:合德这丫头真不怕死啊!敢抢死丫头的婚纱穿?你把她的婚纱穿了,将来死丫头穿什么?死丫头要是知道,你就死定了!赵合德玉颊生晕,一手提着裙摆,生怕踩倒。看到程宗扬惊讶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这是紫妹妹给我的。好难穿” 程宗扬长出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内宅诸女尽在厅中,义姁去“偶遇”潘金莲,却扑了个空,此时也已回来。自阮香琳以下,蛇夫人、罂粟女、惊理、孙寿、孙暖、尹馥兰、成光、义姁,分列两排,齐声道:“恭喜娘娘。” 厅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榻前铺着柔软的茵席,席上放着一方白布。赵飞燕与妹妹携手,款款走到茵席前,然后伏身拜倒“夫君万寿永宁,获福无量。”程宗扬笑道:“你还不如说恭喜发财呢。” 赵飞燕娇声道:“恭喜发财,长乐未央。”程宗扬大笑道:“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恭喜发财了。”赵合德道:“我也恭喜你发财。 还有,一直一直一直都好好的。”程宗扬笑道:“真乖,一会儿你姐姐若是吃痛,你可要帮帮你姐姐。”赵合德点了点头“嗯。”在众人注视下,赵飞燕直起腰,从容解开衣带。她没有脱去皇后的冠服,而是直接将华裳提至腰间,然后褪下亵裤,显然要穿着这身皇后的服色与他交欢。 这身华美的宫装,带给她无比的荣宠,同时也将她紧紧地束缚其中,让她难以呼吸。她丝毫不在乎即将发生一切会亵渎这身尊贵的冠服,如果会,她希望能亵渎它无数次。 亵衣褪下,露出一只肌肤胜雪,香滑粉腻的美臀。她臀部犹如一件绝美的稀世珍宝,肌肤白嫩而又晶莹,娇柔圆润,在灯下散发出迷人的艳光,臀上那处蝴蝶状的印记犹如朱砂染上,灯光下鲜明夺目。 再往上,是一截光滑如玉的纤腰。赵飞燕身材极美,娇小玲珑,却丝毫不嫌单薄。冰姿骨肉,纤秾得宜,一肌一肤都流露出万种风情。赵飞燕双手伸到臀后,抱住臀肉,然后纤美的玉指兰花般翘起,用掌心将臀肉分开,露出臀间一只雪嫩的肉孔。 玉人娇声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妾身飞燕,今日愿在一众姐妹见证之下,献出后庭,供夫君采撷取乐。” 程宗扬发现,赵飞燕是个很聪颖的女子,至少学习能力很强。她出身寒门,入宫总共也没有几年,谈吐已经非比寻常。 就连当众肛交这种事,也能说得优雅得体。望着身穿宫装华服,露出羞处的玉人,一股火热而异样的欲望从心底升起,程宗扬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燃烧、沸腾。 青史留名的绝代尤物,母仪天下的汉国皇后,此时顺从地跪伏在自己面前,等着自己的临幸程宗扬忽然觉得,自己穿越到六朝,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不算白来一趟。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跨越时空的征服者,无意间闯进一个古老而庞大的帝国”脑海中响起一个深沉而幽远的声音。那声音无比陌生,却又出奇的熟悉。 “凭借着超越时代的力量,我化身为杀戮,踏着无数白骨征服了一切。连帝国最高贵的皇后殿下,也成为我的俘虏和奴隶。”恍惚中,自己似乎踏入另一个世界。 周围的景象仿佛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幻化成一座宏伟无比的宫殿。“帝国悠久而愚蠢的骄傲令人厌恶,他们匍匐在我脚下,像膜拜神只一样膜拜我,却没有意识到他们只是一群渺小到可笑的虫子。他们每一次肤浅而无知的赞颂,对我而言都如同污辱。” “为了宣扬征服者的无上荣光,同时也为了让那些虫子能够觉悟。在我的命令下,以美貌和优雅而知名的帝国皇后,作为征服者的战利品,被公开展示。” “在皇宫前的广场上,这位尊贵的女性失去了她的尊严和贞洁,就像一个最卑贱的母畜一样,在无数虫子的围观下,当众展露出她的一切,包括她最隐密的部位:近乎完美的生殖器官和排泄器官。” “早在帝国投降的第一天,征服者就行使了他的权力,享用过作为俘虏的帝国皇后。在古老而华丽的皇宫内,帝国皇后像母狗一样抬起臀部,露出她的性器官,任由征服者把巨大而坚硬的阳ju放进她柔美多汁的yin道,反复捅弄。征服者粗暴而肆意地享用着自己的战利品。 直到在她哭泣的赞美声中,用精液灌满她的子宫。”“广场上,新任的典礼官,一只忠诚的蝼蚁,向帝国的子民宣读了征服者的神谕:为了显示征服者的至高无上,帝国的皇后将在她的子民面前,用最卑贱的方式抚慰伟大的征服者,直到征服者感到满意。” “几只忠诚的蝼蚁将帝国的皇后带到那些愚蠢的虫子面前,当众检查了她的生殖器,宣布他们尊贵的皇后已经被征服者使用过,获得了无上的荣光。 同时也向那些虫子证明,皇后的肛门还是纯洁的,并没有被玷污过的痕迹,伟大的征服者将是皇后肛门的第一个占有者。”“欢呼声中,征服者伸出巨蟒般的雄性生殖器,深深楔入皇后那只娇小而柔嫩的排泄器官。” “征服者大笑着抬起头,在他头顶,一只弯曲的黑色长角泛起浓重的血色,仿佛要刺穿苍穹”程宗扬口中的声音一滞。 第136章婉声恭喜程侯 忽然抬手往头顶摸了几下,结果只摸了个空。从恍惚中挣脱出来,程宗扬才意识到,刚才听到的声音都是从自己口中发出来的。 但就像是突然从录音机里听到自己的声音一样,熟悉而又陌生。方才的一切就像一个稀奇古怪的梦境,因为太过于真实和荒诞的郑重,反而有种奇怪的好笑。厅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他。 目光中充满了惊愕、不解、恐惧,还有担心好吧,明显看得出来担心的,只有飞燕合德姐妹两个。看来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于自己犯二了,罂粟女勉强道:“主子刚才说的好奇怪” 蛇夫人道:“好像是个故事?我都快听入迷了。”程宗扬哈哈一笑“我刚编的故事!怎么样?”阮香琳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以为我疯了?”阮香琳赶紧道:“怎么可能!” “别辩解了。”程宗扬装出恶狠狠的样子“你就是这么想的!”“老爷,是奴家错了。”程宗扬说笑几句,总算驱散了沉甸甸压在心头的阴霾。方才的幻觉就像是一个漫长而扭曲的梦境。一觉醒来,梦境中的记忆如同阳光下的露水一样,迅速消失,只剩一点模糊的痕迹。 当然,更重要的是,眼下还有远比梦境美好的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眼前的玉人仍然保持着跪伏的姿势,香肩贴地,雪臀高举。没有衣带束缚的华服贴着玉体滑下,露出一截纤美柔润,白滑得宛如玉雕般的腰身。 程宗扬方才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在幻境中看到了那位帝国皇后的面孔与眼前的玉人一模一样,这并不奇怪,正是赵飞燕引发了自己的幻觉,如果出现别的面孔才奇怪,但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作为幻境的主角,自己头上会出现魔鬼的长角? 难道埋藏在心底的真实自我,居然是一个恶魔吗?这并不是不可能。比如此刻,程宗扬就发现,眼前风情万种的绝代尤物激起自己狂热的欲望 那是一种强烈到疯狂的征服欲,使他脑中充满了各种不堪、狂暴、甚至罪恶的绮念。似乎化身为幻境中的恶魔一样。 彻底撕碎她的尊严和高贵,将她的肉体、灵魂所有的一切,全部征服。程宗扬心头狂跳,他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压下心底的冲动。自己这会儿热血上头,若是按捺不住,只怕她连一个回合都承受不住,就会香销玉殒。 眼前的尤物似乎感受到他的欲火。赵飞燕温柔如水地伏着身子,双手将自己的臀沟分得更开一些,柔声道:“贱妾皇后赵氏,屡受程侯恩泽,今日献肛于程侯,求程侯收用。” 阮香琳笑道:“娘娘还得再扒开些,免得主子看不清,进错了洞。”赵飞燕经历过无数恶意满满地嘲讽和奚落,那时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承受,然而此时面对一个下位者的调笑,她却娇柔地垂下眼睑,玉指使力,将粉臀扒得更开。 那只小巧的肉孔原本缩在臀缝中间,仿佛一只白嫩的玉涡,精致可爱,此时被扒得往外绽开,才隐约露出肛洞内一抹红嫩,雪肤嫩穴,美不胜收。 旁边诸女都是姿色上佳的丽人,可看到赵飞燕连后庭都生得如此娇艳,嫉妒之余,都禁不住有些自惭形秽。身后传来一声口哨,轻佻而又无礼。赵飞燕面红过耳,知道连自己的屁眼儿都被他看过了。 看着姐姐的姿势,合德不由捂住发红的脸颊,小声道:“好羞人”蛇夫人却是看出了这位皇后娘娘的心意,她扬手朝那只雪臀上抽了一记,喝斥道:“再举高些,让大伙儿都瞧仔细,皇后娘娘的屁眼儿生得什么模样?” 赵飞燕玉颊通红,低低应了一声“是。”然后忍着羞意,举高雪臀,任由众人观赏。赵合德生气地拦住蛇夫人“不许你打阿姐!”蛇夫人笑道:“小娘子莫恼,这可是你阿姐自己愿意的。” “才不是呢!”赵合德张开手臂护住姐姐“阿姐才不喜欢被你们欺负。”蛇夫人伸手揽住合德的纤腰,笑道:“好个不解风情的小娘子,你还不知道怎么哄男人开心呢。” “我当然知道啊。”赵合德小脸发红“他肏我的时候,就很开心。”众女都笑了起来,罂粟女也看出端倪,笑着插口道:“小娘子信不信,若是换个花样肏你,主子会更开心?”赵合德露出狐疑的表情。罂粟女道:“比如把你吊起来,一边打你的屁股,一边肏你的小嫩穴” “他才不会那么坏!”说着赵合德又有些不放心,她看了程宗扬一眼,小声道:“是吧?”程宗扬坏笑着吹了声口哨。赵合德可爱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为什么要吊起来?好奇怪蛇夫人在她上啄了一口,小声笑道:“女人是让用的,又不是要供着当佛母的。 你家阿姐是皇后娘娘,身份高贵,生得又美绝人寰,可哪里有总让主子敬着的道理?主子心肠软,面孔薄,你家阿姐再摆着皇后娘娘的架子,好端端的倒是生分了。 如今你家阿姐愿意自贱身份,让主子尽情耍弄一回,才好捅穿了那层窗户纸。你啊,可得多学着些。”“你不要来骗我。”赵合德警惕地说道:“夫君哥哥才不喜欢欺负人呢,更不会欺负姐姐。” “哎呀,你怎么不明白吗?若是我们欺负你阿姐,主子敢把我们全都赶出门去。可你阿姐是为了主子高兴,自己愿意。”蛇夫人耳语道:“你阿姐可是自己说的,要当着众人的面,让主子破肛。” 赵合德一脸懵懂“是这样吗?”蛇夫人贴在她耳边小声道:“紫妈妈说过,这叫羞辱调教,很有趣呢。”蛇夫人说着,朝她挤了挤眼,然后扬声道:“皇后娘娘,你的屁眼儿洗干净了吗?”赵飞燕柔声道:“是。” 蛇夫人喝斥道:“我问你洗干净没有!”“妾身的屁眼儿已经洗干净了。”“扒开,让大伙儿看仔细!”赵飞燕含羞撑开肛洞。 眼看着美艳绝伦的赵氏皇后掰开屁股,露出屁眼儿,众女笑声一片。程宗扬脑中却仿佛浮现出一连串模糊的画面:刘骜尸骨未寒,失去天子庇护的赵飞燕便被吕冀逼宫,被迫摆出同样的姿势,被他开了后庭。 已经被宣布自尽的赵昭仪沦为无名玩物,被人肆意蹂躏,直至命殒:赵飞燕也没能逃过同样的命运,苟延数年之后,最终也被宣布自尽。他忽然有种感觉,这一切未必没有发生过,甚至这一生也没能躲开,就像是她的宿命一般。 只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她遭受的凌辱不再残忍,而是成为一种游戏。笑谑中,蛇夫人将光奴牵到赵飞燕身后“去闻闻。”成光将娇艳的面孔埋到赵飞燕臀间,用鼻尖嗅了嗅,娇声道:“娘娘的屁眼儿果然洗干净了,还香喷喷的呢。” “仔细舔干净了。”成光把舌尖伸进娘娘的屁眼儿,仔细舔舐起来,香舌伸进肛洞,赵飞燕禁不住低叫一声,臀肉不由自主地绷紧。在蛇夫人的怂恿下,赵合德玉脸飞红地斜着身子,半跪在赵飞燕身侧,帮姐姐分开臀肉。 罂粟女用脚尖挑起赵飞燕的下巴,金灿灿的凤钗垂下一缕珠串,在额前摇晃着,映出她倾城的艳色。罂粟女轻笑道:“皇后娘娘,被太子妃舔屁眼儿的滋味,舒不舒服?” 赵飞燕玉颊红艳欲滴,她娇羞地蹙着眉头,颤声道:“舒服”阮香琳道:“若不是主子搭救,你这会儿只怕已经进了永巷,每日被那些阉奴耍弄取乐。今日让主子尽兴,也算是报恩了。” 赵飞燕抬眼望着面前的男子,唇角微微挑起,柔声道:“多谢程侯恩典。”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前生后世,万丈红尘,让程宗扬生出一种浮生若梦的感觉。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不有佳人,何伸雅怀?程宗扬呼出一口浊气,抛开脑中纷乱的思绪,然后起身张开手臂。 侍奴上前帮他解下浴袍,一根粗长的阳ju从他腹下昂然挺出,肉棒上的血管像蚯蚓一样怒涨着凸起。 甚至隐隐能看到血液的流动。光奴松开唇舌,退到一旁,只见那只白美的雪臀高举着,柔润的臀沟内沾着水痕,散发出湿淋淋的艳光。 那只娇小而柔艳的肛洞被舔得微微翻开,中间含着水迹,显得又湿又滑,柔嫩无比。惊理笑道:“主子快着,莫让娘娘的屁眼儿着凉了。” 程宗扬哈哈一笑,然后俯下身,火热的gui头顶住肛洞,缓缓用力。柔软而充满弹性的肛洞慢慢凹陷下去忽然往外一翻,gui头瞬间挤入一只又紧又暖,绵软无比的肉孔中。 赵飞燕禁不住低低叫了一声,玉指拧住地毯。赵合德抱着姐姐的雪臀,眼看着那根粗大的肉棒挤进姐姐那只又小又嫰的肛洞里面,羞怕之余,禁不住忐忑起来。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那些侍奴都被夫君哥哥用过后面,还不是好端端的?刚想着,她“呀”的惊叫一声,却是阿姐姐那只被撑大的嫩肛周围,现出一抹血痕,衬着如雪的肌肤,如同落梅般殷红无比。 众女笑道:“刚进去就见红了,娘娘的屁眼儿好生娇嫩。”惊理道:“恭喜主子,破了皇后娘娘的后庭,龙根见吉,财源滚滚。” 罂粟女笑道:“还得恭喜娘娘,后庭被主子开了苞,从今往后,又多了些能服侍主子的花样。”阮香琳笑道:“光奴当日被主子采了后庭花,可是高兴得都笑出声了呢。”成光娇声道:“能被主子收用,是贱奴的福分。” 在众女的调笑撺掇下,赵飞燕忍着羞痛,婉声道:“恭喜程侯,得了妾身后庭的元红,愿程侯鸿运当头,诸事吉祥”程宗扬道:“叫老公。”“老公妾身的屁眼儿舒服么”“不错,又绵软又紧致。 第137章不敢多叙 比起前面的鸣鸾,别有一番趣味。”程宗扬慢慢挺动着,一边是感受赵飞燕后庭柔嫩细腻的美妙,一边也是怕她受创过重。没想到适应了阳物的粗细之后,身下的玉人却主动扭动雪臀,不顾后庭的痛处,迎合他的进出。 “真看不出,高贵的皇后娘娘还有这么淫浪的时候。”“平常出恭都要几个宫人服侍,这会儿主动举着屁股,让主子拿她的屁眼儿快活。”“便是下等窑子里的娼妇,也不过如此了。” “主子龙根又粗又大,娘娘的屁眼儿都被撑裂了。”“主子用不着心疼,姁奴有上好的伤药,用过之后保证恢复如初。”“还得娘娘亲自开口,才好教主子放心。” 赵飞燕羞赧地说道:“老公,用力便是妾身受得住的。”肉棒略微用力,往外一拔,几点鲜血迸出,溅在赵合德娇美的粉颊上。 小姑娘抿着红唇,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蛇夫人安慰道:“放心吧,这里的姐妹都被主子入过肛,你阿姐是第一次用后庭,一点痛楚,忍忍便是。等被主子干过几次,屁眼儿就撑开了。” 赵合德弱弱地说道:“我也没被用过”“那可是好事,前后被主子开过两次苞,主子肯定会多疼你一些。”鲜血从臀间溢出,顺着雪白的大腿蜿蜒而下,滴在身下那方“喜帕”上。 耳中满是侍姬奴婢的调笑声,臀后传来阵阵痛楚,但看到鲜血滴落,赵飞燕心头却猛地一松,当初程侯力挽狂澜,扶持自己稳住后位,赵飞燕原本只想着将妹妹嫁予他便是。 即便他已有正妃,也算报答一二。可没想到连自己也沦入他手中,那日被他侵入鸾穴,赵飞燕三分羞耻,倒有七分恼意。 可一番云雨之后,她却第一次品尝到身为女人的高潮与快感,意识到虽然同为男子,程侯与身为天子的刘骜竟是如此不同。 终于程侯割血相救的恩情占了上风,赵飞燕默认自己与他这位臣子的不伦之为。待得金龙降世,赵飞燕芳心已经动摇。也许他才是真龙嫡脉,刘骜只是一个篡居帝位的冒牌货。 自己身为皇后,服侍他才是自己本分,甚至连朝臣也默认了此节,自己出宫前往程侯封地,不仅没有受到任何阻挠,还有意无意地帮着自己遮掩。 而真正打开自己心结的,还是昨晚那一夜的荒唐。襄城君、湖阳君、江都王太子妃昔日无不是声势煊赫,便是在自己面前,也傲气十足。 那位一手遮天的襄邑侯,看自己的目光更是如同看一只玩物一般,自己身为正宫皇后,却毫无凭藉可依,不得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直到昨晚,她终于发现,自己有了最可靠的凭倚。贵如孙寿,骄横如孙暖,傲慢如成光,无不对自己俯首帖耳,又乖又媚地献出私处,任由自己践踏,威风全无,尊荣扫地。 那一刻,她才真切意识到,自己与她们的命运只有一线之差。若非程侯,自己的下场只会比她们更不堪。 她们的男人、族中的男丁,会轮流赏玩自己这位皇后,甚至看到友通期的遭遇,自己连自尽都不可得,只会被他们玩够之后,悄无声息地消失。相比之下,自己的矜持如此可笑。一边是被仇家当成娼妓淫玩羞辱,却无计可施。 一边面对挽救了自己的恩人总是拘紧难解,难以让他畅怀。看他与那些贱奴交欢时的恣意与放纵,自己何尝及得上万一?在咸宜观听到女冠的吟诵,使她生出一丝明悟。人生短暂,如电光石火,转瞬即逝。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与其自守矜持,不若放开怀抱,让他尽情取乐,尽欢而罢。些许羞辱,只要能让他开心,自己也受之欣然。“合德,”赵飞燕娇喘道:“把阿姐屁股掰得更开些,好教夫君大人的大ji巴整个都干到阿姐屁眼儿里边” 赵合德被姐姐大胆的话语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说道:“阿,阿姐”赵飞燕柔声道:“不光是你,也好教一众姐妹都看到,阿姐即便贵为皇后,在夫君大人面前也是一样任其所为。 不但被夫君干过淫穴,还跟娼妓一样,拿屁眼儿给夫君大人取乐,供夫君大人开心”这一晚,程宗扬享受到了连天子未曾享受过的世间极乐。尊贵而美艳的皇后放弃了所有的矜持,任由他肆意肏弄。 这一晚,内宅所有奴婢都看到丽色倾城的汉国皇后,赤条条跪伏在厅内,赤裸着洁白如玉的娇躯,一边被主人肏弄屁眼儿,一边娇呻着婉转迎合,丝毫不避忌旁人的目光。 男主人精壮的身体伏在玉人柔软的娇躯上,双手撑地,浑身肌肉绷紧,剧烈地射着精。旁边温婉的小美人儿双手掰着姐姐的雪臀,好让他射得更深一些。下方的玉人美目半闭,红唇微张,不时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粗硬的阳ju深深插进屁眼儿,滚热的精液一波一波涌入直肠,使她腹腔都暖暖的热了起来,好不容易射完精,程宗扬直起腰,阳ju“啵”的一声,从嫩肛中拔出。 那只小巧的屁眼儿被干成一个浑圆的肉洞,能看到柔腻的肠壁,还有红白相间的精液。赵飞燕用身下的白布拭去臀间的血痕,然后跪在程宗扬面前,将那方白布举过头顶,让他观赏自己后庭的落红,含羞道:“多谢夫君给妾身后庭开苞。夫君大人辛苦。” 程宗扬心下怜惜,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扫了孙暖、尹馥兰、义姁几人一眼,然后张臂将赵飞燕搂在怀中。 尹馥兰心下那点傲气,此时泯灭无余。连身份高中,丽色倾城的皇后娘娘都主动求主子破肛,她们还有什么不甘心的?赵合德跟白纸一样,半点心事也藏不住,这会儿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像是满腹心事,偶尔看程宗扬一眼,小脸又是一阵通红。 程宗扬看得有趣,正想将她也拥到怀里,忽然间神情一动,坐起身来,表情说不出的古怪。好像遇到一件无比荒唐,极其可笑的事情一般,吃惊之余,又有些忍俊不禁。 “六扇门这帮家伙还真干得出来啊!刚赌咒发誓绝不再派人来,出门就当放屁了?还要不要脸了?” 三名侍奴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讶异。她们负责内宅的警戒,一直留神周围的动静,并没有感受到丝毫异状,主子却一口道出有人盯梢,还断定是六扇门的人,三人不由心生敬畏,真不知主子的修为到了何等境界。蛇夫人道:“奴婢出去看看。” “用不着。”程宗扬道:“才刚到永宁坊,还得一会儿呢。”诸女愈发惊讶,刚到永宁坊,也就是离此三里有余,主子竟然感应得清清楚楚,修为堪称通神! 即便殇侯,也未必能感应到坊外三里的盯梢者,更不用提还能辨出身份。程宗扬闭上眼,久无波动的窍阴穴微微震颤,心神透入其中,一个久违的身影在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 永宁坊外,一名戴着纱笠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掠过长街。走到街口,一队神策军忽然提着灯笼从路口转出。见有人冲犯宵禁,军士们立刻拔刀。 同时收拢队形,严阵以待。长安宵禁极严,有冲犯宵禁者,一律按盗贼论处。相应的,严令之下还敢犯禁的,往往真是亡命之徒。为首的军士喝道:“站住!” 黑衣人停下脚步,取出一块腰牌。一名军士上前举起灯笼,摇晃的灯光下,映出腰牌上“六扇门”三个字。 再看她从披风下伸出的衣袖镶着朱红的滚边,正是官衙差役的服色。军士松了口气,随即收起灯笼退到一旁,朝后招了招手,示意同伴散开。就在这时,军士中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泉捕头,是你么?” 纱笠微微抬起,面纱下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孔,正是久无音讯的六扇门捕头泉玉姬。对面说话的女子摘下兜帽,露出头顶的芙蓉冠和一张如花娇靥,却是在咸宜观出现过的那名女冠。泉玉姬收起腰牌“原来是鱼玄机鱼仙子。” 女冠执起旁边一人的手,笑道:“这是我的好友,周氏少夫人,黎锦香。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长安女神捕,泉捕头。”泉玉姬看了她一眼,然后抱拳施礼“久仰。”黎锦香微笑还礼“久仰泉捕头大名。” 鱼玄机拉着黎锦香走过来“我与锦香去乐游原登高,贪赏长安夜景,误了时辰,只好请叔父帮忙,派了队神策军送我们回去,不意会遇见泉捕头。” 鱼玄机工诗善韵,以才色名动京城,是长安有名的风流女冠。她叔父鱼朝恩更是受封为天下观军容、宣慰、处置使,专领神策军,身兼光禄、鸿胪、礼宾、内飞龙、闲厩等职,权倾朝野。 泉玉姬道:“我公差劳碌,不得休息,怎比得了玄机仙子闲云野鹤。”鱼玄机笑道:“你不若也弃了六扇门的差事,入我瑶池宗好了。” 泉玉姬笑着摇了摇头。黎锦香听着两人的交谈,眼中露出一丝诧异。方才见礼时,她只觉得这位一见面就抱拳道久仰,未免俗气太重,完全看不出好友说的果决明断,不让须眉。 但句子一长,便听出这位泉捕头口齿生硬,原来不是唐国本地人氏,吐字发音反而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忘了说了。”鱼玄机笑道:“锦音的夫君来自弁韩,与泉捕头还算是同乡呢。”弁韩?泉玉姬正要开口,忽然身子一震,手掌按住小腹,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痛楚。“咦?”鱼玄机踏前一步,关切地问道:“泉捕头可是受伤了?” 泉玉姬直起腰,鼻尖微微有些发红“差事在身,不敢多叙,改日再向两位赔罪。”说着一抱拳“安宁洗,卡塞哟。” 说罢飞身离开,良久,黎锦香道:“她就是新罗女大破白头鹰里面的那位女神捕?果然干脆利落。”鱼玄机望着泉玉姬的背影,唇角慢慢露出一丝笑意,悠然道:“是啊。” 第138章府兵已经废除 “她最后那句我常听新罗婢说起,什么意思?”“新罗语的平安。告别时用的。”黎锦香淡淡道:“听着就恶心。”鱼玄机笑了一声“走吧。” 夜色下,教坊司的墙头倏忽伸出一只脑袋,又飞快地收了回去。泉玉姬走到墙边,闪身掠入墙内。教坊司一间僻静的小室内,独孤谓鼻青脸肿,与泉捕头相顾无言,良久才尴尬地苦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泉玉姬默不作声,连几上的茶盏也不去碰。独孤谓打起精神“六日前汉使的船只抵达长安,入住宣平坊,上峰命我就近监看。结果唔,吃了点亏。不得不紧急把你调回来。抱歉。”泉玉姬淡淡道:“有异常?” “有。”独孤谓道:“当日来的应该是空船。真正的汉使前日方到,与金谷石氏的家主一同进城。走的是陆路。”“原因?” “只能靠猜了,一种可能是汉国的内乱尚未平息,汉使担心途中遇袭,才弃舟行陆,暗渡陈仓。另一种可能就麻烦了,也许汉使是为了与某人私下会面,才刻意瞒过朝廷。” “知道了。”独孤谓告诫道:“那些人狡猾得很,你可千万要当心,尤其是那个叫中行说的阉狗,又狠又坏,阴险奸诈!头顶生疮,脚底流脓那种,坏透了!” “还有吗?”“我”独孤谓迟疑了一下,然后笑道:“你匆忙回来,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准备了些点心” “不用。”泉玉姬拿出一页纸“这是宣平坊剥人面皮案子的线索。他们在渭水北岸的马场出现过。身份已经可以确定,为首的是熊元果。” “凶手已经查出来了?”独孤谓又惊又喜,接过纸张看了一遍,讪讪说道:“我这回又抢了你的功劳了。”泉玉姬站起身,放下斗笠的面纱。独孤谓连忙起身“你去哪儿?”“我去对面看看。”“不可!” 独孤谓急道:“汉使身边有高手!现在已经查出来的,有个姓敖的,是晴州佣兵出身。里面有两三个身手比他还高明,我就是被一个姓吴的将军给打的。 汉使身边的侍婢我们也查出两个:一个蛇夫人,一个罂粟女,都是无恶不做的匪贼和女杀手,犯案累累,手段残忍。那汉使连这种人都招揽” 话没说完,泉玉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独孤谓在室内转了两圈,终于按捺不住,狠狠一跺脚,找出一条黑巾,将脸蒙得只剩一只眼睛,溜出静室,趴在墙头观望。 他倒是想跟着泉捕头一道探探虚实,可白天人家已经放下话来了,自己要是再被逮到,轻则丢官去职,重则断手断脚,连几位上官也要吃挂落。 泉玉姬没有径直掠进对面的宅院,而是绕了半圈,身影在街角一棵墨黑色的古槐下微微一晃,消失不见。独孤谓伏在墙头,一边心怀忐忑,一边拼命给自己打气。以泉捕头的身手。 即便出了纰漏,也肯定能全身而退。总不至于跟自己一样,被人白白揍了一顿,还落下把柄,连累三位上官一起丢人现眼,活活把大唐的脸面都丢尽了。 这事闹得,影响前途啊这边独孤谓趴在墙头忧心忡忡地吹着寒风,那边他挂念的泉捕头不但已经顺利进入汉使的宅院。 甚至还深入到汉使的卧房内然后就被汉使深入了,泉奴股间已经是一片汪洋,久违的阳物撞入体内,如同破浪前行,穴内春潮乱涌,溅得满臀都是。程宗扬笑道:“我就轻轻撩拨了那么一下,你就湿成这样了?” “哦主银女神捕攒着眉峰,吃力地说着。方才的精干利落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她披风丢在一旁,身上那件黑底红边的捕快服被扒到腰上,露出里面白滑的玉体。 此时如同青蛙一样伏在圆桌上,股间那只美妙的玉户因为充血,像鲜花一样怒放翻开紧紧含住深入穴内的肉棒,一缩一缩地不停抽动震颤。“啵”的一声,程宗扬拔出湿淋淋的阳ju,然后“叽咛”一声,带着一片水声,重重贯入蜜穴。 然后用力挺动几下。身下的女神捕屁股一阵哆嗦,居然当场就泄了身。不会吧?“程宗扬吃惊之余,又有些失笑。多日不见,泉奴竟然敏感成这样,才干了几下,就浪得出水。“米呀哈米大娄婢休提一丝淘。”泉玉姬颤声说着。 一边说一边撅着滑腻的大白屁股,在主人身下一颤一颤地泄出阴精。“好好说话。”泉玉姬用生硬的语调说道:“对不起奴婢失态了”“你的六朝话一点长进都没有。” 程宗扬嘟囔着拔出阳ju,然后毫不客气地干进她的后庭。“哦”泉玉姬吃痛地叫道:“娄婢的含给要爆炸了”“忍着些。把你的含给夹紧点,就这么说会儿话。” “耶”“你居然还当着六扇门的捕头?杀郑九鹰的事没露馅吗?”泉玉姬断断续续说了两边分手之后的经历。 她回到长安,把罪责全部推到郑九鹰身上,由于同行的六扇门高手全部死完,六扇门也无法判断真伪,最后经过刑部的复查,泉玉姬原职留任。 此后一年中,泉玉姬接连破了几起大案,再加上长安各处酒肆青楼突然流行起新罗女大破白头鹰的段子,使她的名声不降反升,连原本因为郑九鹰一案暗中压制她的六扇门高层都觉得有些棘手。 这一次她奉命查办宣平坊剥人面皮的案子,刚锁定作案的元凶,案件有了眉目,六扇门紧急把她召回,与独孤谓互换任务。 从外边看来,六扇门这事儿做得实在是不地道,泉玉姬唾手可得的功劳平白让给独孤谓不说,还让她堂堂一个女捕头蹲点盯人,打压的势头实在是太明显了。 而在身处局内的泉玉姬看来,十件百件功劳也比不上盯梢这样的小事。自从得到六扇门传来的消息,前来的汉国使节是舞阳程侯,她心头便悸动起来。 待进入长安,魂魄相连的感觉霎时变得清晰,泉玉姬终于确定来的正是自己的主人。当中断已久的撩拨再一次出现,泉玉姬如受电亟,空旷多时的肉体像遇到烈火的干柴一样,瞬间失去控制,以无比的激情回应主人的召唤。 使得她在鱼玄机等人面前当场失态,险些就露出破绽。“黑魔海的人找过你吗?”泉玉姬摇了摇头。 程宗扬心里再一次泛起古怪的情绪,黑魔海那帮贱人无论跟朱老头,还是跟自己,都属于不死不休的局面,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 可剑玉姬每到终局,总是莫名其妙地退让半子,非但没有下死手,反而摆出落子无悔,愿赌服输的姿态。几乎是来一局输一局,输一局就赔个女人。泉玉姬、凝玉姬、光玉姬,这就三个了。 按行程分,正好是晋国、宋国、汉国各一个。这贱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如果说是安插卧底,泉玉姬的魂丹都被自己得了,根本不可能再起异心。阮香凝和成光,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个除了妖媚淫艳别无所长,看不出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 左右不过几个肉便器而已,难道还要闹肉便器革命不成?程宗扬想了半天,也揣摩不出剑玉姬那贱人的心思,只好先放到一边,转而问起唐国的局势。 尤其是唐国官方这么下力气盯自己,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等泉玉姬说完,程宗扬才明白这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他固然担心唐国有人对自己心存歹意,唐国方面又何尝不担心自己来搅风搅雨? 大家不光怕到一块儿去了,而且怕的理由都差不多。程宗扬叹道:“这事闹的,还有没有一点战略互信了?”泉玉姬出言道:“主人不妨去拜访卫公。” “嗯?”程宗扬疑惑了一下,随即一拍额头。卫国公李药师!当初师帅就是将月霜托付于他,临终托孤,交情可见一斑。如果说唐国有谁自己能够信任,也只有这位李卫公了。“卫公在唐国地位很高吗?” “卫公统领左右卫、左右武卫、左右骁卫、左右威卫、左右金吾卫、左右领军卫、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卫一共是十六卫大将军,执掌皇图天策府,地位尊崇。” “十六卫大将军都归他统领?那不是所有的兵都归他管了?”“没有兵。”“什么?”“十六卫从大将军到将军、长史、诸曹、参军、各都尉,全都是军官。下面没有兵。”程宗扬没听明白“兵归谁管?” “神策军。”泉玉姬道:“十六卫合称南衙府兵,主掌府兵。黄巢之乱后,府兵已经废除,如今的士卒都是召募而来,合称北衙禁军。 其中神策一军,就有十八万人。”程宗扬来回算了一遍“你是说神策军有十八万士兵,全归鱼朝恩那个太监管。李卫公管的十六卫大将军,一个兵都没有?”“是的呢。” “是个鬼啊!放着一堆将军不用,把士兵都给太监管?”“打仗的时候会用那些将军。打完仗,将军们回归十六卫。”玩命的时候让将军们上阵顶着。打完仗滚回十六卫蹲着?这是什么骚操作? “你把唐国的局势从头给我讲讲!”等泉玉姬好不容易说完,程宗扬才总算弄明白。自从黄巢之乱平定之后,唐国就彻底变天了,以往的府兵制被废除,十六卫成了空架子。 外面四十八藩镇各守一方,里边是太监全面掌控军权,朝中朋党相互攻讦,宫内皇帝更是一个赛一个的浪。 就连宗教都不消停,儒家文官攻击佛门秃驴,佛门经过十方丛林的整合,依靠财力大肆抢夺道门信众。执道门牛耳的王哲投身军伍,道门诸宗群龙无首,面对十方丛林这样的巨无霸毫无办法。 第139章学功曹科 其余的景教、大秦教、天方教、祆教压根儿没人管,就跟放羊一样,跑得漫山遍野,热闹非凡。朝堂一片混乱,民间更是百胡杂居,商贾云集。 然而这种混乱中却有一种奇特而旺盛的生命力。就像一片肥沃而广阔的原野,万物无拘无束,野蛮生长,反而出奇的繁荣昌盛。 但话说回来,唐国乱不乱跟自己有个毛的关系。自己找到卓美人儿,再看看她传送过来的地方是个什么状况,任务就算完成了。 然后就可以打道回府,回舞都好好搞自己的发展大计。能通过卫公化解双方的疑虑最好,化解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六扇门想盯着尽管盯,最好再派几个漂亮女捕过来,大家玩一场肉包子打狗的游戏。 啊呸!我怎么是狗?起码也是条狼啊!“那个鱼玄机看起来挺漂亮啊。”泉玉姬伏在他身下,一边被他干着屁眼儿,一边道:“回主银鱼玄机出自泊陵鱼氏,是鱼无夷的妹妹。” 程宗扬怔了一下,泊陵鱼氏若非泉玉姬提起,自己几乎都快忘掉了,自己跟泊陵鱼氏结下死仇,鱼无疾、鱼无夷的死都跟自己脱不了干系,还有从鱼氏手中夺到的阴阳鱼,如今已经融入自己丹田,想还都没可能。一个鱼玄机不可怕,问题是她那个太监叔父鱼朝恩掌管着十八万神策军! 自己如果泄露身份,立马就是个死字,长了翅膀都飞不出去。泉玉姬似乎觉察到他的心思“鱼朝恩不是鱼氏的人。”泉玉姬解释道,鱼朝恩是唐国赫赫有名的权阉,出名之后,泊陵鱼氏才赶着来攀亲,将鱼玄机送入长安,认了鱼朝恩为叔父。 甚至有传言说鱼玄机作为认养的侄女,竟然服侍叔父的起居,即使鱼朝恩是太监,也惹得风言风语。 最后不得不入咸宜观作了女冠,藉此掩人耳目。咸宜观作为长安第一大女道观,并不专奉道门一宗,而是诸宗均可传道,不过相对而言,以女子为主的瑶池宗更受女冠的青睐。“果然是够乱的”话虽如此,可还是不得不防。 鱼玄机既然跟鱼朝恩有一腿,随便递句话,自己就危险了,程宗扬忽然想起一事“你不是跟潘姐儿打过照面吗?她居然没揭发你?”泉玉姬吃了一惊“鹤羽剑姬在长安?” “你不知道?她跟那个镇国公主在一起。”程宗扬想了一下“说不定她也是刚到。”“不会超过三天,不然我肯定会知道。玛切叶答!糟了!” 泉玉姬失态地叫了一声。潘金莲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自己杀死郑九鹰,但当初在晴州,自己与主人一起的事,她都是亲眼见过的。如果消息泄漏,六扇门肯定会对自己起疑心。 “别慌。那个镇国公主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太真仙子受先皇钟爱,当初入道,先皇钦命太乙真宗、阳钧宗、干贞道、长青宗、瑶池宗一同授箓传道,又因为幼时大病,被光明观堂所救,因此结缘,被光明观堂收为弟子,一人独兼六宗之长。” 独兼六宗?听起来很厉害啊,不过昨日她在街头跟那些恶少斗殴,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了不起的修为。会不会是谣传?“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太真仙子跟人打架,从来都没有输过。” 这不废话嘛。她身份在哪儿摆着,唐皇的小姑姑。跟她打架,打输了,那是应该的。打赢了,可能命都没了“她怎么会跟潘姐儿混到一起?”“太真仙子身份殊贵,六宗一直有人在旁随侍护道。 光明观堂也有人在,上一位随侍的,是卫采芝。”“谁?”“光明观堂上一代的大师伯,据说是太真仙子的授业恩师。” 程宗扬想起来,小香瓜和师师都曾提到过这位磊落不羁的师伯,没想到会是杨玉环的授业师。这么说来,杨玉环跟小香瓜也是同门了。 “唐国皇帝换这么勤,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泉玉姬道:“六扇门只管办案缉捕,从不涉及宫闱之事。”她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那些太监看得很紧。”也就是说,那些太监真要做什么手脚,外界也不会有人知晓。 除非像敬宗那样,涉及到太监之间的争斗,谋弑敬宗的太监被诛杀一空,事情才传扬出来“刚才没几下就不行了,过来,像当初那样,自己把浪穴翻开,让老爷爽一下!” “耶!”泉玉姬仰身躺在桌上,两腿笔直分开,双手剥开柔腻的阴唇,露出水汪汪的穴口。“嘿米呦,究塞哟!老爷,请用力!”“啊老爷奴婢的浪穴被干穿了” “卡撒哈米达!谢谢主人的恩典”屏风后露出几双俏媚的美目,只不过此时,那些漂亮的眼睛都闪烁着赤裸裸的不满和嫉妒。“该死的新罗婢!”其中一个咬牙说道。 “拿新罗语叫床,真会勾引主子。”另一个啐道。有人担心地问道:“她会不会也成了侍奴,跟咱们姐妹平齐?”“不会罢。她底子不干净,是巫宗养的御姬奴” “不好说,她可是献过元红的。听妈妈说,她还把魂丹献给了主子。”有人忧心忡忡。“别嘀咕了!”主人的声音响起“都出来吧。”几名侍奴面带尴尬,从屏风后鱼贯而出。“认识一下,这是泉玉姬。长安六扇门的捕头。这几个是家里的奴婢。” “啊拧哈塞哦。你好,请多关照!”泉玉姬一边掰穴被主人干着,一边笑吟吟与几名侍奴依次打着招呼。众女一边回礼,一边在心里暗暗骂道:这新罗贱婢好生不要脸,被主子干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 独孤谓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又一次看到泉玉姬的身影。那位女神捕从街角的古槐下现身,和她去时一样,悄然穿过长街。 不过落在独孤谓眼中,心头不由“咯噔”一声,他之所以被派来盯梢,一大长处就是他眼力极佳,尤其擅长夜间视物。凭借过人的目力,独孤谓一眼便看出泉捕头的异样。 她步态看似从容,实际上却有不小的区别,每走一步,从脚趾到双腿都似乎在微微发颤,只不过她掩饰得极好,换作旁人,很难看出端倪。 独孤谓心一横,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对面看穿身份,飞身越过墙头,迎上去低声问道:“伤在哪里了?”说着伸手去扶。 泉玉姬微微侧身,避开他的手掌,微不可察地向后示意了一下,让他小心行藏。回到教坊,泉玉姬简单说了一下,自己潜入时惊动了宅中的高手,借着地利才把人甩开。自己并未受伤,只是真气消耗过甚,调息一晚就能恢复。说完,她拿出一份短函“这是交接手续。你可以走了。” 独孤谓只好把话咽回去。泉捕头六朝话不太流畅,平日不喜与人交谈。能解释几句,已经够给自己面子了,独孤谓接过函件“那你保重。”泉玉姬点了点头,拿起案上的茶盏。 等独孤谓走远,泉玉姬掀开捕快服的下摆,用茶水洗去下体的污物,忽然她抬起手,将沾着主人秽物的手指放在口中,浑身战栗着,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 泉玉姬带来的消息,给程宗扬提了醒。李卫公照拂过月霜,又是吕奉先的师长,论公论私,自己都应该亲去拜会一番。 程宗扬不再耽搁,第二天一早,先派人知会了鸿胪寺一声,然后奉了拜帖,以行束修之礼的名义,派人前往皇图天策府,投帖拜会卫国公李药师。 此时天策府与朝中三省六部一样,也已经放假,不过李药师孑然一身,长住府内,接到拜帖,客气地回复恭候大驾。程宗扬早已备好车马,随即带上吕奉先和高智商,大张旗鼓地前往皇图天策府。 皇图天策府位于兴庆宫北的永嘉坊,坊南便是龙首渠,由于永嘉坊正对着长安三大内之一的南内兴庆宫,坊南不设坊门。车马越过龙首渠上的拱桥,又绕到东门入坊。吕奉先白衣箭袖,骚包的紫金冠也换成了武士巾。 玉面朱唇,雄姿英发,任谁见了都得叫声好。他在坊外便即下车,步行至皇图天策府门前,按照拜师的礼数,在门外俯身跪拜,然后在一名内穿铠甲,外披青衫的教官引领下,进入府内。拜师的礼仪并不复杂。 尤其皇图天策府属于军方,能简化的礼仪全部简化,一切以实用为主。李药师与几名教官立在阶上,吕奉先在阶下再次跪拜行礼,然后奉上束修。所奉的束修无非是酒、肉、币、帛几样,以吕奉先的身家,再多百倍也是九牛一毛。 只是束修向来有定例,过轻过重都属于失礼,才没有搞得过分铺张。李药师受礼之后,回赐弓、矢、刀、剑以及袍服一套。吕奉先再次跪拜,完成三跪三拜的拜师礼,正式进入皇图天策府。 程宗扬全程跟随,很庆幸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之下,吕奉先同学顺利地完成了全套礼仪,一路规规矩矩,没再闹出什么事来。 拜完师,混在教官队伍里的王忠嗣很臭屁地跳出来,指着吕奉先大笑“小子!敢打教官?还不是得乖乖给我磕头!”吕奉先愣了一下“教官不能打吗?”“能。”旁边的一名教官冷着脸道:“只要你能打得过,尽管打!” “哦。”吕奉先对这位爽快的教官有些好奇“你叫什么名字?”那教官脸颊抽动了一下,这臭小子,一点礼貌都不带讲的,真是欠揍啊。王忠嗣抢着说道:“高仙芝高教官!小子,你就别想了,你学的功曹科,不归他教。”吕奉先来了兴趣“功曹是步兵还是骑兵?” 王忠嗣无语半晌“小子,你要学的有点多啊。”“这你都不知道?”高智商鄙视地说道:“功曹特能捞钱!吕少,等你学成出去当个主簿,那可发了!”吕奉先奇道:“我要钱干嘛?”高智商更纳闷“你啥意思?还有不要钱的?”吕奉先更奇怪了。 第140章去见玉环 “钱我有的是啊。”众人齐齐无语。看着吕同学跟大伙交流得这么亲切,程宗扬很满意,谦逊地说道:“让卫公见笑了。 吕少爷是太皇太后族中子侄,向来受宠。也是被惯坏了,说好听的,有点天真,说不好听的,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二杆子。”“程侯说笑了。” “太皇太后命他到天策府求学,就是想让他吃点苦头,好好打磨一番。”程宗扬笑道:“太皇太后对他宠爱得紧,还有几句话想嘱托卫公。卫公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李药师微微一笑“来吧。” 李药师领着他来到殿后一处小院,在会客的书房单独面晤。双方分宾主落座,李药师道:“程侯年少有为。” 程宗扬笑道:“卫公是说我太年轻了吧?”李药师年约五旬,身材魁伟,颌下长须墨染般黑亮,没有丝毫杂色,神情淡淡的,却给人一种坚毅如钢的感觉。 举手投足间,不时流露出凛冽的杀气,显然是尸山血海中厮杀出来的。贾文和已经整理好李药师的经历,程宗扬来前刚恶补一番,这会儿还记得很清楚。 李药师看似五十来岁,实际年龄却要大上十岁不止。早在四十年前,李药师便在唐国军中以骁勇闻名,当时他与天策府诸将一同远征青塘,累立战功。 谁知他们领军在外,背后黄巢乱起,转眼便如烈火燎原,不过年余,接连破州陷郡,直逼长安。上皇急召天下府兵勤王,并命留守长安的天策府大将哥舒翰率领禁军驻守潼关。 哥舒翰当时重病在身,又深知禁军不足为持,原本想凭借坚城固守,但上皇频频下诏,监军的太监在病榻前手持圣旨,勒命其出关迎敌。哥舒翰被逼无奈。 最后大哭一场,被人抬着出关列阵。结果潼关一战,多年未经战阵的禁军当场崩溃,自哥舒翰以下,随行的诸将尽数战死。 黄巢军攻破潼关,随即进逼长安。上皇仓皇弃城入蜀,长安失陷。待李药师等人自青塘回师,境内已经狼烟遍地,局面难以收拾。肃宗当时不经上皇允许,便在灵武即位。 面对全师而还的天策府诸将,肃宗亲自下诏,将天策府一众军将拆分,全部打乱分散到各地作战,并派太监监军,接着肃宗又下诏废除府兵制,改为召募士卒,裁撤南衙府兵,以神策军为北衙禁军,拱卫京师。 通过一系列操作,把持兵权,彻底打消了上皇复位的可能。等黄巢之乱平定,昔日的局面已经一去不复返。战时获得巨大权力的节度使们纷纷拥兵自重,成为实质割据的藩镇,原本监军的太监则将神策军牢牢掌控在手中。 而名将辈出,盛极一时的皇图天策府兵权全失,尽管勇将云集,手下却无一兵一卒,几乎沦为一个纯粹的军事培训学校。 如今皇图天策府名声犹在,六朝贵胄子弟无不以名列其中为荣,从皇图天策府出来的将领也被视为名将的种子,受到各朝军方的器重。但在唐国,皇图天策府除了地位和名誉,实质的权力已经少之又少。 “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李药师道:“年少有为,总好过我们这些日薄西山的老朽。”程宗扬站起身,拿出一张符箓,说了声“僭越了。” 禁音符祭出,书房中微微波动了一下,声音内外禁绝。李药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施为,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 程宗扬退后一步,俯身拜倒“师帅与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授业之实。师帅身故前,特将贱内托付给卫公,在此谢过卫公授手之德。”李药师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淡淡道:“你不是已经大婚,不仅娶了正妻,还有陪媵,与月霜有何干系?” 程宗扬汗颜道:“卫公连这事都知道了?我也是没有办法,只好以平妻相待了。”“好了,你既然执子侄礼,我就直接问了。你与草匪余孽有来往吗?” 此言一出,程宗扬顿时感到一股逼人的杀气,连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可这个名称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草匪?”“黄巢乱军。”程宗扬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怎么跟黄巢乱军沾上关系了?“不瞒卫公,我此前都没听说过草匪。” “藩镇呢?”“没有!我一个都不认识,也没有来往过。”“那你为何来长安?”程宗扬诚恳地说道:“主要是为了拜见卫公。”“真的吗?”程宗扬看着李药师的眼睛“还有岳帅遗留下来的一些事。”李药师看了他半晌,淡淡道:“玉环?” 程宗扬心头一震,杨玉环果然与岳鹏举关系匪浅,而且李药师似乎知道些什么。“在卫公面前不敢隐瞒,我就说实话罢,岳帅留下的手札中,有提到镇国公主。 但语焉未详,在下此来也正是想求教卫公。”李药师手指敲着桌面,良久道:“你去见她自己说吧。不用大张旗鼓。” 这是提点自己私下去见杨玉环,别惊动太多人?程宗扬道:“镇国公主身边从人不少,敢问卫公,主要应该避开谁?”见他问得直接,李药师莞尔道:“都避开吧。”“明白了,不过还有一事,昨日我在街头偶遇镇国公主。” “哦?”“公主戴了个面具,没看清脸,不过风采逼人,但好像有刺客欲行不轨?”李药师毫不在意地说道:“常有之事。” 不会吧?经常有人刺杀杨玉环?她仇家这么多?这人缘都快赶上岳鸟人了吧?程宗扬想着,心里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以岳鸟人的尿性,当年李药师与他究竟是敌是友?李药师声音响起“师帅当日殒难之事,你仔细说说,不要遗漏。” “是。当日在大草原深处”趁着禁音符没有失效,程宗扬一边回忆,一边叙说起王哲殒命的经过。李药师听完,默然良久。程宗扬道:“师帅身殒大漠,是汉国的吕巨君等人在背后捣鬼,断了左武第一军的粮饷,甚至与兽蛮人勾结,出卖了师帅行军的路线。” “证据呢?”程宗扬苦笑道:“吕巨君自焚而死,没能拿到他的口供。”“霍子孟和金蜜镝两位可好?”“金车骑在洛都之乱中受了点伤,所幸并不重。” “我听说你重建北军,还派了一个太监坐镇?”“是曹季兴。不瞒卫公,汉国我能绝对信任的,只有他了。”程宗扬说着。 又赶紧道:“主要是因为北军八校尉差不多都在洛都之乱中打完了,外面只剩下羽林天军。倒不是我信不过霍大将军,只是天子尚幼,不得不小心从事。等汉国局势稳定,我立刻就换掉他!”李药师莞尔道:“为何?”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有点儿不好接口。原因那还不是明摆着的吗?你老人家战功累累,却被太监夺了兵权,我不赶紧表明态度,岂不是也被你老人家归为亲小人远贤臣的昏庸之徒了吗? “这就当今天的考题吧。答上来,算你过关。”李药师微微一笑“老夫与岳鹏举的过节就此揭过。”合着还真有仇?程宗扬心一横“在下胡言乱语,卫公勿怪。”“说。” “让我说的话,至少我现在很能理解,唐国诸位皇帝为什么要用太监掌握兵权若非如此,如今的唐国恐怕已经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理由。”“黄巢之乱后,朝廷威望扫地。 尤其是肃宗未奉诏就在灵武继位,为了与上皇争权,一连封了二十余位郡王。连王爵都如此滥封,可见形势之危急。 各地节度使大权在握,一旦直属朝廷的禁军出现动荡,唐国立刻就会四分五裂。唐皇能做的,只有把兵权交给绝不可能篡位的阉人。”“你是说禁军就该由太监掌握吗?” “不!这是因为藩镇割据,尾大不掉,朝廷中枢实力不足,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程宗扬不客气地说道:“一种苟且偷生的伎俩而已。”听到苟且偷生,李药师为之莞尔“继续说。” “如果想恢复朝廷纲纪,必须将藩镇的权力收归朝廷。”“如何收回?”“我一个年轻后生知道什么?”程宗扬道:“让我说的话,各种取巧的手段都是虚的,想削藩,动武才是真的。” “言战容易,战场之上可是要一刀一枪搏杀出来的。”“不用刀枪,还能用什么?我听说唐国朝廷曾经仿照汉国的推恩令,敢问卫公,其效如何?”李药师哈哈大笑,笑声中却不免有些苦涩。 汉国用推恩令,几乎兵不血刃就削去诸侯的实力,而唐国东施效颦,试图用推恩令分割藩镇的地盘,结果成了笑话。究其原因,汉国诸侯都是宗室,诸子分别继承,谁都无话可说。 可唐国藩镇的节度使们全是军阀,一旦军阀失势或者身死,立刻会出现新的军阀,能平安转移权力的都是少数。李药师站起身“你去见玉环,提老夫的名字便是。” “多谢卫公。”程宗扬终于放下心来,又连忙道:“我还有一事,还请卫公帮忙。”“哦?”从李药师所住的小院出来,高智商刚逛了一圈,跑过来兴冲冲地说道:“师傅!这地方挺大啊,我听他们说,天策府在终南山麓还有一大片营地,用来训练骑兵战车什么的。” 程宗扬笑眯眯道:“你觉得这地方还可以?”“当然可以了!”“那正好,我刚才专门拜托卫公,也给你报了个名。”高智商瞪大眼睛“啥?” “走卫公的门路可不容易,师傅我可是求了半天,花费了老大的人情。”程宗扬拍了拍高智商的肩膀“你可要好好学啊。”高智商眼巴巴道:“师傅,你可不能为了我,欠他们人情啊。” 第141章这一年多 “不怕,欠了就欠了,将来还上就是。”“师傅!”高智商抱住他的腿“你这么正直的人!怎么能为了我这个废物点心跟别人一样找门路,托关系啊?有失你的身份啊,师傅!”程宗扬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徒儿啊,只要你能出人头地,师傅这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程宗扬五指张开,扣住他的脑壳,温言道:“机会难得啊。”高智商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师傅,我也跟小吕一块儿,去功曹科!出来当主簿!” “你爹是太尉,你当主簿怎么行?必须是上阵杀敌,敢冒矢石,冲锋在最前面的骑兵啊。可不能丢你爹的脸。” “我爹?他哪儿有什么脸啊!师傅!我跟你说,我爹除了拍马屁,别的狗屁不通!就靠蹴鞠巴结圣上,他连马都不会骑,还上阵杀敌呢?你说他都这样了,我学骑兵不是打他脸吗?” “就是因为你爹不争气,你才得好好干,替你爹争口气。”“师傅”高智商几乎声泪俱下。吕奉先跑过来“厚道哥!出什么事了?”“没事儿。”程宗扬道:“他因为想学骑兵,正求我呢。” “太好了!”吕奉先大喜过望,接着又皱起眉头“刚才教官们说了,天策府可不容易进呢。程侯,你千万帮帮他。厚道哥,你先别哭,我知道走门路要花钱,不管多少,都算我的!” 高智商欲哭无泪,可怜兮兮地说道:“师傅,我我有痔疮,打小就骑不得马真的啊!”程宗扬叹了口气“既然这样,为师就给你报敢死队吧。赵充国你记得吧?他就进过这个好几十个人,死得就剩他一个了。” “骑兵!就骑兵了!”“你的痔疮”“好了!”程宗扬欣慰地说道:“好徒儿,好好争气!别给为师丢脸。不然我弄死你!”放完狠话,程宗扬迈着步子走开,耳听着两人在背后嘀咕。 “厚道哥,你师傅很严厉啊。”“你你知道个屁。”“我怎么不知道?严师出高徒,程侯也是为你好。”高智商顿足道:“我他娘的就不该陪你来!”“谁说的?你来了我正好有个伴儿。我刚才还发愁在这儿没熟人呢。” “你还有发愁的时候?”“哎,程侯刚才说的敢死队,听起来很刺激啊。要不要”“要个屁!师傅!师傅!”高智商狂奔着追上来“让富安也来吧!哎呦,我的腿还伤着呢,让他来倒便壶,洗马桶也行啊!”“死丫头有消息了吗?”程宗扬一回来就问道。 服侍多日,蛇奴等人早已学会察颜观色。一般而言,主人心情轻松的时候,会调侃地说“你们紫妈妈”如何如何,而用“死丫头”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心情特别好,不介意在奴婢面前用上两人之间的私密称呼。另一种是心情特别不好,才口无遮拦地说出来,蛇夫人一边揣摩主人的心思,一边道:“罂奴去打听了。”“还在打听呢?”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蛇夫人道:“紫妈妈没有留下信记,奴婢们只好碰运气了。” “雉奴呢?”正好,自己早就看雉奴那贱人不爽了“一直没消息呢。那贱婢跟着紫妈妈,连个话也不传回来。眼里哪儿还有我们几个?”“她不会跑了吧?”“跟着紫妈妈,那贱婢长了翅膀也飞不了,啊呸!”那贱婢还真是长了翅膀的。 “去找找随船来的行李,把那柄断剑拿来。”程宗扬向李药师陈述大草原的经历时,提及吕雉提到的那柄断剑。吕雉虽然心狠手辣,对两个弟弟也偏心得没边,但执政的能力还是在及格线以上的。 多年来,一直对王哲的左武第一军颇为容忍,直到受此威胁,才心生恨意,给了吕巨君等人上下其手的机会。 左武第一军覆灭之后,吕巨君等人再无掣肘,顺利将左武第二军变成吕氏私军,以此奇兵,险些在洛都之乱中翻盘。蛇夫人去了半晌,回来道:“行李里面没有。惊理说,兴许是被紫妈妈带走了。” 带走了?程宗扬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扶手,忽然肩上一软,一双小手放在自己肩膀上,轻柔地按摩起来,程宗扬放松下来,笑着说道:“合德脚步越来越轻了,我都没听见。”赵合德小声道:“我帮你按按,你今晚早些睡好不好?”程宗扬扭头道:“怎么了?” 赵合德都些慌乱地扭过脸“没没什么,怕你太累了”程宗扬心里一动,失笑道:“你是不是害怕了?”“才才没有!”赵合德说着,耳朵都红了。“胆小鬼。” “我我才不是!”赵合德羞得几乎要哭出来“那今天晚上,换你像你姐姐陪我一样好不好?”赵合德挣扎半晌。最后小声道:“好”程宗扬心里大笑,这小丫头原本对后庭之事并不排斥,甚至还出于好奇,有些跃跃欲试。结果昨晚看到姐姐被自己破肛,一下子害怕起来。 不过合德到底还是个温婉柔顺的小丫头,纵然害怕,自己一逗,还是乖乖应承下来。“一言为定哦。”赵合德红润的唇瓣动了几下。 最后小声道:“我要是哭了,你你可不许笑我。”程宗扬憋着笑,认真点了点头“好吧。”赵合德刚松了口气,又赶紧拉住衣服,惊叫道:“不不是这会儿” “我又没说这会儿就干你后边,用前边让哥哥爽一下。”程宗扬终于还是放了赵合德一马自己还有正事要办。换上便服,贴上胡须,戴上一顶纱制的软脚幞头,程宗扬与打扮成伴当的吴三桂、袁天罡、义姁等人一同出门,前往长安东南的曲江池。 独孤谓吃瘪之后,六扇门除了悄悄把泉玉姬派来,装成教坊女子暗中监视,其他盯梢的眼线全部撤走,生怕再被这位难缠的汉使抓到把柄,带回洛都审判。 程宗扬从皇图天策府回来,还没到宣平坊,就给泉玉姬下了指令,让她打探杨玉环的去处。六扇门消息到底灵通,泉玉姬很快传来消息,镇国公主今日在曲江池的芙蓉园宴饮,很可能彻夜不归 以她的性子,连续游玩三五天也是常事。芙蓉园位于长安东南角的曲江池边上,是唐皇的行宫,不过每逢年节都会对民间开放,允许百姓入园游玩。程宗扬本来想把杨玉环约出来。 私下会面,可眼看着这位霸道仙子不知道要玩到什么时候,索性去碰碰运气。带吴三桂是因为他能打,带老袁是因为他路熟,带上义姁,是因为要是碰见杨玉环,万一潘姐儿还跟着,就用她把潘姐儿引走。可惜四哥、五哥回了江州,若是跟他们一起去见杨玉环,把握更大。 从宣平坊一路向南,沿途诸坊楼阁林立,无数殿宇台观的飞檐斗拱超出高大的坊墙,琉璃瓦上还有未融的积雪,在深冬的阳光下金碧辉煌。 其中为数最多的就是佛寺,几乎每一坊都能看到一座重檐庑殿顶的大雄宝殿,较小的寺庙还不算在内。越过升平坊,隔着两坊之地,便能看到西南一座巍峨的高塔。四方的塔身分外眼熟,赫然是那座唐僧取经归来所建的大雁塔。 此时的大雁塔看起来一点都不烂怂,似乎是改建不久,形制崭新,塔高更是足有十层,厚重的塔身犹如一位佛陀,从坊中拔地而起,盘膝趺坐,俯览众生。 “十层突兀在虚空,四十门开面面风。”袁天罡吟道:“却怪鸟飞平地上,自惊人语半天中” “你写的?”“我要能写出来这诗,至于混成这样吗?”“也是啊。”程宗扬笑道:“去看你的梦中情人,有没有什么想法啊?”“鬼的想法。”袁天罡道:“看到心目里的艺术女神叉着腰骂街,我当时就脱粉了。” “我该说你理智呢?还是对偶像爱得不够?”袁天罡捂着胸口道:“你什么都别说,我这心还痛着呢。” 四人骑马而行,忽然身后车马声响,行人纷纷避让。程宗扬扭头看去,只见几匹快马护着一行车队疾驰而来,从几人身旁越过。 最前面一辆大车载满经卷,中间一辆大车上垂着轻纱,一名身着袈裟的光头大和尚坐在车中,一手持卷,一手搂着一名红粉娇娃,边看边摸。 再往后一辆坐着婢女歌伎。程宗扬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以为自己在太泉遇见的信永那个泼皮无赖就够流氓了。没想到长安城的和尚还有更流氓的,堂堂大和尚公然载妓出行连信永都没这胆子。 “这是大慈恩寺的窥基大师,佛门高僧。”袁天罡在旁低声道:“人称三车法师,一车载经,一车自坐,一车载女仆、家伎。”“家伎?”和尚都是出家人,哪儿来的家伎?“窥基大师是名将之后,俗姓尉迟,少年时便聪颖过人。 昔日十方丛林的首座前来挑选弟子,选中了这位窥基大师。窥基大师当时年少气盛,不肯受诫,唐皇亲自下诏,允其不戒女色,可食酒肉,才于大慈恩寺剃度为僧。” 大慈恩寺是长安最宏伟华丽的寺庙,与独占一坊的大兴善寺同属皇家寺庙,由于大慈恩寺是唐皇亲自主持修建,地位还要高出一头。大雁塔就位于大慈恩寺内。 看这位窥基大师的声势,果然生猛霸气!相比之下,信永当初的吹嘘随便在谁家大门前拉屎这格调简直是天差地别。程宗扬看着驶远的车队,然后往曲江池赶去。 大慈恩寺内,身材魁伟的窥基和尚推开怀中的娇娃,将经卷往车上一丢,跃下马车,步履匆忙地走进一间僧寮。 “师兄。”一名布衣芒鞋的僧人站起身来,合掌施礼。窥基僧袍一摆,盘膝坐在蒲团上,沉声道:“又让他逃掉了?”“佛祖在上,必能指引我们找到叛徒。” “好了,净念师弟,这一年多,你们从临安追到昭南,从昭南追到丹阳,又从丹阳追到长安,也没能截住智深那贼胚。哼哼。”净念道:“等抓获叛徒,师弟会在佛前谢罪。”窥基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先不说这个。 第142章才来这紫云楼 倭国来的学问僧往青龙寺求法,义操师兄正在静修,师弟精通佛理,辩才无碍,我已经应承下来,便由你前去弘法。”净念怔了一下“东渡?”窥基摆了摆手“就在青龙寺内。”净念稽首施礼“谨遵师兄法旨。” 等净念离开,窥基用巾帕擦了擦手,然后道:“来人!”一名小沙弥进来,合什施礼。“往塔上送些斋饭。” “是。尊敬的大师。”小沙弥恭敬地说道:“愿佛祖保佑你。”曲江池畔游人如织,虽是隆冬季节,仍兴致不减。 许多人家都带着小巧的红泥火炉,酒食木炭,在池畔铺设茵席,行酒饮宴。袁天罡道:“曲江池最热闹要属三月初三的上巳日,天气晴暖,又正逢科举放榜,新科进士们相聚池畔,以曲江流饮、杏园关宴、雁塔题名、乐游登高为盛事,快意非常!” “要说你也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怎么没试着跟白员外一样参加科举?”袁天罡叹道:“我是仆役出身,没资格参加科举。再说中举不易,我也息了这份心思。” 程宗扬心头忽然一动“雁塔题名中举的进士要在大雁塔题名?”“不错。”袁天罡道:“进士们先于曲江宴饮。 然后聚于杏园,选出两名探花使,尽访名园,折花共赏。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兴尽之后前往大慈恩寺,在大雁塔下留名。” “这么说的话,”程宗扬道:“那位白员外要是真中过进士,名字也会留在大雁塔下。”袁天罡反应过来“正是!我去大雁塔找找看!”“你急什么?名字又飞不了。” 眼看袁天罡还在犹豫,程宗扬奇道:“你难道就不想见见杨玉环究竟长什么模样?居然要跑去看大雁塔?那破塔有什么好看的?”袁天罡苦笑道:“我怕是同名而异,又怕见面不如闻名。”说着叹道:“也许这就是近而情怯吧。” “你的戏还真多,”程宗扬哂道:“又不是让你娶她。”袁天罡正待反唇相讥,身后马蹄声响,几名轻裘肥马,架鹰唆犬的公子哥儿在随从的簇拥下,如风而至。 曲江池中多芙蓉,御苑也因此而得名。相比于城中的街道,通往曲江芙蓉园的道路显得简陋得了许多 当然是以唐国的标准而言。路面没有铺设砖石,就是黄土路,不过是黄土过筛,掺上石灰,用石碾压平夯实,再堆放大量柴草,点燃焚烧,将整个路面全部烧制一遍的黄土路。 经过如此处理之后,宽及两丈的路面不仅平整坚实,而且能有效避免杂草生长,破坏路面的完整性。 方法是很好,但这样的黄土路铺设下来,人力物力的耗费可想而知。难怪石胖子在唐国的水泥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此时三名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儿,带着五六只鹘鹰,七八条猎犬,十几名张牙舞爪的随从,架鹰唆犬,呼啸而过。 那些坐骑还钉了蹄铁,再结实的黄土路面也经不住如此践踏,一蹄下去就踏出一个浅坑,砂土飞溅,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那三位恍若不觉,或者说压根儿不在乎,一路谈笑风生,旁若无人。 一名锦帽貂裘的公子哥儿左右张望“人呢?不是说在曲江聚会,都在哪儿囚着呢?”为首的公子道:“紫云楼。” “紫云楼?谁这么大的面子?”“王家哥哥托到太真公主门下,借用一天,这面子够大吧?”“喔”两人齐齐应了一声。程宗扬在旁听得仔细,当即策马上前,笑道:“三位兄弟也是来聚会的?”三人看他也是锦衣华服的打扮。 只是面生得紧,迟疑道:“阁下是”程宗扬笑道:“我也是赴王家哥哥的约,正好顺路。”三人恍然“原来如此。”“在下姓程,不知三位贵姓?”“我姓韦名达,族中排行十七。”为首的公子哥儿说着。 露出艳羡的目光“程兄,你这坐骑哪里来的?”虽然彼此素不相识,但这帮公子哥儿起码的眼力都是有的。这位自称姓程的年轻人自带有一番上位者的气度,胯下那匹通体赤红的坐骑更是身高腿健,神骏无比,比三人的坐骑都高出一头。 这些公子哥儿平常讲究的就是声色犬马,一匹名马不仅彰显身家财力,同时也代表了在圈子中的身份地位。程宗扬骑着这样的名驹,可见身家不凡,顿时被三位公子哥儿引为同道中人。 程宗扬顺势加入队伍,一边笑道:“我在汉国有处马场,惯产良驹,三位兄弟有兴趣,回头我让人带几匹来。”三人大喜过望“那可多谢了!”韦达道:“程兄在汉国有马场?” “几块荒地,用来养些马匹、牛羊罢了”程宗扬随口说了自己在首阳山下的牧场,那三人不疑有他,彼此间越说越是投契,不多时便称兄道弟,引为知己,谈笑着往紫云楼行去。 程宗扬本来想入苑之后打听杨玉环的去处,这会儿倒是省事,有这三位在,连问路带找人全都有了。 三位公子哥儿全无戒心,说笑间程宗扬打听出原委。那位所谓的王家哥哥是宰相王涯的孙子王显,出身名门,又性喜交游,为人豪爽大度,在长安一众豪门公子间颇有名声。 每逢年节,他都会在曲江呼朋唤友,欢宴聚会,这回更是借来皇室御用的紫云楼,不用说,来年必定声望更上层楼。 四人并辔南行,不多时便来到芙蓉园。芙蓉园临池而建,园中重门叠户,檐牙高啄,气势不逊于汉宫,精巧之处犹有过之,尽显大唐皇室的气派。 虽然芙蓉园年节开放,允许百姓出入,但宫室殿阁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尤其紧邻曲江池的紫云楼,地势高瞻,殿宇华丽,隔水望之,犹如神仙宫殿,被称为芙蓉园第一胜景,寻常百姓更是连边都摸不到,只能远观而已。 紫云楼高十二丈,楼分四层,玉楼重檐,金碧辉煌。临池一侧设有观景的扶栏平台,在楼内便可俯览曲江胜景,此时楼前的广场上聚满了车马,还有数以百计的豪奴与门客。那匹赤兔马帮了程宗扬大忙,论逼格,远超后世的布加迪威龙。 混迹于一众世家公子之中,根本没人怀疑他的身份,反而不少人都与韦达一样,投来艳羡的目光。袁天罡等人被当作门客,拦在楼下,程宗扬与韦达等人上到宴客的二楼。作为东道主的王显年纪二十五六,身材不算高,腿短身长,颇为特异。 他此时正在殿门处迎客,频频抱拳拱手,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程宗扬上来时,虽然素未谋面,他也十分热情,果真是个好客的性子,此时殿中已经聚了数十人,尽是锦衣少年,还有几个年纪轻轻便穿青服绿,已经有官职在身。 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处谈笑喧哗,或是凭栏笑语,豪气干云。韦达等人自有好友在此,程宗扬寻了个借口,自己在殿内转了一圈,没见到杨玉环,倒是见到了几名身份不凡的贵女。让他讶异的是,其中有一半是男装打扮。 只不过她们戴的耳环都没取下,显然这些男装并非为了掩饰身份,纯粹就是为了起居方便。换作别处,女扮男装出现在公众场合,肯定少不了惹人非议。 可在唐国,在场的一众公子们都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奇怪,倒是有几个赶去献殷勤,结果被骂了一通,灰溜溜地回来,引起一片笑声。 王显带来的奴仆在殿中摆好筵席,按照赴宴的人数,每人一张漆几,一条锦席,几上摆着匕、箸、杯、觥,器具雅洁精致。 程宗扬一眼扫过,殿中已经摆了三十余席,奴仆们还不断搬出漆几。最上首放着两席,左侧一席是东道主的席位,右侧则是主宾的位置。天色将晚,人也来得差不多了,王显走到殿中,扬声道:“诸位兄弟! 本来早该与兄弟们聚会,只是前几日兄弟我去终南射猎,耽搁到今天。兄弟先向各位谢罪了!”说着抱拳作了个罗圈揖。一众公子纷纷道:“王家哥哥说的哪里话!”王显笑道:“闲话少叙,难得我等兄弟在此相聚,今晚不醉无归!” 众人轰然应诺,气氛热烈。王显远远作揖,扬声笑道:“永兴公主,请上坐!”“不去。”一名穿着道服的女子摆了摆手,豪爽地说道:“你们玩你们的,我们姐妹自己开席。” “也罢。”王显笑道:“我们这些凡人不敢冲撞仙子。来人啊,给公主另设一席。”几名贵女结伴去了偏殿,王显又力邀一名穿着深绿色六品官服的公子入座首席,那公子力辞不可。双方有帮腔的,推让的,一时间拉扯不下。一名少年拾阶而上,听得里面吵嚷,走到程宗扬身边道:“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程宗扬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少年乌衣箭袖,目带英气,只不过衣服上沾满灰土,像是不小心从马上跌下来,滚得灰头土脸。程宗扬笑道:“推让首席呢。”那少年哂道:“有什么好推的?我坐不就行了?” 他没有压低声音,就那么毫无顾忌地说出来,顿时惹来不少目光。旁边一名身材壮硕的公子哥儿哼了一声,面露不屑。那少年也不客气“哼什么哼?难道我坐不得?” 那公子哥儿勃然大怒,当场就要动手,顾忌到此地乃是长安,只狠狠盯了他一眼。左右到底咽不下这口气,那公子哥儿踏前一步,开口说道:“王家哥哥何必争执?以我之见,大伙儿都是王家哥哥出面召集,才来这紫云楼,说来不少人还不认识。 不如让大伙儿自述门族官职,一来公推一位上座,二来,也免得某些奸滑之徒,鱼目混珠!”此言一出,殿中众人纷纷应是。 第143章还当着自己面 王显对那位绯衣少年道:“李兄,你看如何?”绯衣少年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彬彬有礼地抬手说道:“王兄先请。”“那好,我先来!”王显大方地说道:“我姓王名显,大伙都认识吧?”殿中发出一片哄笑。 王显身为东道主,若是连他都不认识,那可真是混进来的。王显朗声道:“某出自太原王氏,祖父代国公、宰相,讳涯。父工部郎中、集贤殿学士,讳孟坚。李兄,请。” 绯衣少年细声细气地说道:“祖凉国公、宰相、尚书右仆射,讳逢吉。父翰林学士、同平章事,讳训。某大理寺司直,李植。” 殿内传来一阵低语,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有六品官身,原来出自陇西李氏,祖父李逢吉是前任宰相,父亲李训是现任宰相,父祖两代宰相,到他这一代,单是阴职也足够了,唐国与晋国一样。 极重门第,士族中最受推崇的便是五姓七家:太原王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和荥阳郑氏。 太宗曾经专门修订过氏族志,收录唐国士族二百九十三姓,一千六百五十一家,结果出自陇西李氏的唐国皇室居然排到了一个黄门侍郎的后面 就因为那个黄门侍郎出身于博陵崔氏。太宗一怒之下,硬将博陵崔氏改为第三等,可天下仍然公认博陵崔氏为士族之冠。接下来殿内众人纷纷开口,各家的姓氏名讳一时间也记不了许多,不过程宗扬听着。 除了刚开始的王李两位,并没有其他五姓七家的子弟。这也不意外,以五姓七家的家风,跟这些纨绔也玩不到一起。王显算是另类,又因与李植交好,才硬把他拉来。 但即便没有顶级士族,在场众人的家世也颇为显赫,国公、宰相一大堆,最不济也是个节度使。等轮到方才首倡其议的公子,他傲然说道:“祖父工部尚书,讳少寂。 父魏博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讳彦祯。某家六州都指挥使,乐从训!”此言一出,在场的众公子不禁动容。魏博号称唐国第一强镇,精兵辈出,人称“长安天子,魏博牙兵” 魏博下辖六州,乐从训的六州都指挥使,虽然官职在朝廷中并不显赫,但手中的实力只怕仅次于神策军。王显笑道:“乐兄弟!这边来坐。”乐从训带着一丝嘲讽道:“不急,这里还有两位呢。”王显定睛看去,不禁愣了一下。 这会儿众人都已说完,只剩下程宗扬和他旁边那个一身灰土的乌衣少年。两人对视一眼,乌衣少年道:“你先来?”程宗扬笑道:“还是你先吧。”“行!我先。” 乌衣少年当着众人的面,昂然走到东道主席前,顺手拿起酒觥,仰起首,如长鲸吸水般,一口气喝完,看着他狂狷的作派,殿中众人神态各异,有的鄙视,有的恼怒,还有的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只有王显和李植面露苦笑,各自逊让了一步。乌衣少年抬起袖子抹了抹嘴,开口道:“曾祖玄宗皇帝。祖穆宗皇帝。父敬宗皇帝。兄当今皇帝。某江王,李炎。” 一番话说完,殿中鸦雀无声。片刻后,王显带头跪下“拜见江王殿下。”自李植以下,包括刚才看他不顺眼的乐从训,尽皆拜倒在地,口称殿下。 李炎旁若无人地拈起一块点心吃了,又连饮了两觥酒,然后将酒觥一丢,看向殿内唯一没有拜倒的人。程宗扬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想这么显眼,可他真有些跪不下去。 李炎坐在东道主的席位上,看着孤零零站着的程宗扬,唇角慢慢挑起一丝笑意,然后往旁边的首席一指“程侯,入座吧。”程宗扬只好在众人注视下走过去,无奈笑道:“原来你认识我?” “要是连程侯都认不出来。内坊局那些奴才就该死了。”李炎说着转过头“有什么吃的赶紧上我还饿着呢。”王显连忙吩咐奴仆奉上酒食,一边招呼众人入座。李炎突然现身,让他又是庆幸又是头痛。庆幸的是李炎身为亲王,此番亲临酒宴,自家的声望自然是水涨船高。 头痛的是这位爷也不打个招呼,弄得自己手忙脚乱,本来安排好的座席又得重新排定。席间酒水菜肴早已备好,王显吩咐下去。 转眼便即奉上。李炎执匕割下一块炙好的驼峰,一边扔到口里大嚼,一边道:“程侯尝尝,这紫驼之峰,最是膏腴!”程宗扬切了一块,果然浓香柔滑“味道不错。” 李炎一手执匕,一手持觥,风卷残云般吃喝一通,然后丢下匕箸,扯起丝巾擦了擦手“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紫云楼之顶,可远观长安,此时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灿若星河。程侯不妨来看看我长安城夜景,比之洛都如何?” 程宗扬道:“你是东道主,你说了算。”李炎哈哈一笑,起身对王显道:“叨扰!改天我回请。”王显起身笑道:“不敢。” 李炎朝李植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会众人,与程宗扬一道离席,拾阶登楼。等两人离开,殿中才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众人都在猜测,江王不在十六王宅待着。 怎么跑来紫云楼?他口称的那位程侯,又是何方神圣?乐从训脸上时青时白,拿着食匕,在炙驼上狠狠割下一块。 登上顶楼,大片的白玉栏杆簇拥着一间双层飞檐的精阁。一名道人和几名太监守在阁前。那道人年约四旬,留着三绺长髯,头戴玉冠,身上穿着一袭青色的道袍,双目神采湛然,望之如神仙中人。李炎介绍道:“这位是赵炼师。”那道人向两人微微稽首。 “长青宗,赵归真。”程宗扬想起在太泉见过的长青宗道人,笑道:“玉魄子玉道长可好?”赵归真道:“玉师弟云游天下,尚未回返。”程宗扬怔了一下“这样啊。” 李炎走到阁前,先挤出一副笑容,然后推开阁门,欢喜地说道:“小姑姑!侄儿把人给你带来了!”阁内传来一声娇嗔“别吵!” 李炎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走进阁内,只见一个女子正背对着两人,俯着身子,面前是打开的窗户。她穿着一条绛红色的丝绸长裙,裙上绣着金色的凤纹和连理枝。 那丝绸是六朝有名的蜀锦,由于用的是柞蚕丝,比寻常的桑蚕丝要重上半分,织成的锦缎质地精巧致密,垂感十足,此时从后看去,正看到臀部近乎完美的轮廓,曲线饱满诱人,忽然她肩头耸动着“咯咯”笑了起来。 “那两个在亲嘴呢一对傻瓜,以为躲在树后面就没人能看见了?”李炎捂着嘴,用力咳了两声。 “咳什么咳?喉咙里长毛了?”那美女头也不回地说道:“说了别吵!哎哟哎哟,又亲上了哈!上手了,上手了!” 程宗扬这才注意到,她面前的窗户上放着一架银白色的单筒望远镜,筒身长近四尺,口径足有半尺,上面布满各种旋钮和竖置的广角目镜 这是一架即便放在现代也价格不菲的天文望远镜,用来观星的专业设备,她居然拿来搞偷窥?“快看!快看!手都伸到衣服里面了哎!”那美女津津有味地说道:“太流氓了!”“咳!咳!咳咳!” 后面的亲王殿下捂着胸口,肺都快咳出来了“你肺里长鸡毛了!”美女被他扫了兴致,火冒三丈地转过身,这才发现阁中多了一个陌生人。 几乎一瞬间,那美女脸上的气恼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矜持而又庄重的凛然之态。“他是谁?”李炎捂着胸口,无力地说道:“姑还是你把我踹下去的。”“哦。”那美女想了起来。 “原来是程侯。”看着她的面孔,程宗扬禁不住屏住呼吸。那是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孔,如果说赵飞燕的美貌是柔婉得令人心醉,面前这张面孔美得简直有种杀气。 那是一种冲击力十足的美,一眼看去,各种美貌绝伦、明艳不可方物、瑰姿艳逸、鲜妍明媚、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风情万种、姣艳无匹、姿容绝世 之类的形容词,就跟瀑布一样直冲下来,活生生泼了自己一脸。她乌亮的长发盘成鬟髻,髻上插着一支金步摇。雪白的额上贴着一朵鲜红的梅花钿。肌肤白里透红,粉腻如脂,一双杏眼明眸善睐,顾盼间艳光照人。 程宗扬忽然有种念头,想找出那张饕餮面具,戴在她脸上这样美丽的面孔,只让自己一个人看就够了,凭什么让别人看!“你,”杨玉环打量着程宗扬,一边对李炎道:“去把那对野鸳鸯打散。” “啊?”杨玉环说道:“今天是腊月二十八,过年期间,长安城不许耍流氓就说是你哥哥说的。”李炎憋了半晌,脸都快憋紫了。终于憋出一句“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这个当皇帝的早就该整治了!”杨玉环警告道:“你要敢说是我说的,小心我把你腿打断!”李炎认命地答应下来。 他刚要离开,杨玉环又叫住他,指着窗户道:“从这儿下去!再磨蹭,他们就该完事了,快点儿!” 李炎只好爬到窗户边,飞身跃到檐上,几个起落,从紫云楼掠下,依着小姑姑的吩咐去棒打鸳鸯。杨玉环微微一笑,矜持地说道:“几个侄儿不懂事,让程侯见笑了。” 这话是把唐国的皇帝陛下也捎进去了?程宗扬都没法儿接口。他这会儿才知道李炎身为亲王,怎么会弄得灰头土脸合着是被杨玉环从楼上踹下去的。 堂堂亲王,她说踹就踹,还当着自己的面,给唐国的皇帝陛下栽赃,程宗扬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她。 第144章可见面之后 杨玉环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围着他转了一圈。杨玉环打量着他,他也在打量着杨妞。令人惊艳的不仅是她的容貌,还有同样傲人的身材。 杨玉环个子高挑,身高比自己也差不了多少。程宗扬估计她得有一米七九一一减去一公分,免得不好嫁人。至于身材,更是丰姿橄艳,柔润得荡人心魄。 尤其是胸部那对有过上次偶遇的经历,程宗扬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去,一对丰挺的乳峰映入眼中。也许是距离更近的缘故,感觉比上次见到时还要大,浑圆高耸,尺寸惊人,简直能撑爆人的眼球。 随着她的步子,那对豪乳微微晃动着,冲击力十足。“看起来也不比旁人多个鼻子。”杨玉环停下脚步,然俊坐在沙发上一一没错,程宗扬这会儿才看到阁中摆着一张沙发。上面铺着一块白狐般的兽皮,雪亮的绒毛长约寸许,柔滑异常,但比狐狸大得多,不知道是何种异兽。 沙发前的圆桌上放着一只高脚玻璃杯,里面盛着殷红的葡萄酒。杨玉环伸出兰花般又白又柔的玉指,捻着杯足晃了晃,浅浅饮了一口,然后屈指一弹,打出一道禁音符。 杨美女两腿交叠,舒适地靠在沙发上,等禁音符生效,才开口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程宗扬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这卫公嘴巴够快的。” “废话。在长安城里头混,不跟皇图天策府搞好关系,实现情报共享,打架都找不来帮手。”“那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什么身份?”杨玉环矢口否认“不知道!” “卫公没跟你说?”杨玉环哂道:“那糟老头儿说的话也能信?”“你的意思是,卫公说了不算?”“不算!”“岳帅的书信呢?” 程宗扬说出岳帅的时候,一直在盯着杨玉环的眼神。杨美女目光淡定,丝毫不显迟疑,显然对他的来意了如指掌。 “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觉得一封书信能当证据吗?先不说伪造书信是六朝黑市的支柱产业,经久不衰,技法推陈出新。就算是真的,谁知道会不会是偷来的抢来的骗来的捡来的?” 程宗扬摊开手“那你说怎么才能相信呢?”杨美女优雅地啜了口葡萄酒,笑吟吟道:“不如你先说说你跟潘姐儿什么关系啊?”“我们就是一面之交,没什么关系。”“我信你个鬼。 潘姐儿当晚回去,就闭关修炼。她突破没多久,境界还没稳固就着急晋阶”杨玉环微微侧着身,右臂支着沙发的扶手,把酒杯举到耳边,那双杏眼露出好奇的神色“我就奇怪,她有多想打死你?” “猜错了。”程宗扬果断反口“我们有一腿。”“你以为我会信?人家的守宫砂还在呢。”杨玉环揶揄道:“你不会想告诉我,你那一腿放错地方了吧?”这杨美女真够荤素不忌的,还说长安城不许耍流氓,敢情整个长安城的流氓都让她一个人给耍了?程宗扬不打算再跟她兜圈子“你知道我的来意,对不对?” 杨玉环看着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酒渍,抬起手腕。 衣袖滑下,露出一截雪藕般的手臂,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她肌肤白腻莹润,细如脂玉,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腕上一条银亮的金属环。杨玉环晃了晃手腕“这是什么?”程宗扬满脸的一言难尽。 岳鸟人到底带了多少假表?怎么见人就送?他不当表贩子,实在是委屈了他这块材料!程宗扬无声地叹了口气“手表。”“做什么用的?”“看时间的。比日晷、铜漏之类的更精确。” “怎么看?”“看到上面的指针没有?短的是时针,中等的是分针,最长那根是秒针。”“它为什么不会动了?”“这是石英表,电耗完就没用了。” “哦。”杨玉环点了点头,然后把表摘下来递给他“让它接着动。”“你以为我会发电?”“不能吗?”程宗扬用力摇了摇头“不可能!” 杨玉环嗤笑一声,一副果然揭穿你的表情。程宗扬耐着性子解释道:“这就是一块不值钱的假表,要是机械表还能用,石英表没电就用不成了电你知道吧?”“知道啊。”杨玉环懒洋洋道:“雷电、闪电”“不是那种的,它里面装的是电池。” “不一样吗?”“性质是一样的,都是电,不过雷电是自然现象,电池是人造的。”程宗扬比划着说道:“一颗很小的东西,里面有电,用来驱动表针转动。”杨玉环眨了眨眼睛,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宛如放电一样。 让人身上发麻,她用甜腻的声音柔柔道:“你是说,那么小的‘电池’里面有电?还跟天上的雷电是一种东西?”“对!”“骗鬼呢!”杨玉环拍案而起,嗔道:“你给我抓个闪电塞进去看看!” 程宗扬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个文盲啊,起码的科学常识都没有!“去抓啊!你要本事把闪电抓下来,我就信了你的邪!我见过的骗子多了,还没见过你吹的这么精奇的。” 杨玉环双手叉腰,一脸鄙视地说道:“抓闪电?你干脆说雷公电母都被你抓住,塞到这里面好了,接着编啊,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来!” 被杨玉环劈头盖脸地一顿痛斥,程宗扬发现自己居然没生气实在是眼前这妞长得太美了,一颦一笑都美艳绝伦,就像恃美行凶一样,让人怒不起来,眼睛里只剩下惊艳了“嗒”的一声轻响。杨玉环的痛斥戛然而止。 “嗒。”房间里暗了下去“嗒。”一道光柱射出,光度完全压过烛光,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嗒。”“嗒”光柱一明一灭,那张明艳的玉容在明暗交替间不断变幻。时而灿然生辉,时而幽艳迷人。 “手电筒。”程宗扬握着一根筒状物体晃了晃,然后对准窗外。一道雪亮的光柱从他手中亮起,向着无垠的夜空笔直射出,仿佛越过无限的距离,一直射到夜空深处。“哇!这么亮!” “哈哈,能照这么远!”“你看!像不像一把剑?天人何在!吃我一剑!杀!杀!”杨玉环两手握着手电筒,对着夜空又劈又砍,玩得不亦乐乎。“啊!我受伤了”杨玉环惊呼一声,蛾眉颦起,红唇颤抖着。 露出令人心碎的痛楚表情。那种凄婉悲艳之态,让程宗扬心头都为之一紧。再仔细一看,这丫头把手盖在灯筒上,光柱透过手掌,将她的玉手映得如同透明一般,红润剔透。 “好红,好多血救命”程宗扬抚着额头道:“玩够了吧?”杨玉环把手电筒抱在怀中,喜滋滋道:“给我了。”杨妞胸部本就丰挺伟岸。 此时一挤,浑圆的乳球在衣内沉甸甸地颤动着,荡起层层乳波,让程宗扬差点儿看得眼都直了,他咽了吐沫“那可不行。”“小气鬼。”杨玉环翻了个白眼,把手电筒丢还给他。 “这回你该信了吧?”“想得美!”程宗扬都快气笑了。“你是打定主意不信是吧?”杨玉环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你好像不服气?” “废话!逗我玩呢?”“这样吧,”杨玉环大度地说道:“我出三道题。你要能答上来,我就承认你的身份。” “什么题?”程宗扬戒备地说道。这妞不是个善茬,可得小心别被她坑了“第一道是问答题,我问你答。”“可以不回答吗?”“可以啊。不回答就算你输了。”“行,你问吧。”杨玉环抿了抿唇角,抛出第一个问题:“你家娘子长得美吗?” 程宗扬第一个反应是:哪位啊?自家娘子多了去了!然后才意识到她问的是云如瑶。情报共享啊,卫公知道的,她都知道。自己的底细对她而言,恐怕没有多少能称得上秘密。 “当然!美如天仙!”“哎呦,很有信心嘛。”杨玉环紧接着问道:“你能满足她吗?”程宗扬一阵火大“这是什么鸟问题?”“那我换个问题好了。” 杨玉环从善如流,当即换了种问法“她能满足你吗?”看着那美妞满眼好奇的目光,程宗扬慢慢伸出手,摸了摸鼻子。“我可以回答你,但我回答完之后,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很公平!”杨玉环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我有三位正妻,两个暂时还没过门。另外有一媵一妾,差不多一二十个侍姬我一个人全能摆平。”“这么厉害?”杨玉环上下打量着他“吹的吧?”“该我问了。 我作为岳帅的继承者,有资格继承他的遗物,如果你确认我的身份无误,就应该把他的遗物交给我。那么,我的问题是”程宗扬停顿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他的遗物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 阁内一片寂静,杨玉环娇艳欲滴的红唇紧紧抿起,方才的笑谑无禁和放浪形骸潮水般退去,露出礁石般的冷静和固执。 程宗扬面色如常,心底越发笃定。岳鸟人活着的时候乱七八糟,树敌无数,死得更是极端不负责任,连句话都没留下来,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剩下好大一个烂摊子,让自己这个后来者没头苍蝇般乱撞。 自己来见杨玉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鬼知道岳鸟人留了什么遗物,杨玉环是不是真和他有什么关系。 杨美女从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开始,气氛就有些古怪。她主动把李炎赶来找自己,可见面之后,却似乎对自己有种莫名的敌意和抗拒。更让人怀疑的是,她对于自己与其他女人的关系,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 刚开始问潘姐儿和自己的关系,还可以说是女人天生八卦,接着追问云如瑶长得美不美,自己和老婆的性生活是不是和谐她要是天生就这么八卦,根本就长不了这么大,小时候就该被人活活打死了。 第145章挤出恐怖笑容 自己的性生活干她屁事!程宗扬当时就想爆粗口,可转念一想莫非真跟她有关系,她才忍不住要打听呢?就在那一刻,程宗扬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见自己,又抗拒见到自己。 她围着自己打量,对自己长什么样子充满好奇,又一个劲儿地打听自己的感情史,问自己跟谁有一腿这是相亲呢?他并不知道岳鹏举在长安留了什么遗物,甚至连有没有也不知道。 但从卫公的态度,还有杨玉环的反应判断,显然留了些什么,而岳鹏举和杨玉环的关系,也许比想像中更深,也更密切。程宗扬决定赌一把,从她的表情看,自己似乎赌对了,良久,杨玉环轻启朱唇“等你赢了,我会告诉你。” 程宗扬抬了抬手“该你问了。”“没有了。”杨玉环冷着脸道:“突然不想问了。”“那就是说,我赢了?”杨玉环白了他一眼“三道呢。第二道”程宗扬打断她“不是第三道了吗?” “我说了,第一道是问答题。”杨玉环不耐烦地说道:“刚才问的全都是第一道题。”好大一个坑你这不是三道题,是三份试卷吧?要不是她坏了兴致,不一定要玩到什么时候呢。 “行,你说了算。”程宗扬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继续。”“第二道是辨物题”“不是辨认过了吗?哦,手表那个不算。”“你知道就好。”“要辨认什么东西?”杨玉环挑起唇角“你不是想知道他留下什么了吗?” 真的留有东西?程宗扬心里第一个念头是:要不要先找到死丫头再来看?杨玉环从沙发后面拿出一个暗黑色的物体“呯”的放在圆几上。 “这是什么?”那个物体四四方方,长三尺,宽两尺,厚约一尺。表面光滑如镜,几乎能映出人影,犹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通体看不到任何缝隙,就像一整块切削好的金属块一般,浑然一体。只不过它正面装有提手,提手下方还有一只表盘这形制看起来就眼熟多了,程宗扬道:“密码箱?” “打开它。”“密码呢?”“没有。”“岳帅给你留个密码箱,没给你密码?”杨玉环眼也不眨地说道:“忘了。”程宗扬试着叩了叩物体的表面,指下传来微弱的闷响。以自己现在的修为,一般的金属制品,用暴力强行打开也不是难事。 可这只密码箱明显是一件现代物品,而且制作工艺远远比自己所见过的更先进,表面连道缝都没有,用蛮力就不必想了。 不过它的质地给自己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好像在哪儿见过?会不会是钛猛合金?表面渗过碳,或者添加有钨,导致表面变成暗黑色?如果珊瑚匕首在身边,说不定还可以尝试一下暴力破解,可惜匕首给了死丫头带着防身程宗扬忽然一怔。 想起那种熟悉感因何而来珊瑚铁!这只金属箱通体全部由珊瑚铁制成!自己以前见过的珊瑚铁都是自然形态,因为六朝压根儿没有冶炼珊瑚铁的能力,而眼前这只金属箱则是珊瑚铁的制成品形态。难道珊瑚铁本身是现代复合金属的产物。 而六朝的珊瑚铁其实是遗落在海底的废弃物?程宗扬压下心底的震惊,看向密码盘。密码盘是一排竖置的齿轮,上面镌刻的是自己熟悉的数字,只不过这会儿是打乱状态。一般的密码箱通常是三位数,用穷举法也就是一千次,全试一遍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可当程宗扬数清密码盘的位数之后,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这只密码箱居然是他娘的八位数!这要是用穷举法暴力破解,拨到天荒地老也拨不完。程宗扬试着拨了几下,果然没那么好运,直接撞上亿分之一的机率,只好无奈放弃。 杨玉环一脸的幸灾乐祸“打不开吧?”“你就不好奇这里面装的什么吗?还瞎乐呢。”程宗扬道:“这一题我过关了啊。”杨玉环蛾眉扬起“凭什么过关?”“你只说了辨认,我已经认出来这是密码箱了。” 程宗扬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又没说必须要打开。”“你”“你要是能提供线索,说不定我有办法打开。不然你就慢慢拨着玩吧。”程宗扬安慰道:“打不开其实不是坏事。 以我对岳鸟帅人性的深入了解,这里面指不定装的什么呢。”这么精密的保险箱,你说岳鸟人在里面装的剩饭我都信! 杨玉环哼了一声,把那只金属物体收起来,丢到沙发后面。程宗扬伸头一看,沙发后面扔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个怪模怪样。 这只密码箱还算好的,其他有的带着残缺的齿轮,有的装着折断的连杆,还有一件庞然大物,怎么看都像一个发动机“你这是从哪儿弄的?”“本公主历年搜集的各种异物。” “异物?”“各种来历不明,制作奇特的物品。”“我还以为你打劫了哪个垃圾堆呢。”程宗扬说着,忽然视线一凝,盯住其中一件物品。 “这个?”杨玉环从那堆物品底下翻出来一件“这东西做得挺精巧,可一点用都没有。当锤子吧,前面短了一截。当凿子吧,下面又是平的。 看起来有点儿像指虎,可怎么都不好使,沉得压手。倒是砸核桃还行。”杨玉环说着,真找出一把核桃,握着那个东西“呯”的砸开一颗。 看着她豪迈的动作,程宗扬心臓差点儿从喉咙里跳出来“停!”杨玉环“呯!呯!呯!”一连砸三颗,才冷哼一声“你说停就停,那我多没面子?”程宗扬捂着胸口,半晌才道:“你保险都没关” “什么保险?”“别再动了!慢慢放到桌子上枪口别对着我!”“梆”的一声,那支大口径手枪被直接扔到桌上。 程宗扬一把抢起枪,先关掉保险,然后检查了一下。他并不是没有玩过枪,但这支枪跟他见过的都不太一样,结构相似,不过口径极大,尺寸和份量都比一般的枪支要重得多。“这是什么东西?” “手枪。”“做什么用的?”“一种杀人的武器。”“杀人?抡起来砸吗?”程宗扬抽出弹匣,发现里面没有装子弹,才松了口气。但接着又觉得不对“子弹呢?” “什么子弹?”“大概有半指长的圆柱体,金属外壳,顶部通常是尖的或者圆的。”“没见过!”干!好不容易见到把枪,居然没子弹?没子弹的枪有个屁用,砸核桃都嫌不趁手。程宗扬还不甘心“这些东西你从哪儿收集的?”“捡的,买的,别人送的,还有侄儿们孝敬的。”行了,知道你侄儿们很牛逼,大唐皇帝呢。 有点好东西,八成都被你给搜刮走了“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吗?”“这谁知道?到我手里,鬼知道已经过了多少手了,不过这东西挺结实的,上一家拿它弯通条,听说还挺方便。”弯通条? 拿枪管来弯通条?得,这下找到子弹也没法儿使了,里面的膛线都不知道磨成什么样了,开枪八成要炸膛程宗扬把那只手枪往破烂堆里一丢“第二题考完了吧?”杨玉环讶道:“我出题了吗?”“”程宗扬一脸呆滞。杨玉环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都没问,你自己说的。怎么?想耍赖啊?”行,你长得美,你说得对。“还有什么题?快点!”杨玉环起身走到窗边“第二道的第二题这是什么?” “天文望远镜。”“会用吗?”这个自己还真会用。程宗扬卷起衣袖,先把镜头调高,从暗搓搓对着池边的小树林,调到对准东边天顶的角度。他一边对着目镜调动旋钮,一边道:“今晚没月亮,只能观星了,随便找一颗近的好了。” 程宗扬话音刚落,一股香风便扑面而来。杨美女不等他让开位置,就把他推到一边,凑到目镜上,随即发出一声惊呼“这么清楚?!好大的星星哎!上面是什么红斑?真的是红斑!它还在转!” “不会吧?你还能看出来它在转?”“老娘视力一流!”杨美女头也不抬地吹了一句,又沉浸在自家收藏品的新玩法里“好多漂亮的条纹这是什么星?”不等他回答,杨玉环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惊呼道:“岁星!居然是岁星!原来岁星长这个样子啊!”身边的美女不断发出惊呼,丝毫没有留意自己与那个男人离得有多近。姣洁如玉的面颊,修长柔美的玉颈,丰腴而又白腻的肌肤,仿佛散发出一丝奇异而香馥的气息,呼吸间香气逼人,令人禁不住心猿意马杨美女意犹未尽地抬起头“原来能看这么远这个干什么用的?” 她指着目镜旁边一个小巧的支架问道。“应该是放手机的。”“手机?”“这个解释起来就太长了。” “那就短点说。”“你可以这么想像一下:有一个东西,把日晷、影月宗的传讯术、笏板、算盘、钱包、照像机、录音机全部放在一起,这就是手机了。”杨玉环只回答了三个字“真能吹!” “手表、手枪、手机、手电筒这名字编得,又随意又省心哈。”杨美女讽刺道:“编瞎话都不用心。”程宗扬感觉好像被人打到七寸。这么一想,现代人起名还真是不走心,怎么省事怎么来,尽跟“手”干上了。 “还有什么题目,赶紧出。”“出什么出?我要观星。忙着呢。别这么看着我,我又没说一次考完。剩下的改天再说。”“改日了?意思是,我们日后再说?”“行啊,等你能日到我再说吧。”杨玉环撤去禁音符,娇声唤道:“来人!送客!” 一名太监闻声进来,他戴着貂蝉冠,怀中抱着一柄拂尘,那张浮肿一样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恐怖的笑容,血红的嘴唇就跟刚喝过血一样。 第146章打小就在宮里 又是一个死变态程宗扬不禁想起远在临安的秦翰、郭槐等人。同样是太监,汉、唐、晋净出变态了,相比之下,宋国的太监真不知道好到哪儿去了,倒是大臣变态的不少。那死太监对房间里发生的事没有流露出半分好奇,客气地赔着笑脸道:“侯爷,这边请。” 出了阁门,那位赵归真赵炼师在门旁的蒲团上盘膝趺坐,身边浮着一颗鸡蛋大的青色珠子,围着他缓缓转动,珠体散发出青蒙蒙的微光。见程宗扬出来,赵归真微微一笑,那颗珠子倏忽没入胸口。程宗扬回了一个笑容,却不禁想起太乙真宗。 唐国佛门势力固然强大,道门势力也不小,不知道他们派来的是哪位。紫云楼顶四周围着白玉栏杆,视野开阔无比。程宗扬一眼望去,看到檐角蹲着一个人。程宗扬走过去“你不是赶那对野鸳鸯去了吗?” “嘘别让里面听见。”李炎压低声音道:“太缺德了,会被雷劈的。”“胆子不小啊,连你姑姑的话也敢不听。”程宗扬翻过栏杆,顺着琉璃瓦滑到檐角“看什么呢?” “长安城。”程宗扬抬眼望去,只见脚下的曲江池波光如镜,水面倒映着一座金碧辉煌的紫云楼。 再往北,是长安城的万家灯火。夜色下的长安城,比白天看起来还要清晰与鲜明。数以万计的灯火勾勒出长安城整齐的市坊与街道,宛如一副纵横分明的棋盘。坊中楼阁林立,还有许多佛塔点缀其中,尤其是那座大雁塔,离曲江池只有两坊之地。 塔上的长明灯昼夜不熄,宛如一座灯塔矗立在长安城边缘。六朝建筑的规模比自己想像中都大得多,这座大雁塔也不例外。 十层的塔身高近三十丈,四方的塔角挑着铜铃,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能听到铃声的轻响。程宗扬禁不住赞叹道:“好宏伟的佛塔。”李炎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脑后,仰身躺在瓦脊上“哪天我非把这些混账寺庙都给拆了不可。” 晋昌坊,大慈恩寺,大雁塔十层。四面的塔门前,各坐着一对僧人。他们穿着黑色的僧衣,光头上点着“”字形的香疤。 此时众僧双手合什,眼观鼻,鼻观心,口中念诵经文:“无上诸天深敬叹,大地重念普安和,人元真性蒙依止,三才慈父耶和华” 另外一名僧人双手合什,绕着佛塔漫步。等僧人们念诵到这一句,他用右手在胸前画了个“”字,扬声道:“赞美你,天上的慈父。”众僧念诵道:“一切善众至诚礼。一切慧性称赞歌。一切含真尽归仰。蒙圣慈光救离魔。 难寻无及正真常,慈父、明子、净风王”那僧人虔诚地伏身拜倒“赞美你,圣父、圣子和圣灵!”与后世不同。 此时大雁塔的楼梯设在塔外,除了坐在门外的八名僧人,一名绕塔的巡行僧人,还有一名僧人坐在楼梯中间,算下来一共十名。 下面一层,同样是十名僧人。再往下,还是十名,但从第七层往下,就不再有僧人看守。念经声如同一百万只苍蝇一样,飞进塔内“嗡嗡”作响。 塔内长明的佛灯前,一名穿着黑色丝袍的美妇举起铁制的钵盂,仰首张开檀口,凌空倒下。钵盂中的清水落入口中,美妇舌尖一转,然后吐出少许。 “无毒。”塔内供奉着一尊等人大小的坐佛,佛身用一整块碧绿的翠玉雕成,外面的衣物、饰品尽是黄金所制,玉胎金镶,华贵无比,此时,一名紫衫少女依在佛像膝间,怀中抱着一只白绒绒的小狗,精致的面孔如同宝石一般精致。 “喝了十天的清水,胃里好难受呢。”那名巡行僧走到门前,开口道:“敝寺奉有斋饭。”“我要吃肉。”“佛祖在上,我等僧徒不得杀生、食荤。”“不行呢。 我们教派内也有规矩的,信众不许吃素,食素就是破戒。”巡行僧怒道:“安有此理?”“只许你们戒荤,就不许我们戒素吗?我们怕素教第一戒就是辟榖。素食不得入口。”小紫对吕雉道:“记下来。”吕雉不动声色地应道:“是。” 那僧人怫然道:“哪里有什么怕素教?”“有啊。刚成立的,我是教主,她是教众。你要是肯弃暗投明,加入本教,我们怕素教就有三个人了,本教第一条宗旨是:我们都不是吃素的!这一条也记下来哦。”“是。”巡行僧忍气道:“这位姑娘” “叫我教主。”“这位教”那僧人刚说了半截,蓦地倏然一惊。自己一直小心戒备,却在不知不觉间中了她的惑心术,此女着实可怕!他连忙拨动念珠,低声念诵道:“奉佛祖之名,愿佛、法、僧三宝,三位一体,拯救世间所有迷途的羔羊,阿”“阿弥陀佛,灯要灭了。”小紫说着。 屈指一弹,玉佛前的长明灯光焰像被人捺住一样,缩小到黄豆大小,眼看就要熄灭。“佛祖!”那僧人大惊失色“万万不可!”“我要吃肉!”“够了!” 窥基大步进来,挥舞着袖子喝道:“尔等擅闯本寺,窃占佛祖金身!我佛慈悲,亦有雷霆手段!如今我大慈恩寺护教法僧尽在于此,管教尔等插翅难飞!” “大和尚,你好吵哦。早就跟你说了,这佛像是我捡到的。”窥基咆哮道:“此像在我大雁塔已供奉数百年!”小紫笑吟吟道:“这塔也是我捡到的。” 窥基额角青筋直蹦,低吼道:“你们闯进本寺,究竟要做什么!”“我们就是出来玩啊,走啊走啊,捡到一座塔,还有一个佛像。”“你们怎么进来的?”“走进来的啊。”“好好好。 从今日开始,不许再送水食。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两个妖孽,能不能再撑十日!”窥基拂袖而去,远远听到他的咆哮声“你们这些废物!被人闯进塔内还不知晓!” “回大师兄,当日我等一直在塔外值守,察觉塔内异动,便即封锁雁塔,里里外外仔细搜索了一遍,可委实没有找到有人闯入的痕迹。她们她们就像飞进来的” “外无异状,必有内鬼!再查!”“是!”吕雉没有去碰送来的斋饭,只略微用了些清水,望着外面,淡淡道:“他们今晚必会动手。”“熬了这么久,这些大和尚的耐性可真好。” “或许是援手已到。”小紫摸着佛像的下巴道:“这佛像已死老僧肯定喜欢,八条手臂呢,就算要十万贯,他也不会还价。可惜他是个穷鬼,连十贯都拿不出来,”吕雉镇定地说道:“我背不动。” “那就打碎了,慢慢背好了。”小紫说着。玉指轻弹,佛像一只手中握的金刚杵被弹了出来,卧在她怀中的雪雪伸出脖子,张口将那根镶嵌着八宝的金刚杵吞了进去。 衣袂声响,门外打坐的八名僧人同时起身,眼中露出愤恨的目光。小紫从佛像下拿起一只拳头大小的铸铁罐子,笑吟吟在手里抛着,两女闯入塔内的第一天,那些僧人就见识过它的厉害,此物一炸,佛像必难幸免,虽然愤慨,还是无奈坐下。 那尊碧玉佛祖等身像,是唐国皇室供奉在塔内的。若有损坏,谁都担不起责任,尤其目前这位皇帝,对十方丛林的态度一直很暧昧,一旦被抓到把柄,不仅大慈恩寺,甚至整个十方丛林都会受到牵连。 巡行僧净岸合什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且莫逞一时之快。”“那为什么不放我们走呢?”“女施主擅闯本寺,总要给个交待。”“我都已经说了啊。 走着走着就走进来了,你瞧,我说了你们又不信,还在塔外面加了个罩子,人家想走也走不了。”“好教女施主知晓,敝寺在塔上设下十方禁魔阵,各种传讯、遁空的法术尽数禁绝。女施主若想离开,除非一步步走下去,” “那就不走好了。”“女施主纵然辟榖有术,难道还能撑过一个月去?何况敝寺若是断绝饮水,不知女施主又能撑上几日?”“不怕啊。”小紫拍了拍玉佛的肚子“要是没水喝,我就把它砸开,找找里面有没有水胆。” 净岸气血上涌,忍不住攘袖踏前一步,忽然周围诸僧齐声梵唱,净岸这才警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又被她激起怒火,以至失态。小紫笑道:“大和尚,你凡心未除,六根不净,还是留了头发还俗好了。” 净岸低低喧了声佛号,一步步从塔内退出,不再与她争口舌之辩。小紫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好了,人家要休息了,雉奴,你来守夜。”吕雉背对着小紫,屈膝跪坐在佛像旁,静静看着外面。 在她对面,两名僧人正在执卷诵读,只是他们都竖握着经卷,翻折的一半正对着吕雉的视线,一边念诵,手指一边沿着经卷上的文字依次点过。吕雉目光幽深,良久才微微一眨。 紫云楼内,几名请来助兴的教坊女子在席间浅吟低唱,那帮公子少年飞觞传饮,酒兴正酣。程宗扬与李炎一同下楼,他主动向王显打了个招呼,为自己这个不速之客唐突了主人的酒宴告罪。 然后称有事在身,先行告辞。这位程侯如此客气,王显自然连声谦让,亲自送两人下楼。李炎道:“我刚听他们在说什么好马?”王显笑道:“正是程侯那匹名驹,神骏非凡,世间少有。” “那匹赤红马是你的?”李炎当即道:“卖不卖?”“要是我的就送你了。”程宗扬摊了摊手“可惜是借的。” “借谁的?”“一个天策府新生”程宗扬还未说完,李炎便恍然道:“原来是他啊。”“你知道?”“汉国吕氏后族,我能不知道吗?刚来就捶了王忠嗣那小子一顿。啧啧,刚走个姓霍的祸害,又钻出来一个。” “王忠嗣”程宗扬想了想那家伙满脸须髯的模样,就算说他四十也有人信“不小了吧?”“就比我大两岁。他爹战死疆场,打小就在宫里,跟我们一块儿长大的。 第147章索狌站起裑 让汉国一个小毛孩子揍成这样啧啧啧啧,我明儿个得去啐他,把我们大唐的脸面都丢尽了!”三人说着。 下了殿前的长阶,随从牵马过来,三人正待上马,忽然旁边传来一声惊叫。三人循声望去,只见阶旁停着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车身微微摇晃,似乎有人在里面挣扎。 接着车帘被人扯开,一名衣衫不整的少女勉强探出半边身子,凄声叫道:“救命啊”程宗扬愕然道:“这是那个小环?”一只大手从车中伸出,扯住小环的衣襟“嗤喇”一声撕开。 然后另一只手捂住少女的嘴巴,把她拖进车内。程宗扬向吴三桂使了个眼色,吴三桂正要拔步上前,李炎已经喝道:“哪里来的畜生!做什么呢?” 话一出口,车后坐着的几名汉子同时站起身,为首一个脸上带着一道恐怖的疤痕,从左眉到右颧骨,皮肉翻卷,骨骼凹陷,伤势再重数分,足以将他的头颅劈成两半。几人默不作声。 但浑身杀气逼人,连车前的驭马都不由偏了偏脑袋,不安地挪动四蹄。王显看到车上的标记,扬声道:“里面可是乐公子?我王显啊!”车内静了片刻,然后乐从训掀开车帘,从车上跃下,向三人抱了抱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见过江王殿下、程侯、王兄。” 没等李炎开口,王显便抢先摇头笑道:“好你个乐大少,又喝多了吧?这位是我专门请来的教坊舞伎,可不是做那种营生的。”乐从训皱了皱眉“教坊的官伎不做这种营生?” “娼女才是卖身的,官伎卖艺不卖身。”王显拍着他的肩膀道:“若是你情我愿,自是好说,用强可是不成的,乐老弟。”说话间,小环一手掩着衣襟,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犹豫了一下,跑到王显身后躲起来,那位程公子她虽然认识,但不知身家高低,只当是个外地富商。 王显是今日做东的主家,又是长安有名的豪门公子,这会儿还帮她说话,自然躲到王显身后才放心。乐从训脸色变了变,沉声道:“受教了。”说罢抱拳向李炎施了一礼“在下告辞。” 接着扭头便走。乐从训的一众随从纷纷上前,跟随主人的车马奔出紫云楼。王显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村牛!”然后道:“让殿下见笑了,这些藩镇子弟在地方上威风惯了,不懂长安的规矩。” “刚才那些就是魏博的牙兵?”李炎冷笑一声“够威风够煞气。”小环原本被邀来跳她拿手的甘泉舞,不意被乐从训强行掳到车上,欲图不轨。 她竭力挣扎下,身子被抓伤了好几处,尤其是颈中直到下巴,被抓出一道血痕,方才只顾着害怕,这会儿痛得直掉眼泪。 伤成这样,舞是跳不成了,王显只好让家奴带她先下去休息。程宗扬见小环伤处破了皮,万一处置不当,只怕脸上会留下疤痕。 他示意义姁留下来,帮小环治疗伤势,一边给她暗暗使了个眼色,让她借机打听潘金莲的下落。李炎没理会这些琐事,区区一个乐从训,更不放在心上。他一边翻身上马,一边道:“程侯去哪里?” 程宗扬笑道:“这会儿已经宵禁,我可没有乐少那么大的面子,能拿来当路条使,只能跟着殿下走了。”“反正顺路,我送你得了。”袁天罡在后面咳了一声。 程宗扬道:“方才在上面看到大雁塔灯火辉煌,我倒想去大慈恩寺看看。”李炎脸色僵了一下,然后笑道:“正好我也有日子没去过了咱们就夜访大雁塔!”长安城宵禁虽严。 但此时有江王殿下亲自带队,一行人全无顾忌,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纵马狂奔,小半个时辰便赶到晋昌坊。几名江王宅的少年跃马上前,挥着马鞭将坊门打得一片山响,呼喝着叫坊卒打开坊门。 袁天罡趁这个机会解说道:“大慈恩寺占了晋昌坊的东半坊,共有十八院,近两千间房舍。寺内重楼复殿,虹梁藻井,玉阶金环,并极殊丽” 程宗扬直接把袁天罡口中那些华丽夸张的形容词过滤掉,只留下数字,半坊之地,差不多是一百万平方米这比故宫还大出一半! 大兴善寺虽然独占靖善坊一坊,但靖善坊属于对着皇城的小坊,单纯从面积而论,两者不相上下。十八院,两千僧舍,少说也有三五千名僧人,加上城中的信众,大慈恩寺的规模和影响力可想而知。 一进坊门,便闻到浓浓的香火气息。晋昌坊内除了独占东半边的大慈恩寺,西南、西北还有楚国、净住两座寺庙,使得整个晋昌坊如同一方佛国,此时虽是夜间,但坊内到处点着长明的石灯,星星点点,不计其数。 大慈恩寺的山门是一座三重飞檐,五门六柱的琉璃白玉牌坊,正中的券门下方是一条汉白玉铺设而成的御道。以李炎的放诞豪爽,不拘小节,也不敢走这条御道,只从旁边的券门穿过。 巍峨的寺门下方悬挂着一面黑底金字的巨匾,上书“敕造大慈恩寺”六个大字,每个字都近一人高。 阶前的广场上树立着三根高大的旗杆,上面的旗幡在夜风中招展摇动,夜色中只能看到幡下低垂的旄旒。李炎与他的父兄一样,性喜游猎,对马球、角抵更是热衷,身边时常有十余名少年作为玩伴和出行的随从。 那些少年砸坊门时气势汹汹,这会儿到了大慈恩寺门前,一个个都老实下来。一名少年远远就翻身下马,一路小跑来到旁边的侧门,叫起值夜的僧人,先道了声“打搅”然后才说明来意。 那僧人进去复命,不多时,侧门洞开,一名中年僧人快步迎出,合什说道:“贫僧净空,拜见江王殿下。”“大和尚你好啊。窥基大师可在?”“大师夜诵经卷,方才睡下。贫僧已经命人前去通传。” “不必打扰大师了。”李炎跳下马“今晚无事,我就是过来玩玩。”净空是大慈恩寺迎客院的香主,平日迎来送往,精通世故,对唐国一众贵人了如指掌。 这位江王殿下除了玩耍,就是整日与道门的牛鼻子们厮混,热衷于道门的飞升之术,从没听说过他礼过什么佛,敬过什么香。好端端的深夜来此,委实令人莫名其妙。净空心下起疑,面上却不露半分,恭恭敬敬地施礼道:“殿下请。” 净空将众人迎进门,一边揣摩李炎的来意,一边道:“殿下可是要礼佛?敝寺新制了一批瑞香,贫僧这便让人取来。”李炎不在意地说道:“好久没登大雁塔了。上塔上走走。”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净空不动声色,微微躬身道:“殿下,这边请。”净空领着一行人来到正院,一迭声命座下的小沙弥奉上香茶、果品,一边歉然道:“仓促间招待不周,还请殿下恕罪。” “用不着费事,我到塔上逛一圈就走。”李炎说着,拿起一只佛手,往身后一丢。一名少年敏捷地跃起身,一把接在手里,笑道:“谢殿下赏赐!”引来一片小小的喝彩声。净空含笑道:“殿下可是要登大雁塔?” “怎么?不方便?”“不敢不敢。”净空道:“殿下稍坐,贫僧这便去取钥匙。来人啊!”净空叫来两名小沙弥,吩咐他们招待好贵客。然后向江王殿下告了罪,步履匆忙的离开。程宗扬看着华丽的殿宇,笑道:“大慈恩寺果然气派不凡。” “就他们臭规矩多。”李炎靠在椅中,将脚跷到茶几上,斜眼看着旁边的小沙弥“几岁了?”“回殿下,”小沙弥怯生生道:“小僧刚满十四。”“认识几个字?” “小僧不曾识字。”“那你们怎么念经的?”“师傅诵读,小僧跟着背诵。”“平常做些什么?”“诵经、迎客。”李炎笑道:“还有收香火钱吧?”“是。”程宗扬道:“打水,烧火呢?”小沙弥道:“寺中有火工居士。” 袁天罡道:“僧人们只管清修,各种清扫、炊食之类的俗务,都是由居士打理。”小沙弥道:“师傅说过,掘地、除草、植树,皆为不净业。佛门修行当摒弃俗业,方能精进。” 李炎笑着对程宗扬道:“听到了吧?这些大大小小的和尚,莫说垦荒种田,就连烧火做饭、洒扫庭院都由信众代劳,除了念经、拿钱,别的一概不干,过得逍遥自在,简直是神仙日子。” 程宗扬笑道:“大慈恩寺香火旺盛,换作小寺,免不了还得沿街化缘。”“什么化缘?就是讨饭!我大唐以耕战立国,百姓以勤勉持家,偏生这些和尚一个个舌灿莲花,不事生产,反以乞食为荣!不服劳役,专以敛财为能!整日里口喧佛号,迷惑众生。哼哼!”李炎目光不善地盯着那名小沙弥,把他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大雁塔下。静室内坐着数名僧人,窥基身披僧衣,面色阴沉。净空道:“大师兄,江王性子峻急,只怕拖延不得。” “区区一个李炎,有何不好打发的?”一名披着大红袈裟,浑身珠光宝气的僧人道:“只是他此来到底是何用意?究竟是随性而为,还是专为塔上那个妖孽而来?” “以江王的性子”另一名僧人道:“若是无事,未必肯来大慈恩寺,更不会指名要登雁塔。” “那就是为塔上那个妖孽了。”一名布衣僧人道:“居然与十六王宅有所勾结,此事背后只怕关联甚大。”窥基双掌一合,发出金石交鸣般的声音,冷冷道:“我正愁无处下手,李炎这小子肯跳出来,倒是省事。” 说着他站起身“且待我去会会他!”众僧双手合什,齐声道:“光荣归于佛祖。”李炎连喝了两盏茶,早已等得不耐烦,眼看净空一去不回,索性也站起身“坐得腚痛!走!我们自去塔上。等大和尚回来,让他给我们开门。” 第148章纵裑起袍袖 “殿下!殿下!”两名小沙弥连忙劝阻,可哪里拦得住他?李炎带着一众随从,风风火火走到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窥基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这小子,来此做甚?” 李炎笑道:“尉迟叔,多日不见,你气色越来越好了啊。”“少拍马屁!”窥基道:“有事说事,莫耽误我修行。”“真没什么事,就是想到塔上看看风景。” 窥基一口回绝“塔上木梯朽坏,眼下禁止登塔。”“不会吧?这么巧?”“想要登塔,”窥基大手一张“拿一万金铢的布施来。再等上三五个月,待换过木梯,你尽管去登!”“一万金铢?”李炎叫道:“你怎么不去抢?” “你小子一次都没布施过,正好赶上,让老衲也狮子大开口一回!”程宗扬笑道:“既然木梯朽坏,我们不登便是。只在塔外瞻仰一番,大师可否通融?”说着程宗扬招了招手,吴三桂拿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小沙弥。 “这是一点香火钱,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小沙弥入手一沉,赶紧奉给窥基大师。金、银、铜铢份量大小迥异,窥基不用伸手,便看出那是一袋金铢,数量不下百枚。 大慈恩寺豪阔的施主虽多,但随手便布施上百枚金铢也不多见。他深深盯了程宗扬一眼,半晌才道:“施主好生豪阔。来吧。”大雁塔位于大慈恩寺西院,塔基高两丈,长宽近二十丈,四方的塔身逐层缩小,最下面一层边长十余丈。 塔基四周林立着碑刻正是程宗扬此行的目的。程宗扬似模似样地点了香,插在金灿灿的香炉中,敬了佛祖,然后绕着塔基一边走,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上面的字迹。 “这有什么好瞧的?”李炎就着石灯看着碑额“大唐天宝十二年都一百多年前的题名了,人都成灰了。”程宗扬道:“这些都是先贤名士,追古思今,令人不胜向往。”程宗扬一脸的唏嘘感慨。 其实碑上那些名字,他拢共也没认识几个,虽然不知道窥基等人为何不愿旁人登塔,不过程宗扬对大雁塔的兴趣其实不大,他真正在意的是“雁塔题名”所留下的进士名录。 唐国科举每年一考,通常分为明经、进士两科。其中明经科每年中举者百人左右,进士科只有区区二十名。 每年科举时,考生们从各州郡汇聚长安,在大雁塔下祈福留名,一旦中了进士,便将名字涂朱,以流芳千古。考生们无不将此视为莫大的荣耀。那位传说中的白员外如果真中过进士,肯定会在大雁塔下留下名字。 唐国考生先经过州郡选拔,方能赴长安参加科举,大州每年也只有三人的限额,因此考生数量并不多,每年一通石碑便足够刻下。白员外传说日久,很难确定他参加科举的时间。 程宗扬只能大致圈定一个范围:白员外出生约在一百年前,参加科举最早也在八十年前。唐国科举号称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五十岁中进士都能算得上年轻。那么白员外参加科举的时间大概在八十年前到五十年前之间,总共三十通石碑而已。 考虑到白员外中进士被视为奇闻,五十岁才中进士的可能性非常小,真正需要留意的,也就是最早的十几块。雁塔题名作为长安名胜,寺内每年都会将留名重新涂朱,即便百余年前的碑文字迹,依然如新。 程宗扬与袁天罡一道,在碑上寻找姓白的名字数量还真不多,从八十年前,再到七十年前,再到六十年前,涂朱的总共也才五六个,但紧接着。 一连出了三个名字涂成朱红色的白姓名人:白居易、白行简、白敏中。这兄弟三个,一个大诗人,一个大诗人,一个宰相,生生撑起了白氏的大半边天。李炎不耐烦看石碑,跟一帮少年围着一盏半人高的石灯,试着谁能举起来。 窥基、净空等人在旁看着,脸色虽然不大好,倒也没阻止江王殿下的雅兴。袁天罡摩挲着碑上的名字,有些神思不属。程宗扬低声道:“怎么了?”“哦,没什么。”袁天罡回过神来,叹道:“这些人,都已经不在了。” “怎么?你认识?”“见过这位。”袁天罡指了指白居易的名字,然后自嘲地笑道:“我年轻时穷得要死,琢磨着投诗混点名声,好不容易混了一回诗会,结果白老随手指了件东西,让我们当场赋诗” “你没装一把?”“屁咧,当场打回原形。一起去的十几个人,就我交了白卷。”程宗扬笑了几声,又回头看着石碑“白居易五十年前中的进士,好像十几年前逝世的?”“十八年前。” “真遗憾,我来得晚了点,没见到这位活着的大诗人。”程宗扬说着忽然一怔“老袁,你在想什么呢?”袁天罡声音轻如耳语“我在想,会不会是他” 程宗扬看着他手指摩挲的那个名字:白行简。“唐国士人多以诗赋知名,他却长于小说,还有一篇赋”“什么赋?”袁天罡四下看了看,小声道:“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哎”不学无术的程侯爷发出一声惊呼“这个我听说过哎!” 袁天罡声音压得更低“擅长小说,又喜欢写这点事,跟他同时代的文士相比,无论题材还是观念,都很不一样,”“你是想说,白行简是穿过来的?还是个写黄文的?”袁天罡郑重点了点头。 “鬼扯呢。他要是写黄文穿过来的,会只写几千字?十万字等于没写,一百万字刚起步好不好!”袁天罡争辩道:“也许是个黄文爱好者呢?” “那他还写个屁啊,直接干多好?”看到老袁一脸受屈辱的表情,程宗扬咳了一声“我不是故意说你啊。我的意思是,他都中进士了,用不着纸上谈兵对吧?你瞧他哥,号称诗魔,堪称诗中色魔,一大把年纪还姬妾成群,素口蛮腰,啧啧” 结果被岳鸟人给绿了,程宗扬不无恶意地暗道。袁天罡道:“也许是干得高兴才写下来的呢?”“那也不是他。他们是兄弟三个,跟白员外的经历根本合不上。”“不是白员外。但也许是另一个穿来的呢?” 程宗扬被他怼得无话可说“得,反正就这几个,抄下来挨个查吧。”两人在碑刻前小声嘀咕,引得窥基等人频频注目。李炎过来道:“看什么呢?” 袁天罡与程宗扬指着碑文,异口同声地说道:“我的偶像!”袁天罡指的是白居易,程宗扬指的是白行简。“哎呦,”李炎看来也是个懂行的“程侯很博学嘛。”程宗扬打了个哈哈“差不多,差不多。” “差远了好不好?”李炎道:“喜爱白乐天白老的遍地都是,长安城就有一位,浑身上下刺满了白诗,还是带图的可喜爱大乐赋还说出来的”他竖起大拇指,诚恳地说道:“程侯,你是独一份。” 程宗扬打着哈哈道:“一般一般,”“夜色已深,老衲就不留殿下歇宿了。”窥基大袖一挥“来人!送客!”净空合什道:“恭送各位施主。愿佛祖赐福予你。” 程宗扬正要开口,忽然心下一动,一丝莫名的喜悦从心底升起,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嘴角就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他抬头往大雁塔顶上望去,入目是一片绚丽的火光,接着仿佛一层无形的罩子乍然破裂,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无数断木、碎石,雨点般四处激射。 大雁塔十层高近百米,纷乱的人影望之如蚁,可程宗扬一眼看去,就看到那张自己念兹在兹的娇俏玉脸。小紫嘴角微微翘起,看口型正在说那三个字“大笨瓜。”程宗扬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死丫头,心里的喜悦仿佛要炸开一样。 窥基勃然变色,大雁塔十层西侧的券门被炸出一个大洞,砖石破碎,券门两侧矗立的天王像被炸去半边,栏杆尽碎。两名黑衣僧人倒在一边,生死不知,火光中,其余几名黑衣僧人纷纷掠来。 大雁塔九层、八层守护的僧人往塔上冲去,与此同时,周围几间僧舍也掠出数道身影,飞鸟般跃上大雁塔,蹿檐越脊,直趋而上。 眼看小紫就要被众僧围住,吴三桂握紧双拳,向主公暗暗使了个眼色,却被程宗扬拦住。程宗扬笑吟吟看着塔上。爆炸的火光迅速熄灭,连佛前的长明灯也随之黯淡下去。 黑暗中,蓦然张开一双黑色的羽翼,小紫小巧的身影坐在雉奴的背上,轻飘飘飞出大雁塔,洒下一片银铃般的笑声。窥基目眦欲裂,厉声道:“一群废物!把那妖女射下来!”几名僧人奔进僧舍,转眼拿了几支重弩出来。 瞄向空中的身影。几名光头大和尚手持重弩,面色凝重地装矢、上弦,那模样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李炎的脸色却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随着爆炸声传开,各处院墙上都有僧人的身影出现,大慈恩寺面积广阔,雉奴背着小紫,却越飞越低,眼看就要落入重围。 几名僧人持弩瞄向两人的身影,随时都可能击发。去路被堵,吕雉在空中绕了半个圈子,重又飞回西院。小紫娇声道:“大和尚,你们再要拦我,我就把它扔下去,” 小紫侧身坐在吕雉背上,手边还放着一尊等人大小的八臂碧玉金佛,这要是掉在地上,铁定摔得粉碎。窥基额角青筋暴跳,恨声道:“住手!”离地面还有丈许,小紫轻巧地一跃,落在程宗扬身边。 巡行僧净岸刚从塔顶追下来,他纵身而起,袍袖一翻,露出一截黑瘦如铁的手臂,往小紫颈中抓去。一条淡金色的胳膊伸来“篷”的一声闷响,将净岸的手臂挡开。 第149章无论对內对外 吴三桂双臂交叉,几乎与拳头等粗的手腕筋骨毕露,摆了个大力金刚臂的起手势。窥基盯着程宗扬,身上的僧衣无风而动。程宗扬好整以暇地从袖中取出一柄折扇“刷”地抖开,悠然道:“还没来得及介绍:鄙人是此番代表汉国出使大唐的官方使者,假节钺,舞阳侯程。” 他牵起小紫的手“这是本侯未过门的妻子。”追赶过来的众僧一脸呆滞,窥基眼角“突突”直跳。汉使也就罢了。 假节钺这可是代表汉国天子出行的顶级使者!李炎张大嘴巴,惊奇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小紫。程宗扬把折扇盖在他脸上晃了晃“江王殿下,夜色已深,本侯先回去。希望明天,唐国官方能给本侯一个说法。”说罢,程宗扬挽起小紫的手,扬长而去。 李炎望着着他的背影,也是一脸呆滞,半晌才道:“说法?什么说法?”段文楚一脸呆滞地看着面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中行说,只觉心力交瘁,吃救心丸都救不回来那种。 今天是大年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自己堂堂鸿胪寺少卿,在家里睡得好端端的,却被人从热乎乎的被窝里叫起,脸都没顾上洗,巴巴地赶过来听一个阉奴教训。 这年真真是没法儿过了终于等到中行说口干舌燥,拿起茶盏的空隙,段文楚弱弱地说道:“那位姑娘是擅闯”“呯”的一声,中行说丢下茶盏,震得段文楚一阵心惊肉跳,接着中行说就劈头盖脸地怼过来,他尖着嗓子道:“擅闯?大雁塔本来就是任由游人登高望远的观赏区,既非皇室禁地,又非佛门专有,哪里来的擅闯?再说了。 我家夫人即便是误入,大慈恩那帮贼秃一不报官,二不知会家属,反而将两个弱女子囚禁塔上足足十日之久!期间威逼禁足,连塔门都出不得一步!我倒要问问,那帮贼秃究竟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还是说长安城的高僧擅自在庙中囚禁女子已经蔚然成风了吗?连官府都视为寻常了吗?”中行说一连串的质问气壮山河,掷地有声。 段文楚抹了把脸上的口水,不禁心怀戚戚。骂得真好啊,真应该把那帮大师们都绑过来,蹲这里听听!人家擅闯,你们就敢把人关起来? 置我大唐官府于何地?置我大唐的脸面于何地?置我这个倒了八辈子霉的鸿胪寺少卿于何地?真真把我们大唐的脸面都丢尽了! 不过话说来,咱们这也不是第一回丢脸了,上回因为官府的人盯梢,被汉使抓了个现行。这回轮到佛门,还是皇家寺庙。好吧,大伙排着队,轮番丢脸,所谓祸不单行,吾道不孤。 段文楚木着脸道:“大慈恩寺的僧人确有不是,不过贵上在塔上时,众僧始终以礼相待,并无威逼之事。” “还有脸说!”中行说痛声喝道:“十天!我家夫人生生饿了十天!人都瘦得跟纸片一样!我们这些奴才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连死的心都有!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中行说越说越激动,扯起袖子道:“我一个阉奴,今日便与你血溅五步!” 段文楚推案而起,背脊贴在墙上叫道:“先生息怒!何以至此啊!咱们有话好好商量!好好商量!”“割地!”段文楚以为自己听错了“啥?”“割两个郡给我们侯爷,这事就算过去了。” “过不去!”段文楚叫道:“我大唐从无割地之举!何况是为这么点儿事?老中,你这漫天要价要得也太过了!”“割地不行?”“真不行!一千一万个不行!” “少割点儿?一个郡?”“一寸都不行!这么说吧,我要敢应半个字,出门就得被人乱刀砍死,死了还得被人踩着尸体吐唾沫。”“那你说。”“让我说吧,贵上擅闯”“还说擅闯! 我家夫人好端端带着奴婢去大雁塔游玩,一个恍惚,莫名就到了大雁塔十层,被一帮贼秃看押起来,我倒想问问,那帮贼秃施的什么妖法?到底坑害了多少女子!”这事儿还真说不清! 段文楚连夜被江王殿下叫起,与江王府、大慈恩寺的僧众三头六面商量对策,结果头一桩,人家舞阳侯未过门的娇妻怎么到的大雁塔十层?那些和尚就说不出个头绪来。 各种支吾应对,闪烁其词。追问得紧了,那帮贼秃索性破罐破摔,非说人家突然就在塔里出现,塔里塔外好几十个大和尚,硬没一个看到她们怎么进去的。 这是处理问题的态度吗?出了这档子破事,大伙儿掩都掩盖不及呢,这帮秃驴还上赶着添柴加火?这帮和尚也是霸道惯了,堂堂汉使的娇妻都敢拘禁,正当着江王殿下的面被抓了个现行不说,事到如今还藏着液着,段文楚都想啐他们一脸! “据寺里的僧人说,贵上先炸坏了塔上的木梯,又将券门炸毁。说来贵上毫发无伤,倒是大慈恩寺损失惨重。”段文楚这番话说得毫无底气,还不得不咬着牙列举己方的损失,竭力在谈判中争取更多的利益。 果然话一出口,就被那阉狗啐了回来“那是他们活该!我家夫人带着防身利器,若非心怀慈悲,早送那些贼秃上西天去见佛祖了!他们不仅不感恩戴德,这会儿居然还反咬一口?莫非还想让我家夫人赔偿他们损失不成?” 段文楚沉痛地说道:“寺里的僧人也伤了两个。”“这样吧。”中行说快人快语“你们把那两个贼秃杀了。 只当给我家夫人赔罪,这事儿也算完。”段文楚面色僵硬。说得真轻巧啊,大慈恩寺的僧人那是随便杀的吗?要是能杀我早就杀了,你信不信! “上天有好生之德,贵上也有仁慈之心。”段文楚干笑道:“暂且,暂且饶他们一命吧。”“割地你不肯,杀了罪魁祸首你也不肯。怎么着?欺负我们是外地来的,平白让我们吃这个大亏?” 段文楚心里憋屈得要死,大慈恩寺这事闹的,压根儿没什么道理可讲。说到天边,你一群和尚,把两个女人拘禁在庙里就不对! 大慈恩寺什么背景?大唐的皇家寺庙!这事儿敢传出去只言片语,立马就是一桩天大的丑闻。既然不能晓之以理,只好动之以情。段文楚道:“大过年的,大伙儿都不容易。 汉唐本是睦邻,一点点误会而已,何必伤了和气呢?先生你看,该如何了结此事?”中行说竖起一根手指“其一,大慈恩寺赔礼道歉。”那帮秃驴惹出的祸事,他们不去赔礼道歉,难道还让自己来装孙子?段文楚果断点头“该当的!” “让大慈恩寺的主持亲自过来磕头。”“这个。”段文楚苦着脸道:“我实话跟你说吧,大慈恩寺的窥基大师出自功臣世家尉迟氏,乃是奉先皇诏命,代替先皇出家为僧。连吾皇见到大师,也得礼敬三分。” “不行!必须有人承担责任!”“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回头再来答复,如何?先生且说第二桩。”“我家夫人被囚塔上十日,这损失该怎么赔?”段文楚试探道:“你看多少钱合适?” “钱?”中行说像是受了莫大的污辱,尖声叫道:“我家侯爷最不缺的就是钱!再提一个钱字,咱们就算谈崩了!”“好好好,不提阿堵物。先生的意思是?”“那尊碧玉金佛”“万万不可!” 段文楚心都快碎了,这阉狗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一口口咬的全是痛处!“那碧玉金佛是建塔时专供的护国神像,我大唐历代帝皇登基,都要去礼拜祈福。”中行说轻飘飘道:“换个呗。”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要不是今天走得急,没来得及带上击贼笏,我这会儿就抽你了!段文楚按捺住怒气,苦口婆心地解释半晌。 总之,地不能割,和尚不能杀,窥基大师不能磕头,碧玉金佛也不可能赔给程侯。至于其他的,大家慢慢商量,反正自己就算死在谈判桌上,也得把两边都安抚下来。中行说回来复命时,程宗扬正拿着小勺,一勺一勺喂小紫喝粥。喝了几口,程宗扬拿起帕子,给小紫擦了擦唇角“你是说,你找到一处遗迹,然后不知怎么,就被传送到大雁塔里面?” “嗯。”“遗迹在哪儿?”“兴庆宫。”程宗扬想起去皇图天策府时,曾路过兴庆宫,但那座宫殿据说在黄巢之乱中被乱兵焚毁,已经废弃多年。中行说一把抢过程宗扬手里的粥碗,殷勤地舀了一勺,喂给女主人,一边谄媚地说道:“回紫妈妈,妈妈交待的事,小的已经办好了。” 程宗扬惊奇地看着中行说,这杠精整天杠天杠地杠神仙,谁能想到居然还有这副嘴脸?中行说细声细气地说道:“鸿胪寺的人已经答应了,由江王殿下代表唐国官方,向妈妈赔礼道歉。 碧玉金身佛是皇室重宝,不好拿来赔偿,钱铢妈妈不要,换成大慈恩寺名下的地产。小的按照妈妈的吩咐,要了坊里的法云尼寺,总之,这回要让大慈恩寺那帮贼秃好好出一回血。”程宗扬奇道:“要尼寺干嘛?”小紫道:“让雉奴出家啊。” 程宗扬眉头一皱,觉得这事并不简单。吕雉的身份太过敏感,赵飞燕怕了汉宫的政治厮杀,宁愿跟着自己奔走。 也不肯留在汉宫当她的太后。没有她这位名义上的掌权者约束,吕雉绝不能再留在汉国,否则她趁着内宫的权力真空重掌大权,自己哭都哭不出来。 把吕雉送到唐国出家为尼,倒是个好主意,无论对内对外,包括对霍子孟、金蜜镝等人都好交待事实上这也是双方的默契。问题是为了让吕雉出家,用得着要一座寺庙吗? “将来法云尼寺成了程头儿的家庙,程头儿就可以玩里面的小尼姑了,正好教坊又在隔壁,程头儿想偷香窃玉也方便啊。”程宗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个死丫头。”“还有吗?”“还有些绫罗绸缎,赔给妈妈做衣服。 第150章刚点上火 一点珠宝美玉,赔给妈妈做首饰。饮食上妈妈不要素的,那些和尚又不肯杀生,最后谈下来,奉送活羊二百口,胡椒香料二百斛。”程宗扬忍不住道:“庙里还有活羊?”中行说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傻瓜一样。 “信徒送到庙里放生的。”跟这孙子置气,能把自己气死。程宗扬果断忽略掉他的目光,只当没看见。好嘛,借花献佛,借羊赔偿。反正那些羊即便被放生,将来也不知道会落到谁口里,能被死丫头吃掉,也算是它们羊生的造化了。 “林林总总,算下来有千把金铢的样子,便宜他们了。”中行说瞧着女主人的脸色道:“要不小的再去宰他们一刀?”“先这样吧。剩下的改天再去讨。” 中行说一听,精神大振,主子这意思这事儿没完,后头还有?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好事啊!跟着紫妈妈干活儿,就是舒坦!小紫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中行说恭恭敬敬地把粥碗还给正头主子,倒退着出了门,然后兴冲冲叫上吴三桂,去鸿胪寺讨账。这厮还是欠收拾啊。程宗扬感叹着放下粥碗,张开手臂“过来抱抱。” 小紫舒服地依在他怀里,然后皱了皱娇俏的鼻尖“有味道。”“不会吧?”程宗扬闻了闻自己身上“哪儿有味?” 他忽然想起来,伸手从囊中取出一件物品,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那是昨晚用过的手电筒,被杨玉环握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异香。小紫道:“你见到杨玉环了?”程宗扬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瑞龙脑香啊。波斯进献给唐国皇室的贡品,专供杨姐姐一个人用的。”“姐姐妹妹的,叫这么亲?”程宗扬后知后觉地说道:“你见过她了?” “来的第一天我就见她了。”“怪不得她对我这么了解呢!嗨,这小妞装得还挺像,我还真以为卫公嘴巴那么大,什么都往外说呢。” “你是说我嘴巴很大喽。”程宗扬正容道:“你这是污蔑!我是说那妞太能装了,明明都跟你见过了,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对了,你见过那个手提箱没有?四方板子,一点缝没有那个。” “见过啊。”“你说老岳为什么要留个那东西?里面装的什么?还有,她说密码忘了,是真的假的?”小紫笑吟吟道:“大笨瓜,你被骗了哦。” 程宗扬又一次感觉到智商受到了污辱,他的反击是:手脚齐上,把死丫头抱得紧紧的,用自己还没来得及刮的胡髭在她粉嫩的玉颈中一阵乱蹭。“救命啊”“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死丫头,看你还敢戏弄我!” “饶命啊,程头儿”折腾了好一会儿,程宗扬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小紫。小紫拂了拂鬓角,仰起颈子抱怨道:“跟刷子一样,都快破了。”程宗扬“啵”的亲了一口“好了吧?” “还要。”程宗扬一口吻住她被刮红的粉颈,半晌才松开口,坏笑道:“你要想要,我能给你舔出血来。”小紫玉颊一下子红了起来,脆声道:“不要!”“好了,好了,那个手提箱是怎么回事?” “杨姐姐看着好玩,从别人手里捡来的。”“等等!从别人手里捡来的?确定不是抢的吗?”“人都死了,当然是捡的。”也对。活人才是抢,把人弄死再拿走,说是捡的没毛病。 难怪密码都没有,居然还有脸说“忘了”?这妞真是骗人不眨眼啊,说瞎话就跟喝凉水一样,张口就来。小紫道:“别人都不知道那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她就拿来问你了。” “跟岳帅没关系?”“没有。”程宗扬回想了一下,杨玉环拿起那个手提箱,随手就扔到她收集一堆垃圾里面 怪不得自己智商不够数,光从这个举动就应该能看出这个手提箱跟岳鸟人没关系,不然能扔得这么随意吗?“那她手里有没有其他跟岳帅有关的东西?” “不管有没有,都跟我没关系啊。”好吧,反正你不认他这个爹了,也不认碧姬那个妈了,程宗扬暗暗道:没爹没娘的小可怜,有我疼你就够了。“你们还说什么了?” “说你器大活好,威猛无俦,雄姿英发啊。”程宗扬立马觉得自己白疼她了,憋了半晌才道:“你们两个黄花闺女,凑一块儿就聊这个?”“不然呢?”小紫笑吟吟道:“她听得可起劲了。” 大唐第一女流氓就是她了太真公主杨玉环,没跑!“程头儿,我可一直都在夸你哦。”程宗扬表示自己伤不起“行了,你就别表功了。”自己还觉得人家是女流氓,都不知道自己在人家心目里是个什么鸟样。程宗扬拉住她的手“然后你就被困在塔上十天?” “我从十六王宅的太真公主府出来,就去了兴庆宫。”“有卓美人儿的消息吗?”“她好像被困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有时候很近,有时候又很远。”程宗扬想了想“她都被困这么久了。 既然还有感应,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危险。你先歇歇,等养好了精神我们一起去。诶!你知道我路上遇见什么了吗?”程宗扬压低声音“跟我和岳鸟人一样的,两个!一个疑似的已经死了,还有一个你刚见过” 程宗扬贴在小紫耳边,嘀嘀咕咕说了自己路上的经历,如何遇到袁天罡,如何去找白员外的故宅,如何与李卫公见面一直把小紫哄睡着,才小心把她抱到床上,顺便踢了雪雪一脚。好些日子没踢小贱狗了,有些怀念。程宗扬说是不担心,到底还有些放心不下。他叫来罂粟女,让她藉着泉玉姬的盯梢为掩护,悄悄前往兴庆宫。不用冒险进去找人。 只是先踩好点,监看宫内是否有异动,接着他叫来吕雉,询问这些天的经历。吕雉坦然应对,这些天她一直跟着小紫,被禁在大雁塔上,由于大慈恩寺的僧人用了十方禁魔大阵,两人无法脱身,连讯息也被断绝。 直到程宗扬无意中来到塔下,紫妈妈才用手雷轰破大阵,否则即便她有翼能飞,也未必能在强弩的威胁下,顺利飞出大慈恩寺。 “让你跟着死丫头,是让你保护她的。结果让你们紫妈妈饿了十天?要你有什么用?你个废物!”程宗扬知道自己这话不讲理,可死丫头受了委屈,自己也一肚子的气,拿太后娘娘当个出气筒,挺好。有的没的喝斥一通,程宗扬出了气,随即让人请贾先生过来。 “我遇到一件事,就是这里面的分寸拿捏不好,你帮我参详一下大慈恩寺的和尚居然私藏劲弩,这事儿严重不严重?” “主公以为呢?”“我觉得这得算重罪了,要是在汉国,有人私藏劲弩,肯定是杀头的大罪。问题是唐国的律例我不熟,这罪名够不够给大慈恩寺的和尚判个死刑?”“唐律私藏甲三领,弩五张者,处绞刑。” 程宗扬双掌一合“那帮和尚拿出来的弩至少有十几张!而且江王也在场,亲眼目睹!人证物证俱在,干!把那帮贼和尚都给绞了!让他们欺负我老婆!老贾,帮我写张状子,我告死那帮秃驴!” “主公要出面首告?”“不行吗?”“若能告死他们,即便主公不出面,也会有人告发。若告不死他们,主公出面也是无用。”程宗扬有些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就平白放过?”贾文和只说了四个字。“静观其变。”大明宫,清思殿。 “皇兄,”李炎进殿便举起一只竹篓,笑道:“我给你带了些上好的蛤蜊。用盐水养了数日,泥沙都已经吐净了。” “哦。”李昂正在窗前临帖,闻言放下笔,饶有兴致地走过来“是花蛤,还是西施舌?”说着他接过竹篓“空的?你个老五!又来这一手?再敢戏弄于朕,朕就办你个欺君之罪!”李炎笑道:“皇兄息怒。 我听人说皇兄戒食蛤蜊,才特来相试。”“外面又有传言了?谁说的?”“我给你学学,你来猜吧。”李昂示意他走到窗边,然后推开窗户。 周围的内侍都离得远远的,无人能听到两兄弟间的对话。李炎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外面的传言是这么说的据说皇兄喜欢吃蛤蜊,有一天左右奉了一盘进献,中间有一个怎么都劈不开。 皇兄心知有异,于是焚香祝祷。刚点上香,那蛤蜊自己就开了,皇兄一看,里面有两个人形,头上发髻如螺,脚下踩着莲花。皇兄赶紧取了一只金粟檀香盒,将蛤蜊盛放起来,送到大兴善寺供奉。”李昂脸色阴沉“大兴善寺那帮贼秃!” “还有一桩,皇兄想不想听?”“说!”“前些日子,皇兄不是询问诸臣,当今天下弊病所在吗?” “不错。朕继位以来,释放宫女三千余人,罢免五坊小儿,裁省朝廷冗员,虽然内忧外患尚存,但太平可期。唯独佛门,其言其行无补于世,每年耗费钱铢不计其数。 朕有心下诏让他们节制,少办些虚耗钱粮的法会。”“皇兄知道外界怎么说的吗?外面传言,皇兄拟好诏书,准备第二天下诏。 结果当晚尚食修治御膳,正要煮鸡蛋,刚点上火,锅里发出一阵动静你猜怎么着?”李昂冷笑道:“这个编得新奇。难道又是菩萨显灵了?” “尚食凑到锅边一听,那锅鸡蛋在叫呢群呼观世音菩萨。尚食赶紧禀告皇兄,皇兄听罢不信。”“废话!傻子才信。”“然后皇兄派人查验,还真是一锅鸡蛋在念佛。 据说皇兄当时就在感叹:真不知道佛门有如此伟力!第二天诏书也不下了,反而下令,命各州郡塑观世音菩萨像,昼夜敬拜。”李昂冷冷道:“朕就想知道,那锅鸡蛋熟了吗?” “编故事的没说,我猜是熟了。”李炎嬉笑道:“能念经的鸡蛋,吃了肯定大补。就算皇兄不吃,那帮和尚也得抢着吃。”说罢两人大笑起来。 第151章満地珠光宝气 笑完李昂扬声道:“来人!命御厨煮一锅鸡蛋!分赐大慈恩寺、大兴善寺、护国天王寺。”李炎笑道:“一锅只怕不够。”“让他们切开分着吃!午膳给朕进一盘蛤蜊,劈不开的一律砸碎!” 内侍不解其意,仍尖声应道:“是!”等内侍退下,李昂道:“这帮贼秃,惯会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拨弄是非。偏偏世间多有愚者,对其顶礼膜拜。唉” 李昂比李炎大五岁,如今也不过二十六岁,可看起来比李炎大上十岁不止,眉宇间郁色重重。李炎收起笑意,慢慢道:“皇兄可知我昨晚去了何处?” “去了大慈恩寺。北司的人清晨禀报,说那位汉使与大慈恩寺起了些纠纷,你也在场。那位汉使怎么样?听说是个胸无文墨,只知敛财的市侩之徒?” “皇兄可知道汉使与大慈恩寺起了什么纠纷?”“哦?”“汉使夫人与仆妇同往大慈恩寺游玩,被寺中僧人囚禁于大雁塔上,整整十日之久。”李昂神情顿变。 北司是内侍省的俗称,与三省六部所在的南衙相对应。一向负责刺探京中各种消息,没想到他们故意替大慈恩寺的人隐瞒,竟将这么一桩足以震撼汉唐两国的丑闻轻描淡写为纠纷! “那位汉使是食封三千户的舞阳侯,假节钺。”李昂一听便知道,眼下不是追究北司诸阉责任的时候,要紧的是先安抚好这位身份特殊的汉使。 “立刻命鸿胪寺的人去拜见汉使!该赔偿的赔偿,该道歉的道歉!找出罪魁祸首,杖三百,流三千里!遇赦不赦!”李炎没有作声,只低头看着地面。李昂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老五,还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汉使夫人从塔上逃出来时,大慈恩寺的僧人还在追杀。”李昂皱起眉头,低声道:“放肆!” “他们拿的都是蹶张弩。”李昂怔了半晌“你没看错?”“光我看到的,至少就有十六张。在场的不止是我,还有程侯,以及程侯的随从,跟我一起去的二十余名少年。”李昂摩挲着书案,迟迟不语。 良久才说道:“窥基大师出身武将世家。那些弩也许是他自用的。”“皇兄圣明。”李炎沉默了一会儿“我会让人转告窥基大师,载妓载酒也就罢了,既然出家,兵矢之类最好不要带入寺中。” “是。”“别让姑姑知道。”李昂低声道:“不然她又跟窥基大师打起来,咱们夹在中间,又是左右为难。”“明白。”李昂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声“去吧。” “臣弟告退。”李炎退到殿外,两名内侍迎上来,说笑着送江王出宫。李昂脸色愈发冰冷,北司诸阉多有佛门信徒,又执掌着神策军,那批劲弩肯定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方才他在弟弟面前显得自信满满,可如今天下之患何止浮屠氏?阉竖、藩镇,对朝廷的威胁更在佛门之上,而且三者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李昂思索半晌,最后开口道:“传郑注、李训觐见。” 直到中午,程宗扬才得到消息,大慈恩寺那批弓弩,都属于窥基大师的个人收藏。随后的官方调查显示,皆为祖传之物,还是御赐的那种。 程宗扬正在与袁天罡对照进士名录,接到这个消息也是服气。从违禁武器,变成工艺品,又变成收藏品,这会儿都变成文物了,还怎么治那帮秃驴的罪? “唐国的和尚能量很大啊。”袁天罡道:“有没有觉得有点古怪?”程宗扬道:“你也发现了?” “他们是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我们是旁观者清。只要有眼睛,都能觉出蹊跷。鸠占鹊巢啊,披着佛门的外衣,内里早就变得不像样子了。”“夺舍。”袁天罡拍案道:“就是夺舍!太可怕了。” “这有什么可怕的?”“你想想,里头那个干过的都是什么事?讨伐异端、消灭异教徒、满世界殖民、传播福音攻击性十足。披上佛教的外衣,又增加了欺骗性。一手袈裟,一手屠刀,你怕不怕?” “不至于吧?那些和尚自己都没折腾完呢。”“等折腾完就晚了。”程宗扬放下名单,好奇地说道:“老袁,我还没发现你是个心怀苍生的大贤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是挂念你那位小姐吧?”袁天罡捂住胸口“别说了。” “算了,就这几个人名,咱们琢磨这么久也没个头绪,还是给老贾,让他费心去吧。”程宗扬收起名录,交给青面兽,让他送到贾文和处,然后摸着下巴道:“五十年前,差不多就是不拾一世大师一统佛门,建立十方丛林的时候。密宗也是那时候被纳入十方丛林,佛门其他的残余部分四散逃亡,成为叵密” 袁天罡眉头紧皱,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虽然十方丛林在佛门中一手遮天,但佛门并不是只有一个十方丛林,除了叵密跟十方丛林不共戴天。 还有唐国佛门理事会的信永,他虽然挂着十方丛林名誉主持的头衔,但我瞧着,跟十方丛林的路数也不大一样,”“我听你说过那个信永,他什么样的?” “怎么说呢?你见过后世那种和尚吧?肥头大耳,脑满肠肥,满口的阿弥陀佛,眼珠滴溜溜乱转那种的。”“听起来像是骗子?” “何止是像?简直就是!”“好事啊!”袁天罡道:“果真如此的话,正说明他们跟被夺舍的十方丛林不是一路人!”程宗扬想了想,然后叫来蛇奴“上次让你打听信永的事,打听了吗?” “主子不说,奴婢险些就忘了回话。”蛇夫人道:“娑梵寺在终南山北麓,本来在延福坊有处下院,但上个月庙里做法会,不小心失火被封了。”程宗扬怔了一下,这么巧? “那胖和尚没烧死吧?”“信永大师本来是亲临法会的,一失火他就溜了。”“这秃驴”不仅从太泉活着回来了,听起来还很风光?长青宗那个,到现在还没消息呢。“给他下个帖子,说故人有请,邀他到坊里作客。” “是。”程宗扬上午哪里也没去,小紫在内室睡着,自己在外间会客办事。到了午末,刚得到消息的石超匆忙赶来。 他与小紫在建康就认识,听说小紫被困在大雁塔上十日之久,特意带了礼物前来,一是看望,二是致歉。“我是真没想到。”石超一脸自责地说道:“早知道有这种事,我就带上人去大雁塔了,那帮秃驴!亏我还布施过好大一笔钱。” 这事怨不得石超,毕竟连自家奴婢都不知道小紫去了哪儿。“紫姑娘没事吧?”石超压低声音道:“程哥,我要不要叫小嫂子?”程宗扬笑道:“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正说话间,鸿胪寺再度派人求见,想当面向程侯夫人致歉。程宗扬连来人的面都没有见,只说拙荆尚在昏迷,无心会客,就把人打发走了,一点面子都没给。石超竖起大拇指“程哥,还是你厉害!”程宗扬道:“让他们着急几天再说。 起码这个年他们是别想过安稳了。”大慈恩寺内,程宗扬昨晚看过的石碑被僧人们全部拓印下来,逐张检查。 另一拨僧人取来氏族志,全面清查国中所有程姓望族。窥基一手数着念珠,一手按在膝上,一边闭目打坐,一边听着众僧的禀报。“白居易、白敏中的后人都已找到,并无支系在外。白行简的后人已然迁回原籍,查证尚需时日。” “世居长安的程氏望族不多,一位是前朝宰相程异家族,另一位是太宗朝大将程知节的后人。”另一名僧人说着。 看了窥基一眼。窥基摆了摆手“不用查了。”窥基祖上尉迟恭同为太宗朝大将,与程知节齐名,两家乃是世交。程家若有支系流落在外,他肯定知道。 另一名僧人道:“程异擅长理财,倒是与其有相似之处,但其后人俱在,查之并无异样。”一名年轻的僧人道:“我去找了宣平坊的卷宗,程侯所住的宅院刚买不久,前一位主人也姓程,而且与草” 窥基蓦然张目,双目如电盯了他一眼,沉声道:“不相干的事,别查了!”那僧人慌忙合什“是。”一名僧人匆匆进来,拿着一张纸道:“上院回讯了!”窥基抬手一招,将那张纸摄到掌中,一眼扫过。 然后重重拍在案上“果真如此!”众僧往纸上看去,只见上面是两行篆香烧炙般的字迹:程宗扬,盘江人,交结鲁逆智深,于临安伤本寺僧徒多人。 比至洛都,复伤本寺僧徒多人。法旨:降魔卫道。光荣归于佛祖。众僧口喧佛号,齐声道:“此魔乃佛门公敌,天下共诛之!”传讯的僧人道:“还有一则口谕,是沮渠大师亲谕法旨。” “说!”“沮渠大师口谕:上院特大师已于盩厔降伏外道邪魔,将亲至长安,弘扬佛法。伏愿十方丛林僧众,上下齐心,光大我佛。”众僧齐齐动容,面色说不出的古怪。 窥基沉声道:“回禀上师,大慈恩寺僧众将倾力相助。愿佛法昌盛!”众僧齐声道:“阿弥陀佛。” 程宗扬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十方丛林列为佛门公敌,要被降妖除魔的那个妖魔。相反,他这会儿心情很好。小紫睡了一觉,这会儿正在清点她的收获大慈恩寺作为大唐皇家寺庙,塔内的珍宝无数。 虽然那尊碧玉金身佛不好拿,但别的只要雪雪能吞得下,全都进了它的狗嘴。小贱狗这会儿就跟个宝物袋子似的,呼喇喇倒出来一堆东西,满地的珠光宝气,单是大块宝石就有二三十颗。 第152章还没反应过来 大慈恩寺也够倒霉的,丢失了这么多宝物,还没处叫屈江王殿下可以作证,程侯的少夫人是空着手走的,庙里丢了什么宝物也赖不到人家身上。八成是那帮贼秃监守自盗,趁寺内大乱,虚报损失,借机销账。 “这是长明灯的罩子?”程宗扬拿起两座小巧的金塔,那塔只有拳头大,却铸成七层的浮屠,上面还镂刻着豆粒大的十八罗汉,塔上细如蛛痕的瓦纹都刻得一丝不苟,真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 程宗扬本来想一把将它捏成丸子,看看又舍不得,最后只好放下,悻悻道:“真够浪费的。”宝物中还有几卷装订过的狭长叶片,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看不懂的文字,叶片边缘包着金箔,古色斑斓。 “这是贝叶经?”程宗扬吃了一惊“你把大慈恩寺的贝叶经都顺走了,人家还不得跟你玩命?” “安啦。这些东西放在箱子里,不知多久没人看过。就算丢了,他们也不知道。”程宗扬想起十方丛林和尚们念的经文,跟正规的佛经相比,早已似是而非。 那位借着佛门外皮,贩卖私货的不拾一世大师,恐怕把经文都改了,这些贝叶经原本也许是佛门至宝,眼下已然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正如袁天罡所言,更换过教义的十方丛林已经成了一个十足的怪胎,虽然还披着佛门大慈大悲的外衣。 但内里偏执疯狂,变得侵略性十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攻击性。小紫把宝物看了一遍,没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便失了兴致。将宝物一卷,丢给蛇奴,然后抱着雪雪靠在榻上“这几天还有什么好玩的?” 蛇夫人在女主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小紫笑了起来“这么乖?”蛇夫人撇了撇嘴“看着三贞九烈,揭开来也是个骚浪的淫才。”程宗扬看不过去“人家是感激我好不好?”“当然好啦。” 小紫笑道:“程头儿这么心疼,取颗宝石赏她吧。”蛇奴酸溜溜道:“服侍主子本来就是她份内的事,哪里用得着妈妈重赏?”“蠢货!你们紫妈妈这是宣告当家的地位呢。” “程头儿,你好聪明哦。”“瞧你说的,你那点儿花花肠子我还看不出来?不过说到花花肠子,我忽然有个想”小紫道:“大笨瓜,你想都不要想。” 程宗扬一脸暧昧地看着她,也不说话,意思是我就想了,你能怎么着吧?小紫笑吟吟看着他“你可以想想雉奴哦。”程宗扬眼睛盯着她,紧闭着嘴巴,摇了摇头。 “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哦。她悄悄跟大慈恩寺的和尚眉来眼去呢。”程宗扬当场破功“还有这事儿?她不对!” 程宗扬陡然想起,诸吕作乱时,吕雉的永安宫里就有十方丛林的妖僧出现,当时兵荒马乱,牵扯到的各方势力太多,很可能还有漏网之鱼,趁乱逃出汉国。难道他们又重新接上头了? “好事!”程宗扬往掌心里重重擂了一拳“我们这回就放长线,看能钓出来什么鱼!先别打草惊蛇,让她尽管去折腾。最好她跟那帮贼秃扯上关系,到时候我们把他们一网捞干净!” 蛇奴钦佩地看着自家主人,然后听见主人信心满满地说道:“敢跟紫丫头耍心眼儿?玩死她!”效忠女主人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惊理拿着一只锦囊进来“一名太监送来这个,说是由主子亲启。” “太监?宫里的?”“他自称姓高,脸又白又肿,嘴巴涂得血红这会儿张恽在陪着。”程宗扬想起在紫云楼见到的那张浮尸脸,杨玉环的贴身太监?找自己干嘛?他拿起锦囊掂了掂,轻飘飘的,仿佛空无一物。程宗扬拆开锦囊,只见里面是一张浅黄色的符纸。 锦囊刚一打开,那张符纸便无声无息地燃烧起来,接着一声娇咤响起“速至紫云楼!立刻!马上!” 那声音又脆又响,直接在手心里响起,险些没把程宗扬的耳膜震破果然是太真公主的玉旨纶音。程宗扬揉了揉耳朵,对小紫道:“看来杨公主有急事,我们一起去。”“不要。”小紫道:“我要去靖恭坊找兰姑玩。” 靖恭坊就在邻坊,相去不远。程宗扬道:“行吧。你多带点人。那些秃驴又坏又狠,还是一伙偏执狂,保不齐什么时候又犯病了。”程宗扬带上敖润等人,一行人马如龙,人如虎,风卷残云一般赶往芙蓉园。 程宗扬眉头紧锁,杨玉环如此急切,究竟出了什么事?是大慈恩的事有变?还是关系到岳帅的遗物?又或者是义姁?她昨晚因为小环的事留在紫云楼,引来了乐从训的报复? 还是遇见潘金莲,因为行事不密,被潘姐儿当场揭穿?姓杨这妞也真是!你都奢侈到用传音符了,多说一句会死啊!程宗扬心里焦急,也顾不得和那位姓高的太监寒暄。 到了紫云楼下,他跃下马,在高太监的带领下径直上楼,来到楼顶的精阁。昨天在此值守的赵归真赵炼师已经不见踪影,新换了一位面生的道长。 程宗扬左右看了看,没瞧见潘姐儿,放心之余又有点儿遗憾。高太监叩了叩门,尖声道:“回公主,程侯已至。”阁里传来杨玉环的声音“进来!哎,先别” 程宗扬哪儿管那么多?直接推门进去,正看到杨美女横躺在沙发上,罗裙掀起半边,露出一只白生生的玉足。足弯纤巧柔润,玉趾晶莹白嫩,骨肉匀停,秀美无铸。 程宗扬定了定神,才看到旁边一名小婢跪在地上,正帮她涂丹蔻。杨玉环抖开长裙遮住玉足,气势汹汹地说道:“看什么看!”程宗扬奇道:“长得好看还不让看?什么人啊!”杨玉环来了兴趣“真的好看吗?”“还行吧。在我的姬妾里面能排七八九十位吧。”“呦,你不会看错了吧?要不要再看一眼?”“得了,有什么事赶紧说!我那边还忙着呢。”“呶,那个看不到了。” 杨玉环抬了抬下巴,往窗边示意了一下。程宗扬差点儿没气死“你那么着急把我叫来,就为调望远镜这点破事?”“你吼什么吼!”杨玉环气恼地说道:“我看不到星星,不找你还找谁?”程宗扬往窗外看了一眼。 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这会儿是大白天,你看什么星星?”杨玉环恍然大悟“哦怪不得看不到,我还以为把它弄坏了呢。好了,没事了,你走吧。”干! 大爷从宣平坊跑到芙蓉园,还没喘口气就被你打发走了?“你!出去!”程宗扬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把那小婢吓跑,然后挤到沙发上“往边上点儿!” 杨玉环凤目圆睁“你往边上点!凭什么挤我?”“就一张沙发,你不往边上点儿,我怎么坐?要不我坐你身上?”“要坐也是我坐你身上!”“来吧!” 程宗扬张开手臂,一副尽管来坐的姿态。杨玉环哼了一声,将双腿重重放在程宗扬大腿上,还泄忿般蹬了一记。 一股香风扑面而来,正是瑞龙脑香的馥华气息。即使隔着罗裙,仍能感受到她肌肤的光洁和柔润,还有一丝依稀的体温。 看着她凸凹有致的玉体横陈身前,程宗扬张开的双手僵在半空,终于还是没好意思下手。他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把手放在沙发的靠背上。 “行了,不会真为这么点儿事就把我叫来吧?”杨玉环懒洋洋道:“有人在查你的底。”“六扇门?还是那些和尚?”“再猜。” 程宗扬想了一遍,除了六扇门和大慈恩寺的和尚,别人真未必有胆子来调查自己。你瞧,鸿胪寺现在就老实多了“谁?”“宫里。”“宫里?宫里干嘛要查我?”“你知道,很多太监都无儿无女”“等会儿,难道还有有儿有女的太监?” “别打岔!”杨玉环翻了个白眼“怎么没有?仇士良就有五个娃,前两天还在李二面前给他那些个废物娃讨封呢。”李二?指的是唐国如今的皇帝李昂吧?怎么堂堂皇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跟跑堂的一样? “仇士良是干什么的?”“南安郡公,知内侍省事,神策军左护军中尉,兼左街功德使。”“通俗点!”杨玉环嗤笑一声,充分表达了自己的鄙夷之情。 然后道:“一个大太监。管着内侍省和左神策军。”内侍省即北司,可以单挑三省六部的存在,权力极大,又掌握着左神策军的军权,绝对属于实力派。问题是再有实力的太监,也不该生五个儿子啊? “哎,我刚才说到哪儿了?仇士良那混账五个娃我说他干嘛?”杨玉环蹬了他一脚“让你别打岔!”叽叽咕咕抱怨一通,杨玉环才想起来方才要说的“你知道,很多太监无儿无女,年纪大了没人养老。 所以他们通常会找个寺庙,把一辈子赚的黑心钱都布施给庙里,被宫里辞了之后,就入寺当个和尚。明白了吗?”“宫里的太监跟佛门关系很深?”“对啰!”“大慈恩寺通过宫里的太监,来摸我的底?” “聪明!”“那你还不把脚放下去!”“哎唷!我不嫌弃你就不错了,你居然还嫌弃我?你以为谁都配给老娘垫脚啊?”杨玉环说着狠狠翻了个白眼“就放!” “我说公主殿下,咱说话别那么流氓好不好?”“那要怎么说?”杨玉环娇声道:“程侯君上,奴家双足困甚,可否容奴家素足于君膝上,稍事歇息?咦?这是个什么东西?”程宗扬赶紧捂裆“别蹬!” “好啊,你身怀利器,莫非要刺杀本公主!”杨玉环说变脸就变脸,娇声喝道:“高力士!”阁门“咣”的一声分开,那个白脸血唇的太监蝴蝶般飞进来,双爪一错,往程宗扬肩头抓来。程宗扬被高力士这个名字震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手扣住肩头,一股古怪的气息透体而入。 第153章香气馥华 顿时浑身受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浮肿脸的死太监另一只手屈如鹰爪,老鹰抓小鸡般往自己裆下抓去。高力士一把抓住“凶器”顿时老脸一红,就跟被蝎子蛰到一样甩开手,不言声地退到一边。 “哈哈哈!”杨玉环笑得直打跌,还故意踩了几脚“让你耍流氓!”程宗扬长吸了一口气,丹田气旋疾转,将高力士那一抓的劲力逼出,真气游走间经脉复畅,浑身酸软尽去。 接着双手一揽,将杨玉环双足握住,用力一扯。杨玉环一声娇呼,被扯得横躺在程宗扬腿上。 程宗扬不等她还手,双手一翻一拧,将她牢牢制住。杨玉环本来靠在沙发宽大的扶手上,只一转眼,一双玉腿便交叠着被程宗扬盘在臂间,动弹不得。 高力士惨白的脸颊抽动了一下,最后头一低,只当没看见。杨玉环被他制得死死的,却丝毫不见惊惶,她好整以暇地扶了扶发髻,大度地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场就算你赢了。”说着她眼圈一红,楚楚可怜地说道:“程侯饶命,奴家再也不敢了!” “你认输还真够快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人在屋檐下,焉能不低头?”杨玉环放了两句江湖上的场面话,接着又泪眼婆娑地娇声道:“程侯大人,你就高抬贵手,放小女子一马吧。” 程宗扬啼笑皆非,杨妞这脸变得,该怂的时候绝不硬撑着,怪不得是艺术家呢,演技超群。“唐国得势的宦官都有谁?”杨玉环答得很痛快“李辅国,博陆郡王,天下大事皆出其手。 鱼朝恩,神策军观军容使,掌神策军。王守澄,枢密院左枢密使,掌军事。田令孜,枢密院右枢密使,掌政事。仇士良,知内侍省,掌左神策军。 两枢密使、两神策军中尉并称四贵,加上为首的李辅国,一王四公,权倾朝野。其他握有实权的宦官,还有好几十个。”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试探道:“郡王?” “爵位比你高哦。”唐国还真是舍得,连太监都能封王?自己原本觉得汉国那几位中常侍就够拽了。 但跟唐国的同行一比,单超、徐璜、唐衡等人只剩下提鞋的份儿了,何况这五个大太监下面还有几十个实力派,唐国宦官涉足之广,权力之大,可见一斑。程宗扬忍不住看了高力士一眼。单论名气的话,恐怕还是这位名声大些。 可惜他错过玄宗皇帝,又投到杨玉环门下,误上了贼船,就是想再给李太白脱靴,这辈子也没戏了。 心神一分,免不了露出破绽。那双丰腴柔腻的玉腿忽然一滑,游鱼般从程宗扬臂间脱出,接着一脚踢在他腹下。程宗扬胯下一震,整个人从沙发上倒翻过去。 他倒抽一口凉气,两手按着小腹,身体像大虾一样弯曲起来,刚抬起头,便看到一只白玉般秀美无瑕的玉足直踢过来,正中胸口。 “臭流氓!下去吧!”伴随着杨玉环的娇咤声,程宗扬犹如腾云驾雾一般,从放着望远镜的窗口飞了出去。敖润正在给赤兔马整理鞍辔,耳听得头顶风声疾响,急忙牵马避让。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便听“篷”的一声闷响,一个人影从紫云楼高处坠下,正摔在自己脚边,溅起一片烟尘。 尘埃落定,露出地上的人影。敖润张大嘴巴,看着自家主公躺在草窝中,浑身沾满灰土、草茎,一动不动。敖润看看地上的主公,再看看紫云楼顶,十几丈的高度,这么硬摔下来还有命? 忽然主公眼皮一动,睁开眼睛,然后长长呼了口气。敖润肝都在颤“程头儿,你没事吧?” 程宗扬摔得不轻,幸好这是紫云楼靠近曲江的小树林边缘,摔到了草地上,换成前面石板铺过的广场,不死也得去半条命。程宗扬坐起身,先用力“呸”了几口,吐掉口里的泥土、草根。 然后忍痛爬起来,抬头喝道:“杨”刚喊出一个字,叫声戛然而止。杨玉环出现在阁楼的窗口,双手抱在胸前,笑靥如花地说道:“有本事耍流氓,你有本事打回来啊。” 这位杨贵妃俏立窗前,风姿绰约,仪态万方,程宗扬的视线却落在她脚下。紫云楼四层的望台上,一个女子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扶着栏杆,正盯着自己。 她穿着黑色的丝衣,戴着一幅面纱,只露出一双天生便有几分媚态的美目,只是此时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目光中仿佛有火在烧。程宗扬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跤摔得并不重,至少架子还能撑住。 他咧嘴一笑,扬手朝楼上抛了一个飞吻,长声笑道:“等着吧!有你服软的时候!”杨玉环啐了一口。下面的潘金莲眉梢微微挑起,手中长剑霍然跳出半截。“走!”程宗扬见好就收,高声道:“去靖恭坊!逛窑子去!” 靖恭坊位于宣平坊东北,从程宅过去,步行不过一两刻钟。程宗扬从曲江赶回时,诸女已经在水香楼游玩多时。水香楼眼下尚未开张,只是去了酒楼的招牌,暂时停业。这里原本是石家经营多年的产业,前后各有一院,分为三进。 虽然位于闹市,周围却颇为幽静。楼内诸物齐备,连仆役都不缺。依照兰姑的盘算,前面两进作为会客饮宴之所,内进则是女性会所,只限女客进入,为此专门招了些小婢,在会所内伺候。进到院内,兰姑迎出来,吃惊地说道:“主子是摔哪儿了?一身的灰土。”说着拿帕子来拂。 程宗扬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紫丫头来了吗?”“来了有一阵呢。”兰姑一边说着,一边唤来小婢打水,一边去知会众女。不多时,阮香琳与蛇夫人出来。 一同帮他除去外衣,解散头发,这会儿热水已经备好,走进室内,只见房中放着一只红漆澡盆,描着花鸟草木,一看就是女性用品。阮香琳笑道:“楼里没有旁的澡盆,只好委屈夫君大人了。” “去拿个垫子来。还有,”程宗扬一边脱衣服,一边告诫道:“先别跟紫丫头说。”脱下内衣,阮香琳和蛇夫人吓了一跳,他背后一大片瘀肿的乌青,还有几处渗血的伤痕。阮香琳失声道:“怎么摔这么重?” “这就不错了,十几丈呢,好歹没伤到骨头。”这要是后世,十层楼的高度摔下来,自己运气再好,也是个高位截瘫,哪儿像现在?连口血都没吐。 阮香琳连忙去取伤药,蛇夫人取来垫子。程宗扬趴在木桶边缘,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丹田真气缓缓运转,打通瘀滞的气血。 蛇夫人将他头发拨到一边,用铜皿盛了热水,冲去头发上沾的灰土、枯草,然后用澡豆搓洗数遍,再用清水冲洗干净。不多时,伤药取来,一双微温的手掌涂了些油脂状的药膏,在他背上抹拭。 背上原本是半麻木的肿痛感,随着伤药化开,逐渐变成火辣辣的痛楚。程宗扬放下心来,既然还能感觉到痛,说明内伤不重。不然一跤摔成重伤,非得把杨妞笑死不可。 既然只是一点皮外伤,程宗扬心思不由得活泛起来,他闭着眼随手一伸,摸到一条细软的腰肢,也不拘是阮香琳还是蛇奴,便大肆摸弄起来,光洁的肌肤入手温凉细腻,随便一摸,指下传来一丝微微的颤栗。 程宗扬心下好笑,琳儿也就昨晚没有侍寝,刚摸上可就受不住了,也是她有心,取伤药过来,还专门把衣服脱了。 就知道自己闲不住,好方便自己上下其手。阮香琳跪坐在澡盆前,俯着身子给自己涂抹伤药,那双手从肩头开始,一点一点往后抹去。 随着程宗扬手掌毫不客气地摸弄,那具身子颤抖得越发厉害,忽然间她身子一僵,却是那只手伸到背后,沿着脊椎往下摸去,触到臀沟边缘。程宗扬越发觉得有趣,他指尖碰到一条又薄又细的织物,显然自家小妾并没有彻底脱光。 而是穿着一条霓龙轻丝织成的内裤。他闭着眼就能想象自家小妾此时的姿态美艳的熟妇盘着发髻,跪坐在木桶前,丰腴而成熟的肉体又白又艳,身上只有一条薄如蝉翼的乳罩和内裤,被自己摸得玉脸飞红,芳心荡漾,情难自已 指尖传来的触感告诉他,那是一条丁字裤。细不盈指的裤底陷在臀沟里面,被凝脂般雪白的臀肉夹住。 霓龙丝是程宗扬亲手采到的,这种生在海底的奇异植物直径比发丝还细,却极为坚韧,不仅有着极强的弹性和延展性,而且天然有一种温凉细密的质感。手指伸进臀肉内,勾起裤底,往外一直扯到极限,然后手指一松。“啪”的一声轻响,充满弹性的薄丝落在臀肉上,滑入臀沟。“啪!”程宗扬像挑弦一样拨着裤底,一下又一下击打着臀肉,然后又一次挑起,却没有放手,而是故意将柔韧的丝物扯紧,往上提起。 程宗扬心下感叹,自己的修为果然已经通幽入微,单凭手感就能清楚感觉到织物陷入臀肉的细微触感,就像一条细绳般,勒住柔嫩的玉户。 阮香琳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甚至连牙关都发出战栗的轻响。程宗扬心下暗笑之余,还有一丝纳闷儿和隐约的愧疚。自己近来不会是忽视了自家小妾的感受吧? 怎么稍一撩拨,她的反应就这么剧烈?自己姬妾里面,阮香琳侍寝的次数绝不算少,除了来月事的时候,都没隔过三天的。难道说真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哪里像合德那小丫头,见到自己的小弟弟就跟见到大老虎一样。 程宗扬将裤底往旁边一扒,拨到圆臀外侧,两手一同伸出,抱住阮香琳的臀底往上抬起,十指用力,将臀肉朝两边分开。 身前的女子低叫一声,娇躯不稳,伏在他肩膀上。程宗扬双手扣住丰满柔滑的臀肉,只觉软腻盈手,香气馥华,就像熟透的水蜜桃一样。 第154章便拼命缩紧 仿佛略一用力,便会流出甜美的浆汁。程宗扬吹了声口哨,伸出两根手指,指尖沿着她敞露的臀沟,打着转往下摸去。美妇的臀沟光溜溜的,温泽柔润,滑腻无比,随着他的抚弄,丰腻的臀肉不住震颤。 忽然间指尖一软,从臀沟内凹陷下去,触到一只软嫩的肉孔。那肉孔小小的缩成一点,微微一碰,指尖传来脂滑般软腻的质感,显然刚清理过,还涂了富含油脂的香露。自家小妾早就献过后庭,程宗扬手指毫不客气地戳进嫩肛,一口气在她屁眼儿里抽送了十几下。 直到她娇躯剧颤,缩成一点的肛菊被捅弄得绽放开来。程宗扬坏笑着放过她的屁眼儿,手指往下探入她的玉户,一边抚弄,一边用指尖拨开湿滑的花瓣,熟门熟路地伸进穴口,往里一探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只蜜穴水汪汪的,早已湿泞一片,穴口滑溜溜,又紧又窄,玉阜饱满而又光润,阴唇软腻紧凑这一切堪称完美,然而探入穴口的手指只浅浅伸进一个指节,就触到一片柔韧的薄膜程宗扬差点儿被吓到了,自己内宅居然还有处女?哪儿来的?! 难道是兰姑照顾到自己的兴致,专门安排的?不对啊!这手感明显不是青涩的处子,分明是个成熟的妇人。哪儿有熟妇还是完璧的? 他赶紧把人放下,一边睁开眼睛,抬头望去。面前是一张冷艳而又充满屈辱的玉脸,她双眉如黛,容颜早已褪去少女的青涩,流露出熟艳的风情。 那具白如凝脂的胴体更是曲线饱满,凸凹有致。她原本是跪坐的姿势,被自己方才一番玩弄,这会儿斜坐在地上,玉颊发红,身子不知因为气愤还是羞辱而微微颤抖。 程宗扬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然后露出一丝调侃的笑容“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尊荣高贵的太后娘娘。”蛇奴这会儿才“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揶揄道:“主子方才没看见,太后娘娘被主子扒着屁股戳屁眼儿的时候,表情不知道有多精彩呢。” 侍奴的嘲笑声中,吕雉脸上的羞意越来越淡,最后变得苍白如纸。她此时跪坐在浴桶前方,长发盘成端庄的圆髻,上面插着一支华丽的凤钗,依稀还有昔日汉宫太后的风姿。 然而颈部以下,只有一条黑丝的乳罩和一条同样款式的内裤,质地还是半透明的,连乳尖粉艳的色泽都看得清清楚楚。 “把奶子露出来,给主子看看。”蛇夫人嘻笑着扯住吕雉肩上的乳罩带子,往下一扒,一只丰挺的雪乳顿时跳了出来,在她胸前颤微微抖动着。 吕雉默然无语,连眼珠都没有移动半分。她乳头还是处子一般娇嫩的粉红色泽,乳球又白又圆,丝毫没有下坠的迹象,处子的羞涩与熟妇的艳丽融为一体,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 蛇夫人捻住吕雉的乳尖,奚落道:“太后娘娘的奶头还没有被别人摸过吧?白活了这么多年呢。”程宗扬吹了一声口哨,这么娇嫩的乳头,也就合德能跟她相媲美了。 可惜她这么漂亮的身子,却连正常的性生活都没有过,简直是浪费。眼前熟艳的美妇毫不回避地望着他,但仔细看时,会发现她的视线没有任何焦点,空洞的眼神就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人偶一样。 这是自我催眠啊,用一副任人摆布的姿态,保护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她也就剩下这么一层又薄又脆的外壳了,自己伸出一根小手指都能把它捅碎。程宗扬心下冷笑,抬手伸到吕熟妇臀下,扯住她的丁字裤,一把拽到膝下。 虽然那条霓龙丝裤又薄又透,压根儿遮不住什么,但到底还是一层衣物,一旦扒下,对心理的冲击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果然,仅剩的遮羞物被扯掉,以吕雉的冷漠也禁不住身子一颤。这只是刚开始。 程宗扬伸手抓住她的双膝,一脸冷笑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然后朝两边一扯,迫使她双膝分开,将下体整个暴露出来,吕雉红唇抿紧,脸色愈发苍白。程宗扬松开手,慢条斯理地说道:“有劳太后娘娘亲举御手,把自己下面剥开。 听说娘娘还是处女呢,且让本侯观赏观赏,太后娘娘还未开苞的处女屄是个什么模样?”吕雉像木偶一样伸出双手,指尖按住阴唇,慢慢朝两边剥开,将自己的性器绽露在主人眼前。“再扒开些!” 蛇夫人在旁边呵斥道,随着吕雉手指的动作,那只柔美的嫩穴绽开成一个美妙的菱形,露出里面红腻的蜜肉,水灵灵,娇艳欲滴。 日色偏西,泛黄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那具近乎全裸的玉体上。熟艳而高贵的美妇跪在猩红的地毯上,她发如乌云,肤如白瓷,胸前黑色的丝织乳罩半掉下来,裸露出一只丰满耸翘的雪乳,另外一只被黑色的薄纱包裹着,红嫩的乳尖若隐若现。 同样款式的黑色蕾丝内裤被扒到膝下,压在小腿下面,曲线圆润的大腿朝两边分开,双手伸到腹下,玉指剥开那只娇艳的性器,供主人观赏。“你别说,太后娘娘的处女屄还挺嫩。”程宗扬笑道:“水不少嘛。再抬高些。” 蛇夫人朝吕雉臀上踢了一脚“没听到吗?主子让你把浪穴再抬高些!”吕雉沉默地挺起下体,将自己的阴部举得更高。 程宗扬伸出手指,像把玩一件精美的玉器一样,抚弄着她的性器。相比于其他女子,雉奴的玉户与凝羽更相似,但自己与凝羽相遇时,凝羽已非完璧,而吕雉虽然年龄更长,却至今尚未破瓜。 成熟的性器带着处子特有的鲜美与柔嫩,阴唇红润细致,看不到一丝杂色,顶端的花蒂犹如一颗红透的浆果。再往下,柔艳的穴口宛若红玉,小巧玲珑,晶莹柔润,完美得让人舍不得碰触。 越是让人舍不得,摸起来才越爽!程宗扬手指伸进熟妇娇艳欲滴的嫩穴,用指尖玩弄着穴口,一边笑道:“太后娘娘的小嫩屄手感真不错,刘奭那个大傻瓜,放着这样的妙物居然不用啧啧,真是个蠢货。” 吕雉低垂着眼睛,仿佛那具身体不是自己的,对他的调笑和奚落更是充耳不闻。“真乖,一会儿本侯给太后娘娘开苞,娘娘也要这般乖乖的,好好看着本侯的大肉棒,怎么干进娘娘娇滴滴的小嫩穴里面的。” 程宗扬指尖塞在美妇穴口,一边戳弄,一边道:“本侯一向助人为乐,今日代表天子,给太后娘娘开苞,让娘娘体会到当女人的滋味”手指拔出,从穴口中带出一股清亮的淫水,散发着一丝销魂的媚惑气息。 程宗扬心神莫名地恍惚了一下,那只性器嵌在雪白的玉腿中间,仿佛一瓣娇美的红莲,湿淋淋的,却出奇得不见淫荡,反而在娇柔与羞涩中,显露出处子的静美和淡淡的幽香。程宗扬喉头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吐沫。 蛇夫人笑道:“太后娘娘,准备好给主子侍寝。主子可是真龙降世,比你那个死鬼老公强出千百倍。能被主子开苞,可是你这辈子的福气呢。” 吕雉眼神越发空洞,整个人似乎只剩下一具躯壳。程宗扬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道:“你先出去。”蛇夫人一愣,然后应道:“是。” 房门掩上,程宗扬还有些不放心,抬手一挥,四周系起的帷帐松开,垂落下来。程宗扬抬眼看了看吕雉冷漠的面孔,又低头看了看她熟艳而鲜美的性器,内心好一番天人交战。做吧,有点没面子。不做吧,这事自己还没试过呢。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若是错过,只能诱惑死丫头了,死丫头可没雉奴这么听话,未必会给自己这个机会。 真可惜,自己当初先对合德做了也好啊程宗扬挣扎半晌,最后心一横,抬手抱起吕雉,放在桶沿上,压低声音警告道:“不许往外说!”吕雉漠然看着他。 忽然间凤目睁大,露出惊恐的表情。程宗扬半伏在木桶内,手臂抱着她的双腿,然后口一张,吻住她的玉户。 吕雉双手还剥着下体,一双玉足翘在他肩头,玉趾绷紧,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个“不”字哽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她想象过自己如何被他粗暴地夺去贞洁就像那些侍奴一样,母狗般卑微地伏在主人脚边,撅着屁股被主人开苞。 或者躺在桌子上,露出蜜穴,被主人一边嘲讽一边夺走她的处女。或者在众人的围观下,自己主动爬到主人身上,把自己的处女嫩穴送在主人的阳ju上,献出自己的元红。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幕。 即便国色天香的赵飞燕,还是玉蕊新破的赵合德,都不曾被他品过玉户,甚至他都不怎么亲吻那些侍奴,只因为那些侍奴的嘴巴都含过他的肉棒。 炽热的呼吸喷到下体,吕雉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接着火热的嘴唇触到自己最敏感的部位“啊!”吕雉惊叫了一声,然后猛地咬住嘴唇。 两片嘴唇含住自己的花蒂,一股强烈的吸力将小巧的阴珠吸得鼓起,接着一个粗糙而又柔软的物体卷住那粒小小的肉珠,充满颗粒感的舌苔在敏感的阴蒂上划过,吕雉像是触电一样,瞬间淌下泪来。程宗扬含住阴蒂吸吮片刻,然后满意地松开舌尖,张口将她玉户整个含住,舌头在柔嫩的阴唇间来回舔舐,品尝着处女熟妇的滋味。 吕雉白美的双腿搭在他肩上,两手扶着桶沿,像是要躲开一样,玉体微微后仰。她紧闭着眼睛,死死咬着唇瓣,胸前那只雪白的乳球不停起伏,掀起一片片白腻的波浪。成熟而娇艳的性器像盛开的花朵一样,散发着诱人的女性气息。 穴间红腻的蜜肉在舌尖上颤抖着,滑嫩得像豆花一样,尤其是那只柔润的小嫩穴,被自己舌尖一顶,便拼命缩紧,连整个玉户都随之抽动起来。 第155章说是皇帝下诏 吕雉养尊处优多年,用尽天下最名贵的香料,程宗扬把头埋在她两腿之间,那两条白馥馥的美腿贴在颈侧,肌肤厮磨间,满是馥郁的香气。 舌尖在玉户间不停地来回挑动着,阴蒂、外阴唇、内阴唇、阴唇内的蜜肉、穴口,被他逐一品尝了一番,遍尝处女美穴的滋味,接着舌尖又一次滑入穴口,这一次一直深入到穴内。 直到碰触到穴内那层韧膜吕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处女膜被他手指玩弄过之后,居然又被放到了舌尖上。连自己处女膜的滋味都被他尝过了吕雉心里蓦然生起这个念头,然后下体猛然一热,一股热流奔涌而出。 “干!”程宗扬有些狼狈地抬起头,气恼地啐了一口。吕雉失神地张着红唇,浑身颤抖着,从未有过的强烈快感席卷全身,让她意识都几乎模糊,恍惚间,身子一轻,被他抱在肩间。 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地毯上。身前精壮的男子将她双腿架在肩上,然后往前俯下身。吕雉髻上的凤钗歪到一边,雪白的美腿被迫扬起,整个下体完全暴露出来。 接着他腰身往前一送,那根火热而坚硬的阳ju顶入臀间,毫不客气地挤进体内。吕雉先是一个微小的错愕,接着像被刀刺般浑身一紧,泪水夺眶而出。 “你哭什么?”男子不悦地说道:“又不是没干过?”“不不要”身下的贵妇第一次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哭泣着小声央求道。 “搞清楚好不好?你现在是我的奴婢,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老爷我又没开你的苞,干你的屁眼儿是看得起你,你还推三阻四的?”“不要!”那是她曾经的噩梦。从带着两个弟弟的孤女。 突然入宫成为皇后,她原以为命运终于垂青自己,没想到遭遇的却是命运的嘲弄,使她沦为后宫那些知情人眼中的笑柄。 虽然已然过去多年,曾经的一切也变为不为人知的禁忌,但此刻被自己的主人侵犯,却仿佛一处从未癒合的伤口,被人重新撕开。曾经遭受过的羞辱再次涌上心头,吕雉竭力挣扎起来,不过她修为被制,在主人手下毫无反抗之力。 程宗扬大是不满“我又没用你前面,用用后面怎么了?刘奭那厮能用,凭什么我不能用?你还委屈?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那好弟弟倚仗着你的声势,这些年来残害过多少女子?你心里没点数吗?我就用下你屁眼儿,你还哭上了?”程宗扬说着。 腰身狠狠一挺,整根阳ju破肛而入,尽数捅入美妇体内。吕雉痛叫着,雪臀被干得抬起,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用这个姿势干身下美妇的屁眼儿,并不是十分顺畅,不过程宗扬很满意,这个姿势自己不仅能观赏这位太后娘娘屈辱的表情,把玩她圆润的双乳,还能欣赏她的处女嫩穴 比如自己干进去时,她的嫩穴会张开,那只小巧柔嫩的穴口微微绽放,溢出一汪清亮的蜜汁。身下的贵妇赤条条躺在地毯上,柔白的玉体震颤着,宛如起伏的波浪,柔顺动人。她凤钗滑脱,青丝散乱,玉齿咬着唇瓣,颊上早已泪流满面。 阳ju在美妇成熟而又温暖紧凑的屁眼儿里抽送着,带来阵阵快感。程宗扬一边挺动,一边张开双手,把玩着她胸前那对玉乳,对她的泪水视而不见,反而带着一丝嘲讽说道:“太后娘娘的屁眼儿很紧嘛,干起来够爽。 刘奭那废物还挺有福气的。可惜你晚回来一日,昨晚我才刚给皇后娘娘的后庭开苞,要不然就把你们婆媳摆到一处,给你们两个的屁眼儿一块儿开了,比比你们婆媳谁的屁眼儿干着更爽” “你哭个屁啊!真比起来,你儿媳比你还要漂亮一点,无论容貌、气质,还是身材、肌肤,都是绝色! 你那便宜儿子也是废物,还天子呢,连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要不是我帮忙,你们吕家那帮混账东西,这会儿不知道给你的便宜儿子戴多少顶绿帽子了。” “说来也好笑,刘骜暗地里借着游猎,笼络死士,想要对付你。结果还没准备好,就被他的便宜舅舅一锅端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哎,你说我是不是真是真龙降世,有大气运在身?这报应来得还真快!我干你,那是替天行道!”“来,换个姿势。 你如今是我的奴婢,唯一的本分就是让老爷爽”吕雉跪在地上,像娼妓一样撅着屁股,被他干得叫不出来,那根阳ju仿佛有着无穷的精力,一下一下贯入体内,每一下都力道十足,似乎永远都不会疲倦。 浑圆的雪臀丰滑而又白腻,那只粉艳柔嫩的屁眼儿被肉棒塞得满满的,火热的棒身在肠道内不停进出,吕雉伏着身,秀眉颦紧,丰满的大屁股被干得不住乱颤。 身后的男子粗暴地侵犯着她的肛洞,阳ju拔出时,gui头鼓胀的肉冠卡在肛洞边缘,将那只雪臀带得抬起。 接着又重重贯入肛内,仿佛将那只白艳的丰臀挑在阳ju上,任意摆弄。吕雉觉得自己就像一具跪伏在海滩上的白沙雕像一样,被汹涌而狂暴的海浪不断拍打侵蚀,曾经那些屈辱的记忆在一波又一波 冲击下,像流沙一样被撞得粉碎,渐渐的,那个曾经给她噩梦般记忆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此时此刻正在自己肛内挺弄的身影。比起那位至高无上却色厉内荏的天子, 臀后的身影更高大、更强壮,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自己脆弱的身体。就像宿命样,自己再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收敛羽翼,蜷伏在他身下。恍惚中,一只手伸到自己下体,抚弄着自己未经人事的处子蜜穴。 吕雉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把玩着自己未曾开苞的嫩穴,直到自己被他揪着花蒂,再一次迎来高潮。蛇夫人在门外听着,房内半晌没有动静,好不容易传来一声惊叫,接着又没了声音。她心下纳罕,主子这是在做什么呢? 给雉奴开个苞要这么久?这会儿又没了声音,难道是把她嘴巴堵上了?真是的,主子行事从来没有避过自己这些侍奴,偏偏到了雉奴,竟把自己赶出来! 蛇夫人悻悻然暗道:落势凤凰不如鸡,那贱人不过一个失势的太后,有什么金贵的?过了好半晌,房内才传来女子的低叫,虽然断断续续,但能听出是交合中的声音。蛇奴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得意。 到底是自家主子,那贱人每日里冷冰冰地扮高贵,还不是一样被主子收用了?足足又等了一刻钟,房门终于打开。吕雉脚步虚浮的从房内出来,她脸色潮红中带着一丝苍白,空洞的眼神毫无神采,头发乱纷纷的,脸上还有泪痕,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蛇奴看着她行走时的步态,嘴角微微挑起。看来这贱人被干得不轻,这会儿腿都软了,瞧这位一向矜贵的太后娘娘颜面扫地的狼狈模样,真让人说不出的开心和愉悦。 蛇奴拉起吕雉的手,高声笑道:“太后娘娘刚破了体,可是辛苦了,只是还歇不得,这会儿该去给紫妈妈磕头呢。” 吕雉挣了一下,没能挣开,反而被她故意扭住手指,像是要将自己的指骨拧碎一般,指节传来的剧痛使她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晕倒在地。程宗扬抱着手臂,从门口露出半边身体“去吧。”说着给了她一个充满威胁的眼神。 吕雉吃痛之余,玉容不由一红。他方才的话似乎还萦绕在耳边“方才的事不许说出去!要不然,我立马弄死你!记住没有?” 吕雉手指抖了一下,下体似乎又传来他呼吸的热气,还有胡茬扎在蜜肉上的刺痛“哟,一个侍寝的下贱奴婢,还羞得跟个新嫁娘似的?” 蛇夫人挑起她的下巴,揶揄道:“还好被主子开过苞,什么时候也让姐姐爽一下啊?”那是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吕雉忽然变得气定神闲,淡淡道:“但凭吩咐。”“说得挺大方,”蛇夫人白了她一眼“走吧。” 程宗扬怕被小紫看到自己背后的伤势,平白惹她担心,于是准备先在楼里逛一圈,待伤势恢复一些再去找她反正自己有生死根在身,真元旺盛,伤势痊癒的速度比常人快出许多,耽误不了太多时间。 他此时所在的最后一进是幢三层的小楼,结构颇为精巧,用料也十分上乘,虽然远比不上紫云楼的皇室气派,三层加起来也不及紫云楼一层的高度,但闹中取静,大门一闭便自成天地,作为会所最合适不过。上到三楼。 却见兰姑、阮香琳、惊理等人聚在长廊东边的窗口,望着外面,边看边笑。程宗扬好奇地走过去,打眼一看,隔壁是一间类似寺庙的建筑,规模不大,形制颇为古怪。 寻常寺庙坐北朝南,庙中至少有一座用来供奉佛祖的主殿。这处紧邻着会所的寺庙寺门在南,寺中的建筑却是坐东朝西。 而且主殿的开间极浅,只保留了石制的殿柱和宽大的飞檐,无墙无门。从会所的窗口望去,正能看到其中供奉的神像,却是一尊披发的胡像。 此时主殿前聚着十余名白衣白冠的男女,皆是鬈发的胡人,为首一名女子身着彩衣,头上戴着莲蓬状的花冠,冠下垂着白色的披巾,高鼻深目,肤色雪白。 一名穿着黄袍的内侍立在众人面前,手捧敕书,骈四俪六地念着,后面还站了几个光头的沙弥。程宗扬听了几句,一个字都没听懂“这是什么庙?干嘛呢?”兰姑笑道:“那是摩尼寺,里面供的明尊。 那内侍是左街功德使的人,带了敕书来,说是皇帝下诏,命摩尼寺改为佛寺,庙中的摩尼师一律皈依佛门,由左街僧录掌管。” 第156章与此同时 程宗扬心头一跳,摩尼教?那不是明教吗?摩尼教与拜火教一样,都属于波斯的国教。长安城中胡人众多,有摩尼寺也不奇怪,不过那边波斯亡国,这边就下令把摩尼寺改为佛寺,感觉有点过河拆桥啊说话间,那名内侍已经念完敕书。那些胡人大放悲声,痛哭不已,内侍撇了撇嘴,啐了一口道:“大过年的嚎什么丧呢?晦气!”说着收起敕书,交给后面的沙弥。 沙弥双手合什,恭敬地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地捧过敕书,陪着笑脸道:“辛苦贵使,还请贵使入内稍坐。”“免了吧,差事要紧。这庙就交给你们了,这大过年的,咱家又跑了一趟差事。” 那内侍抱怨道:“天生的劳碌命!”沙弥堆起笑脸,一边送他离开,一边将一只鼓囊囊的钱袋悄悄塞到那内侍袖里。 程宗扬看得直撇嘴,这帮贼秃果然会来事。哪像那些摩尼师,只剩下哭了,内侍接过钱袋,态度立刻亲热了许多“天色不早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赶紧把事办了,也能过个安稳年。” “公公说的是,一会儿等特大师到场,贫僧等人就改掉这摩尼寺。”“哦?特大师亲自来了?”“特大师新授了左街僧录,这回专门入京拜谢楚国公的。”内侍露出笑容“仇公公兼着左街功德使,特大师又授了左街僧录,咱们往后可就是一家人了。” “公公说的是,闲时还请到小庙品茶。”内侍笑道:“好说,好说。”那些胡人悲泣不已。哭得肝肠寸断,连程宗扬听着都不禁心生恻隐。一帮子国破家亡的男男女女,背井离乡,寄人篱下,现在连窝都被抢走了,哭得可够惨的不过看旁边的惊理、成光、孙寿、阮香琳等人一个个嬉笑自若,程宗扬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看人出殡不嫌事大,反倒是自己,有事没事同情心瞎泛滥,这要让人知道,自己滥好人的名头可就坐得更实了,一名白衣胡人悲声道:“既然做不得摩尼师,拜不得明尊,我便破门出教!岂能拜到番僧门下!” 那沙弥送走内侍,回转过来正听见这话,冷笑道:“这话你说了可不算。来啊,先把大门封了,仔细清点一番,莫让这些外道邪魔藏匿了财物!” 那些胡人齐齐变色,为首的女摩尼师颤声道:“本寺财物乃是吾等族人寄放于此,并非本寺之物。”沙弥笑道:“方才大皇帝的敕书已经说了。 摩尼寺一应田地、房屋、财物,皆归本寺所有。至于来历如何,贫僧可管不到。”女摩尼师扬声道:“我要见赞愿尊首!” “急什么?特大师已经带人去封了大云光明寺,你们的赞愿尊首,眼下也已皈依我佛了,哈哈哈!”沙弥说着放声大笑。程宗扬忍不住道:“看这贼秃的嘴脸,才像个外道邪魔!硬抢啊!”阮香琳笑道:“管他呢,只当看个热闹。 咦?夫君大人自己过来了?那位太后娘娘呢?莫不是被夫君大人收用过,这会儿起不来身了?”程宗扬捏住她的下巴,扭到窗外“看我干嘛?专心看热闹!你们都给我盯准了!找出来这帮秃驴的茬,老爷我告死他们!” 那沙弥笑声未绝,方才说话的胡人跃起身,双目通红地握紧拳头,身上白衣无风自起。女摩尼师扯住他的衣袖“阿诺!不要冲动!”阿诺腮上的须髯起伏着。 慢慢退下,重新跪倒在地。谁知那沙弥“呸”的一口,竟然一口浓痰吐到阿诺的脸上。阿诺像被激怒的猎豹一样嘶吼着跃起,一拳打在那沙弥的面门上。那沙弥应手而倒,像只沙包一样摔倒在地,四肢抽搐了几下,然后头一歪,没了动静。 同行的几名沙弥扑将上来,摩腹的摩腹,捶胸的捶胸,掐人中的掐人中,乱纷纷叫道:“二师兄没气了!”“杀人啦!”“摩尼师抗诏行凶啊”那些胡人惊愕地止住哭声,阿诺一脸茫然,女摩尼师也脸色大变。程宗扬咧了咧嘴角。 传说中明教高手如云,可这一拳打死个和尚,到底是明教高手身手高强,还是那和尚太不济事?女摩尼师急切道:“我这里有五明丹”一名沙弥抱着倒地的同伴嚎啕大哭,满脸鼻涕眼泪地叫道:“你是怕我二师兄不死,还要下毒吗?” 另一名沙弥哭嚎着悲声道:“二师兄,你死得好惨啊!”刺耳的哭丧声中,一个粗犷的声音喝道:“哪里来的外道邪魔!竟敢伤我佛门弟子!”说话间,一名高大的僧人大步而入。 他脚上踏着一双黑沉沉的铁鞋,身上披着一件带兜帽的外袍,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宽大的下巴和唇角挑起的嘴巴,手中拿着一只灰布包裹,此时架着双肩,一步一顿,走路的姿势如同巨蟹般,给人一种横行天下,睥睨众生之感。 那些沙弥如逢救星,纷纷叫道:“特大师!救命啊!这些摩尼教的邪魔杀人啦!”那僧人从鼻孔中冷哼一声,厉声喝道:“我是不是早就说过对待这些外道邪魔,绝不得手软!是不是!”众沙弥顶礼而拜“悔不该不听大师真言,伤了二师兄的性命!”那僧人嘴角挑得愈发高了,他走到倒地的沙弥身边,看也不看一眼,扬着下巴吩咐道:“先抬过去!待本大师用时轮经法为其祈福。” 旁边的沙弥喜极而泣,高呼道:“特大师的时轮经法当世无双,妙法通神,起死回生!”另一名沙弥双手举天,欢声道:“二师兄这下有救了!” 一众沙弥破涕为笑,欢呼不已,女摩尼师望着那名喧宾夺主的僧人,一时间被其声势震慑,握着五明丹的手掌僵在身前。 一片吹捧声中,特大师抬起双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众人安静。刚才还在又哭又笑的沙弥立刻噤声,崇拜地看着这位十方丛林的大德高僧。 等众人安静下来之后,特大师竖起手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程宗扬看得嘴角直抽抽。这位特大师,表演欲可够强的。一个噤声的手势,都能表演两遍。要不是自己居高临下,早看到他在门外蹲着。 掐着时间进门,还真信了他的邪!特大师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阿诺,沉声道:“你,出来,”阿诺上前一步,还未站稳,便见那位特大师衣袖一翻,一只铁锤般的拳头由小变大,重重擂在他脸上。 阿诺肩膀一晃,便待避开,可那一拳直来直去,看似粗鄙到了极点,却令人避无可避。“篷”的一声闷响,阿诺被打得横飞起来,人在半空就昏迷过去,仰身倒在地上。特大师挑起唇角,不屑地说道:“外道邪魔,不过如此!” 后面的沙弥叫道:“大师威武!”“好一招罗汉拳!大巧若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打得好!”“二师兄,你醒醒!特大师为你报仇了!”女摩尼师压下心底的战栗,双掌交叠,施了一礼“大师” 话刚出口,便被特大师打断,他挥手将那只灰布包裹扔到女摩尼师面前,傲慢地抬起下巴。女摩尼师迟疑了一下,然后俯身解开包裹。包裹中是一只精美的头冠,上部是一个金色的圆盘,下方是银白的月牙,周围用宝石镶嵌成七彩的群星和花环。 头冠刚露出一角,女摩尼师便跪倒在地,额头贴在地上。这是摩尼教最尊贵的神使之一,善母的日月头冠,代表着光明与生命,是教中至高无上的宝物。周围的摩尼教信徒露出敬畏的眼神,齐齐伏身,对着那顶头冠顶礼膜拜,口诵经文。 脚步声响,一行人走进院中,最前面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胡人老者,他躬着腰身,双手合什,虔诚地走到特大师身后。女摩尼师抬起头,惊喜交加地说道:“赞愿尊首!”胡人老者温言道:“阿罗莎,我亲爱的孩子,请叫我善愿。” 女摩尼师露出吃惊而又复杂的眼神“尊首”胡人老者慈祥地说道:“我的孩子,你已经看到了,这是善母的日月冠,光明与生命的象征。”女摩尼师道:“是的。 赞美善母,她将带来光明,战胜黑暗与恐惧。”胡人老者温言道:“阿罗莎,我的孩子。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噩耗,尊贵的善母已经降下神谕:黑暗战胜了光明,我们的故国已经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女摩尼师阿罗莎泪水奔涌而出“这是真的吗?波斯真的亡国了吗?一切都毁灭了吗?”“不要悲泣,我的阿罗莎。”胡人老者温和而舒缓地说道:“这一切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我们尊贵的善母已经皈依佛门,被大师亲赐法号善施。她告诉我们,故国终将沐浴在佛祖的荣光下,所有的光荣都将归于佛祖。 所以,一个虔诚的摩尼教徒,必须是一个更虔诚的佛门信徒。这是神的旨意,神的意愿。”阿罗莎眼中露出一丝挣扎。 胡人老者用手指在胸前画了一个“”字符,虔诚地说道:“佛祖将指引我们,让光明重回故国。”阿罗莎终于俯首拜倒“谨遵您的旨意。” 胡人老者张开手掌,放在她头顶“佛祖是慈悲而万能的。超越了生死,时间,光明和黑暗。你要像敬畏神一样,敬畏佛门僧人。愿佛祖赐福予你,阿弥陀佛。” 女摩尼师眼神渐渐变得清澈,她双手合什,轻声应道:“阿弥陀佛。”“这些已经没用了。”胡人老者解下阿罗莎的头冠,像丢一件垃圾一样,丢在那顶属于善母的日月冠旁边,然后向一众信徒宣告道:“让我们赞美佛祖。” “如您所愿。”余下的摩尼信徒纷纷应合,赞颂大慈大悲的佛祖,表示自己的尊敬和爱戴,对新皈依信仰的虔诚。 善愿恭敬地说道:“这位特大师,是十方丛林最伟大的高僧,通晓一切知识的智者。”特大师走到大殿前方,正对着摩尼像的位置,然后抬起手臂,如同一个人体的十字架,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斗篷无风而起,颈下的系带“篷”的一声断开,整件斗篷像被人扯掉般飘飞起来。 第157章准备赶在子时 兜帽掀开,一片金光跃然而出,所有人都露出惊骇的目光,呆呆望着特大师头顶。一墙之隔的小楼上,程宗扬眼珠子险些瞪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十方丛林这位特大师,居然是一头金发的洋和尚! 更让人惊疑的是,他头上的金发竟然被盘成一个个螺状的发髻与佛祖脑袋上面一模一样!寺庙中的佛像程宗扬见得多了,却还是头一回见到有活人捣饬出与佛祖同款的发型这得费多少工夫?旁边一名僧人大声道:“特大师升座!请法衣、法杖、法器!” 后面的僧人捧上一件金灿灿的袈裟,然后各种法器流水般送上。片刻间,那位特大师已经换了形貌,他身上披着一件金丝织成的金色袈裟,左手持着一柄一人高的黄金法杖,右手托着一只黄金钵盂,腕上悬着一串一百零八颗的黄金念珠,脚下的铁鞋也换成芒鞋式样的黄金鞋。 整个人从头到脚,散发出一片金灿灿的耀眼光芒,足以亮瞎人的狗眼,堪称人造金身。“衲子法号昧普!”特大师中气十足地喝道:“以释为姓,以特为名,释特昧普! 身为大孚灵鹫寺首座,不拾一世大师的衣钵继承者,密宗之王,佛门保护者,理管天下僧尼的左街僧录,十方丛林和朝廷共同认定的佛门代言人!大成金身之法王!”说着他并起食中二指,指向众人,声如雷霆地喝道:“你们的牧主和命运的掌管者!” 程宗扬忽然想起佛门传说中,佛祖降生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宣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那气势,恐怕也就特大师这样了吧?尤其是他上挑的唇角,傲气冲天,无论看谁都一副不服不忿的模样,似乎普天之下全是菜鸡,没有人比他更懂! 释特昧普这孙子不会跟不拾一世大师的背景有关吧?那件袈裟上的英文原本是自己面对十方丛林时最大的秘密和底牌,可这会儿突然跳出来个洋和尚,程宗扬不由生出一丝紧迫感。 那件袈裟放了几十年,都没人太当回事。结果刚落到鲁智深手里,突然就宝贝起来,引出十方丛林那群疯僧满六朝地追杀,会不会与这位特大师出现有关? 程宗扬还在动着脑筋,那位特大师已经降下法旨,命令在场的男信徒,让他们亲手推倒殿中供奉的摩尼像。 那些新皈依的信徒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迟疑,曾经执掌大云光明寺的赞愿尊首,如今的佛门弟子善愿第一个站出来,拿起绳索,目光坚定地走到殿中,套住神像的脖颈,一边高声道:“赞美佛祖!” 曾经的摩尼教信徒们一个一个站出来,接过绳子,最后所有的胡人男子都拥上前去,一起喊着号子,拉动绳索,齐心合力将他们曾经膜拜过无数次的神像推倒。 剩下的女子仍跪在原地,她们和曾经的女摩尼师阿罗莎一样,双手合什,低声赞美着佛祖。披发的胡像渐渐倾斜,在台基上摇摇欲坠,最后终于失去平衡,轰然倒地,碎成数段。 尘埃中,那些胡人都露出茫然的眼神,似乎不敢相信他们真的推倒了自己曾经无比尊敬的教主神像。 特大师释特昧普抬起金光闪闪的金鞋,踏在神像折断的头颅上,然后张开双臂,神圣而庄严地宣告道:“赞美佛祖吧。以佛祖的名义,我将赐福予你们。”新皈依的信徒们参差不齐地说道:“赞美佛祖,一切光荣归于佛祖” 随着赞颂的不断重复,他们似乎找回了信心和勇气,声音越来越整齐,越来越狂热,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赞美佛祖!一切光荣归于佛祖!” 金光闪闪的特大师伫立在神像破碎的头颅上,像金身神只一样张着双臂,享受着新皈依者的欢呼。“虔诚的人有福了。”等赞美声停止,特大师声如洪钟地说道:“佛祖将赐福予他的信徒!”说着他手指一点。 那位被抬到边上,已经气绝多时的二师兄一跃而起,高声道:“赞美佛祖!”在场的信徒发出一片惊呼,接着在善愿的带领下,纷纷赞美佛祖。阿罗莎恭敬地说道:“尊敬的释特昧普大师,阿诺是个冲动的年轻人,请您宽恕他。” “如你所愿!”特大师手一摆,一名黑衣僧人走上前来。“谤佛、殴僧、抗拒圣旨!以佛祖的名义!我!释特昧普!”特大师高声喝道:“判处他死刑!”话音刚落,黑衣僧人便挥起一柄雪亮的钢刀,斩下阿诺的首级。 血光乍起,那个胡人男子的头颅滚到特大师脚下,与神像的头颅撞在一起,在地上洒下一串血淋淋的痕迹,正在欢呼赞美的信徒瞬间鸦雀无声。阿罗莎惊骇得瞪大眼睛,脸色像失血般苍白。 “无知的女人!”特大师发出狮吼般的佛吟“以他的罪行,本应该百世轮回,在地狱中不得解脱!如今被我释特昧普!下令超度,免去了他的轮回之苦,宽恕了他的罪行,你们竟然还不感激!” 他的佛吟声仿佛带着摧毁人心的力量,震聋发聩,直击灵魂。阿罗莎怔怔看着他,原有的信念都在佛吟中被打碎、重铸,她惊骇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得敬畏,最后俯下身,虔诚地将额头贴在地上“感谢您的宽容和慈悲。” 新皈依的信徒们同样流露出敬畏和惧怕的神情,信佛者死而复生,辱佛者被当场斩首,没有任何人再怀疑,这位十方丛林的伟大智者,真的掌握着他们每个人的生死和命运。 “任何人皈依佛祖,必须遵守十方丛林的佛门戒律。”特大师道:“听仔细了!第一诫:佛祖之外,再无神明!”程宗扬听着释特昧普口诵篡改版的“佛门十诫” 如此荒唐可笑的事情在眼前发生,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唐国朝廷以诏书的形式,命令摩尼寺归入佛门。 特大师凭借官方的支持,以强硬到粗暴的手段,迫使摩尼师皈依试想一下,明教与少林合并,强者云集的明教高手都成为佛门弟子,十方丛林的势力该如何膨胀? 相比于佛、道两家,明教影响力可以说微乎其微,可他们在官方的强力打压下,还能传承千年,历朝历代起事不绝,最后甚至与佛门的白莲教合流,成为最热衷于起事的宗教十方丛林已经够可怕了。 再吞并掉明教,将来还得了?宣读完十诫,新皈依的信徒们纷纷应承,每个人都虔诚到了十二分。特大师满意地说道:“剃度吧。”后面的僧人拿出准备好的剃刀,一人一个,走到那些新皈依的信徒面前。 没有人提出异议,这些曾经的摩尼教信徒聆听了赞愿尊首宣告的善母神谕,亲手摧毁了自己膜拜的神像,目睹了同伴因为不敬沙门被处死 皈依佛祖,拜倒在特大师脚下,已经是他们全心全意的选择。一名沙弥走到阿罗莎面前,笑眯眯举起剃刀,然后一手托住她的下巴,顺势用拇指捻了一把“还挺滑” 要像敬畏神一样,敬畏佛门僧人。阿罗莎默默在心里念诵善母的神谕:在佛祖的指引下,故国终将重归光明阿弥陀佛。剃刀落下,女摩尼师微鬈的发丝从刀锋落下,掉在那件华美而充满神秘感的彩衣上。 沙弥的手指在她充满异域风情的脸颊上摩挲着,甚至“无意”间,几次三番把手指伸到她嘴唇间,乐此不疲。 阿罗莎念诵着佛号,没有丝毫的不悦和躲避,忽然,一只大手伸来,夺走那沙弥手中的剃刀,然后一刀落下,刀锋贴着那名阿罗莎的头皮,削下一大片发丝。那沙弥做贼心虚。 看着眼前晃动的金色袈裟,充满钦佩地赞叹道:“没想到特大师不仅精通佛法,艺业惊人,居然连剃头都这么好!”释特昧普冷哼一声,撇着嘴道:“说到剃头,没人比我更懂!这些年被我剃度过的佛门大敌,外道邪魔,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沙弥惊呼道:“佛祖在上!特大师果然是我佛门降服外道邪魔的第一人!” “你知道就好。”特大师粗声大气地说道:“连她们的善母,也是被我亲手剃掉烦恼丝,皈依我佛!本大师亲赐法号:善施!” “阿弥陀佛,大师义理玄妙,这位女信徒能被大师亲手剃度,真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报!大师,要不要也赐她一个法号?”“方才她赞美佛祖,声音甚是婉妙,就叫善吟吧。”阿罗莎双手合什“多谢大师。”特大师手起刀落,将她发丝尽行剃去。 然后摸了摸她光滑的头皮,庄严地说道:“待清点完寺中财物,善吟,随我去青龙寺,今晚本大师亲自为你传法。”“是。尊敬的大师。” 长安城有一座青龙坊,青龙寺却位于新昌坊,往西是程宅所在的宣平坊,往北便是摩尼寺所在的靖恭坊。净街的鼓声不断响起,打着“左街僧录”旗号的大车辘辘南行,赶在鼓声停止之前驶入新昌坊内。 “大笨瓜,摔这么重还要钻车底,痛死你好了。”程宗扬故作轻松地说道:“既然能钻车底,就说明我摔得不重。”“是哦。雉奴也说,程头儿好威猛呢。”程宗扬小声吹嘘道:“那还用说!” “只是呢,太后娘娘被程头儿收用完,竟然还是完璧。”小紫轻笑道:“程头儿,你说稀奇不稀奇?” 程宗扬眼都不眨地说道:“我想好了,明天是除夕,我准备赶在子时,给她开苞,来个开门红!一边过年,一边干太后娘娘的处女,想想都美滋滋。”“程头儿在撒谎呢,雪雪咬他。”雪雪从小紫怀里探出脑袋,张口朝程宗扬手上咬去。 程宗扬屈指狠狠一个脑瓜蹦,差点儿把小贱狗弹成脑震荡。“别闹,车要停了。”马车减速驶入青龙寺,大门随即关上。 第158章差点儿忘了 十余名僧人连同几名新皈依的信徒从车上下来,往殿中走去。程宗扬灵巧地一个翻身,从车底滚到柱后,然后顺着柱子游到檐下,全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接着小紫抱着雪雪也掠到檐下,程宗扬拍拍了小贼狗的脑袋,小贱狗脑门肿了一块儿,不情愿地张开嘴巴,吐出一个银白色的物体。 程宗扬穿过斗拱的空隙,轻手轻脚地钻到被天花板隔开的殿顶,然后轻轻按了几下,一个莹白的光球出现在摄影机上方。金光闪闪的特大师大步走进静室“义操呢?” 一名僧人手肘靠在案几上,正悠闲地磕着瓜子“义操师兄在和那几个学问僧讲法。”“不是让净念去做吗?”“净念师弟倒是想讲,可他对密宗一知半解。”那僧人笑道:“窥基大师多半是嫌他烦,才打发到青龙寺来。特师兄,此行如何?”“当然是拿下!”特大师傲然道:“寺中财物、信徒,尽归我佛!” “那间摩尼寺我们打听过,放的财物不少。要不然也不会麻烦特师兄亲自出面。”那僧人说着笑道:“三五万金铢的财物,想来是有的。” “还没清点完,已经不下八万!”那僧人抚掌笑道:“善哉!善哉!一半归内侍省,另一半就是我们的了。”“给他们两三万足够了。”特大师道:“我亲自出马,辛苦费至少一半。” “行!就这么说。那些信徒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已经尽数皈依我佛。”那僧人嬉笑道:“听说有个女摩尼师,叫阿罗莎的,姿容婉妙,是个上好的波斯姬。”特大师哈哈大笑“我已经给她赐号善吟,今晚便给她传法!”那僧人竖起大拇指“特师兄好手段!”然后皱起眉“传法是好事,就怕戒律堂那边” 特大师怫然道:“那帮该死的蠢货!论降妖除魔,没有人比我更懂!要想收服那些外道邪魔,必须用雷霆手段,彻底摧毁她们的魔念!让她们完全服从于佛法的荣光之下,不敢再有任何异心!”那僧人鼓掌道:“师兄高论!” 一名小沙弥进来“特大师,热水已经备好,请大师沐浴。”光球影像变换,自动追踪特大师的行迹。 程宗扬赶紧调整角度,他可没兴趣偷窥这厮入浴的模样梳着佛祖同款发型也不行!影像从一间间僧舍中穿过,那些僧人或是念经做晚课,或是捻着佛珠闭目入定,每间僧舍四人,一连七八间都住满了。 这支全息摄像机覆盖半径大概是三十米,十丈的距离,再往后看,程宗扬不得不移动位置。光影变幻间,光球中出现了一间佛堂。一名盘着发髻的女子双手合什,跪在佛像前。 她披着灰色的僧衣,露出一截修长而又雪白的玉颈。光球微微转动,入目的是一张艳丽的面孔。她高鼻深目,睫毛又弯又长,却是一名年逾三十的波斯女子。那张皎洁的玉脸宛若大理石雕刻而成一样。 精致而又清晰,充满异域风情,虽然披着僧袍,但肤如凝脂,风姿如玉,艳光照人,不减半分光彩。小紫道:“这个很漂亮啊。”程宗扬小声道:“让你夸一声漂亮,那是真漂亮。” 那波斯美妇对面是一尊高大的鎏金佛像,佛首面目狰狞,獠牙外露,身侧十四条手臂扇形张开,一边握着各种法器,一边手指捏岀各种法印,中间两条手臂环拥着一尊赤身裸体的女像。 那女像比佛像体形小了许多,从后看去纤腰丰臀,身姿柔美,她头颈微微扬起,仿佛在祟敬地看着佛像。佛像的凶狞威猛与女像的纤美柔顺结合在一起,形成强烈的反差,让人过目难忘。欢喜佛! 这座青龙寺果然是密宗寺庙。眼前这个波斯美妇。不会就是善母吧?程宗扬屏住呼吸,仔细朝那女子看去。光影中,那女子双手合什,虔诚地跪在佛前,一盏茶时间,连头发丝也没有动过根。 在她面前,放着一根黑矅石制成的法杖,只不过一端乌黑,另一端则是半透明的莹白色,犹如上好的白水晶。 程宗扬忽然想起释特昧普吹嘘的,善母是由他亲手剃度,眼前这个波斯美妇秀发尚在,显然不是善母,就是不知道她是另一位女摩尼师,还是从其他途径皈依佛门?程宗扬继续往后看去,忽然间手腕一抖,险些把摄像机扔出去。佛堂隔壁一间僧舍中,一名老僧正在演法。 他双手流水般结出各种法印,指影交错,变化无穷。下面几名僧人看得如痴如醉,看到激动处,甚至眼含热泪,喃喃说道:“思给奈丝奈!太神奇了” 他们六朝语颇为生硬,多半是释特昧普方才所言,前来求法的学问僧。让程宗扬震惊的是,他竟然在其中看到两名熟人。 一个清秀的年轻和尚,是与自己数次交手的净念。另外一个黑衣女子,却是自己在剑玉姬身边见过的那名女忍者!黑魔海简直是阴魂不散!居然又在长安城遇上! 她们不是护送魔尊吗?怎么又跟十方丛林的贼秃们勾结起来?程宗扬心头狂跳,似乎自己一回头,就会看到剑玉姬正站在自己身后。 他原本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敢在释特昧普的眼皮底下潜入青龙寺,可看到这名女忍的第一眼,他的不安全感就直线上升。这鬼地方不能多待,说不定那贱人闻着味就来了有那贱人在的地方,就他娘的没好事! “走!”程宗扬说着。手脚麻利地收起摄像机。小紫也看到那名女忍,眼睛不由一亮,笑道:“大笨瓜,你把它留在这里好了。” 程宗扬一拍额头。把摄像机留在这里,等于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外加七乘二十四小时工作的监视器,而且它本身是一件死物,就算特大师佛法再高明,也无从感应。 程宗扬麻利地藏好摄像机,让它的摄录半径能尽量覆盖大殿周边重要位置,然后趁着释特昧普尚未出浴,与小紫原路返回。“真没想到”程宗扬放下手中的纸张,揉了揉额角。 靖恭坊摩尼寺被十方丛林连人带寺尽数吞并,给程宗扬敲响了警钟。摩尼教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但十方丛林就很重要了。 作为能够确定的穿越者,不拾一世大师的遗物自己志在必得。因此潜入青龙寺之前,程宗扬就让人通知留在宣平坊的贾文和搜集信息。贾文和在情报方面的能力果然强悍,只一夜工夫,一份资料就放到了程宗扬的书案上。 波斯最初以拜火教为国教,拜火为神,但摩尼教后来居上,宣扬光明与黑暗的争夺,以二宗三际论吸引了大批信徒,与拜火教分庭抗礼,由于唐国与波斯交往频繁,随着波斯胡商的涌入,两者在长安都有多处寺庙。 摩尼寺所在的靖恭坊内,就有一座拜火教的祆祠。不同于拜火教专注信仰,后起之秀的摩尼教更加世俗化,尤其在钱财上,摩尼教通常会为信徒提供财产寄存和保护。这对于波斯胡商来说,无异于极大的便利。 因此早在晴州钱庄进入唐国之前,摩尼寺就已经有了钱庄的雏形,任何一个信徒都可以手持凭据,从各地的摩尼寺支取钱铢。 黄巢之乱中,草军攻陷南海郡,一次屠杀胡商十余万人,许多波斯胡商寄存在摩尼寺的财产成为无主之物,寄存的凭证也无处可寻。 这种局面下,当时的尊首、大摩尼师依照寺中所留的存根,费尽周折返回波斯,逐一寻访寄主后人,归还财物。暂时找不到主人的,财物一律封存。确认已经没有主人的,财产由所有信徒共享。 如此善举,使得摩尼寺信誉名传四海。波斯亡国之后,大批波斯贵族逃往唐国,信誉卓着的摩尼寺成为他们寄存财产的首选之地这一切就是摩尼寺今日之变的根源。贾文和整理的信息提供了事件的起因和大致轮廓。 而更具体的细节则来自泉玉姬的渠道。六扇门的消息来源显示,内侍省与十方丛林觊觎摩尼教的财富非止一日,早在两三年前,波斯亡国的消息刚一传来,便有人动了心思。 只是摩尼教善母行踪不定,无法下手。摩尼教教主称明尊,其下为净风、善母两位光明使。波斯亡国后,明尊与净风使下落不明,摩尼教首领只剩下被尊称为善母的光明使黛绮丝。 摩尼教信徒联系十分紧密,对善母的信仰更是十分虔诚,仓促下手,很可能会使摩尼教携带大批财富转入地下。 只有拿下仅存的光明使,善母黛绮丝,才好完整吞并摩尼教。十方丛林耐心地等待机会,直到三日前,终于找到黛绮丝的行踪。 十方丛林遁迹而至,在京兆府所辖的盩厔县境内截住黛绮丝,双方大战一场,最终十方丛林多位高僧一同出手,以佛祖之名,彻底镇压了这名外道邪魔。 早已按捺不住的内侍省闻讯弹冠相庆,主掌内侍省,同时主管僧尼的左街功德使仇士良立即请来皇帝御旨,敕命摩尼寺一众摩尼师、信徒更换僧服,全部皈依佛门。 以朝廷法令,为十方丛林吞并摩尼教扫清障碍。双方配合之下,一夜之间,长安城中包括摩尼教主寺大云光明寺在内的六座摩尼寺全部易主,各处州郡的摩尼寺也已经有僧人赶去接收。 程宗扬抖了抖那页纸,感叹道:“到底是利字动人心,连十方丛林这些大和尚也不能免俗。”袁天罡鄙夷地说道:“不秃不贼,不贼不秃,这帮贼秃哪儿有什么好鸟?” “老袁,你年纪不小了,火气还这么旺?”程宗扬说着一脸恍然大悟“差点儿忘了,你还是童子身呢。”袁天罡老脸一红,反唇相讥道:“要不要给你点童子尿醒醒神?” “别,大冷的天,你还是自己留着暖暖身子吧。”贾文和低低咳了一声,将另一页纸推了过去。 第159章亲口叮嘱 程宗扬低头一看,上面是他与袁天罡记下来的白姓进士,总共十五人,上至祖宗八代,下至子孙,都列得一清二楚。 “这么快就查清楚了?”程宗扬大是意外。自己甫至长安,关系网还没有撒开,能够动用的渠道只有石家的商业网和刚联系上的长安鹏翼社。没想到贾文和一转眼就交出一份漂亮的答卷。程宗扬又惊又喜“从哪儿查出来的?” 贾文和道:“进士应考皆填有履历。礼部存档中一查便是。”“不是都放假了吗?竟然还有人查档?”袁天罡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几十年前的进士考卷,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机密。” “说得轻巧,给你个猪头,你都找不到庙门去拜。”程宗扬看着名单,忽然怔了一下“这么多死绝的?”一旁的袁天罡也皱起眉头,名单上只有十五个名字,但将近十家都是绝后,而且都死于黄巢之乱。袁天罡思索着说道:“听说黄巢当年攻破长安,一开始倒没有大开杀戒。 但后来官军反攻,一度收复长安,结果被草匪杀了个回马枪,官军仓皇弃城,这下可坑苦了长安百姓。草匪以百姓暗通官军,助其攻城为名,血洗长安。这些人家全都是阖门遇害” 这个死亡比例也太高了,留在长安的白姓进士家族几乎无一幸免,可以想像当时长安城的惨状。 袁天罡叹了口气,有些困倦地舒了舒腰“本来就是好几十年前的事,这下线索又全断了,那位白员外要是活得长点,说不定也赶上黄巢之乱,死在乱军手里了。” 黄巢之乱是四十年前,白员外当时的年龄大概在六十到八十岁之间,完全有可能经历战乱。“那可太衰了。”袁天罡站起身“我出去走走。”“别走远了,今天除夕,别忘了晚上的年夜饭。” 袁天罡摆了摆手,离开房间。程宗扬回过头来,有些稀奇地说道:“老贾,你像是有话要对我说?”贾文和细长的眼睛微微闪了一下“那个袁天罡,来历是假的。” “什么?”程宗扬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袁天罡如果是假的,他的知识是从哪儿来的?“他相貌虽老,但年纪不会超过四十。”贾文和道:“我跟他聊过,他真实年纪应该在三十八九,黄巢之乱时还没有出生。” 三十八九岁?应该还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袁天罡带上伪装看着有七十,卸去伪装也有五六十岁。难道自己看到的仍是他的假面?不至于啊,老袁看起来并不是个十分有心计的人,倒更像是个上辈子读理科读傻了的书呆子。 但话说回来,贾文和看人的眼光比自己犀利多了,随便试探几句,老袁就得漏底。那么袁天罡为什么要对自己撒谎?难道他两世为人,是把两世的年纪加起来算的? 程宗扬仔细回忆了一下,袁天罡向自己透露的信息,大部分都晚于自己的时代,有些听起来就跟科幻一样。 比如地球流浪什么的。问题是老岳的年代明显早于自己,如果把自己跟老岳放一块儿聊天,那个还生存在传呼机时代的假表贩子八成也以为自己不是吹牛逼,就是个大骗子。 所以从这个角度,根本无法判断袁天罡来历的真假。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袁天罡确实拥有不属于六朝的科技知识。 但按照他的说法,因为他是灵魂穿越,婴儿的大脑无法接受太多知识,所以他脑中的关于科技的信息支离破碎,无法构成体系。 同样也很难判断他的知识来自灵魂中的记忆,还是听来的一鳞半爪。程宗扬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他有恶意吗?”贾文和莞尔一笑“眼下没有。” “那就行了。”程宗扬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老袁混得够惨了,他既然没有恶意,不想说就算了。”“还有一事。”贾文和道:“那位周少主昨天返回长安。”“拖了这么久?他们发现什么了吗?” “他们将白员外故宅拆得片瓦无存,最终一无所获。”“幸好我们没有白费力气。”程宗扬说着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贾文和吐出一个人名“汪臻。” 程宗扬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想留人盯着周飞,贾文和说不用,原来他早就布置了后手。自己当时让敖润把汪臻交给老贾,只想着多挖点消息出来,没想到老贾却把那个破落户收为己用,当成眼线放在留仙坪,而且看起来干得还不错。 程宗扬笑道:“这算你手下的员工了,赶上过年,给他封个厚点的红包,免得他说你这个老板抠门。对了,廖群玉呢?回临安了?”“在长安。”程宗扬微微一怔“他不回去陪贾师宪过年,来长安干什么?”“你是谁?” 杨玉环脸色不善地望着那名文士“找我干什么?”“在下姓廖,廖群玉。宋国商人。”“商人?”杨玉环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然后娇咤道:“高力士!你给我滚进来!”白肿脸的高太监闪身进来,俯首听命。“你收了他多少钱?”高力士低头道:“二十枚金铢,丝帛五十匹。” “二十枚金铢加五十匹帛,你就让一名商人来见本公主?本公主的面子难道就值二十枚金铢?”杨玉环越说越恼,拍案道:“还愣着做什么?把钱都给我拿出来!” 高力士低着头奉上一只钱袋。杨玉环抓起来往一只大瓷瓶中一丢,板着俏脸道:“你不要面子,本公主不要面子的吗?见本公主一面,至少一百金铢,二百匹丝帛起!剩下的你给我补上!” “奴才明白!”“滚!”“是。”杨玉环懒洋洋靠在沙发上“说吧,卖什么的?你既然走了高力士的门路,想必也知道,本公主眼界高得吓人,凡间之物就别拿出来献丑了。” “在下做的是成衣生意。”“衣服啊。你觉得我缺衣服穿吗?”“镇国公主食邑万户,衣物自然是不缺的,只是”“错了,女人的衣橱里永远都少一件衣服。拿出来看看!快点儿!” 杨玉环兴致勃勃地说道:“二十金铢加五十匹帛的敲门费你都舍得掏,衣物肯定贵得要死。安乐那丫头的百鸟裙,一条就价值数百金,每次穿出来都气得我睡不好觉!丑话先说在前面啊,你拿出来的衣服要是敢低于五百金铢,我就打死你!要是本公主觉得不值五百金铢,照样打死你!” 廖群玉噎了一下,最后拿出一只木匣,沉住气,慢慢打开。杨玉环表情由兴奋变得怔忡,紧接着怒火万丈,随即又变得其寒如冰,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敢耍我?” 木匣中放着一件色彩斑斓的衣物,长短仅一尺有余,是由上百块不同的织料拼接而成,作工精致之极,赫然是一件婴儿的百衲衣。六朝民间风俗,为了祈佑幼儿平安,要挨家挨户讨一块布,连缀成衣,保佑幼儿百病不生。 以杨玉环的眼光,一眼就认出这件百衲衣用的每一块织物,都是最上等的丝绸,而且都是用过的。单独从衣物本身来说,毕竟是幼儿的衣服,用料有限,再贵也贵不到哪儿去。 但要认识上百位的贵人,还要从每个人衣服上剪下一块,绝非易事,完全称得价值不菲。问题是杨玉环一个未婚的公主,云英未嫁,这个姓廖的商人居然拿出一件婴儿服要卖给她,这简直是恶意十足的诬蔑,居心险恶的造谣和恶毒的诅咒!杨玉环拍案而起“姓廖的!你死定了!” 廖群玉急切地说道:“公主可认得这件衣物?”“我认识个屁!”杨玉环厉声道:“高力士!砍死他!肉剁成馅喂狗! 骨头剔干净,扔到大慈恩寺!然后报官!敢耍我?这个年你们都别想过了!敢给我找不痛快?整个长安城都别想痛快!”廖群玉叫道:“公主殿下,在下尚有一言!” “下地狱跟阎王说去吧!”杨玉环气得玉脸通红,那对丰挺的乳峰剧烈地起伏着,让人担心她会不会气炸了肺。高力士闪身进来,廖群玉忽然拔腿就跑。 “抓住他!”杨玉环厉声道:“先挑了这狗贼的脚筋!剜了他的膑骨!再把他腿砍了!”廖群玉没有趁机逃走,而是疾奔几步,对着阁中的柱子一头撞了上去。“呯”的一声闷响,整座精阁都似乎晃了一下。 廖群玉靠坐在柱侧,鲜血像泉水一样从额头涌出,顺着眼睛、鼻子、嘴巴,一直流到胸前。他气若游丝地说道:“我我有一言请公主垂听” 黑色的漆几光可鉴人,几案一角摆着一只蓝田玉雕成的香炉,青碧的玉胎带着细致的冰纹,炉盖上方雕刻着一只数寸高的仙鹤,昂首振翅,作势欲飞,将翔未翔。一缕清烟从仙鹤口中逸出,如丝般笔直而上。 舞阳程侯凭几而坐,神情间淡淡的,带着几分疏离的客气说道:“段少卿辛苦,年节时间还要奔忙。”段文楚连声道:“不敢,不敢。 君上百忙之中拨冗接见,在下感激涕零。倒是在下冒昧而来,年节之时打扰君上,在下诚惶诚恐,委实不安之至。” 段文楚一大早就登门求见,程宗扬晾了他半个时辰,跟贾文和谈完,才在正厅接见了这位鸿胪寺少卿。段文楚姿态放得极低,什么朝廷尊严,大国体面,眼下都顾不得了,六朝虽然对等。 但汉国武皇帝时,唐皇、宋主、秦王、晋帝、昭南君长共尊武皇帝为天子,汉国于六朝之中隐为上国。 明日元正大朝会,万邦来贺,汉使排名第一,地位尊贵不说,份量更是极重,若是缺席,被一众属国看了笑话,朝廷颜面何存?可偏偏前日出了大慈恩寺那档子破事,自己连日来频频登门求见,却连程侯的面都见不着。 昨日圣上专门召他入觐,亲口叮嘱,无论如何也要安抚好汉使,切不可使此事成为两国邦交的污点,伤了大唐的体面。 第160章花心翻出 为了能面见程侯,朝廷也是狠狠出了回血,不仅将宣平坊的程氏私宅列为使节驻地,同意在宅院范围之内,不受唐律管辖。 并且将法云尼寺赠送给程侯为家庙,同时舞阳侯的车驾也作为使节专车,一众官吏不得拦查,不避宵禁,唐国官方还有提供保护的义务。 此举等于让这位汉国的舞阳侯在长安城内变相拥有了两处飞地,虽然地不过数亩,名义也是出于对程侯出使唐国之举的格外优容。 但实质上与割地无异。相比于这些凌驾于唐国律例之上的特权,其他财物的赔偿,宫中的赏赐,都如浮云一般,无足轻重了,程宗扬对唐国官方的补偿条件也算满意,唯一的遗憾就是石超没有买处更大的宅院,要是把整个宣平坊全买下来才好呢。 但也不是没有变通的办法,比如中行说就提出,在程宅与隔街相望的法云尼寺之间,凌空飞架一条双层复道,不仅可以沟通两者,还可以俯瞰教坊秀色 程宗扬都不明白,他一个太监,怎么对偷窥教坊这么感兴趣?程宗扬倒是有想法把水泥建筑技术引进长安,在自家宅院内起座高楼,大雁塔十层,自己就建个十二层,面积不够,高度来凑。 不过想想自己每到一处,都大兴土木,建康的临江楼、临安的武穆王府改建、江州的城防、码头,还有舞都正待开工的大工程自己要敢在长安再搞个房地产开发,资金一旦告罄,恐怕所有项目全都会变成烂尾楼。奸臣兄会不会死谏不好说。 但盼着实验室都盼到眼出血的蔡爷肯定要跟自己玩命,所以这个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鸿胪寺少卿段文楚终于如愿见到了程侯,他首先代表唐国官方,当面向其表达歉意。 然后诚恳地邀请程侯参加元正大朝会,以示汉唐两国友谊之树万古长青。程宗扬不置可否,只随意道:“大慈恩寺诸位高僧想来也辛苦得紧,除了打座念经,还要忙着持弩舞矛,勤习骑射,连面都见不着。”段文楚额头渗出汗珠“君上说笑了。” 这是怨念不解啊。可大慈恩寺那帮贼秃抵死不肯磕头道歉,窥基大师甚至放出话来:佛门比丘只拜佛祖菩萨,即便世间帝王也只躬身为礼,不得跪拜。 给汉国一个使节的小老婆磕头?不如烧了大慈恩寺!大家一起上西天,在佛祖面前分说清楚!江王李炎为人豪爽仗义,自己一番诉苦。 本来答应亲自出面,向程侯致歉,结果那边太真公主放出话来,他要敢代替大慈恩寺那帮秃驴出头,立刻打死!堂堂亲王迫于镇国大长公主的淫威,事到临头竟然缩了。 段文楚夹在中间,短短数日,便感觉折寿十年,愁绪满怀,心力交瘁,整个人都憔悴如冬日的残荷,只剩下枯枝败叶,连诗都吟不出来了。 幸好程侯宽仁大度,没有再继续纠结大慈恩寺那帮贼秃的无礼,只嘲讽了几句,然后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你。 明日一早,本侯赴大明宫朝贺便是。”段文楚心头一阵激荡,险些落下泪来,哑着嗓子道:“君上高义在下铭感五内”“先别哭,有点事还要你帮个忙。” “唔?”段文楚热泪纵横地抬起脸。送走拍着胸脯,满口应诺的段文楚,还未过辰时。今日是大年三十,年终岁末的日子。 除了段文楚因为公务不得不来,寻常宾客都不会在这种阖家团聚的时候登门拜访。程宗扬昨晚又钻车底又爬墙,折腾到半夜,一大早又是跟贾文和分析情报,又是见客。 这会儿放松下来,倒是有心睡个回笼觉今晚除夕,惯例要守岁,而明日的大朝会凌晨开启宫门,天不亮百官就必须在待漏院聚齐。段文楚凭借多年早朝的经验,建议程侯四更天,也就是凌晨两三点整装出发,才好赶上朝会。 朝会之后,唐皇还要赐酒赐宴,群臣赋诗敬贺,一整套礼仪折腾下来,后天凌晨能到家都算早的。这么一算,自己等于整整三天就睡了昨晚那么一会儿,不如趁上午闲暇,补上一觉。 回到内宅,中行说正指挥着张恽、寿奴、光奴等人打扫庭院。那死太监眼睛里可是揉不进半点沙子的,稍有不妥当,就是一通狗血淋头的疯狂辱骂。张恽原本在宫里也是有头脸的首领太监。 这会儿被中行说骂得跟孙子一样,孙寿等人自不必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程宗扬在旁看着,怎么感觉这厮在家里比自己都威风?总算中行说只是言语攻击,没有动手,程宗扬也懒得理他。 进了内堂,也没比外面好多少。一进门,便看到孙暖双手扶着一只盛满水的玉碗放在头顶,直挺挺跪在门边。 “又怎么了?”罂奴道:“这贱婢打碎了一只琉璃盏,蛇姐姐叫她立规矩。”“行了,又不是砸不起。大过年的,起来吧。”罂奴道:“主子开恩,你就起来吧。”孙暖放下玉碗,委委屈屈地说道:“多谢主子。” 程宗扬随手摸着她的粉颊,看着罂粟女道:“别的人呢?”罂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程宗扬不禁莞尔“又是你们的主意?”罂奴笑道:“毕竟要服侍主子,总得多学些花样才是。”“在哪儿呢?” 罂奴指了指楼上。二楼厢房是几名侍奴的住处。石超平常奢侈惯了,这回又靠着水泥的生意大赚一笔,扬眉吐气之余,出手毫不吝啬,即便奴婢的房间仍然陈设华丽。 房内用的全是唐国少见的高脚家具,案上摆着水仙盆,瓶内插着梅枝,还有几件上等的蓝田玉的摆件,淡雅中透着不差钱的富贵,不过此时,房内的景致却与淡雅毫不沾边。地板上铺着猩红的地毯,两具雪白的女体犹如光溜溜的白蛇一般。 正赤条条纠缠在一起,淫态横生。妩媚的青叶教掌教夫人被身材高挑的蛇夫人压在身下,这会儿就像柔婉的娇妻一样,温顺地举着下体,与蛇夫人交合。蛇夫人腰臀间系着两条结实的皮革,一上一下卡在圆臀边缘,在她身前,赫然伸出一根儿臂般又粗又长的假阳ju。 那根假阳ju做得惟妙惟肖,表面虬张的血管和皮肤的纹路都清晰无比,栩栩如生。蛇夫人唇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半俯着身子,压在下面美妇那具熟艳的胴体上,腰肢柳枝般摆动着。 挺着那根黑色的胶棒,在美妇蜜穴里肆意捣弄。尹馥兰丰满的乳球在胸前摇晃着,穿在乳头上的银铃一摇一摇,发出清脆的铃声。她白生生的双腿朝天扬起,一双玉手伸到腹下,将自己娇滴滴的艳穴拨得翻开,那双美目含情脉脉地望着身上的女子,红唇微张着。 一边迎合她的进出,一边发出柔媚的浪叫,做足了娇妻的姿态。蛇夫人俯身朝她的唇瓣吻去。尹馥兰顺从地吐出香舌,与她亲吻在一起。两人发髻上的珠翠碰撞着。 发出一连串细碎的悦耳声响。一对鲜妍明媚的姐妹花并着肩半靠在床榻上,赵飞燕、赵合德姐妹俩一人拿着一只轻纱团扇掩在脸前,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美目,直看得面红耳赤。蛇夫人松开红唇,然后让尹馥兰张开口,吐出舌尖,低着头往她口中唾了一口。 兰奴乖乖咽下唾沫,一边露出媚致的笑容。蛇夫人眼波流转,望着榻上笑道:“这叫凤翔。女子在下,自举双足,玉户敞露,好让老爷插得更深。兰儿,插得舒服吗?” 尹馥兰娇声道:“夫君大人的肉棒好厉害,都插到奴家的花心了”“兰儿乖,把花心亮出来。让本夫君好生耍弄一回。” 尹馥兰含笑挺起下身,任由自己的“夫君大人”挺起腰,将那根粗长的胶棒重重捅到穴内,对着自己娇嫩的花心肆意戳弄。蛇夫人一边挺弄,一边笑道:“女子的花心最是柔嫩,被阳物捣中,要不了几下便酸胀难当。” 赵合德小声道:“是不是太重了?”那么长的假阳ju,一下一下贯入柔嫩的蜜穴,看得赵合德心惊肉跳。蛇夫人笑道:“奴婢这还算轻的,老爷的阳物比这还长还硬,插弄时就跟小拳头擂在花心上一样,” “才没有。”赵合德反驳道:“他那个虽然很大,但很温柔啊。”“哎哟,我的小夫人,那是主子心疼你。 这贱婢上次服侍主子,还出了个大丑呢,”蛇夫人嘲笑道:“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又不是个雏,居然被主子干到失禁。”尹馥兰颤声道:“上回罂姐姐给奴婢用了发浪的药膏,奴婢才没忍住” “说到底还是你这贱婢不济事。”蛇夫人啐了一口,然后笑道:“不过老爷最喜欢看到奴婢们被采到花心时候,失态丢脸的样子。就像这样” 蛇夫人说着用力干了几下,将身下熟艳的妇人干得花枝乱颤,浪叫连连,然后腰身一沉,用假阳ju顶住花心,来回研磨。“老爷御女时,惯用双修的法子,但娘娘不用担心,老爷虽然面上坏坏的,其实最是心软,即便采补。 也不会拿我等当鼎炉随意采撷,尤其是老爷的阳精,最是大补的好东西。补气益血,滋阴养颜,说不尽的好处呢。”说话间,身下的熟妇艳穴一阵抽搐,在胶棒的插弄下,哆嗦着丢了身子。 尹馥兰伏在地上,仰头舔舐着胶棒上的淫液。蛇夫人一边让她舔舐自己的大棒子,一边弯下腰,抓着她浑圆的雪臀朝两边扒开,露出刚泄过身的淫穴,指点着说道:“女子泄身时,花蒂鼓起,花心翻出,穴内收缩抽动。 此时一定要把花心对着老爷的gui头,等老爷采撷。娘娘请看,这就是阴精了。”蛇夫人撑开美妇的穴口,露出穴内不断抽动的红腻肉壁,还有从蜜腔深处一股股挤出的浊白黏液。 第161章妹妹小宍更嫰 赵合德忍不住道:“阴精不是很要紧吗?她她”蛇夫人娇笑道:“一个不入等的下贱奴婢,阴精有什么珍贵的?兰儿,把你的阴精抹到夫君大人的大棒子上。”“是,夫君大人。”尹馥兰应了一声。 然后爬起身,用手指分开蜜穴,一手扶着那根粗长的假阳ju,送入自己体内。乖乖将自己的阴精涂抹在那根刚刚才被自己舔干净的胶棒上。不多时,假阳ju表面就沾满了黏糊糊的阴精。 “这贱婢本就该死的,主子开恩才留她一条性命,拿来做个玩物罢了,一点阴精,糟践了便糟践了。”蛇夫人说着朝门外瞟了一眼,笑道:“主子哪里会在乎呢?对吧?”“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程宗扬说着走进房内。赵合德惊呼一声,连忙扯起锦被,遮住面孔。赵飞燕又是好笑又是嗔怪地看了妹妹一眼,然后款款起身,走到夫君面前,盈盈拜倒,柔声道:“妾身赵氏,拜见夫君大人。” 看着这个姿色倾城的年轻皇后温婉柔顺地拜倒在自己面前,程宗扬不由心头微荡,他伸手抚住赵飞燕皎洁无瑕的玉颊,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接着来,正好给本侯和夫人助兴。” 蛇夫人娇笑着伸出手,一把将身前的美妇推倒,让尹馥兰对着床榻,摆成伏地挺臀的姿势。然后挺起腰肢,贯入她体内。黑色的胶棒像巨蟒一样挤进美妇柔嫩的屁眼儿,棒身上白糊糊的阴精一半被带入体内,一半被挤到屁眼儿外面,汇成一滩浊白的黏液,沾在菊肛边缘。 赵飞燕玉颊早已红了,却没有半点违拗,含羞伸出双手,为夫君大人解开衣带。赵合德从被角露出一双眼睛,又飞快地钻了回去。程宗扬失笑道:“有什么好躲的?过来!” 半晌,小丫头才翻开锦被,满面羞赧地下了床榻,学着姐姐的样子,跪在夫君大人身前。程宗扬抚摸着赵合德滑如脂玉的粉颊,笑道:“为什么要躲?” 赵合德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人家怕你笑话我”“为什么笑话你?”赵合德朝旁边那两名奴婢看了一眼,小脸更红了。 程宗扬笑道:“你们姐妹一大早就到奴婢房里学这些花样,这是好事啊,我怎么会笑话你呢?你们学会之后,还不是让我受用?” 赵合德羞不可抑地侧过脸。这边赵飞燕解开夫君大人贴身的内衣,一根大肉棒立刻跳了出来,硬梆梆伸在姐妹俩姣美的玉颊前。 赵飞燕扬起玉颊,一边含情脉脉地望着夫君,一边张开红唇,含住gui头,温柔地吞吐起来,被红唇含住的阳ju近在眼前,甚至能看到棒身上血管的鼓胀,赵合德玉脸越来越红。 最后在程宗扬指尖的挑逗下,轻颤着张开花瓣般的芳唇,伸出丁香般的舌尖,舔住肉棒。红颜祸水,丽色倾城。程宗扬一手一个,捧着两张堪称国色的绝美娇靥,放在身前,阳ju在姐妹俩鲜花般娇艳欲滴的红唇间轮番进出,那画面不仅赏心,兼且悦目,使人如入百花国中,满眼青光,心神俱醉。 不一会儿,赵合德累得嘴巴发酸,小脸发苦。赵飞燕主动含住肉棒,一边解开衣带。“让合德来。”程宗扬托着她柔润如玉的下巴笑道:“你们两个,妹妹帮姐姐脱,姐姐帮妹妹脱都不许脱自己的。” 姐妹俩对视一眼,赵合德面带羞怯,赵飞燕却面带笑意,主动挽起衣带,递到妹妹手中。赵合德咬着唇瓣,有些紧张地解开衣带,帮姐姐除去衣衫。丝衣滑下,露出少妇雪滑的玉颈和双肩。 然后是织锦的外裙和素纱的内衣。衣衫一件一件褪去,那具白美的玉体一点一点裸露出来,直到身无寸缕,与那两名奴婢一样,赤条条裸裎在自己的夫君和主人面前。赵飞燕红唇香舌不离不弃,直到最后的丝衣褪下,才轻柔地吐出肉棒,笑着将合德推到身前。 赵合德张开檀口,将gui头纳入自己温润的小嘴,努力吞吐起来,程宗扬双手抚住少女的粉颊,一边摩挲,一边心下赞叹,世间居然有如此美色!更让他志得意满的是。 这样的绝色到底还是进了自己的内宅,任由自己把玩爱抚,予取予求。比起赵合德的羞赧,赵飞燕要从容得多,她解开妹妹的衣带,除去她的衣衫短袜。 然后拢了拢她松开的发丝,用丝带扎上。两女都已经一丝不挂,姐妹俩身形极为相似,一样的纤秾合度,窈窕有致,此时屈膝跪坐在地,连姿势都一模一样,却给人两种截然不同的观感。赵飞燕已是少妇,胴体成熟而美艳,风韵十足。 但她玉体纤柔,熟艳中带着少女般楚楚动人的风姿。赵合德尚是花龄,肌肤雪嫩,可胸乳和腰臀曲线饱满,稚嫩中有着丰艳的韵致。 此时并肩跪在一起,姐妹俩宛如一对玉人,流露出万种风情。程宗扬只觉满眼的雪肤花貌,美不胜收,眼见两女无论容貌、身段都有七八分相似,却各擅风情,不由张开手臂,将两女同时抱在手中。 两女不意被他一并抱起,不由惊呼一声,连忙搂住他的脖颈。两具光溜溜的玉体一同被拥在臂间,软嫩的圆臀坐在他臂上,双膝相对,手臂抱着他的脖颈,微微侧着身,两对雪乳颤微微在他面前晃动着,抖出一团白花花的乳光。 程宗扬左顾右盼,一边笑道:“还没有比较过呢,你们两个的胸是姐姐大?还是妹妹大?”赵合德羞道:“当然是姐姐”“放一块儿比比看。”程宗扬手臂一紧,两女乳尖相接,浑圆的双乳贴在一起。 两团丰腻的乳肉被挤得鼓起,贴在一处才发现,飞燕的玉乳固然丰挺诱人,却是妹妹的乳房略大了一圈,乳头也更加挺翘。两对充满弹性的玉乳挤在一处,肌肤相摩,随着散乱的呼吸震颤轻抖,娇嫩的乳头在雪乳间不住弹出。 程宗扬张口将两女的乳头含在口中,吸吮着用舌尖来回挑逗。两女白馥馥的乳肉香气扑鼻,只不过赵飞燕的体香如兰似麝,赵合德的肌肤还带着一丝奶香。 程宗扬笑道:“这一轮平局,姐妹俩各得一分。接下来,比腰身哈,这一局是姐姐赢了。”赵飞燕腰肢纤细,赵合德虽然也是纤腰如玉,却比姐姐稍逊半分。 小丫头又是羡慕又是骄傲地说道:“姐姐的腰是最漂亮的。还有肚子也漂亮,还有小腹,对了,还有屁股!姐姐的屁股是天下最美的屁股!”赵飞燕不禁失笑,掩住她的口嗔道:“傻丫头。” 赵合德躲开姐姐的手掌,鼓起嘴巴道:“本来就是啊。”赵飞燕伏在夫君肩头,笑得花枝招展。 “来比一比,看谁才是天下最美的屁股。”程宗扬抱着两女放到榻上,笑道:“我数一二三,你们姐妹两个一起把屁股翘起来,”“肯定是姐姐赢,我才不要比。” “不听话可是要打屁股的哦。”话音刚落,程宗扬就朝少女粉嫩的雪臀上打了一记“一!”赵合德只好与姐姐一起并肩伏在榻上,翘起雪臀。 两女臀部一样的浑圆饱满,又白又嫩,相比之下,姐姐的最加成熟丰艳,轮廓绝美,再加上臀后那个蝴蝶状的红记,更显诱人。 妹妹的显得更加粉嫩,像个可爱的心形一样,软萌圆翘。程宗扬摩挲着两只白滑的美臀,笑道:“只看外观,比不出来高下。姐妹俩一起把屁股掰开。”姐妹俩伸出玉手,抱着屁股朝两边分开,如雪的臀肉滑动着,露出臀间美妙的景致。 红嫩的肛洞,柔艳的玉户,在臀间娇滴滴地绽放开来。蛇夫人在后面笑道:“飞燕娘娘的屁眼儿被主子干大了呢。”程宗扬不由大笑,被自己开过苞后,赵飞燕那只小巧的屁眼儿尚有些余肿未消,红红的微微鼓起。 赵合德的肛洞仍然小巧紧凑,嫩嫩的,如同一朵雏菊,娇柔软滑而又羞媚可喜。“还是平局。现在多少分了?”赵合德道:“姐姐三分。”赵飞燕笑道:“妹妹两分,不过妹妹的后庭尚未用过,该加一分呢。” “只看美不美,跟用没用过有什么关系?不过姐姐要是坚持的话,就给妹妹加半分好了。”程宗扬笑道:“现在是姐姐三分,妹妹二点五分。接下来该比牝户了,两位美人儿,一起把牝户翻开,让本夫君观赏一番。” 两女并头躺在一处,白嫩的手指伸到腹下,分开秘处。两只玉户一同绽开,露出脂玉般红腻的蜜肉,还有柔媚软腻的穴口。姐妹俩羞色满面。 但看到夫君大人惊艳的神情,眉眼间却又露出一丝欢喜和满足,忽然两女娇躯齐齐一颤,却是夫君大人伸出手指,塞进两只蜜穴。 姐妹俩翻开秘处,任由夫君大人将她们娇美的蜜穴放在手上,把玩揉弄。两只牝户一般的娇艳,阴唇翻卷,宛若花瓣,上方的阴珠红若玛瑙,带着一层莹润的水光。 手指没入穴口,温热的蜜腔又湿又滑,软腻地包裹着手指,微微抽动着,有种密不透风的暖紧感。 相比之下,飞燕的性器更加饱满紧凑,合德的性器更加鲜嫩娇柔,对于手指的侵入,两女反应一般的敏感,尤其是夫君大人屈起食指,指背压住花蒂,用拇指摩挲白软的玉阜时,姐妹俩的蜜穴一同缩紧。 然后齐齐溅出一股蜜汁,简直像商量好的一样“都是上好的名器,上等的胭脂美穴,”程宗扬笑道:“一起用力,看谁夹得更紧。”两女勉力收紧下体,穴口含住手指,湿滑的蜜腔一缩一缩,淫艳动人。 “姐姐的小穴更艳,妹妹的小穴更嫩,这一局还是各得一分。”赵飞燕道:“夫君大人可是忘了?妾身原非完璧,应该扣去一分。” “刘骜那厮只用了半截,里面与处子无异,最多扣半分。”赵飞燕笑道:“那妾身正好与妹妹同分。”“还要比技巧呢。”程宗扬跃到榻上,意气风发地说道:“一块儿伏好,且让本夫君先来个虎踞,看你们姐妹谁技胜一筹!” 第162章都能爬墙了 姐姐俩并肩伏在榻上,程宗扬先从姐姐开始,双手握着赵飞燕美绝天下的纤腰,以虎据的姿势挺起阳ju,对着那只柔艳的鸾穴,用力贯入。 赵飞燕低叫一声,顷刻间鸾关被破,那根大肉棒撞开汁液淋漓的蜜肉,直捣花心。另一边的赵合德乖乖撅着粉臀,被他手指轮流纳入穴中,在她嫩穴中探幽觅胜,肆意把玩,不一会儿便蜜汁四溢。 赵飞燕的鸾穴堪称妙物,花径狭紧幽深,软腻的蜜肉绵绵密密包裹着肉棒,抽送时快意非常,随着淫水滋生,穴中传来阵阵鸾鸣,穴肉随着阳ju的进出不时收紧,那只白美的圆臀雪团般被肏弄得不住变形,尤其是她臀后那只蝴蝶。 随着臀肉的娇颤翩翩起舞,像是要飞入玉人的桃源深处一般,活灵活现,妙态横生,更让人欲罢不能。程宗扬一口气在身下美女的艳穴中抽送了百余记,直干得玉人花心乱颤,鸾关失守。 赵飞燕举着雪臀,蜜穴含住肉棒,婉转迎合,即便花心被阳物捣得阵阵酸痛,仍尽力分开蜜穴,好让夫君大人进得更深一些,多受用一些。 眼看赵飞燕再难支撑,程宗扬“啵”的一声拔出阳ju,然后握住赵合德的腰肢,对着她白嫩的屁股,一贯而入。 少女的嫩穴感受又是不同,赵合德身子白嫩,肌肤吹弹可破,小穴更是娇柔异常,阳ju叩住花心,少女“呀”的低叫一声,粉腿并紧,眉头蹙起,像是要哭出来一样,这边赵飞燕娇喘着伏下身子,忽然伸直玉颈,像是要呕吐一样,喉头一阵翻腾。 过了片刻,她精神略好了一些,饮了口香茶,将口腔漱洗干净,然后仰身躺在妹妹的粉背上,与夫君交颈拥吻。程宗扬一边干着赵合德的嫩穴,一边毫不客气地吻住赵飞燕的红唇,含住她滑腻的香舌,唇舌交接。 榻前给三人助兴的两名侍奴换着花样反复交欢,此时蛇夫人已经干腻了兰奴的淫穴,自己居高临下分开双腿,那根粗长如棍的大棒子笔直下垂,棒尖正戳在兰奴的屁眼儿中。 尹馥兰伏在地毯上,雪臀高高翘起,一边用自己柔软的屁眼儿卖力地套弄着粗大的胶棒,一边双手伸到腹下,玩弄自己的淫穴。“哥哥。”赵合德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娇呼,蜜穴阴精狂泄,一波一波浇在自己好哥哥的gui头上。 日色西移,房内静悄悄的,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兰奴躺在榻脚边上,身上搭着一条狐皮,裸露着雪白的腰臀和双腿。她双腿弯曲着张开,下身一片狼藉。 隐约能看到她阴穴被塞了一条丝帕,只露出一点帕角。榻上男主人一手一个,搂着一对玉人般的姐妹花,睡得正熟。 姐妹俩身无寸缕,但被他搂在臂间,丝毫不觉寒意。她们俩侧着身子,香软的玉体紧贴在夫君身上,各伸出一条玉腿,压在夫君腿上,光润娇艳的玉户贴在夫君腿侧,感受着夫君身上传来的阵阵体温。 楼外人声嘈杂,热闹非凡,房间内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将外界的声音完全隔绝开来。罂粟女气势汹汹地上楼,正要推门,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蜘蛛从门上垂下,尾后拖着一根细细的金属丝,八支细长的尖肢一节一节展开。 罂粟女本来气恼兰奴那贱婢躲懒,见状退后一步,然后蹑手蹑脚地退开。一觉睡了两个多时辰,程宗扬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申末时分,这一觉睡得分外爽利,只看飞燕合德姐妹俩还熟睡未醒,就知道上午那持续一个多时辰的云雨交欢有多尽兴。他记得是妹妹先泄的身。 然后轮到姐姐。赵飞燕以一个舞姿优美的姿势分开双腿,露出美穴让自己尽情享用,直到精疲力尽,最后被自己采了阴精。程宗扬轻轻挪开姐妹俩的玉臂粉腿。 然后扯起被衾,给两女盖好。站起身来,看到榻边那个遍体狼藉的美妇,程宗扬垂目注视了片刻,然后用脚趾勾住巾帕一角,将那条湿透的帕子扯了出来,尹馥兰吃痛地低叫一声,两手掩住受创的下体。 接着她惊醒过来,连忙并膝跪好,扬起脸朝主人露出娇媚的笑容。程宗扬将那条沾满淫液的帕子塞到她口中,竖起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墙角。尹馥兰会意地爬起身,扭着腰肢走到墙角一张竖着铜镜的小桌旁。 然后双肘放在桌上,翘起雪臀。程宗扬挺身干进她穴内,面无表情地挺动起来,尹馥兰咬着满自己淫液的帕子,眼中露出一丝痛楚。蛇夫人拿她取乐,用一条帕子给她开苞。尹馥兰不敢违抗,只好将帕子掩在自己下体,被她挺着那根大棒子戳进体内。 那帕子上绣着鸳鸯戏水,一番肏弄之下,将她阴肉干得红肿不堪,好在主子交待过不让见血,不然自家这位“相公”肯定会把帕子缠在棒上,干到自己淫穴见红不可。 饶是如此,尹馥兰下身也受创不轻,此时被主人毫不怜惜地捅入,只觉从穴口到花心都火辣辣一片,每次插入都犹如受刑。 幸好只插了百余下,主子就换到后庭。尹馥兰紧绷的身体一松,连忙收紧屁眼儿,等阳ju插入肛内一半时松开,等阳ju拔出时再用力收紧。 身下的美妇雪臀高举,屁眼儿灵巧地一张一合,就像一张柔软滑腻的小嘴,卖力地吸吮着肉棒。她一边竭力迎合,一边小心从镜中窥视主人的表情,生怕自己服侍得不够让主人满意。 终于,主人从她被得发烫的屁眼儿中拔出阳ju,然后干进她因为红肿而愈发狭紧的蜜穴中,剧烈地喷射起来,尹馥兰忍痛收紧蜜穴,紧紧裹住主人的肉棒。等主人面无表情地离开良久,尹馥兰才松开蜜穴。 浊白的精液从穴口流出,她摊开手掌,用掌心接住,小心涂抹在自己红肿的阴户和屁眼儿上,直到每一丝细微的部位都涂抹均匀。 然后她伸出舌尖,舔了舔指间的黏液,脸上露出解脱般的笑容。院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唐国与汉国一样,民间一日两餐,朝食在巳时,哺食在申时,也就是下午四点左右。 不过程宗扬身边的星月湖大营士卒大都来自宋国,习惯了一日三餐,因此年夜饭也放到了日暮,这会儿离年夜饭还有一个多时辰,放假出去游玩的众人已经纷纷返回,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段文楚此行除了送来大慈恩寺赔偿的诸般财物,还有大批宫中赏赐的礼物,在院中堆得如小山一般,敖润、刘诏、郑宾等人把财物送进库房,然后又搬来桌椅,在院中设席,四处挂上灯笼,一派喜气洋洋。 石家的大掌柜石越也在院里忙碌,石超跟程宗扬说好,两家一起过年。他本来还想从教坊请些歌伎助兴,被程宗扬以家宴的名头拒绝了“除夕佳节,阖家团圆,教坊女子也盼着与家人一起过年呢,咱们两家聚一起热闹热闹完了。” “我听大哥的!”石超兴冲冲道:“我那里还有一车燃香木!这会儿让人搬来,晚上烧了它!对了!”石超一拍大腿“还有爆竹!” “爆竹?”程宗扬还在纳闷,石超已经风一样跑了换了双鞋,这家伙移动速度都见涨了,看着众人一起出力的热闹场面,程宗扬也有些手痒,他左右看了一圈,拉住郑宾道:“祁远呢?”郑宾扛着一张一人多高的长桌道:“在厨下呢!”程宅没有专门的厨师,平常都是星月湖大营的老卒兼职伙头兵。 这回为了做年夜饭,石超把自家用的厨娘送来掌勺,连阮香琳也洗了手,亲做羹汤。至于其余诸女,蛇奴、罂奴、惊理等人杀人在行,厨艺也就是把食物弄熟的水平。 剩下的从吕雉往下数,赵飞燕、成光、孙寿、孙暖最差也是个封君,全都是享福享惯的,一时兴起要下个厨,前后得几十人伺候着,扔到厨下只剩添乱了,祁远是个闲不住的,与兰姑去东市逛了一圈,采买了些过年的物品,回来见厨下忙得翻天,便跑去帮忙,还亲自掌勺,宣称要给大伙做道极鲜的鱼脍。 兰姑在旁给他切菜调味,倒是一派夫唱妇随,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程宗扬一看自己插不了手,也没去打扰。到了厨后,吴三桂和青面兽两个正在宰羊,吴三桂拿着一柄牛耳尖刀,一刀下去,将大慈恩寺用来“放生”的肥羊开膛破肚。 然后将尖刀横咬在口中,徒手上阵,利落地剥下羊皮。青面兽帮忙打下手,将宰好的羊一只一只洗剥干净,用铁钩挂在木架上,至于剖出的下水,能用的都用大木盆盛好备用,不能用的老兽血盆大口一张,直接吞了。 浓浓的羊膻味,让老兽美得直冒泡。“君子远疱厨。”高智商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堂堂君子,干这种粗活,有失身份啊。”吕奉先认真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富安!你个狗才!会不会好好走路?”“哎!哎!”富安弯着腰,把衙内的手臂架在肩膀上,吃力地挪着步子。程宗扬看着高智商一瘸一拐的狼狈相,纳闷儿道:“你这又作什么妖了?” “没事儿。”高智商风轻云淡地说道:“从墙上摔下来,脚崴了,师傅你别担心,不耽误吃饭。” “什么墙上?什么摔下来?”吕奉先道:“厚道哥带我去看小尼姑,不小心摔了一跤。都怪我,在下面没接住他。”高智商道:“咱们自家兄弟,我能怪你吗?下回注意点,看见里头有人扔木屐,别傻愣着只顾看,赶紧来接我。”吕奉先保证道:“我记住了!” 真长能耐啊,都能爬墙了,程宗扬拍了拍高智商重新发福的圆脸“大过年的,我就不揍你了找活干去!” 第163章莲朒內卷 “好咧!富安,去拿两大辫子蒜来!让你们见识见识本衙内正宗的独门扒蒜秘技!”“等等!回来!”程宗扬把那个小兔崽子叫回来“去哪儿看小尼姑了?”“法云尼寺啊。 咱们家庙,徒儿先过去瞧瞧,有没有正点的。”“家庙你还爬墙头?”“偷窥嘛,看得真切。”“滚!”“哎!”高智商说滚就滚,一条腿蹦着就滚了“回来!” “是!”高智商又一条腿蹦回来。程宗扬压低声音“有正点的吗?”“没有。”高智商一脸不堪回首的表情“全是上岁数的,牙都掉了,给我爹还差不多。” “真孝顺啊,牙都掉了,还给你爹?滚!”“哎!”高智商应了一声,一边蹦着滚蛋,一边对吕奉先道:“瞧瞧,师傅对我多亲切!羡慕吧?”“啊?”吕奉先觉得自己对亲切这个词好像一直有误解。 “不懂吧?”高智商得意洋洋地说道:“打是亲,骂是爱!也就是自己人,才这样呢。跟你说,我跟师傅那关系,老铁了!想当年,师傅一高兴就揍我,那打得啊,啪啪啪啪!从脸到屁股全有了。浑身舒坦!” “厚道哥,你是不是病了?”“你才有病呢!”高智商朝吕奉先翻了个白眼,转头一看“哎,刘诏,你爬那么高干嘛?”“衙内你叫我?等会儿啊,我先挂完灯笼!” “举什么灯笼?你不是不举吗?”刘诏一手托着灯笼,脸像被人踩了一脚一样垮了下来。“好了好了,别拉着脸了,怪吓人的。我刚从后厨那儿过,老吴正宰羊呢,我一会儿交待一声,羊蛋全给你留着,好好补补”袁天罡拢着手过来“这小崽子,怎么活这么大的?” “他爹是高俅。”程宗扬道:“我们商会在宋国的合作伙伴。”“你就不能跟正经人混吗?”“老袁,你安心当我的狗腿子吧。上了我的贼船,可就下不来了。” “你个学英语的文科废物好大的脸,”袁天罡冷笑道:“你知道电池的工作原理吗?”“理工狗了不起啊?要不你把饭钱给我结了。”“先欠着,等我发明出来电灯,分分钟给你结了。” 程宗扬一弹额头“说到电灯,我捡到个东西,像是块太阳能电池板”袁天罡顿时来了精神“哪儿呢?哪儿呢?”“也可能是块案板”程宗扬仰着脸想“算了,别管它了。反正我也不认识,是吧?” “别啊!”袁天罡立马急了“你不认识我认识啊!”程宗扬笑眯眯看着他。袁天罡明白过来,堆起笑脸道:“你是大哥,你说了算!我一废物工科狗,连饭都混不上的垃圾菜鸟臭屌丝,我懂个屁啊!我就开开眼,长长见识” 程宗扬满意地点点头“工科狗你好。”袁天罡痛快地叫道:“爸爸!”程宗扬当时都惊了“干!你们都玩这么大?” “这有什么?”袁天罡一点都不在意“我跟你差着十来个奥运会呢,叫你一声爸爸一点都不亏。爸爸!爸爸!爸爸!” “别别!你脸皮这么厚,怎么连饭都混不上?”“我只对科学折腰,不懂科学的人在我眼里就是类人形两脚动物,我饿死也不吃他家的米爸爸!爸爸!爸爸!” 被一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家伙上赶着叫爸爸,虽然知道他按时代算,八成是自己后辈,程宗扬还是觉得这场面太折寿了。 “停!老敖!带来的行李里头,有块黑板子,给袁先生找找!”敖润应了一声,从树上跳下来,带着行止若狂,状如癫痫的袁天罡一道去了库房。 程宗扬扶着额头,贾文和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还说老袁实际年龄不超过四十,看他刚才叫爸爸的模样,有没有四岁都是问题。 程宗扬看了一圈,自己也没什么能插上手的,倒是高智商那小崽子真要了两辫子蒜,让富安搬了张方桌,拎了几只马扎,自己坐一张,再拿一张放腿,叫上吕奉先,三个人一道扒蒜。 “起开!”程宗扬把高智商的伤腿踢到一边,往桌边一坐,拿起一把大蒜剥了起来,别说,这小兔崽子找的活还真不错,不累,看着还挺忙活,一边剥一边还能聊个天,顺便看看热闹。 正剥着蒜呢,一名商贾打扮,方脸短髭的汉子随韩玉走了过来,然后双足一并,向程宗扬行了个军礼,朗声道:“星月湖大营一团二营退役中尉任宏!请程上校指示!” 程宗扬连忙甩了甩手,一边起身回礼,一边尴尬地说道:“老任是吧?赶紧坐,坐!”任宏笑道:“早听说程上校性子随和,平易近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见笑,见笑。”程宗扬道:“今天是家宴,咱们就不行军礼了,大伙儿随意一些。起开!” 程宗扬把高智商赶走,让出马扎,请任宏入座。见到任宏,程宗扬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无论身在何处,星月湖大营的老兵总是最可信赖的助力。 这回刚到长安,自己就被六扇门的人盯梢,换了泉玉姬才好不容易让韩玉联络上鹏翼社的兄弟,这还是第一次见面。程宗扬道:“鹏翼社的兄弟都来了吗?”任宏道:“韩少尉说这边有人盯着。 我怕人多眼杂,耽误程上校办事,自己先过来。”“社里现在怎么样?”“接到孟团长的召集令,大部分兄弟都赶赴江州,留下的都是因伤退役的兄弟。眼下长安鹏翼社还有退役老兵五人。另外东市的酒行,晋昌坊的慈恩寺各有一名兄弟。”程宗扬一怔“大慈恩寺?” “当年大营解散之后,有一名兄弟剃度为僧。接到召集令后,他本来也要赶往江州,孟团长下令,命他留在长安,总持唐国事务。”任宏毫不隐瞒地说道:“他在大慈恩寺已经十六年了,目前担任知客院香主,法号净空。” 净空?程宗扬想起那晚在大慈恩寺见过的迎客僧。真没想到,他居然出自星月湖大营!晋昌坊。大慈恩寺。 “窥基大师。”净空面向静室前合什行礼“今晚除夕,特昧普大师邀请大师前往青龙寺,共宣佛法。”窥基粗豪的声音从室内传出“告诉他,今晚有贵客光顾。稍迟再去。” “是。”净空躬身施礼,小心退下。在他脚边,放着一只盛放弃物的朱漆净桶,此时桶盖掉在地上,能看到里面扔着吃剩的瓜果,泼去的残茶,还有一件七彩丝衣被揉成一团,胡乱扔在桶内。精美的丝衣上沾着可疑的血迹和污物。静室内,一名公子哥儿斜着身靠在锦垫上,面色不愉道:“跟木偶一样,无趣得紧。” 窥基盘膝坐在蒲团上,手中数着一串念珠,闭目不言。在他旁边,一名赤着双臂的红衣僧人侧身斜卧,面上笑嘻嘻的,却是昨晚在青龙寺出现过的那名僧人。 他左肘支着地面,手捻法印,右膝弯曲,右肘放在膝上,指间随意挟着一串念珠,闻言笑道:“此女经特大师渡化,虔信佛法,敬仰释者,外内密三相兼备,身具莲花种性,由特大师亲自选为智慧母,施法灌顶,以供众僧修行。 乐公子身为佛门居士,难得来长安一趟,贫僧才特意请来,好让公子精进佛法。”“那可多谢大师了。”乐从训口中称谢,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在他面前,一名深目挺鼻,容貌美艳的胡女正身无寸缕,赤条条跪坐在他腰间,她双手合拢,指尖与眉心平齐,面上带着一抹奇妙的微笑。 在她白净的额头上,点着一滴殷红的血珠,下面浓密的睫毛又弯又长,深邃的双眼泛着天空般的蓝色,眼神却是一片空洞。 如果程宗扬在场,一眼便能认出她就是昨晚那名女摩尼师阿罗莎。只一夜之间,这位受人敬仰的女摩尼师已经化身为佛门皈依者,成为修行密宗秘法的智慧母。她漂亮的金发已经被剃去。 此时头上却戴着那顶原本属于善母的日月冠,宛如牛奶般洁白的身子一丝不挂,高挺着双乳,保持着一个曼妙的姿态。上身一动不动,只有白美的圆臀一上一下,机械地起落着,就像一具不知道疲倦的机器一样。 乐从训朝她臀上抽了一记“干!让你快点啊!”那只雪臀发出一声清脆的肉响,留下一个发白的掌痕。红衣僧人笑道:“乐公子,智慧母可不是这么用的。” 他身形一晃,几乎看不到发力的动作,整个人便由斜卧变成站立,然后像脚踏祥云一样,步履轻盈地迈步过来。阿罗莎动作没有丝毫变化,仍然双手合什,像是在佛前敬拜一样。 靠着腰肢的机械动作,臀部一起一落。红衣僧人蹲在阿罗莎身前,笑道:“此女原本是摩尼寺的女摩尼师,被特大师渡化,皈依佛门,亲赐法号善吟。昨晚贫僧亲自操刀,为其剃去烦恼丝,现出莲花本相。” 阿罗莎双膝分开,下体的阴毛与头上的秀发一样,被剃除干净,露出白滑如雪的耻部。那只美妙的阴户此时被一根粗硬的阳ju撑开,张开成莲花状,花蒂充血突起,色泽红艳之极,随着雪臀的起落,蜜穴内不时淌出殷红的血迹。红衣僧人扬起手中那串红色的念珠,口诵经文。 念珠轻轻拨过一颗,赤裸的女摩尼师应声而动,她原本背对着身下的佛门居士屈膝跪坐,此时旋过身,变成足尖点地的蹲姿。紧并的双掌仍然合在一起,只是从眉心举过头顶,犹如莲花形状。 她雪臀抬起,那根粗长的肉棒从蜜穴中滑出,留下一个圆张的穴口,阴户正对着乐从训的视线。 红衣僧人拿出一方素白的帕子,一边抹拭她下体淌落的鲜血,一边道:“此女花胚丰盈,扪之滑弹可手,而且莲肉内卷,莲道极紧。”红衣僧人一边说着。 第164章只管花钱阿越 一边手指探入阿罗莎穴内,将她莲肉翻出,讲解其中的玄妙。阿罗莎双手举过头顶,像具木雕一样,纹丝不动,面上仍保持着那丝奇妙的微笑,仿佛窥视到世间最奇特而又隐秘的真知,充满了玄奥而又安乐的喜悦。 她莲花般美妙的性器微微鼓起,翻出的穴肉红艳无比,肉壁上还能看到残留的处女膜痕迹,一丝鲜血从她处子的印迹渗出,汇成一滴殷红的血珠。 “这胡姬被大师破了红莲,又施法让其莲花保持在初破之态,不凋不萎,如处子之状。”一只黑黢黢的手掌伸来,拇指与无名指探入穴内,捻住那滴鲜血,然后点在阿罗莎眉心。 沉浸在喜悦中胡女发出一声销魂刻骨的娇呻,一边张开红唇,伸出柔滑的舌尖。红衣僧人将沾血的手指点在她舌上,阿罗莎立刻含住他的指尖,急切地吸吮起来。 “此谓摩尼宝,取之莲花为红摩尼宝,取之金刚则为白摩尼宝。”那僧人笑道:“于摩尼师得摩尼宝,可见摩尼教诸女与我佛有缘。” 指下的胡女挣扎了一下,雪白的胴体传来一丝微微的震颤。红衣僧人捻着念珠念诵道:“以有漏享用无漏,示俱生智自性无别,一切现有法皆显现为无漏喜乐” 随着低沉的诵经声,被选为智慧母的美妇平静下来,重新露出那丝奇妙的笑容,只是她的眼神始终一片混沌。诵经声停,红衣僧人手指又拨过一颗念珠。 女摩尼师悬在半空的美妙莲花向下落去,穴口含住gui头,然后将整根阳ju吞入莲内。“喔!”乐从训发出一声低呼。红衣僧人笑眯眯道:“乐公子,可感受到善吟莲肉的紧密了么?” “果然又暖又紧喔!”乐从训不由自主地往上顶去,一边惊呼道:“这是什么?这胡姬花心好软!喔!”那僧人咯咯笑了起来。 “此女莲宫丰盈突起,善知衔金刚杵是不是像张小嘴一样,含住公子的阳物,遍加吮吸?”乐从训咬牙而笑,吃力地说道:“果然不错好爽” 不多时,便一泄如注。红衣僧人大笑起来,念珠一扬,面带笑意的智慧母抬起滴血的下体,先是莲宫收紧,接着莲道、莲瓣、莲胚层层合拢,玉户变得精致而紧凑,宛如处子。 “开!”红衣僧人一声断喝,那只美妙的莲花重新绽开,刚刚射入其中的精液已经消失不见,只淌出一滴处子的血迹。 红衣僧人取出一支沾满褐色药汁的金刚杵,胡姬款款挺起下体,将莲花对准金刚杵,套了进去,喉中发出一声低叫。 红衣僧人捻动念珠,赤裸的美貌胡女在静室内不断变换姿势,宛如起舞般,做出令人眼花缭乱的交合动作,不知疲倦地抖乳扭臀,那只插着金刚杵的莲花更是红艳夺目,红得仿佛滴血一样,乐从训忽然道:“敢问大师,这念珠是何法宝?”红衣僧人大笑起来。 “公子好眼力,这串念珠一共一百零八颗,乃是用一百零八名智慧母的莲核制成。”乐从训失声道:“怎么可能?”红衣僧人抖手将念珠掷到乐从训怀中。 乐从训拿起一看,那串念珠每一颗珠子都有指尖大小,质地硬中带柔,色如玛瑙,因为长期把玩,表面泛着一层莹润的光泽,怎么看都不像是女子的阴核。那僧人抚弄着女摩尼师雪白的胴体道:“智慧母遍历众僧,可谓浑身是宝。 头骨可制成宝碗,眉心骨可制成法珠,皮肤可刺绘佛图,还可制成法鼓,腿骨可制成法笛,乳头亦可制成念珠。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肉莲法器。” 乐从训把玩着那串奇特的念珠“阴核怎么可能怎么大?”“智慧母双修之时,浑身精血汇聚于莲花,”红衣僧人剥开女摩尼师红艳欲滴的下体,笑道:“终成红莲一朵。” 乐从训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刚才打在她臀上的掌印发白。红衣僧人道:“再使密法加以炼制,每日以阳精滋养,使其莲花丰盈异常。通常要三年寒暑,炼制万遍,方可采割,制成肉莲法器。其物不朽不坏,妙用无穷。至于这串念珠” 那僧人笑道:“能制成肉莲法器者,十中无一,其余的下品,便剔取莲核,制成这串念珠。” “一百零八颗”乐从训吸了口凉气。单是他手中的一串念珠,就用了一百零八名智慧母,以乐从训的暴虐,也为之骇然。 红衣僧人笑道:“这回特大师收取摩尼寺二十余间,误入歧途的摩尼信徒数千人,其中颇有一批姿色上佳的波斯胡女。居士若是喜欢,尽可以到本寺精修佛门密法。” 乐从训狞笑道:“听闻波斯亡国,颇有一批波斯贵女逃入唐国,栖身摩尼寺与拜火庙内,比起寻常的胡姬更胜一筹。若是能将哪个波斯贵女制成肉莲,本公子要亲手采割。” 那僧人抚掌大笑“既然如此,便请居士往青龙寺一行。今晚寺中准备了品莲法会,其中便有一名新皈依的波斯贵女,居士若有兴致,可以亲手验看此女的莲花。其实何止区区波斯贵女,连摩尼教的善母” “够了!”窥基一声断喝“观海!你们密宗尽可去青龙、兴善二寺演法。何必来我大慈恩寺!”观海笑道:“大慈恩寺虽是显宗,大师却是显密双修,何分彼此呢?” 窥基长身而起,抬袖一挥,正在遍演秘法的智慧母像瓣白莲般飞起“呯”的一声,额头撞在案角上。 “哈哈,窥基大师发嗔了。”观海起身笑道:“走喽,大过年的,可不好惹大师生气。”乐从训咳了一声,起身向窥基施了一礼“弟子告辞,改日再来候教。” 观海一甩念珠,身后的女摩尼师赤条条站起身,步履曼妙地走过来,雪白的双腿间,那朵插着金刚杵的莲花时隐时现。她额角撞出一个几能见骨的伤口,却没有多少流出鲜血。 而脸上仍保持着那丝奇妙的笑意,碧蓝的眼睛空荡荡的,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仿佛全部心神都在那朵尚未成熟的莲花上。宣平坊。程宅。夜幕初降,净街的鼓声从坊外远远传来,院中张挂的近百盏灯笼早已灯火通明。 垂花门内,十余张长桌被拼成回字形,程宗扬坐了上方的主位,石超坐在客席,然后祁远、贾文和、袁天罡、任宏、石越、韩玉、郑宾、吴三桂、敖润、高智商、吕奉先、富安、刘诏、青面兽 以及随行的一众星月湖兄弟,数十人济济一堂,喜气洋洋。程宗扬执杯起身,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客套话我就不说了,今年我们程氏商会先是收回临安的武穆王府,了却了诸位兄弟一桩心愿,又分别在汉、唐两国有了立足之地。 如今从建康到江州,再到临安、舞都、长安,商会的产业遍及晋宋汉唐,从贩卖珠宝,到丝物铜器,再到大宗粮食、发行纸钞,涉及的行业越来越多 我们程氏商会如今的兴旺,都是众位兄弟的功劳!干一杯!”众人轰然应合,举杯共饮。吕奉先小声道:“程侯产业这么大啊?”“那可不!”高智商得意地说道:“我师傅的生意遍及天下!那身家,拔根汗毛都比你腰粗!” “他不好端端地当他的侯爷,干嘛做生意?”“官商勾结,这生意才好做。”高智商压低嗓子,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不知道吧?我师傅本来只想着要做生意,谁知道生意越做越大,勾结的官员越来越多,官位越来越高,最后连天子都扶立了一个,找不到谁能勾结了,只好封了侯爵,自己跟自己勾结” 高智商满口跑马车,吕奉先听得一愣一愣,只觉得世界这么大,自己不懂的好多。这边程宗扬举起第二杯酒“洛都之乱,几位兄弟不幸罹难。 我已经知会孟上校,寻访几位兄弟的家人,一来送其骸骨还乡,二来赡养其父母家人,这一杯酒,敬给所有昔日同袍的在天之灵。”程宗扬说着,举杯往天一敬,然后泼在地上。 众人纷纷举杯泼酒,祭奠死难的同袍。“如今江州局势已经安定,小侯爷主持的校舍也已开办。凡是商会子弟,都可入校,谋得一技之长。不仅江州,下一步在临安和舞都,商会也将修建类似的校舍。” 程宗扬郑重说道:“今日我在此承诺,凡是加入商会的兄弟,家中子弟都可以免费入学。昔日共患难,他日共富贵。同甘共苦,休戚与共!” 众人轰然叫好,举杯同饮。热酒下肚,程宗扬吸了口气,然后笑道:“忙活了一年,兄弟们都该好生歇歇。从今天起,手边的事全都放下,过完年再说!今晚除夕,大伙痛痛快快喝一场,不醉无归!干!” “干!”众人同时举杯,气氛热烈。席上菜肴丰盛自不用说,唐国官方的赔偿还是很到位的,石超送来的厨娘也是名家手艺。 让程宗扬意外的话,席间有大量的乳制品,不仅有各种酥酪,甚至连粥也是牛奶煮成,称为乳糜,这在他处都不多见。 相比之下,连号称民间殷富的宋国,也远比不上唐国的国力富足。唐国习俗,上至宫庭,下至平民,除夕夜要在庭院中积柴燃火,称为庭燎。 程宅同样也架起火堆,敖润等人十分给力,架起的火堆高达丈许,几乎与院墙平齐。这还是祁远怕走水,没敢再往高处搭。石超送来的燃香木投进火堆,满院香气逼人。火光中,众人放怀畅饮,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一派热闹非凡。 程宗扬拿着酒杯对石超道:“多亏你来经营唐国的水泥生意,才这么快打开局面。换成我,恐怕这会儿还找不到门路呢。”石超笑得合不拢嘴“都是石越在跑,我只管花钱!阿越,来敬杯酒!” 石越捧杯笑道:“侯爷生意红火,小的也是沾了侯爷的光。”程宗扬道:“要不是石家、云家这些盟友,程氏商会也难有今日,同饮!” 第165章怎么三个牌位 三人同饮一杯,程宗扬拿着酒杯走到任宏等人席前“七位在长安的兄弟,今日只见了一位。这几天外面盯得紧,不好请大伙儿过来。正好商会在西市有处店铺,离鹏翼社不远,到时我会留两个人照看。请!” 任宏心下会意,鹏翼社所在的醴泉坊紧邻西市,有这处店铺作为联络点,传递消息也方便。两人碰了一杯,程宗扬又道:“自从我到汉国,韩玉就一直跟着我,鞍马劳顿,出生入死。来年还请辛苦。”韩玉笑道:“万死不辞。” 接下来与郑宾等星月湖大营一众兄弟一一碰过,然后是吴三桂和敖润。这两人跟随他最久,出力最多,虽然另一个时空中的吴三桂臭名昭著,但至少眼前这位如今还是自己能信得过的铁杆心腹。 “长伯武略出众,军中之事,还要托付给你。”“主公放心。”“叮”两只酒樽碰在一起。敖润拿起酒觥,给程宗扬斟上,一边嚷道:“满上!满上!倒完剩多少全是我的!”程宗扬笑道:“跟延香的日子定了吗?” 敖润拿着酒觥嘿嘿直乐“没呢。”“哪还不赶紧定?小心煮熟的鸭子飞了。”敖润赶紧道:“没煮呢!真没煮!” “那你更得抓紧了。”程宗扬笑道:“咱们也别耽误,等这边的事办完,回去就给你们办喜酒。”敖润臊眉耷眼地小声道:“那也得问问人家的意思不是?”“你的意思是,人家还没答应?” “没提呢。”程宗扬拍着胸脯道:“把这觥酒喝完,这事包在我身上!”“那成!”敖润痛快地应了一声,抱着酒觥,一饮而尽,在座众人都抚掌大笑起来“老兽。”程宗扬笑道:“酒樽太小,这一瓮都是你的。”青面兽挟起酒瓮“咕咚咕咚” 喝了半瓮,仰天打了个响嗝,接着抱起酒瓮喝了个底朝天,引得众人纷纷叫好。高智商正捋着袖子教吕奉先划拳,见程宗扬过来,赶紧起身“师傅,我们喝着呢。” “喝吧。今晚尽兴。”程宗扬倒满一杯“算是给你爹敬的。”“哎!”高智商接过来,二话不说,一口气喝光,然后道:“放心吧师傅,我跟小吕进了天策府,绝不给你、给我爹丢人!”吕奉先脸喝得红红的,听到这句有些不解“你给不给你爹丢人,关我什么事?”“咱们是兄弟啊。”吕奉先恍然道:“对哦。” “得,你们两兄弟干一杯吧。”程宗扬给两人斟上酒“别给你们家长辈丢脸就行。”“师傅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爹那什么德性,我还能不知道?全靠踢球才混到太尉!” 高智商拍着胸脯道:“我能进皇图天策府,那是光宗耀祖,祖宗八代脸上都有光!我爹肯定上辈子烧了高香,才有我这么争气的儿子!”富安赶紧塞了个鸡腿堵住他的嘴“吃菜!吃菜!” 自家衙内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富安跟着他也是心累,程宗扬笑着把酒樽递给富安“又是一年辛苦,来年还得多多费心。” 富安连声道:“该当的,该当的。程爷,我干了,你随意。”到了刘诏席前,程宗扬笑道:“老刘,我看你的脸色,过完年必有好事。”刘诏满脸尴尬,咧着嘴干笑道:“借侯爷吉言。” “你别不信。”程宗扬拿出一只瓷瓶,压低声音说道:“这里面有三十颗灵丹,一天一丸,和酒吞服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刘诏被雪雪咬的那口并不重,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所谓的灵丹。 其实是程宗扬实在看不下去,生怕刘诏心病成了真病,专门让寿奴等人拿了几味补药加麺粉揉出来的,顶多算个安慰剂。刘诏哪儿知道这些?攥着药瓶,眼泪都快下来了。 程宗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贴在刘诏耳边道:“到时候你去找兰姑,就说我说的,让她给你找个头牌。钱记在我账上。”刘诏热泪盈眶,捧杯一饮而尽,哑着嗓子道:“多谢侯爷。”袁天罡一边起身,一边小声道:“头牌啊?” “你要吗?”“头牌有电路好看吗?”袁天罡两眼贼光直冒,凑过来小声道:“你发了!那东西绝对是太阳能电池板!我瞧过了,妥妥能使!”程宗扬一点都不激动“你有灯泡吗?” “你库里没有?找找啊!”“别想了,自己动手吧。”袁天罡酒也没心情喝了,皱着眉头思索灯泡的作法。玻璃材料、密封真空、惰性气体、发光的灯丝这他娘的是个大活儿啊!祁远拿起酒杯,两人一碰,各自饮干,彼此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贾先生。”贾文和双手举杯,与额平齐。 然后徐徐饮尽,从容道:“主上有赐,固不敢辞。”“贾先生栋梁之材,加入商会确实是屈才了。”程宗扬道:“但我敢保证,程某绝不会让先生心生悔意。从今往后,还请先生多多费心指教。”贾文和放下酒杯,拱手道:“愿附骥尾,以供驱使。” 众人纷纷举杯畅饮,满座尽欢。石超酒意渐起,叫嚷着要把自己那些侍姬唤来,给众人佐酒助兴,石越怎么也拉不住,最后还是被程宗扬拿爆竹的事岔开。 “爆爆竹,都备好了!”石超大着舌头道:“在在那边呢!放放到天亮都够!”院墙下边放着一堆胳膊粗的毛竹,里面填满了硝石、硫磺、木炭,上面还缠着大红的丝绸,看着就喜庆。 周围陆续传来爆竹声响,还有男男女女的欢呼声。子时已至,已是新年,程宗扬笑道:“咱们也去放爆竹!”一群人扶携拉扯着笑闹出门,坊内人家纷纷打开大门,在门前生起篝火,将爆竹投入其中。 各家用的爆竹粗细不一,用法也各不相同。有些是直接将竹竿投入火中,听着竹竿烧裂时噼啪作响,有些用的是竹筒,将硝石等物投入竹筒中引燃,响声更剧。程宅拿出的爆竹长的足有丈许,短的也有五六尺,引燃时爆竹节节爆开,声如雷霆,红绸漫天飞舞,引得街坊四邻纷纷叫好。 程宗扬与一众街坊揖手为礼,笑着互道平安。一片喜庆的气氛中,他看到对面教坊那个叫小环的歌伎也挤在人群中,看着喝到半醉的吕帅哥挪不开眼睛。程宗扬大笑着把几根爆竹塞到吕奉先手里“去那边放!” 长安城中,爆竹声响连成一片。从正北居中的宫城开始,城中一百零八坊,家家户户院中都燃着火堆,最为壮观的一座位于长安东北的大明宫含元殿前,两条龙尾道左右环抱,中间一座巨大的庭燎高及数丈,火焰冲天。 正南方与含元殿遥遥相对的大雁塔上,被炸损的墙体还没有来得及修复,只是将碎石清理干净,地下还能看到残留的血迹。那尊碧玉金佛被重新供奉在莲台上,八条手臂各执法器,在长明灯的映照之下,意态庄严。 一名戴着幞头,穿着圆领便服的男子从窥基手中接过三炷香,在长明灯上引燃,双手秉香,向着碧玉金佛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默祝片刻,然后将新年第一炷龙头香插入香炉。 “叮”窥基举槌击在罄上,清脆的罄音伴随着袅袅清烟,在雁塔十层久久回荡。“阿弥陀佛。”窥基宣了一声佛号,然后抬手放在那男子头顶“陛下礼敬之心,佛祖已然尽知。”“多谢大师。” 李昂向窥基施了一礼。窥基收回手掌,坦然而受。李昂负手走到塔外,望着脚下长安城的万家灯火,良久,他低低叹了口气“我心中不靖。”“贵为帝王,尚不免烦恼。始知佛门四大皆空,难得欢喜。” “总之家事不宁,此心难安。”李昂道:“若非大师援手,真不知那些家奴还将猖狂到何时。”“陛下向佛之心如此虔诚,佛祖必将赐福予陛下。”窥基道:“终究只是几个家奴罢了。”“不错。终究只是几个家奴!” 李昂望着脚下的长安城,然后呼了口气,振作起精神,转身道:“那些巡行僧若有损伤,不知是否于大师有碍?”窥基冷冷道:“一帮无法无天无知无畏的狂徒罢了。” 李昂笑了起来,窥基道:“时辰已晚,请陛下及早还宫,免为奸奴所觉。”李昂一边拾阶而下,一边随口道:“我听说近日因为摩尼寺之事,有女摩尼师不愿皈依佛门,当街自尽?” “些许愚顽之徒,死不足惜。”“波斯亡国,其状绝惨。还是要多安抚一些。”李昂说道:“昨日仇士良请旨,继摩尼寺之后,要将拜火寺也收归佛门。我把奏疏先压下来了,还请大师约束门中僧众,切莫再生事端。” 窥基哼了一声。李昂知道这位叔父辈的性子,于是一笑而罢,不再多言。大雁塔下,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迎上来,扶着李昂上了坐骑,一行人在几名随从的护卫下,往城东荒废已久的夹城御道驶去。 程宅的年夜饭一直持续到子时将尽,虽然席间用的并非烈酒,但架不住在座的一大半都是海量,一轮轮敬酒下来,程宗扬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 石超早已醉倒,被韩玉和石越两人架扶着,返回住处。任宏与昔日的同袍多日不见,今晚留宿下来,与郑宾等人抵足夜谈。袁天罡喝到一半,就不见踪影,不知道是不是钻研他的灯泡大计去了。 吕奉先则被高智商拉着,到街上狂欢对面的教坊搬出琴鼓,一群歌伎舞伎在街上载歌载舞,彻夜欢聚,高智商早就心痒难搔。 此时连觉都不睡,准备跟那些漂亮的小姐姐们一口气跳到天亮。程宗扬带着满身酒气回到内宅,却见中行说和张恽两个宦官居然一本正经地摆了牌位,正在燃香祭祀。程宗扬讶道:“不是给你们送了酒席吗?你们这是在干嘛?”中行说鄙夷地说道:“你过年不祭祖?”虽然祭祖这事从太监嘴里说出来颇为讽刺,却正说到自己痛处,程宗扬打了个哈哈“怎么三个牌位?”“他一个,我一个,先帝一个。”程宗扬仔细一看,中间一个写的真是刘骜的名讳。 第166章比起前面诸女 虽然自己对刘骜没什么好感,但中行说这份心意,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进入楼内,只见厅中用方桌摆成一条长席,小紫抱着雪雪坐在上首,诸女按照身份高低,依次而坐。左首赵飞燕、赵合德姐妹,右首是阮香琳、蛇夫人。 再往下是罂粟女、惊理、孙寿、孙暖、吕雉、成光、尹馥兰足足十二人。让程宗扬意外的是,泉玉姬居然也在,却没有看到义姁的身影。 此时众女也喝了不少酒,一个个粉颊酡红,灯光下鲜妍绮丽,倍显娇艳。程宗扬刚一进门,小紫便娇声笑道:“新年愉快!大吉大利!” 接着室内彩衫飞舞,众女纷纷解衣抛起,只见眼前一片姹紫嫣红,带体香的七彩华服宛如百花齐放,明艳夺目。待衣衫落下,座中诸女大半已经一丝不挂,一具具白美的玉体艳光照人,百媚横生。 程宗扬不由大笑,借着酒意,心头生出一股放浪形骸的冲动。人生苦短,行乐须及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都伏下身,把你们的幽处亮出来!”程宗扬一边解衣,一边醉醺醺叫道:“主子要挨个用过去,看你们谁能撑得最久!”众女顺从地伏下身子,露出或是羞涩,或是熟艳,或是粉嫩柔美,或是妖淫媚致的下体。 一时间满室肤光如雪,羞处尽露。程宗扬从最下首的尹馥兰开始,毫不客气地挺起阳ju,对着她肥圆的雪臀用力干了进去。 “啊”兰奴低叫一声,媚声道:“主子平安如意,大吉大利。”程宗扬笑着对众人说道:“这兰奴原本是青叶教的掌教夫人,在太泉时中了淫毒,几乎沦为只知交合的玩物,幸好被你们紫妈妈救下,自愿献出魂魄,投身为奴。 本来我还想抬举她,让她当了大丫头,可惜她自己不安分,屡屡背主,要不是看她还有几分姿色,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 尹馥兰娇声道:“贱婢罪无可恕,蒙主子开恩才留得性命,如今只是猫狗一样的玩物,供主子和诸位姐姐们消遣取乐。”“你有这觉悟就好。”程宗扬笑道:“有多少人给你开过苞了?” “蛇姐姐、罂姐姐、惊理姐姐、琳姨娘,还有寿儿姐姐和光儿姐姐两个。”“还不到一半嘛。今年争取让所有人都给你开一遍苞。” “贱婢知道了。”蛇夫人笑道:“兰奴的浪穴算是最淫贱的一个,入门之前,就不知被多少狂蜂浪蝶采过花蜜。让她在内宅给姐姐们当娼妓耍弄,也不算辱没了她。” 话音未落,尹馥兰屁股便颤抖起来,却是已经泄了身子。蛇夫人笑着啐道:“好个不中用的东西。” “以前的事暂且不提。”程宗扬拔出肉棒,干进兰奴的屁眼儿“新年新气象,今年好自为之吧。”尹馥兰一边泄着身,一边颤声道:“多谢主子。” 程宗扬顶住她的雪臀干了一回,用过这位青叶教掌教夫人的前后两穴,然后拔出肉棒。尹馥兰含了口酒水,用唇舌将主人的肉棒清理干净。 另一侧的成光伏着身子,双手抱着白生生的臀肉,露出她天生便光润无毛的妙处,娇声道:“主子新年诸事如意,大吉大利!” 程宗扬耸身而入,一边肏弄着她的淫穴,一边笑道:“江都王太子妃。天生的白虎,面如桃李,心如蛇蝎连剑玉姬都敢坑,胆子够大的。” 成光不敢作声,只卖力地迎合着主人的插送。“你眼下还没有等级,现在给你个机会,”程宗扬笑道:“只要你能撑过一百下,就升你为粗使丫头。” 成光闻言愈发卖力,可她也没能比兰奴强多少,只撑了六七十下,便在主人的高速捅弄下一泄如注。程宗扬大笑着拔出阳ju,送入她的后庭“念在你坑过剑玉姬那贱人的份儿上,留你在内宅伺候,好生服侍吧。” 成光身子一颤一颤的,蜜穴不住泄出阴精,她牙关“格格”作响,吃力地说道:“多多谢主子恩典。”程宗扬摸住前面一只雪臀,揉捏着笑道:“湖阳君?” “主子吉啊!”话音未落,程宗扬便搂着她的腰肢一捅到底,一边挺动一边说道:“还记得你当日与董卧虎当街争执的气势,何等嚣张煊赫。 如今吕氏外戚被诛十余家,诸侯宗室被诛不计其数。倒是你,洛都逃过一劫,蓝田又逃过一劫,不得不说你运气不错。”“啊!多谢侯爷搭救”程宗扬笑道:“行,这算是你的谢礼,本侯就笑纳了。” “啊!”孙暖一声尖叫,阴精狂泄而出。那根阳ju如长鲸吸水,将阴精一扫而空,片刻后送入一股温暖的气息,使她整个腹腔都暖洋洋的。孙暖眉头刚舒展开。 紧接着又被主人捅入肛中。她双手伏在地上,忍着后庭的痛楚,心甘情愿让主人受用了一回。 待孙暖含酒为了他品过肉箫,程宗扬带着醉意走到对面席间,居高临下望着身下的女体。片刻后挑起唇角“太后娘娘也在呢,差点儿没认出来,” 吕雉玉容沉静,默默闭着眼。“祝辞都不会说了吗?”吕雉清冷的声音道:“主子吉祥,大吉大利。” 程宗扬蹲踞在她臀后,摆好姿势“老爷我累了,太后娘娘,自己动吧。”周围传来讥诮的笑声,太后娘娘被主人收用过的消息已经传遍内宅,此时尽人皆知,尤其是太后娘娘被主子开过苞过后扶墙而出的糗态,被蛇夫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若非紫妈妈没有允准,几名侍奴早就拿她作戏,尝尝太后娘娘的滋味了,身前的美妇僵了片刻,然后翘起雪臀,用肛洞顶住那个硕大的gui头,向后挺去。 眼看着自己的阳ju一点一点没入太后娘娘高贵的屁眼儿内,程宗扬不由心怀大畅,得意地吹了声口哨。那只柔软的屁眼儿被粗大的肉棒撑开。 然后猛地一收,gui头已经纳入体内,却又被棒身撑紧,坚硬的gui头正卡在肛蕾处,被柔韧而充满弹性的肛门肌肉紧紧箍住,包裹得密不透风。程宗扬朝她白腻的臀肉上打了一记“继续!” 吕雉挺着圆臀,吃力地将肉棒纳入肛内,忽然间,那只屁眼儿猛地一紧,夹着肉棒剧烈地颤抖起来,却是身后的主人一手拿着酒樽,将里面蒸馏过的烈酒倒在美妇撑开的屁眼儿上。 娇嫩的肛蕾和直肠黏膜被酒精刺激,一阵炙烧般的剧痛从屁眼儿一直延伸到体内,吕雉禁不住发出一声痛叫。程宗扬一手按住她的腰肢“啵”的一声拔出肉棒,将一樽烈酒全倒进她未来得及合拢的肛洞内。 然后两手握住她的腰身,挺身而入。被肉棒捅入的屁眼儿湿淋淋的,随着肉棒的进出,酒液一股一股飞溅出来,抽送间酒香四溢。 吕雉被他侵犯时,肛内已经受了暗创,以她的忍耐力,此时也不禁痛得娇躯乱颤。幸好程宗扬并没有干太久,只插了十几下便放开她,伸手搂过前面的女体。 那女子娇声道:“愿主人年年有余,岁岁平安,财源滚滚,大吉大利”程宗扬笑道:“泉捕头口音越来越正了。” 泉玉姬激动地笑道:“奴婢得知主人要来长安,就一直在学,今天终于用上了,塞海保马尼,把得塞幼!新年快乐!啊”女捕头下身已经一片汪洋,程宗扬直接一捅到底,尽根而入。 “你跟我时候比她们几个都早,等唐国的事忙完,就辞了六扇门的差事,跟我回舞都。”泉玉姬又惊又喜“多谢主人!阿匝华一亭!请用力”在泉玉姬的竭力配合,不多时,这名六扇门的女捕头便两穴齐开,被主人采了花蜜。 她跪伏在席间,媚眼如丝地含着酒水,吞吐着主人的肉棒,此时已经有五名奴婢受过主人的临幸,竟然没有一人能够支撑到一百下,便都泄了阴精。剩下诸女暗喜之余,也不禁心头忐忑。 她们从未想过自家主人全力施为之下,居然会如此威猛,既盼着自己能拔得头筹,又担心自己也和前面那些奴婢一样,不过数十下,便败下阵来。程宗扬一视同仁,挨个收用过去。 面前一名细腰丰臀的妖冶妇人赤条条伏在席间,媚声道:“奴婢寿儿愿主人龙体康泰,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程宗扬道:“把你的元阴献出来,”寿奴乖乖献出秘藏的元阴。 接着便被主人毫不怜惜地捣入。那根充满力道的大肉棒势如破竹,笔直干入穴底,重重撞上花心。孙寿妖媚的面孔带着破体般的哀羞和痛楚,伏在主人身下婉转低叫,淫态横生。那根肉棒一口气捣弄了百余下,接着“啵”的一声拔出。 只见孙寿那只风骚的大白屁股像触电般震颤着,穴口圆张,从穴内溅出一股浓白的黏液,直到此时,孙寿才知道前面几人怎么如此不济。不是她们不中用,实在是主人的阳物太过强悍。以往与主人交合时,虽然也是狂抽猛送,没有多少怜香惜玉的温存。 但这会儿主人挟着酒意,再不留手,强度岂止翻倍?短短片刻的抽送,就像是经历了半个时辰,她下体从穴口直到花心,被肉棒捅弄过的部位仿佛被电击般微微发颤,阵阵酥麻混杂着痛楚的触感残留在娇嫩的肉壁上,久久不退。 这会儿即使一根羽毛拂过,自己立刻就会二次泄身孙寿念头刚转到一半,就发现自己错了。 主人根本没用什么羽毛,仅仅是捅入后庭,自己蜜穴就像是被引爆一样,又一次泄出阴精。寿奴好不容易捱过一百下,却接连泄了两次身,比起前面诸女,更显狼狈。 第167章须得体貌丰伟 轮到惊理,这名最早入门的侍奴伏地拜贺道:“主子新年财源广进,大吉大利”程宗扬笑道:“近来很少见你用蛾眉刺,是不是学了什么新的功法?”“奴婢与两位姐妹随卓奴学了一路剑法,正在习练。” “一气化三清那个?”程宗扬之前听她们说起过。“是太乙真宗的三清剑。三人联手合击。”程宗扬道:“好好练,哪天舞给我看。” “是。”惊理笑道:“到时奴婢们叫上卓奴,一起来舞。”罂粟女笑道:“愿主人万事如意,八方来财”蛇夫人娇声道:“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六朝同贺,四海增辉” 阮香琳道:“相公喜乐安康,吉祥如意”三名侍奴总算比那些奴婢强些,超过二百下才泄身,尤其是阮香琳,足足用了半炷香时间,伏在席上娇喘不已。 淫声四溢,最后剩下飞燕、合德姐妹,姐妹俩犹自穿着小衣,不好意思与那些侍婢一样在席间赤身裸体,任由主人淫玩,最后还是拉起纱帷,姐妹俩同入帷中,与夫君大人行了新年头一回房事,以此为夫君贺岁。 半透明的纱帐内,姐妹俩玉体横陈,敞着美穴与夫君交合行乐。外面爆竹声不住传来,帐内一对玉人香肌雪肤,花容丽质交相辉映,其美无度。赵飞燕拥着他的肩背,一边承欢,一边温柔如水地在他耳边呢哝道:“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唱得真好。”程宗扬笑着挺了挺身“赏你的。”赵飞燕举着鸾穴,任他挺弄,娇声道:“多谢夫君。” “过完正月,汉国就会宣布,太皇太后将于长安法云尼寺出家为尼,”程宗扬道:“长秋宫那边,有胡情和凝奴就够了,只要你愿意,永远不回汉宫都没关系。” “我呢?”赵合德道:“我要跟着姐姐,还有你”程宗扬搂住她的纤腰笑道:“你是小夫人,想跑都跑不了等匡仲玉那边找到人,我就正式提亲,娶你们姐妹过门。” “哦”赵合德颦眉道:“插错了,不是这里”程宗扬笑道:“让你姐姐帮你剥开,你自己扶着。” 赵飞燕抿嘴一笑,伸出玉手,剥开妹妹的下体。赵合德双手扶着阳ju,乖乖送进自己柔嫩的美穴中,仰脸道:“愿夫君龙体康健”帐内三人缱绻缠绵,难舍难分,帐外忽然传来一片笑声,却是蛇奴等人在拿那些不入等的贱婢取乐。 小紫一手抱着雪雪,一手拿着盛着血红色葡萄酒的玻璃樽,笑吟吟看着这一幕。程宗扬张臂把她横抱起来,狞笑道:“死丫头,可就剩你了!”小紫舒服地靠在他臂间,笑道:“好啊,你想人家怎么陪你?” “当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爽一下!”漏过三更,已是深夜,爆竹声仍不断响起。 程宗扬抱着小紫坐在屋脊上,望着沉浸在欢庆中的长安城。这座庞大而辉煌的都城一眼望不到尽头,宽阔而平整的街道了无人迹,一座座四方的里坊内却是焰光烛天,将夜幕映成绯红的颜色,犹如破晓景象。 头顶传来哨声,夜宿的鸽群被欢庆的气氛惊醒,在空中飞过。夜幕下,数不清的佛塔、道观、寺庙全都点起灯火,其数以百十万计,璀璨夺目,使得天上的繁星都为之失色,让人分不清眼前是盛世长安城,还是天上白玉京。 小紫静静靠在程宗扬肩上,娇俏的面孔宛如宝石般精致,星眸在夜色间熠熠生辉。“真漂亮”程宗扬深情款款地说道:“没有你漂亮。”小紫笑道:“大笨瓜,你的技巧好生硬哦。” 程宗扬叹道:“我泡妞的技巧是差了点儿,可我也没处练不是?”“大笨瓜,刚才开心吗?”“你呢?”小紫展颜笑道:“你开心我就开心。”“我也一样,”程宗扬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鼻尖,笑道:“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可是有人会吃醋哦。”程宗扬失笑道:“不会吧?”除了紫丫头和赵氏姐妹,其他不是侍妾,就是奴婢,哪儿有她们吃醋的份? 不过转念一想,如瑶和丹琉还在舞都,婚后头一个新年就两地相悬,未免有些对不起她们,而且自己旅居在外,无法与林清浦联络,也和留守舞都的她们音讯难通。 更别说远在南荒的凝羽,已经两年未见,想起来就有种揪心的感觉。“不知道云丫头她们这会儿在干嘛呢?有没有跟雁儿、莲妞她们一起守岁,吃年夜饭,放爆竹” “别担心,朱老头这次再走,就不准备再回汉国了,离开之前,总得保证那个小家伙的平安。你的大老婆和小老婆,他也会顺便照顾。” 程宗扬确实一直在担心这事,如瑶、丹琉、雁儿,还有怀着刘骜子嗣的友通期都留在舞都,万一剑玉姬那贱人来个釜底抽薪,自己可受不了。“他留在汉国,是不是要跟巫宗那个什么天王,达成什么协议?” “你猜。”“我智商只有你的一半,你让我猜?你要是再欺负我智商不够,我就吃了你!”程宗扬凶巴巴说着。作势要扯开小紫的衣衫。死丫头躺在他怀里,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反而笑道:“给你吃好了。”“真的?”小紫笑吟吟道:“你猜?” “我可以”程宗扬抚摸着她圆润的美臀“先吃一半”“大笨瓜,你连那个老婆婆都不舍得吃。”“谁说我不舍得?我是没兴趣!”程宗扬凛然道:“再说了。 她怎么就老婆婆了?还水嫩着呢。”小紫噙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在他耳边小声道:“好吃吗?”程宗扬噎了一下,吕雉那贱人!自己怎么吩咐的?绝对不许外泄!结果死丫头一转眼可就知道了,这要传出去,自己的面子还要不要了?程宗扬道:“你让我吃吗?” “不要!”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只一下。”“不可以!”程宗扬抱住小紫,用下巴在她脖颈中使劲蹭着“就要吃,就要吃。”小紫被他胡茬刮得又刺又痒,一边扭着脸躲避,一边道:“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就要!就要”“不要!不要”两人笑闹着,忽然坊外传来敲梆子的打更声。坊内那些豪门大户宅中人影闪动,纷纷打开大门,却是已经到了元正大朝会上朝的时辰。小紫从他怀中钻出,笑道:“程头儿,你该上朝了。”程宗扬悻悻然站起身“亲一个再走。”小紫乖乖扬起脸,被他吻住唇瓣。 唇舌纠缠之际,难舍难分,忽然间,小紫精致的玉脸浮起一抹诱人的嫣红,她扭首移开红唇,一双美目水汪汪的看着他,声如蚊蚋地说道:“大笨瓜,以后给你吃”说着飞也似地掠下檐角。 唇上传来淡淡的幽香,程宗扬呆立在屋脊上,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咧开,露出傻笑。无数灯火从各坊涌出,汇集在笔直的大街上,犹如一条条流动的星河,涌向唐国的中枢所在大明宫。程宗扬换好上朝的袍服,跨上赤兔马。敖润在前提着灯笼引路,吴三桂跟在马后随行。以程宗扬使者的身份,再加上唐国允诺的特殊礼遇,完全有资格乘车赴朝。 不过段文楚专门叮嘱过,元正的大朝会不比常朝,除了在京的官员,各州都督、刺史、各节度使派遣的职官、一众属国的使节都要入朝为唐皇贺岁,为了避免拥堵误事,上至宰相,下至郎官,这一天都会弃车乘马,甚至连随从都不敢多带。一出门。 只见一个熟人正在外面等着,那人剑眉朗目,唇红齿白,虽然脸上青肿未褪,眼圈还黑着,但丝毫不妨碍他人见人爱的帅哥形象,反而让人心生怜惜,忍不住想问到底是哪个该死的混帐,居然把名动京城的独孤郎打成这样? 独孤谓双手抱拳,躬身施了一礼“下官独孤谓,奉命护送君上。”与唐国谈判的条款中,专门提到唐国官方有保护舞阳程侯出行的义务。 这差事出力还不讨好,出事是罪过,没出事被人说给成汉使献殷勤,也是罪过,又赶上年节,可谓苦逼到极点。京兆府的官员们推来推去,结果差事抡了一圈,毫不意外地又落到了法曹参军独孤谓头上。 理由是独孤参军跟舞阳侯打过交道,对工作情况比较熟悉,而且能力出众,一定能圆满完成组织上交待的工作任务。独孤谓倒是很有觉悟,他一个从刑部六扇门借调的外来户,京兆府还不可着劲儿的用? 苦活累活脏活全是他的,背锅顶雷扛包样样不缺。于是除夕之夜,别人在家喝着酒过的年,他蹲在程宅门外,喝着西北风过的年。程宗扬笑道:“独孤郎,辛苦了。”独孤谓连称不敢,然后紧跑两步,跟在马侧。 程宗扬只带了敖润和吴三桂两人,结果一上街才发现,自己带的随从还算多的。同住在宣平坊的尚书左仆射严绶,尚书右仆射卢钧两位尚书省的主官,都只带了一名提灯的随从。其余低阶官员都是单身独骑,自己拿着灯笼。从宣平坊到大明宫的大街长十二三里,沿途各坊不断有官员或是乘马,或是步行,汇入上朝的队伍。 满街灯火相望,衣冠载道,官员们戴着乌纱幞头,身着朱紫官服,依照品阶不同,腰间佩戴着金鱼袋、银鱼袋,一个个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尽显帝国精英官僚的风范。敖润在前面牵着马,一路上左顾右盼,程宗扬也觉得大开眼界。 他此前只跟段文楚、独孤谓这些唐国官员打过交道,独孤郎自不用说,长安城有名的帅哥,段文楚也是相貌不凡。他原来以为只是个例,此时才发现,满大街的唐国官员,就没有一个长得丑的! 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身材高大,相貌端正。程宗扬禁不住道:“唐国官员都长相这么出众?” “回君上,”独孤谓道:“唐国官员都要吏部考核才能出仕,先考的就是长相。”听了独孤谓解释之后,程宗扬才知道,唐国士人通过科举,只是有了作官的资格,正式成为官员,还需要通过吏部的考试。考试内容共有四项,依次是身、言、书、判。身是指外貌,须得体貌丰伟,相貌堂皇才算合格。 第168章昭南使节 言指口才,不能口吃或者口音太重。书指书法笔迹,最后的判是指通晓案牍公文。四项之中,相貌排在第一位,公务能力反而排在最后唐国如此强盛,只能说明人家的选材方法还是很科学的,帅哥就是比丑逼有能力! “长得丑点,连官都不让当,”程宗扬感叹道:“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啊。”独孤谓陪着笑脸,心里暗自嘀咕,领导这是对我有看法?可我都被打成这样了。 还能怎么着?往脸上划两刀,哄领导开心?问题是这会儿你开心了,回头别的领导喜欢帅的,我怎么办?程宗扬道:“独孤郎当年在身这一项上,想必是拔得头筹了。” 独孤谓干笑道:“君上见笑了。”程宗扬忽然来了兴致“哎,你说咱们两个,谁长得帅啊?” 独孤谓怔了一下,似乎是被他的不要脸给惊到了,我?独孤谓,长安城两百多万人公认的帅哥。你问我咱们俩谁长得帅,你心里就没点逼数吗?独孤谓毫不犹豫地说道:“当然是君上!”程宗扬摇了摇头“我不信。” “真的!”独孤谓诚恳地说道。“老敖,你来评评!”敖润眼也不眨地说道:“当然是程头儿你长得帅!”程宗扬扭头道:“长伯,你觉得呢?”“那还用问?”吴三桂伸出大拇指“肯定是君上!” “是吗?那具体说说,我哪儿比独孤参军帅?”吴三桂打了个哈哈“我想想啊。”“独孤郎,你说呢?”独孤谓慨然道:“君上如日月,下官如萤火。哪里能比呢?”“吹牛。老敖,你来说。”敖润头也不回地说道:“程头儿,这得加钱啊。” 程宗扬放声大笑。独孤谓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失笑之余,也不由对这位程侯的印象略有改观。沿着宽广的长街笔直向北,远远便能看到巍峨的宫城。 越往前,城阙越发高大雄伟。长安城原本是整齐的长方形,最初的宫城位于北面正中的太极宫。因为太极宫位于洼地,地势较低,唐国又在长安东北的龙首原上兴建大明宫,作为帝国中枢。 大明宫东西长三里,南北长六里,面积几乎是紫禁城的五倍,本身就相当于一座巨大的城市。 宫中山水相连,由龙首原分出的三道山岗横亘宫中,在岗上依次建有外朝的含元殿、中朝的宣政殿和内朝的紫宸殿,居高临下,气势恢弘。 大明宫之南,面向长安城方向建有五座城门,程宗扬沿街北上,正前方一座便是大明宫的正门,丹凤门。 这是程宗扬见过最宏伟的宫门,城门高十五丈,宽二十丈,下方分为五条门道,城楼更是高耸入云,镶金砌玉,金碧辉煌,气象万千。 披星戴月的入朝官员们从门前行过,人马小如蝼蚁。待漏院位于丹凤门之西的建福门外,由于宫门要到夜漏尽后二刻方能开启,唐皇特命人在此建院,供入朝的官员等候,免受风雨之苦,因此名为待漏。 此时待漏院内已经汇聚了上千名官员,王公重臣、四方使节、文武官吏,在院中各寻位置,彼此揖手寒暄,一时间颇为热闹。程宗扬在唐国没什么熟人,自己所处的又是客使区域,与李药师、王忠嗣那些武将不在一处,原想着随便打个哈哈,然后闭目养神就算完事。 可没想到入内一看,居然遇到好几张熟面孔。当头一位门牙掉了两颗,依然抱膝啸傲,旁若无人的风流名士,却是谢家那位浪荡大爷谢无奕。谢无奕正啸得高兴,见程宗扬进来,眼睛顿时一亮,起身道:“诶! 这不是程贤弟吗?多日不见!你怎会在此?”程宗扬也是一愣“谢大哥?你怎么来了?”谢无奕迎上来,把臂笑道:“张少煌那厮,去了临安便乐不思归!王丞相索性让他待在临安,玩够了再回来交差。桓歆他们都去了江州,找小侯爷玩乐,我就耽误了一天,结果被王老头抓了差,派来出使长安。你怎么也在此处?” 程宗扬笑道:“不对吧?谢大哥你要是不乐意,王丞相能把你派出来?”谢无奕大笑道:“知我者贤弟也!久闻长安繁华,老兄我早有意一行。”“谢大哥来多久了?”“半个多月了吧?”谢无奕不在意地说道:“也许一个月?一个多月?” 好嘛,连自己来了多久都没数,这也是潇洒到一定境界了“石超也在长安,你们没见面?”“石胖子也在?还真没留意。反正我这些日子就在平康坊住着,别的地方都没去。” “你说哪个坊?”“平康坊啊。怎么了?”程宗扬明白过来,合着这位大爷在青楼住了一个来月?王茂弘莫非是气迷心了? 居然把这么个不靠谱的大爷派来公干?“没什么,我跟石超在宣平坊,离得不远。”谢无奕在他手臂上捏了两下,笑道:“有空一块儿坐坐。” 程宗扬微微一怔,这位大爷居然也会使暗号?两人一笑而罢,彼此揖手作别。刚往前走几步,一个戴着长翅纱冠的乌衣少年上前拜倒,尖声道:“小的见过程主事。”程宗扬停下脚步“你是小贯子?”童贯扬起脸道:“正是小人。” 程宗扬忽然发现自己来这一趟是个错误,今日大朝会,自己作为汉使被邀出席,其他晋宋诸国也免不了有使节赴会。晋国还好些,自己没有官职在身,顶多是江州刺史萧遥逸名下的客卿身份。 而自己在宋国可是有正式官职的:工部屯田司员外郎,宝钞局主事。程宗扬对自己的身份问题一直不怎么在乎,六朝各自疆域广大,以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效率,自己多几个身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问题是当个小官还无妨,等地位高到一定程度,就难以掩饰了,比如自己舞阳程侯的身份,哪一朝都不可能放着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诸侯不去理会。自己在待漏院接连遇到熟人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顶级的圈子就那么大,即使今天来的不是童贯和谢无奕,其他人也不会忽视自己这位汉国新贵。程宗扬略一错愕之后,并没有设法掩饰,只笑道:“你是朝廷派来的使节?不错嘛,升官了。” 童贯表情说不出的古怪,既担忧又棘手,还有种捞到救命稻草的惊喜。他小声道:“回程主事。小的不是正使。”“谁是正使?”童贯苦笑道:“这次来的正使,程主事也认识。” “不会是蔡元长、史同叔他们吧?”程宗扬一边说一边游目四顾。童贯小声道:“是廖群玉廖先生。” 程宗扬一怔,怪不得当日廖群玉行止有异,原来是挂着公事的名义,悄悄给自己主公干私活,结果被自己无意中撞见。“廖先生不是一直不肯出仕吗?怎么成了正使?” “贾相爷推行方田均税法,没有得力的人手,举荐廖先生做了掌管三阁图书的秘书监。此行正好在长安,临时派遣为正使。”“你也不错啊,年纪轻轻就当副使。” 童贯苦着脸道:“不敢瞒程主事,小的是秦大貂珰举荐,由官家钦命,来皇图天策府学习武事的,并非使节。”派一个太监来学习武事好吧,太监能打,这也算宋国的优良传统了。 “廖先生呢?”元正大朝会,宋国派来的正使不见踪影,反而让一个太监出面,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童贯嘴角抽动了几下“不见了”程宗扬压低声音道:“别哭!怎么回事?” “小的明白。”童贯忍泪道:“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廖先生昨日出门就没有回来,各处找也没有找着,唐国鸿胪寺催促要使节名单,小的没办法,只好冒充正使,填了名字。” 童贯攥住他的衣袖“程主事,小的辞行时,太后和官家专门吩咐过,若是遇见主事,一是向主事问安,若主事诸事顺利,还望早日回临安一行。 二是万事都要听主事的吩咐,不得违命。如今见着主事,小的可总算有了主心骨。求主事给小的作主” 自己能作什么主?这会儿找廖群玉也来不及了,再说了,我是汉使,你是宋使,难道我能把两国的使节一肩挑了?汉、宋结盟,这是要对付谁呢?“不用慌张,你就沉住气去上朝。 鸿胪寺给你讲过礼仪吧?别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散朝之后来见我。”程宗扬低声说了自己的住处,然后嘱咐道:“稳着点。” “是。小的记住了!”童贯到底不是个畏手畏脚之辈,听了程宗扬的吩咐,挺了挺胸,然后抱拳施礼“多谢主事提点!” 程宗扬交待童贯沉住气,自己反而有点沉不住气了,谢无奕显然有话要对自己说,能让这么个纨绔大爷上心的事,想想也不会是小事。宋国这边更清奇,正使居然失踪了,剩个小太监被赶鸭子上架。 据程宗扬所知,六朝在彼此的都城都有常驻的官员,汉国也有,抵达长安时还来拜见过,只不过自己当时人还没到,被吴三桂带着吕奉先出面打发了。 正常情况下,童贯应该跟驻地的官员沟通,而不是自己冒充正使程宗扬不由回头看了童贯一眼,这小家伙,出头的心思还真热。 六朝使节各有席位,程宗扬刚入席坐定,拿起茶盏,便听到门吏通传“昭南使节,申服君到!”程宗扬差点儿把茶盏打翻。 申服君跟自己不熟,大伙儿根本就没见过。问题是自己跟他女儿可不陌生申婉盈,卓云君的亲传弟子!跟自己有过好几腿关系那种。不会这么巧吧?谢无奕、童贯、申服君,有的没的全赶到一块儿了?长安城这地面这么邪门?程宗扬心里嘀咕着。 第169章五步一岗 只见一名头戴高冠,身着乌衣的五旬老者踏进阁内。他腰间悬着一串珠玉长佩,右手扶着一柄样式古拙的长剑,大袖飘飘,行如流云,向众人略一颌首,然后一言不发地入席落座。 程宗扬有些心虚地呼了口气,幸好申服君没带着女儿,不然要在这里被人当场认出来,再来个当庭哭诉,恚骂自己这个负心郎,那场面可就太尴尬了,程宗扬侧了侧身体,避免与申服君视线相接。 接着又听到一声通传“秦国正使,中大夫徐客卿到!”程宗扬闻声,不由来了一丝兴趣。六朝之中,自己唯一没打过交道的,就是秦国了。 他一直有些好奇,自己会不会遇见白起、商鞅、韩非、孙武这些猛人?说不定还有荆轲、聂政这些名垂后世的刺客。程宗扬饶有兴致地举目望去,接着眼珠子险些掉出来,手里的茶盏“咣”的一声掉在案上。 此时昂然而入的秦国正使披着一袭华丽的玄黑色羽服,头戴着一顶翠羽冠,拿着一柄白羽扇,打扮得跟鸟人一般,乌发如墨,飘然出尘,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问题是那张脸居然也是自己的熟人!而且是一个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熟人!程宗扬不知道秦国有哪些赫赫有名的传奇人士。 但眼前这位,他敢一万个肯定,绝对不是秦国人!那人带着一丝矜持的笑容向众人微微颌首施礼,到了程宗扬这边,眼睛猛地一亮,接着又很快收敛起来,毫无异状地从容入座,风度翩然地摇着白羽扇,看不也看这边一眼。 看着秦国使节夸张的打扮,要不是那张脸长得一模一样,程宗扬都不敢相信他就是苍澜那个面带菜色,衣不蔽体的落魄家伙徐君房徐大忽悠! 程宗扬使劲闭上眼睛,然后睁开,仔细看去,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不会是双胞胎吧?程宗扬正在起疑,只见他貌似无意地扯起衣袖,露出里面一抹轮廓浑圆的莹润晶光。水晶球! 程宗扬终于确定这家伙就是徐大忽悠本人,可怎么也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巧也在长安,又为何会变成秦国正使?长安城这地面真是太邪了!程宗扬一时间坐如针毡。六朝之中。 除了唐国是东道主,自己身为汉使,其他四朝的使节居然或多或少都与自己有些关系程宗扬忽然怀疑。 这会不会一个专门针对自己的圈套?不然怎么会巧合到这种地步?可若是专门为自己布个圈套,硬是牵涉到六朝正使,这背后布局的势力得有多大?真要遇见这种对手,自己还有什么好反抗的?直接躺平挨捶好吧! 程宗扬按下一问究竟的心思,若无其事地换了茶盏,慢慢品着茶汤,等待宫门开启的时刻。“漏止更尽!” 一名吏员长声呼道。玉漏已尽,负责维持秩序的几名监察御史站好位置,一众文武官员陆续来到庭中,按照品秩高低各自站定。 程宗扬作为汉国使节,位次在亲王、郡王、一品官员之后,接着是二三品的官员、属国使节和四五品的官员。五品以下就没有资格参加朝会了,一片衣冠煊赫中,程宗扬看到江王李炎,双方微微颌首示意,分别入列。 六朝之外,尚有一堆大唐属国的使节,有些使者对规矩不熟,监察御史还要在旁指点,上千人的队伍好不容易整顿完,然后由属吏打着灯笼,步行前往丹凤门。 五更已过,天色仍然漆黑一片,天际挂着几颗残星,清冽的寒风拂起衣角,寒意侵人,耳边不时传来环佩和步履的轻响。 行至丹凤门,正值破晓时分,夜色退去,天际泛起苍茫的晓色。漏下二刻,巨大的宫门缓缓开启。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巨大的广场。整个广场长一里有余,宽逾三里。 笔直的御道将广场分为两半,龙首渠自东而西蜿蜒流过,前方是五座白玉拱桥,与丹凤门延伸而来的五条御道相连。 正中的御道和御桥都是皇帝御用,大臣只能走两侧。与汉国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的风格不同,唐国官员更加职业化,文武茎渭分明,文臣在东,武将在西。 使者们也分为两处,汉、秦在东,晋、宋、昭南在西。程宗扬昂首阔步,似乎与后面的徐君房素不相识。徐君房右手托在胸前,左手长袖飘舞,目不斜视,只是眼珠子不住乱转,显然被大明宫的规模惊到了。 御道两边林立着披甲执仗的翊府卫士,他们身着玄黑衣甲,犹如两条墨线,笔直伸向广场尽头。广场尽头是一道长无边际的宫墙,不过由于地势的关系,那道宫墙丝毫阻挡不了视线。 从御桥上望去,能看到宫墙之内,两座精美大气的阁楼巍然耸立,东面为钟楼,西为鼓楼。在钟鼓楼之后,紧接着又是两座规模更加庞大,装饰更为华美的巨型阁楼,东西分别是翔鸾阁、栖凤阁。 两阁都座落于五丈高的台基上,三面犹如刀切一般整齐,居高临下,气势峥嵘。阁后两条长长的廊桥斜着向上,与最高处的正殿相连,犹如探出的龙爪,踞伏在正殿之下。两座阁楼之间,便是大唐最宏伟的宫殿:含元殿。含元殿的台基同样是五丈高。 但整座含元殿位于龙首原的至高点上,比起规模惊人的翔鸾、栖凤二阁还要高出数丈,从下方往上望去,直如天上宫阙,在破晓的天色下,散发出梦幻般的光芒。 随着丹凤门开启,宫内的承天门、长乐门、永安门、嘉德门一道道宫门陆续开启。承天门前的翊府卫士已经换成十六卫中的左右骁卫,他们披着金灿灿的光明铠,衣甲鲜明,手持横刀,列好仪仗。门外一名身着朱衣的御史长声道:“就班!”佩剑的官员们纷纷解下佩剑,除去靴履,从袖中取出朝笏,捧在手中,然后站好班次。 御史属吏们捧着书册,逐一核对人员。一些高级官员有着剑履上殿的资格,佩剑未取,不过据程宗扬所知,他们携带的佩剑大都是些未开锋刃的样子货。 传点完毕,天色已亮,上千名官员鸦雀无声,整齐分为文武两队。承天门前,夹阶、监门两名校尉拿着门籍,开始唱籍。“抚王李纮。”“在。”最前面一名亲王应声而出,由夹阶校尉象征性地在身上一拂,踏入门内。 唐国皇室特别能生,随便拉出一位皇帝、亲王,都有一堆儿子。这位抚王按辈分来算是当今唐皇李昂的爷爷辈,年纪不过是中年。接下来爷爷叔父辈的亲王还有好几个,监门校尉唱道:“光王李怡!” “在。”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闻声上前,不小心踩到袍角,跌了一跤,头上的金冠掉落下来。 人群中发出一声嗤笑,李炎一边毫不客气地奚落自家这位笨手笨脚的叔父,一边抬脚将金冠踢了回去,李怡虽然是叔父辈,年纪却比唐皇李昂还小一岁,比李炎也大不了多少,他有些狼狈地捡起金冠,结果没拿稳,又掉了一回。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笑,诸王同住在十六王宅中,都知道这个李怡愚笨得紧,结果元正大朝会上又出了一回丑。“勿得君前失仪!”监察御史赶紧出声,才把这事压下去。“江王李炎。” “在!”李炎昂然上前,踏入承天门。“安王李溶”“陈王李成美”一众亲王陆续进入,李成美是敬宗幼子,李昂、李炎的侄儿,也是辈分最小的一位亲王。再往后应该是郡王,但几位郡王都挂着节度使的头衔,各据一方。唯一在朝的博陆郡王李辅国又在皇帝身边伺候,因此李成美之后,便是朝中的宰执等一品官员。 “王涯!”“在。”程宗扬仔细看了眼这位大唐宰相。王涯七十多岁年纪,精神倒还健旺,跟他孙子王显长得挺像,都是上身长,下身短。“李训。”“在。”这是李植的父亲,另一位宰相,看起来也是相貌堂堂。 “王铎。”“在。”这位是吏部尚书,出身世家,累世富贵,举止从容,风度翩翩。“郑注。”“在。”工部尚书,出身不怎么样,但极擅言辞。 据说跟宦官打得火热,而且深受唐皇李昂信重。监门校尉终于叫到自己的名字,程宗扬上前一步,与前面众人一样,平举双臂,由夹阶校尉拂了拂身上,确认未携带犯禁物品,然后踏入门中。 巍峨的翔鸾、栖凤二阁拔地而起,气势迫人,中间的含元殿高居台上,殿前垂下两条长长的坡道,如龙垂其尾,这便是有名的龙尾道。坡道上铺着朱红的长毯,两排身着黄衣,腰系乌带的内侍抱着拂尘,立在道旁。 一众王公大臣沿着龙尾道鱼贯而上,程宗扬远远看到卫国公李药师的身影,紧随在几名旁系亲王身后。“此乃吾随身法宝,名曰妙法天球,尺寸之间,包罗万象,神光开合,从不离身”程宗扬回头望去。 只见徐君房正托着那只水晶球侃侃而言。两名校尉和监察御史小声商量几句,最后挥手放行。程宗扬咳了一声,略微放慢脚步。 等徐君房走近,低声道:“怎么回事?”徐君房满腔幽怨地说道:“还不是被你给害得?我这鸭子被赶上架,可就下不来了。” 程宗扬一头雾水,徐君房成了秦国使节,怎么是自己害的?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步入承天门内,两边的左右骁卫换成了左右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众目睽睽之下,再多的疑问也只能先憋着,程宗扬匆忙道:“我在宣平坊,去哪儿找你?” “鸿胪寺驿馆。”程宗扬有点后悔,段少卿多次邀请自己入住驿馆,当时要是给他点面子去一趟,说不定早就跟徐大忽悠接上头了。 第170章脚下一软 沿着漫长的龙尾道一路向上,前面的官员们双手捧笏,目不斜视。程宗扬没带朝笏,袍服也与唐国的官员不同,看上去与众人格格不入,不过没带朝笏也不是他一个,六朝使节除了童贯似模似样地捧了支象牙笏,其他几位都空着手。 后面一众属国的使者更是奇形怪貌,什么模样的都有。程宗扬眼角余光一闪,在西边龙尾道上的武职官员中,看到那个魏博来的乐从训,不由想起一直没有回音的义姁,还有潘姐儿 她不会趁机逃跑了吧?死丫头给她下过禁制,不过以光明观堂的手段,也许有办法解开从龙尾道登顶的一刻,一缕阳光从地平线跃出,宫殿上金黄的琉璃瓦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辉,驱走了最后一丝黑暗,仿佛整个长安城都变得明亮起来。 含元殿内铺着华丽的地毯,踏在上面,没有半点声息。殿中一排排蟠龙巨柱足有两人合抱,高及两丈,每根柱下都有两名内侍左右而立。 此时大殿内汇集了千余名官员,数以百计的内侍、宫女,仍不嫌拥挤,如此规模的殿宇,也就汉国差可比拟,宋国、晋国的宫室都要相形见绌。大殿正前方设有王、公以及客使的席位,正如段少卿所言,汉使的专席位于最前方。 正中的玉阶上是唐皇御座,座后设有被称为黼扆的屏风,座前列着一张玉制的几案,座前左右设有熏炉。 此时炉上香烟袅袅,在御座周围缭绕浮动,犹如蟠龙吞吐云气。殿内千余人鸦雀无声,诸王公卿在各自席侧躬身而立,静候皇帝临朝。辰时将至,云板声响。 一名戴着鸡冠状红布绩头的卫士高声呼道:“圣上驾到!拜!”殿内众人同时拜到,口称:“万岁!” 几名内侍手击云板,快步走出西序门,接着是手捧皇帝玉玺的符宝郎,几名身着紫袍,颌下无须的宦官,随后数名宫女手执障扇,迤逦而出。官员们依照朝仪,伏身拜倒,不敢仰视。程宗扬倒是不在乎,抬眼看了个仔细。 那些障扇是用孔雀翎毛编造而成,长约三尺,光泽灿然,此时连成一片,只能从扇下的空隙隐约看到皇帝衮服的衣角。监察御史眼看着汉使君前失仪。 但此时也无计可施,只能怒发冲冠地奋笔疾书,待散朝之后再行质问。一排障扇行至阶上,将御座遮得严严实实。 片刻后障扇散开,正中的唐皇李昂出现在御座上。他头戴冕旒,身着玄衣纁裳,带剑服佩,系着长绶,舄靴上镶着金饰。 六名执扇的宫女退到座后,符宝郎将玉玺摆在案上,跪坐在阶下。李昂二十多岁年纪,与汉国天子和宋主年岁差不多,颌下留着短须,相貌与李炎相似,只是多了几分文雅和清秀,不过最吸引程宗扬目光的是御座周围的五名太监。 御座右前方是一名头发花白的紫袍老者,他腰悬金鱼袋,面相犹如一个老婆婆,皮肉松弛,只不过一只鹰鼻使他面相平添了几分阴鸷。 博陆郡王李辅国,一个封王的太监。程宗扬朝旁边的席位看了一眼,恐怕没有人知道,这下面还有一个将来会封王的太监。天底下爵位最顶尖的两个太监遇到一起,着实值得纪念。小贯子可比自己上路多了。 这会儿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只看这态度,就是个懂事的。御座左右各有两名紫袍宦官,程宗扬按照杨玉环当初的介绍,一一对应。 胖乎乎长得像个面团一样的是鱼朝恩,神策军观军容使。浓眉大眼,肤色苍黑的是仇士良,掌左神策军。程宗扬后来才知道,仇士良与窥基一样,同样是武将勋贵出身,人家五个儿子都是入宫之前生的,这会儿下巴光溜溜的,看来是真割了。 四方脸,卧蚕眉的的是王守澄,枢密院左枢密使,掌军事。八字眉,面容瘦削的是田令孜,枢密院右枢密使,掌政事,这一王四公军政全拿,什么国家大事,他们五个商量着就办了,下面这千余官员只用听命就行。至于皇帝,摆在御座上就够了。 据说当初李昂登基时,因为前面一连几位皇帝横死,李辅国还特意安慰他:圣上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李昂感激之下,封其为博陆郡王。李辅国拿着玉柄拂尘,抬手一挥,尖声道:“再拜!” 立在柱下的内侍齐声道:“再拜!”官员们再次拜倒“万岁。”再拜之后,身为司空,平章军国事,群臣排名第一的王涯站起身,走到西阶席前。他先脱去靴子,然后跪坐在地,一丝不苟地解下佩剑,放在席上。随后起身踏上玉阶,走到案前,跪倒称贺。 “臣,司空王涯言:元正首祚,景福惟新,伏惟开元神武皇帝陛下,与天同休!”唐皇垂拱端坐,李辅国道:“起。” 王涯起身,倒退着走下玉阶,回到西阶席前,佩剑纳履,回到席间。李辅国长声道:“拜!”群臣伏身再拜“万岁!”仇士良踏前一步“诏!”掌管政事的右枢密使田令孜上前跪拜,双手举过头顶。 仇士良将一卷黄绫御诏放到他手中。田令孜托着诏书,毕恭毕敬地退下玉阶,然后走到群臣东北,面西而立,尖声道:“有制!”群臣拜倒承旨。 田令孜展开诏书,拖着声音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履新之庆,与公等同之!”群臣山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接下来,王公重臣入席就座,百官躬身侍立。 从尚书省开始,禀报各部一年来的功绩,然后是各州郡刺史,藩镇派来的官员述职奏事,敬献贺礼。唐国三百余州,不过基本被四十八藩镇分割占据,藩镇以外的只剩下三四十个。 饶是如此,近百名各地官员逐一拜贺敬献,还是花去不少时间。冗长的仪式从清晨开始,一直持续到午时前方告一段落,接着还没有完,六部、州郡、藩镇之后,轮到各方使节拜贺。程宗扬坐得昏昏欲睡。 终于轮到自己,赶紧起身道:“汉国使臣程宗扬,为皇帝贺!”说完递上一份礼单便算完事。 内谒者接过礼单,逐一宣读,无非是金珠玉璧等物,唯一的不同是多了霓龙丝衣十套,而且位置很靠前,听起来就很珍贵的样子,毕竟是自家生意,这么好的广告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李昂一直高踞御座,等内谒者宣读完,才第一次开口“贵使远来辛苦,还请代朕向贵天子问好。”程宗扬只好再次起身拜谢“臣遵旨。” 方才记下汉使失仪的监察御史愣了一下,皇帝出席元正大朝会向来是不发御音的,所有要宣读的内容都由宦官代劳,若说失仪,这该是皇帝失仪了,他满心纠结地斟酌半晌,最后咬牙提起笔,将汉使失仪的字句统统抹掉。 随后晋、宋、昭南使节一一拜贺,晋国使臣谢无奕的贺礼是珍珠十斛,玉马一对,丞相王茂弘手书的长卷一幅。 宋国使臣童贯敬谢的贺礼是丝绸千匹,玉屏两副,金制的水运钟一台。昭南使臣申服君的贺礼是象牙百支,犀角十对,玛瑙雕成的酒樽、器具数十件。 到了秦国使者,身着羽服的徐君房起身离席,一手托起水晶球“秦国使臣徐君房,愿为皇帝陛下占卜,敬贺大唐国运宏开。”殿中寂无声息,群臣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位秦国使者。别人敬献的都是金玉宝物,你占一卦当贺礼? 据说秦国去年遭了灾,可都穷到这地步了吗?徐君房旁若无人地走到玉阶之前,双手捧起水晶球,举过头顶,一边迈着步子,一边吟诵道:“天地之母兮,阴阳之根。日月之宗兮,水火之本。五行之祖兮,三才之元。高天厚地兮,洞府仙山。玄象灵官兮,神仙圣众。风雨晦朔兮,春夏秋冬” 程宗扬几乎有捂脸的冲动,春夏秋冬都出来,大忽悠的咒语都这么随便吗?眼看着徐君房装神弄鬼,殿上官员神情各异,都不明白秦国这是什么意思?万里迢迢派来个跳大神的,在元正大朝会上当着大唐百官,六朝使臣,四方属国的面,转着圈的丢脸? 这是不打算过了?徐君房终于站定,举起水晶球,朝天说道:“小子徐君房,愿奉十年寿命,伏请昊天上帝,求占大唐国运。”他紧紧闭上眼睛,大喝一声“妙法天球,开!” 一片炽白的玄光从他手中放出,那只水晶球仿佛化为一轮烈日,光芒四射,紧接着,刺眼的白光收敛成一个丈许大小的圆球,将徐君房上半身笼罩其中,在他头顶的位置浮现出云朵的轮廓。 光影飞速变幻,仿佛以极高的速度穿过云层,当最后一片云雾消失,一片苍青的大地出现在白光中间。 殿中响起一片惊呼声,巨大的光影中,山脉、河流清晰可见,大片大片的田地如同翠玉,点缀着无数镜面般闪亮的湖泊,仿佛一位神只正从天上俯瞰大地,五湖四海尽收眼底。 无论玉阶上的一众宦官、宫女,还是殿内的王公大臣,全都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连高居御座的唐皇也不顾礼仪“腾”地站起身,紧张地盯着变幻的光影。 这是哪里?是大唐吗?大唐的疆域,大唐的国土,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大地徐徐展开,咫尺千里,方寸之间包容天地,而且这一切都是活动的,云在动,水在动,田野中青绿的禾苗如同无边的波浪一样随风起伏。 忽然一个人影从光影一角掠过,他穿着宽长如方形的袍服,头上戴着一顶凸起的古怪绿冠没等众人看清,光影蓦然消散,就像一场梦幻般,消失无痕。披着羽衣的徐君房脸色通红,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满头大汗,头冠上的翠羽也软垂下来,看上去多了几分狼狈,然而在场众人再没有一个人敢轻视这位秦国使者,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敬畏。徐君房像是举着千钧重物,慢慢将水晶球收到胸前,刚要举步,忽然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第171章还是带兵 他喘息着想站起身,一连几次都没能爬起来,李昂省悟过来,立刻道:“赐茶!打扇!”李辅国亲手捧起茶盏,走下玉阶,送到徐君房嘴边。 一名宫女举过障扇,替他扇风。徐君房喝了几口茶,脸色略有好转,嘶哑着嗓子苦笑道:“昊天之威,一至于斯。在下身负烈日,法力耗尽,险些化为乌有,惊甚,幸甚” “方才方才”李辅国迟疑道:“咱家还看到天上有个人影?”徐君房低低咳了几声“在下折寿十年,诚感昊天上帝,乃命仙人来贺。一点微末法术,让诸位见笑了。” 白发苍苍的博陆郡王堆起笑脸“岂敢!岂敢!”说着又嗟叹道:“折寿十年啊。”徐君房吃力地一笑“比起大唐国运,区区阳寿也算不得什么。”说着他挣扎起身,抱着方才大显神异的水晶球伏身拜倒“恭贺皇帝陛下!昊天降旨,大唐国运昌隆,风调雨顺,四海殷富,此乃太平盛世也!” 含元殿内,群臣仍在发怔,童贯第一个反应过来,叫道:“为大唐皇帝陛下贺!万岁!”群臣连忙跟着叫道:“万岁!万万岁!”李昂连连点头,面前的白玉旒珠摇动着。 连声道:“好!好!好!来人,请贵使歇息片刻!散朝之后,朕当亲加慰问!”程宗扬也是佩服,一段翼装飞行的影像,让徐大忽悠都玩出花来了,还仙人来贺怪不得大忽悠穿成这样呢,连头冠都是跟人家头盔上的摄像头学的。徐君房露出这一手,立刻被奉为上宾,几名宫女、内侍小心搀扶着,送他下殿休息。朝会至此,余下的虽然还有四方属国敬献各种奇珍异宝。 但与秦使的贺礼相比,都变得索然无味。倒是来自波斯的使者引起了程宗扬一点兴趣,那名使者敬献礼物之后,在殿上声泪俱下,称国都泰西封被破,苦苦哀求唐国出兵,助波斯复国。 李昂对使者的失仪并没有表示出太多不悦,只通过李辅国下诏,将此事交礼部叙议。元正大朝会直到未时方止,皇帝陛下启驾,自东序门出,群臣再拜送行,然后鱼贯退朝。接下来的大宴程宗扬全无心情,段文楚也参加了朝会,只是他官职较低。 这会儿才凑到程宗扬身边,殷勤劝奉。程宗扬本来想跟谢无奕、童贯等人接接头,有这位牛皮糖在旁,啥都别说了,只剩吃喝。按照唐国的传统,席间群臣以柏梁体赋诗联句,句句用韵,各逞其才,果然文采斐然,尽显风流。 让程宗扬没想到的是,谢无奕这位浪荡大爷,居然诗赋颇佳,跟唐国群臣唱合得有来有往。徐君房始终没出来,但大忽悠人虽然不在,江湖上却满是他的传说。 席间除了颂圣,剩下十句倒有八句都在谈论他方才的占卜。在座的都是见闻广博之辈,什么样的卜筮之术没见过? 可秦使这样当庭显露神异,却是闻所未闻。有人在猜测光影中的千里江山到底是大唐那处宝地,有人在谈论里面的时节是来年春播,还是后年的谷雨,还有人在议论那位冯虚御风的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程宗扬饿了快一天,这会儿闷着头只顾吃菜。 段文楚心里暗暗嘀咕,汉使这态度难道唐国国运昌隆,让他不爽了?汉使的心思他不懂,也不敢问,只能频频劝饮“这屠苏酒益气温阳,祛风散寒,辟邪除疫,有道是:汉使金吾千骑来,翡翠屠苏鹦鹉杯” 程宗扬把盏笑道:“段少卿也来一杯。”“请!”屠苏酒是药酒,味道算不上好喝,但酒液入腹,暖洋洋的,颇为舒坦。说话间,几名大臣执觞而来。段文楚小声提点道:“王铎,吏部尚书。后边那位是郑注,工部尚书。”这两个都是入朝时见过的,王铎四十多岁年纪,为人温文尔雅。 相比之下,郑注下巴尖尖的,显得其貌不扬,但举止十分干练。程宗扬道:“郑尚书能通过吏部考核,恐怕挺不容易吧?”“郑工部未经科举,乃是幸进。”段文楚声音压得极低,然后道:“不过才干优长,实为能吏。” 程宗扬混了这些天的官场,总算能听出话音来。这帮弯弯绕的家伙,要紧的不是说什么,而是没说出来的那些。比如段文楚刚才这几句,言外之意是郑注出身不正,有才无德,虽然做到尚书,也称不上能臣,顶多是个吏员。 王铎与郑注连袂而来,先开口的却是郑注,他满面欢喜地说道:“久闻程侯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程宗扬起身笑道:“不知郑工部听过我什么了?” “纵横捭阖,只手擎天!扶朝堂于倾覆之际,拯万民于水火之中,安汉室之天下者,程侯也!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程侯之功,黔首虽然难知,吾辈岂能装聋作哑,不表寸心于君侯席前?” 郑注举杯道:“在下这杯酒非为汉天子所敬,乃为汉国亿万百姓,为六朝亿万百姓,敬谢程侯济世之功,安民之德。”说罢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有段文楚在耳旁吹风,程宗扬原本不大看得上郑注此人,这会儿被他几句话一说,居然连自己都有点感动了,不得不说,这位幸进的工部尚书真是好口才,不仅情真意切,而且有理有据。程宗扬举杯饮干。王铎上前笑道:“程侯为天下英豪,铎一介书生,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请。” 相比于郑注的口舌犀利,王铎举止从容,言语温文,令人如沐春风。两人举杯相碰,各自饮尽。程宗扬倒是听说王铎最出名的有两桩轶事,一是艳姬,二是惧内。王铎累世富贵,家中姬妾众多,偏偏其妻美貌无比,兼且知书达理,秉性刚强,王铎言不能胜,行不能服,对其妻又爱又敬又惧,颇有惧内的名声。 直到其妻病逝,王铎才大开府门,广收美色。如今府中艳姬如云,天下知闻,恐怕比起他这位舞阳侯也不遑多让。 放下酒盏,程宗扬有些纳闷,敬酒应该按照官职从高到低,唐国宰相有五六位,怎么不见王涯和李训等人?刚问了半句,段文楚打了个哈哈“这酥酪温软香滑,最能解酒” 趁着段文楚去昭南使者席间敬酒,童贯凑过来“都去探望秦使了,秦使那件宝物”他咂了咂舌,艳羡地说道:“出了好大的风头。” 酒宴深夜方散,几位宰相最后还是匆匆赶来,与文武百官,各方使者举杯同贺,不过唐皇和秦使一直没有再露面。不用问,李昂肯定是去接受徐大忽悠的忽悠去了。 单论口才,徐君房未必及得上郑注,但忽悠李昂这样的小年轻,还不是手掐把攥?程宗扬连夜上朝,又折腾了一天,骑在马上都禁不住犯困。 敖润等人倒是歇足了精神,提灯牵马往宣平坊行去。同行的有宣平坊几位邻居,两位尚书省的主官,严绶、卢钧。一位曾经的宰相,郑余庆。还有一位曾经封王的大将军,高霞寓。根据贾文和梳理的信息,这几位邻居也是妙人。 严绶是正经的进士出身,累加升迁,担任尚书左仆射。卢钧出自五姓七家的范阳卢氏,名门出身,却没有考中进士,最后通过明经科出仕。 他一直外地任职,官声极佳,如今年近七十,原以为回到长安会出任宰执之职,却只得到尚书右仆射的官职。失望之余,索性称病闲居,不理职事。 郑余庆同样出自五姓七家的荥阳郑氏,可家境清贫,曾经宴客时吩咐仆人:做菜时去毛蒸烂,别折断脖子。客人们都以为是清蒸的鸭鹅,结果端上来一看,不过是蒸烂的葫芦而已。 烂蒸葫芦也成为了唐国官场的一桩轶事。他倒是当过宰相,但因为不肯依附宦官,因琐事被牵连受责,罢去相位,如今是太常寺少卿。 另一位高霞寓高大将军更是奇葩,他原本是书生,好读兵法,少年时投笔从戎,听着应该是个足智多谋之辈,结果却是有名的悍勇无谋。他在战场上不惧矢石,勇武敢战,在政坛上却是胆量奇小,阿附宦官,以求自保。 他出身书生,却又看不起文士,为人粗鄙,偏偏又跟知名大家刘禹锡交好,时常诗酒往来。唐国虽然滥封爵位,王爵到底还份量十足,这位高大将军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也因军功获封郡王。 但又因为运气不好遇到兵乱,被削爵罢职,如今挂了个名义上右卫大将军,不过近来听说藩镇不宁,朝廷有意起用这位素来悍勇的高大将军。 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再次走运,把王爵再捞回来。程宗扬身为汉使,与唐国官员私下交往是大忌,因此彼此同住一坊,平常也不曾来往,此时众人同回宣平坊,卢钧、郑余庆都算失意之人,两人结伴而行。 严绶却是跟高霞寓一道,簇拥着一位宫中出来传旨的内侍,一路上谈笑风生。程宗扬暗自好笑,严绶和高霞寓分明是巴结上几位当权的宦官,才干平平照样飞黄腾达。严、郑两位资历虽老,素有清名,仍被排斥在权力的圈子之外。唐国这些宦官权势之大,连皇权都被压制住。 李昂那个皇帝,说不定还没有刘骜过得舒心,毕竟外戚还算得上长辈,太监算什么?家奴而已。严绶等人在前,笑谈声伴着马蹄声隐隐传来。那宦官道:“高将军当日因兵乱罢职,非战之罪。公公们说了,还是你带兵,大伙儿才放心。” 高霞寓感激涕零“多谢!多谢!”严绶道:“公公们的意思还是要起兵?”“当然要起兵!吴元济那厮骄横不法,这回朝会你们也看见了,就进贡了几根竹竿几只鹅,还说是淮西特产。不打掉他的气焰,将来四十八藩镇有样学样,咱们还不得喝西北风?” 第172章颤微微离开走 “公公说得是!”高霞寓道:“吴元济父子两代割据淮西,不知道积攒了多少钱财,啧啧”“老严,到时候你也得去。”“我?”严绶嗫嚅道:“我领兵只怕” “怕什么!”那宦官鼓动道:“这次出兵的可不光是朝廷,河北三镇也要参战。到时候你是三军之主,坐镇中军大营就行了。”“河北三镇?魏博牙兵也要参战?”高霞寓喜道:“那可是好事!” “乐家这回不是来了吗?那位乐公子在仇公公面前拍了胸脯,保证魏博牙兵精锐尽出,听由朝廷调遣。老严,你可要想清楚了,建功立业,升官发职,可就看这一铺了。”忽然“噗噗” 两声,两盏灯笼同时熄灭,正在交谈的三人一惊之下,那名宦官猛地一个鹞子翻身,钻到马侧。两名随从提着打碎的灯笼,正不知所措,身后传来一声大叫“有刺客!” 独孤谓掣刀在手,护在程宗扬身侧,一边叫道:“快躲!”黑暗中,两支箭矢飞出,这次的目标不再是灯笼,而是那名内侍身边牵马的护卫。那护卫刚拔出刀,咽喉和胸口便各中一箭,横尸街头。 内侍躲在马侧,尖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漆黑的夜色中浮现出一个魔神般的身影。 那人身材高大,穿着黑衣,头脸都被黑布包住,只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他双臂一举,一根铁棍带着沉重的风声挥出,砸在那宦官的坐骑颅顶。“篷”的一声闷响,马首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爆开,血肉横飞。高霞寓暴喝一声,从马侧拔出一柄手斧。“铛”的一声,铁棍挑出,击中斧刃,将高霞寓手骨几乎震碎。高霞寓一把抛下卷刃的手斧,拨转马头,伏鞍而逃。严绶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几乎连缰绳都牵不住。 刺客拔步上前,那根重逾百斤的粗铁棍带起一片风声,在他手中犹如灯草一样轻巧,棍尾一转,将扑上来的随从打得脑浆迸裂。 接着去势不停,棍首往那名宦官的头上砸去。那名宦官横过佩剑,拼命挡格。“呯”的一声,佩剑连鞘断为两截,铁棍直落而下,正中脑门。那宦官的头颅跟马首一样,蓦然爆开,化为一团血雨。又一股死气汇入丹田,使程宗扬眉头微皱。 与此同时,那名刺客抬头看来,目光与他视线一触,露出一丝暴戾的凶光。程宗扬握住鞍侧的刀柄,肩背微微弓起,忽然“噗嗵”一声,却是严绶抖得坐不稳,从马上跌了下来。 刺客抬脚把他踢到街边的沟渠中,然后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狂吼道:“奉皇帝诏!尽诛阉奴!杀!”那刺客当街暴喝,满街散朝的官员听得清清楚楚,不禁相顾失色。 程宗扬离刺客最近,眼见他干净利落地击杀数人,也不禁微微变色,不过刺客喊出来这一嗓子,可就令人玩味得紧了,看来唐国这政局,不比晋国和汉国强多少。 独孤谓手心里满是冷汗,自己头一回护送汉使,居然就撞上刺客,这是什么运道?就在三年前,宰相武元衡与裴度在上朝途中遭遇刺客,武元衡当场身死,裴度也身负重伤。要是汉使再有不测独孤谓心下估摸着。 恐怕自己真会被送到洛都,在铜驼大街上当街问斩,好给汉国赔罪。幸好那刺客没有再动手,喊完之后就迈开大步,转眼没入黑暗,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死尸,满街鲜血,还有一个吓瘫了的严绶。 元正之夜,宫中内侍遭遇刺客,喋血街头,如此劲爆的消息,一夜之间便闹得满城风雨。关于皇上暗下秘旨,尽诛群宦的说法也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程宗扬将自己在场目睹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没有遗漏任何细节。“贾先生,你看此事是何人所为?”贾文和道:“藩镇。” 程宗扬抚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宦官极力主张对藩镇动兵,这么巧就遇到刺客,而且不杀别人,就要他的性命。居然还嫁祸给皇帝,吴元济这人胆子不小!” “是藩镇,但未必是吴元济。”当日武元衡被刺,由龙宸出头认下,但谁都知道,龙宸是拿钱办事,真想要武元衡性命的,非藩镇莫数。程宗扬拧眉思索,四十八个藩镇呢“会是谁呢?” “有心割据者,皆有嫌疑。”程宗扬露出玩味的笑容“那不是连乐从训也有嫌疑了?”乐从训在仇士良面前拍着胸脯出兵,听着就跟演戏一样。 “算了。”程宗扬道:“这事儿也轮不到我操心,眼下最冒火的恐怕要数大唐的皇帝陛下了。”这污水虽然泼得水平拙劣。 但以李昂与宦官的互信程度,不啻于火上浇油,一个弄不好,就要天下大乱。唐国六年换了四个皇帝,那是什么效率?贾文和劝谏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以诸侯之尊,何必淹留此地,迁延不去?” “老贾,这事儿我以前没跟你仔细说过,不仅仅因为一个妾婢”程宗扬不再隐瞒,仔细讲了事情经过,贾文和微微皱眉“地宫?”程宗扬点了点头“大致范围已经有了。 只等机会找到入口。干!这回可千万别让老岳再把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贾文和看着他“你想回家?”程宗扬嘴巴半张着,就那么怔住了。 “程头儿,雪雪又咬你了吗?”程宗扬躺在窗边一张软榻上,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懒洋洋道:“它敢咬我,今晚就吃狗肉火锅。”“那你一点精神都没有?”小紫捏了捏他的鼻子“好像生病了呢。” 程宗扬闭上眼睛,一边用鼻尖蹭着小紫细白的玉指,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都怪那个贾文和。专往人最软的地方捅刀子一刀给我捅出个思乡病来。” “你又想家了?”“想啊。怎么不想?冰淇淋、奶茶、蛋挞、爆米花、奶油蛋糕”小紫撑开他的眼皮“醒醒啦,大笨瓜,我都听你说过一百遍了,咦? 你不是说过,这些都是女孩子爱吃的吗?怪不得蛇奴说,刚才让孙家那两个奴婢给你跳舞,你都提不起兴趣。程头儿,你不会是变性了吧?” 程宗扬拉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叹息道:“我是想喂你吃的。如果我们能回去,我就这样,跟你手拉手,一起去看电影。给你喝奶茶,吃爆米花,吃蛋挞,吃冰淇淋。再给你抹点奶油,把你吃掉”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怔怔停了下来。“你怕回不去吗?”“我确实是害怕。”程宗扬道:“但我害怕你会生病,害怕你会被人发现不一样,害怕你不喜欢那里。”“也许只有你一个人能回去呢。” “开什么玩笑?”程宗扬立刻坐了起来“你不跟我一起,我还回去干嘛?当然要把你带回家,让大家看看什么叫仙女!智商爆表还这么漂亮的仙女居然是我老婆,非让他们都羡慕得眼睛出血不可!” “你要是把她们都带回去呢?”“那我就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人生赢家!”程宗扬两眼放光“几十个明星级的女仆,带出去得有多风光?拍个宫斗戏都不用请外人,三宫六院全凑齐还有富余,随随便便都能拍五百集。 不是我说,就你这脸放在镜头前面,摄像机都不带动的,一口气拍个三集五集,播出来收视率绝对破表!”小紫叉着腰道:“那你还不赶快起来?”程宗扬愕然道:“干嘛?” “带我回家!”“吱哑”半朽的门枢摇晃着推开,满是灰尘的蛛丝在阳光下飞舞着。 扑到黑色的衣袖上。一名老态龙钟的太监拍了拍身上的灰,慢腾腾道:“这兴庆宫,废弃了快四十年了,自打收复长安,宫里的贵人就再没有来过” 老太监只剩了三五颗牙,说话时口齿漏风,含糊不清。程宗扬仔细听着,问道:“这地方离皇城和大明宫都不远,又紧邻着十六王宅和龙首渠,位置挺好,怎么就废弃了呢?” “那些草匪把宫里抢掠一空,能砸的都砸了,还说挖什么宝贝,在龙池底下挖了一个大坑”老太监说着,穿过枯草丛生的御道。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土坑。那个大坑方圆将近一里,中间被人挖出一口直井,深不见底。 “这里便是龙池了。”老太监畏冷地佝偻着身子,抄着手道:“那帮草匪把池水排干,又拆了龙堂,在池底铺了一条便道。自从打下长安开始,一直挖到逃走这儿就是龙堂。”老太监踩了踩脚下,冲着土坑对面道:“那边是沉香亭。” 整个土坑形如漏斗,里面扔着碎裂的砖石,折断的梁柱,还有破损的推车和木架之类的工具,都已经废弃多时,半埋在齐膝高的枯草中。 脚下的龙堂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台,宫殿片瓦无存,所有砖石梁柱都被扔进龙池里面。土台下方,有一个巨大的青石柱础,础孔直径丈许,如同一个大池子。 “那是龙柱,高有十丈,柱子上刻着百龙升空图。草匪们砸不动,用宫里的锦被丝绵浸过桐油,一层一层裹在龙柱上,放火烧了三天。到了第三天夜里,一声巨响,跟打雷一样,那根龙柱断成三截,然后被草匪们一点一点砸碎,拿来铺路” “太狠了吧?就算铺路,也用不着这么费事吧?”“谁说不是呢?”老太监说着咳嗽起来,程宗扬从袖里掏出几枚银铢“辛苦你了,这点钱拿去买些木炭取暖。”老太监双手接过银铢,一边推辞道:“段大人吩咐一声就是了,哪里还用得着公子爷再打赏?” “拿着吧。外面冷,你先回屋里歇息,我们在这儿逛逛。”“哎,哎。”老太监连声应着,收起钱铢,颤微微离开。“走,先看看那口井!”小紫笑道:“我要是你,就不会去看。” 程宗扬拍了拍额头,那帮草匪挖了半年都没有挖出东西,说明找的地方肯定不对,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还是别耽误工夫了。 第173章下次跟打 放眼四望,整个兴庆宫长宽两里有余,面积近两坊大小。作为长安三大内之一,兴庆宫曾经是唐国最鼎盛时期的帝国中枢。 此时虽然废弃,残留的建筑物依然规模惊人,上百个人找上半个月,也未必能找遍。小紫拍了拍雪雪的脑袋,小贱狗张开嘴巴,吐出一只玉瓶。 接着是一个稻草编织成的女娃娃。那娃娃高不过三寸,身体四肢都是稻草编成,只有头顶用的是真实的头发,身上还穿着漂亮的小衣服。巫毒娃娃?程宗扬可有日子没见过这东西了“这是卓美人儿的?” “她的头发。”小紫说着,弹了弹玉瓶。玉瓶中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铃声,倒在地上的稻草娃娃动了一下,接着忽然站了起来,一摆一摆迈着步子,往西南方向走去。兴庆宫西南是一片废墟。残断的砖石,破碎的琉璃瓦,砸毁的石像像小山一样堆积在一起。 巨大的梁柱被劈开后,又用烈火焚烧过,只剩下焦炭状的残段。雕绘着牡丹和龙凤图案的朱栏被人吹碎、烧毁,残留的部分依然色彩鲜艳,似乎还在诉说曾经那段辉煌的岁月。 整片废墟没有一件完整的构造物,连砖石都被彻底砸碎,与其说草匪是为了求财肆意抢掠,更像是纯粹的泄忿或者说,他们是在找寻什么。 “这里是”程宗扬从袖里摸出一卷厚皮纸,看了一眼“花萼相辉楼和勤政务本楼。当年玄宗皇帝长居花萼楼,处置政务,罢黜官员,接见四方使节,年节时还有歌舞百戏,与民同乐。号称天下第一楼” 程宗扬看着段少卿托关系找来的兴庆宫旧档图纸,然后抬了抬下巴“现在就剩两堆了,这一堆是勤政楼,前面那堆是花萼楼。” 稻草娃娃没有停留,它摇摇摆摆爬过勤政楼的废墟,往花萼楼的位置走去。程宗扬在后面看着,那娃娃腿脚也是稻草编成,又软又小,走动时一扭一扭,硬是走出几分卓美人儿的风韵 程宗扬心下嘀咕,难道是自己有日子没见着卓美人儿,看个稻草娃娃都跟她带像?花萼楼的废墟规模更大,砸得也更彻底,简直像是被粉碎机搅拌过一样,几乎没有一块大过半个手掌的碎片。稻草娃娃爬到废墟顶上,然后兜起了圈子。 小紫手中的都卢难旦妖铃声音越来越急切。娃娃兜的圈子越来越小,最后停下来,努力抬起头,往天上看去。它头顶那束发丝飘动着向上扬起,忽然间,一根发丝飞出,细蛇般在空中游动着。 但只飞出一人高,又飘落下来。小紫伸出一根玉指,挽住那根发丝,然后屈指弹出。那根发丝昂然而起,一直飞到数丈高的位置,最后消灭不见。 “真有趣。”小紫望着天上道:“入口是在空中呢。”一名侍女立在阶下,双手扶着一只木瓜,顶在头上,拼命闭着眼睛。在她对面,杨玉环一身戎装,正手挽雕弓,当庭施射。她玉臂轻舒,寒光凛冽的箭头遥遥指向木瓜。“呯”的一声,院门被人猛地推开。杨玉环手一抖,长箭斜着飞出,直接越过院墙,消失不见。那侍女一动也不敢动,眼泪却“刷”地直淌下来。杨玉环玉脸生寒,咆哮道:“干嘛!” “打扰公主了,有点急事请公主帮忙。”程宗扬快步进来,边走边道:“我需要树一根六丈长的杆子。或者搭一座六丈高的台子也行。”杨玉环奇道:“竖杆子?你耍猴戏呢?竖就竖吧,找我干嘛?” “兴庆宫的人说了,太真公主兼着兴庆宫使,在兴庆宫施工,必须要经过公主同意。”杨玉环沉下脸道:“你去兴庆宫做什么?”“一千金铢,求别问。”“两千!”“成交!”“两千五!”“有点素质好不好?”“小气。” 杨玉环翻了个白眼。拿到承诺,程宗扬双手抱拳“告辞!”说完转身就走。“别急啊。”杨玉环叫住他,笑盈盈道:“你竖杆子的事我同意了。 你打扰本公主射箭的事怎么说?”程宗扬看了看她手里的雕弓,又看了看对面的侍女“射得挺好,就是有点费侍女。” “少废话!站过去,让本公主射一箭。不然兴庆宫一根草你都别想动!”程宗扬叹了口气,过去接过木瓜,顶在头顶“这样?”杨玉环对侍女道:“去,给程侯换颗龙眼。”“适可而止啊!”程宗扬叫道。 “再啰嗦,给你换颗瓜子贴脑门上!”程宗扬顶着龙眼,站在庭中。对面杨大美女搭箭张弓,眯起美目,那姿势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还别说,一身戎装的杨大美女很有点看头。飒爽红颜,披甲娇娃。她那身明光铠肯定是特制的,胸前那对护甲又大又亮又鼓,比寻常的明光铠足足大出两倍,打磨得如同镜子般光滑,完美的弧线尽显唐国工匠精湛的手艺。 太费料了程宗扬心里感叹着,只见那支雕翎箭脱弦而出,朝着自己胯下直射过来。程宗扬注意力都放在头顶的龙眼上,直到长箭射出,才发觉不对,当场惊出一身冷汗,急忙飞身跃起。 “看箭!”娇叱声中,杨玉环出手如风,又拈出一支雕翎箭,张弓射出,目标仍不离他胯下三寸。程宗扬一个千斤坠,从空中落下,劈掌打飞箭矢,接着寒光一闪,又是一箭射往自己胯下。 “看箭!看箭!”“再来一支!”杨玉环一连九箭,射得程宗扬东奔西蹿,自己乐得花枝乱颤。正射得高兴,伸手却摸了个空,一囊的雕翎箭都用了个干干净净。程宗扬一边躲,一边往前,杨玉环这边矢尽,立刻闪身直入,抬掌往杨玉环堪称祸水的娇靥拍去。 杨玉环寸步不让,挥起雕弓,砸向程宗扬的手腕。程宗扬抬臂一圈,将牛筋混着丝麻拧成的弓弦绕在臂上。 接着手臂一振,弓弦寸寸碎断。杨玉环松开雕弓,披着鱼鳞甲的右臂屈肘攻出,直击程宗扬的面门。下面抬腿提膝,撞向他的小腹。 程宗扬屈臂合拢,硬接了杨玉环一肘,下面双腿一紧,将她攻来的膝盖夹在大腿中间,接着一手探出,伸出食中二指,往她那双水汪汪的美目点去。杨玉环丝毫不退,红唇一张,咬向他的手指。 程宗扬化掌为爪,朝她胸口抓下。杨玉环不闪不避,双手直插程宗扬软肋的位置,竟然用上了同归于尽的拼命招术。“叮”的一声,程宗扬手指扣在杨玉环胸前,在那只半球状的铜镜上抓出五个凹陷的指痕。程宗扬意外的是杨玉环身上的明光铠如此坚固,自己七成力道一击,竟然没能击碎胸甲。杨玉环则是没想到他指上的力道如此强横。 虽然有铠甲护身,仍被震得浑身脱力,插向程宗扬软肋的双手失去力道,就像掐在他腰间一样,一点威胁都没有。更惨的是她右腿还被夹住,这时上身受到重击,身体失去平衡,仰身往后倒去。 紧接着颈后一紧,却是被他另一只手趁虚而入,扼住后颈。杨玉环要穴被制,身子顿时软了下来。“行!算你厉害,我认栽!”杨玉环爽快地说道。“认栽就行了?” “哟,那你还想怎么着?这里可是镇国大长公主府,外面是十六王宅,信不信我喊一声,随时叫来五十多个兄弟,一百多个侄儿?打死你都不带喘气的。”“这里是凤池穴,专门治落枕的。公主殿下,我给你治治啊。”说着。 程宗扬手指一紧,一股真气透入穴道。杨玉环脸色大变,叫道:“住手!”“啊”杨玉环后面这一声,叫得是百转千回,荡魂夺魄,那叫个娇啼婉转,媚意噬骨,程宗扬当场腿软,险些都没把持住。 “程侯大人,奴家错了。”怀里的大美女楚楚可怜地娇声啼道:“你就放过奴家吧”程宗扬吸了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然后手指一翻,挟出那颗龙眼“把它吃了。”“士可杀不可辱!啊”杨玉环含泪道:“我吃” 程宗扬手指一松,杨大美女又变脸了“都还没剥,你让我怎么吃?”程宗扬“咔”的一口,把龙眼外皮咬开,然后递到她嘴边“吃吧。”杨玉环乖乖张开红唇,程宗扬把龙眼挤到她口中。她含住龙眼,将晶莹的果肉轻轻吸入口中,然后舌尖打了个转,又将果肉挑了出来,含糊道:“有你的口水。” “少废话!”“那么凶干嘛?”杨玉环嘟囔着吃掉果肉,然后把果核吐出来,用红唇含着让他检查“唔。”程宗扬盯着那颗果核,犹豫着要不要用嘴把它含起来杨大美女这都划下道了。 自己接招,被骂句禽兽一点都不冤。问题是不接招,那可连禽兽都不如!杨大美女柔软的肉体斜躺在自己手中,玉靥犹如香雪,花瓣般的红唇娇艳欲滴,眼波春水般荡漾着。 娇慵的神情衬着森严的甲胄,有种说不出的旖旎风韵。程宗扬忽然有种冲动,想把她外面那层坚固的铠甲剥去,感受一下里面那具丰腴香滑,犹如凝脂的玉体。 尤其是传说中被安禄山用木瓜掷伤的太真乳,是何等的丰挺饱满,浑圆肥硕,柔弹软腻,欺香赛雪“噗!”一颗龙眼核吐到脑门上,杨玉环瞪着凤目嗔道:“给钱了吗你还看!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程宗扬面不改色地说道:“知道你为什么输吗?”“因为你卑鄙无耻下流?”“因为你穿的铠甲。”程宗扬道:“穿着这么重的甲,还跟我打?分分钟钟玩死你!”杨玉环冷笑道:“想骗我脱铠甲?门儿都没有!” “宋国有种甲,既轻便又灵活,下次跟我打,记得换上啊。”“宋甲?”杨玉环挑起眉梢“步人甲?瘊子甲?山文甲?”“纸甲。”“哦,”杨玉环恍然道:“泉州纸甲,劲矢难穿。” 第174章不是悲秋 “对。下次跟我打,记得把铠甲脱了,披张纸就够了。”“呸!”杨玉环啐了他一口,忽然院门“呯”的一声撞开,一群人哭天抹泪地涌了进来。 一名太监扑上来大放悲声,尖着嗓子哭诉道:“太真公主,你可要给我家王爷作主啊!”程宗扬赶紧放开杨玉环,扭头一看抚王李纮,那位唐皇爷爷辈的亲王,正躺在单架上,被七八个号啕痛哭的内侍、随从抬着,他胸口插着一根雕翎箭,这会儿两眼翻白,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太监拍地哭嚎道:“我家王爷好端端在院里遛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射来一箭,正好射中我们王爷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一道雷把她劈死吧” 这是专程上门骂到脸上了啊。程宗扬倒是能理解,都快把人射死了,骂两声怎么了?也就是杨玉环了,换个人早就被活活打死了,杨玉环张着嘴巴,顾不得计较那太监当面骂街,显然也被吓到了。 “是刺客!”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众人眼睛齐齐转了过来,看着那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程宗扬眉头紧锁,一脸凝重地沉声说道:“昨晚的刺客又出现了!” “对!”杨玉环恨声道:“该死的刺客!放心吧王叔,我一定会给你报仇雪恨的!”众人目光齐齐移到镇国大长公主脸上。你认真的?你不知道那箭上有你的名字吗?再看看这满院子的箭,全是乱射啊。 “救人要紧!”程宗扬道:“快!叫太医!”众人目光齐齐转到程宗扬脸上。这意思是要把事情闹大,捅到皇上面前?年轻人,你胆子很大啊。我们王爷都不敢“对!叫太医!”杨玉环道:“来人啊!快去把太医署的大夫全绑来!” 众人目光齐齐移到大长公主脸上。你这说的是人话吗?“那还来得及吗?”程宗扬道:“我说的是你这儿那个,汉国的太医!”这回杨玉环的目光也移过来“我差点儿忘了” 杨玉环拍了拍额头,扭头叫道:“潘姐姐!别再把人藏起来了!快把义大夫请过来!”李纮的箭伤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入肉不过寸许。 毕竟抚王府离着镇国公主府有好几百步,流矢力道本来就不大,再加上他还穿着厚厚的裘服,大半力道都被挡住了。 义姁剪断箭杆,将箭头周围的皮肉割开,取出箭头,然后用烈酒清理伤口,敷上伤药。抚王这会儿气息倒是很均匀,闭着眼一声不吭,额头印着一片红痕,由于要割开皮肉,义姁本来要使麻沸散,杨玉环说了一句来不及了。 一掌把王叔拍晕,直接动刀。抚王本来是三分演七分装,这会儿彻底挺尸了,义姁和潘金莲在里面忙碌,杨玉环与程宗扬在外面相对无言。 那天义姁留在紫云楼,给小环疗伤,程宗扬一走,她便找到潘金莲,哭诉自己被程侯逼迫,无奈委身屈从,丢了师门的颜面,求潘师姐替自己报仇。 潘金莲怎么回答的没人知道,反正从那天起,她就把义姁藏起来,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再回舞阳侯府那个魔鬼的巢穴。“你干的?”“天地良心啊。”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我就干过一次。” “我呸!不要脸!”“这话得说清楚。她跟我的时候,早就不是完璧了。”“卑鄙!无耻!下流!淫贱!色鬼!淫魔!登徒子!”“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说完赶紧去把刺客杀了,好给你叔叔报仇雪恨。” 杨玉环往掌心擂了一拳“必须的!”“你还真杀啊?”“不管他是谁,这个黑锅他背定了!”杨玉环忿然道:“竟敢偷我的箭,陷害我! 他也不打听打听,只有我陷害别人的,谁敢陷害我?”程宗扬对杨玉环的道德下限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要不是我亲眼看见你把箭射出去,还真信了你这套鬼话。 “替你解了围,你也不谢谢我?”“谢什么啊。”杨玉环瞥了他一眼“给你透露个消息,公平交换啊。” “什么消息?”杨玉环朝房内示意了一下,悄声道:“连着两天晚上都出去了,昨晚除夕都没在。懂?”程宗扬心里咯噔一声。 潘姐儿已经找上门来了?前天晚上泉玉姬在,昨晚人更多,外面还蹲着个独孤谓。她不是没来,而是没找到机会下手送上门的鸭子啊,怎么把她给煮了呢? 程宗扬没待太久,趁里面还在忙碌,潘姐儿腾不出找自己麻烦,赶紧抽身走人。离开镇国公主府,程宗扬先就近到了兴庆宫,让人准备在花萼楼的废墟上搭建台子。 接着让内宅诸女全都搬到靖恭坊在建的水香楼内,同时给太真公主下了个帖子,邀请她方便的时候到水香楼赴宴,自己随时恭候,为了给潘姐儿创造机会,自己也是煞费苦心了。 水香楼离十六王宅更近,没有京兆府、六扇门的人盯梢,自己的护卫还留在宣平坊宅中,楼里只有内眷,潘姐儿要是还不上门来找麻烦,除非是她是不准备报仇了。 搭个两三丈的台子不是难事,大木一架就行,六丈高就没那么容易了,必须有稳固的地基。光是清理废墟,购置的木料这两件事,就不是顷刻可办的。程宗扬有心让大伙儿歇歇,过个好年,于是让敖润去东西两市,雇佣工匠。 只是眼下正值年节,人力物力都紧缺,程宗扬只能耐心等待。从段少卿提供的图纸推测,入口的方位和高度应该在花萼相辉楼第三层。 程宗扬找到兴庆宫那个老太监打听,老太监人都快糊涂了,往事倒还记得一些,他说花萼楼第三层供的是一尊天王像,不过自打花萼相辉楼建成,就一直被布障遮掩,没有人见过天王像的模样。 经历过黄巢之乱,兴庆宫的旧人早已所剩无几,如今整座花萼楼片瓦无存,天王像也多半被砸成齑粉,那尊天王像究竟什么模样,已经无人知晓。程宗扬猜测,那尊天王像只是幌子,为了掩饰地宫的入口而设,本身并没有什么用处。 地宫的入口并非物理存在,而是一个相对的位置。那些草匪把花萼楼拆毁后,反而彻底失去了碰触地宫入口的可能。难怪他们把整个兴庆宫翻了个底朝天,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地宫入口的事先放到一边,程宗扬抓紧时间给潘姐儿设计圈套。水香楼前后三进,前两进可以放弃,在内院四周设了两处明哨和三处暗哨。 明哨是给潘姐儿看的,暗哨是断潘姐儿后路的。目前内宅战斗力最强的,依次是蛇夫人、惊理、阮香琳、尹馥兰、罂粟女等人。 孙寿、成光只算是凑数的。赵飞燕、赵合德姐妹、孙暖自保都够呛。吕雉是一个大大的不安定因素,这么要紧的事,必须把她排除在行动之外。另外还有中行说、张恽这两个死太监可以当炮灰来用,就怕他们没有为主公献身的觉悟。 程宗扬斟酌半晌,把赵氏姐妹、孙暖留在宣平坊的宅内,由中行说、张恽两人守着,免得卷入危险。水香楼这边明哨是惊理和罂粟女,一东一西,放在长廊两端。 蛇夫人、阮香琳和尹馥兰作为暗哨,埋伏在天井、檐下、楼梯等处。泉玉姬放在最外面,作为补救的后手。 自己和小紫带着孙寿、成光居中策应,如此天罗地网,潘金莲只要敢来,立马就是瓮中之鳖,自己想怎么摸就怎么摸程宗扬下令,从现在开始,水香楼许进不许出。不管谁进来,都不得阻挡,想走更是没门。 整个布局从内到外,从天井到屋檐,形成立体式多角度包围圈,势必将来敌一举成擒!“你说,她要不敢来怎么办?这么多准备工作不是白做了吗?”程宗扬布置完,又不禁患得患失起来。 “那就找一根大竹竿,把程头儿你吊在上面,伸到墙外。”“什么意思?”小紫笑道:“钓鱼啊,程头儿来当鱼饵,保证她会上钩。”“万一她要把我这个饵吃了,人跑了呢?” “放心好了。我会给你报仇的!”“别,我看还是把她引到院子里,瓮中捉鳖更合适。”蛇夫人进来道:“外面的小厮都打发走了。 兰姑和没处去的几位姑娘,已经送到宣平坊。还有”蛇夫人为难地说道:“雪雪我们叫不动,它只听妈妈的。”“那个小笨狗。”小紫起身道:“我去接小笨狗,大笨瓜,你来不来?” “别把我们放一块儿叫,好像我跟它是同辈兄弟似的。我不去。”“你的鱼不会来这么早的。” “万一呢?”“大笨瓜。”小紫叫来吕雉,一起去宣平坊接雪雪。程宗扬起身走到窗边,忧心忡忡地说道:“怎么还不来?”蛇奴道:“天还没黑呢。”“都准备好了吗?”程宗扬又确认一遍。 “准备好了,这会儿院内只剩下我们这些姐妹。”“一个外人都没有?”蛇夫人抿嘴一笑“主子这会儿裸奔都行。”程宗扬皱眉一想“这主意不错啊。 你说潘姐儿气势汹汹地杀过来,我要是光着出去,她会不会惊呼一声,两手捂住眼睛?我们不用动手就赢了啊。”蛇夫人笑道:“何止如此?主子龙根一出,只怕鹤羽剑姬吓得腿都软了。” “我要再蠢一点,恐怕就真信你了。”程宗扬摩拳擦掌地说道:“把绳子、铁镣都准备好!等抓到袭击本侯的女刺客,就在这儿把她吊起来,先奸后审,保证不冤枉!”程宗扬双手一拍。 然后握紧拳头,就像是已经把那位鹤羽剑姬握在掌心中一般。暮色将至,程宗扬浓眉紧锁,一副忧郁而又焦虑的模样,凭栏远眺。此情非干病酒,不是悲秋,心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怎么还不来?”十六王宅,镇国公主府。 义姁忧心忡忡地说道:“师姐”潘金莲道:“不要分心。”“可是,师姐用九华丹强行提升修为,只怕会影响根基。”“无妨。” 第175章做出逃走假象 潘金莲道:“我把九华丹分成三份,每日只服一份,等先适应药力,要紧关头再服下最后一份,激发药性,能把危害降到最低。”“可到底会有风险。”义姁眼泪婆娑地哽咽道:“师姐,你为了我” “不光是为了你,是为了光明观堂的颜面,更是为万民除害。”潘金莲不再言语,闭上眼睛,盘膝运功。义姁小心退下,没有再打扰这位秉持正义的师姐。回到住处,义姁取了些明矾,用清水化开。 然后摊开一张白纸,用细毫笔蘸了明矾水,在背面写了几行字。放下笔,义姁将纸张吹干,上面一片素白,看不到任何字迹。义姁耐心地等了片刻,然后将纸张翻过来,在正面写了几味药材,随后叫来抚王府一名小厮,将药方递给他。 “王爷的伤势急需一味药,眼下各处药铺都关门了,你去靖恭坊十字街口南第二横街东边第三户,把方子递进去。”义姁说着又叮嘱道:“千万小心,别让刺客在药中下毒,此事切不可让旁人知道。” 小厮仔细应下,收起药方,这会儿虽然已经响起净街鼓,马上就要宵禁,但急病、产妇不在禁中,何况用药的又是亲王,去一趟靖恭坊只是小事。眼看着天色已暗,程宗扬等得不耐烦,正想回去,东边院中忽然亮起一点灯光。 原本的摩尼寺已经摘去匾额,摔碎的摩尼像也被清理干净,只剩下石像的头颅被半埋在院中,面对着原本神像的位置,被当成了一件装饰品。 石台上已经重新摆放了一尊佛像,身生八臂,盘坐莲台。两名黑衣僧人提着灯笼进来,在院中走了一圈,然后打开侧面的小门。“圆静是吧?”“哎,哎。”一名僧人连声应着。 弓着腰走了进来。他满面皱纹,颌下留着一丛白须,看身形,年轻时身量极高,但如今年逾八十,腰弯得厉害,蒲扇般的大手只剩下皮包骨头,颤微微攥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青龙寺来了几个倭国的学问僧,房舍都住满了,你今晚就住这儿吧。”“哎,哎。”“特大师吩咐,给你准备了米麺,厨下有柴火,你自己煮饭。”“哎,哎。”“后面院里不要去。有什么动静也别管,就当没听到。” “知道,知道”两名黑衣僧关门离去。老僧走到佛像面前拜了拜,然后攥着自己的小包裹,拎着一只小小的米袋,往厨下走去。程宗扬道:“旁边院子里有什么?” “那些女摩尼信徒被关在侧院,每天有僧人过来诵经度化。兰姑说,夜深的时候能听到有人在哭。”阮香琳嗟叹道:“毕竟供奉的神都没了,换作谁也免不了伤心。”程宗扬想了想“把周围的禁音做好。别在小事上露了马脚。” 抚王府的小厮刚走到靖恭坊十字街口,背后一记手刀蓦然挥出,砍在小厮颈侧。没等小厮扑地,那只手便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拖进黑暗中。片刻后,一名小厮敲响水香楼的大门。 不多时,房门打开一线,露出一张洁白妖艳的面孔。小厮像被惊到一样,连忙低下头,双手递上药方,细声道:“我是抚王府的厮役,义大夫给了小的一张方子,命小的过来取药。” 孙寿伸出两根玉指,拈起药方,打量了他一眼,娇声道:“进来吧。”说着还抛了一个媚眼。小厮跟着进了院子“义大夫还有句话,让小的捎给此间主人。”“在这里等着。” 小厮留在庭院中等候,孙寿将方子送到内院“义姁让一个小厮送来的。”程宗扬拿过药方看了一眼,又翻过来瞧了瞧。 然后递给成光“用清水浸一下。”成光拿着药方去取清水,孙寿道:“那小厮说,义姁还让他传句话,只能让这里的主人听。”“叫他进来。” 不多时,那小厮跟孙寿进来,他恭谨地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说道:“启禀老爷,义大夫让小的传话,说她今晚二更时前往兴庆宫,取甘露合药。”二更?兴庆宫?义姁能把潘金莲骗到那里?这跟自己的计划不符啊。 “知道了。”程宗扬示意了一下,让孙寿取些赏钱给他。说话间,成光悄悄将药方递过来。那药方用清水浸过,背面显出一行白色的字迹:潘服九华丹,强提修为。慎慎。字迹确实是义姁的手笔。九华丹不知道是何许物。 不过能让义姁专门传书示警,肯定不简单。程宗扬放下药方,忽然觉得手指有些发麻。他甩了甩手,正要开口,旁边的成光晃了一下,一声不响地倒在地上。“有毒!” 程宗扬省悟过来,右手一挥,被浸湿的药方刀片般朝小厮飞去。小厮身形游鱼般一闪,避开纸张,接着袖中机括声响,扬手打出三枚暗箭,分别射向程宗扬的额头、心口和下腹。 程宗扬整只右手都开始发麻,他连着座椅往旁边倒去,避开暗箭,随即左手一撑,弹起身,顺势抽出座椅,往那小厮抡去。小厮身子一滑,鱼儿般避开木椅,然后抬起左手,几枚暗箭飞出的同时,衣袖中跳出一截玉柄。 他握着玉柄一拔,一柄拂尘扬起银白的轻丝,往仓促闪避暗箭的程宗扬拂去。程宗扬心头一紧,拂尘?道门诸宗?太乙真宗还是瑶池宗?不对! 他方才说话时语音带雌,是个太监!想要自己性命,仇士良还是鱼朝恩?程宗扬就地一滚,避开拂尘,接着一提真气,发现半边身体都开始发麻,不禁暗暗叫苦。 这小厮修为顶多四级,真要正面交手,未必能打得过阮香琳,但他用的毒药极其霸道,身法更是诡异,自己几次反击,连他衣角都没碰到。 程宗扬奋力避开拂尘,一边心下懊恼,自己本来设下圈套,等着钓潘姐儿这条大鱼,没想到来了个小虾米,一不留神,居然把自己逼到绝境。门口一声惊叫,却是孙寿取了钱铢过来,正看到小厮从怀中掣出一柄匕首,往主子胸口扎去。 程宗扬一脚踹出,小厮猫一般灵巧地一躲,匕首斜刺,在程宗扬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接着往后一跃,掠进侧室“呯”的一声,破窗而出。 “救命啊!”孙寿这才叫出声来。可她的叫声像是遇到一层无形的屏障,被限制在正厅周围。四周娇叱声起,各处的明桩暗桩纷纷现身,往传来声音的侧室方向处围杀过去。 程宗扬坐起身,只觉得心臓都有些发麻。自己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这也太衰了,自己刚撒了网,鱼毛都没见呢,倒把自己赔进去了?阮香琳抢进室内,看到程宗扬腿上的伤口,不由骇了一跳,好在伤口不深,只是皮外伤。 她气恼地掴了孙寿一掌“没用的东西!”孙寿捂着脸跌坐在地,身子还在发颤。阮香琳一边扶主子起身,一边道:“几名侍奴都去追了,他跑不了的。” “往哪边跑了?”阮香琳道:“蛇奴往西,罂奴往南,惊理往北。”程宗扬差点儿没气死,合着连歹徒往哪儿跑的都不知道?纯粹是瞎追啊! “怎么还漏了一边?”“妾身守在东面,没见着刺客。”阮香琳这才发现他半边身体都是木的,不由又惊慌起来“看看她怎么样。” 程宗扬往倒在地上的成光示意了一下。孙寿爬过去,手忙脚乱地探了探成光的鼻息“还有气。”程宗扬略微放心了一些,看来不是致命的剧毒,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不一会儿,一众奴婢陆续返回。她们围过去的时候还是晚了,只看到破碎的窗棂,那名刺客早已经逃之夭夭。蛇奴等人一路追到坊外,连刺客的影子都没见着,倒是在一条背巷里,找到一名被剥了外衣的小厮。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程宗扬火冒三丈“谁在正厅设的禁音?”阮香琳看了看左右,小声道:“是主子你的吩咐。” 程宗扬无语半晌,最后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赶紧拜佛去,求着咱们的鱼千万别来。就咱们这默契,要是潘姐儿来了,一人一剑就把咱们全挑了。” 等那被剥了外衣的小厮醒来,几人一问,终于拼凑出事情的大致经过:那刺客先是打晕了抚王府的小厮。 然后拿着药方径直登门,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进了水香楼,原本信心满满的计划,被一个不知来历的刺客闹了个灰头土脸。 程宗扬心下窝火,又撑了一阵,终于昏睡过去。半梦半醒间,一双温凉的小手放在脸上,从头顶的百会穴开始,一点一点按摩到颌下,接着唇上一软,一条软腻的香舌伸了进来,将一颗小小的丹药送到自己口中。 一股清凉的苦意从口中化开,身上的麻痹逐渐退去,程宗扬清醒过来。他睁开眼,只见小紫正俯在自己面前,双手捧着自己的面孔,笑盈盈看着自己。程宗扬刚要开口,一根手指竖在他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回来啦。”程宗扬悄声说道。小紫轻手轻脚拉开被子,钻进被窝,在他耳边道:“你听。” 程宗扬竖起耳朵,听到蛇夫人正在训斥孙寿,埋怨她太过无用,见到主子遇袭,居然只会乱叫,都不知道去替主子挡刀。“她不会喝高了吧?让寿奴替我挡刀?”“再听。”“嗯?” 程宗扬敛息凝神,渐渐的,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呼吸声!有人躲在楼上某个位置!程宗扬立刻反应过来,那刺客没有逃走!而是踢碎窗户,做出逃走的假象,然后反身逃到楼上。 “好胆!”程宗扬坐起身,却被小紫拉住。她摊开手掌,莹白的掌心停着一只小小的飞虫。她吹了口气,飞虫悄无声息地飞了起来,墨点般融入夜色中。程宗扬走到窗边,中气十足地喝道:“都过来!听老爷训话!” 第176章去掌管水军 程宗扬把所有奴婢都叫过来,一番搜肠刮肚,足足训了半个时辰,最后实在找不出话说,才把她们都打发走。再听楼上,已经贼去楼空。 既然发现那刺客的踪迹,要抓住他并不难,难的是揪出幕后的指使者。杨玉环提醒过他,宫里有人在摸自己的底。究竟是哪个大太监在背后指使?为什么要自己的性命?抓住那名刺客只是治标,要紧的是治本,揪出主谋! 否则天知道还有多少刺客在等着自己。“大笨瓜,人家给你留了驱毒的丹药,结果你一下就被人麻翻了。”“意外,都是意外。”有小紫在,刺客用毒的手段很快被查出来。 他在药方上涂了一种从蛊虫中提炼出的粉末,这种粉末无色无味,干燥状态下对人体没有任何影响,可一旦遇到清水,就会产生强烈的麻痹效果。 甚至通过皮肤接触都能起效。实际上,这是传闻中,采花淫贼和一些纨绔们最热衷的迷魂药,没想到自己竟然亲身体验了一把。 这也让程宗扬更加恼火,死丫头驱毒及时,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可被人用采花的麻药迷倒,面子上实在下不来。至于腿上的伤势,倒是不重,只是皮外伤,可也免不了受痛几日。 “等抓到那个死太监,我非把他腿打折不可!”后半夜风平浪静,潘姐儿到底没来。长夜将尽,晨钟远远传来,沉睡的长安城从洋溢着年节气氛的长夜中醒来,迅速变得热闹起来,程宗扬没有留在水香楼守株待兔,而是包扎好腿上的伤口,然后换上一身布衣,低调地前往平康坊。 谢无奕的住处很好找,他带着僮仆、属吏、护卫,一群人浩浩荡荡包下一座青楼。程宗扬来时还怕他高卧未起,结果一通传,立刻被请进内室。程宗扬进门就吃了一惊,谢大爷披头散发,敞衣袒腹,一手搂着一个娇艳的粉头大清早可就干上了。 这种放浪形骸,醉生梦死的神仙生涯,让程宗扬自愧不如,自己放浪形骸就是说说,人家这才是真浪!“且来之!”谢无奕大笑着将一个粉头推过来“与君同乐!” 程宗扬一把接住,奇道:“晋国也不缺胡姬吧?我记得贵府还有不少胡人婢女。”谢无奕摇头晃脑地说道:“如何比得上此间胡姬艳若桃李,妖娆多姿?”说着往窗外看了一眼“咦?天又亮了?” 好嘛,自己还以为他是起得早,没想到是睡得晚。这日子也太堕落了,程宗扬把一只玉匣放在案上,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谢无奕嗤道:“以咱们的交情,还带什么礼物?” 程宗扬客气地说道:“生意的事,还请尊驾多多照顾。”谢无奕笑了一声,挥手把两名胡姬打发走。谢无奕爬起来,伸了伸腰“私下说话,也不用坏我清名吧?弄得我好像在索贿一样,” “谢大哥还在乎这点名声?”谢无奕抚掌大笑“说得好!名声于我如浮云!”程宗扬把胡姬的衣物推到一边,坐下来道:“说吧,到底什么事,把你这位大爷都派出来了?” “别急啊,我先看看礼物。”谢无奕打开玉匣,里面是两株手指粗的植物,长约三寸,通体碧绿如玉,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程宗扬道:“别说我不向着你,一株给王丞相,一株给你的。” 谢无奕讶然道:“这是仙草?”程宗扬一怔“你认识?”谢无奕哂道:“你不会以为我们谢家连这东西都没见过吧?”程宗扬作势收起玉匣“好不容易寻来的,没想到你还看不上。” “别啊!”谢无奕拦住他“我就是见过,还没尝过呢。久闻这仙草明心养神,延年益寿,还能壮阳补肾我这身子骨,早该补补了。”程宗扬放开玉匣,笑道:“好了,说正事吧。” 谢无奕也不客气,张口将一株仙草塞到口里,边吃边道:“建康出了一则流言,说司马氏已经驾崩。王丞相勾结内侍,隔绝消息,似有不臣之心。味道还不错。” “叶子别吃。晋帝?死了吗?”谢无奕不屑地说道:“他?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还活着,这叶子怎么用的?”“女人吃的。谁放的流言?查出来了吗?” 谢无奕摇了摇头“不是王家,也不是我们谢家。”说着他把一片叶子丢到嘴里“味道差不多。” 这才是累世富贵的世家风范,多贵重的东西都不当回事,随随便便就吃了,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浪费。相比之下,自己和石超家底都差得远,只算是刚赚了几个小钱的穷鬼。“也不是江州。”程宗扬道。谢无奕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 “王丞相就因为这个,派你到唐国来?”谢无奕斟酌片刻“孟贵妃之子年前夭亡了。”程宗扬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只剩一口气的晋帝没死,唯一的太子死了。 这还不如让晋帝驾崩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鬼知道孟贵妃那个儿子是谁的种,让他继承帝位,还不如从宗室里找一个。临川王就挺合适“不会是临川王干的吧?”“不知道。” “王丞相是什么意思?”“还能怎么办?只能从宗室里面挑了。”“挑谁?”谢无奕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程宗扬看了看身上“怎么了?” “你不会以为,晋国有什么事能瞒过我们王谢两家吧?”程宗扬干笑道:“我也没什么瞒你的啊。”谢无奕压低声音道:“生一个啊。”程宗扬憋了半晌“王老头就出的这馊主意?” “跟王丞相没关系,是我的主意。”谢无奕小声道:“自家兄弟,何必便宜外人?”“这话我就当没听到。”真当我是种马啊。汉国有这心思也就算了,晋国居然也起了这心思?也就是我现在生不出来,我要是能生,干脆让六朝的皇帝天子全都改姓程好了,将来六朝会盟,全是自家兄弟 “赶紧说正事!”“王丞相让我来看看唐国的市面是否太平。”谢无奕说道:“汉国刚乱了一场,晋国又有人不消停,听说昭南和秦国也不太平。就怕大乱之世将至。” 程宗扬道:“宋国倒是还挺安生。”“你可能还不知道,晴州那边,刚把宋国的知州礼送出境。” 晴州名义上一直由宋国管辖,但宋国委任的晴州知州毫无实权,差不多只算晴州那些商贾妆点门面的吉祥物,现在晴州连吉祥物都不要了?“商税?”“兴许吧。”谢无奕显然也不了解内情。 程宗扬道:“你觉得唐国局势如何?”谢无奕不屑地说道:“我们那位晋帝好歹是受制于世家,唐皇却是受制于家奴。可堪一笑。”“这话也就你敢说了。”程宗扬对他的大嘴巴也是服了,都不带掩饰的。 他提醒道:“唐国挺乱的。我昨天也遇刺了。”谢无奕吓了一跳“谁干的?”“没逮到,让他逃了。八成是个太监。” 谢无奕跑到窗口张望,心惊肉跳地说道:“你不会把刺客引过来吧?”程宗扬吓唬道:“小心暗箭!”谢无奕赶紧躲到一边。程宗扬奇道:“谢大哥,你这么胆小,干嘛学人出使呢?” “生死有命,我倒是豁达得很。”谢无奕道:“可我要是死在长安,使得晋唐交恶,那就百死莫赎了。”程宗扬挑起拇指“谢大哥好博大的胸怀。” “博大个啥啊,我是怕我们家北府兵打不过唐军”好嘛,北府兵都成你们家的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晋国是你们王谢两家管的。“你们家幼度呢?怎么不是他来?” “王老头还指望他坐镇呢。他要是挪窝,建康怕是就要翻天。”“局势紧张到这个地步了?”“说来还是多亏了你,要不是听了你的话,各家大肆囤粮,晋国早就饿孚遍野了。” “灾情这么严重?”“灾情重不重我也说不准,反正囤粮的各家都发财了。”程宗扬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自己劝晋国囤粮的目的是救灾,可不是让这些世家借机敛财的。 晋国要是因为缺粮大乱,他们赚再多钱有个屁用。两人又谈了一会儿,谢无奕并非蠢人,但他对政事兴趣缺缺,除了建康市面上出现流言,有人暗中搅事,别的也说不出什么眉目来。从平康坊出来,程宗扬直奔驿馆。 汉国动乱方息,晋国暗流涌动,宋国在江州之战中大失颜面,连晴州那帮商人都公然驱逐宋国官员。 还有谢无奕提到昭南和秦国也不太平,徐君房莫名其妙成了秦国使者,中间到底有什么蹊跷?让程宗扬意外的是,徐君房还没有回驿馆,而是元正大朝会之后就一直留在宫中。 徐大忽悠不会真把唐皇李昂那个小年轻给忽悠瘸了吧?程宗扬犹豫一下,转身去找童贯。廖群玉仍然杳无音讯,童贯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坐实了正使的位置,每日里迎来送往,俨然以宋国官方自居。 不过在程宗扬面前,小贯子倒是恭谨得很,程宗扬本来让他散朝之后来找自己,但昨天忙着给潘姐儿设套,实在脱不出身。 这会儿主动上门,童贯恭恭敬敬地叉着手,站着回话。太后、梦娘等人都好。官家更是圣明英睿,处置政事越发有章法,半年多来接连提拔了蔡元长、韩节夫、史同叔等一大批能力不凡的中坚官员,国势蒸蒸日上。 太尉高俅奉命整顿上四军,一番淘冗汰弱之后,种世衡、刘宜孙等一批年轻将领崭露头角,不过听说驻守筠州的西军好像出了点什么事,眼下正在打官司。贾相爷力推方田均税法,惩治了一批办事不力的官员,但因为商税,跟晴州那边出了些矛盾。至于宋国的官员被晴州驱逐 “外边想必是传错了。”童贯信誓旦旦地说道:“其实是贾相爷对商税的征收不满,把晴州知州召回临安。又把夏将军调到丹阳,掌管水军。”夏用和是贾师宪的心腹,他去掌管水军,难道要对晴州用兵?程宗扬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第177章裑材纤小 宋国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在江州打了个灰头土脸,几乎都成了六朝的笑话。晴州仅雇佣兵就不下五万人,实力远在江州之上,宋国哪儿来的勇气再出兵晴州? 多半还是摆出姿态,逼晴州在商税上让步。童贯年纪还不到谢无奕的一半,地位悬殊,身份更是天差地别,但说起政事头头是道,自己收获的信息,比谢无奕那边多了十倍还不止。 “廖先生留下什么话了吗?”这会儿终于说到正题,童贯小心翼翼地回道:“没有。”“有没有跟谁交往?”童贯思索着说道:“廖先生到长安之后,倒是时常出门。”程宗扬忽然想了起来。 “他那个随从呢?还在吗?”童贯茫然道:“随从?廖先生自己一个人来的啊。”离开驿馆,程宗扬又去了兴庆宫一趟。 花萼楼的废墟还没有清理完毕,不过方位已经划好,等材料备齐便开始动工。程宗扬看了一遍,然后走到角落处“怎么样?”吴三桂现身出来。 “没人盯梢。”刺客的事被程宗扬掩盖下去,没有惊动唐国官方。今天他特意一个人出门,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钓上鱼来。 结果也不意外,昨晚的刺客刚刚行刺失败,总得回去总结经验,汲取教训,休息一下,不会这么快就再次出手。程宗扬想知道的是,除了那刺客之外,是不是还有人对自己的脑袋有兴趣? “我先回靖恭坊。你们去打听一下周族那位少主的下落。我怀疑廖群玉是去找他才失的踪。”“我们也过去?”“不用!” 程宗扬发狠道:“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刺杀我!”“梆,梆梆”打更声渐行渐远,已经是三更时分,靖恭坊内一片寂静。 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蜘蛛从土中钻出,伸出尖肢爬到梁下,然后抱起尖肢,从尾部吐出一条金属丝,垂下尺许,像颗石子般悬在空中。微风吹来,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踏上墙头,然后像柳絮一样飘入院中,正巧避开罂奴、兰奴和阮香琳的视线。 “真有耐心啊,”程宗扬小声道:“这么冷的天,在树上等了快两个时辰,也不怕冻出毛病”“咦?”小紫轻轻咦了一声。程宗扬也惊觉过来“不对!” 那刺客刚钻到街边的树上藏身,就被小紫驭使的机械虫蚁发现,但直到刺客现身,程宗扬才察觉到,来的并不是潘金莲,而是昨晚假扮小厮的那名刺客。这厮好大的胆子!昨天放你一马,今天又来这是不把我舞阳侯程员外放在眼里啊!程宗扬不禁怀念起杨妞那支拿来砸核桃的手枪来,要是那枪还能用,自己在楼上直接把他一枪撂倒,让他还敢猖狂!刺客悄无声息地掠进内院,刚踏入天井,一道强光从天而降,将他黑色的夜行衣都照得发白。 “抓住他!”程宗扬伤腿蹬在几上,立在窗口,挥着手电筒叫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老爷我不要面子的吗!”刺客像被吓到一样,呆立当场。 躲在檐下的蛇夫人挥出一条长鞭,朝刺客颈背卷去。惊理从廊上飞出,左手掐着剑诀,右手长剑如水,直逼刺客的面门。 尹馥兰抬手一招,将数十枚苍青的松针撷在手中,劈掌打出。雪亮的光柱下,长鞭、利剑、松针同时打在刺客身上。 “噗噗”数声轻响,刺客的夜行衣委蜕在地,却是一袭空衣,真身早已消失,接着墙下树影摇曳,那刺客已然遁身树上,借势掠起,攀上屋檐。 “休走!”阮香琳娇喝声起,手中玉带抖出十余个或大或小,或正或斜的圆环,往刺客足膝缠去。刺客飞身跃起,半空中双掌推出,衣袖蓦然一荡,六支袖箭同时击发,分别射向阮香琳和另一边的罂粟女。 两女各自躲开,那刺客已经踏上檐角,飞身跃往檐脊。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凌空飞来,长长的衣袖宛如凤翼,挥向刺客的后背。“篷”的一声,吕雉一掌印在刺客背心。那刺客刚跃上檐脊,就被击中,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相邻的院子,然后踉跄了一下,飞身弹起。程宗扬脸都黑了,这一回自己以有心算无心,手段尽出,竟然还被那刺客给跑出去! 他算是看出来了,不是这刺客太狡猾,着实是这帮侍奴太无能!相互间一点配合都没有!小紫道:“我也去。”程宗扬怫然道:“哪儿用得着你去?”“去钓鱼啊。” 小紫说着抓起雪雪的后颈,抖手掷出。小贱狗四条小短腿舞动着,以狗刨的姿势从空中游过,一头扎进邻院。小紫紧接着从窗口飞出,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拉起,轻轻一荡,从檐下掠过。 隔墙是原摩尼寺正院,里面只剩一个眼花耳背的老僧。小贱狗嗅了嗅,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发力狂奔。蛇奴等人紧随其后,乱纷纷地追了上去。 程宗扬一脸的惨不忍睹,自己养的这一堆奴婢简直都是废物,追个刺客跟打狼一样,明桩暗哨一窝蜂地瞎追,一点章法都没有,难怪连个刺客都拿不住!他正想赶往主楼压阵。 忽然间心头一凛,掠过一丝寒意。前方的屋檐上,不知何时多出一道人影,那人白衣如雪,面罩轻纱,身姿婀娜,风姿绰约,仅仅往那里一站,便流露出无尽的风情。潘金莲! 程宗扬头大如斗,她竟然已经潜入楼内,直到此时才现身。真没想到啊,向来光明正大的潘姐儿居然也学会玩阴险了!古怪的是,潘金莲没有动,而是手持长剑,斜斜指向檐角一处模糊而斑驳的阴影,娇喝道:“出来!” 夜色如墨,狭窄的天井内只有一盏灯笼挑在檐下,透出昏黄而黯淡的灯光。一众奴婢都去围追刺客,整个水香楼里只剩下程宗扬一个带伤的男主人,还有孙寿、成光这俩战力平平的花瓶。潘金莲选在此时现身,显然是看穿了自己设计的圈套,根本不给自己以多打少的机会。 但让程宗扬不解的是,自己这边已经没人了,她却没有立即出手,反而持剑对着檐角的位置,如临大敌。 屋檐上覆盖着一片阴影,程宗扬在廊内观望多时,丝毫没有发觉那片阴影有什么异样,事实上,这个时代的夜晚缺乏稳定的光源,类似的阴影随处可见,如果没有才显得不正常。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那只悬在梁下的蜘蛛八条尖肢一节一节张开,复眼缓缓转动着,从它尾部拉出的金属丝纤细如发,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潘金莲手握长剑鹤侣,白衣无风而动,气势越来越凌厉,杀意凛然。等她气势攀至顶点,再出手一击,自己能不能顶得住不好说。 但程宗扬敢肯定,她脚下的飞檐肯定顶不住,梁倒屋塌都有可能。就在潘金莲即将出手的一刹那,那片阴影忽然动了起来,像泉水一样沿着灰色的瓦片流向檐角。 这是又一名刺客?程宗扬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热门,一晚上来了三拨刺客,还都不是一伙的! 除了潘姐儿的身份可以确定,逃走的那个只能猜测或许跟宫里的阉党有关,至于藏在阴影中这位,连猜都猜不出来,一点儿头绪都没有。程宗扬不禁反躬自省,有道是事不过三。 这一晚上来三拨刺客,自己的仇家已经泛滥到这个地步了吗?难道自己在招惹仇家这事上也要跟岳鸟人看齐? 光潘姐儿就够自己喝一壶的,如果潘姐儿跟另一名刺客联手程宗扬立在二楼的廊窗前,表面镇定自若,丝毫看不出半点心虚的模样,只见他一声长笑,沉声喝道:“她已经落入本侯圈套!还不动手!” 潘金莲凝在半空的长剑蓦然刺出。那片阴影泛起水状的波纹,然后突地掀开一角,一柄直刃短刀一闪而出,毫无花巧地架住剑锋,紧接着从阴影内打出数点寒光。 潘金莲娇躯后折,几枚暗红色的菱状暗器全部打空,接着足尖探出,一记斜踢南斗,正中对手持刀的手腕。 那柄短刀脱手飞出,潘金莲白衣轻举,仙鹤般飞起,长剑宛如一泓秋水,划出一道圆弧,斩破阴影。贴在檐上的阴影流动着人立而起,被劈开的阴影缝隙中露出一面宽不盈尺的圆盾,准确地抵住剑锋。 紧接着圆盾一翻,盾下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五指张开,一把抓住长剑。剑掌相交,发出金石摩擦的刺耳声音,那手套却是金属制成,丝毫不惧长剑的锋锐。潘金莲面带轻纱,露出的妙目不动声色,右手催动剑气,左手双指并起,施出一个剑诀。 那阴影再退一步,已经退到飞檐挑起的尖顶,退无可退。一直隐藏在阴影中的右手终于伸出,同样带着黑色的金属手套,五指并拢,往剑锋切去,似乎想徒手斩断长剑。 与此同时,那柄飞出的直刃短刀在空中悄无声息地转了一圈,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斩向潘金莲颈后。 眼看刀锋就要斩中潘金莲洁白的玉颈,忽然“叮”的一声,短刀往后弹出。却是潘金莲捻着剑诀的左手往后扬起,像弹开一粒弹珠般,将短刀弹飞。 阴影中那只抓向长剑的右手一震,手腕仿佛被掌刀斩中,斜着荡开。程宗扬这才发现,那名藏在阴影内的刺客右腕系着一条黑色的细链,将短刀连结起来。 初一交手时就被挑飞的短刀其实一直在刺客的掌控中,伺机而动。如果潘金莲没有及时察觉,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便是致命的杀招。 潘金莲心细如发,轻松破去对手的直刃链刀,占得先机,接着一剑斩下,鹤侣剑光华大作,如沸汤泼雪般涤除阴影。 一直藏在阴影中的刺客终于露出身形,她从头到脚都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身材纤小,腰前垂着一条手掌宽的长带,似乎附有某种奇特的幻术,摇晃时暗影变幻不定,使得她的身形时明时灭,似乎随时都会隐遁消失。 第178章玉体半粿 她脚下穿的鞋子也颇为古怪,大脚趾是分开的,进退之际迅捷如飞,而且悄无声息。两名女子一个白衣胜雪,一个黑衣如墨,甫一交手,便是立分生死的绝杀,此时彼此现出身形,出手更加凌厉。潘金莲长剑寒光四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对面那名刺客修为比她差出一截,但身法极为诡异,在方寸之间变化万千,屡屡从不可能的角度避开剑招。 转眼间,两女便在只能容足的檐角交手十余招,潘金莲固然稳上风,对面的刺客也没有束手就擒,她身形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右手的链刀和左手的腕盾尽往潘金莲的腹下、咽喉等要害处招呼,还不时在必死的局面下突然打出几枚菱形的暗器,拼着与对手同归于尽。 潘金莲手中的鹤侣剑越来越亮,出招却是极稳。她六分心思放在御敌上,另外四分始终保持警惕,遇到以伤换伤,以命换命的招术,宁肯放过重创对手的机会,也绝不行险。 毕竟真正的敌人是在对面的回廊中。那姓程的贼子一直没有出手,只是不断发号施令,叫嚣道:“给我上!”“抓住她!老爷重重有赏!” “没吃饭吗?用力!给我往死里打!”卑鄙!堂堂男儿,只敢驱使奴婢卖命,自己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处! 潘金莲心中鄙夷,心态却更为谨慎。当日不小心落入程贼手中,经历了毕生难忘的奇耻大辱,对程贼的阴险狡诈卑鄙无耻记忆犹新,这一回,她绝不允许自己再次犯错。 她这一趟来时已经打算好,觅机行事,绝不冒险,如果找不到出手的时机,宁肯等到同门前来轮替的时候,再叫上义姁,三位同门一起动手。 没想到这次遇到刺客来袭,一众侍奴连同小紫都被引走,楼内只剩一个受伤的程贼,如此天赐良机,再不出手必定后悔莫及。只不过,檐角还有一个隐藏更深的暗桩。 程贼虽然做得隐秘,终究瞒不过她敏锐的知觉。想除去程贼,必定要拔掉这颗钉子。潘金莲不知道的是,对手也是同样的想法,将她认作程宗扬手下的鹰犬,以为自己已经落入彀中,只能拼死一战。 “为虎作伥,可耻!”潘金莲用森寒的口气怒斥道。对面的黑衣女子默不作声,却听观战的程贼气势汹汹地喝道:“少废话!出绝招!” 两人攻势同时一紧,潘金莲的鹤侣剑绞住短刀的锁链,劲力疾吐,将锁链斩断,左掌同时拍出,正中圆盾。对手招术诡异。 但一大半的变化都来自于作为攻防轴心的双腕,潘金莲蓄势已久的一招施出,对面的刺客双掌荡开,身前空门大露,潘金莲抬起左掌,往对手胸前印去。 程宗扬那一声喊,两人都以为他是在命令对方出招,潘金莲攻势尽出,对面的刺客也同样使出杀招,她圆盾下蓦然探出五支钢爪,撕开潘金莲的衣袖,接着蒙面的黑布蓦然一鼓,一道赤红的火柱从黑巾中冲出,猛地往潘金莲脸上扑去。 潘金莲抬起左手,一掌按熄了火柱,右手鹤侣剑光芒大作,剑身宛如透明的冰玉般,迸射出莹白的光芒,一剑斩断短刀的锁链,接着以雷霆万钧之势往前斩下,将对手一分为二。“篷”的一声,女刺客的身影被剑气劈开,溅起一团紫色的浓烟。瞬间便将两女的身形,连同脚下的飞檐全部笼罩起来,紫烟翻滚着飞速膨胀,只一个呼吸就扩散到整个天井。 忽然浓烟中传来一声低呼,却是潘金莲的惊叫声,接着一声巨响,飞檐断开,瓦片连同砖石、碎裂的斗拱倾颓下来,重重砸在天井中。 尘埃飞扬,梁下的蜘蛛收起细长的尖肢,复眼的微光渐渐收敛,重新隐藏在黑暗中。程宗扬挥了挥手,驱散飘来的紫色烟雾,对寿奴和光奴道:“过去看看。” 两女刚要举步,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程宗扬也察觉到不对,那股紫烟吸入鼻孔,带来一股甜腻腻的奇特香气。 接着自己体内的真气便像被消融一样,迅速涣散消失。程宗扬赶紧把手伸进衣襟,摸到颈下一只小小的瓷瓶,从中取出一颗淡红的珠子,塞入口中,用力咬碎,吞了下去。 这是毒宗秘制的驱毒丸,只不过朱老头那个坑货,在自家的驱毒丸里还下了剧毒。自己受不了朱老头坑爹的脑回路,让死丫头改过,专门驱毒,绝无毒性。药丸粉碎,一股剧痛从口腔中爆发开来,程宗扬几乎以为自己吃的是鞭炮,一口下去,把舌头都炸没了。 又像是拿着一支防狼喷剂,对着自己嘴巴呲了一整瓶,活活辣穿!他伸出舌头,大口大口喘着气,眼泪鼻涕直淌。 死丫头做的什么见鬼的驱毒丸?简直辣破天际!程宗扬辣得血液都快沸腾了,好在死丫头做的驱毒丸虽然辣到灭绝人性,但效果极佳。呼吸间,涣散的真气重新凝聚。寿奴和光奴眼巴巴看着他,可惜驱毒丸只有一颗。 紫妈妈回来之前,她们两个算是废掉了虽然她们本来就跟废物差不多。紫烟渐渐散开,只见天井像是被炸过一样,碎石遍地,还一只被切成两半,几乎看不出形状的稻草人。 天井中间是一个小小的水池,潘姐儿和那名女刺客从檐上坠下,正好摔在池中,浑身溅满了水,跟落汤鸡一样狼狈不堪,却仍死死纠缠在一起。 两人无法动用真气,只能靠纯粹的体力死命纠缠。潘金莲双手死死握住对方的左腕,对她的右手全然不顾。很明显,潘姐儿急于脱身,而不是与对手纠缠,可此时的主动权并不在她手中。 她的鹤侣剑和对手的直刃链刀都已经脱手,但对手还多了一面圆盾和一只钢爪,稍不留神就会血溅当场。女刺客也不比她强多少,潘金莲最后那一剑险些将她斩成两半。 虽然靠着替身术躲过致命的一击,但也仅差毫厘,那名女刺客的紧身衣被齐齐斩开,只有下巴到颈部一截相连。 程宗扬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了个仔细。他原本看着那刺客身材平得像板子一样,男女都分不出来,这时才发现她胸前的束带也被斩断,两只白生生的美乳将黑色的夜行衣撑到两边居然颇为有料。不仅如此,紧身衣的切口从胸前一直延伸到腹下,几乎连大腿根都露了出来。 女刺客抬起右手,握拳往潘金莲头脸打去。潘金莲衣袖被钢爪撕开,露出大半截雪白的手臂。 她死死扼着对方的左腕,丝毫不敢松手。那钢爪犹如弯钩,爪尖附着一层幽蓝的光泽,显然淬过剧毒,万一沾在身上,必定有死无生。 无法防守之下,潘金莲束发的丝带被打掉,发丝披散下来。遮面的轻纱被扯下半边,露出那只娇滴滴,甜蜜蜜,天生就带有十足媚态的娇靥红唇。她脸上挨了一掌,媚艳的玉颊留下了五个指印。身上的白衣湿透,水淋淋贴在身上,玉体曲线毕露。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先不说谁胜谁负,单是潘姐儿这幅狼狈的模样,就活活值回票价了,女刺客身材娇小,单论体力还真比不上比她高出一头的潘金莲,虽然空出一只手,却被对手按到水池里,大半身体都浸在冰冷的池水中。 挣扎间,女刺客忽然松开拳头,一把抓住潘金莲的衣襟,用力撕下。“嗤”的一声,潘金莲湿透的白衣被撕开半边,胸前露出一抹荡人心魄的弧形。她咬住唇瓣,拼命将对手往池水中按去。池水一点一点浸过女刺客的脖颈、后脑、双耳 女刺客挣扎愈发用力,右手拼命撕扯。衣帛撕裂声接连响起,转眼间,潘金莲那件白衣便被撕到腰下,露出里面月白色的贴身小衣。 忽然她身子一僵,却是女刺客空余的右手扯住她的小衣,正竭力撕开。“嗤喇”一声,月白色的丝绸寸寸绽裂,潘金莲光洁的香肩、玉背、纤腰暴露在众人眼前,白滑如玉。女刺客没有停手,而是将右手伸到潘金莲身后,一把扯住她的白裙。 潘金莲美目瞪得圆圆的,睫毛颤抖着,上面不知沾的是眼泪还是池水,终于忍不住道:“住手!”女刺客露出的双目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她,平静地说道:“口其拉口搜。”潘金莲怔了一下,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是你才对。”一个男声从旁边传来。程宗扬不知何时走到水池边,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倭语? 东瀛忍者?怪不得潘姐儿说你为虎作伥的时候没反应呢,这词儿没学过吧?”潘金莲怔了几秒,然后惊醒过来,对女刺客失声道:“你不是他的女奴?”程宗扬扭头对寿奴道:“你认识她吗?” 孙寿抿嘴一笑“不曾见过呢。”程宗扬笑道:“看来不是呢。”潘金莲如五雷轰顶,尖声道:“放手!” 作为回答,女刺客一把撕开她的外裙。程宗扬抚掌大笑“干得好!加油!你们两个谁输了,我今晚就干哪个!”他这会儿是彻底的有恃无恐,死丫头的驱毒丸虽然让自己吃足了苦头,可效果没得说。 自己这会儿就是腿上伤势未愈,动手时有些影响,但丹田真元满满,就是三五头犀牛都能一拳捶翻。 何况两个弱女子?至于潘姐儿和女刺客,她们哪怕还有一点真气,也不至于打到这份儿上,装都装不出来,没有真气,这两个就是自己砧板上的鱼,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把老爷的座椅搬来!”在程宗扬吩咐下,孙寿和成光搬来座椅,又拿来十几盏灯笼、红烛,摆在四周,将天井照得一片通明。 两个美女还在互殴,她们在窄小的水池中搂抱翻滚,衣衫不整,玉体半裸,那画面既香艳又刺激。程宗扬坐在椅中,将受伤的左腿跷在水池边缘,一手拿着手电筒,一边在两女身上照来照去,一边给她们加油打气。 第179章毫无反抗之力 “用力!抓她奶子!”“撩阴腿!顶她下面!”“被夹住了?你个废物!”“别打脸啊!不许打脸!” “小心!潘姐儿,她要扯你裤子!”“哎!扭得好!这屁股扭得不错!细节很丰富!”程贼的无耻让潘金莲几欲吐血,她早有心停手,可那女刺客却像失去理智一样,死死缠住她。 此消彼涨之下,潘金莲渐渐地落在了下风,原本她几乎将女刺客按进水里,这会儿却被女刺客一点一点扳平。程宗扬叹了口气“看在小香瓜的面子上,就帮帮你好了。”说着他抄起一把用来修剪树枝的大剪刀“咔咔”开合了几下,然后伸到女刺客腰侧,一剪下去。 将她的紧身衣剪成两段。那件紧身衣是水兽的皮革制成,极有弹性,刚一剪开,立刻朝两端弹去,带起一片水花。皮衣一截束在女刺客颈下,另一截缠在大腿上,中间腰臀尽露,像一段月光般浸在水中。 潘金莲玉脸雪白,没等她喘息,那把剪刀就跟路过一样,不经意地伸过来,随便那么一剪“咔嚓”的一声,将她亵裤的系带剪断。 潘金莲衣带原本系得极紧,才没有在缠斗中滑落,这会儿失去束缚,如雪的肌肤光滑得仿佛没有丝毫阻力,湿透的亵衣从纤腰间一点一点滑下,渐渐滑到臀沟臀下一个戏谑的口哨声紧贴着耳边响起。潘金莲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这时才发觉那个阴险狡诈的程贼不知何时凑到自己身边,几乎就趴在自己的背上,以一个暧昧的姿势俯瞰着两人。“滚滚开!”潘金莲吃力地说着。在她分心的一刹那,女刺客空余的右手一把抓住她裸露的臀肉,手指往她臀缝伸去! 潘金莲一声尖叫几乎到了嗓子里,本能地想要松手,被她压在池中的女刺客趁机腰身一拧,从她身下挣脱出来,随即将她压到水中,一手扼住她的颈子,拼命往水中按去。那水池不过四尺见方,两女上身浸在池中。 只见四条光溜溜的美腿在池沿上不住扭动,雪肤带水,玉体生光,挣扎间,艳态毕露。程宗扬放下剪刀“来人啊,让老爷赏赏两位的花。”孙寿娇声道:“主子要赏什么花?” “当然是美人儿身上最柔最美的那朵花儿”潘金莲带着一丝哭腔道:“程宗扬!你敢!”“瞧你说的,”程宗扬亲切地说道:“我又不是没看过。” “卑鄙!”“卑鄙?你自己备屄上门,我是要不看,对得起你吗?”程宗扬用怀念的口吻感叹道:“滴水红莲啊,多难得的顶级名器。上次没把它给采了,我可是一直后悔到现在。” 程宗扬用手电筒在她脸上晃了晃,笑道:“这一次,如你所愿。”孙寿扭着腰走过去,将潘金莲滑落的亵裤剥到膝下,一手提起灯笼。 摇曳的灯光下,雪滑的双腿被迫分开,露出腿缝间一瓣柔美的红莲。潘金莲发出一声呜咽,拼命扭动腰肢,想要挣开她的手指。可她腰腿都被女刺客压住,急切间无法挣脱。鹤羽剑姬本来就生得明艳娇媚,下体更是精致得犹如一件艺术品。 此时沾了水,色泽愈发鲜美,被灯光一映,宛如红莲夜绽,美不胜收。孙寿娇声道:“恭喜老爷,鹤羽剑姬还是处子,元红尚在。”另一边,成光也扒开女刺客的屁股,笑道:“这也是个雏儿呢。下面的花儿水灵灵的,又紧又嫩。” 出乎程宗扬的意料,原以为只是添头的女刺客竟然也颇具美态,圆润白皙的臀间,嫩穴带着几分羞意,娇柔动人。孙寿笑道:“主子,先用哪一个?” “两个都是处女?这可难为我了,以我跟潘姐儿的交情吧,不干她都说不过去。可我要是干了潘姐儿,岂不是便宜了上面这个?”成光笑道:“不如主子今晚花开两朵,把这两个都收用了。” “那可不行,我说过,今晚就干一个。本侯一言即出,驷马难追,说一个就一个。”程宗扬大方地说道:“还是你们两个自己一决胜负,谁输了,就老老实实趴在这儿,被我开苞。潘姐儿,加油哦。小心输给这个倭奴。”程宗扬一边说着。 一边解开衣物,露出那根已经蓄势待发的大肉棒。潘金莲此时被仰面压在水中,反而因为视角的关系,看得更清楚,看着程贼挺着那根粗大而丑陋的物件走过来,曾经受过的屈辱又一次涌上心头。 身上的女刺客目光平静到几乎淡漠,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无论身体裸露,还是刚才险些被一剑斩杀,都没有一丝动摇,就像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在意一样,潘金莲又一次动摇起来。 也许她真是程贼的爪牙,不然她为何对程贼视而不见,从头到尾都只想杀死自己?潘金莲头颈浸到水中,接着是下巴,然后是嘴巴、鼻子“潘姐儿,看来你要输了。” 程宗扬挺起身,潘金莲视线受阻,却能感觉一股火热的气息从她冰凉的两腿间升起,像一条火龙往她最隐秘的部位逼去。池水寒冷刺骨,潘金莲上半身都浸入水中,口鼻呼吸断绝,身子禁不住战栗起来。 女刺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目光冷静得骇人。阳ju离裸露的下体越来越近,就在将要触到的刹那,潘金莲浸在水中的双眼蓦然张开,身子向上移了半尺。 被压在下方的雪臀滑入池中,溅起一片水花。潘金莲放开女刺客的手腕,一把抱住她的臀肉,拼尽全身的力气往后送去。 只见紧凑的雪臀间,那只沾着水的红嫩蜜穴蓦然绽开,宛如一朵鲜花怒放开来,水滴滚落,露出娇腻的穴口,重重撞上后方伸来的阳ju。 肌肤相接,女刺客双眸迸出一丝寒光,本来扼在潘金莲柔颈间的右手蓦然一折,凭空亮出一柄树叶状的匕首,往身后男子的心口刺去。锯齿状的锋刃撕开空气,发出尖锐的风声。一瞬间,女刺客真气尽复,就在双方身体接触的刹那,发出致命一击。 女刺客倾注全力的一击却只刺了个空,接着肩头一紧,被一只手掌捏住。“早防着你呢!”程宗扬冷笑声中,扳住她的肩头一扯,硬生生将她右臂拽脱了臼。“叮”的一声,匕首落在池边。 “解药是藏在牙齿里面的吧?自己使的毒烟,自己都没解药?你蒙谁呢?还挺下本的啊,故意等到最后一刻才吃解药,怕被我看出破绽来?你个二货,知道错哪儿了吗?” 程宗扬一边吐槽,一边利落地将女刺客双臂关节卸掉“本来你在下面,潘姐儿在上面,趁我给金莲开苞的时候出手,角度、时机多合适? 可我剪开你们衣服的时候,你居然拼了命也要把金莲压到下面。我都不明白你这是什么鬼操作,等看到你还是个雏儿,我才猜到一点儿你不会是以为干那事只有男上女下一种姿势吧?知识这么贫乏,还跑来当俘虏,你要补的课有点多啊”程宗扬说着。 又封了她背上诸处穴道,把她的丹田气海一并制住。潘金莲挣扎着扬起头,闻言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字一字道:“你故意坑我?”遭人欺骗的愤恨,使一向从容的鹤羽剑姬失去了平常的冷静,那双天生便带有几分媚意的美目盯着女忍,眼底泛出一丝玫瑰般的暗红色。 即使女刺客双臂脱臼,要穴被制,对自己再没有威胁,潘金莲也没有停手,她双手抱住女刺客赤裸的臀部,带着哭腔和刻骨的恨意道:“去死啊!”说着用力往后送去。绽开的蜜穴对着身后怒涨的阳ju重重套入,女刺客终于发出一声尖叫“雅蔑蝶!”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让程宗扬有种穿越时空的梦幻感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从前的时空,那些久违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与天井中正在发生的一切重叠起来,两种完全不同的环境,却有种莫名的契合。 “洗噶麻希欧!接受吧!”程宗扬大喝一声,腰身挺起,阳ju怒龙般捅入蜜穴,深深插进女忍柔嫩的蜜腔内。 粗长的肉棒硬如铁石,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直干进穴底,尽根而入。那层脆弱的处女膜被肉棒彻底捅穿,处子的元红在肉穴内溅开,染红了肉棒。 身下的女忍发出一声痛叫,臀肉绷紧,蜜穴像小嘴一样紧紧含住肉棒,剧烈地抽动着,只是瞬间,赤裸的雪臀又往前滑去,粗大的肉棒从蜜穴中拔出,收紧的蜜穴被带得往两边翻开,蜜肉间淌出一股殷红的鲜血。 潘金莲满腔的委屈和愤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紧接着,雪臀又一次往后顶来“啪”的一声撞在程宗扬结实的腹肌上,力道十足。那根阳ju瞬间被蜜穴吞没,紧窄的蜜腔被棒身撑得几乎裂开。 “好爽!”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加油金莲!干得漂亮!”“姓程的!你怎么不动!”潘金莲哭着嘶声道:“你干我时候的力气都去哪了!你给我用力啊!用力!干死她!”女忍尖叫道:“雅蔑蝶!” “干啊!你不是喜欢干吗!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我让你干!干啊!”“以压大不!”“干死她啊!”听着潘姐儿委屈的哭声,女忍痛楚的叫声,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涌上心头,程宗扬禁不住放声大笑。 凌乱的天井内,灯火遍布。平时风姿如画,宛若仙子般优雅的潘金莲此时美目发红,就如同一个情绪彻底失控的魔女,一边流着委屈和愤怒的泪水,一边抱着女忍的屁股,拼命往程贼身上乱撞。 一道光柱将圆臀间照得一片雪亮,翕张的蜜穴、战栗的嫩肛在光柱下纤毫毕露。女忍身体被制,毫无反抗之力,不多时臀肉便被撞得红肿,嫩穴更是溢出鲜血,落红无数。 第180章呼昅相闻 程宗扬拿着手电筒,一边观赏女忍处子嫩穴被开苞的妙态,一边催动气轮,在她落满元红的蜜腔内凝聚真元,炼化杂气。不得不说,自己女人不少,上过的处子却屈指可数。 相比于平常的交合,以刚刚破体的处子为鼎炉,炼化杂气的效率明显要高得多,凝聚的真元质量更是高出一截。组成气轮的莹光中,仿佛有颗星辰被点亮,连久不见踪迹的阴阳鱼也在气海中惊鸿一现。 “雅蔑蝶”“以压大”女忍痛叫着,想要挣脱,却用不上半点力气。她双臂软软垂在身侧,上身趴在水池中。潘金莲双手从她腰侧伸出,死死抱着她的屁股,红着美眸往后推动。女忍穴道被制,娇小的身体就像一只漂亮的玩偶娃娃,被迫翘着白生生的屁股,不停撞在身后男子的腹下。 “啪啪啪啪啪啪”女忍圆润而紧凑的屁股像皮球一样在腹肌上拍打着,频率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大。那只柔嫩的性器初次开苞,就受到粗暴的摧残。 紧嫩的穴口被粗大的棒身撑开,随着肉棒的进出,不断溅出鲜血。她放声尖叫,从未被人进入过的蜜腔被撑到极限,传来阵阵撕裂的痛楚。潘金莲像泄愤一样,每一下都用尽全力。 有她不遗余力地助攻,程宗扬这会儿既省心又省力,自己都不带动的,只等着那只处子的嫩穴自己送上门来。那只狭紧的嫩穴紧裹着棒身,从gui头一直吞到根部,紧凑而光滑的臀肉仿佛要在自己腹上撞碎一样。 阴唇夹在肉棒两侧,带来紧密而清晰的触感,蜜腔的腻肉抽搐着,花心被gui头重重捣入,仿佛连子宫也被肉棒干穿。“以压大!不不要”女忍伸直喉咙,痛苦地说道。 程宗扬倒是会一点东瀛倭语大部分都是跟着片子里的大哥哥小姐姐们自学的,懂得不多,但全在刀刃上。“奇摸鸡!很舒服”程宗扬夸奖道,接着又鼓励潘姐儿“加油金莲!干得好!”潘金莲哭道:“你给我用力啊!干死她啊!”女忍叫道:“以它以好痛”“干死她啊!”程宗扬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伸出手,一把扯下女忍的头套。一张苍白而刻板的面孔出现在灯光下。那名女忍面目平庸,脸上敷着一层厚厚的粉,眉毛淡得几乎看不出来。 “果然是你!我说那爪钩看着眼熟呢,这上面不会还用的春药吧?”说实话,要不是她身材不错,皮肤够水嫩,是个美女胚子,单凭这长相,自己还真没什么兴趣。 毕竟山珍海味都吃不完呢,哪儿还缺这一口没滋没味的生鱼片?程宗扬扯住女忍的发髻,想把她的脸抬起来,刚一用力,不由得“咦”了一声。 只见那只发髻连带着那张面孔同时掉落,却是一层逼真的面具。“戴了面具还戴头套?你有强迫症吧?”程宗扬一边奚落着。 一边抬起女忍的下巴,入目的情形让他微微有些失神。自己跟这名女忍已经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洛都之乱中,她出现在黑魔海一方的势力中,给自己惹了不少麻烦。 出手狠辣,极擅隐忍,行事也颇为老练,程宗扬原以为她至少也是二三十岁年纪,还想夸她身子保养得不错,幼齿,显嫩。谁知摘下面具之后,露出的面孔却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充满了青春气息的少女。 她头发剪成齐耳长短,脸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小巧的鼻尖也圆圆的,皮肤白里透红,像一只人偶娃娃一样,显得十分的卡哇伊。怪不得裹这么严密,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还戴了伪装的面具遮掩,怕被人看出来? “你刚出道?才入职的新人?哦,该叫素人。”少女忍痛道:“放开我”程宗扬抬起双手摇了摇“你瞧,我都没碰你。”看到忍者的少女面孔,潘金莲也怔了一下。 然后更用力地抱起她的屁股,往后撞去“贱人!去死吧!”这一刻,潘金莲对她的痛恨还在程贼之上,明明两人可以联手刺杀程贼,她却故意拿自己当成接近程贼的工具,结果她自己送了一血不说,还连累自己也落到程贼手里。自己即使是死。 也不会放过这个坑了自己的小贱人!忍者少女吃痛地拧起眉头,她被夹在两人中间,逃无可逃,只能身不由己地敞露着下体,被人推着屁股,一次又一次让阳ju贯穿蜜穴。潘金莲体力渐渐耗尽,泪水却越来越多。 她把所有的委屈和愤恨都发泄在这个不知所谓的女忍身上,全然不顾她元红初破,痛叫连连,对于程宗扬来说,这比自己动可有趣多了,只用挺着肉棒,那小女忍就一边“雅蔑蝶!雅蔑蝶!” 地叫着,一边举着美美的小嫩穴自己送上门来,让自己结结实实干个爽。这跟小女忍自己动还不一样,至少她自己动的时候不会这么玩命,丝毫不顾自己刚刚开苞,处子的嫩穴张得圆圆的,被大肉棒一插到底,干得鲜血四溅。 小女忍叫声越来越弱,潘金莲动作也越来越吃力,她扒着女忍的臀肉,用力撞在程宗扬腹下,喘着气道:“射进来!”程宗扬挑了挑眉毛。潘金莲恨声道:“让她受孕!” 少女尖叫道:“以压大!不要!”潘金莲露出一丝快意,用挑衅的目光盯着她道:“你不是想害我吗? 现在我要让你被强暴受孕,让你怀上施暴者的孩子,让你屈辱地挺着大肚子,让你用自己的子宫养育仇人的孩子,让你一辈子都洗不清耻辱,一辈子都摆不脱,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抬起美绝人寰的面孔,对程宗扬尖声道:“射啊!你还等什么?搞大她的肚子!报复她啊!”程宗扬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 这才是自己认识的潘金莲,虽然经过光明观堂多年的熏陶,使她一出场就带着圣洁的仙子光环,但能说出“大郎,吃药了”这种话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圣母?“好主意!”程宗扬赞许道。 “不不可以!”少女圆圆的眼睛中满是惊慌。“你们倭女不都喜欢借种吗?”潘金莲用讽刺的口气讥诮道:“满足你的梦想,不用谢我。” “不!”程宗扬笑道:“抱紧她,我要射了!”潘金莲抱着忍者少女的屁股,像是要把那只圆臀挤碎一样,用力顶在程宗扬小腹上,让他的阳ju深深楔进少女的嫩穴,抵住宫颈口。少女痛叫着挣扎起来,但失去控制的身体就像一块任人宰割的美肉,能够做出的反抗微乎其微。 程宗扬伸手抓住少女的双乳,笑道:“还挺有料。”说着挺起阳ju,在她体内尽情喷射起来。 阳ju在处子紧致的蜜腔中跳动着,一股一股浓精喷射而出,点滴不剩地灌进她鲜嫩的子宫内。少女发出一声悲催的呜咽,还有些稚嫩的子宫被精液灌得满满的。 接着腹下一酸,一股热流淌了出来,却是子宫突然的膨胀鼓起,压迫到了膀胱,使她尿液失禁漏出。旁边的孙寿笑了起来。 “好不中用,刚开苞就被主子干尿了。”成光笑道:“尝过主子的大肉棒,她这辈子都忘不掉主子的好处。”程宗扬又挺了几下,把精液全射在小女忍体内。 然后拔出阳ju,笑道:“辛苦你了。”潘金莲终于松开手指,然后一把夺过程宗扬握着的手电筒,在他惊讶的目光中,重重捣进少女穴内,堵住宫颈口。 一支蜡烛烧到尽头,灯芯闪了一下,倒在遍地流淌的鲜红烛泪中。忍者少女裸着身子伏在天井中,被摆成伏地挺臀的屈辱姿势,那支手电筒插在她朝天挺起的臀间,光柱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笔直射向天空。 潘姐儿的报复心真够强的不过这小女忍既然敢来刺杀自己,就应该有付出代价的觉悟。反过来说,如果她刺杀得手,不光自己死定了,当时在场的潘姐儿,包括孙寿和成光全都丧失反抗能力,只怕都要性命难保。 潘金莲屈着双膝,侧着身子坐在水池边,发丝湿淋淋贴在脸上、颈侧,倍显妩媚。她如雪的白衣已经湿透,此时扯下半边,露出一只圆润丰满的雪乳,一滴水珠悬在她殷红的乳头下,将滴未滴。 亵裤被褪到脚踝处,裸露着曲线动人的粉臀玉腿,在灯光下白得耀眼。程宗扬笑道:“金莲你好啊,大家又见面了。” 潘金莲掩面的轻纱掉在耳侧,那张媚态天生的面孔满是泪痕,灯光下却没有多少凄清和哀伤,反而流露出一番入骨的媚意。 程宗扬暗自嗟叹,潘姐儿也真够倒霉的,天生一张二奶脸。唇角微翘,不说话就带着三分笑意。眼角微挑,目带桃花,面无表情都像是含情脉脉,随便看人一眼,就跟故意撩人一样。 那些长得丑的,笑起来跟哭一样难看,可潘姐儿哭着都仿佛带笑。别人生气的时候,怒火万丈,潘姐儿愤怒的时候,怎么看都像是打情骂俏。 别人不高兴,脸上写着别惹我,潘姐儿不高兴,脸上写着来哄我。别人正经的时候一本正经,潘姐儿正经的时候一脸的娇媚都长成这样了,你还在江湖里混什么啊?还不如给我当二奶算了。 寿奴拿过一方丝帕,帮主人擦拭肉棒上的污物。丝帕的影子晃动着,在潘金莲媚致的红唇上留下斑驳交错的影痕。“义姁呢?她怎么没来?”潘金莲默默看着他。 那根刚刚射过精却仍然怒涨的阳ju,就那么直挺挺地横在她面前,近在毫厘,呼吸相闻,她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这根阳ju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甚至还亲口品尝过它的滋味。 她曾经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梦到那根阳ju带着邪恶的力量,一直顶到她喉咙深处,让她难以呼吸。 第181章穿过墙壁 无数长夜中,她反复感受到那种窒息和压迫感,喉头和舌尖似乎还残留着它的味道和温度。她已经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遭遇。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可能摆脱失身的悲惨结局。 他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也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潘金莲美目中流露出一丝绝望,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死保住清白,以免给师门带来无法洗去耻辱。 但他怎么可能给自己自尽的机会?“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只要你把义姁送回来,我今天就放过你。” 潘金莲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他会放过自己?但紧接着,她眼中的光亮就熄灭了,先不说这个奸贼的承诺是否可靠,即使是真的,她也不会为了自己而出卖同门。“本侯一言九鼎,只要你答应,我立刻放人,怎么样?” “我不会出卖同门,你杀了我吧。”“好端端的,干嘛寻死觅活的?”程宗扬露出大灰狼一样的笑容“潘仙子修为精深,当日的舌灿莲花,本侯已经领教过了”潘金莲迸出羞愤的泪花“畜生!” “本侯跟你打个赌。”程宗扬拿过一支刻香,在烛焰上点燃。“只要你能在一炷香内,让本侯也射一回,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你去死!”“我数三下,你不答应,就当我没说。”程宗扬笑眯眯道:“等我数完,就把她的穴道解开,换她来给你推屁股。”潘金莲玉脸一下变得雪白。“一、二”潘金莲红唇颤抖着,终于没能说出拒绝的话语。 “三!”潘金莲默默闭上眼睛,红唇微分。一个滚烫的物体顶到她冰凉的唇瓣上,接着那奸贼戏谑的声音笑道:“亲爱潘仙子,请开尊口。” 良久,潘金莲终于认命地张开红唇,任由那根阳ju捅入自己口腔,贴着舌尖一直顶到舌根底部,深深插进喉咙里面。 两行珠泪顺着如雪的香腮滑落,来自光明观堂的仙子红唇间含着那根粗硬的阳ju,明艳而妩媚的面孔贴在他的腹下,精致的琼鼻触到他的腹肌,口腔中是又热又硬的雄性器官,呼吸中满是充满侵略性的雄性气息。肉棒在口中搅弄着,挑起她的香舌。 硕大而坚硬的gui头在柔软的香舌上来回滑动,仿佛要将它的气味留在她的唇舌和喉咙深处。真气受制,她只剩下常人的力道,面对一个六级修为的恶魔,即使拼尽全力咬下。 也不过是蚍蜉撼树,伤不了他分毫,更何况粗大的棒身迫使她嘴巴张到最大,连咬下都成了难事。她所能做的只有吞咽。阳ju在唇间进出着,gui头带着口水捅进喉咙,然后拔出,然后再次进入。 往复抽送,循环不已,仿佛要插到天荒地老,岁月尽头,今生今世永无休止。“快瞧!”耳边娇笑声响起,孙寿对成光说道:“潘仙子都流口水了呢,看她吃得多香。” 成光道:“不知道馋了多久,含着主子的阳物就不松口。”潘金莲一时间羞窘欲绝,她试图吐出肉棒,却被他捏着下巴,无法挣脱。“哎哟,”孙寿拖长声音道:“仙子害羞了呢。” “什么仙子?还不是天生的淫材儿?光用口就浪成这样,等被主子开过苞,还不得浪得淌水?”孙寿和成光你一言我一语,揶揄着这位来自光明观堂的高徒,正当潘金莲挣扎着想要避开时,那奸贼忽然道:“亲爱的潘仙子,你的时间不多了。” 潘金莲惊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只见那支刻香已经烧去一半,要不了多久就会燃尽。迟疑了一下,潘金莲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背,主动吞吐起来,她不顾一切地伸直喉咙,任由gui头捅进自己咽喉,撑开喉头的软肉,粗暴地顶进食道。 舌根被压迫时的呕吐感,使她胃中不住翻腾,气管被口水呛到,肺中传来撕裂般的痛意,但她丝毫没有停止,似乎这一切都是对自己的惩罚,让她对今晚的失败和教训刻骨铭心。 刻香越来越短,三分之一五分之一十分之一舌根和下巴越来越酸,但她丝毫不敢停止。 终于,在她拼尽全力地舔舐和吞吐下,那根阳ju有了喷发的迹象,撑满口腔的棒身又胀大了几分,表面凸起的血管虬张着,越来越热,传来心跳的律动。就在爆发的一刻,忽然“啵”的一声,那根阳ju从口腔中拔出。 潘金莲错愕地睁大眼睛,只见那刻香只剩下最后一点红光,但还没有完全熄灭。果然,自己又被他骗了!潘金莲悲愤交加“你”话刚出口,那奸贼已经像野兽一样猛扑过来,将她压倒在地上,然后握住她的双膝往两边一分,阳ju直挺而入!“不”潘金莲发出一声凄叫。下身传来一阵痛意,阳ju狠狠捅进那只未经人事的蜜穴,穴口仿佛撕裂般被撑开。 “不要”潘金莲哭叫着拼命推开他“你又骗我!”耳边传来程宗扬无奈的声音“潘仙子,你要再乱动,我一不小心,可就真进去了。” “你”潘金莲泪眼模糊地望着他,意识到他并没有真进去,而是浅浅插入少许,gui头正顶着自己那层处子的象征。“乖乖躺好,把腿分开很好。” 程宗扬笑眯眯看着她,然后在她软腻的嫩穴内喷射起来,潘金莲怔怔看着他,下身的穴口紧紧裹着gui头,感觉着它在自己处子的嫩穴中剧烈地跳动着,滚热的精液从gui头喷出,穿过处女膜上的孔隙,一股一股射进自己体内。 看着那张媚艳的娇靥,程宗扬忍不住俯下头,想吻住她的唇瓣。潘金莲侧过脸,试图避开,程宗扬道:“再乱动,我就干进去!”潘金莲不敢再动,只能被他吻住唇瓣。 接着那双手毫不客气地伸到胸前,把玩着自己的双乳。不知过了多久,喷射的精液终于停了下来,程宗扬却丝毫没有拔出的意思,仍将gui头塞在她小穴内。好不容易挣开唇瓣,潘金莲眼泪汪汪道:“你还不放开我?”程宗扬坏笑道:“想让我放开,你得这么说” 他贴在潘金莲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又充满威胁地挺了挺下身。潘金莲玉脸时红时白,最后终于艰难地说道:“老公,金莲被老公的大大ji巴射得好爽,小小穴都被老公的精液灌满了” 潘金莲羞愧地闭上眼睛“金莲的小穴最最喜欢老公的大ji巴了金莲被老公射得好开心”程宗扬大笑着在她嫩穴内挺动了几下。 然后拔出阳ju,忽然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接着是一片银铃般的笑声。潘金莲茫然睁开眼,只见天井中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看客。小紫抱着雪雪,笑吟吟朝她眨了眨眼睛。 然后是阮香琳、蛇夫人、惊理、罂粟女一个个笑靥如花,将她最屈辱,最狼狈,最不堪入目的一幕尽收眼底。潘金莲像受伤的小兔一样惊呼一声,双手捂着面孔,泪水在她风流妩媚的玉脸上恣意流淌。 “刺客越过摩尼寺,往南逃进青龙寺所在的新昌坊。那边有人在暗中接应,把线索和痕迹都扰乱了,不过我们在沟渠中找到一只鞋子。” 蛇夫人拿出一只丝履,邀功似地递了过来“那刺客是个女的。”是个女的?来了三拨女刺客?程宗扬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怎么和一众使节纷纷跟自己有关这么像呢? 巧合?还是有人在做局?三拨女刺客,一个光明观堂的女弟子,一个黑魔海的东瀛女忍,还有一个来历不详,很难说她们互相之间有关系,而且三名女刺客自己吃掉一个半,这要是有人做局,难道是故意给自己送菜上门? 程宗扬刚才吃得挺痛快,心情也不错,因此没有给蛇奴脸色看,只和气地说道:“就捡了只破鞋,你还有脸拿出来?”蛇夫人讪讪地收回鞋子,朝小紫看去。 小紫笑吟吟道:“大笨瓜,又心软了?”“什么心软不心软的!”程宗扬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是突然想起来。 万一潘姐儿也练过凤凰宝典呢?本来给潘姐儿开苞是件挺美好的事,可万一我刚干进去,潘姐儿直接暴毙挺尸,我的心理阴影得有多大?”程宗扬感慨道:“我是为自己着想,才暂时放她一马。你以为我真有多好心呢?” “万一她没练过凤凰宝典,万一她开过苞也不会死呢?”小紫笑道:“万一程头儿不但没有心理阴影,反而打开新世界,喜欢上奸尸了呢?”程宗扬一脸狞笑地说道:“对啊,万一我喜欢上奸尸呢?干一个死一个,哼哼哼哼你就不怕吗?” 小紫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怕?”“奸尸啊,就我现在这能力,一天少说也得干死七八个。去哪儿找这么多女人呢?”“简单啊。”小紫道:“把鹤羽剑姬做成尸妓就好了。 你要想换换口味呢,还可以把苏妲己啊,剑玉姬啊,齐羽仙啊,闻清语啊,小玲儿啊,都做成尸妓。有老有小,有熟妇,有御姐,还有童颜巨乳的小姑娘,包程头儿你满意。” 程宗扬脸垮了下来“赶紧打住!你个死丫头,比释特昧普那帮家伙还要变态。”“他们可是比你想像得更变态呢。”小紫说着。将一只银白色的物体放在案上“呶,自己看吧。”程宗扬皱起眉头“死丫头,你去青龙寺了?” “正好路过啊。”“那鬼寺庙一股子邪气,以后离远点。”程宗扬一边告诫,一边按下播放。一团莹白的光球出现在视野前方,接着一片阴影从光球中浮现出来,视野变得黑暗。 一名老僧佝偻着身体睡在草席上,身上盖着条缀满补丁的布被。程宗扬讶异地抬起眼,这不是隔壁摩尼寺那个老和尚吗?死丫头拍他干嘛?小紫“嘘”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观看。 光影中传来一声尖叫,那老僧一动不动,仔细看时才发现,他两耳各塞了一团棉絮。光影移动着,穿过墙壁,来到另一侧的院落内。院内列着两排房舍,原本是摩尼师们居住的雅室。 第182章明心见狌 其中一间此时还亮着灯火,几名僧人身着暗红的僧袍,赤着双臂,盘腿坐在草席上,他们双手合什,双肘端得极平,神情肃然,面相出奇得年轻,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八岁。 一名戴着珠冠的波斯女子侧身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脸颊,指下露出一个鲜红的掌印,眼中满是惶恐。在她旁边,立着一名小沙弥,他同样是红袍赤膊打扮,只有十五六岁年纪,脸颊和脖子被晒得又黑又红。 这会儿一手指着地上的波斯女子,尖着嗓子叫道:“说!收藏财宝的秘库在哪里?”波斯女子凄惶地说道:“回上师,那些财宝积蓄并非本寺所有,都是族人们寄放于此”小沙弥大声道:“寺庙是我佛门所有!秘库也是我佛门所有!快说!秘库在哪里?” “我我不能说”“该杀的邪魔!”一名沙弥跳起来,厉声道:“这些邪魔外道,不服佛法,贪得无厌!我佛慈悲,普渡众生!须助她诛除邪念,脱离苦海!” “师兄说得是!这邪魔潜逃多日,才被我佛门抓到,说不定早就把秘库里的佛宝转移走了。” “还啰嗦什么?”一名年纪大些的沙弥振臂叫道:“老法子!用困魔索!”几名沙弥一拥而上,用一根手指粗的麻绳将那波斯女子双腕捆住,一头甩到梁上,扯下来,绑在窗棂上。波斯女子被悬着双腕吊起,不得不竭力伸直身体,脚尖才堪堪触到地面。 几名沙弥围着波斯女子开始诵经,诘屈拗口的梵吟伴随着波斯女子的悲呼和哀求,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下,鬼影森森,犹如阴间地府。 程宗扬眯起眼睛,接下来的问话中,他得知那名波斯女子是掌管摩尼寺秘库的女摩尼师,此前她正在蓝田交接一笔款项,摩尼寺皈依佛门的消息传来,信徒们都劝她尽速远离。 但接到赞愿尊首与阿罗莎口谕的女摩尼师只略做犹豫,便决定听从尊首的召唤,毅然返回长安。 结果刚一入寺,她就被寺里的僧人制住,由于特大师等高僧忙于法事,便交给这些沙弥追问秘库的下落。女摩尼师表示自己遵奉赞愿尊首的教谕,愿意皈依佛门,但坚称秘库属于族人所有,并非摩尼寺的财物,不肯吐露秘库所在。 那些沙弥年纪不大,却极为狂热,下手更是毫无分寸地凶残和酷毒。他们先是剥掉女摩尼师的鞋袜,将几枚长针钉进她的脚趾,另一端钉进地板。 然后将几根方形的铁钉敲进她髌骨侧方,使她双腿无法弯曲。女摩尼师双手悬吊,双腿伸得笔直,脚趾被长针贯穿,牢牢钉在地板上,每一次呼吸都痛彻心肺。 女摩尼惨叫连声,一边哭泣一边试图给他们讲道理,说明财物各有所主,非她可以擅自动用。“这妖魔满口妄言,切了她的舌头!”“切了舌头还怎么说秘库的位置?” 那名年纪最大的沙弥对女摩尼师道:“你可愿意皈依佛门?”女摩尼师泣声道:“自是愿意”“本宗法门以净观为基。不修净观,难得传承。欲修净观,当以五甘露为供奉。” 那沙弥取出一柄包着皮革的铁锤“我来助你破除执念,修成果位。”一众沙弥齐声道:“阿弥陀佛!大善!”一声闷响,铁锤击在女摩尼师小腿上,女摩尼师惨叫一声,腿骨几乎断裂。 “按紧!再来!”“住手!”一名穿着大红袈裟的僧人推门而入,厉声道:“我佛慈悲,岂能如此!”“净念师兄,”拿着铁锤的沙弥道:“我密宗法门如此,你修的显宗法门,怎知我密宗的高深?” 净念道:“佛门诸宗,皆拜佛祖。我佛慈悲为怀,普渡众生,岂能行此凶残之事?”说着他回过头“观海师兄,你来评评理。”后面一名红袍赤膊的僧人笑嘻嘻进来,捻着法珠道:“让我说,这事嘛是净念师兄你错了。”净念挑起眉头。 观海笑道:“师兄修的是不净观,红颜枯骨,脂粉脓血,他们修的是净观,脏净本为一体,世人皆以为脏,却正是破除我执的良药。世人颠倒妄想,执着分别,不破除执念,如何修成果位?”净念森然道:“观海师兄是说我显宗错了?” 观海笑嘻嘻道:“我说的是师兄执着于此错了,并非显宗错了,成佛八万四千法门,哪里有对错之分?难道不净观是对的,净观就是错的?净观是对的,不净观就是错的?显宗是对的,密宗就是错的?同为佛门弟子,莫非还要分个你死我活么?” 他双手合什,躬身诵道:“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净念长吸一口气,然后拂袖而去。气走了净念,观海直起腰,浅浅一笑,然后对那些沙弥道:“净念师兄固然错了,可你们也是不对。” 沙弥纷纷合掌“请师兄指教。”观海用悲悯的眼神看着被悬吊的女摩尼师,柔声道:“敢问檀越,可愿皈依我佛?”与他目光一触,女摩尼师眼神不由恍惚了一下。 “我愿意”“佛门之事,略有六种,一曰布施,汝愿布施否?”“愿意”“次曰持戒,汝愿意持戒否?”“愿意。”“三曰忍辱,汝能忍辱否?”女摩尼师湖蓝的眼眸中透出一丝坚定的神采“能!” “阿弥陀佛。”观海抬起手掌,放在她额头上,低声诵道:“故知般若波罗密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密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听着光影中传来的梵唱,程宗扬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来,身体仿佛沉浸在温暖的水中,远离痛苦和烦恼,只想在这梵唱中度过无边苦海,抵达彼岸,直到眉心被小紫弹了一记,才惊醒过来。 再看那团白光,里面的女摩尼师已经合上双目,神情变得平和喜悦,眉心似乎散发着淡淡的佛光。观海长长舒了口气,然后手掌一震,女摩尼师腕上的麻绳断开,钉在膝间的铁钉同时弹出。 女摩尼师双手合什,虔诚地跪倒在观海身前,她闭着眼睛,嘴唇微微翕张,似乎在诉说什么。观海满意地点点头,温言道:“汝已皈依佛门,昔日种种已经成幻影,如今为比丘尼,赐汝法号善合。” “多谢上师。”“汝既奉密行,当以净观为基,自取甘露供奉。”“是。”“阿弥陀佛。”观海宣了声佛号,然后松开手掌。善合睁开眼睛,湖蓝的眼底透出宁静的喜悦。观海微笑道:“让这些师兄助你取五甘露。” “是。”善合望着周围的沙弥,柔声道:“劳烦各位师兄。”光球一闪,飞速收缩成一点,然后消失不见。 “甘露?”程宗扬对这个词儿并不陌生,汉国的上林苑就建有甘露台,唐国对甘露也颇为热衷,那刺客假传义姁的口讯,也说是凌晨去兴庆宫取甘露,但他还是头一次听说甘露有五种之多。 “此甘露非彼甘露。”惊理等人在江湖闯荡多年,对此倒不陌生“他们说的五甘露是指脑髓、红白菩提和大小香,也就是人中黄白。”程宗扬一阵反胃。 原来是这五甘露,怪不得观海说世人皆以为脏这能不脏吗?以此为密宗修行净观的基本,专门用来破除世人的执念简直是变态!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往东边的寺院望去,影像的时间就在不久前,可以想像,这会儿那个刚刚皈依的女摩尼师,正在一帮和尚的“协助”下取出自己的甘露:尿液、粪便、鲜血。 甚至骨髓,作为供奉的祭品这他妈修的什么鬼佛!“呯!”程宗扬一掌拍在案上,沉声喝道:“还有手雷吗?”蛇夫人道:“还剩下三颗。” “都给我扔过去!”“是。”阮香琳道:“要救人吗?”“能救就救,救不了别勉强。”程宗扬道:“有机会,放她一条生路就是。不用带回来。” 释特昧普和观海用的灌顶法看起来很诡异,被他们灌过顶的摩尼信徒,都像是被彻底催眠了一样,失去神智,成了被妖僧们驱使的人形傀儡。救回来,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万一炸到她呢?”“就算炸死,也比落到那帮妖僧手里强!”僧舍内,一名沙弥正坐在床上,低着头,唇间垂下一股口水。那名波斯女子跪在僧床前,一脸虔诚地仰首张开红唇,伸出舌尖,接住上师的口水,然后充满欢喜地含在口中,白皙的喉咙蠕动着,慢慢吞下。 沙弥们大笑着用力击掌“善女子!除去我执,业力自消!”女摩尼师含笑道:“多谢上师指引。”“有甘露了吗?”“有了。”“先取小香。”“是。”女摩尼师在沙弥的指引下,脱去障眼的衣衫饰物,露出本我真相。 然后跪伏在僧床前,翘起白净的雪臀,将一只莲花铜盏放在身下。一名沙弥剥开她的下体,助她取出小香亲手给她把尿。尿孔被人剥开,本能的羞耻使女摩尼师脸颊有些发红,她连忙虔诚地默诵经文,驱散自己的羞耻心。 佛门六度,观海上师在方才的灌顶中,以大智慧传给她三种法门:布施、持戒、忍辱。其中忍辱又有三种:耐怨害、安受苦、谛察法。世间一切怨害,都是修行的缘法,以恶缘为道用,安然受苦,心无妄动,才能谛察诸法不生不灭,明心见性,安住无生。 比如此时所受的羞辱,自己若能甘之如饴,才能更好地体会到佛法真谛。意识到这些上师都是在助自己修行,善合内心重新充满平安喜乐,再没有丝毫动摇。 女子成熟的性器间,一只小小的肉孔微微翕动,接着一股尿液涌出。那沙弥用手引导着,帮她将尿液浇在铜盏内,发出一阵清亮的水声。沙弥们击掌道:“佛法无边!佛法无边!”“真想不到,观海师兄也有如此神通。灌顶传法,渡化邪魔。” 第183章这边事听说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观海师兄和特大师一样,都是菩萨转世!将来要证位法王的。”一名沙弥崇敬地说道:“还是特大师神通广大,无论什么外道邪魔,一经特大师渡化,都虔敬佛门,再无动摇。” “观海师兄也了不起,你看,经观海师兄渡化,此女已经泯去名利心、是非心、傲慢心、争斗心、羞耻心、怨憎心佛性自见。”“观海师兄只念了一段经文,她就开悟了吗?” “观海师兄方才是用大神通灌顶!被上师灌顶,佛法自明,胜读十年二十年佛经!”“真的吗?”“不信你问问她善女子,何为布施?”善合虔敬地柔声道:“佛门六度,布施第一。 有财施、法施、无畏施。谨行布施,须发菩提心,以己所有,尽施一切有情众生。施畜生得百倍报,施破戒者得千倍报,施持戒者得十万报,施外道离欲得百万报,施向道者得千亿报,施沙弥得无量报,施僧人亦得无量报。施己所有,乃施己身。施一切有情众生,皆能于未来成佛。” 旁边的沙弥摸着她的下体道:“施予畜生也能得百倍报?”善合虔敬地说道:“是。”沙弥咽了口吐沫“师兄,听说昨天寺里在做无遮法会,行大布施?是不是真的?”“当然是真的。” 年龄最大的沙弥道:“那个善吟你们记得吧?还有三十多名刚刚皈依,向佛之心最为虔诚的比丘尼,在青龙大殿肉身布施,来者不拒。啧啧啧,三十多个波斯胡姬一起献出莲花,让人采下她们的红摩尼宝,供上师们修行那场面,大得不得了。” 一名小沙弥羡慕地说道:“师兄,你也去了?”年纪最大的沙弥一拳打在腿上,恨恨道:“义操那和尚坏得要死,非说双身法不是密宗正途,即使要修,也要证得阿罗汉果,才能修持双身法。让手下的和尚拦着,不许我等靠近。” 周围的沙弥不由泄了气“阿罗汉果位啊?那要证到什么时候。”一名沙弥愤愤道:“义操懂什么密宗!”另一名沙弥道:“义操可是密宗大师。”“义操就算是密宗大师,可他有特大师懂得多吗?”争执中,那名年纪最大的沙弥笑了起来。 “说得没错!释特昧普大师可是菩萨转世,金身法王,谁能比他更懂?”他得意地说道:“义操拦着不让人进,特大师出面,几句话就把义操驳斥得哑口无言。我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特大师亲传法谕:双身法不仅是密宗正途,而且即使未证果位者,只要虔敬上师,也照样能修持。” 他伸手指了一圈“以后不光是我,连你们也可以修行双身法。”僧舍内响起一片欢呼声。只要虔敬上师,每个弟子都可以修持双身法,自己离成佛又近了一步。 不愧是特大师,果然最懂佛法!相比之下,义操居然说双身法不是密宗正途,简直是歪理邪说,一派胡言。就在沙弥们欢呼的时候,一只黑黝黝的罐子从窗口飞了进来。还在半空,就轰然爆开。 伴随着一声巨响和一团刺眼的火光,无数碎片激射而出,那名正在帮女摩尼师取出大香的沙弥首当其冲,他头颅被削掉半边,背后更是嵌进无数碎片,木桩一样扑倒下来。不等那些沙弥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两声巨响,僧床上顿时血肉横飞,床后的墙壁被炸出一个大洞,连僧舍也被炸塌半边。 巨响过后,三名沙弥当即成佛,往生极乐。剩下的残肢断臂,哀嚎连连,眼看也活不了多久。善合茫然抬起头,那名沙弥倒在她身上,背后被炸得蜂窝一样,已经死得不能再死,她却毫发无伤。 沙弥被削掉的半个头颅就掉在她面前,白色的脑浆混着鲜血,在带着头皮的脑壳中晃荡着,有几滴溅在善合洁白的脸颊上。女摩尼师湖蓝的眼眸中一片平静和喜乐,没有丝毫恐惧和不安。 她像捧着甘露一样捧着头盖骨,与面前盛着自己尿液的铜盏并排放在一起,接着她颦起眉头,竭力收紧腹腔。那只翘起的雪臀间,一截粪便从柔嫩的肛洞中挤出,越来越长,最后“噗”的一声,掉在落满灰土的铜盆内。 女摩尼师长舒了一口气,露出解脱般的笑意。黎明前一个时辰,几声巨响打破了寂静。 刚刚被勒令皈依佛门的摩尼寺遭遇天雷轰击,十余间房舍损毁,多名僧人受伤,同时引发大火,好在周围的邻居纷纷帮忙救火,火势才没有蔓延开来。 作为上院的大慈恩寺第一时间出来发言,声称摩尼教实为外道邪魔,多年来积累了无量业力,如今被业火所噬,正是摩尼邪教应得的报应,紧接着,有靖恭坊的居民声称,当天凌晨,他亲眼看到一尊八臂金佛出现在摩尼寺上空。 然后佛光大作,金佛八条手臂同时投下天雷业火,将还没有来得及搬走的摩尼像击成碎片。随后有消息传来,死于业火的僧人都是摩尼教混入佛门的伪信徒,活该被天雷诛灭。 而真正的佛门弟子,比如一墙之隔的老僧圆静,年逾八十,竟然对近在咫尺的业力雷火一无所觉,正因为他在睡梦中见到一位金身菩萨张开袈裟,盖在他身上。 直到天明,他才知道隔壁被炸得一塌糊涂。飞出的碎砖破瓦在他的草席周围落得满地都是,却没有一块掉他身周尺许的范围。 圆静老僧激动地表示:“这是菩萨保佑!佛祖保佑!尤其是特没谱大师的赐福,给了我第二条生命!”沙弥耐心教导道:“是释特昧普大师。”圆静老僧频频点头“是特没谱大师。” “是释特昧普大师!”“是,是。就是特没谱大师。”沙弥抄起手卷敲在圆静脑袋上“什么就是!什么就是!”圆静抱着头连声应道:“哎,哎。”“重来!是释特昧普。”“是特没谱。” “这没法儿教了,换一个吧。”观海道:“来不及了,就他吧。把词儿改一下。不称法号,就叫特大师。”沙弥提醒道:“这是特大师钦定的。一字不能移。”特大师对名号极为重视,观海也是无奈“就这么着吧。”他专门叮嘱道:“老头儿,你记住。一会儿的是念两个。” “哎,哎!记住了,记住了。”于是在前来见证佛法显圣的数百名佛门高僧、善男信女面前,圆静老僧激动地表示:“这是菩萨保佑!佛祖保佑!尤其是两个特没谱大师的赐福,给了我第二条生命!” 在台下盘膝聆听的特昧普大师面色平静宁和,头上的黄金螺髻当即就竖起来一个,跟玉米穗子一样迎风招展,虽然小有瑕疵,不过瑕不掩瑜,毕竟人证物证俱全,比起一锅鸡蛋诵佛号的神异靠谱多了。 尤其是看到那尊被雷劈得只剩下头颅的摩尼像,一众善男子善女子无不双手合什,虔诚赞美佛祖的光辉。 最后释特昧普大师在众人的恳请下欣然命笔,为这座新皈依的寺庙题下“佛光寺”三个大字,表示要将佛法的光辉传递到世间每一个角落,让众生都能感受到佛法的仁慈和悲悯。说罢,他还抬起手臂,意味深长地指向西南方向。一名胖乎乎的光头和尚身披灰色的袈裟,意态庄严地下了马车,手持禅杖,走进大门。 然后他把禅杖往腰后一别,一路小跑奔上前去,紧紧握住程宗扬的双手,未曾开口便涌出两行热泪,脸上的肥肉抖动着,颤声道:“菩萨哥! 我盼星星,盼月亮,从春盼到夏,从夏盼到冬,从白天盼到夜里,又从夜里盼到白天,总算盼到了今天!菩萨哥!你!终于来了!”程宗扬愕然道:“你是”“我是小永啊,信永!”“你说话这口气” 信永连忙呸了几口,活动活动舌头,解释道:“刚才在跟佛门理事会的人做报告,一时没改过来。大哥,这会儿听着顺耳了吧?” “半年不见,你怎么胖成这样?我都不敢认了。”“忙的,都是忙的。大哥,我听说你大婚了?哎呦喂,小弟还没来得及给你贺喜呢。嫂夫人呢?”信永伸着头,往他背后张望。“别瞧了,没来。” “新婚燕尔就两地分居?大哥,你忙于公事之余,也得注意生活啊。”信永深情地说道:“公事能干得完吗?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啊。”“行了。”信永一连串的马屁咣咣作响,拍得程宗扬头晕“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咱们不是约好初三见的吗?我刚在寺里忙完岁末的法会,一进城,就被佛门理事会的人给拦住了,非邀请我出席佛祖显圣暨天雷业火灭妖邪佛门各界纪念大会。我是理事会的总理事,不露面不合适。这不,刚从佛光寺过来。 大哥,你不是住在宣平坊吗?我让人过去捎话,才知道你搬到靖恭坊了,我还怕认错门了呢。”“你就从隔壁过来,怎么还坐马车?” “我这不得兜一圈吗?就我如今这地位,步行多有失身份啊。让人看见,说不过去对吧?我从东门出,北门进,中间还换了辆车。”程宗扬放下心来,这油滑和尚嘴上马屁滚滚,心里可清明着呢。 “进来说。”两人进到室内,信永盘膝一坐,赶紧把腰里别的禅杖扯出来,丢到一边,扭着脖子道:“可累死我了,听了一上午的王八念经。”这话说得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场面上的事嘛哎呦,菩萨哥,哪儿敢让你给我倒茶啊?我自己来!自己来!”信永喝了口茶,叹道:“大哥,你这边的事我听说了,这事不好办啊。”程宗扬奇道:“什么事?” “小夫人的事。”信永压低声音道:“是紫妈妈吧?”叫得还真亲热。程宗扬点了点头。信永一拍大腿“真瞎了他们的狗眼!”“我想听听,什么事不好办。” 第184章真竖起大拇指 “大慈恩寺那档子事呗。除夕那天我接到大慈恩寺的法帖,把菩萨哥你列为佛门公敌,为了这事儿,我气得连年夜饭都没吃。”“佛门公敌?”这事儿程宗扬还真不知道。 “十方丛林列的名录,上了公敌名录,跟十方丛林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这趟过来,也是担着风险的。” “你们和十方丛林什么关系?”“还能是什么关系?有好处大伙儿一起赚,没好处大伙儿就扯闲呗。”“就这些?”“我知道大哥担心啥,你瞧,我这回连癫师弟都没带,就是想跟大哥把话说透。”信永左右看了看“你这儿安全吧?” “安全。”“那我就摊开说了,当年大孚灵鹫寺势大,一统佛门,组建十方丛林。不拾一世大师法度虽然严苛了些,可说到底,还是对我们佛门有好处。大伙儿也乐得看他们出头扛事,带着我们这些大乘宗派,合伙把小乘和外道给挤出去。” “不拾一世大师圆寂之后,中间隔了好几十年都没选出二世大师,那是我们十方丛林各寺的黄金岁月啊。 顶着十方丛林的名头,一座座大乘佛教的寺庙建起来,信徒一堆一堆往庙里挤,处处香火旺盛,天天数钱数到手软。”“等二世大师坐床,味道就有点儿变了,我这身份,这地位,干嘛千里迢迢跑到太泉找死啊?还不是被逼的。” “他们怎么逼你了?”“我刚不是说了吗?十方丛林信的是大乘佛教,不过这大乘里头还要分成八宗,我们娑梵寺是禅宗一脉,灵鹫寺的摩法宗是独一份,不在八宗之内。这八宗呢,又分成两类,七宗是显宗,另外一宗,是密宗。” 信永道:“密宗是大乘之一,虽然法门有别,显宗重因,密宗重果,显宗诵经,密宗念咒,但到底同气连枝,共奉佛祖。说难听点,一笔写不出来两个秃字不是?我们跟道门那帮牛鼻子不一样,原本也没分那么清楚,即便各宗祖庭,也是随缘来去,不分彼此。” “坏事就坏事在灵鹫寺一系的密宗上。他们的密宗跟我们青龙寺的密宗路数还不一样,什么双身法、杀度法、颇瓦法、金刚乘你这儿安全吧?” “你就放心吧。”信永痛心疾首地说道:“全都是佛经翻遍找不出来的东西,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的邪劲儿这话我也就在菩萨哥你跟前说,出了这门我可不认。” 看着信永紧张的样子,程宗扬只好拍着胸脯保证道:“你就放一万个心,尽管说!”“那成。他们这一支也是密宗。但我们私下都叫蕃密,说来也是有年头了,当年被不拾一世大师拘得紧,也没听说闹出什么事来,直到二世沮渠大师坐床,蕃密出了一位特大师,释特昧普,你知道吧?”程宗扬点头道:“知道。” 信永一拍大腿“那是真没谱啊!变着法儿的胡来!佛门讲究不杀生,他们倒好,弄出来个杀度法!谁要是不信佛,就把人杀了,还说是渡化,助人往生极乐。 佛门禁欲,他们蕃密倒好,来个双身法,专讲双修!还说极乐之际,一丝业力吹动灵台,能感受到佛法的真谛。我呸!这是明摆着欺负我们显宗不近女色,驳不了他!” “还有,我们佛门不讲神通,蕃密偏偏来个颇瓦法,专讲各路神通法术。佛门讲三皈依,佛法僧。 蕃密来个四皈依,佛法僧,还有个上师。佛门拜佛祖拜菩萨,蕃密来个菩萨转世,法王就是菩萨化身,拜的各路没听说过的鬼神” 信永这番话在肚子里不知道憋了多久,一说就停不下来,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才道:“总之,他们那一路,上师就是佛,就是菩萨,只要信上师,听上师的,就能成佛成菩萨。娘的!我信你个鬼哦!”程宗扬帮他斟了杯茶“既然他们这么不靠谱,你们显宗人多势众,怎么不跟他们干呢?”“有人撑腰呗。”信永满脸无奈“菩萨哥,实话跟你说吧,我虽然挂着十方丛林名誉主持,唐国佛门理事会总理事的名头,可说话真有分量的,还得是大慈恩寺那位窥基大师。你猜他信哪个?” “三车法师嘛,载妓讲法。”程宗扬冷笑道:“你们显宗禁淫欲,他还怎么成佛?”“就是这个理!特昧普那家伙压根儿就不讲道理! 不是说双身法就不能修,你好歹讲究一点啊,他倒好,不管是谁,只要信上师,就能修双身法,这还怎么玩?那些贵人们本来就觉得佛门清苦,我这大把钱养着。 还求不过来,他倒好,只要信他就能吃肉能杀人能修双身法,还能成佛,还是活着的佛,活佛我要是年轻二十岁,我也信他啊!便宜全占了,一点亏都不吃啊。” “上头有人撑腰,下头有人愿意信,他们这些年势头猛得很,长安城往西,寺庙几乎都成蕃密的了。 官府里头专门有伙人,还帮着改宗,说我们显宗太土,胡人们一说佛门,说的都是蕃密,压根儿不知道还有显宗。” “我这些年带着癫师弟到处打架,你当我喜欢啊?我还不是为了弘法?不折腾出来一点动静,谁还知道我们佛门还有个禅宗?还有个娑梵寺?”信永说着居然哭了起来。 “我他妈容易吗我?拼命为显宗出头,我图啥啊?命都不要去太泉找琉璃天珠,脸都不要玩命捞钱,就这别人还骂我,还笑话我。我要不这么玩命,哪儿还有显宗?哪儿还有我们禅宗的立足之地?我为啥能当上总理事? 菩萨哥,我就问你一句,大乘八宗,除了密宗和禅宗,你还能再说出来一个吗?这才几年啊,名字都快没了!” “官府只想着从我们身上捞钱,转头就去拍蕃密的马屁。多好的姑娘小伙,非要去找蕃密上师洗涤心灵,裤子都没提上,就说我骗财骗色。我还是童子身好不好!活了这么大,我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 我长得胖点儿怎么了?唐国的姑娘也不瘦啊,凭什么笑话我啊?呜”“行了,行了,先别哭了。”信永号啕痛哭道:“我太难了”“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信永好不容易收住眼泪,用力擤了把鼻涕,哽咽道:“特昧普弄的那些真不是佛教,成不了佛啊。”“我知道,我知道。”“你可别信啊。” “我不信,我不信。”“女的更不能信!蕃密那里头就没女人的位置,佛母虽然沾个佛字,其实连狗都不如!” “我懂,我懂。”“你不懂!我们显宗还有比丘尼,他们蕃密有什么?度母吗?我呸!我们显宗敢让比丘尼服侍和尚,那是罪过!是不要脸!他们度母说得再天花乱坠。 最后还不是让上师睡舒服了好成佛?贱不贱啊!”“打住,咱们不说这个了。”信永捂着脸,半晌才抹了把眼泪,囔着鼻子道:“丢脸了,菩萨哥,你别笑话我。” “不会,不会。来人啊。”程宗扬叫人送来清水巾帕,给信永净面。孙寿捧着巾帕进来,那妖媚的姿态,信永眼睛当时就直了,接过巾帕还直盯着孙寿一扭一扭的背影,半晌没回过神来。程宗扬失笑道:“光在骂人家蕃密了,你这也没比他们强多少。” “我就看看,就看看”信永腆着脸道:“看看又不犯戒。”程宗扬给他续上新茶“你刚才说,蕃密不是佛教?”说到佛门事务,信永立马认真起来。 “义操师兄的密宗是我佛门八宗之一,传承有序,不事鬼神。蕃密的特昧普他们算个什么东西!窃居佛名,行外道诡术之实,真真是披着佛祖外衣的妖魔!” 何止是特昧普?连佛门没起过疑心的不拾大师也是披着佛祖的外衣,干着鸠占鹊巢的勾当,只不过他做得更隐蔽,手段也更阴险,不像特昧普这么蛮横,欺骗性更强。 程宗扬道:“我本来还想着怎么说服你,帮我对付窥基他们。看来我不用再费口舌了。”信永浑身肥肉一颤“菩萨哥,这可使不得!”“哦?”“窥基是替先皇出家,有名望,有身份,跟宫里的关系可不一般,连皇上未登基的时候,都拜他为师。要不是有这重关系在,我们显宗也不会眼看着密宗坐大,一点儿辙都没有。” “唐皇也是他的弟子?”“何止啊!不光皇上,宫里的太监,朝廷的官员,各处藩镇子弟他名下的弟子多了去了,他在唐国说句话,比皇上的敕令都好使。” 怪不得窥基那么霸气,连亲王都不放在眼里。作为长安一霸的杨玉环,号称镇城南镇城北,恐怕也镇不住这位窥基大师。“菩萨哥,你听兄弟一句劝,要想在长安城里平平安安,就别招惹他。” “不是我想招惹他,是他招惹到我头上了,佛门公敌啊,他都要对付我了,难道我不还手吗?” “三十六计,走为上啊。”信永认真劝道:“窥基大师再不好惹,手也伸不出唐国去。”程宗扬忽然笑道:“我这会儿是真相信你没有别的心思了。”“啊?这怎么说的?” “换作别人,既然跟窥基不合,肯定盼着我跟窥基斗个你死我活,好从中取利。你倒是一个劲儿劝我放手,怕我吃亏。”信永诚恳地说道:“菩萨哥。 当初头回见面,我一眼就认出你是个有大功德的有福之人,跟我佛有缘,真的!”他竖起大拇指“你有慧根!”程宗扬险些把茶喷到他脸上。慧根这事,自己可有日子没听过了,连你也看出来我有大腿那么粗的慧根了? “不扯这个。窥基要对付我,我少不得要让他好看。你是唐国佛门理事会的总理事,跟我说说,他手上能直接动用的实力有哪些?” 第185章最后守住贞洁 “大慈恩寺是天下顶尖的大庙,我们娑梵寺虽然能打,但架不住他们人多。他们庙里光僧人就不下三千。能打的除了护寺僧,还有一帮巡行僧”两人越说越近,两个脑袋几乎顶到一块儿。“胖和尚走了?” “去延福坊的娑梵寺下院了,上回庙里面失火,伤了人命,他要在城里待几天,做场法事,顺便查查失火的由头。”程宗扬叹道:“信永这家伙吧,你说他瞧着不像个和尚吧,可他捞的钱除了自己吃点喝点,全都花在了佛事上,硬是撑起禅宗一脉的名头。 娑梵寺都不在长安城内,他还能拿到唐国佛门理事会总理事的头衔,也是不容易。”小紫笑道:“还是十方丛林的名誉主持呢。” “他刚才说了,那个是花钱买的。你要想要,我也给你买一个。”“好啊,给我们怕素教买一个。”小紫道:“他的娑梵寺怎么样?”程宗扬道:“还记得当初,他说寺里各院的首座考较佛学,我听着都是个笑话。 刚才聊了一会儿我才知道,娑梵寺虽然没他吹得那么大,但也是唐国数得着的大寺,而且还是打出来的名头,武风极盛,庙里的和尚很有几个能打的狠人。 不过有信永当主持,一直秉持佛学第一,武学之类只是末流。”程宗扬摇了摇头“真看不出来,信永这光头油滑无赖,倒是个真和尚。”“程头儿,你有慧根哦。” “你也看出来了?哼哼,比你那小腰都粗!”小紫笑道:“有慧根的程头儿,还有两个漂亮的女刺客等着你审呢。” “审!”程宗扬精神一振“必须要好好审审!”水香楼原本是迎客的酒楼,这会儿临时找了一间客卧充当审讯的刑房,为了防止刺客逃走,程宗扬专门安排了四名奴婢看管。案上放着一份整理好的卷宗。 上面是一笔工整的隶书,庄重中有种含而不露的杀伐之气。姓名:美智子。年龄:十六。籍贯:出云。亲人:无。师承:甲贺。事由:受黑魔海聘请,执行刺杀任务。因暴露行迹,失手被擒。 程宗扬抖了抖那页纸“这是你写的?”“是。”吕雉淡淡应了一声。坦白说,程氏内宅的女子文化程度都不高,云如瑶算是最优秀的了,如今多了一个吕雉,内宅诸女的平均文化水平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差不多是从零提高到了一。 “这审的什么?从头到尾就没一句真的!”程宗扬把纸一丢,对蛇夫人道:“她是白痴,你们几个在干嘛呢?看笑话呢?”蛇奴等人本来一脸看吕雉出糗的表情,被主子喝斥,不由都讪讪的。 “紫妈妈给你们立的规矩都忘了?你们之间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但因为看别人笑话,连正事都不干了?一上午你们就审出来这些?是不是想等着刺客再来一趟?正事做好,你们怎么折腾我不管。 误了正事,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你们几个,全部降一级!三个月内再犯,我也不说杀你们了,逐出家门。”主人难得发回脾气,在场的侍奴纷纷跪下,老实应道:“奴婢记住了。” 程宗扬看向室内,两名女刺客都捆得粽子一样,为了防止着凉,两女身上的水迹都被擦干,只不过衣服没给她们,从头到脚剥得干干净净。 差别在于,潘金莲被放在床榻上,身上还盖了条毯子,而那名女忍者手脚被捆到身后,用一条铁链吊在半空,就那么光着身子,隐私尽露,毫无尊严可言。 同样都是刺客,光明观堂和黑魔海到底有些差别,一个是跟自己没有太多直接冲突的名门高徒,一个是多次交锋,声名狼藉的魔教妖女,没有被这些侍奴轮大米就已经是优待了,不过把女忍吊起来,倒不是完全出于程宗扬的恶趣味,当日在武帝秘境,女忍的遁术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把她放在地上,说不定被她借机遁地脱身,还是吊起来更放心。女忍旁边放着一张木几,上面放着从她身上搜出来的各种物品:破裂的夜行衣、直刃短刀、竹管刀鞘、手套、圆盾、爪钩、攀爬绳索、盛放暗器的鹿皮囊、树叶状的锯齿匕首,几只装着不同粉末的瓷瓶,还有一堆看不出用途的零碎小玩意儿。 少女手脚被绑在身后,身体与地面平行,高度正好到程宗扬腰部这个高度显然是侍奴们专门为自己这个主人设置的,使用方便,想用前面用前面,想用后面用后面。 但是审讯的话,就有点太低了,程宗扬没有调整的打算,直接拉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仔细打量了片刻。 少女留着齐耳的短发,微微低着头,圆圆的小脸微微有点发红,跟苹果一样可爱。只不过这会儿一脸冷漠,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毕竟隔了几个时辰,没有刚破体时情绪那么激动。 看来她是接受过忍者的反审讯训练,不然一个少女,光溜溜被人吊着围观,怎么也不会表现得这么镇定。 怪不得吕雉什么都没问出来,这会儿她已经有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想撬开她的嘴巴可不容易。程宗扬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开口道:“飞鸟兄好吗?”少女蓦然扬起脸,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赌对了!同样受聘于黑魔海,同样是来自东瀛的忍者,程宗扬就不信她和那个飞鸟上忍会没有一点关系。 “建康一别,多日未见,飞鸟兄的风采,程某还记忆犹新。”程宗扬觉得自己跟死丫头学坏了,说起瞎话来眼都不带眨的。那家伙有什么风采?死鬼的风采吗?“你认识我哥哥?” 少女发音有些生硬,但比泉玉姬强一些。程宗扬深沉地点点头“当日我与飞鸟兄在玄武湖把臂同游,交情甚笃。”“什么是把臂同游?”“就是手拉着手在湖边散步。” 程宗扬说着不由一阵恶寒。把臂同游这么风雅的事,怎么用白话一说,就显得这么不正经呢?少女激动地说道:“他在哪里?”“我们在建康就分手了。他好像是去了” 程宗扬说了半截,话锋一转“你是他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我叫飞鸟萤子,是他的妹妹。我是来找他的。他跟着巫婆婆离开,就没有音讯传回来。我等了他很久,只好来找他。”好吧,你哥死在我手里了。 程宗扬皱起眉头,一脸不解地说道:“你为什么要来刺杀我?”“齐姐姐说,我哥哥在建康失踪了,很可能是被人杀死了,她说,最大的嫌疑人是晋国的萧遥逸,汉国的吕冀,还有你。吕冀已经死了,萧遥逸离得太远,而你正好在长安。难道她在骗我?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连自己聘请的忍者都骗,还有什么是齐羽仙这帮丧尽天良的渣女们做不出来的?程宗扬叹了口气“差一点就是了。”“为什么?”“因为他想杀我。”“你!”飞鸟萤子眼中的惊喜变成了惊怒。 程宗扬摊开手,对左右说道:“我就说我不会骗人吧?撒几句谎简直要了我的老命。好了,小女忍,我跟你那个倒霉哥哥不是什么朋友,事实上他是被我杀死的你现在可以恨我了。” 少女眼中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水,鼻尖也红了起来“虽然我们是敌非友,但我不是那种嗜血的变态。我有几个问题,如果你如实回答,我会留你一命,甚至会放了你。”“你杀了我吧!”飞鸟萤子哽咽着说道。 “如果你不回答,我会让你一直活着,每天接受仇人的折磨。比如”程宗扬托起她的下巴,拇指在她冰凉的樱唇上拨弄。 “让你去当善母,绝对比死还可怕。”飞鸟萤子张口往他手指咬去,程宗扬不闪不避,任由她咬住自己的拇指,一边拨弄她的舌尖。 飞鸟萤子用尽力气也没能咬动他的手指,反而被他用拇指捅进喉咙,险些呕吐出来,程宗扬拨着她的舌根道:“我先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你怎么找到我的?”“第二个问题,你到青龙寺做什么?” “第三个问题,你哥哥为什么会接受黑魔海的聘请?”程宗扬拔出手指,捏了捏她娇嫩的脸颊“回答完这三个问题,你就可以有衣服穿了。” 少女大声说道:“我不会说的!我们飞鸟家族,从来不畏惧死亡!”程宗扬吹了声口哨“你要喜欢光着,我也不介意。不用着急,我们的时间还多着呢。”程宗扬放开小女忍,走到床榻边。 潘金莲玉体横陈,薄薄的毯下能看到胴体起伏的曲线。她玉颊发红,水汪汪的美目露出一丝恼怒中藏着委屈的羞态,还有一丝难以言表的情绪。 女忍用的毒烟只是暂时抑制真气运行,不到半个时辰便即失效。潘姐儿这会儿穴道被制,则是侍奴们的手笔。程宗扬拿出一个银白的物体,笑眯眯道:“来,看看录得清不清楚。” 光球中浮现出一张娇媚的面庞,潘金莲赤条条跪在地上,双手抱着一个男子的腰背,妩媚的面孔贴在男子腹前,娇艳欲滴的红唇含着男子怒涨的阳ju,正卖力地吞吐着。 一股口水从她唇角溢出,滴在她裸露的酥胸上。浑圆的玉乳顶端,红嫩的乳头上下抖动,在男人腿上摩擦着。 然后是她仰身躺地上,被人干进蜜穴,满脸媚态地娇滴滴说道:“老公,金莲被老公的大大ji巴射得好爽,小小穴都被老公的精液灌满了” 接着是她媚眼如丝地呻吟声“金莲的小穴最喜欢老公的大ji巴了金莲被老公射得好开心”潘金莲明媚的美目大睁着。 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圈,然后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自己当时哭得肝肠寸断,最后为了守住贞洁,被逼无奈才说出那句话。结果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去,自己的哭泣就仿佛欢好中的点缀,那些哽咽就像是故意的娇喘。 第186章矢志复仇 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那副天生的媚姿妍态,活脱脱就是个正在勾引男人的轻浮浪女。 “鹤羽剑姬对师门忠贞无比,”程宗扬一本正经地说道:“即使身处险境,仍然坚守贞洁,维护了师门的尊严和名誉。这么突出的事迹,必须要拿到光明观堂,给诸位仙子都看看啊。” “不要!”“我可以给你作证,证明你仍然是处女。”“不要!不要!”“只要你行得端,坐得正,怕什么风言风语?我都不怕!”“不要!不要!不要” “那我把它销毁掉。”“不”潘金莲哭声蓦然一止,满脸是泪地看着他。程宗扬笑眯眯道:“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就保留了。”“不”“你想销毁它?”“嗯!”程宗扬打了个响指“把义姁交给我。” “你”潘金莲露出羞怒的神情。“她是我的奴婢,签过卖身契的!你把我的奴婢拐走,你还有理了?打官司我都不怕!”潘金莲咬着玉齿道:“她是我的同门。” “她是光明观堂的外门弟子,已经自愿脱离师门,早就跟光明观堂没什么关系了,你不想交人是吧?好说,你来代替她,给我当奴婢!”程宗扬说着。 把毯子一掀,一双手摸了上去。潘金莲惊叫道:“你做什么!”“我的奴婢,我摸摸怎么了?行了。你身上我哪儿没摸过?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不!”潘金莲尖叫着,捆着的身子猛地弓了起来。 “别躲啊,昨晚太仓促了,我都没来得及细看”程宗扬凑到她耳边道:“你下边的毛毛好像又长出来了。”潘金莲羞愤欲绝,当日在太泉古阵,自己被他肆意凌辱,连下体的耻毛都被他剃去,堪称平生第一奇耻大辱,直到现在,被剃掉的耻毛也没有恢复原状,每每想起,都恨得全身发抖。 谁知半年之后,自己再度落到他手中,旧辱未消,又添新耻程宗扬毫不客气地一手伸到她白美的玉腿间,用指尖把玩着她最柔嫩敏感的隐秘部位“说来拿一个义姁换鹤羽剑姬,我还赚了呢。金莲,你说是不是?” “不要”潘金莲竭力扭动身子,试图摆脱他的手指。“想通了吗?”潘金莲拼命点头。“把义姁骗过来,交给我。不然我就把你叫老公那段拿去光明观堂,让你师门的仙子们都来观赏。”潘金莲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低下头。 “一言为定!”程宗扬一边说,一边拉开衣服“那就立约吧。”潘金莲惊愕地看着他伸出那根可憎的物件,放到自己面前。 “吻一个,就当是击掌了。”潘金莲玉容数变,最后终于张开红唇,往火热的gui头上吻去。一吻定约。“主子,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不然呢?我还养着她啊?”蛇夫人不甘心地说道:“至少也该夺了她的元红。”“强扭的瓜虽然也很甜,可潘姐儿不是一般的瓜。”阮香琳不服气地说道:“她有哪点儿不一般了?” “你别看她像是冰清玉洁的圣女样子,其实吧”程宗扬在她臀上捏了一把“她跟你一样,也是个浪的。”阮香琳笑着啐了一口“奴家怎生就浪了?”“过去,躺在床上,把你的淫穴露出来。” “冤家”阮香琳嘤咛一声,乖乖躺在床上,解开衣带,褪下亵衣,玉腿分开,露出蜜穴。程宗扬挺身而入,一边挺动,一边笑道:“看到了吧?就有这么浪。” 阮香琳一边承欢,一边娇声道:“相公,奴家的浪穴干着可舒服么?”“水汪汪的销魂玉洞,又滑又暖,何止一个爽字?” 阮香琳张臂拥住他的脖颈,在他唇边吻了一记,笑盈盈道:“相公方才好几次都想问什么,却为何没有问出口呢?”“哈,”程宗扬干笑一声“有这么明显?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当然是妾身那个不听话的女儿了。”阮香琳笑道:“你是想问潘仙子,师师如今的去处吧,毕竟她们是同门姐妹,潘仙子也许知道呢?”程宗扬触动心弦。 自家这小妾本来不是多精明的性子,但一涉及到师师,立刻显示出惊人的直觉,也许这就是母女连心吧。一别经年,那个温婉如兰的女子不知去了何处,至今仍芳踪杳然。小紫把师师离开的事揽在她自己身上。 但死丫头从来都只嫌自己内宅女人不够多,怎么可能故意把师师送走?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的母亲成了自己的小妾,母女共事一夫,使得李师师心结难去。李师师的才情在诸女中首屈一指。 直到现在,程宗扬还不时怀念她给自己当秘书那段日子,稳妥、细致,处事周全,而且善解人意比这帮侍奴可好使太多了“啊”阮香琳颤声叫着,让人心都化了。 程宗扬奇道:“今天怎么叫这么卖力?”阮香琳娇喘道:“相公一提到师师下面就硬了数倍,奴家的花心都快被相公捣穿了”“你这个浪女!装得还挺像。”“那天的刺客不是潘姐儿,也不是小女忍,究竟会是谁呢?” 程宗扬拧眉思索道,当初故意放走那名刺客,程宗扬是抱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谁知跟踪的飞虫至今没有消息,不知道是被发现摧毁了,还是线放得太长,一时半会儿收不回来。 程宗扬抱怨道:“我就下了个帖,杨妞儿就传得满世界都是?堂堂镇国公主府,消息漏得跟筛子一样,她这个家怎么当的?”小紫笑道:“你又没说要保密。 她要安排出行,知道的人当然多了。”“咦?死丫头,你居然替她说话?”“她嫁进来要当家啊,人家当然要讨好她了。” “说什么呢?”程宗扬沉着脸道:“我早就说过三妻,别说她会不会嫁,就是嫁进来,妻位也没她的份儿。”“杨姐姐可不愿意哦。”“爱来不来,我又没求着她。等等!” 程宗扬狐疑地看着小紫“你们俩见面都聊什么了?”“彩礼啊,嫁妆啊,成亲的良辰吉日啊。”程宗扬很怀疑她们是不是背着自己搞了什么协议,但又没证据“你没问问她,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那要看程头儿你的本事啰。”程宗扬摸着下巴道:“要不然,明天见面,我们先试试?”小紫打气道:“程头儿加油!我看好你哦。”“少废话!备车,我要去天策府。” “去干嘛?”“当然是去拜年。”皇图天策府也放假了,李药师没有穿平常的银甲儒袍,只穿了一袭半旧的青衫,在庭中除草莳花。 王忠嗣在帮着堆肥,大冬天只穿了件褂子,露出两条棕熊般的手臂,肘窝还有一大块未退的乌青。程宗扬带着礼物上门,远远便笑道:“卫公,新年好啊。” 李药师放下铲子,在水桶中洗了手,招呼众人入内。高智商捧着礼盒,一瘸一拐地进来,躬身唱了个肥诺“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王忠嗣奇道:“瘸了啊?”“没什么。” 高智商洒然一笑,丝毫不当回事地说道:“也就是遇到七八十来个江洋大盗,我三拳两脚把他们打跑,追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吕小子,你来说。” “厚道哥说的是真的。”吕奉先说着。不由低下头,脸都红了,王忠嗣指着他道:“学坏了!这小崽子说的话,我半个字儿都不信!”程宗扬道:“过年呢,你怎么在这儿?” “我孤儿啊。年年都在这儿混饭吃。这边儿,这边儿,小心点儿,那是我刚堆的鸡毛鸡粪,开春这点牡丹就指望它了。” “老爷子,你还种牡丹呢?”高智商凑到李药师身边,热切地说道:“要不我来帮你种吧?玩牡丹我在行啊,临安城的牡丹”程宗扬从篮子里拈起一只饽饽塞到他嘴里,对吕奉先道:“带着你厚道哥,跟王教官去学堂转转。” 高智商吞下饽饽“牡丹花下”王忠嗣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伸出三指,像捏小鸡一样把他嘴巴捏住。高智商憋得脸都红了,嘴里“呜”直叫。 王忠嗣哂道:“小子,还想跟我较劲儿?省省吧。”吕奉先小声道:“我看厚道哥是想说你手洗了吗?”王忠嗣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咂了咂舌“上好的农家肥,便宜你了。”程宗扬上前拱手“卫公,我来给你拜年了。” 李药师放下巾帕,笑道:“难为你还记得老朽。”说着看向他身后的文士。文士上前一步,躬身施礼“敝姓贾,草字文和。见过卫公。” “原来是董破虏麾下的贾先生,请进。”三人进了客厅,分宾主落座。程宗扬笑道:“卫公虽不掌兵,天下事却瞒不过卫公的耳目,一口便道破贾先生的来历。”“贾先生智计无双。我也久闻大名了。” 双方寒暄几句,程宗扬迫不及待地问道:“卫公知不知道波斯借兵之事,宫里是个什么章程?”李药师看了他一眼“为何对波斯如此上心?” “理由有很多。首先当然是利益,卫公知道,我呢,就是个商人,波斯胡商资本雄厚,极善经商,彼此有很大的合作空间。 如今波斯都城被破,已经亡国,当日朝会上,波斯使者苦求朝廷借兵,收复旧都,兵马一动,黄金万两,我琢磨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就这些吗?”程宗扬慢慢道:“师帅当日一战,也有波斯人的影子。”李药师微微颔首“说目的。”“听说波斯人极力游说朝中贵人,矢志复仇,我想帮他们添把火。” “好处何在?”在李药师的追问下,程宗扬终于图穷匕现“最好让波斯人和宦官、佛门互相争斗,不死不休。”李药师手指叩着桌面,室内仿佛陷入静止,良久,李药师开口道:“你来晚了。” 第187章殷切老贾 “哦?”“朝廷昨日已经下诏,以波斯故地设波斯都护府。”程宗扬怔了一下,既然设置波斯都护府,那么名义上,波斯就属于唐国的领土,借兵也成了名正言顺的出兵,收复疆域。 “这是要对波斯用兵?顺便吞并波斯?”“若说朝廷全无此意,也不见得,但眼下无非是做做姿态,藉此搪塞而已。”眼下的局面,唐国朝廷哪里抽得出大军,远征波斯?连自己家里都没打扫干净呢。李药师又曝出一个内幕消息“朝廷正在拟旨,将祆祠一并收归佛门。” 祆祠?拜火教?程宗扬皱起眉头。摩尼教是波斯大教,但历史最悠久,信徒最多的,还是波斯国教拜火教。 相比之下,摩尼教只是后起之秀,虽然声势不小,到底不及拜火教传承久远,根基深厚。靖恭坊内除了摩尼寺,还有一座属于拜火教的祆祠,就位于西南方向,规模更大,信徒更多。 程宗扬这次之所以来见李药师,正是因为信永透露,在佛祖显圣暨天雷业火灭妖邪佛门各界纪念大会上,释特昧普公然暗示,十方丛林不仅要吞并摩尼教,还要对拜火教下手。 十方丛林吞并摩尼教,并没有引起太多波澜,唐国无论朝廷还是民间,都似乎对此乐见其成。这使得释特昧普尝到甜头,又迫不及待地要吞并拜火教。对波斯人来说,失去摩尼教如同断其一臂。 虽然痛苦,还能忍痛苟存。一旦连拜火教也被佛门吞并,他们唯一的根系也将彻底断绝,从此只能敬拜佛祖,而且是蕃密一系的活佛了,贾文和开口道:“敢问卫公,这回推动此事的,是仇士良?还是王守澄?” 李药师看了他一眼“先上表的是仇士良,宫中允的是王守澄。”贾文和点了点头“那就朝廷的意思了。”程宗扬插口道:“为何?”贾文和道:“王守澄是郑注昔日恩主,李训也受其恩惠甚多。郑注能简在帝心,正是王守澄举荐之功。 摩尼寺收归佛门,仇士良所获极丰。这回由王守澄出面,想必是宫中暗示,一来是平衡一王四公,避免仇士良独得其利,二来,可见宫中也有人动了心思。”程宗扬明白过来。 波斯胡商积敛的大量财富,使他们成为群狼眼中的肥羊。波斯旧国尚在时,各方顶多勒索一些贿赂,薅些羊毛而已。如今波斯亡国,正是天赐良机。无数饕餮巨兽都已经备好刀叉,要将这只肥羊宰割分鬻,吞食一空,而这一回,宫里可不甘心好处都被家奴私分了,问题是十方丛林动作太快,胃口也太大了。 程宗扬皱眉道:“摩尼教皈依佛门,前后不过数日。拜火教虽然比摩尼教更大一些,但波斯亡国,根基尽失,敕令一下,只怕连十五都撑不过去。”“快不了。”贾文和道:“食客太多。” “正是如此。”李药师道:“拜火教也并非全无依仗。无论神策军,还是各方藩镇,军将多有胡人,颇有些拜火教信徒。”波斯人信奉拜火教,但信奉拜火教可不仅仅是波斯人。唐军中胡人兵将的比例远超其余五朝。 如果操之过急,势必引起动荡,可不是朝廷所乐意见到的,但波斯这只肥羊顶多只能活在中午早晚逃不了被分食的下场。程宗扬叹了口气“十方丛林要对付我。”李药师道:“听说了。” “窥基大师也太小心眼儿了吧?”程宗扬拍着桌子抱怨道:“我不就是炸了一下大雁塔?用得着这么没完没了吗?”李药师道:“你说呢?” 程宗扬只有苦笑,上门打脸,这仇确实结得不小。李药师道:“窥基秉性刚强,睚眦必报,何况此事还有十方丛林的意志。”程宗扬腆着脸道:“还请卫公指点。” “这有什么好指点的?”李药师一挥手“他要打,那便打!”李药师豪气干云地说了一句。 然后拿起茶盏,慢悠悠喝了起来,程宗扬在肚子里狂翻白眼,一句打就完了?你看看人家信永!一个肥头大耳的油滑和尚,还知道劝自己几句呢。 “卫公何须如此?”贾文和道:“敝上固然得罪了佛门,但萧墙内外,阉竖横行,又何尝不是得罪了天策府诸将?”李药师道:“你可知朝廷有意收鱼朝恩兵权?”程宗扬精神一振“皇上找到卫公了吗?” 李药师轻笑道:“恰恰没有。宫中原本有意让高霞寓接管神策军,但高霞寓称足疾复发,力辞了。”程宗扬不由齿冷“那个胆小鬼。” 贾文和略一沉吟,然后道:“宫中此举,原本只是投石问路,如今多半却是骑虎难下。”李药师道:“愿闻其详。” 贾文和道:“高霞寓依附宦官而致功名,宫中以高霞寓取代鱼朝恩,一来安抚诸宦之心,二来事成则施恩于高,不成则使高氏与诸宦暗生疑虑,借机除去诸宦羽翼,一石二鸟,诚为妙计。 可惜宫中未曾料到,高霞寓此人外强中干,丝毫不敢忤逆诸宦。计谋尚未施展,便中途夭折。”李药师道:“为何是骑虎难下?” “宫中既然显露取代鱼氏之意,其势不容再退。退则威信尽失,当今皇帝登基已有数年,外不能诏命诸将,内不能约束群宦,难免被世人轻视。若要立信立威,只能更选他人,接管神策军。” 李药师道:“依先生之见,宫中可会选老夫?”贾文和摇了摇头“各镇节度使大权在握,无不拥兵自重,何况卫公战功累累,名重天下?” “既然老夫战功累累,名重天下,接管神策军岂非名正言顺?”“卫公心知肚明,何必问我?”贾文和道:“能不能接管神策军,与战功和名望毫不相干。” “那与何相干?”“敢问卫公,卫公的爵位得自何时?”“唔,平定草匪之后,已经有三十余年了。”“今上于卫公可有点滴之恩?”李药师莞尔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无雷霆,亦无雨露。” “卫公累年执掌皇图天策,天下名将半数出自卫公门下。功高难赏,无恩可施,即便卫公忠心耿耿,又如何能令宫中那位放心?”李药师笑道:“看来要怪我立功太早,倒让宫中为难了。”贾文和道:“卫公若想受唐皇信重,并非无计可施。” “说来听听。”“授柄予人。卫公如绝世名剑,若不将把柄交予唐皇手中,那位年轻皇帝岂敢轻触锋芒?”李药师大笑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建功立业自当堂堂正正!岂能以功名自污?”贾文和揖手道:“卫公所言极是,在下孟浪了。” 李药师摇手笑道:“先生不必挤兑老夫。你家主公既然亲自登门求教,老夫岂能坐视不理?” 李药师取出一支令箭,递给程宗扬“这是皇图天策府的令箭,出示此令,天策府门下,多少会给几分薄面。”程宗扬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自己跟信永商量来商量去,到底难有胜算。 自己一个外来户,加上娑梵寺几个光头,对手却是以窥基为首的佛门势力,还有掌管整个唐国军政大权的宦官集团,这要能斗得过才见鬼。 程宗扬第一个想到的盟友,就是李药师。皇图天策府虽然备受忌惮,但也正说明它具有莫大的影响力。得到皇图天策府的襄助,自己这个佛门公敌,才好歹有点公敌的样子。 握着令箭,程宗扬心下感叹,比起王茂弘、霍子孟那些老狐狸,李药师可是爽快多了,即使试探,也点到为止。一旦明确敌我,便杀伐决断,毫不迟疑。 “我身边人手不多,能否借卫公手下一用?”“人太多不合适,多了我也没有。”李药师扬声道:“南八!”一名大汉排闼而入,抱拳道:“卫公。” “你跟着程侯。性命相付。”那大汉昂然道:“是!”李药师对程宗扬道:“待你们拟好攻战之策,告诉他便是。”“那个卫公不帮我们参详参详?” “老夫毕生所学,尽是些灭国辟疆的屠龙之术,此等事非吾所长。”李药师站起身“有贾先生为你筹划,你无忧,吾亦无忧。”程宗扬坐在车上,对着贾文和左看右看。 贾文和淡定地望着外面的街市,对他的举动视若无睹。程宗扬终于忍不住道:“我怎么觉得,卫公对你的信心比我还足呢?”贾文和倚窗言道:“昔日董破虏曾与史思明陈兵北地,欲图一战。” “谁?”“范阳节度使史思明。”程宗扬只知道安禄山成了李世民麾下的猛将,却不知道安史之乱另一个祸首史思明,居然好端端当着唐国的节度使。 “你帮董破虏打赢了?”贾文和道:“行军布阵非贾某所长。在下只是修书一封,化解双方恩怨,使得董破虏与史节度成莫逆之交。卫公多半听闻此事,才得知贱名。” 一封书信,化干戈为玉帛,可以,这很贾文和。程宗扬握着贾文和的手,殷切说道:“老贾,这回我可就指望你了。” 贾文和无奈道:“属下自会尽心竭智。还请主公放手。”程宗扬大笑着放开手,对车边那名大汉说道:“兄弟,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怎么称呼啊?” “末将姓南,南霁云。族中排行第八,君侯叫我南八便是!”程宗扬差点儿从车里钻出来,李药师就是够意思!借给自己的人手居然是南霁云!忠烈无双,智勇双全!能不能不还啊? “南兄,来来来!上车聊!”南霁云笑道:“不合适。再说,车里也坐不下。”“我跟你一块儿骑马!长伯兄,给我匹马!” 吴三桂牵着马过来,程宗扬心下感叹,老汉奸哪怕学人家一星半点儿呢,也不至于遗臭万年。程宗扬翻身上马,凑过去热情地问道:“南兄,你认识张巡吗” 第188章带来尖锐刺痛 程宗扬回到宣平坊,与石超见了一面,约好时间,一起去平康坊找谢无奕聚聚。随后与祁远、韩玉等人碰头,引见了南霁云,让他们留意大慈恩寺的动静。 尤其是那些红衣赤膊,喇嘛打扮的家伙,小心他们用什么手段。敖润和刘诏去了兴庆宫,袁天罡杜门不出,一个人闷着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鬼东西,听说时常连饭都忘了吃。中行说和张恽倒是很闲,如今内宅只剩下赵氏姐妹和孙暖,中行说找不到人训,只能整天给赵合德讲规矩。小丫头一见到程宗扬,就眼泪花花的抱着他,实在是被中行说聒噪坏了。 听说又有刺客出现,赵氏姐妹立刻担心起来,只想让他留在宣平坊。程宗扬也很想留下来,跟这对绝色姐妹花多温存一番,但费时费力地设了圈套,总要见见效果,看看还有多少个想要自己小命的亡命徒。 顺便瞧瞧昨天逃走那个刺客,还敢不敢再来第三回,最后程宗扬拍着胸脯保证,明天一早就来接她们,才哄得姐妹俩转忧为喜。回到靖恭坊,程宗扬叫来几名侍奴,问她们审得怎么样,那个叫飞鸟萤子的小女忍说了没有。 “那小贱人嘴巴硬得很。”惊理道:“除了交待消息是从镇国公主府来的,别的都不吐口。”蛇夫人悻悻道:“要不是怕主子不高兴,我早就挑了她的脚筋,碾碎她的趾骨,剁了她的两条腿,再慢慢炮制那个小贱人。” “废物啊!”程宗扬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只会耍狠蛮干!你们就不会玩玩心理层面的?想想你们紫妈妈怎么收拾你们的?你们怎么就那么听话呢?”蛇夫人小声嘀咕道:“奴婢怎么能跟紫妈妈比。”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这么说吧,你们几个,当初刚进来的时候,谁嘴巴最硬?”众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最后目光齐齐落在吕雉身上。吕雉嘴巴最硬?好像没印象啊。仔细回忆一下,吕雉之所以屈服,是因为自己抓到了这个扶弟魔的命门,才以给自己当奴婢为代价,保住一个弟弟的性命。 这有可比性吗?飞鸟萤子倒是有个哥,但自己一上来就把棋走死了,告诉她那个叫熊藏的飞鸟上忍已经死翘翘,这下算是寡妇死了儿,没指望了“奴婢倒是有个主意。”罂粟女道。 “什么主意?”罂粟女看了眼吕雉“这主意,得问太后娘娘。”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别卖关子了!”罂粟女提醒道:“齐羽仙。” 程宗扬一拍额头,吕雉虽然屈身为奴,但一直傲气得很,还是齐羽仙用一套剜眼的诈术把她唬住,才让她威风扫地。罂粟女笑道:“她那套手法,奴婢已经尽知,正好拿那个忍者练练手。” “行了!就用这手段试试。”一众侍奴找到法子,都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先别急。你,”程宗扬对吕雉道:“跟她们好好说说你当时的体会,拿准了再动手,别学个四不像。” 吕雉脸色有些发僵,当日被齐羽仙骗到崩溃屈服,是她不堪回首的耻辱,这会儿却要跟这些侍奴,把自己的毕生之耻一一分说清楚,是可忍孰不可忍! 吕雉看着那些侍奴的目光就像在看死人一样,低头道:“是。”众女去商量怎么炮制飞鸟萤子,蛇夫人道:“主子要不要沐浴更衣?” “时辰还早,沐什么浴呢?我去看看那个小女忍。”飞鸟萤子还是原来的姿势,手脚反绑在身后,光溜溜地吊在半空。她白净的身子上有几处不很明显的伤痕,看来那些侍奴到底没忍住动了手,不过好歹留了些分寸,没有太过分。程宗扬原以为她见到自己,会哭叫恚骂,会愤恨痛斥。 甚至血泪交流,悲痛欲绝结果自己想多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那小女忍冷冷盯着他,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就是这种的最不好对付。程宗扬也算有点经验了,情绪越激动的越好收拾,反而是安安静静,不闹不动的最难缠。 但话说回来,又不用自己来审,怎么让她开口,是那帮侍奴该操心的事。自己这次过来,没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怀念起曾经看过的那些艺术片程宗扬搬了张摇椅,放在小女忍面前,然后大马金刀地坐下,伸手捏了捏女忍的小脸蛋。 别说,小女忍脸蛋圆圆的,跟嫩豆腐一样光滑细嫩,手感真不错。程宗扬一边悠闲地晃着摇椅,一边捏着她的脸蛋,一边轻松地哼着小曲,似乎是专门来消遣的,没有一点儿审讯的意思。 一来二去,小女忍被摸毛了,一口咬住他的手指,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让一个真气被制的小丫头咬住,自己要是皱一皱眉头,这身修为就算是白练了,程宗扬毫不介意地被她咬着,鼓励道:“加油!” “有点感觉了!”“用力!再加把劲儿,就能突破我的护体真气了!”“没吃饭啊你?”“还真没吃饭,忘了你都饿一天了。”“水也没喝吧?我倒是想喂你一点,可你要尿地上怎么办?”程宗扬一边调戏小女忍,另一只手也没闲着。 贴着她柔滑的脖颈一路向下,握住她圆润的乳球,在掌中把玩起来,小女忍当初戴着头套,穿着衣服的时候还不是太明显,脱光之后,真实身高比起小玲儿也高得有限,一米五都勉强,这会儿吊着四肢悬在空中,视觉上给人的感受更小了一号,程宗扬感觉自己一条手臂都能比她身子长,简直像个大号的玩偶。 不过她身材不错,肢体柔韧而且富有弹性,该凸的凸,该翘的翘,那对白嫩的圆乳垂在胸前,把玩起来也颇为有料。 尤其是她的乳晕,颜色浅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乳头也是带着几分青涩的粉嫩色泽。程宗扬饶有兴致地揉捏着她的乳头,忽然手背一湿,却是小女忍的泪水一滴滴掉在自己手背上。程宗扬笑道:“还以为是你的口水呢。来,我帮你擦擦好了。”说着。 程宗扬把她的脸蛋按在自己裆里,一边揉着,一边问道:“你跟青龙寺是什么关系啊?和那些倭国学问僧一起去,是剑玉姬安排的?”“你告诉我,我就把你哥哥的埋尸地告诉你。” “哎,可叹飞鸟兄那样的英雄,却被扔在荒郊野外,被蚁啃鼠咬,尸骨不得还乡,英灵不得安息,做了个异乡游荡的孤魂野鬼”小女忍的泪水越来越多。 “飞鸟兄本来有机会被家人收拾骨骸,回到他梦牵魂绕的故乡,可惜他最亲的家人却为了别人的秘密,宁肯让自己的哥哥抛骨荒野”程宗扬抬起小女忍的脸“有你这样对哥哥的吗?” “我不是傻瓜。我不会告诉你的。”小女忍淌着眼泪道:“除非你把我哥哥的尸骨还给我。” “你先说。”小女忍使劲摇了摇头。“那就谈不拢喽。”程宗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笑眯眯地说道:“既然这样萤子同学,用你的yin道来抚慰仇敌吧。”小女忍身体抖了一下。 然后咬紧牙关,倔强地看着他。蛇夫人一边帮主人脱去衣物,一边惊叹道:“主子修为越来越深厚了,腿上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一点皮外伤,要不是为了诱敌,还能好得更快呢。把绳子递过来!”小女忍手脚被绑在身后,用一根绳索吊在梁上。 程宗扬打了个响指,让蛇夫人把绳索递过来,抬手扯了几下。绳索在梁上“沙沙”摩擦着,被吊在半空的女体随之起落。 程宗扬吩咐蛇夫人,让她拿绳索在小女忍膝间绕了两道,使她双膝分开,露出下体。程宗扬身体前倾,让蛇夫人把绳索绑在摇椅的脚踏上,笑道:“萤子同学,准备好了吗?” 蛇夫人好奇地问道:“哪里是同学了?”“这叫趣味,你不懂。”小女忍原本平行的姿势被改成竖直,就像背着手跪在空中一样。 挺着圆润的双乳,下边双膝分开,张成一字,那只娇嫩的蜜穴正对着下方的阳ju,柔润的花瓣微微张开,露出一点又红又软的穴口。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往后倒去。前倾的摇椅往后一倒,前面的脚踏往上抬起,绑在脚踏上的绳索越过横梁,被小女忍自身重量拖坠着往下落去,那只嫩穴对准阳ju降下,穴口正落在gui头上方,一点一点被肉棒撑开。 小女忍吃痛地咬住唇瓣,她全身的重量都落在穴下唯一的支撑物上,刚刚开过苞的嫩穴就被粗圆的gui头挤入,像棒子一样又长又硬的阳ju再一次捅入体内,还没来得及润滑的蜜腔仿佛要撕裂一样,传来阵阵剧痛。 “雅雅蔑蝶”小女忍仰起脖颈,痛声叫道。“都开过苞了,还这么紧?”程宗扬靠着椅背,一手伸到她腹下,捻住那粒小巧柔嫩的花蒂,揉捏着送入一缕真气。小女忍身子猛然绷紧,那处从未被人碰触过的部位就像突然间觉醒一样,在他指间震颤着。 时而捏扁,时而拉长,时而像被羽毛拂过,酥痒难当,时而像被针尖扎到,带来尖锐的刺痛,甚至还一缕细细的真气透入柔嫩的花蒂,在自己最敏感的嫩肉中游走。 “雅雅蔑蝶”小女忍身子像触电般颤抖着“以以压大”“果然是境界提升了。”程宗扬感叹道:“真气操纵起来更加得心应手。通幽入微,纤毫可见。” 小女忍全身唯一的支撑点就在穴口,身体的颤抖清晰地传来到穴内,蜜腔内的嫩肉痛楚地抽搐着。 仿佛在不由自主地吸吮gui头。随之手指的揉弄,干涩的穴内传来一丝湿意,小女忍两只粉嫩的乳头也在不知不觉中翘起,硬硬地挑在乳球上,颜色也变得红润。 蛇夫人笑道:“我来帮你好了。”说着伸出舌尖,挑住小女忍的乳头,一边朝主子抛着媚眼,一边含在唇间轻轻噬咬。 第189章飞檐都没了 摇椅前端越抬越高,小女忍那具吊在半空的雪白娇躯越降越低。她双膝被绳索绑住,嫩穴在完全不设防的状况下,带着全身的重量压在肉棒上,穴口一点一点张开,阳ju在穴内越进越深。 直到整根阳ju完全贯入体内,花瓣般娇嫩的蜜穴吞到肉棒根部,花蒂顶住他的耻骨,柔润的粉臀落在仇敌结实的小腹上。刚开过苞的嫩穴再一次被粗大的阳ju贯穿,小女忍痛得几乎叫不出声,她咬紧嘴唇,圆圆的脸蛋上满是痛楚。 程宗扬靠在椅背上,摇椅往后仰到极限,随即往前顷去,绑在脚踏上的绳索向下扯紧,那具娇小洁白的躯体随之升起。被肉棒撑满的蜜穴往外翻开,穴口红嫩的蜜肉被粗大的棒身带得翻出,滴下些许星星点点的殷红,一路滑过棒身。最后“啵”的一声,吐出gui头。没等嫩穴重新收拢,摇椅又往后倒去,小女忍敞露着蜜穴从空中坠下,阳ju笔直捅进体内,重重顶住花心。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伴随着程宗扬得意的曼吟声,摇椅前后起伏,发出“吱哑吱哑”的声响,那具白净的娇躯悬在半空。 随着摇椅的摆动上下起落,娇嫩的蜜穴不停套弄着仇敌的阳ju。程宗扬却是惬意之极,连手都不用动,只那么躺在摇椅上,一摇一晃,那只嫩穴便从天而降,将他的大肉棒尽根吞没,一起一落地上下套弄。 “看看人家的刺客,杀完人就走,事了拂衣去,何等的洒脱。哪像你这种废物,人没杀掉,反而把自己搭进去,脱得光光的”见主人干得高兴,蛇夫人笑道:“怪不得主子顾不得洗沐,就要审这个小贱人。果然有趣。” “审讯是你们的事,老爷我只管享乐。”蛇夫人抿嘴笑道:“主子到底是心软,不舍得拿自家人来玩耍,其实依着奴婢,只要主子高兴,便是让我们姐妹这般来玩,奴婢们也是乐意的。”程宗扬晃着摇椅笑道:“真的假的?说得这么忠心。” “当然是真的,一会儿把雉奴叫过来,把她吊着开苞,她肯定乐意。”蛇夫人笑道:“若是换成奴婢,肯定更开心。” “你们这都是什么心态?老爷干你们,你们比老爷还爽?合着老爷是给你们开心的?”蛇夫人跪下来,媚声道:“主子息怒,是奴婢错了,下次被主子干,奴婢一定委委屈屈的,一边挨操,一边哭哭啼啼求饶” “让你说的我都动心了,今晚就干到你哭,还跟我装!”蛇夫人笑道:“主子,试试这个。”说着。她扳住小女忍的膝弯一推,小女忍悬在半空的身子旋转起来,穴口含住gui头,蜜腔内软腻的嫩肉紧紧裹着棒身,一边转动一边往下落去。 这跟平常交合时,侍姬们扭腰摆臀的感觉完全不同,那些侍姬顶多扭着屁股来回转几下,小女忍却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转起来不带停的。 软腻的蜜肉裹在肉棒上,越转越紧,越进越深,最后重重顶住花心。那团微微鼓起的嫩肉包裹着gui头不住旋转,像是要捅进子宫一样。 小女忍痛叫着身体弓起,嫩穴夹着肉棒转到底部,又旋转着拔出,刚转了一圈,受创未愈的肉穴就像是被重新开苞,每一丝细微的嫩肉都在怒涨的阳ju上研磨过一遍,没有一寸遗漏。 蛇夫人推着小女忍一连转了十几圈,等她松开手,拧紧的绳索立刻弹回,那只嫩穴随之反方向旋转,柔腻的蜜腔仿佛被电钻穿透一样。 一捅到底,痛得她失声尖叫起来,蛇夫人拿出一只锋利的鱼钩,作势往她下体伸去,笑吟吟道:“小妹妹,还不肯说吗?这么不乖,可是有你的苦头吃哦。”小女忍吓得浑身颤抖,但还是拼命摇头。 “不用审了!”程宗扬狞声道:“等老爷我干腻了,就把她脑袋一砍,扔到荒郊野地跟她死鬼哥哥作伴去!”惊理过来道:“主子还在里面呢?” 蛇夫人靠在门边,衣襟半解,露出一抹白滑的胸乳,一边扇着风,一边抱怨道:“那小贱人太死心眼儿了,吓不住她。依我说,还不如让她着实吃些苦头,先废了她的手脚,再穿了她的琵琶骨。” 惊理道:“你还不知道主子心肠软,见不得断手断脚的?”“你们商量好了吗?”罂粟女笑着过来,举起手里一只盒子“这还是姁奴留下的,六识禁绝丹她制不出来,倒是能禁绝目识。” 三女推门而入,正好看到那小女忍的身子从半空中直落下来,主人两手握住她的纤腰,对着她的嫩穴贯入,几乎能看到少女平坦的小腹被顶得凸起,阳ju一振一振在她体内跳动着,剧烈地射着精。小女忍叫得嗓子都哑了,只能任他摆布。“啵”的一声,阳ju拔出。不等精液淌出,程宗扬就按着小女忍的脑袋,把她身子倒过来,湿漉漉的阳ju捅进她口中,一边挺动,一边吩咐道:“一会儿把她倒着吊好,免得老爷的精华流出来,” “是。”三名侍奴齐齐应了一声,过去接住小女忍。“这是什么?”程宗扬刚回到楼上住处,阮香琳便递过来的一张泥金印花的帖子。 那帖子十分讲究,纸面泥金,背面印着繁丽的牡丹花纹,上面用朱砂写着:宫灯三十六盏、紫金熏炉六只、檀香三十六盘、瑞龙脑香三十六丸、沉香三十六盒、龙涎、郁金、苏合诸香称是 然后是:鸡三十六只、鸽三十六羽、鱼三十六尾、羊三十六口、牛六头、豹胎六枚、熊掌六对、明驼六峰、乳酪三十六升、兰陵酒、屠苏酒、葡萄酒、百花酒各六瓮 接着还有:紫幔步幛三百六十丈、赤红绒毯三百六十步,澡豆三十六斤、红绡、白绫、锦缎各三十六匹、紫貂、白貂各六袭、珠履六双折页式的帖子展开来,足足有三尺六寸那么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色物品,怕是有三百六十种之多。 程宗扬一头雾水地问道:“谁送的礼物这么丰厚?”阮香琳道:“镇国公主府送来的。”“杨妞儿这么大方?”程宗扬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清单,惊叹道:“这不会是嫁妆吧?真有钱啊。”阮香琳无奈地说道:“这是镇国公主让我们准备的物品清单。 明天公主要来水香楼,让我们事先准备好要用的东西,不得轻慢。”程宗扬慢慢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来一趟,我要给她准备三十六只鸡?她是黄鼠狼成精了还是怎么着?还六头牛、六头骆驼杨玉环知道骆驼有多大吗?她一顿造得完吗?” “明天来的不仅是公主,还有随行的宫人、侍从、护卫,总有一二百人。”怪不得会走漏风声,杨妞儿出行一趟,要带一二百人随从,靖恭坊离十六王宅才多远?就串个门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上山打狼呢。 “澡豆三十六斤这什么意思?她还打算在我这儿洗个澡?我要不要连夜给她挖个华清池备着?”“盥手净面都要用澡豆。还有那些绫罗,是用来擦手拭面的。”“为什么都是三十六?六六六?”“镇国公主说,明天只是驾临寒舍。 为了避免我们太过辛苦,就不用周天之数了,取天罡之数即可。”“驾临寒舍?这是我该用的谦辞吧?还天罡之数,她以为她是谁啊?”阮香琳提醒道:“她是镇国大长公主。建牙开府的。” 程宗扬没了脾气,半晌才道:“告诉她,我这儿地方小,别说二百,二十都不行。她顶多带六个人,吃的用的就照我平时的标准,什么豹胎熊掌驼峰统统没有!顶多上个乳猪。就这条件,爱来不来。”阮香琳领命退下。 不到半个时辰,抹着大红嘴唇的高力士便捧着传音符飞奔过来。打开传音符,杨玉环就留了俩字儿,一声娇叱,声振屋宇:穷逼!程宗扬拈着那张已经失去效力的传音符,面无表情地朝高力士抖了抖“去跟你家公主说有本事让她拿钱来砸死我!” 初四一早,水香楼内清水洗地,四壁熏香,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从大门开始,一条猩红的长毯一直铺到内院阶前,两边设着紫色的锦缎步幛。 辰时刚过,一辆金镶玉嵌的柚木香车停在水香楼门前,盘着云鬟的镇国大长公主在侍儿的扶携下,娇柔无力地缓缓下车,踏进院门。醉人的香风扑面而来,艳光照人的镇国大长公主轻启玉齿,柔声道:“妾身杨氏,见过程侯。” 程宗扬客气地施礼道:“公主远来辛苦,请。”进了门,两人齐齐拉下脸。程宗扬道:“天可怜见的,这小侍女才多大点儿?瞧着还没你腿高呢,还扶着你你干脆骑她脖子上得了。”杨玉环哂道:“程侯这脖子挺长啊,要不我骑你吧。” “谁骑谁还说不定呢。公主殿下,这边请。”踏进内院,杨玉环当场笑了出来“瞧这楼破的,飞檐都没了,不会是被你吃了吧?”“正在厨下红烧,一会儿端上来给你吃。”“怎么不去宣平坊你那个破宅子?非要本公主光临你这破楼?” “那边都是纯阳的爷儿们,怕你见了挪不开眼睛。这边都是女眷,就我一个男的。懂吧?出了事你也好找到人负责。”“谁出事还说不准呢。”杨玉环往陪侍的孙寿脸上扭了一把,啧啧道:“胆子不小啊,狐狸精你都敢养?” “眼力挺好,这都能看出来?”“隔着两里地,都能闻到她的骚味儿。”“我要不要夸你鼻子比狗都灵呢?”程宗扬一边说,一边示意罂粟女赶紧去加一层防御,防止气息外泄。杨玉环已经提醒他,长安城里有捕狐的猎人,而且有秘法可以查找狐族的位置,自己再不小心那就是傻了。 到了内堂,看到厅中设置的紫金熏炉和满缀的八角宫灯,杨玉环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接着动了动鼻子“瑞龙脑香呢?” 第190章一贯省吃俭用 “回公主。我去问了,瑞龙脑香整个市面上都没有卖的。连宫里的贡品都被某人全部拿走,一粒没剩。”杨玉环嗤笑道:“说得好像多了不起的东西一样,本公主手里的瑞龙脑香就没缺过,有什么稀罕的?”废话,整个唐国的瑞龙脑香都被你给抢了。你还有脸说? “环姐姐。”杨玉环绽出一个明艳绝伦的笑容“紫妹妹!”接着两女亲热地抱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程宗扬挠了挠头,回头看时,只见高力士与一名道装打扮的美貌女子跟在后面。那道姑微微一笑,竖起一只白玉般的纤手,稽首施礼,用清柔的声音说道:“瑶池宗女冠玄机,见过程侯。”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透过泉玉姬的视野见过她了吧?这会儿站近了再看,确实姿色不俗,体态娇媚,艳若桃李,好一个风流女冠。程宗扬表现得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笑道:“原来是玄机仙子。请坐。” 杨玉环果真只带了六个人,一名驭手、一名侍女、两名护卫,还有高力士和瑶池宗的女冠鱼玄机。 驭手和护卫被留在外院,由张恽招待。小侍女和鱼玄机被留在一楼,杨玉环则带着高力士一同上了二楼。杨玉环与小紫手拉着手,边走边道:“窥基那死秃驴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一会儿我们商量个法子,狠狠揍他一顿。居然敢欺负你!”楼上最大的客房装饰一新,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周围设着紫金熏炉、八角宫灯。 原本的座椅被换成锦榻,上面铺着雪白的狐皮。榻前的漆几上陈列着高脚金盏,里面盛放着各色水果、蜜饯、酥酪、胶牙饧高力士与中行说一边一个,守在门口,就跟一对比着谁更变态的门神一样。 杨玉环拉着小紫坐在榻上,兴致勃勃地说着怎么对付窥基。等侍奴关上门,她收起笑意,神情凝重地说道:“真要对付窥基?”小紫笑道:“他要对付程头儿,我只好对付他啰。” 杨玉环白嫩的手指叩着坐榻的紫檀扶手,把李药师惯常的手势学了个十足。她沉吟半晌,摇头道:“不好办。”程宗扬道:“不好办也得办。谁让他欺负紫丫头呢?” 杨玉环翻了个白眼“她为你,你为她合着你们俩是专门把我叫来秀恩爱的?我警告你,紫妹妹还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尽管冲我来!”“你这求偶的姿势还真清奇。” 杨玉环哼了一声“逗逗你,还当真呢?”她往锦榻上一靠,风姿绰约地跷起一双大长腿“把内宅的人都叫来,让我先认识认识。赶紧的!” 她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弄得程宗扬也不禁心头微荡,莫非还真能搞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程宗扬吩咐下去,不多时,诸女都被叫来,列成一排,依次向公主行礼。 “奴婢蛇夫人,见过公主。”杨玉环上下打量一遍“模样还算周整把鞋子脱了。”蛇夫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脱去鞋履。杨玉环看了看,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下一个。” “奴婢罂粟女,见过公主。”“下巴尖尖,小模样长得还挺勾人。”罂粟女乖巧地说道:“多谢公主。” “鞋子脱了,走两步我看看。”罂奴依言脱了鞋袜,赤足走了几步。杨玉环侧身靠着扶手,一手支着下巴“功底比方才那个差了点儿,算是凑合吧。杀不杀呢?”罂奴顿时吓了一跳。杨玉环想了想“算了,先不杀了。”程宗扬也有些发愣“干嘛要杀她?” “立威啊。”杨玉环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一个新来的,人生地不熟,被她们抱团欺生怎么办?见面先杀几个,让她们知道本公主为什么叫长安城四大惹不起,见识见识本公主的厉害,免得她们看不起我,暗地里给我小鞋穿。” 程宗扬有种捂脸的冲动,这脑回路,自己跟不上啊。还四大惹不起,像你这么屌的再有三个,长安城还能住人吗?他憋了半晌,最后无力地说道:“你想多了”杨玉环没搭理他“下一个。” 堂堂镇国大长公主,进门就摆出一副手挥屠刀,随时准备大开杀戒的态度,把诸女都给镇住了,一个个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奴婢惊理,见过公主。”杨玉环抽了抽鼻子“好大的血腥味。杀过不少人吧?不错不错!女人,就是应该狠一点!一会儿本公主要杀哪个,你来掌刀。” “是。”“把鞋子脱了。”惊理连忙脱了鞋,露出一双素足。杨玉环矜持地一笑“去吧。”“贱婢孙寿,见过公主。” “这个狐狸精不行,太弱了。”杨玉环不满地说道:“养这种废物干嘛?长得好看吗?再好看能有我好看吗?杀了杀了!”孙寿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公主饶命!”“咦?等等!这是什么?泪妆?”杨玉环来了兴致“从哪儿学的?” “这啼妆是贱婢自制的。”“你还有这本事呢?以前是做什么的啊?”“贱婢入门之前,原是襄邑侯夫人、襄城君。”“哎哟,原来还是个贵人呢。 这么个贵妇给本公主当奴婢,倒是件体面事。把鞋子脱了。”孙寿不知道她为什么让自己脱鞋子,但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等她脱了鞋袜,露出裸足,杨玉环看了一眼“过来给我捶腿。”孙寿如蒙大赦,连忙过去跪下,将杨玉环修长的美腿放在肩上,轻轻捶着,杨玉环笑吟吟道:“调教得还不错。下一个。” “贱婢孙暖,原湖阳君,见过公主。”“又一个封君呢。废物就废物吧,把鞋子脱了。”孙暖脱了鞋袜,又拉起裙裾,让公主殿下看了一遍。“过来给我揉肩。下一个。”“贱婢成光,见过公主。”“抬起脸。” 成光扬起脸,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杨玉环上下看了一遍,挑眉道:“目带邪光,唇有横筋,妖里妖气的这面相,一看就是做过不少恶心的缺德事。本公主一向以德服人宰了吧。” 成光急忙道:“贱婢原是江都王太子妃。”“哟,”杨玉环瞥了程宗扬一眼“这身份够稀奇啊,侯爷宰了刘建,把人家的小寡妇收进宅里,你也不嫌晦气?”“我乐意。”“行,有钱难买爷高兴嘛。侯爷都说乐意了,将来这白虎克夫可别怪我。” “你管得着吗?再说了,白虎克夫,又没听说妨主。”杨玉环哂道:“想玩小寡妇明说,我不让你玩了吗?把鞋脱了。” 成光脱掉鞋子,杨玉环哼了一声“过来给我揉脚。剩下的自觉点!还让我一个一个说?”尹馥兰脱下鞋子,赤足上前跪倒“贱婢尹馥兰,见过公主。” “这个没什么贵气,倒是有股子混江湖的风骚味。”杨玉环看了看她的脚“什么出身啊?不会也是个小寡妇吧?”“贱婢原是青叶教掌教夫人。”杨玉环当场笑了出来。 指着程宗扬道:“吹那么大,我还当你宅里都跟紫妹妹一样,尽是些了不起的仙女,我进门只能垫底呢。” 杨玉环比出一只手掌,又比出两根手指,朝程宗扬摇了摇“七个了,四个小寡妇,那三个侍奴也不是原装的。程侯爷,你寡人有疾吧?”程宗扬板着脸道:“当然有ji巴。” 杨玉环啐了一口“我看你还有多少破鞋。下一个。”“奴婢吕雉。见过公主。”“居然不称贱婢,有点傲气啊。哎,这脚看着还挺尊贵呢”杨玉环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什么身份啊?” “太后。”“哟,太后啊,这算是寡妇头儿了,是不是听说侯爷喜欢寡妇,你就来了个顶级寡妇?”杨玉环说着长眉一挑“推出去杀了!居然敢骗我。”程宗扬咳了一声“她真是太后。”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会儿脱光了当场验货,她要不是处女”杨玉环往地上一指“我把所有的鞋全吃了!”“看来你是吃不到了让你说中了。”“我就说是处女吧,还敢说是太后?见过当上太后还处女的吗?” 杨玉环得意地哼了一声“想蒙我?没门儿!”“她是处女,也是如假包换的太后垂帘二十年的吕太后,我不信你没听说过。”“你以为我会信?”“我骗你干嘛?”“把人家太后都打包带走了,汉国的大臣都是死人?” “别人我没问,反正霍子孟是点过头的。”杨玉环眼珠一转“真是她?我说她年纪不小,怎么脚比那些个都嫩呢。怎么保养的?有方子吗?”紧跟着又补了一句“敢说没有就杀了你!”你都说到这份儿上了。 谁还那么想不开,非要找死?吕雉忍气道:“有。”“把方子给我抄下来,敢藏私就杀头!”程宗扬真不懂这些女人的关注点,为了一个美容的方子至于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交换什么了不得的国家机密呢,这么杀气腾腾的。 吕雉拿了纸笔,忍气吞声地去抄写方子。杨玉环道:“这么资深的处女?汉国那位天子是有病吧?”程宗扬惊奇地说道:“你这嘴是开过光?没错,那就是个变态。”“真的?”“骗你是小狗。”“暴殄天物!” 杨玉环痛心地说道:“贪污和浪费都是犯罪!该杀!”小紫笑道:“已经杀掉啦。”“活该!”杨玉环挽着小紫的手,亲热地说道:“我这人节俭惯了,一贯的省吃俭用,好养活得很。 平常呢,最恨的就是浪费。比如某些人没那个本事,偏偏还要三妻四妾,弄一大堆艳婢放在屋里,他干得过来吗?”“我干不干得过来,关你什么事?” “我要是欲求不满怎么办?说不定哪天忍不住,给你戴顶绿帽呢?瞧你屋里这么多破鞋”“太真公主,有点素质吧!”“说她们是破鞋怎么了?我是处女我光荣!” 第191章对比就出 “小心,一会儿你处女没了,还怎么光荣怎么骄傲?”“有本事来啊!”杨玉环嚣张地说着。 忽然一皱眉头“等等!好像有哪儿不对?”杨玉环扬着脸想了一会儿,然后握拳往掌心一擂,恍然大悟道:“我说哪儿不对呢!太后以前是处女就算了,现在怎么还是?你为什么不干她?留着当纪念品吗?”正在抄方子的吕雉手不由一僵。 “呃”程宗扬觉得这话有点不好回答。“不好!”杨玉环一脸惊恐地拉住小紫,颤声道:“你亲亲的程头儿不会是有处女禁忌,见了处女硬不起来吧?惨了!我也是处女怎么办?” 程宗扬真想一口老血吐到她脸上,有你这样的处女吗?吕雉紧紧抿着红唇,脸上时红时白。小紫笑道:“后面还有呢。”“对哦。” 杨玉环坐直身体,风姿绰约地扶了扶髻上的凤钗,一脸端庄地说道:“下一个是谁?”一个美妇小心翼翼地上前“贱妾阮香琳,见过公主。”“听着是宋国口音呢。临安人?原来是什么身份?” “贱妾是威远镖局的镖头夫人。”杨玉环大笑合掌“又一个小寡妇。侯爷好胸怀呢。”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她可没守寡。” “还有丈夫,你们就姘到一起了?”阮香琳小声道:“奴家是相公纳的小妾。”“你怎么被他纳妾了?”“是奉宋国太后的谕旨。”“有夫之妇给人作妾?”杨玉环冷笑道:“你们那太后也是个不正经的。” 蛇夫人讨好地笑道:“公主若是去临安,奴婢把娥奴叫来陪公主。”杨玉环挑起眉梢“娥奴?”罂粟女笑道:“那位太后被我们主子收用过,乖得跟猫一样,” 杨玉环看着程宗扬,惊叹道:“你还真能下得去屌!”程宗扬觉得自己这脸算是掉地上捡不起来了。 只好厚着脸皮冷哼一声“我乐意。”杨玉环一拍扶手,挑眉道:“干得好!”程宗扬吃惊地看着她,你这是唱的哪一出?串戏了?杨玉环恨声道:“那个死女人,居然敢诬蔑我!”程宗扬皱起眉头“她怎么诬蔑你了?”杨玉环没好气地说道:“别问了,不想说。接下来该谁了?” 赵合德有些紧张地拉了拉程宗扬的衣袖,小声道:“我也要跪吗?”“别!我就指望你给我挣面子呢。随便给她施个礼就行,不用跟她客气。”赵合德听话地福了一福“我叫赵合德,公主你好。” 杨玉环美目一闪,那张俏脸犹如拨云见日,整个都亮了起来,惊叹道:“这位妹妹生得好生标致,看着就讨人喜欢!来来来,靠近点儿!” 她拉住赵合德的手,左右端详半晌,越看越是喜爱,接着兴致勃勃地问道:“你第一次给了谁?”赵合德红着脸看了自家夫君一眼。杨玉环感叹道:“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这么国色天香的绝代娇娃都被他糟蹋了,难怪老天爷赏了他那么多破鞋。” “杨妞儿,你就不怕挨打吗?”“她们要是打得过我,我早就闭嘴了,合德妹妹,你跟我们说说,你被他开苞的时候什么感觉啊?”“啊”“分享经验嘛。” 杨玉环殷切地说道:“我们两个也好学学。”小紫笑道:“杨姐姐,你自己去学好了。”“你跟我一样都是处女,难道你补课了?”程宗扬已经在心里给杨妞儿写了一百个服字。 这会儿又加上一百五十个。处女自己见得多了,可这么生冷不忌的处女自己还是头回见。怪不得都说大唐女子豪放呢,杨妞儿各种放飞自我,这是要上天啊。 程宗扬死都不信历史上的杨贵妃会这么肆无忌惮地耍流氓,好端端一个绝世美女长歪成这样,肯定是受了某个人渣的影响。姓岳的,你丫的良心不痛吗? “你姐姐也在?”杨玉环拉着赵合德惊呼道:“在哪儿呢?在哪儿呢?为什么不出来?”程宗扬道:“怕你吓到她。” “瞧你说的,我是长得漂亮点,可我是那种恃美行凶的人吗?”杨玉环一脸正气地说道:“谁不知道我是长安城第一护花使者!遇见美人儿,我呵护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吓到她?” “这可是你说的啊。飞燕,出来见见长安城四大惹不起,称霸朱雀大街的王者,打遍十六王宅无敌手的盖世女魔头。”环佩声响,一个艳光照人的玉人从帘后出来。 她双手交握在身前,步履轻柔得仿佛流云,风姿如画,风情万种。杨玉环脸上的嘻笑消失无踪,沉静下来的玉容同样的艳光四射,艳丽得让人不敢逼视。 杨玉环的美貌大气磅礴,美得极具侵略性,冲击力十足,孙寿和尹馥兰都算是明星级的美人儿了,可是往杨玉环身边一站,立刻被压下一头,成了服侍的丫鬟。赵飞燕的美貌优雅而温柔,从不咄咄逼人,也从不会被人忽视,此时立在杨玉环面前,非但没有被杨玉环比下去。 反而被杨玉环惊人的艳光一照,使她一些原本并不被人留意的美态尽数显露出来,犹如出匣的珠玉一般,愈发璀璨夺目。两女都穿着华丽的宫装,风华艳代。 此时一动一静,遥遥相对,走的那个动中带静,娴淡优雅,宛若幽兰,坐的那个静中带动,宛如一株丰腴香艳的牡丹,富丽堂皇,一时间芳华尽显,各擅胜场。杨玉环目光从玉人的发丝一路看到脚下的弓鞋。 然后轻轻吐了一口气,叹息道:“多好的白菜,生生被猪给拱了”程宗扬本来沉浸在两位绝代佳人初次会面的惊艳与震撼中,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你说谁呢?”“说猪呢。” 杨玉环美目一眨不眨地望着赵飞燕,从脚看到头,又从头看到脚,忽然道:“把鞋脱了。”赵飞燕停下脚步,神情不禁有些窘迫。 “我先来!”杨玉环毫不迟疑地脱了鞋袜,露出一只软腻如脂的美足,大大方方地朝赵飞燕伸过去,还娇俏地挑了挑玉趾。 赵飞燕只好脱去鞋子,露出一双白玉般玲珑剔透的纤足,俏生生立在猩红的地毯上。杨玉环看得眉飞色舞,怂恿道:“紫妹妹,你也把鞋子脱了。”小紫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脱鞋?” “哼!你那个瞎了眼的臭男人,居然说我的脚还不如你家奴婢的漂亮!你们来评评理,我的脚美不美?这些奴婢的脚哪个比得上我?”杨妞儿胸怀那么大,没想到心眼这么小,自己随口一说,她居然记到现在,还非得一个一个脱了鞋比一遍。 杨玉环说着侧过脚背,那双玉足优美的曲线柔润而又精致,足弯宛若玉弓,足跟圆润晶莹,趾甲上涂着鲜红的丹蔻,更衬得肌肤白滑如脂,散发出醉人的瑞龙脑香,完美得令人怦然心动。小紫朝程宗扬眨了眨眼。 程宗扬狠狠道:“比!把她比下去!让她嚣张!”小紫笑吟吟抬起脚。旁边的蛇夫人含笑跪下,帮女主人除去鞋袜。杨玉环将玉足与小紫并在一起,一时间肤光如玉,眩人眼目。 相比于杨玉环的丰腴柔腻,珠圆玉润,小紫的脚掌小巧玲珑,肌肤水嫩得吹弹可破,与杨玉环的美足放在一起,显得又小又软,柔若无骨,有种梦幻般的美感。 杨玉环惊叹道:“紫妹妹的脚好精致呢,跟玉坠一样,太可爱了,快给我亲一口!”小紫笑道:“飞燕姐姐的才漂亮呢。” 杨玉环往中间挪了挪,对赵飞燕道:“你坐这边。”赵飞燕坐在榻上,在杨玉环怂恿下,同样伸出玉足,与两女并在一起。她双足仿佛白玉雕成一般。 洁白无瑕,曲线精巧玲珑,优雅中别有一种迷人的风流婉转,轻盈得仿佛能踏风飞翔。三女并肩坐在一处,赤裸的玉足一双雍容华美,香艳无匹。一双明玉无瑕,风雅内蕴。 一双娇小香滑,柔嫩如兰,六只玉足犹如稀世珍宝,晶莹柔润的肤光交相辉映,美绝人寰,让众人一时间都看呆了眼。 杨玉环越看越有兴致,自家双足固然极美,旁边两女也不逊色,作为爱美之人,任何美好的事物都会激发她的热情,她笑道:“合德,你也来。” 赵合德连连摇手,她同样玉足生香,但毕竟出身贫寒,锦衣玉食不过月余,比起她们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精致和细腻,还是略逊了一分。 “怎么样?”程宗扬道:“我说比你漂亮吧。”“侯爷说的可是我跟你的奴婢比,也只能排七八十来位。”杨玉环冷笑道:“你敢说紫妹妹是奴婢吗?还有飞燕姐姐,她是奴婢吗?”赵飞燕柔声道:“是。” “真的?”“假的。”程宗扬道。杨玉环大笑道:“又被我看穿了!飞燕姐姐,你怎么被他骗到手的?”赵飞燕看了程宗扬一眼“妾身是被程侯舍身相救,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那他可占大便宜了,哎”杨玉环颦起眉头“赵飞燕?我好像在哪儿听过?”程宗扬道:“好吧,她是汉国的皇后。你想笑就笑吧。”“不对!”杨玉环凝眉思索,目光不住变幻。 片刻后她猛地省悟过来,失声道:“你就是赵飞燕!环肥燕瘦那个瘦的?妈的!凭什么说我胖!”绝代佳人突然口吐芬芳,当场把众人震得七荤八素。 岳鸟人还真是什么都说啊。你说这话的时候,人家才几岁?一个六岁的小丫头片子,你说人家长大了。 会是个大胖妞?还拿个又白又瘦又漂亮的跟她比?杨妞儿这心理阴影得有多大?杨玉环算胖吗?依程宗扬的眼光,还真说不上胖,无非是曲线饱满,丰腴可喜,有种香艳诱人的肉感。赵飞燕也说不上瘦,就是眉眼盈盈,身材娇柔,显得纤巧。 不过此时两女并肩坐在一处,对比就出来了,杨玉环那身丰润白腻的美肉给赵飞燕,飞燕肯定受不了,把赵飞燕的纤纤玉骨送给杨玉环,杨玉环肯定也撑不住。至于旁边的小紫只能说,咱们的紫妈妈现在还小,一切皆有可能。程宗扬道:“他还说什么了?” 第192章却健步如飞 杨玉环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气愤、羞恼、遗憾还有一丝淡淡的伤感。“他说,凑够四个,就能召唤神龙灭世。”“瞎编的吧?”“虾编的?”杨玉环白了他一眼“明明是我编的。” “干嘛又翻我白眼?”“太便宜你了不行啊!我这样的大美人儿,竟然要被你破处,一想起这个我心里都堵得慌!太委屈了。”“你有什么委屈的?” “我是处女,你是处男吗?我一次都没做过,你做过多少几次了?我是零经验的新手,你经验都刷到满级了吧?一上来就打竞技场,不公平!” “你换个角度想,你一个新人,找到我这样满级的老鸟带你开荒呢?”“开什么荒?你开的是我好不好?”好吧,你说得对。“你是害怕吧。” 杨玉环看看小紫,又看看赵飞燕,然后一边一个挽住她们的手臂“我们是一伙的啊。我要是太疼,你们就打晕他,让我缓缓。”程宗扬心头一阵冲动,杨妞儿这是要来真的?“别怕,前戏做足就不会太痛,我们这会儿” “你想什么呢?”杨玉环奇道:“不等洞房花烛你就想破我的处?我堂堂镇国大长公主,还要跟你野合?我是来做客的,你当我是来干嘛的?嘁!”程宗扬差点儿气死“没打算跟我上床,你废那么多话!” “提前感受一下家庭气氛不行啊?”“你觉得咱家的气氛行吗?”杨玉环拉起小紫的手“紫妹妹,咱们两个结婚好不好?我来娶你,要不然的话,你娶我也行啊。”小紫笑道:“不好。” “你们俩就一条心吧!”杨玉环甩开小紫的手。然后拉住赵飞燕,央求道:“飞燕姐姐,我娶你好不好?我们两个双宿双飞,不跟他们玩。”赵飞燕笑道:“我听夫君大人的。”杨玉环张开手臂“合德!嫁给我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赵合德道:“夫君对我最好了。” “真没劲。”杨玉环连续求婚失败,整个人都没了精神,靠在榻上,懒洋洋道:“侯爷不是说有什么霓龙丝衣,什么天上少有,世间绝无衣服呢?不会是故意把骗我来,光想着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程宗扬向惊理使了个眼色,对蛇夫人道:“你去招呼客人。”然后吩咐罂粟女等人“你们去拿衣服来。” 蛇夫人心下会意,鱼玄机和那名小侍女还在楼下,虽然有紫妈妈的傀儡虫蚁监看,不怕她们做出些什么,但无人招待,总是失礼。至于惊理,虽然她叛出瑶池宗时鱼玄机尚未入门,两人素未谋面。 但暗中窥伺,说不定能看出些端倪。众女各自退去。不多时,罂粟女等人捧着漆盒进来。看到那漆盒只有尺许见方,一掌多高,杨玉环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安乐公主的百鸟裙,单是一只广袖,用料就将近一丈,这盒子连人家一条腰带都装不下,还有什么好比的?罂粟女屈膝奉上漆盒“请公主垂视。” 杨玉环翻着白眼伸出玉足,用玉趾挑开漆盒,定睛一看,不由得火冒三丈“这是什么鬼东西!”她玉趾灵巧得跟手指一样,劈脚挑起里面的织物,举到程宗扬眼前,气势汹汹地说道:“渔网吗?还是破的!我的霓龙丝衣呢?” 程宗扬的视线顺着她白嫩的趾尖,一路沿着粉足玉腿往内看去,不能怪他不够君子,实在是杨妞儿腿抬得太高,裙底风光大露,里面白花花的。晃眼“拿个渔网来蒙我?你怎么不给我个麻袋呢?好歹能挡点风!” 程宗扬咳了一声“这就是霓龙丝衣。”“你家丝衣长这样?”程宗扬正容道:“不骗你,这霓龙丝寸丝寸金,你穿上就知道了。”“呸!以为我胸大就没脑子吗?骗我穿渔网?”小紫笑道:“环姐姐,是真的呢。” “真的我也不穿!伤风败俗,丢脸!”罂粟女道:“让人先穿上试试,公主就知道了。”杨玉环半信半疑,美目转了一圈,然后抬手一指“你,过来穿上!”吕雉怔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一丝羞怒。 杨玉环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冷笑道:“程侯爷,你家的奴婢好像不怎么听话啊。”程宗扬板着脸对吕雉道:“让你穿你就穿。给你一盏茶时间,下去换好。”杨玉环哼了一声,脚尖一挑,把丝衣丢了回去。 吕雉捧起漆盒,面无表情地退到帘外。“都奴婢了还这么嚣张?”杨玉环白了程宗扬一眼,挽着小紫的腰道:“紫妹妹,我跟你说,老处女最容易变态了,某些人耳根子软,你可不能心软。哪天趁某人不在,你把她叫进来,直接乱棍打死,然后大卸八块,斩草除根!” 小紫笑道:“程头儿不高兴哦。”“你管他高兴不高兴呢,他要问,你就说她是自杀。他要不舍得,你就帮他拼好,让他自己快活去。”程宗扬皱着眉道:“能不能别说得这么恶心?” “哎哟,说说就心痛了?哪天我跟她吵架,你是不是要护着她,还要抽我一耳光,跟她一起辱骂我,嘲讽我,折磨我,逼我上吊?”“停!”程宗扬无奈道:“你怎么这么能编呢?” “这就嫌我烦了?快说!我要跟她吵架你帮谁?”“你干嘛要跟她吵架?”“我故意找茬不行啊?”杨玉环酸溜溜道:“凭什么她还是处女?故意留着给我上眼药呢?我就看她不顺眼!” 这吃的哪门子飞醋?居然因为她是处女看不顺眼?非得我干过她,你才高兴怎么着?帘子微微一动,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正在呷醋的杨玉环眼神一下子直了,死死盯着那个身影,红唇慢慢张开。 吕雉盘着凤髻,优雅庄重,可下面全是离经叛道的装束。她上身是一条无肩带的黑色胸罩,薄如蝉翼的丝物裹着一对丰挺的雪乳,细密的渔网状织纹被雪肉撑得变形,更衬得那对雪乳丰腴白腻,饱满柔滑。 往下是一条只有手掌大小的织物,它位置极低,袒露着浑圆的肚脐和雪白的小腹,只有一块小小的织物勉强掩住下体,窄小的裤底连腹股沟都遮不住,露出大腿根部一抹销魂的白腻。 黑丝内裤在胯骨两侧打了个花结,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摇曳,似乎轻轻一扯就会掉下,使那具成熟和美妙的身体充满了性感的诱惑。 更让杨玉环挪不开眼睛的,是她腿上的两条长袜。黑色的网袜从趾尖一直延伸到大腿上方,紧致的丝物将她双腿修长而圆润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黑色的网孔中,白生生的腿肉若隐若现。 视线移到丝袜顶端,两截雪白浑圆的大腿尽收眼底,洁白莹润的肌肤和黑色的丝袜构成一幅极富冲击力的画面,使人看得血脉贲张。 再往下,是一双她从未见过的鞋子,鞋底是银白色的金属,鞋跟尖尖的,高及三寸,上面只有一块镂刻的水晶,乍然看去,仿佛空无一物。双足踏在鞋上,从趾尖到脚跟,优美的玉足曲线尽显,就像是在刻意展示一样。 吕雉双手握在身前,玉容沉静自若,虽然穿着一套暴露感极强的内衣,却昂首挺胸,毫无羞态,步履自信而又从容,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出皇室贵族的尊荣华贵,硬生生把一套黑丝内衣穿出了母仪天下的王者风范。 别说旁人,连程宗扬都有些看愣了,吕雉自从屈身为奴,一直冷着脸,不言不笑,没想到这会儿气场全开,短短几步路,走得气势逼人这是专门走给杨妞儿看的啊!不是程宗扬直觉太准,实在是两女之间的火药味儿太足了,果不其然,杨玉环盯着那双丝袜,眼睛都红了,丰满的胸口起伏着,忽然大声道:“谁让你穿我的衣服的!快给我脱下来!” 吕雉微微扬起头,带着一丝傲然和冷漠,静静看着杨妞儿。杨玉环暴躁地要跳起来,却被赵飞燕拉住,她踢着腿道:“快脱下来给我!我的丝衣!” 赵飞燕赶紧道:“还有新的呢,快,再给公主拿一双。”孙寿打开手中的漆盒,杨玉环看了一眼就火了“我就要那个!”“别着急,还有一样的。”几名侍奴一通翻检。 终于找到一套同样款式的黑色网纹内衣。杨玉环一把抢过来,抬脚就往腿上套。程宗扬在旁看着,鼻血几乎飙出来,杨妞儿可是一点都不矜持,那条羊脂白玉般的美腿笔直抬起,玉趾勾着。 伸进丝袜,柔软而充满弹性的轻丝贴着她的肌肤,水一般滑过膝盖,一直拉到大腿中间。她身材丰硕颀长,那两条大白腿肤若凝脂,骨肉丰匀,长度更是接近四尺比起云丹琉也不逊色,加上夸张的柔韧性,轻易就举出几乎朝天的角度,香艳无匹。 “好凉!好滑!”杨玉环惊呼道:“看着都显瘦!”“怎么样?”杨玉环立在榻前,双手将长裙拉到腰间,露出两条修长挺直的美腿,喜滋滋地询问两位好姐妹。 黑色网袜对腿部的要求特别高,腿形、长度、肤色稍有缺陷,效果都要大打折扣,杨玉环双腿又白又长,每一项都是爆表的存在,穿上的效果堪称惊艳。 “好漂亮。”赵飞燕羡慕地说道:“妹妹的腿好长。”“鞋子!鞋子!”“不行!我就要她那一款的!”“太小了!姓成的!你故意给我穿小鞋?” “知道你不敢。哼哼,这双还差不多,本公主的脚一点儿都不大!”杨玉环踏上高跟鞋,放下长裙,迈开长腿,一步踏出,差点儿跪下来。幸好她下盘功夫不俗,略一踉跄,随即稳住。 杨玉环第二步就小心多了,鞋跟轻磕在毯上,然后是脚尖。第三步,速度快了一些,到第四步,杨玉环的脚步已经轻快自如,软绵绵的羊毛地毯对高跟鞋并不友好,她却健步如飞,就像是穿了一辈子的高跟鞋,走得又快又稳。 第193章一边扬起头 程宗扬不禁惊叹,杨妞儿这洞察力、协调性和身体控制能力真不是盖的,别人一点就透,她不用点,自己就能摸索出门道来。什么叫悟性?这就叫悟性! 怪不得能打遍十六王宅无敌手,上到九十九,下至刚会走,都逃不过她的魔掌。杨妞儿越走越浪,已经开始玩花步了。 那纤腰一扭一扭,浑圆的美臀轻摆曼扭,走得是风情万种,摇曳生姿。杨玉环走了一圈过瘾,然后伸手道:“我的内裤呢?快给本公主拿来!”程宗扬满脸惊叹地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这位大唐豪放女。他还以为能看到换丝袜就不错了。 哪儿想到还有这福利!杨贵妃当着自己的面换内裤?那是个什么景致!袁天罡要是知道这一幕,非得先服毒再剖腹,然后找棵歪脖子树上吊,顺便在脚下生堆篝火自焚,死得透透的。杨玉环接过内裤,往身上一比。 然后花枝般转过身,娇声道:“侯爷,要不你帮我换?”“啊?”“啊你个头啊。”杨玉环叉着腰喝道:“我一个黄花大闺女随便让你看?想得美!”“我们不是商量好一块儿开荒的吗?” “是开荒!开荒怎么着?侯爷还打算先熟悉熟悉地形,等真刀真枪的时候好作弊?”杨妞儿不但对别人耍流氓,对自己也是流氓耍得飞起。长安城第一女流氓,非她莫属。程宗扬举起双手“得,你自己换吧,别把内裤撑破了就行。” “本公主屁股没那么胖!”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别谦虚了,隔着衣服都能瞧出来不小。”杨玉环脱下一只高跟鞋丢了过来,程宗扬一把接住,顺手扔给兰奴“仔细看着,弄坏了让她赔!” 门外,高力士和中行说一边一个站得笔直,叉着手,目不斜视。程宗扬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倒转回来,抬手在高力士眼前晃了晃“睡着了?” 高力士浮肿的脸庞一动不动,从红嘟嘟的嘴唇里飘出一个字“没。”中行说道:“一边去!别挡住我元神出窍。” 程宗扬冷哼一声,把他帽下的貂尾扯过来,在他鼻子下面打了个结,然后背着手走了,中行说道:“姓高的!这局不算!”高力士阴恻恻道:“怎么就不算了?接着比啊。谁先动谁是孙子!” “等我把貂尾解开再比!”高力士啐了一口“谁让你不敬主子?活该!”到了楼下,只见那小侍女正拿着一只橘子在吃,鱼玄机立在窗边,一边欣赏墙上一幅长卷,一边轻声咏哦,对于这个女道姑,程宗扬说没点心思那是假的。自己侍姬虽然不少。 但青史留名的可没有几个,何况鱼玄机还是个有名的风流女冠不对!何况鱼玄机是个以诗文知名的才女,把她收了,有助于提高自己内宅的平均文化水平。比方蛇奴吧,这会儿立在旁边,笑容里满是尴尬。要是水墨丹青,她不管真的假的,还能附和几句,偏偏唐人喜好书法,兰姑为了附庸风雅,专门花重金买下某位草书圣手的长卷,她就只能干瞪眼了 提高自己内宅侍奴的文化素质,迫在眉睫!这个理由很好,程宗扬自己都信了,至于鱼玄机出身泊陵鱼氏,这根本不算事。自家侍奴出自敌对势力的比比皆是,倒是出身良家的寥寥无几杨妞儿为什么嘲笑自己?倒是对合德表现出难得的好感,那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问题在于鱼玄机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否对自己抱有敌意?说来鱼氏的希望之星鱼无夷,其实是被黑魔海给坑了,临死之前,鱼无夷对自己已经没什么敌意,反而指望自己给他报仇。可鱼氏对此未必知情,再被剑玉姬在其中颠倒黑白,认定自己是凶手也不奇怪。 鱼玄机对此知道多少?她特意接近自己,到底抱着什么目的?还有她手中那柄拂尘,与扮成小厮的刺客几乎一模一样,假如不是鱼玄机身材与那小厮相差甚大,自己都要怀疑那刺客是鱼玄机本人了。 这样一来,那名刺客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自己在道门也有敌人吗?程宗扬琢磨了一下,发现这个“吗”字去掉就是答案。 单说道家六大宗门:太乙真宗与自己是敌非友。瑶池宗的君雄飞死在朱老头手里,三仙子之一的奉琼仙子朱殷差点儿被自己吃干抹净,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干贞道的尹思元被自己亲手干掉。六宗之外,神宵宗的柳淳风也死在小紫手里。数下来只有长青、阳钧二宗跟自己没有血仇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树了这么多敌人? 程宗扬忽然有点明白武穆王怎么会仇人遍天下了,自己这么一个能栽花就不种刺的奸商道德圣人! 都踩得满脚狗屎,何况三观歪到没人形的岳鸟人呢?程宗扬惕然惊觉,这么多敌人可不是好事,岳鸟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是前车之鉴。 自己要是步他后尘,头一个害苦的就是死丫头。程宗扬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后堆起笑容“玄机仙子。”鱼玄机转过身,意态从容地稽首施礼“见过程侯。” “仙子请坐。”程宗扬请鱼玄机入座,笑道:“听说仙子是瑶池宗门下,不知是哪位名师的高徒?”“师尊姓君,讳雄飞。”程宗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原来是君长老。久闻大名了。” 鱼玄机矜持地浅浅一笑,玉指把玩着那支拂尘。程宗扬视线刻意落在拂尘上“不知君长老可好?”“师尊如今正在清修。不日便可破境。”“哦!”程宗扬小小地惊叹了一声“君长老破境可是道门大事,本侯谨祝君长老早日破境成功。”“多谢君侯吉言。玄机会将君侯善言转告师尊。”程宗扬好奇地问道:“仙子可是一直都在长安?”鱼玄机浅笑道:“正是。” “那仙子可知道奉琼仙子的下落?”鱼玄机看了他一眼“程侯与朱殷师姐相识?”“见过一面。对奉琼仙子的风采心折不已。” 鱼玄机轻叹道:“可惜朱殷师姐远在晴州,不知何时方能到长安一行。”有意思,有意思。瑶池宗在太泉遭受重创,君雄飞身死、朱殷失踪,这些都并不是秘密。至少潘姐儿从太泉返回,也会把相关的消息告知各宗。 鱼玄机对此一无所知,究竟是在故意欺骗自己,还是她根本不知内情,拿君雄飞破境在即来虚张声势?如果是后者的话,鱼玄机在瑶池宗的地位就很微妙了,说明她只是靠着鱼朝恩的阴护加入瑶池宗,却接触不到宗门内幕,仅仅是一个边缘人物。程宗扬正要开口,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接着“噼呖啪啦” 响起一片屋瓦破碎的声音。杨玉环带来的两名护卫之一飞身跃上屋脊,另一人则飞快地穿过天井,拔刀守在门口。 一名黑衣人在屋檐上奔跑如飞,突然从颈后拔出一柄拂尘,朝后挥去。那护卫挥刀斩下,无数拂丝漫天飘飞,转眼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玉柄。鱼玄机站起身,镇定自若地说道:“程侯稍坐,玄机有责在身,需得守护太真公主。” “一起!”程宗扬道:“顺便连我也保护了吧。”两人拾阶登楼,耳听着瓦片声响穿过回廊,一路往内宅的方向掠来。“从哪儿找的护卫?”程宗扬抱怨道:“脚够笨的。” 头顶只有护卫的脚步声,那名刺客脚步轻得像狸猫一样,几乎听不到动静。刚踏上二楼,程宗扬心头猛地一跳,眼看着外面的阳光蓦然变成血红色,一只金色的手掌从刺目的血光中探出,往回廊抓去。 “破幻!”下面一声娇叱,一张符箓疾飞而起,腾出一道火焰。血光和金色的大手像琉璃一样破碎,现出对面屋檐上一个红袍赤膊的僧人。他闭着眼睛,双手合什,额头的天灵盖向外鼓起,眉心露出一个眼状的血洞,虬髯浓须,却是一名番僧。 那番僧眉心的血洞蠕动着,猛地又射出一片血光。无数鬼怪的尖啸声同时响起,庭间的天井仿佛化为一片猛鬼凶域。那条红毯变成一片血池,数不清的手臂和肢体扭动着。 从血池般的地面钻出,将紫色的步幛扯得粉碎,四处蔓延。守在门前的护卫躲闪不及,被血淋淋的手臂抓住,他狂吼着挥舞长刀,却始终无法挣脱,被一点一点拖入血池。 另一边,刚刚打出破幻符的蛇夫人也暴露出位置,十余条血线蜂拥而上,朝她围去。蛇夫人抬脚将一张座椅踢进天井,对那护卫叫道:“接住!”一边拔剑在手,劈中一条血线。 血线一分为二,朝两边甩开。另一条血线已经翻过门槛,蓦然从血水中滚出一只骷髅头,白森森的牙齿“咔咔”作响,张口咬住她的鞋尖。 蛇夫人一剑刺穿骷髅,抬脚将骷髅头踢得粉碎。厅中血光大盛,浓稠的鲜血潮水般涌进客厅,表面翻滚着浮出一根根交错的白骨,在无形的力量操纵下,扭动着组成手指和臂骨。 污血顺着骨骼蔓延,构成肌肉和血管的轮廓,一眼看去,就像无数被剥了皮的恶魔肢体,凶狞而又诡异。见势不妙,蛇夫人立刻飞身而起,试图跃上屋梁。谁知她身形一动,那些血手就像发现目标的毒蛇一样。 同时射出,缠住她的脚踝。无数淌血的手臂森然林立,将蛇夫人生生拖入血水,然后像潮水一样退去。程宗扬刚登上二楼,见状一把抄起扔在壁角的双刀,踏住回廊的扶栏,就要翻身而下。 那名护卫被蛇夫人踢过来的座椅救了一命,他爬到椅上,一边挥刀斩断藤蔓般的血手,一边扬起头,嘶声叫道:“索!”那名正在追逐刺客的护卫停住脚步,从腰囊中取出一盘绳索,抖手朝同伴挥去。 第194章容易吃亏 座椅上的护卫正待跃起,一个身影忽然从血水中钻出。蛇夫人毫不犹豫地一剑斩断他的小腿,将他从椅上踢下。 然后蹬上座椅,一把接住绳索,苍鹰般冲天而起。她衣上的鲜血直淌下来,在空中化成一团团的血雾,没等落到地面便蒸发殆尽,身上再无半点血污,只有衣上多了几处刀割般的痕迹。 蛇奴胆子极大,从血池挣脱之后,没有掠回二楼,反而朝对面的番僧冲去。那番僧并在一起的双手动了起来,十指交错,结出一个繁复的法印,然后发出一声低沉的断喝“哞!”咒语声中,番僧脚下的瓦片碎纸般翻开,一颗蓝黑色的凶狞头颅从瓦片下伸出,举起一条巨大的手臂,握拳往蛇夫人擂去。 拳剑相交,蛇夫人手中的绳索“篷”的断开,整个人流星般往血池坠下。眼看蛇夫人就要坠入血池,一条手臂蓦然伸来,一把抄起她的腰身,接着一脚踏在座椅上。 坚木制成的座椅像被巨锤击中一样碎裂开来,将周围的血污击退数尺,然后借势飞回楼上。程宗扬手执长刀,遥遥指向对面的番僧和他召唤出的恶魔天王像,眼中杀气大盛。 一个红色袈裟的僧人出现在天井内,他一手握着法珠,一手竖在胸前,徐徐迈步。污浊的血池中涌出朵朵血色莲花,托在他脚下。那僧人一直走到天井正中水池的位置,才停下脚步,扬首道:“程施主,别来无恙?”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孚灵鹫寺的净念和尚。”程宗扬把蛇奴挡到身后,冷笑道:“不告而入,擅闯民宅,贵寺是改行当劫匪了吗?”净念无惊无怒,平和地说道:“敢问施主,智深师兄何在?”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那个花和尚偷了我的钱,一跑了之他是你们十方丛林的人吧?这笔账我该记到谁头上?” 净念手握念珠,带着一丝悲悯望着他,温言道:“施主身具慧根,却六根不净,凡念丛生,何不入我大孚灵鹫寺,一睹真我?”“好啊,先说给多少钱吧?少了我可不干。”净念正要开口。 忽然身体微微一震,接着伸手一捞,一根锡制的禅杖从血池中跃出,落在他掌中。“斩妖除魔!即为大慈悲!”净念举杖指向程宗扬,目光一瞬间变得坚定无比“妖魔!还不伏法!” “你个秃驴!”程宗扬一阵火大“别忘了我还救过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救命恩人的?”净念沉声道:“神圣唯有佛祖!佛祖的荣光必将照耀众生!” “干你娘的贼和尚!有种你给我上来!”番僧血目再一次绽开,天井中血浪涌起。穿着大红袈裟的净念踏浪破空,舌绽春雷,断喝道:“我佛慈悲!” 杖上四只锡环同时发出梵唱般的交鸣声,接着佛光大现,将回廊映照得一片光明。“小秃驴,长进不小呢。”程宗扬挥刀劈出“吃我一招!” 一记虎啸风声,刀光闪电般劈出,净念横杖迎上,只听一声巨响,锡杖佛光暗淡下去,踏在血浪上的净念像被狂风卷起般往后飘飞。程宗扬这边也不好受,刀刃被磕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裂纹几乎延伸到刀背。 程宗扬索性扳住刀身,一折两段,当作暗器往净念掷去。净念挥杖砸飞刀柄,半截刀锋却贴着他腰腹掠过,刺向后面的番僧。 番僧竹节般枯瘦的五指张开,一把扣住断刀,然后送到嘴边“咯嘣”一声咬碎,浓髯一抖一抖,像吃炒豆一样嚼碎吞下。 程宗扬心底暗暗发毛,这番僧的妖术透着一股邪味,跟六朝的道法修行完全不是一路,一不小心说不定会吃大亏。他换了一柄长刀,严谨地守住门户,一边不着痕迹地踩了蛇奴一脚,让她盯牢旁边的鱼玄机。 打到现在,那道姑一直冷眼旁观,铁定没安好心。万一自己跟这两个秃驴交手时,被她从后面捅一剑,那可太冤枉了,另一名护卫失去刺客的踪迹,此时跳进回廊,怒视着蛇夫人,显然因为同伴的死,恨上了这个贱人。 程宗扬不禁纳闷,自己这边打得天翻地覆,屋里居然一点动静没有,难道她们都被缠住了?但他顾不上多想,对面的净念已经又一次攻来。“佛光普照!”净念手中的锡杖射出耀眼的白光“普渡众生!”程宗扬这回没有硬拼。 而是刀如游龙,化去禅杖的攻势,一边缠斗,一边与鱼玄机拉开距离。交手中,程宗扬发现净念修为的提升并没有自己一开始以为的那么大。想来也是,自己如今已经是六级修为,而净念在野猪林身受重伤,能恢复修为就已经不错了。 此消彼长之下,当日的红衣大德,此时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只不过净念的禅杖法度森严,出招极稳,自己顶多能赢,想觑空斩杀他,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 突然间,一股诡异的气息从脚下升起,程宗扬毫不犹豫地跃起身,一招虎落平阳,长刀往脚下斩去。一颗蓝黑色的头颅穿过楼板,铜铃般的巨眼透出非人的凶光。暗紫色的嘴唇朝两侧弯下,露出一对獠牙。 接着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口中无数骷髅头,那些骷髅头同时张口,发出震耳欲聋的梵唱“嘛呢哄”诡异而神秘的气息潮水般涌来,刹那间,程宗扬只想丢下长刀,虔诚地跪在这尊神圣无比的天王像前,忏悔自己所有的罪行。 “叮!”却是蛇夫人察觉到危险,仗剑挡住净念的锡杖。“我来帮你!”鱼玄机挥出拂尘,往蛇夫人那边掠去。一枚蛾眉刺蓦然射出,射向鱼玄机眉心。鱼玄机拂尘散开,银丝卷动着,缠住那枚蛾眉刺,远远抛入血池。 一直藏身暗处的惊理现出身形,她双掌摊开,两枚蛾眉刺在她掌心旋转着,犹如银轮。程宗扬只略一失神便清醒过来,随即大怒,他狠狠瞪了鱼玄机一眼。 然后长刀斜劈,斩向那只恶魔般的头颅。出乎程宗扬的意料,巨大的头颅轻易就被劈成两半。头颅的破口处飞出无数磷火,数不清的白骨从头颅中涌出,倾泄在楼板上,一根根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一双骨节枯瘦的手掌出现在程宗扬身后,无声无息地往他颈中抓去。那番僧的身影还留在对面,真身却不知何时已经潜到程宗扬身后,趁他斩杀魔神的瞬间,突使暗算。 眼看番僧的手指就要扣住程宗扬后颈,廊内一扇精巧的轩窗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火辣的身影叱道:“敢行刺本公主?当老娘是死人啊!”说话间,一条穿着丝袜的美腿一扬,直接从窗口跨出。 接着一只白玉般的拳头轰来,重重砸在番僧腕上。番僧腕骨几乎碎裂,不自然地扭曲过去。一股馥丽华郁的香风驱散了场中弥漫的血腥味,那个丰腴柔润,风情如画的丽人甫一现身,便将周遭阴森恐怖的气息一扫而空。杨玉环穿着一件白色的短旗袍,白亮的丝绸缎面上绣着一株朱红色的缠枝牡丹。 太白的衣物容易衬得人肤色发暗,但杨玉环穿起来全无顾忌,丝质的衣料紧贴着白美的肌肤,娇躯曲线毕露,反而更衬得她艳如丽日,皎如明月,整个人光华夺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穿的那件白旗袍是无袖立领的款式,高耸的胸乳上镂空成心形,露出一片丰盈白腻的乳肉,饱满得仿佛要从中溢出来,中间的乳沟光润动人,柔滑而充满弹性。到了腰间,又奇迹般的收拢起来,纤细的腰身盈盈一握。 再往下,那只丰翘浑圆的雪臀将旗袍下方撑紧,像熟透的水蜜桃一样诱人。那件短旗袍侧面开衩,长度只到大腿上方,前摆垂在腿间,两条修长而富有肉感的美腿尽收眼底。 杨玉环的丝袜也换成了同款的白色长筒袜,长袜上缘,手绣的蕾丝花边束着丰润白滑的大腿,一双玉足被紧致的丝袜勾勒得秀美无俦,脚下一双是檀香木底的高跟鞋,一条银白色的珠链束在脚背上,中间镶着一朵珠花,珠光流转,香艳动人。 不过这位太真公主出手可一点都不温柔,她一把揪住番僧的衣领,一拳捶在番僧腮帮上。番僧脑袋侧到一边,下巴像脱臼一样歪出半截,嘴巴大张着,几颗牙齿带着口水和鲜血飞溅出来。 须髯像被剃刀刮掉般一阵乱飞。下方,杨玉环一个弓步出膝,雪白的丝袜美腿高高提起,膝盖重重撞在番僧腹侧,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骨折声响起,让程宗扬怀疑番僧的半边肋骨都被这暴力美妞这一膝给干到粉碎。 杨玉环拧住番僧往空中一甩,双拳流星般攻出,气劲横空,拳拳到肉,只听着击打声,骨折声响成一片,最后杨玉环拧腰一记侧踢,一条玉腿笔直立着。 另一条玉腿高高扬起,绣着牡丹的旗袍下摆飘飞起来,几乎将檀香木鞋底踹进番僧胃里。番僧像陀螺一样在空中打着转,一头扎到回廊的地板上,像条死狗一样抽搐着,他浑身上下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手脚都不自然地弯曲。 “咯咯咯”一串清脆的脚步声响起,杨玉环踏着檀香木的高跟鞋走过来,抬脚踩在番僧脑袋上,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说道:“看到光头就火大!大冬天还光着胳膊,吓唬谁呢?刺杀我的多了,你算老几!有本事你再召个魔神出来!” 那番僧几次想抬起头,都被她踩回去,光头在地板上撞得“咣咣”直响。程宗扬瞠目结舌。他这会儿也看出来了。 这番僧修为也就五级上下,只是法术极为妖邪诡异,猝不及防之下,容易吃亏,但在杨玉环面前,番僧一身邪术半点儿都没施展出来,直接被她暴力碾压。易地相处,自己都未必能赢得这么干净利落。杨妞儿究竟是什么修为?“啪”的一声,鞋跟终于不堪重负,在番僧的脑门上磕断。 第195章逮住俩光头 杨玉环心痛得要死,脱了鞋子,拿鞋底往番僧脑门上一通乱敲“竟然敢弄坏本公主的鞋子!该死的秃驴!” 正在交手的净念和蛇夫人已经分开,净念手握禅杖,紧张地盯着杨玉环,额头汗水一滴一滴掉落下来。鱼玄机被惊理所阻,没有再靠近,她用拂尘轻轻拂着衣袖,唇角露出一丝妩媚的笑意。 “我的鞋!死秃驴!赔给我!死秃驴!”杨玉环一边叫嚷,一边狠抽,眼看着那番僧脑门被拍出一个鹅蛋大的肿包,两眼也开始翻白。杨玉环气怵怵丢下鞋,然后将另一只鞋脱下来,提在手中。那名护卫赶紧抱拳躬身“公主。” “看什么看?滚出去!”那护卫二话不说,翻身跃出回廊。天井中的血池已经消失不见,却看不到同伴的尸体,那柄佩刀扔在地上,柄上的皮革和麻绳都被腐蚀,只剩下光秃秃的刀身。 至于原本的红毯和步幛,此时都已经无影无踪。杨玉环光着脚朝鱼玄机走了几步,然后娇躯一扭,轻盈地打了个转,笑道:“这衣服怎么样?” 鱼玄机掩口笑道:“好是好,就是衣裳太短了,反倒是袜子好长,诶,是什么料子的?看起来好滑。”“霓龙丝的!漂亮吧!”杨玉环亲热地搂住鱼玄机的纤腰,把大腿抬起来,让她感受丝袜的光滑和弹性。 两女叽叽喳喳说着衣服的款式、料子、做工和刺绣的手艺,话题沿着程宗扬不能理解的路线,一路飞到天外。程宗扬见过她们对女性用品的痴迷,倒还好些,剩下一个净念就很尴尬了。 那番僧被杨玉环一通暴殴,已经昏厥过去。天井中的血池和召唤出的魔神消失无踪,蛇夫人与惊理一前一后,守在回廊两端,面前还有一位程侯,蓄势待发。 程宗扬舞了个刀花,微笑道:“你今天要能跑掉,我就跟你的姓。”净念嘴唇动了一下,最后把禅杖往旁边一插,低头向程宗扬施了一礼,盘膝坐下,双手合什。 程宗扬手腕一动,刀锋发出一声虎啸,直劈净念脖颈。净念闭目不语,引颈就戮。刀光及体。 忽然一翻,刀锋变成刀背,落处也从脖颈变成了额角。“呯”的一声,净念脑门几乎被磕出一个血洞,摇晃了一下,扑倒在地。程宗扬收起长刀“抓起来,仔细审审!” 就在这时,罂粟女的惊呼声从楼内传来“不好了!那个女忍者不见了!”一抹斜阳透过天井,映入回廊,也映在那具活色生香的娇躯上。杨玉环只穿着贴身内衣,傲人的身姿在阳光下一览无余,雪肤香肌,艳光照人。 但程宗扬这会儿顾不上欣赏眼前的美色,自己费心费力地设下圈套,好不容易大获全胜,将前来行刺的番僧和净念一并生擒,还没有来得及得意,你这会儿突然告诉我,小女忍不见了? 煮得熟熟的小鸭子,就这么扑楞扑楞飞走了?程宗扬一拍脑袋,想起那个女刺客,不禁懊恼不已,那个该死的刺客惊鸿一现,就不见踪影,结果自己与两个秃驴一场大战,把她给抛到了脑后!还没等他开口,杨玉环一双蛾眉立刻竖了起来。 “女人?什么女人?”程宗扬头大如斗。只因为吕雉还是处女,杨妞儿就操着心要把她大卸八块,这要是被杨妞儿知道自己对小女忍干得那点勾当,她还不得闹翻天? “是女忍!什么女人?”程宗扬一脸严肃地说道:“刚才那名刺客,是个女忍者。跑掉了。”“倭国的忍者?” 杨玉环陷入沉思。杨妞儿的脑回路自己完全摸不准,鬼知道她有什么好沉思的?望着地上的净念光头,程宗扬道:“把他带下去,仔细审审!” “这有什么好审的?”杨玉环道:“痛打一顿,然后砍头,把脑袋扔到大慈恩寺里头,派个人去报官。”程宗扬无语半晌。最后道:“干嘛要报官?” “就说大慈恩寺的和尚又杀人了,让官府去查。放心吧,我以前都是这么干的。逮到刺客,把他们脑袋一砍,”杨玉环挥手比了一下“丢到大慈恩寺,特好玩。” “这有什么好玩的?”“刺杀本公主的那么多,我哪儿查得过来?往大慈恩寺一丢,然后报官。 官府要结案,大慈恩寺还不敢声张。那帮秃驴焦头烂额一通乱找你还别说,十有八九能找出来历,比本公主亲自去找方便多了。” 程宗扬似乎明白她跟大慈恩寺的仇怨是哪里来的了,隔三差五往人家庙里丢具尸体,大慈恩寺能忍到现在已经很有涵养了。“如果他们就是大慈恩寺的呢?” “那正好啊,让他们见识见识刺杀本公主的下场,顶着脑袋过来,提着脑袋回去!”杨妞儿好像认定这刺客是冲她来的,连缘由都懒得问这种仇家满街走的架式,颇有岳鸟人的风采啊。 程宗扬觉得自己做为一个有素质的文明人,还是很有必要跟岳鸟人那种破罐子破摔的粗野风格划清界限的,起码得弄清楚这俩和尚干嘛要来找死?因为自己是佛门公敌,他们除害来了? “还是先审问清楚。”“好吧。”杨玉环这会儿倒是很好说话“看在你替本公主出头的面子上,这事就包在本公主身上了,来人!”高力士闪身出来,拿着一领狐裘,给主人披上。“把这俩秃驴带走。” “是。”高力士尖声应下,伸手提起净念和那名番僧。程宗扬本来打算自己审,谁知还没张口,就被她越俎代庖了“你要把他们带哪儿?”“下狱啊。”杨玉环拍着胸口道:“放心,本公主在推事院有人! 别看这贼秃一副苦行僧的样子,跟茅坑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扔到推事院,管教他们老老实实,把肚子里的牛黄狗宝全都吐出来,”“谁这么厉害?”“推事院那俩管事的” 杨玉环仰起脸,思索道:“叫什么来着?”程宗扬鄙夷地说道:“还有人呢,连人家名字记不住?”杨玉环白了他一眼“两只蝼蚁,我记他们名字做什么?叫什么?”高力士躬身道:“周兴、来俊臣。” 听到这两个名字,程宗扬虎躯一震,立马收起自己那点儿鄙夷,肃然起敬。早知道唐国有这两位大能,真该把小女忍丢过去,说不定早就招了。“带走!带走!”“哟,这就赶人呢?” “要不你今晚住这儿?”“想得美!小鱼鱼,我们走!”小鱼鱼?听到这个称呼,程宗扬一阵恶寒,浑身的汗毛都几乎竖了起来。 女人闺蜜间的昵称都这么肉麻的吗?“紫妹妹!”杨玉环跳进屋内,抱住小紫,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今天表现好不好?快夸我!”小紫笑道:“姐姐好棒哦!”“紫丫头,就你的嘴巴甜。”杨玉环笑得眼睛都弯了。 趁两人告别,程宗扬吩咐道:“把那些霓龙丝衣装好,给公主带上。”杨玉环耳朵尖得要命,当即转过头来“就这几件怎么够?把你手里的霓龙丝衣都交出来,本公主全要了!”“你穿得过来吗?”“你管我怎么穿呢?” 杨玉环把水香楼的霓龙丝衣一扫而空,又将程宅的存货全部定下,这才得意洋洋地满载而归。送走镇国大长公主的鸾驾,程宗扬立刻赶回楼内。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一样。 横梁上垂下的绳索被利刃斩断,只留下一截空荡荡的绳头,本来悬在梁上的小女忍这会儿无影无踪。 那名刺客趁机溜走算不得什么,反正不是头一回了,可小女忍也没了踪影,问题就大了,那名刺客究竟是什么身份?专门来救小女忍的?是黑魔海的人? 还是纯粹路过把人救了?那刺客上回在青龙寺附近消失,而且有人接应,痕迹也被扰乱会不会与蕃密有关?十方丛林的人?四天来了三趟,始终遮头掩面,隐藏身份,却频频亮出拂尘,刻意的成分实在太明显了,目的何在?更要紧的是。 除了她,还有没有刺客在盯着自己?东瀛忍者、黑魔海大慈恩寺、十方丛林青龙寺、蕃密 宦官、藩镇、道门程宗扬有点后悔,如果不是为放长线钓大鱼,故意放走她,也许早就擒下这个麻烦的刺客,弄清她的身份,不至于像现在一样全无头绪。侍奴们已经翻查一遍。 除了失踪的小女忍,其他物品都没有少,从小女忍身上搜出来的物品都留在原处,一样不缺。程宗扬道:“你们做的事,办了吗?” 几名侍奴互相看了一眼“已经禁了她的目识和口识。奴婢们用蛾眉刺试过了,都快扎到眼珠,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也就是说,小女忍现在是瞎子和哑巴,目不能识,口不能言。程宗扬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不是让她招供的吗?怎么还哑巴了?”罂粟女尴尬地说道:“奴婢们用了才知道,那药也禁了口识” 蛇夫人道:“都怪姁奴那贱婢,配的药物效果一直不稳定。”这贱人丢锅的技能越来越娴熟了,程宗扬长叹一声“一群废物啊!”虽然没有什么损失,但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也够让人郁闷的。整体而言,这次的陷阱还算成功,逮住俩光头,抓住机会跟潘姐儿重续了前缘,还上了一个小女忍。收获算有,但风险也够大。净念已经摸上门了。 水香楼与佛光寺近在咫尺,眼下是不能再待了,至少不能让赵氏姐妹身处险境。至于那名刺客程宗扬看了一圈“你们紫妈妈呢?”罂粟女道:“妈妈在给雉奴抽血。” “抽血?抽什么血?”罂粟女道:“太真公主说,那番僧是用车辛乘驭使瓦钦格阔”程宗扬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东西?”罂粟女道:“奴婢也听不懂,反正太真公主说,那番僧的妖法虽然邪异。 第196章细绳首尾相连 其实破绽极大,都怪主子一点儿天赋都没有,才跟他斗了这么久,像她这样有天赋的,随随便便就能干翻那番僧。”程宗扬第一反应是杨妞儿太能吹了。 自己堂堂一个六级修为的大高手,被她说得一点儿天赋没有,她反而天赋满满,强大无比?难道自己是根废柴,她才是主角?“这么牛逼?什么天赋她有我没有?”罂粟女道:“元阴之体。” 这东西自己真没有!程宗扬黑着脸道:“她管这叫天赋?”阮香琳笑道:“相公莫恼,太真公主说,那番僧的妖法惑人耳目,但也只是妖法而已,最容易被元阴之体克制。以处子之血制成符箓,施之可破。” “这都什么鬼东西?”那番僧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和着是因为杨妞儿还是处女,克制了他的妖法?罂粟女赶紧转移话题“太真公主一直在夸主子呢。” “夸我?”程宗扬一万个不信“她那狗嘴还能吐出象牙来?怎么夸的?”“太真公主说,主子虽然又抠门,又小气,心软得跟豆腐一样。还好计较,一点都不霸气” “这是夸我的?”蛇夫人笑道:“那两个和尚出手的时候,太真公主让我们待在屋里,谁都不许出去。 后来看到主子出面挡住那两个和尚,公主可高兴了,眉开眼笑的。跟紫妈妈说,主子虽然小心眼儿,好跟她斗口,但临到事上还是挺爷儿们的,知道护住自家媳妇。” 程宗扬气都不打一处来,番僧来袭时,屋里一直没动静,自己还担心是不是另有敌人和着她们好端端地在屋里看戏呢?程宗扬冷笑道:“怎么着?看到我这么靠得住,杨公主动了春心,觉得我又有钱又有地位又能打,当场下定决心,非我不嫁?” 阮香琳笑道:“太真公主说,她要的男人有没有本事没关系,只要不作妖就是好的。”这要求还真够低的。怕不是因为杨妞儿太能作妖,才生怕再找个惯会作妖的男人,两个人比著作妖吧? “别瞎乐了。”程宗扬吩咐道:“准备些抚恤金,送到镇国公主府。”死了一名护卫,总得表示一下。蛇奴下手虽然狠了点儿,连跟自己一伙的也杀。 但程宗扬不至于仁善到要拿自家奴婢给一个陌生人抵命。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老实给自家奴婢擦屁股吧。只不过程宗扬皱起眉头,他当时并没有感受到死气。那口诡异的血池把人连皮带骨吞噬殆尽也就算了,难道连死气都没放过? 吕雉抱着雪雪,挺直腰背,跪坐在书案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抽过血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你妈呢?”吕雉情绪波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低着头道:“出去了。” “小贱狗都没带?”程宗扬揪了揪小贱狗的耳朵,惹得它一通乱咬,然后才看向书案。“这在做什么呢?”案上放着一只打开的铁箱,分成两半的箱体对等大小,表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幕,内部充斥着各种不同类型的机械。 与以前见到时相比,箱内的结构复杂数倍,狭小的空间内安装着无数齿轮,时而分开,时而组合,联结着数不清的连杆、滑块、钩爪甚至还有细如发丝的链条,小如米粒的铣刀。 每个模块都嵌着一粒细小的龙睛玉,不时发出幽蓝的微光,犹如无数繁星,错落有致地散布在箱内每个角落。模块虽然繁杂,但并不是随便乱放的。仔细看去,会发现每个模块虽然都能独立运动。 但经过巧妙的联结,形成一个完整有序的体系。所有的动力都来自于箱底一根嵌着龙睛玉的转轴,经过大小不等的齿轮和传动轴,输送到各处模块上。 一眼望去,无数细小的物体同时进行着各种不同的运动,旋转、研磨、切割、钻孔、分解、组合、粉碎、镕铸 如同一个繁忙而有序的工厂,令人眼花缭乱,此时一块半透明的物体悬在箱内,被六只长仅寸许的机械爪牢牢固定住。三只嵌着金刚石的探针从不同角度伸出,在物体表面飞快地移动着。 无数细小的粉尘从探针下飞溅而出,随即被一个精致的漏斗吸走,送到角落处一个拳头大小的丹炉中。 丹炉周围看不到火光,却能看到丹炉表面时而发红,时而透出白炽的光泽,显示出极高的温度。一只铣刀在物体表面迅速切削,接着又伸来一支带着锯齿的圆盘,将那块白色的物体一切两段。 然后切出一个细微的凹状结构。铣刀移到被三只钩爪固定的另一段,切出一个凸状的突起。钩爪旋转着,将切成两块物体重新组装起来,凸凹两端对齐。 然后一支钻头伸来,在连接处钻出一个圆孔,另一只钩爪递来一根圆柱状的晶体,准确地置入孔中,就像是融化一样。 看不出丝毫痕迹,精度高得让人难以置信。程宗扬这才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一对榫卯。那块半透明物体被切成一系列不同大小的部分,经过一连串他压根儿看不明白的疯狂操作。 忽然间变成一个圆形的球体。那感觉就像是自己不小心点到了进度条,跳过了中间的过程,一眨眼的工夫,就突然蹦出来一个圆球。一根锥状的圆管伸出,喷出一股细细的水流,在圆球表面转动一圈,洗去粉尘。 等圆管消失,那颗圆球已经变得晶莹剔透,一眼就能看到圆球下方的机械模块。程宗扬定了定神,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块水晶。自己在洛都购置了一大批不同类型的水晶,大部分都留在舞都,没想到还有一些被小紫随船带到长安。 水晶球在六朝并不罕见,徐大忽悠手里就有一个比这个大上十几倍的,但这只水晶球明显不对自己亲眼看着它是被切割成无数细小的部分,又重新组合起来,可制成的水晶球看不出任何组装的痕迹,就像是用整块水晶磨制出来的一样,浑然一体。 更奇怪的是,作为一个透明的球体,它居然没有任何光线折射,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透视的物体都没有变形,就像一片平板玻璃,甚至不存在一样连折射率都被改变了! 程宗扬真心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他怀疑自己一个不留神,这玩意儿就会消失在空气中,正当程宗扬纳闷的时候,悬浮在箱中的水晶球忽然扭动起来,榫卯联结的各部分居然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先是变成一个柱形。 然后扩张成环状,接着从中间分开,变成一条水晶蛇,在箱中环绕盘旋。吕雉终于忍不住道:“这是什么法术?” “屁!”程宗扬严肃地说道:“这是科学!”一支机械爪握住一只细颈瓷瓶,快速而准确地倾斜到一个特定的角度。一滴鲜血从瓶口淌出。下方的水晶蛇在空中一闪,吞下血珠。透明的蛇身泛起淡红的光泽。 然后咬住尾巴,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这也是科学?”程宗扬板着脸道:“是!”吕雉正要开口,程宗扬抢先道:“处女血哈?”吕雉脸一红,避开他的视线。 “幸亏你是处女,要不然就该用紫丫头和太真公主的血了。”吕雉侧着脸,微微咬住嘴唇。“从哪儿抽的血?不会把你的膜给破了吧?”吕雉情绪又波动了一下。 最后低下头,伸手拉起衣袖,露出腕上一个细小的针孔。针孔仿佛一颗小巧的红痣,嵌在雪滑的肌肤上,平添了几分俏态。程宗扬禁不住拿起她的手腕,装成观察的样子摸了几把,然后贴在她耳边,小声警告道:“不许说! 那天的事你敢说一个字,我立马先杀了你,然后自杀!”吕雉怔了一下“为什么要自杀?” “废话!老爷我不要面子啊?你去问问,那些奴婢的嘴巴我都没怎么亲过,何况是亲你那个?记住啊,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死丫头知道,别人谁都不许说!记住没有?” 吕雉垂下眼睛“记住了。”程宗扬后悔不迭“妈的,我怎么就鬼迷心窍了?现在死丫头知道了,肚子里不定怎么笑话我呢。”“嗤”的一声轻笑,却是吕雉禁不住笑出声来,随即收起笑容,神情漠然。程宗扬一阵火大“你还笑?你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嘴巴给我张开!”吕雉胸口起伏了一下。然后张开嘴巴,一边闭上眼睛。“不许闭眼!”程宗扬解开衣物,气恼地说道:“给我含着!” 那根充满男性气息的阳ju伸到面前,吕雉顺从地张开红唇,将主人火热而粗硬的gui头含到口中。程宗扬狠狠捅了几下,顶得雉奴喉头作呕,才消了气。“喂,”他忽然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呢?”吕雉舌尖停了一下。 然后摇了摇头。程宗扬心下冷笑,有死丫头看着,真不信你能翻什么浪花来。水晶蛇表面的血色渐渐融化、消失,重新变得透明。 恢复原状的水晶蛇从尾部盘起,眨眼间,一颗完美的水晶球便即成形。水晶球从空中落下,沿着一条凹槽滚到箱角,发出“叮”的一声轻晌。 凹槽内已经有了十七颗水晶球,最小的大如荔枝,最大的有鸡蛋大小。十八颗水晶球依次滚动起来,凹槽下方,一条乳白色的细绳向上昂起,绳端飘浮着一颗龙睛玉。 那只小巧的丹炉悄然打开,炼制过的水晶粉尘从炉口飞出,仿佛无数星芒飘浮舞动,星星点点落在细绳上。乳白色的绳索像是被水晶的色泽浸染,每染上一点就透明一分。当最后一点水晶粉尘落下,细绳变得彻底透明,只剩下一个虚幻的轮廓。 水晶球逐一落下,细绳毫无阻碍地从球体中间穿过,每穿过一颗,绳端的龙睛玉就盘旋起来,灵巧地打一个结,然后重新昂起。十八颗水晶球全部穿过,细绳首尾相连,自行打了一个菩提结,然后静静落在箱角。雪雪跳过来,张口往水晶珠串胶去。 第197章那罐子是冰做 程宗扬一把捏住它的狗嘴,提溜着小贱狗扔到一边,然后拿起那串水晶球。十八颗水晶串在一起,入手一片温凉。程宗扬提在手中,感觉比正常的水晶重了一倍,中间那根细绳似乎是某种动物的筋带,极富弹性。 “这是念珠?”吕雉跪在他面前,心无旁骛地吞吐着肉棒,动作越来越温柔,越来越细致。隆冬时节,日暮极为短暂,几乎是转眼之间,天色便已黑透。程宗扬爬上楼顶。 只见小紫正坐在檐侧,双手抱膝,精致的玉颊枕在膝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夜凉如冰,寒意侵人。程宗扬脱下外袍,披在小紫肩上,一边把那串水晶念珠递过来“水晶珠串做好了。 幸好我出手快,要不然就被小贱狗吃了。”小紫嘟起嘴唇“嘘”程宗扬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拥着她的肩膀坐下。“别闹。”小紫侧着耳朵倾听远处的动静,过了会儿道:“来了。”说着她直起腰,摊开手掌。 一只飞虫落在她掌心,小紫轻轻握住,片刻后,星眸透出异样的光彩。“程头儿,要不要夜游长安城?”夜色下的长安城,仍然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 人烟最为稠密的宣阳、平康、崇仁、胜业诸坊,虽然坊门紧闭,坊内却是灯火连天,人声鼎沸。满城灯火中,唯有东边靠近春明门一片区域黑沉沉的,仿佛一处被人遗忘的角落。 一名背着包袱的大汉翻过满是枯蒿的土墙,刚一落地,便踩到一堆碎石,险些崴到脚踝。“妈的!”那大汉咒骂一声。墙头伸出一个红鼻头的脑袋“熊哥,怎么了?”“没事。下来吧。” 两人从墙头跃下,与大汉凑到一起。红鼻头的汉子抱怨道:“那帮狗崽子追得太紧了,大过年也不安生。”“东市的落脚点也被六扇门的狗崽子盯上了,熊哥,怎么办?”大汉仔细看着左右,低声道:“先忍忍。” “都怪老十,”红鼻头的汉子抱怨道:“非要把人吊在坊门上。找个沟渠一扔,正好赶上年前的大雪,埋得实实的。等开春雪化,咱们早就回平卢了。” 瘦长脸的老十反驳道:“谁让他背着我们想去报官?这种窝里反的货色,按平卢的规矩,就该悬首示众!”“那你还剥了他的面皮?”“不剥面皮不就被人认出来了?”那位熊哥喝斥道:“别吵了!”两人悻悻然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红鼻头道:“要不然,明天咱们去找魏博的人,寻个落脚的地方?”“魏博的人靠得住吗?”“靠不住也得给我们个遮风挡雨的地儿!”熊哥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晚先对付一宿。”三人抖开包袱,却是一只羊毛织成的囊橐,平时用来盛放东西。 此时裹在身上,也能用来御寒。熊哥刚闭上眼,忽然心头一凛,一股寒意爬上心头。他连忙睁开眼,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男子。那男子穿着一袭锦服,外面披着一条玄黑色的大氅,头发用条丝带随随便便束着。 看上去二十多岁年纪,相貌平常,眉宇间有种身居高位,久居人上的尊贵之气,但目光内敛,神情温和,并没有颐指气使的傲态,倒显得平易近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他肩上竟然坐着一名少女。那少女大半身子都被大氅罩着,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明眸,夜色间,仿佛有莹润的珠光流动。那男子笑了笑“做什么的?” 熊哥咽了口吐沫“避避风。”“大过年的不回家,怎么跑这儿来避风呢?”“家里失火。烧了。”那男子皱了皱眉头“哪个坊的?”“靖恭坊。刚烧的。” 那男子露出一抹古怪的眼神,忽然咳嗽了几声“那个这是我家,别在这儿待了。”说着他丢出几枚钱铢“这点钱拿去,找个住的地方。” 几枚钱铢掉在地上,金灿灿的,却是几枚金铢。熊哥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一边俯身捡起钱铢,一边连声道谢:“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多谢!多谢!”旁边的老十眼睛一亮,一截刀柄从袖口滑出,落在掌心。 熊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陪笑道:“打扰公子了,小的这就走!这就走!”说着扯起两名同伴,翻墙爬了出去。到了墙外,那位熊哥背上已经满是冷汗。老十压低声音道:“熊哥,肥羊” “闭嘴!快走!”老十还不甘心“出手就是一把金铢!熊哥,不如做了他们!”“你知道刚才是哪儿吗?” “兴庆宫啊。废弃几十年了。”老十舔了舔唇角,狞声道:“杀了往碎石堆里一埋!肯定没人知道。”熊哥森然道:“你都知道废弃几十年了。他们打哪儿来的?” 红鼻头的汉子突然间打了个寒噤“你们听见脚步声了吗?”熊哥眉心跳了跳,没有作声。“一点动静都没有”老十倒吸了口凉气,喃喃道:“真邪了门儿了,不会是撞见鬼了吧?”红鼻头的汉子脸也白了“那女的抱了条白狗,那狗看我一眼,我后脊梁都凉嗖嗖的”老十慌了起来。 “哪儿有狗?我怎么没看到?”“我瞧得真真的,就是条狗!”“那女的不是被大氅罩着吗?”老十嗓子像被捏住一样变了腔调,颤声道:“她她她没腿!”红鼻头汉子都快哭了“她腿是被那男的抱着的吧?塞到腋下暖着不会真没有吧?” “少自己吓自己!”熊哥说着。拿出刚才捡的金铢,用力一拧,金铢弯折过来,脸色好了一些“钱是真的。” “熊哥!这钱留不得!”老十道:“说不定明天一早会变成树叶子。”熊哥手抖了一下,一共五枚金铢,价值万钱,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难道平白扔了?“咱们今晚就花了它!”“熊哥,咱们去哪儿?” “宣平坊!”熊哥狞声道:“灯下黑!咱们去宣平坊住店,吃的喝的用的,把这些金铢都给花了!”小紫坐在程宗扬肩上,笑吟吟道:“大笨瓜。” “我故意的。”程宗扬道:“他们要是心够黑,刚才就该杀人劫财了,既然没动手,不管他们怎么想吧,总算他们有点运道,赏他们点儿无所谓万一真把他们家给烧了呢?”“那就当他们倒霉啰。” “积德行善啊死丫头,早点儿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小紫笑道:“生不出来可不怪我。”“哎,死丫头,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你没生,吓得她们都生不出来,生怕别了紫妈妈你的苗头?” “程头儿,你越来越会丢锅了。”“要不然就是我被小贱狗咬过的后遗症。我们把它煲汤吧,说不定就治好了呢?”雪雪从女主人怀里伸出脑袋,呲牙咧嘴,狺狺作势。“还挺狂啊,你把它放开!”“雪雪最乖了,不许吓我们。” 雪雪得意地摇着小尾巴,两条小短腿抱着女主人的手臂,偏着脑袋,讨好地在上面蹭着,两人沿着破旧的宫墙,来到花萼相辉楼的位置。那片废墟旁边放着一堆毛竹,还有几束用来捆扎的竹篾。 废墟中间已经清理出来一片,搭了个简易的架子,差不多有两丈多高。程宗扬仰头看着竹架上空“你们上次是怎么被传送到大雁塔的?”“不知道啊,飞着飞着就飞到塔里边了。” “会不会是飞的时候正好碰到哪个特殊位置,然后被传送过去?”程宗扬仰着脖子想了一会儿“死丫头,你不是能看到紫外线红外线什么的吗?上边有什么,能看到吗?” 小紫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重新睁开,眼底泛起一丝淡紫的莹光。“有一点光。很淡。”“雉奴!”程宗扬唤道。吕雉无声地落了下来。“带我们飞上去。”吕雉不动声色地说道:“背不动。” “就我们两个你都背不动?再啰嗦,我就让你把衣服脱了,光着屁股飞,好减少负重。”程宗扬说着取下大氅,丢在一边,然后放开小紫一直捂在自己怀里的双脚,把她放在吕雉背上,顺手扯住雪雪的耳朵,把它丢在大氅边“看住了!弄丢了就把你下火锅!”程宗扬说着。 一把抱住吕雉的脖颈,试图爬到她背上然后吕雉就被压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程宗扬气都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这么废物啊!”吕雉咬了咬牙“待奴婢先飞起来再试。” 程宗扬只好放开吕雉,看着她展开修长如墨的双翼,轻轻一振,将小紫负在背上,凌空飞起。 程宗扬攀上两丈多高的竹架,等吕雉飞过来,伸脚在她腰上踩了踩。吕雉身体随即一沉,那纤腰软得就跟面条一样,小紫笑道:“程头儿,你太重了,那里经不住,要往后一点,” 程宗扬沉着脸踩了踩雉奴的屁股,感觉比腰部的承受力强一些,这才跨坐上去,扯住她的衣带。黑暗中,看不清吕雉的脸色,只看到她双翼吃力地摆动着,像是灌满了铅一样,勉强往空中飞去。 “就是这里了。”小紫往面前的虚空一指。程宗扬竭力睁大眼睛,眼前黑沉沉的,连个屁都没看到。小紫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罐子,往空处丢去。 只见那只罐子飞出数尺,然后像是被黑暗吞噬一样,凭空消失。程宗扬怔了一会儿“你把手雷丢过去了?”“大笨瓜,手雷都被你用光了。”“那你丢个罐子干嘛?万一被大慈恩寺的秃驴发现了呢?” “没关系啊,那罐子是冰做的,丢过去就化掉了。”程宗扬不信“这么黑的冰?拿墨汁做的?”“是毒药啦。罐子化开,里面的毒烟会飘散出来,”小紫笑道:“足够十层用的。” “我刚给你积的德”程宗扬无力地说道:“毒药你都乱丢,那帮秃驴中毒是活该,可万一有别人到塔上呢?”“放心好了,这是六拂化清散,对常人无效。”“那要不是常人呢?”“会缓慢侵蚀气海。丹田会漏气的。” 第198章如今抑回魔尊 “这种东西别乱扔”程宗扬看了眼身下的吕雉,没再说下去,净空是自己人的事,最好别让她知道。“不对啊?”程宗扬忽然皱起眉头“这不是秘境入口吗?怎么会传送到大雁塔呢?” “也许对应很多入口呢?”“能感应到卓美人儿吗?”小紫偏着头感应了一会儿“很远。” “这卓美人儿,还挺命大。”秘境进不去,程宗扬也没辙,只能故作轻松地说道:“行了,没死就算不错了,走吧,等搭好台子再慢慢琢磨。”吕雉费力地踹了口气,挥动羽翼,斜掠着落在地上。 程宗扬翻身下来,顺手在她圆臀上捏了一把“就飞了这么一会儿怎么湿成这样?”吕雉吸了口气“奴婢用力过度,累的。”“真是累的?程宗扬讶道:”我还以为是你下面湿了呢。” 吕雉猛地背过身,举袖遮住面孔。“还害羞昵行了蛇奴把她带回去。她要敢逃跑就把她腿砍了。”蛇夫人现身出来。 拉着吕娃的手笑道:“太后娘娘,跟我走吧。”程宗扬揽住小紫的腰肢,一边走,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日子多好,没事儿遛遛鸟,调戏调戏家里的丫头一一有太后娘娘在,两件事合一块儿就办了,哎,你抽她的血,真有用吗?” “试试啰。”小紫道:“要不然就只能抽杨姐姐的了。”“别!她那么胖,血里八成都是油。”“程头儿,你又在背后说人家。” “废话,这种话能当面说吗?”从兴庆宫西南角出来,斜着穿过东市,便是紧邻着宣平坊西北角的亲仁坊。坊内最有名的所在,莫过于咸宜观,此时观前用上千盏银灯砌成两株灯树,每一株都有两丈高,几乎与门檐平齐,光焰通明。 咸宜观规模宏大,在观中修行的女冠非富即贵,里面虽然有崇慕道法,一心清修的道门信徒,更多的则是不愿受婚姻束缚,追求个性自由的大唐女性 程宗扬来长安没多久,关于咸宜观的风流韵事便听了不少。也正是因此,咸宜观并不像其他寺庙道观一样门户严谨。 而是观门大开,来去自如,此时已是深夜,两座灯树之间的大门依然开着,一眼望去,能看到几名穿着道服的女冠手持拂尘、如意、法铃等物,正在殿前打醮祈福。 观中除了一些信徒焚香祝拜,还有几名看起来就风流倜傥的文士,正与相好的女冠携手同游,他们固然毫不避忌旁人的目光,旁人也对此见怪不怪。作为穿越者,程宗扬倒是很赞赏此地的开放和大度。 他与小紫手拉着手,一边看着观中的景致,一边感叹道:“唐国的风气就是好,开放、包容、自信不会吧?那俩是在亲嘴?啧啧,这男女的风气也太开放了。” 小紫笑道:“程头儿,你看错了,那个穿文士服的有耳洞哦。”程宗扬仔细看去,树下搂抱的两人果然都扎有耳洞,这会儿唇舌相接,正如胶似漆。也许是他目光太过炯炯有神,那文士转过头,喝道:“看什么看!”声音清丽,果真是个女子。 程宗扬赶紧拱手“打扰打扰!我们就是路过,你们继续,继续。”“扰人清净!”穿着男装的女子忿然拉起同伴,拂袖而去。 程宗扬与小紫对视一眼,都不禁好笑。两人拉着手走到侧院,只见院中一排朱门绮户,檐下悬着灯笼,写着各自的道号。宾客们诗文唱和,喧哗笑闹声不时从房中传出,热闹的气氛不像道观,倒更像是迎来送往的客栈。 程宗扬有些纳闷,小紫平常懒洋洋的,除了睡觉,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怎么突然大半夜拉着自己闲逛?程宗扬笑道:“死丫头,你不是带我来开房的吧?”“是啊。就是这间好了。”小紫说着。 抬手推开一扇朱门,举步入内。两名客人正在席前端坐,闻声齐齐转过头来。看到一个绝美的少女进来,不由露出色授魂与的表情,但紧接着脸色大变。两人身体微动,刚想跃起身,只见那少女怀中的小白狗昂起头,口边迸出几点火星。 两人不敢再动,僵着身子看着那少女走近,嘴角抽动着,露出一个苍白惨淡的笑容“紫紫姑娘”小紫笑吟吟道:“你们认识我?”“是”“那为什么不站好?”两人赶紧站起身,垂手而立。 “这里管事的是谁?”“回紫姑娘,是宫先生。”“让他来见我。”两人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宫先生不在长安,只怕” “离天亮还有四个时辰。两个时辰他赶不回来,你们就去死好了。”两人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滴,勉强笑道:“两个时辰怕是来不及,还请姑娘多宽限一些。” “不行哦。我只有两个时辰起效的毒药。超过两个时辰就会死掉的。”房内传来一声轻叹“姑娘何必为难他们?”说着一个神情冷峭的丽人掀帘而出。 齐羽仙!程宗扬眉角突突跳了两下。真没想到,黑魔海在长安城的藏身处,居然会设在道门要地,宾客云集的咸宜观!她们就不怕露出马脚?不过话又说回来,恐怕真没几个人能想到黑魔海会这么大胆子,竟然敢藏在道门的腹心处。 齐羽仙道:“恭喜程侯,以一己之力平定洛都之乱。”程宗扬不客气地说道:“你们干嘛总跟着我?阴魂不散啊?”“今日是程侯你主动找上门来的吧?”“少废话!你们的人刺杀我,把人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马!” 齐羽仙挑起眉梢“程侯明鉴,飞鸟萤子并非我巫宗门下,所作所为,与我巫宗没有任何关系。”程宗扬冷笑道:“我都没提名字,你就知道是谁,还装傻呢?” “飞鸟萤子失踪多日,音讯皆无,正赶上程侯前来兴师问罪,我若是还猜不到,才是装傻。”“她是你们聘请的客卿,你跟我说没关系?”“我们聘请的客卿是飞鸟熊藏。 那位飞鸟萤子虽然也姓飞鸟,却并非我巫宗聘请。”“还跟我装呢?你们的聘书我都见过,聘请飞鸟兄弟为供奉。”“是兄弟,可不是兄妹。” 齐羽仙道:“飞鸟兄弟中的哥哥飞鸟熊藏死在程侯手中,弟弟飞鸟翔闭关修炼忍术,与圣教失联多日。飞鸟萤子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我们可没出过一文钱的聘金。” “你们也太黑了吧?把人往死里用,出了事就撇得干干净净?还有脸说一文钱没花,怎么着?你们还准备把她说成是志愿者?”“事实如此。我们可没有指使她去刺杀程侯。” 程宗扬嗤之以鼻“事实要是有用,还用得打来打去吗?大家摆事实,讲道理,谁有理谁赢可能吗?”齐羽仙摊开手“人不在我这里,程侯再不满也没办法。” “别装了!她已经招供了,幕后指使者就是你!”齐羽仙无奈地说道:“程侯非要栽赃,小女子也无可奈何。” “栽赃?要不要我们在魔尊面前立誓?”程宗扬不提还好,提起被改成岳鸟人面孔的魔尊像,齐羽仙就不禁露出一脸吃屎的表情。齐羽仙忍了又忍,最后目光一扫左右“你们出去!” “是!”两人刚要举步,只见程宗扬身形一闪,双掌直切两人腰腹。六级通幽境的修为不是白给的,一看他的出手,两人就知道要糟,连忙撤步弓身,避开要害,谁知程宗扬用的却是个虚招,趁着两人弯腰避让,上半身露出破绽,双掌快捷无伦地一翻,扳住两人的脖颈,然后劲气一吐。“呯”的一声,两人脑袋撞在一起,齐齐晕倒。程宗扬轻松地拍了拍手“才这么点儿修为?也太水了吧?”齐羽仙胸口起伏了一下,忍着气道:“程侯如今被十方丛林列为佛门公敌,正自顾不暇,难道还要再树敌么?” “多新鲜啊,”程宗扬冷笑道:“说得好像大家不是敌人一样,”齐羽仙道:“就算大家是敌非友。 但眼下的局面,合则两利,斗则两伤。至少现在,本教并无意与程侯为敌。”程宗扬看了小紫一眼,心里暗自嘀咕,死丫头特意来找黑魔海的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有没有敌意,口说无凭,起码得拿出诚意来吧?” “程侯想要什么诚意?”“你们出手,把窥基杀了办干净点,别牵扯到我身上。”齐羽仙气得笑了起来“我如果答应,程侯会相信吗?”废话,相信你们,我还不如相信老母猪会上树。 程宗扬冷着脸道:“这就是没诚意了?”“刺杀窥基,请恕小女子无能为力,不过程侯有意对付窥基大师的话,倒是有些消息可以提供给程侯。” “说来听听。”“程侯可知道,十方丛林的沮渠二世大师身染沉疴,如今有意择一门人,授予衣钵?”沮渠大师准备传位了?“传给谁?”“沮渠大师心许何人,外界尚不知晓。 不过窥基大师、释特昧普大师都在备选之列。”程宗扬心头一动,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份量就很重了说明窥基与释特昧普之间有绝大的利益冲突!程宗扬嗤笑一声“路人尽知的消息也拿来蒙我?” 齐羽仙看了小紫一眼“程侯想知道什么?”“你们家那个贱人呢?又在哪个阴沟里钻着,准备害谁呢?”“仙姬正在协助教尊筹备大祭。不日便会请紫姑娘与殇侯北上。” 程宗扬看着她,慢慢露出一丝森冷的笑意“也就是说,唐国主持大局的,只有你一个”齐羽仙笑容变得僵硬,对面的男子杀意喷薄而出,显然是真动了杀心。 她并没有撒谎,剑玉姬确实不在长安城内。教内大祭已经拖延多时,当初因为魔尊丢失,只能百般敷衍,如今迎回魔尊,时隔二十余年的大祭,已经成为教内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为此圣教全面收缩,行事低调之极。 第199章发现没有异样 却没想到,即使躲进咸宜观也没能瞒住小紫,被她直接找上门来。别人也许不知道,但齐羽仙清楚,为了隐匿行迹,自己在坊内、观内、院内暗中布置了三重防卫,结果他们却如入无人之境。 直到踏上门来,三重防卫都没有一丝示警,等她发觉不妙,已经无法脱身。齐羽仙与程宗扬打过不少交道,这个身世成谜的年轻人虽然有着让人好笑的道德观,性子温和,极少采取激烈手段,相比于他的年纪,攻击性低得出奇。 尤其是主动攻击方面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绝对是个危险人物老好人一旦动了杀心,必定是血雨腥风。齐羽仙立即设法自救“好吧!唐国有人要对付你。” 程宗扬衣袍无风而动,逼人的杀气牢牢锁定对面的丽人。齐羽仙飞快地说道:“以窥基大师为首,参与者有掌管神策左军的仇士良。龙宸在长安的杀手。淮西、魏博、平卢三镇的牙兵。十方丛林的大慈恩寺、青龙寺、佛光寺。 十六王宅的两位亲王:安王和陈王。还有瑶池宗的奉玦仙子和周族的少主。”“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们通过龙宸,邀请我们一同出手。我借口请示仙姬,如今尚未回复。”程宗扬盯着她“瑶池宗?” “瑶池宗君长老身死,奉琼仙子朱殷失踪,有消息称是你做的手脚。”“谁说的?”齐羽仙硬着头皮道:“仙姬。” 也就是剑玉姬不在场,不然程宗扬非捅她一刀不可。这贱人太他妈缺德了!变着法儿地给自己泼污水,各种造谣诬蔑好吧,就算这事确实与自己有关,她用得着喊得满世界都知道吗? “对付我一个远道而来的外来者,用得着这么多人?”加上黑魔海已经九方势力了。难道还要再找一个,给自己来个十面埋伏?“程侯是汉国使节,又是辅政大臣,事关汉唐两国,必须要做得干净,避免走漏风声。所以要纠集足够的人手,一击必杀,不容一人脱身。程侯身边高手不少,单是那些侍姬,就不容他们不小心。” “连奴婢也不放过?这是要斩草除根?”齐羽仙暗暗吸了口气“程侯莫怒释特昧普已经放出话来,不仅要除掉程侯这位佛门公敌,还要将程侯的侍姬尽数渡化,充作善母。”“咔”的一声,程宗扬脚下的青砖寸寸碎裂,良久,程宗扬森然道:“你是故意挑拨?想激怒我?”齐羽仙道:“当时在场的有魏博乐从训,还有大慈恩寺的几名僧人,是真是假,程侯一问便知。” “我先杀了你,岂不是先少了一个敌人?”齐羽仙举起右手“我可以起誓,绝不会向程侯出手!相反,我会声称得到仙姬许可,加入他们,借机将他们筹划的内幕透露给程侯。” “我会信吗?”“紫姑娘是毒宗唯一传人,今次大祭必须在场。如果因为我坏了教内大事,我只能以死向教尊谢罪。” “你们和十方丛林什么关系?”齐羽仙道:“十方丛林和我们一样,都曾与岳鹏举结怨,但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程侯能理解吗?” “理解个屁!”程宗扬收起杀意“把他们计划的时间和地点告诉我。要是敢玩花样,以后我见你们一次杀一次!”程宗扬转身欲走,却听小紫道:“那几个会飞的鸟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程宗扬一拍额头,自己本来想知道小女忍是不是被黑魔海派人救走的,结果说了一大通,却把正事给忘了,齐羽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回道:“飞鸟兄弟是幽长老招揽,据说在倭国犯了事,来六朝避仇。” “犯了什么事?”“姑娘知道,他们忍者平常鬼鬼祟祟的,不喜欢跟人交谈,所以我也没有打听过。”“飞鸟翔闭关修炼什么忍术?”“我不太清楚。” 程宗扬不满地说道:“这个不知道,那个不清楚,要你有什么用!”齐羽仙寒声道:“请程侯自重。对我一个弱女子呼来喝去,难道就显了侯爷你的威风?” “一日为婢,终身为奴。你一个奴婢还指望主子跟你客气?诶,我突然发现你挺不怕死啊?你要不服气,我干脆还是杀了你算了。” 齐羽仙深深吸了口气“程侯息怒,是我的不是。至于飞鸟翔修炼的忍术,他们忍者行事隐秘,极少示人。”小紫道:“那就是演示过了?”齐羽仙沉默片刻“我只见过他使用匿身术,能在地下潜藏数个时辰。” “飞鸟萤子什么时候来的?”“半年之前。接到飞鸟熊藏的死讯,她乘舟渡海,前来收取骸骨。” “骸骨呢?”齐羽仙犹豫了一下“应该在飞鸟翔身上,不过他一直闭关,我们也没办法确认。目前只能说下落不明。” “所以就是你们故意吊着她,让她为你们办事?”齐羽仙没有作声,默认了此事。小紫笑道:“你们敢这样骗她,除非那个飞鸟翔已经死了。” 齐羽仙浑身一震,眼中流露出震惊、懊恼、后悔,还有一丝深深的畏惧。她已经打起十二分精神,结果还是漏出马脚,被小紫轻易就猜出幕后真相。“最后一件事。”小紫摊开手掌“把我的龙精还给我。” 齐羽仙脸色有点难看,这都什么年头的事了,这会儿居然又翻出来,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齐羽仙忍气吞声地说道:“龙精不在我手里。”“去哪儿了?”“已经奉给教尊。” “你起誓。”齐羽仙张了张嘴,最后苦笑道:“请紫姑娘恕罪。龙精确实不在本教。”“那你拿什么来赎命呢?”齐羽仙默然良久。 最后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盒。小紫眼睛一亮,接过玉盒,笑道:“你好笨啊,人家是说,你把元红献给程头儿,用来赎命就够了。”齐羽仙脸上掠过一丝懊恼“我可以反悔吗?” “晚啦。”小紫笑眯眯道:“下次请早。”齐羽仙目送两人扬长而去,片刻后院外传来讯息,发现舞阳程侯的行迹,接着观中传讯,舞阳程侯与紫姑娘去三清像前转了一圈。 然后离开咸宜观,一路向南,目前正在跟踪。齐羽仙松了口气,背后的罗衣瞬间被冷汗湿透。室内传出一个声音“他们走了?”“是。”纱帘飘开,一名身着紫袍的宦官从室内出来。 “他的太一经得了殇振羽的指点,年纪轻轻便有了通幽境的修为,了不得。”齐羽仙恨恨道:“若非仙姬说过,他身上有绝大的秘密和机缘,早在盘江,我就动手除掉他了。” 当日在南荒,以他那点修为,自己随手都能捺死他!谁知一念之差,便眼看着他的修为和他聚拢的势力一样,以令人恐怖的速度疯狂提升,短短两年,便凌驾于自己之上,如今自己反而要在他的威胁下忍辱偷生。 “小剑心思太重,什么秘密能比性命更要紧的?”那宦官走到椅旁坐下,从袖中掏出几枚骰子慢慢摇着“我那个便宜侄女已经知道了吗?”“虽然瞒得紧,但只怕已经被她觉察出些许蛛丝马迹。” “可惜了。”那宦官叹道:“鱼家那小子是个好料子,可白白送命不说,连阴阳鱼也被程家那小子拿走。殇振羽啊殇振羽,你他娘的一辈子都是个混蛋!” “若非中了殇侯的腐毒,尊者也不会改名换姓,入宫潜修,恰巧避开岳贼当日的杀戮。也算因祸得福。”“这算什么福气?”鱼朝恩怨气冲天“我倒宁愿缺点别的!”鱼朝恩手中的骰子越摇越快,最后覆手一掷。 三枚骰子齐齐射入桌案,每一面都是六点朝上。小小挑拨一句,齐羽仙乖巧地闭上嘴,免得引火烧身。鱼朝恩挥袖一拂,三枚骰子依次跳出,落入袖中,起身道:“赶紧把事都办完,大祭要紧!可不能再耽误了。”齐羽仙敛衣施礼“是。” “还有,大师兄的伤势这么多年都不见好,如今已经迎回魔尊,他要还是无法出面理事,不如趁早让贤!” 鱼朝恩人影已经消失,声音却留了下来“十来年都没弄出名堂,练赤城他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哪怕交给我试试呢?”小紫晃了晃玉盒“程头儿,是不是很后悔啊?”程宗扬果断装傻“这盒子多漂亮,里面装的是啥?” “齐奴的元红啊。”“说点别的吧!”“逗逗你嘛。呶。”小紫打开玉盒,里面是一片血红的花瓣,在夜色中若有若无地浮动着,变幻不定。程宗扬怔了片刻,猜测道:“澄心棠?”小紫笑道:“像不像齐奴的元红?” “你非要提这个是吧?”程宗扬在她鼻尖上刮了一记“它不是被你拿走了吗?”“人家拿的只是花蕊,临走时还留给了情奴。要不然你能这么容易把两宫太后都带走?”澄心棠能助人幻形,对狐族幻化匿形有奇效。 程宗扬从闻清语与淖方成的交谈时的只言片语听到,澄心棠因为某种变故,一分为六,花蕊在吕氏一族手中。没想到齐羽仙也有一片,还被小紫勒索到手。 “这东西怎么用?”小紫拍了拍雪雪的脑袋,让它张开口,然后把花瓣放在它口中“不许吞下去,”雪雪点了点头,闭上嘴巴。 小贱狗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身形似乎微微变大了少许,皮毛的颜色略微深了一些程宗扬一脸愕然“这小贱狗变成公的了?”雪雪一听,赶紧张开四条小短腿,伸长脖子,往肚子下面看去,扭了半晌,发现没有异样,才舒了口气。 “毛尖都变黑了,还得意呢?公不公母不母的,炖成火锅我都不吃!”雪雪赶紧张开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女主人。小紫收起花瓣,连同玉盒一起塞到雪雪嘴巴里。 “齐贱人随身带着这东西,难道是要扮男人?”“一个你见过的男人哦。”“谁?”“留仙坪。”程宗扬闭目回想。 第200章还有个叵密 然后猛地睁开眼睛“廖群玉那个随从!”当初在留仙坪遇见,程宗扬就觉得那个随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齐羽仙这贱人!她跟廖群玉、周飞搅在一起,又在搞什么勾当?廖群玉失踪,多半跟她脱不干系! “不行!我得回去问清楚!”“已经没人啦。”程宗扬重重一跺脚,脚下铺路的青石顿时龟裂,石屑乱飞。小紫拉起他的手“别生气啦。那个释特昧普自己要找死,程头儿你就成全他好了。” 程宗扬也意识到自己情绪不稳的根源,还是因为释特昧普那句蕴意恶毒的话语。不光要自己的性命,还要将自己的侍姬尽数渡化“那个该死的金毛!我干死他!” “有人比你更想哦。”“谁?”程宗扬精神一振。“来吧,程头儿。”小紫笑道:“还有一处没去呢。” 推事院的大堂上,一名朱衣官员正襟端坐,鹰目狼视,须发赤黄,却是一名胡人。黄巢之乱前,唐国国力鼎盛,历代唐皇开疆拓土,境内百族杂居,像这种身居高位的胡人在朝廷中比比皆是。 白肿脸大红嘴的高力士坐在客席,满脸笑容地细声说道:“事情紧急,不得不连夜审讯,辛苦索推事了。”“不敢。”那胡人拱了拱手,文绉绉道:“为公主分忧,乃吾等职份所在,有何辛苦? 周主事与来从事赴周至公干,索某为公主效力,幸何如之!”高力士干笑两声“请。”索元礼神情一肃,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兀那贼僧,招是不招!” 那番僧浑身的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软泥一样匍匐在地,眼看都不行了,索元礼冷笑道:“到了推事院还装死?来人啊,大刑伺候!” 高力士提醒道:“这厮肋骨尽断,若是动刑,可得当心。”索元礼道:“高内侍是怕他死了吗?”高力士用衣袖捂着嘴巴,跟老母鸡一样“咯咯”笑了几声“这番僧敢刺杀公主,打死也是活该。 只是他一死容易,找不出幕后的指使者,咱家怕耽误了公主的报复。”“高内侍放心。”索元礼阴恻恻道:“索某绝不会误了公主的大事。来人!取铁笼来!”堂下的属吏取来一只粗铁制成的笼头。然后“哗啦” 一声,把一堆木楔丢在番僧身边。索元礼露出一丝嗜血的狞笑,对番僧道:“且看看是你的脑袋硬,还是索某的铁笼更硬!用刑!” 属吏拿起铁笼,熟练地套在番僧脑袋上。那番僧剃光了头,套起铁笼来分外爽利。属吏拧紧销子,紧紧箍住他的脑门,然后将一片木楔插进缝隙,抡起铁锤用力砸下。 “呯!呯!呯!”随着铁锤的敲打,木楔一点一点楔入皮肉和铁箍之间的缝隙,带着铁刺的笼头越来越紧,手指粗的木楔就是像楔入番僧颅骨一样,在他脑门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这铁笼是索元礼特制的刑具,一旦用上,再死硬的贼囚也撑不了片刻。 推事院的吏徒曾经拿死囚试过,只要三片木楔,就能让囚犯颅骨欲裂,痛不欲生。用上五片,罪囚双睛暴出,口鼻出血。用到七片,颅骨便会活活挤裂,脑浆迸出。 那番僧肋骨尽断,四肢皆折,换作旁人审讯,几乎找不到动刑的地方,但落到索元礼手中,倒是物尽其材。眼看三片木楔已经楔入,番僧颅骨已经被挤得变形,尤其是天灵盖的位置,骨肉紧绷,似乎在皮下裂开一道缝隙。 第四片、第五片番僧双眼往外突出,露出死鱼一样的眼珠。第六片,番僧两边的太阳穴往外鼓起,天灵盖像是与颅骨分离一样,被挤得凸出。他张开嘴巴,露出残缺不全的牙床,喉中发出“嗬嗬”的嘶吼声。 “倒是个能撑的。”索元礼冷笑道:“说吧,叫什么名字?”“纳纳觉”“受何人指使,刺杀太真公主?”“容容部”“容部?何方人氏?做何营生?为何要刺杀太真公主?” “纳觉容部”番僧一字一字说着。勉强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鼻孔里流出两道紫黑的血迹。众人这才明白,这番僧名叫纳觉容部,不是两个人。索元礼面露不豫“这贼僧是个有邪术的,再加一片说话!” 属吏拿起木楔,抡起铁锤。“呯!呯!呯!”随着铁锤的敲击,纳觉容部两眼翻白,折断的手臂颤抖着,试图抓住头上的铁笼。 索元礼负手走到堂下,眼中充满残忍的快意“任你万般神通,落到我推事院也是死狗一条!来人!碎了他的指” 话未说完,纳觉容部手掌拍到脑门,眉心蓦然张开一个血洞。一道血光疾飞而出,射向索元礼。眼看索元礼就要被血光吞噬,一只涂着脂粉的白胖手掌忽然伸来,一把捞住血光。高力士“咯咯”笑道:“死和尚,咱家早防着你呢。” 纳觉容部已经是强弩之末,这道血光的威力只剩下不到两成。高力士掌中冒出一股青烟,只听“滋滋”声不断响起,将血光焚毁殆尽。 纳觉容部法术被破,吐出一口乌血,委顿在地。索元礼惊出一身冷汗,待回过神来,顿时暴跳如雷“好贼僧!给我楔!楔满!” “呯!呯!呯!”敲击声不断响起,木楔一片接一片楔入铁笼。旁边的净念双手合什,光秃秃的脑门上渗出一层汗珠。索元礼豺狼般走过来,恶狠狠盯着他的光头,似乎在琢磨怎么给他也打几片木楔。 一滴冷汗顺着净念光溜溜的头皮流到脖颈中,忽然他一掏衣袖,摸出一张法帖,恭恭敬敬递了上去“大慈恩寺窥基大师座下,贫僧沙门释子净念,恭问各位施主安好。” 索元礼慢慢伸出两根手指,拈起法帖。净念合什施礼“伏愿施主服紫佩金,公侯万代。”索元礼扫了一眼法帖,寒声道:“你与这番僧可是一伙的?”“不熟。” “既然不熟,为何与这番僧一道刺杀公主?”“误会,都是误会。”“别以为你是窥基大师座下,我就不敢用刑。”索元礼冷冷道:“老实说,是谁指使你的?同党还有何人?” “小僧是寻友,误入该处,委实不知太真公主鸾驾在此。”净念抬起头,诚恳地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真的!” 索元礼拿着法帖回到高力士身边,暗暗打了个眼色。太真公主与窥基大师不合,长安城内尽人皆知。索元礼只是推事院一名中层官员,太真公主的凤驾固然惹不起,窥基大师的虎须也不是好捋的。据说太真公主三天两头往大慈恩寺抛尸,闹得京兆府三天两头换人,最后把京兆府逼急了。 软硬兼施死皮赖脸地向六扇门借人,专门为两边背黑锅。索元礼身为胡人,好不容易混到推事官的职位,可不想跟那位独孤郎一样,因为得罪了六扇门的大佬,被派去为国顶雷。悲壮是够悲的,可一点都不壮高力士道:“索推事只管处置便是。” “将这贼秃给本官吊起来!”索元礼一指番僧“着实打!”几名属吏上前,将纳觉容部反剪着手脚吊到梁上,拿皮鞭沾了盐水,劈头盖脸一通猛抽。 净念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不染丝毫红尘凡念,以绝大的定力将纳觉容部的惨呼声置之度外,毕竟两人真不熟程宗扬捏着鼻子,看着面前的铁笼。监牢内恶臭逼人,隆冬季节居然还有苍蝇。 也不知道是不是食材太过丰盛,让它们乐不思蜀,连季节交替都给忘了,一只苍蝇这会儿就停在净念光秃秃的脑门上,不时搓着腿,似乎在找下嘴的地方。 作为十方丛林的红衣大德,净念及时递上窥基大师的法帖,总算没挨打,但索元礼也不敢放人,于是把这位红衣大德关在铁笼里头,等两位主官回来拿主意。 那个番僧纳觉容部没有窥基大师的法帖护体,跟净念的待遇一样,也用了铁笼,只不过小了好几号,只能套在脑袋上,这会儿里边打了一圈的木楔。那颗光头眼看着都快被挤成锥形了,居然还活着。 让程宗扬不得不佩服这厮果然法术高深,顶着子弹头,戴着铁头冠,咸鱼一样吊在梁上,还能时不时地抽动一下,不愧是密宗大师,生命力太顽强了。 “听你口供说,来我这儿是访友误入?行啊大和尚,我还以为你多遵守戒律呢,居然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怕挨打,就不怕下拔舌地狱?” “出家人不打诳语。”净念道:“若是早知道太真公主亦在,贫僧绝不会上门打扰。所以是误入。”“还挺会玩文字游戏。说吧,为什么要来刺杀我?”净念合什道:“这是我佛法旨,小僧禀命而行。” “得了吧,沮渠都快死了,还有闲心给你们降法旨?”净念本来蔫蔫的,精神不振,闻言蓦然抬起头,厉声道:“一派胡言!”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小和尚,你早就被十方丛林的人排挤出核心圈子了。”程宗扬冷笑道:“你被派出来追杀鲁智深已经多长时间了?大孚灵鹫寺里头早就变天了,你想想,沮渠大师要是还能镇得住场子,蕃密那帮疯子会这么嚣张?” 净念怒目而视。程宗扬盯着他的眼睛道:“啧啧,佛光寺啊。要是我没记错,佛光寺和法音寺可是你们这一派的铁杆盟友。现在连佛光寺的寺名都被蕃密给夺了,惠远那个小和尚要是没死,估计也被释特昧普那个金毛法王给渡化了。” 净念厉声道:“我佛门诸派无不信仰佛祖!至真至善,唯有我佛!”“说得好听,光是一个密宗,就分成东密、蕃密,还有个叵密,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你还跟我吹佛门内部铁板一块?你们要是那么团结,干嘛还追着花和尚不放呢?” 第201章洗手净面 “贫僧对智深师兄并无恶意,只是他带走了不拾一世大师的衣钵,须得奉还本寺。”“他要不给,你们还不是要打死他?”“我佛慈悲,必不至此。”“哎呦,你一个行刺本侯未遂,当场被擒的凶手,居然跟我说慈悲?” 净念默念了一声佛号,然后抬起眼睛,认真道:“施主身具慧根,不如随贫僧前往本寺,在沮渠大师座前分说清楚。”“然后被你们逮住切片?省省吧!” “施主对敝寺误解甚深”“别!你们这群宗教恐怖分子,行走的人肉炸弹,披着佛教外衣的极端狂信徒,跟我说什么误解?”净念亢声道:“我等是为了斩妖除魔!” “凭什么你们说谁是魔,谁就是魔?”程宗扬冷冰冰道:“你们对着镜子照照,到底是摩尼教那些无辜女子像是邪魔,还是你们更像邪魔?”净念握紧拳头“成佛八万四千法门,蕃密蕃密亦可成佛。” “也就是说他们扒人皮、拆人骨、把渡化的善母当成器具,恣意辱虐,也是佛祖让他们干的?”程宗扬靠近一步,低声道:“你们是在污辱佛门!”净念猛地站起身,双手抓住铁笼,额头青筋暴跳“这是佛祖的旨意!至高至上,唯有佛祖!” “又来了!沮渠大师是死是活还两说呢,哪儿这么多旨意给你?”程宗扬带着一丝悲悯和不屑说道:“你就骗自己吧。”“绷”的一声,寸许粗的铁栅被净念生生拗断。程宗扬勾了勾手指“来啊,出来跟我打。”净念冷静下来“阿弥陀佛” 他低低喧了声佛号,退到笼内,盘膝坐在污秽不堪的铁笼里。“尊敬的佛祖,弟子向你忏悔,恳求你的荣光普照天下,指引弟子走向你的天国” 污浊恶臭的空气中,一缕檀香袅袅升起。净念眉宇间郁积的怨气渐渐化开,神情变得平和而宁静,只是额角被刀背磕出的伤疤重新绽开,淌出一道血痕。从推事院出来。 程宗扬道:“净念和那个番僧纳觉容部,八成是被窥基和释特昧普他们给坑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杨妞儿上门的时候来?找死都找得这么精准,打靶呢?杨妞儿出行的消息漏得跟筛子一样,他们居然不知道?” “程头儿,你好聪明哦。”“早就告诉你我有慧根了,我的智慧大把大把的,就是平时不怎么用,才让你产生误会。”“程头儿好棒,”小紫笑道:“人家最喜欢看你吹牛的样子了。” “看你这么高兴,我就多吹几句。”程宗扬道:“还有一个蹊跷的你看出来没有?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报复我往佛光寺扔手雷,可净念大光头刚才一个字都没提,我瞧着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回事。那天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你猜,会不会释特昧普怀疑是他干的?” “那要看金毛大法王有多讨厌他了。”程宗扬摸着下巴道:“看起来十方丛林的内部斗争很激烈啊。窥基倒向了蕃密,净念作为沮渠大师的嫡系,明显被边缘化了。 现在更是被当成弃子,借我的刀来杀他的光头沮渠那个二世祖,说不定真出事了。”“他死了正好,程头儿这么有慧根,去当三世大师好了。” “胡扯!当和尚我还怎么娶老婆?”程宗扬皱着眉头道:“至于那个番僧,很可能跟蕃密也不是一路的,所以跟净念一样,被扔出来当炮灰。 有意思,窥基这边跟释特昧普同流合污,结果那边沮渠病危,双方刚抱团没多久,说不定又要分道扬镳,反目成仇。你方唱罢我登场,十方丛林这出大戏还真热闹”“程头儿,你也在戏台里啊。” “死丫头,你给我想想,我怎么从戏里跳出来,在旁边看他们唱戏?”小紫笑道:“程头儿拐了环姐姐一起回舞都好了。” “好主意!”他们不是盯着自己喊打喊杀吗?自己干脆走人,把戏台让给他们。说不定自己这边刚走,他们那边自己就打起来了“事不宜迟!现在刚过寅时,凌晨三点多时间正合适。走!我们骚扰杨妞儿去!今晚天气多好,睡什么觉!” 陪在旁边的高力士赶紧道:“程侯,可使不得啊!”“放心吧,她要起不来,我就跟她一块睡。 她守了这么多年空闱,不知道有多空虚呢。”拉着高力士,程宗扬大模大样进了镇国公主府,直扑公主闺房,推开门道:“杨妞儿,起来尿尿了你没睡啊?” 杨玉环跷着腿半躺在沙发上,闻声转过头,看着她满脸的绿片片,程宗扬当场目瞪口呆。杨玉环不耐烦地说道:“干嘛!”程宗扬定了定神“今天是大年初四”“子时早过了,初五了!” “大冬天哪儿来的黄瓜?”“本公主自己种的!专门搭的暖棚,算下来一根好几枚银铢呢!”杨玉环拿着半截黄瓜“咔嚓”咬了一口,顶着一脸的黄瓜片,含含糊糊地说道:“大半夜摸到我屋里,你想干嘛?捉奸啊!”“都寅时了,你还不睡?”“怎么?你算准了时候跑过来,是想钻被窝里堵我?告诉你,本公主被人刺杀两万多回了,想堵我?没门儿!”“两万多回?他们怎么不组织一下,两万多人一块儿堵你呢?” “怎么没有?有回我跟人打架,把一辆粪车踢进饮水渠,妈啊,一个坊五万多人一块儿堵我,差点儿没跑出来,”杨玉环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幸好老娘跑得快,没被他们逮住。” 程宗扬无语良久。杨妞儿干的这事,打死都不冤。“紫妹妹!”杨玉环看到后面的小紫,一骨碌爬起来,拉住小紫的手,喜滋滋道:“刚摘的黄瓜,给你一根!”小紫笑道:“我也要贴在脸上吗?” “敷脸用一半就够了,剩下的你尝尝,味道不错呢。”杨玉环取下一片敷面的黄瓜,拿起小紫的手指,在白腻的肌肤上摸了摸“你看,是不是很光滑?” “真的哎!”“对吧!我来帮你切片!”杨玉环顺手从沙发下拎出一柄斩马刀,要帮小紫切黄瓜。小紫笑道:“我自己来好了。” “没事,我平时都用它削苹果。一刀到底,皮儿都不带断的。”程宗扬也是服气,堂堂公主的闺房,居然备着一柄六尺多长,寒光凛冽的斩马刀,用来杀人分尸都够了。 她居然拿来削苹果?唐国连水果刀都大气到这地步了?那柄斩马刀在杨玉环手中上下翻飞,用得还是连刀,眨眼功夫,半截黄瓜就被切成一根螺旋状的长条,前后均匀,厚度不差毫厘,就像机器切出来的一样标准。 杨玉环一边拿着黄瓜片帮小紫敷脸,一边惊叹道:“紫妹妹的脸好精致!皮肤好好!来,闭上眼。” 程宗扬一脸无语。自己还想把杨妞儿拐走,结果还没等他开口,杨妞儿就带着死丫头做起了美容,一人一脸黄瓜片,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啃着剩下的半截黄瓜。杨妞儿道:“好吃吧。” “嗯,脆脆的。”“尽管吃!我在华清宫种了一大片呢。”程宗扬禁不住道:“还有吗?”不是自己贪吃,实在是这年头非应季的蔬菜太少了,看她们吃得香甜,口水都快滴出来了,杨玉环“咔嚓”咬了一口,然后递过来“给。” 程宗扬张大嘴巴,一口咬下,杨玉环赶紧抢回来“别给我吃完了!”那黄瓜新鲜无比,水分十足,一口下去,带着果蔬清香的汁液在口中爆开,如饮甘露。“还真挺好吃。死丫头,你的给我咬一口。”小紫笑道:“不给。” 程宗扬一脸受伤的表情“一口黄瓜你都不舍得给我?”“环姐姐,给你吃。”杨玉环喜笑颜开“紫妹妹最好了!啊”杨玉环张着红唇等小紫喂给她,结果程宗扬飞快地伸过头,一口咬住。 杨玉环顿时大怒“敢抢我的黄瓜!给我吐出来!”程宗扬咬着黄瓜道:“吐出来你敢吃吗?”“你敢吐我就敢吃!”程宗扬“咔咔”嚼了两口,然后张开嘴巴“给!” 都成渣了给自己吃?杨玉环拖起一只靠枕砸过来“去死!”程宗扬到底没能把杨妞儿拐走。被抢了黄瓜的杨玉环气得不理他,只拉着小紫说话。 “华清宫你还没去过吧?在骊山上面,宫里有好大一个温泉,上回我们去华清宫玩,我上山一看,哎呦我去!这地方太合适了!正好把前面的宫殿拆了,改成暖棚,给我种黄瓜。” “我们一起去华清池泡温泉,好不好?好不好?”“才不带他!敢抢我黄瓜!”“把那个瘦燕也带上,还有她那个软萌萌的小妹妹!对了,还有那些侍奴!统统带走!敢抢我黄瓜!” “让他玩自己去!敢抢我黄瓜!”“我的床大不大?紫妹妹,我们两个一起睡,让他睡沙发!敢抢我黄瓜!”程宗扬忍不住道:“行了杨妞儿,你堂堂一个公主,为了口黄瓜犯得着吗?话里话外净跟黄瓜干上了?” “知足吧!再啰嗦,你跟高力士睡去!哼!敢抢我黄瓜!”于是杨妞儿跟死丫头两个人睡床,自己只能睡沙发,甚至连雪雪都混到了床角,比自己的待遇还高出一截。 程宗扬倒是想半夜摸上床,好给两女一个惊喜,可该死的小贱狗居然伸出三只脑袋,轮流入睡,不管何时,总有一只精神矍铄,目光炯炯的狗头牢牢盯着自己,一点浑水摸鱼的机会都没有。 该死的贱狗!平常怎么不见你这么敬业呢?老爷我天天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连个门都不看,刺客来得跟过马路一样热闹,你“汪”过一声没有?居然跑这儿来献殷勤程宗扬在脑海里狠狠吃了几顿狗肉火锅,才满腹怨念地睡去。 天亮时分,侍女们拿着热水、巾帕进来,程宗扬才被吵醒。公主的闺房里突然多了个男子,那些侍女无不目露骇疑,但谁都不敢作声。程宗扬也不客气,先把她们的水给用了,洗手净面,又拿了杨玉环的玉梳梳了头,牙粉刷了牙。 第202章不计毁誉 本来还想刮刮胡子,但杨妞儿那柄斩马刀架在脸上跟自刎似的,实在用不来,最后拈起一片太真公主御用的鸡舌香含了,这才神清气爽地出了门。 高力士坐在门外守了一整夜,见他出来,先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堆起笑容,躬身道:“给侯爷请安。”这笑容看起来很讥讽啊。程宗扬当时就忍不了。 微笑道:“你们公主昨晚受累,让厨房做点好的,给她补补。”高力士笑容一滞,见他起身欲走,赶紧道:“侯爷,你这是要去哪儿?” “在院里散散步。别担心,”程宗扬含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昨晚的事,我会负责的。”说着扬长而去,只留下高力士顶着一张惨白惨白的大肿脸,愣愣待在原地。 十六王宅夜夜笙歌,清晨反而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候,这会儿只有几名仆役在洒扫庭院,整个镇国公主府内静悄悄的。齐羽仙昨晚提到,参与窥基合谋的有仇士良、龙宸、淮西魏博平卢三镇、安王、陈王、十方丛林、瑶池宗和周飞。 仇士良作为主管天下僧尼的功德使,又极力推动摩尼教皈依十方丛林,与窥基的关系不问可知。 他掌管着神策左军和内侍省,权势虽然不及李辅国、王守澄和鱼朝恩等人,但对付自己肯定是够了,龙宸就是根搅屎棍,什么破事都少不了他们搅合,再加上跟自己结仇无数,窥基只要透点风声,他们立刻就跟苍蝇一样扑上来。 甚至没有窥基这点事,自己都得防着他们。淮西、魏博、平卢三镇,跟自己近日无仇,往日无怨,却也参与进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与窥基的关系,要不是窥基,他们吃饱了撑的要跟自己作对。青龙寺、佛光寺、大慈恩寺这些就不用说了。 自己被列为佛门公敌,他们冲在前头理所当然。倒是少了十方丛林中一向能打的娑梵寺,可以从侧面看出,在十方丛林内部,远近亲疏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要不然信永那么鸡贼的油滑和尚,有机会肯定会插一脚。当着窥基的面大义凛然,发誓斩妖除魔,扭头就把消息透露给自己。 两面卖好这种事,他绝对做的出来,拜剑玉姬那贱人所赐,瑶池宗现在对自己敌意满满,奉玦仙子自己不熟,但她要是跟朱殷一样,也是硬推起来的修为,对自己的威胁也就那么回事,跟周飞周大天才差不多 罐子里的老爷爷被小紫顺走,周大天才估计还在五十多级打转,总不至于真天才到突破六十级。真让自己意外的,是齐羽仙提到的安王和陈王。这两位亲王自己正好在大朝会都见过。安王李溶,与敬宗李湛、今上李昂、江王李炎同为兄弟。 陈王李成美则是敬宗的幼子,李昂等人的侄子,而且有传言说,今上有意立他为太子。唐国实权被庞大的宦官群体攫取殆尽,连皇图天策府都被架空,两位空头亲王给自己的实际威胁,恐怕还比不上周飞那位“天才” 但话说回来,他们的亲王头衔就是对自己的最大威胁。李溶与李成美,一个亲弟,一个亲侄儿,都是唐皇的至亲,窥基把他们拉进来,借助的不是他们的实力,而是他们的身份。以此暗示参与者,除掉汉国使节这件事,皇室也有份参与。 对付自己本来是十方丛林的私下行动,得到两位亲王的支持,就显得名正言顺起来,对于立场并不鲜明的仇士良、藩镇和周飞等人,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另一方面,如果行刺不成,窥基等人也多了一层保护 事关两位亲王,唐国朝廷不可能置身事外,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命掩盖,设法给他们脱罪,这样一来,自己的处境就很麻烦了,即使自己逃过刺杀,唐国朝廷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窥基这大光头,打起算盘也是把好手,把两位亲王拉进来,这账怎么算都是有赚无亏。再往深处想一些,如果自己侥幸逃生,手下却伤亡惨重,唐国朝廷为避免后患,索性把自己灭口也不是不可能程宗扬一边散步一边想着眼下的局面,不知不觉中走进一个院子。 院内搭着高大的棚子,棚间用木板隔开,前面设着栅栏,长槽内堆着草料、豆粕,里面一匹匹健马或立或卧,却是府里的马厩。程宗扬摇了摇头,转身正要离开,忽然马厩内有人哑声叫道:“程主事!救命” 程宗扬扭过头,只见马厩角落里钉着一条铁链,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被铁链锁着,身上的衣袍破得跟布条一样。 蜷着身窝在草料堆中,披散的头发里沾满了干草,脸上黑乎乎脏兮兮的,看不出是血痕还是污迹。程宗扬怔了半晌“老廖?你怎么给塞马厩里了?”廖群玉惨笑道:“一言难尽呕” “廖群玉,堂堂宋国使节,有名的文人贤士!”程宗扬痛心地说道:“你居然把人关马厩里?还每天喂他一口马粪?这是人干的事吗?”“马粪怎么了?”杨玉环翻着白眼道:“又不臭。” “再不臭也是屎!”“有马粪吃就不错了,好歹马粪有的是,管饱!”“我是跟你说管饱的事吗?你干嘛把他关起来?”杨玉环奇道:“你没问他?”“老廖不肯说。”“这就对了,说明我没关错。高力士!” “奴才在!”“从今天开始,一天喂他三顿马粪。撑死他!”“停停停!他怎么得罪你了?有这么大仇吗?”“仇大了去了!”杨玉环当场跳了起来“居然敢上门污辱我!当我是泥糊的还是纸扎的?喂他马粪都是轻的!老老实实在马厩待一年,等我消了气算完!再闹,我亲手阉了他!我这儿还缺太监呢!” “他怎么污辱你了?”“你不知道,他居然拿了件婴儿的百衲衣,说我有私生子!我一个冰清玉洁含苞待放娇滴滴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生个蛋啊生!”老廖不至于疯到这地步吧? “你等会儿,我去问问他。”“误会啊”廖群玉凄惨地说道:“我是想问公主是否见过这件百衲衣,可公主不由分说,就就唉,斯文扫地啊。”“哪儿来的百衲衣?”廖群玉欲言又止。 “老廖,我没打算打听这里头有什么秘密。”程宗扬推心置腹地说道:“只是看着你受苦,心里不落忍,想帮你一把。你要不肯说就算了。”廖群玉嗫嚅道:“我跟她说过,可她不信” “得,我不问了,这样吧,我跟她讨个面子,放你出去。你呢,赶紧收拾收拾回临安,可别再惹事了。”程宗扬说着,转身欲走。“等等!” 廖群玉前思后想,终于一咬牙“太后视程主事如子侄,此事也不必相瞒。程主事可知,先帝当年还有一位公主?” 程宗扬慢慢转过身。这事自己可太知道了,岳鹏举三个女儿,月霜、小紫,还有一个岳霏,是宋国的韦后所生,但岳鹏举消失不久,那位小公主也随即失踪。 随着宋国宫廷中韦后、贾妃等人先后去世,岳霏的下落成了一个无解的谜团。廖群玉道:“那件百衲衣,便是当日小公主用过的。”程宗扬盯着他“所以呢?” “在下奉太后密旨,携百衲衣拜见太真公主。”“为什么要见她?”廖群玉道:“刘太后怀疑,太真公主就是丢失的小公主。” 程宗扬凝视着他,突然轻笑一声“别逗我了,小公主失踪的时候才两岁,当时太真公主已经六岁了,年龄都对不上。”廖群玉道:“太后只是猜测,才命在下前来求证。” “什么太后?”程宗扬冷冷道:“是你家相爷的意思吧。”廖群玉神情一滞。廖群玉不知道自己与刘娥的真实关系,才搬出刘太后的名头试图打动自己。程宗扬心里再清楚不过,如果是刘娥起了疑心,不会不告诉自己,更不会让贾师宪的心腹前来求证。 能指使廖群玉的,只有贾师宪。老贾把廖群玉派到唐国来找小公主的下落,八成是掩人耳目,他真正要找的,很可能是宋主的真实身份,而这一点,只怕连廖群玉也未必全知道。 “你既然来找太真公主,为什么跟周飞搅到一处?”程宗扬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那件百衲衣,你是不是给周飞看过?”廖群玉闭紧嘴巴,沉默不语。 “周飞再怎么样,也是个男的吧?贾相爷居然怀疑周飞是小公主,廖先生,你说奇怪不奇怪?” 廖群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程宗扬凑到他耳朵“老廖,你如果想多活几天,就回去告诉相爷,什么都没找到。明白吗?”廖群玉结结巴巴道:“程程主事”“你是个聪明人。 我也知道你对贾相爷忠心耿耿,连命都可以交给他,但这事你玩不起,贾相爷也玩不起。你要是真对贾相爷忠心的话,就让你家相爷别乱掺和这事会死很多人的。”廖群玉泄了气,腰背也佝偻下来,半晌才哑声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程宗扬直起腰“你那个随从,是这事的联络人吧?胆子真不小,居然煽动贾相爷去趟雷,她好躲在后面拣把柄。” 听到他一口揭破那随从的身份,廖群玉不禁苦笑“在下原以为自己做得够隐秘,没想到程主事远隔千里,却洞若观火不错,在下奉相爷之命,前来唐国,与那位齐先生碰面。是齐先生给我引见了周飞。” “然后呢?”廖群玉摇了摇头,显然周飞跟他怀疑的目标谬之千里。“然后你又来找太真公主,看能不能再蒙一波。赌错了吃屎,赌对了你跟贾师宪全家死光光,何苦呢?” “程主事!”廖群玉忽然扯住他的衣角,慷慨陈辞“相爷负国之重,为我大宋的黎民百姓殚精竭虑,不计毁誉,宁肯肝脑涂地”“忙得连蛐蛐都不斗了?” 第203章这会儿听来 廖群玉顿时哑了下来。程宗扬心下暗叹,贾师宪这位心腹人品好,学问好,相貌好,是个很出色的贤士达人。 可是跟秦会之、班超、贾文和,甚至郑注这些人比比,口才、手段、机敏、应变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单说脸皮,就差出去十万八千里。 包括老贾也是,贾师宪在宋国的权柄不逊于汉国的霍子孟、晋国的王茂弘,为国不计谋身这点忠义,说不定还在两只老狐狸之上。可因为宋主真实身份这点事,轻易就被齐羽仙带到沟里。心里的小九九打得飞快,却压根儿不在点子上。 同样面对君主的血统疑问,霍子孟、王茂弘是怎么做的?只要汉国局面能稳定,自己在登基大典上跟皇后搞东搞西,霍子孟都只当是瞎了。 谢无奕那番话,没有王茂弘的默许甚至暗示,他也说不出来,谢大爷虽然不靠谱,这事的份量他还是拎得清的。 反观宋国,宋主登基都多少年了?刚刚军政齐下,操作了一波官员的黜陟擢拔,正是锐意图新,大展鸿图的时候,贾师宪偏偏这时候翻起了要命的旧账,他这嗅觉也太迟钝了吧? 还是宋国出了什么变故,让他刚刚闻出味儿来?程宗扬看着失魂落魄的廖群玉道:“你来找太真公主,也是姓齐的给你指的路?”廖群玉欲言又止。 “你不想说,我还不想听呢。”“是太后。”廖群玉道:“真的是太后吩咐在下,将百衲衣请公主一睹。”怪不得杨玉环对刘娥这么火大。一听是刘娥指使的,直接就恨上了“让她看什么?” “太后想问太真公主,是否知道小公主的下落。”廖群玉也不是全无心机,就是说谎的经验差点儿。跟他前面的说辞一对比,真相便呼之欲出。刘娥是想找小公主。 而贾师宪要找的是真宋主。至于这件百衲衣是谁的,恐怕只有刘娥才清楚。这里面的真正内幕不仅廖群玉接触不到,说不定连贾师宪也被蒙在鼓里。程宗扬不再问下去,开口道:“镇国公主府你就当没来过,太真公主你也只当没见过。我让人送你回”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童贯现在已经是参加过大朝会的宋国正使,廖群玉再回驿馆算个什么事?而且童贯机灵透顶,再被他看出点什么,反而不妙。 “先去我那里。”程宗扬吩咐道:“收拾一下,我让刘诏直接送你回临安。见到贾相爷,你就说什么都没找着,让他别胡思乱想,当然,你说实话也行,但你知道贾相爷的性子,他要因此铤而走险,不仅害了他,也害了大宋。这里面的分寸,你自己权衡吧。” 廖群玉又干呕了几声,含泪道:“在下此行一无所成,有负太后相爷所托,若就此回返,有何面目”“打住吧,你是马粪没吃够还是怎么着?太真公主刚说了,她府里还缺太监呢。”廖群玉立刻拖着铁链爬起来。 躬身长揖一礼“有劳程主事!”好不容易说服廖群玉,杨玉环这边又出了么蛾子。“你把他带走了,那么多马粪算谁的?”杨玉环咬着包子,忿然道:“你要把人带走也行,剩下的马粪你全替他吃了!” “你还吃着早点呢。”“一块儿吃啊,我不介意。来人啊,给程侯来份上好的马粪。挑带豆子的,有嚼头。”“口感你都懂?你是吃过还是怎么的?”“你才吃过呢!”杨玉环放下象牙箸,拿清水漱了口,一边用丝帕抹干手指,一边看了高力士一眼。 高力士心下会意,悄悄带侍女们退下,掩上房门。杨玉环道:“我本来想关他几天,磨磨他的骨气。现在事都没问清楚,你就把人放了?” “你想问什么?”杨玉环看了眼对面的小紫,然后吐出两个字“岳霏。”程宗扬皱起眉头“你也知道?”“怎么不知道?他名下的两个女儿,凌轻霜生的岳霜,韦绮绯生的岳霏。” “名下?”“哟,你还挺机灵呢。好吧,不在他名下的还有两个,紫妹妹和练雩。”小紫笑道:“我不是哦。”杨玉环捏了捏她的脸颊“好了,知道你不是。”“练雩是谁?”“你真想知道?” “这有什么不想的?”“秘御天王练赤城。你自己想吧。”程宗扬吓了一跳“岳鸟人跟秘御天王生的!?”“你想到哪儿去了!”杨玉环嗔道:“练赤城的亲女儿,练素羽!被他先奸后孕,生的练雩。”程宗扬看着小紫“这事怎么没听老头提过?”小紫道:“我也不知道啊。” 杨玉环道:“练赤城脸都丢尽了,还敢让别人知道?你以为他怎么跟黑魔海结的仇?”“那你怎么知道的?”“岳帅跟我说的啊。他失踪前,把他干的缺德事捡着跟我说了一遍。”“他托你照顾月霜她们?”“拜托!我那年才六岁!照顾个鬼啊。” “那他跟你说这些干嘛?”“他干的缺德事太多,私下给我透个底,让我自己小心。”“你活这么大,还真不容易”“可不是嘛!”杨玉环拍案道:“要不是卫公和王真人给我撑场子,我早就被人逮走当肉便器了!” “这也是他教你的?”“我自己学的不行吗?”“你能不能学点好的?”“跟他能学什么好的?要不是我勤习苦练,自学成材,我能这么优秀吗?”杨玉环道:“我这叫出淤泥而不染!” “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程宗扬诚恳地说道:“你就是淤泥好吧。”“瞧你说的,”杨玉环道:“我认识他的时候,才一岁多点”“等等!”程宗扬打断她“他找到你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六岁了吗?” “那是后来。他第一次见到我,说了一堆古古怪怪的话,还让我别声张,对谁都不要说,他下次来会给我带好吃的。我杨玉环是什么人?从小就聪明绝顶!一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你跟别人说了吗?”“我有那么蠢吗?”杨玉环白了他一眼“起码得看看他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吧?”“果然是聪明绝顶” “他有时候两三个月,有时候半年才出现一次。陆陆续续到我六岁那年,有一天他突然说,以后可能没机会再来了,给我介绍几个人,万一有事,可以找他们帮忙。” “有谁?”“孟非卿、斯明信、卢景,”杨玉环道:“还有卫公和王真人。”怪不得岳鸟人玩得这么溜,被拆穿梦中情人的瞎话,立马拿轮回转世硬圆过来,自己还以为他机智过人呢,原来早就编好了“他为什么没机会再来了?” “他没说。”杨玉环道:“我那时候还小,后来才知道,他仇家满天下,光一个窥基,就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一跑了之,可把我坑苦了,最后王真人出面,纠集道门诸宗给我护法,我才活这么大。” 窥基跟岳鸟人有仇?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呢?反而有种“这才对嘛”的感觉?岳鸟人这仇家真不是吹出来的啊,实打实就这么多,你服不服吧! “怎么没见太乙真宗的人?”“林之澜年前回龙阙山了。”林之澜?太乙真宗六大教御之一?居然是他亲自在长安坐镇?程宗扬想了想,又问道:“那个练雩后来呢?” “哪儿有什么后来啊。练雩刚生下来,练赤城就把她扔丹炉里给炼丹了,姓岳的一怒之下,才灭了黑魔海。”程宗扬倒吸了口凉气。按孟非卿等人的说法,岳帅是跟燕氏双姝有一腿,替光明观堂出头,灭了黑魔海,没想到还有如此内幕。 原本他觉得岳鸟人行事太过霸道,这会儿听来,倒觉得他出手这么狠绝,实在是很可以理解。自己女儿被外公拿去炼丹,谁能忍得住?“练雩的娘呢?”“不知道。也许死了吧。” “岳霏的事你知道多少?”“我就是不知道才想问的。””程宗扬皱了皱眉“我听说岳帅的姬妾很多,她们后来都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有的死了,有的被遣散了。”“总得剩下几个吧?”杨玉环看着他,美目中露出复杂的神情“我打听过,除了死的,剩下的全都找不到了。”程宗扬没听明白“找不到了?” “没有人知道她们在哪儿。消失了。”“不会吧?!”程宗扬吃了一惊,随即道:“刘娥不是还在吗?还有我认识的几个,尹馥兰、虞氏姐妹,也许还有慈音?”“姬妾!”杨玉环道:“她们可不是岳帅的姬妾。露水情缘更不作数。” 程宗扬仔细回想一下,跟岳鹏举有关的女人自己也认识几个,但她们跟岳鹏举的关系顶多是有一腿,被岳鹏举收为姬妾的,居然只有一个碧姬。可碧姬满心只有物欲享受,对那段经历的记忆只剩下吃穿用度。 这样数下来,岳鹏举朝夕相伴的身边人,竟然一个都没有。这就好比自己哪天突然消失,紫丫头、云如瑶、云丹琉、雁儿、卓云君、一众侍奴 也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芝娘、黄莺怜、游婵、申婉盈这种曾经跟自己有一腿的。难怪孟老大他们极少提到岳帅的姬妾,谢艺甚至不得不远赴南荒,去寻找碧宛。 岳帅失踪后,她们都遭遇了什么?岳鹏举究竟得罪了什么样的仇家?程宗扬越想越觉得可怖,如果自己哪天被仇家杀死,所有的女人都被仇家掳走,就像释特昧普声称的那样,被强行渡化。 甚至制成傀儡程宗扬不敢再想下去,急忙追问道:“确定一个都不在了吗?”杨玉环道:“至少我知道的几个,像高阳、杜秋娘、樊素、小蛮,全都不见了。” 程宗扬想了起来,这是岳鸟人留下那份名单里画过圈打过靶的。合着高阳公主的追杀都是演戏,其实早就被岳鸟人收为姬妾了“有没有别的知情人?比如卫公?”杨玉环白了他一眼“你女人的事会跟霍子孟他们说吗?” 第204章见机行事即可 换作自己,顶多托他照顾赵飞燕,就像岳鹏举托王哲和李药师照顾月霜母女一样,结果凌轻霜还是死了,月霜也身中寒毒。程宗扬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有种寒毒”“月霜中的那种吧。”杨玉环道:“卫公请过不少名医,都治不好。” 月霜与云如瑶所中的寒毒如出一辙,程宗扬之所以想到此事,是因为这个凶手太过神秘,很可能是揭开这些谜团的突破口。可惜对于凶手的来历,一点头绪都没有。 “那件百衲衣你真的没印象?”杨玉环美目波光微动“我如果说我见过呢?”程宗扬一脸震惊。 “他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怀里抱个婴儿,就穿着那件百衲衣。”杨玉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记性很好。”合着你知道廖群玉是冤枉的,就是想找个倒霉鬼给你清理马厩?“那个婴儿是谁?”“他说是路边捡的。” 杨玉环撇了撇嘴“一个又胖又丑的小屁孩。”潘金莲盘膝而坐,那柄鹤羽剑横在膝上,她咬着嫣红的唇瓣,柔媚的双眼怔怔望着轩窗外,眼神一片空洞。房外传来一声低唤“潘师姐。” 潘金莲回过神来,她暗暗吸了口气,用平静的语调道:“进来吧。”义姁拉开门,托着一只玉盏进来,柔声道:“刚做好的银耳汤,我给你带了一盏过来。”潘金莲勉强笑了笑“多谢师妹。” “都是我不好。”义姁歉然道:“让师姐为难了。”“怎么能怪你呢?”潘金莲接过玉盏,用调羹慢慢搅着“其实,我前天已经见过他了。”“啊!”义姁吃了一惊。 “长安城不能再待了。”潘金莲下定决心“你立刻回明州。”“为何”义姁连忙道:“我是说,为何这么仓促?” “我试过。他修为大进,只靠我们两个,势难替你报仇雪耻。”义姁关切地问道:“那你呢?”“别担心,我在公主府,没关系的。”潘金莲道:“云水风高浪急,不便行舟,你走陆路更快一些,也顺便把整理好的药植标本都带回去。” 义姁迟疑道:“师姐不是说,不日便有同门过来,届时我们三人联手”潘金莲摇了摇头“他随从众多,便是再有同门前来,也不易对付。” 义姁低下头,用肢体动作流露出一丝不甘。潘金莲放下银耳羹,拉起她的手,温言道:“来日方长,且忍耐一时。”“我知道了。” 义姁抬起头,展颜道:“多谢师姐。”潘金莲抚了抚她的发丝“你走时要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回去之后,向诸位师长禀明事情经过。你放心,即使你是外门弟子,师门也不会坐视不理。” “是,师姐。”潘金莲望着马厩的方向“我向公主讨一辆马车,再给你准备些食水。等出了城,你就把车夫打发回来,自己驾车南下,路上千万要谨慎,别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行踪” 程宗扬要了两辆马车,带着廖群玉从镇国公主府出来,一路上还在深思。刚才一番交谈,自己接触了许多从不知晓的内幕和秘闻,可由此生出的疑团比知道的内幕还多。 岳鹏举还曾经有过一个女儿,这件事恐怕此前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秘御天王练赤城和杨玉环。自己的女儿被炼成丹药,可以想像岳鹏举所受的刺激有多大,这样的痛事,以岳鸟人性子,只会烂在心里,即使最亲近的人也不会透露。 也就是为了警告杨玉环,才会说出来,另一边,练赤城因为此事,导致宗门被毁,魔尊被夺,玄天剑等神器丢失殆尽,作为罪魁祸首,他更不会对人泄漏只言片语。 连朱老头也只恼岳鸟人霸道,根本不知道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只可怜了那个小女孩,刚生下来就被外公炼成丹药练赤城这手段也太毒辣了,还有没有人性?! 程宗扬摸着下巴暗暗想道,练赤城不会已经半疯了吧?他一个巫宗大佬,却整天炼制各种效果稀烂的药物,会不会也是因为受了此事的刺激,走火入魔? 还有岳鸟人抱的那个婴儿,难道就是如今这位宋主?可如今的宋主不胖也不丑,反而看起来挺俊俏越想越是头大,忽然一双温凉如玉的小手伸来,帮他揉着发烫的太阳穴。 程宗扬顺势靠在小紫怀里,暂时把纷乱的思绪抛开。“死丫头,如果我哪一天消失了,你一定要跑得远远的。”“大笨瓜,你可别想抛下我。”“哈,那我们可说定了,死都不分开。” “为什么要死?也许她们是跟他一起回去了呢?”“那他干嘛还把她们都遣散了?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程头儿,你跟杨姐姐学坏了,一大早又是马粪又是屁的。”“行了,我也就说说,后面的老廖可是活活吃了好几天。” “呕”后面的马车上又转来呕吐声。程宗扬同情地叹了口气“真惨啊”回到宣平坊,程宗扬叫来刘诏,让他带着浑身马粪的廖群玉去洗浴更衣,自己来到贾文和的住处,将近几日的变故合盘托出。 “佛门、宦官、藩镇、刺客、道门、宗室。”贾文和提起笔,将参与合谋的各方势力罗列纸上。“唉,你这么一梳理,看起来清楚多了。”“上至庙堂,下至江湖,内有宗亲觊觎,外有佛道虎视,群宦相逼,藩镇离心。” 贾文和道:“主公虽非帝王,然方寸之际,危机四伏,此忧此虑却堪比帝王。”“让你一说,我背后怎么冷嗖嗖的?皇帝的好处没享受到,坏处全让我赶上了?” “主公太过谦了。”贾文和淡淡道:“以主公内宠之姝丽,虽六宫之盛,犹莫能比。”“你讽刺我,我记住了!”程宗扬放了句狠话,赶紧换了口气“怎么办?老贾。我真没想到窥基势力这么大,一嗓子叫来这么多人,这会儿跑路,我都怕跑到半路要出事。” 贾文和狭长的眼中精光一闪“猝然临敌,克之而已。”难得老贾这个玩阴谋的这么硬气,程宗扬也被激起斗志,当即问道:“怎么克?”“破敌之策,便在主公方才所言的势大二字。”程宗扬觉得把脑子交给老贾比较省心“怎么说?” “敢问主公,若敌只佛门,主公可有必胜之志?”程宗扬权衡了一下“难说。十方丛林在唐国势力极大,光长安城内就好几百座寺庙,真要跟我玩命,几万个光头一涌而上,我这边全加起来,顶多能拼掉一二百。” “宦官呢?”“那更不用说了,十好几万神策军,仇士良的神策左军,起码有七八万,调个几百人轻而易举。”“藩镇呢?”“淮西、平卢我不熟,魏博的牙兵我见过,很精悍。要是有两三百,只怕应付不下来。” “正是如此。窥基此人不过精通佛法罢了。”贾文和道:“真要对付主公,一方势力足矣。如今纠结各方,看似声势惊人,却如蛇生数首,不待伤人,便会噬己。”程宗扬精神一振“说仔细点!照顾一下你主公的智商。” “宦官、藩镇。”贾文和将两方势力圈起来“宦官操控朝廷犹嫌不够,还想削藩。藩镇割据一方,又怕朝廷插手,借以清除宦官为名,意图搅乱政局。此二者对付主公只是顺手为之,彼此之争却是事关生死。” 程宗扬闭目回想,那名刺客当街行凶,叫嚷着奉皇命清除宦官,明显是栽赃陷害搅浑水,考虑到被杀的那名宦官当时力主对淮西用兵,刺客出自藩镇的嫌疑极大,但毕竟没拿到刺客,缺乏证据。 “宦官和藩镇的矛盾真有这么严重?”贾文和道:“主公可知道田令孜?”“一王四公里的晋国公,枢密院右枢密使,主掌政事。” “十年前,武元衡收复剑南,任剑南西川节度使,治蜀七年,士民殷富。蜀中成为唐国朝廷最稳固的直属藩镇。三年前,武元衡入朝为相,当街遇刺,西川节度使出缺。 朝中本该选拔忠臣志士,出镇蜀地。田令孜却操持政事,竟公然以马球决胜负,以其兄马球得胜,出任西川节度使。”打马球打到节度使?怎么跟高俅似的?闹着玩呢?贾文和道:“田令孜如此弄权,足令依附朝廷的各镇寒心。 王守澄又与仇士良合谋,说动李辅国,派遣宦官前往各藩镇为监军,勒令各镇节度使必须经北司认可,严禁私授。各镇屡屡抗命,如今与宦官势同水火。”程宗扬不由笑了起来。 “你这么一说,我倒回过味来了,窥基是不是觉得他面子够大,能把宦官和藩镇拉到一块来对付我? 可他也不想想,他面子再大,能大过皇帝去?唐皇都拿他们没办法,难道窥基念几句佛经就让他们抛弃前嫌,精诚合作? 也就是对付我跟他们利益没冲突,两边才给窥基个面子。一旦其中有利益纷争,都不用我动手,他们自己都能打起来,”“主公聪颖过人。”程宗扬谦逊地说道:“都是老贾你教得好。继续继续!” “佛门、道门。”贾文和又圈了两个“佛道之争,由来已久。主公方才所言,瑶池宗只是与主公有私怨,才与窥基合谋,但以属下之见,恐非如此。” 程宗扬心头微动,老贾说得没错,窥基纠集的势力已经足够灭掉自己三四回的,用得着顶着十方丛林可能产生的非议,与道门联手吗?“十方丛林与瑶池宗之间,难道有什么内幕交易?”“其中虚实,一试便知。”“怎么试?” “只要将此事传扬出去,自然有人替主公究根问底。”程宗扬抚掌大笑。窥基与瑶池宗合作是私下密谋,一旦公开,自己都不用动嘴,他们立马就要面对各自阵营的质询和压力。 到时候瑶池宗避嫌都来不及,哪儿还有心情跟自己玩命?“龙宸、周飞。”贾文和将刺客一圈“既以利合,必以利分,见机行事即可,不足为虑。” 第205章年纪轻轻 接连圈下来,这会儿纸上只剩下宗室一条,贾文和持笔在手,沉吟未决。“这两个没什么吧?我看是窥基故意借宗室亲王的名头,给他们找来的帮手打气,顺带吓唬人的。” 贾文和摇了摇头“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安王、陈王与唐皇乃是至亲。窥基此举势必令唐皇见疑,颇令人不解。”程宗扬很乐观“两个空头亲王,一个杨玉环就把他们镇了。” 杨玉环在十六王宅凶名赫赫,这两个一个是她侄儿,一个是她侄孙,就算当街按着暴揍一顿,旁人也只会夸奖:太真公主拳法又有精进!瞧这一拳!打得多漂亮! 贾文和暂时放下两人,又在佛门上面多加了一个圈“解铃还需系铃人。主公此番危局,还是着落在十方丛林头上。”“窥基与释特昧普?”“沮渠若是圆寂,双方势必决裂。” “你这一说,我倒是盼着沮渠赶紧上西天,好让这帮光头先打起来,”“沮渠是不是归西不重要,只要他们以为沮渠已经归西,那就是真的。”“造谣吗?”程宗扬摸着下巴思索起来,贾文和放下笔“属下想见见净念。” “没问题!”程宗扬往后一靠,叹服道:“老贾,真有你的!”程宗扬这会儿对贾文和怎么看怎么满意,自己本来觉得棘手无比的局面,被贾文和这一通剖析,几乎是刀刀见骨,三下五去二,便把对方的阵营拆得七零八落。 亏自己还一直把窥基看得高大无比,这会儿回头再看,真就是个只通佛法的呆子,搞的什么合谋,破绽百出,还不如直接上来跟自己玩命死磕呢。 比起洞察人性,临敌不乱,大和尚只有跟在贾文和后面吃屁的份。程宗扬心情大畅,笑道:“文和兄,你今天可跟以前不大一样啊。”“哦?”“你以前可没耐心跟我说这么多,更别说把事情揉碎了,一点一点分析。还有你那句:猝然临敌,克之而已很慷慨豪迈嘛。”贾文和淡定道:“主公满意便好。” “满意!当然满意!”“呸!”身后突然蹦出来个声音“他是看你太笨,才用教笨蛋的法子,一点一点喂你。要不是你太软蛋,他用得着装慷慨扮激昂地给你打鸡血吗?”程宗扬黑着脸转过头“儿子,你怎么在这儿呢?” 袁天罡从被卷里伸出个白发苍苍的脑袋“我都在这儿待两宿了!好不容易眯一会儿,就听着你逼逼逼逼,逼逼逼逼逼逼逼逼个没完。” “我们说正事呢,你胆子不小啊,装死就行了还敢多嘴,不怕被我灭口?”“什么正事也别打扰老子做实验!”“有种你再说一遍,板子给我拿来!”“爸爸,”袁天罡一指头顶“你看我做的电灯!” 程宗扬抬起头,只见屋顶悬着一颗浑圆的水晶球,水晶球上是一个漆黑的圆盘,下方垂着网兜,将水晶球悬在梁下。 水晶球不过拳头大小,中间是一条炽亮的灯丝,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因为是白天,自己进来时竟然没留意光度的变化。贾文和道:“袁先生帮我做的夜明之珠,夜间伏案,免受烛火烟气之苦。” 袁天罡道:“我这几天实验了几百次,总共只睡了两个时辰,吃喝拉撒全在施工现场,为了让它稳定发光,我容易嘛我!” “你也用了几百种灯丝材料?”“我有那么蠢吗?我!骑在爱迪生脖子上的男人!用得着把他吃过的屎再吃一遍?” “你们怎么都跟屎干上了?”袁天罡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真没看出来?”程宗扬一头雾水“看出来什么?”“技术含量!技术含量!”袁天罡指着头顶的圆盘“无线充电!大功率恒定电流!” “哎哟!”自己还真没注意,老袁玩个灯泡不算什么,可他直接跳到无线充电,这技术可有点屌啊。“这灯泡不会是小紫帮你做的吧?” “废话!”袁天罡鄙夷地说道:“不求她我做得出来吗?跟你说,以后别惹我,为这灯泡,我可是签卖身契了,以后我就是紫妈妈的人了。”程宗扬真不懂他这满满的优越感是个什么情况?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把自己卖了。你还挺得意?”袁天罡乐呵呵道:“紫妈妈是科学家。我卖给她值了,不丢人。”“她怎么就科学家了?”“你没见过她那箱子?” 袁天罡两眼直冒贼光“活活一个梦幻工厂!我也就是没死,要死我必须死在紫妈妈的箱子里,当颗螺丝钉都行!”“干!死到我老婆的箱子里?别恶心我了!”袁天罡急了。 “把我魂魄弄到里面,我给你免费干活你还不乐意?”“不行!太恶心!”袁天罡从被窝里钻出来“我就是爱科学爱劳动,又不闹鬼!”“不行就是不行!”“我就这一个愿望你都不满足我?你还有没有人性?” “我要是没人性,你都活不到过年!”袁天罡扑过来叫道:“求你了!”“我干!你个变态理工狗”袁天罡抱住他的腿“求求你!让我死在里头吧!” “清醒一点!你已经疯了!来人啊”好不容易把袁天罡轰走,程宗扬只觉得心力交瘁,这货以前还装得跟个高人似的,怎么投奔了自己之后,越来越疯癫了?“程侯,”南霁云持帖进来“方才有人投帖。没有留话就走了。” 程宗扬接过帖子,随口道:“那人什么模样?”“披了件灰色的长罩袍,戴着兜帽,留了两绺长须,下巴很瘦。”一个瘦男人?程宗扬打开帖子看了一眼,立刻站起身“南八,你跟我出去一趟。”贾文和提醒道:“非常之时。” “放心,我就到旁边的客栈,真要有事,喊一嗓子都能听见。”程宗扬一边披上大氅,一边压低声音道:“是上次我跟你说过的老徐。”贾文和目光微闪。 主公提过的老徐只有一个,那名来自太泉古镇的破落户,如今名动长安的得道方士,秦国正使徐君房。“临门不入,必有蹊跷。”贾文和道:“多带几个人。” “他不进门,应该是有什么戒惧,人多了反而不好。反正就在旁边的升平客栈,几步路而已。我先过去见见他,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程宗扬抄起两把佩刀,收在大氅内,与南霁云一道出门。 升平客栈位于宣平坊十字街西路北,离程宅只隔了两处院子。门前一株数人合抱的古槐,枝叶森森,树下立着半人高的栓马石,柱状的岩石被缰绳磨出道道凹痕。 相比于北边红袖满楼的平康诸坊,宣平坊显得偏僻了些,并不太受风流雅士的喜爱。升平客栈住的多是前来求学赶考的士子。眼下正值年节,士子们大都已经返乡过年,只剩下一些囊中羞涩,淹留京中的落魄文人。 掏出几枚钱铢打发了小二,程宗扬登楼来到一间客房前,叩了叩门。房门微微打开一线,一只眼睛凑过来,看清外面的人,然后飞快地打开门,把他迎进来“呯”的一声关紧。 程宗扬按住刀柄,纳闷地问道:“老徐,你搞什么呢?”即使在屋里,徐君房也披着罩袍,戴着兜帽,把脸遮住大半,只露出留着长须的下巴。 “嘘”徐君房趴门扒窗地看了一圈,这才摘下兜帽,露出那张瘦巴巴的脸。半年不见,徐大忽悠总算不像在太泉时候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副面带菜色的穷相,但脸色还有些发青,跟大朝会时的满面红光判若两人。徐君房压低声音道:“没别人吧?” “就一个随从,你见过的,在下面守着。”“那就好,那就好”程宗扬放开刀柄,讶道:“我说老徐,前几天我见你还挺光鲜的,怎么几天不见憔悴成这样了?你在宫里干嘛了?” “我那是用胭脂抹的。还有这个”徐君房一把将胡须扯了下来“拿胶粘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想起来冒充秦国使节了?”“哪儿是冒充的?”徐君房哭丧着脸道:“我是真的秦使。”“真的你还一脸惨相?” “我这秦使是被逼的,你当我愿意干啊?”徐君房声音有些发颤“你不知道我见过多少死人整条河都流的血水,砍下的人头堆的跟山一样!比我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程宗扬认真起来。 “怎么回事?哪儿死了这么多人?”“还能是哪儿?咸阳啊!”徐君房道:“我去的时候,正赶上秦王驾崩,他死的时候才二十来岁,几个兄弟一个比一个年轻力壮。 为了争夺秦王的位子,杀得人头滚滚。新任的秦王一登基,先把太后给杀了,又杀他的两个兄弟,还有两个兄弟的家臣,国中的诸侯、大臣、家眷,几万人都押到河边斩首” 一口气杀了几万人?即便见过洛都之乱万人混战的大场面,程宗扬心头还不禁怦怦直跳“什么时候的事?”“就我来之前,还不到一个月。”程宗扬脸色愈发凝重。 算算时间,秦国的王位之争几乎与汉国的洛都之乱同时发生,同样是君主暴毙,群起争位,同样是各方混战,血流成河,但自己稳住汉国的局面便即收手,秦国却是屠净杀光,杀戮的规模比汉国更酷烈。 “不要急,慢慢说你怎么会跑到咸阳去了?”“还不是你那对姘头!”“谁?”“那对双胞胎,姓虞的。”虞白樱和虞紫薇?自己突然从太泉传送出来。 就失去这对姐妹花的音讯,没想到她们会和徐君房在一起。徐君房后悔不迭“早知道要玩命,我说什么也不上你这贼船啊!”“从头说!怎么回事?” “我从头说死的那个秦王据说厉害得很,难得一见的天才,年纪轻轻,修为就高得不得了。 第206章前头刚走 还有秦国最强的几个高手给他当护卫。谁知道世上的事就这么邪性,好端端的,他突然要跟宫里的高手举鼎,结果把腿给砸断了”这事迹听着耳熟啊。 尤其是这位的名字太个性,程宗扬听过一次就记住了“秦武王,嬴荡?”徐君房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他的谥号是武王?这事还没传出来呢。”“这你就别问了。” 徐君房赶紧摇手“我不问!不问!这事太邪了,一群高手干什么不好,非要举鼎?举就举吧,偏偏还把腿砸断了?砸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秦王?光是砸断腿也不算致命伤,偏偏秦王当天晚上就死了,他死就死吧,偏偏连个子嗣都没有。” “这么蹊跷?”“可不是嘛!我那时候正好在宫里,光听说宫里出事了,接着外面来了一群秦军,封闭宫门,里头杀了一夜。第二天才知道出事的是秦王。 他身边那些高手因为护驾不力,都被太后赐死,一个没漏,全被杀了个干净这事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邪味儿。咱不懂,也不敢问啊。”“秦王是太后亲生的?”“亲生的!就这一个。” 徐君房道:“秦武王兄弟八个,上面两个哥哥,公子壮、公子雍都是庶出的。我听说,那天带兵进宫的是公子壮,后来传出风声也说,太后要立公子壮当秦王。可公子雍不答应,跟着也带兵进了宫,两边打得不可开交。” “两公子争位?”“要是两个就好了。”徐君房道:“宫里还有一位芈夫人,先王在时,她受宠得很,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公子稷、公子芾、公子悝。秦王死的时候,公子稷说是去昭南拜见外公,不在秦国。公子壮和公子雍正打着。 有风声说芈夫人想立公子芾,于是公子壮和公子雍就带着人马去攻打公子芾,公子悝听说了,带着家臣去帮他一母同胞的哥哥。”程宗扬听得直皱眉头“真够乱的” “最蹊跷的就在这儿了。”徐君房道:“公子芾和公子悝排行老七老八,说难听点儿,毛都没长齐呢。 公子壮和公子雍人多势众,眼看就要把这哥儿俩一锅烩了,谁知道本来应该在昭南的公子稷突然出现在城内,带着人马,直扑王宫。 公子壮和公子雍赶紧回师,结果宫门前一场大战,公子稷只派了一个小将,几十个人,就把公子壮和公子雍的上千人杀得大败,连两个公子也被当场活捉。”程宗扬奇道:“谁这么厉害?” “谁?”“你刚才说的那个小将。”“我还当你说公子稷的靠山呢。”徐君房道:“那小将谁知道啊,就是公子稷一个手下,无名小辈。”“无名小辈都这么厉害?” “等等!”徐君房忽然低下头,寻思道:“我好像听虞姐儿说过一句”他摊开左手,手指飞快地掐着,眉头越拧越紧。“你这还带搜索功能呢?”“想起来了!”徐君房打了个响指“白起。” 程宗扬一把捂住胸口,声音都变了“白起?”“对,就是他!”程宗扬脑门血管直跳,怪不得一次杀了几万人呢。自己是不是应该赶紧跟秦国打好交道?把好感度给刷满? 妈的,这惹不起啊徐君房道:“公子稷八个兄弟,死了一个,抓住两个,两个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剩下两个小的,乖得跟鹌鹑一样。 公子稷这边登基,那边芈夫人就大开杀戒,把太后、公子壮、公子雍、朝中一堆大臣的脑袋全都砍了,自己当了太后。 她怕局势不稳,外敌趁虚而入,对外封锁消息,又派了一批使节,赶在年节之前分赴诸国,佯装无事。等着瞧,只要局面稳定住,立马会有使节前来宣布新王登基。”程宗扬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徐君房看了看身上“怎么了?”“你说了半天,还没说你怎么当上正使的。”徐君房立马急了“这不都是你安排的吗?我们本来说去临安找你,半路上接到你传来的话,让我们去咸阳办事。 你那俩女人真不是东西,一路上瞒得死死的,我还以为干什么呢。事出来我才知道,她们让我搞登基大典!”程宗扬差点儿喷了,让你吹牛逼,没想到有机会让你当场兑现吧? “这不是你的专业吗?你还能忽悠过去?”“我的专业是开国大典。登基这种小活,我一般不接。”“她们这就放过你了?也太好忽悠了吧。” “哪儿啊!她们说了,登基大典不搞也行,祥瑞我不是会吗?让我搞一出黑龙降世的祥瑞!天爷啊,一河的血,我去哪儿弄黑龙啊!你那俩女人说,我要弄不出来,就把我也给杀了。” “她们是吓唬你的吧?别怕。”“能不怕吗?太后被砍头的那天,我就在旁边陪着,那么大个的美人儿,一斧子下去,脑袋刷就没了,溅了我一身的血”徐君房说着,声音都在发颤。 “这活催得太紧,现扎是来不及了,为了保住小命,我抱着水晶球天天练,别说吃奶的劲儿,连吃屎的劲儿都用上了!”徐君房抹了把虚汗,心有余悸地说道:“总算给憋出来了。” “你还能弄出来黑龙?怎么弄的?我瞧瞧。”徐君房左右看了看“弄个小点儿的,是个意思啊。”说着,徐君房从袖中掏出水晶球,举过头顶。 片刻后,一条黑龙跃然而出,在万顷碧波上张牙舞爪,盘旋飞舞。那黑龙舞了片刻,忽然一支带着火焰的长枪呼啸而出,正中龙尾,接着。 一个三头六臂的粉嫩正太踏着风火轮从天而降徐君房收了神通,喘着气道:“后面这段我掐了。”程宗扬一副快要窒息的表情,哪吒闹海啊这是!“动画片也行?!” “动画片是啥?有就不错了!谁见过真龙不是?这不瞧着跟真的似的,还会动呢。”你是没见过本侯闹出来的神龙降世,那特效比你强一万多倍,堪称年度视听盛宴,极致的互动式视觉享受 “然后你就当上正使了?”“我好歹立了一功不是?我在咸阳天天提心吊胆,生怕被他们给砍了,等拿到任命,我就赶紧走人,总算躲过一劫。” “这么说,你们一开始就是帮公子稷的?”程宗扬道:“运气不错,押对宝了。”徐君房愕然道:“不是你下的令,让我们听芈夫人的吗?”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程宗扬才一拍额头“手里的事儿太多,我差点儿给忘了。” 徐君房差点儿给他跪下了“你不是跟芈夫人有一腿吗?这都能忘?”卧尼玛!程宗扬憋了半天“这两个贱人!怎么什么都说!” “老大,你就别瞒我了!她们说了,你在六朝的势力大得不得了,专门搞太后。芈夫人也是抱上你的大腿,才好不容易当上太后” “停!”程宗扬闭上眼睛,把莎士比亚的王子复仇记从头到尾背了一遍,平息了一下怒火,然后睁开眼睛,微笑道:“咱们说点儿别的虞氏姐妹呢?”徐君房怔怔看着他“你不是让她们去找你了吗?她们走的比我都早,黑龙还没弄出来就跑了。” “好吧。都是我干的。”煽了风,点了火,把徐大忽悠撂到烧烤架上就跑,真刺激。要不是徐大忽悠忽悠功夫够深,早死透了,问题是她们跑了,黑锅全特么丢给自己背了,徐大忽悠这会儿的怨念都快突破天际了 “老大,以后可别这样了!好歹先跟我通个气啊。我们干这一行的,不能全靠临场发挥,我师傅说了,赶一出是一出的,迟早得出事!要想生意做得长久,得用心,得布局周全,小心驶得万年船。 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夜路走得多了,少不得撞鬼。我们这行高收益高风险,犯一点错就得掉脑袋,讲究的是零失误零容错”你师父鬼谷子真是个碎嘴,一身修为全点嘴皮子上了吧? “我的错!我的错!下回一定注意!”程宗扬安抚几句,然后道:“你这几天一直在宫里?”“嘘”徐君房又趴门扒窗地看了一圈,回来小声道:“老大,这回的事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徐君房一脸殷切地看着他,就跟等着发糖的宝宝一样,充满企盼。“你想哪儿去了?”程宗扬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是!”徐君房眼巴巴看着他“真不是?” “我干嘛要骗你?”“完了,完了!”徐君房捶胸顿足“我刚捡了条命,又掉进火坑了”“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我在路上想了又想,秦国我是不敢回了。 那位芈太后下手恁狠,杀人跟割草似的,万一有点事没办妥,立马就得掉脑袋。我琢磨着,不如弄点手段,留在唐国算了,别的我也不会,只能靠这个了。” 徐君房举了举水晶球,压低声音道:“这里头东西多得很,我找了好久才挑了个合适的。没想到效果有点太好,唐皇一看就不让我走了,说让我帮他占几件大事。”“什么大事?” “皇上说,一个是削藩,问年后用兵是不是顺利?朝中的武将,用哪位当主将合适?二是春秋子嗣。唐皇嫡子刚夭折,想让我帮忙相面占卜,看后宫哪位有宜男之相,如果都没有,还得选宫女。” “这没什么吧?凭你的本事,随便说点空话不就忽悠过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啊,谁知道这些都是幌子皇上问的时候,有几个太监在座,听到选宫女,都咯咯直笑。 那声音跟夜猫子似的,我听着心里头直发毛。我跟皇上说,我为了大唐的运数,刚折了十年的寿,要占卜也不是不行,得慢慢来,何况又是挑武将,又是找宜男之相,都不是相一个两个的事,容我缓缓。” “皇上答应了,还笑着对那些太监说,知道他们也想请我占卜,但这几天是不成了,嘱咐我好生歇息,不让别人打扰我。”程宗扬道:“这不挺好吗?”“老大,你是没看见!那几个太监笑着应了,前头刚走,后头皇上脸色就变了。” 第207章炭火烧得正旺 徐君房打了个寒噤“他说,前面说的那些无关紧要,他要占卜的只有一件事刚才出去的那老太监,什么时候死?”程宗扬心头一动“哪个太监?” 徐君房没有作声,只用手指醮水在案上写了“博陆”二字。博陆郡王李辅国?!程宗扬瞬间明白过来,什么削藩、备战、整顿军队,全都是假的,唐皇真正在乎的只有一个:宦宦。 削藩只是幌子,目的是夺取宦官手中的兵权!看着徐大忽悠又青又白的脸色,程宗扬算是知道他为什么吓成这样了,李辅国虽然是个太监,但实际掌握的权柄甚至还在唐国这位皇帝之上 唐国六年换了四个皇帝,李辅国可只有一个。真论起来,李辅国在黄巢之乱前就手握大权,活活送走六位皇帝,无论风云变幻,这位博陆郡王始终安如泰山。徐君房卷到这事里头,只怕比在咸阳还危险,毕竟在秦国,他站的胜者组,有惊无险。 唐皇与宦官集团的角力,怎么看都是前者输面居多。在徐君房央求的目光下,程宗扬沉吟半晌,问道:“你占了吗?”“我哪儿敢啊!”“你怎么出来的?” “我在宫里待了几天,越待越怕,最后跟皇上说,大明宫阳气太盛,我们方士求真,讲究清净,我得回驿馆,闭门斋戒,才好尽快恢复法力。皇上这才答应送我回来。我到驿馆听说你来找过我,换了衣服就摸来了。” 徐君房眼巴巴看着他“老大,这事儿咋整?要不咱们跑吧,这事闹不好就得掉脑袋。”“别急。唐皇既然请你占卜,肯定不会现在就动手。”“我怕的不是这个。我是怕那位”徐君房指了指头顶“听到风声,先砍了我的头。 你不知道,唐国宫里的太监都是一窝一窝的,一个大太监,下面上百个干儿子,上千个干孙子,还有重孙、玄孙、灰孙家法比王法都厉害。我在宫里那几天,放个屁都瞒不过他们。” 程宗扬只好安慰他“你先回驿馆,哪儿都别去。我来想办法。”“要是有旨意宣我进宫呢?” “那你得小心。”“老大,这不是我小心的事啊!我这会儿是在磨缝里头夹着,不管哪边随便一动,我都成渣了”“别怕!”程宗扬拼命给他打气“你毕竟是秦国正使,那些太监不敢随便乱来!” “真的?”程宗扬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在咸阳我都没让你出事,还让你混了个客卿的身份,当上秦国正使。我这会儿人就在长安呢,还能让你吃亏?”徐君房脸色好看了一点“那行,我就信你了。 对了老大,你到底什么身份啊?在太泉的时候你跟我说,你是做生意的,在宋国还有官身,现在又怎么变成汉国的诸侯?秦国那边你有人,唐国你也有人?” “这你有什么好怀疑的?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势力大得很,跟着我,绝对不让你吃亏。”“我是想说,唐国皇帝换得勤,到底哪个太后是嫂子?” “打住!”徐君房赶紧住口,摇着手道:“我不打听!不打听!”程宗扬气得鼻子都歪了“那俩贱人乱说的你也信?”“老大你放心,我就光忽悠,其实嘴巴严得很!”徐君房赌咒发誓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先回吧。”程宗扬捂着脸道:“让我静静。”“哎,那我先走了。”徐君房关切地说道:“老大,你也别太累了。” “滚!”徐君房贴好胡子,戴好兜帽,趴在门上听了片刻,确定外面没人,这才鬼鬼祟祟地溜了,程宗扬满肚子的疑问,一时间理不清头绪。虞氏姐妹拐走徐君房,去参与什么秦国政变,还把锅丢到自己头上,说是自己安排的,简直莫名其妙! 自己连秦国在哪儿都不知道好不好!徐君房接触的信息有限,程宗扬猜测,虞氏姐妹参与的程度很可能比他知道的更深。 比如秦武王所谓的腿折不会是被断月弦给切断的吧?可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秦国政变发动的时机,与洛都之乱如此接近,是巧合? 还是某个大布局中的一环?秦国、汉国几乎同时出现了帝王更迭,晋国的太子突然夭折,宋国也暗潮涌动,有人开始质疑宋主的真实身份。 这一轮动荡,已经波及四朝。昭南作为六朝的另类,实在隔得太远,即使出现君长更换,消息正式传到长安,恐怕也要到数月之后。 而唐国没有动静,只能说明唐皇动作太慢。李昂密谋诛除宦官,怎么看都像是奔着帝位变动去的。坦白地说,程宗扬对他的图谋真心不看好,那么多太监,杀得过来吗? 即使李昂突然间杀神白起附身,把遍布州郡的十几万太监一口气杀光,唐国只怕也该散摊子了,到时候四十八藩镇能剩下几个不好说,但至少一半会彻底脱离朝廷控制,形成实质上的割据。 如今唐国还能向藩镇派监军、派官员,收取赋税和贡物,要是太监全死光,只怕朝廷的敕令连长安都出不去。程宗扬的危机感斗然加剧。偌大的六朝,竟然连一个太平的地方都找不到。 处处危机四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掀起血雨腥风。怀着对未来的忐忑,程宗扬推开门,迎面撞见三个人。打头的就是昨晚那位熊哥,还有一个红鼻头的,一个瘦长脸的。三人酒足饭饱,喝得满脸通红,迎面看见程宗扬,就跟见到鬼一样,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程宗扬心情不好。 但说不定这三个人的家真是被自己烧的呢?好歹大伙打过照面,因此笑着打了个招呼“搬到这儿住了啊?挺好挺好,离我家不远。那钱省着点花,安心过个年吧。”说着摆摆手走了,剩下三名大汉呆若木鸡。 满腹疑问,理不清头绪,程宗扬还是老办法内事不决找小紫,外事不决找文和。一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此时已是日影微斜。贾文和乌衣长带,端坐几前,提笔写了两个字:昭南。 “昭南?”程宗扬没看明白,他回来之后,把徐君房的事原原本本给贾文和讲了一遍。事关秦国政变,唐皇图谋诛宦的大事,没想到贾文和第一个提到的,却是远在天边,八杆子都打不着的昭南。 自己对昭南了解不多,只知道昭南是由数个部族组成的另类王国,传承极为古老。比如在昭南,姓氏还是分开的,姓代表部族,氏代表家族。昭南以芈姓熊氏王族为君长,行事十分低调,与六朝往来也极少 唯独与隔着千山万水的秦国关系密切。贾文和道:“芈夫人出自昭南,她的兄弟穰侯魏冉、华阳君芈戎都在秦国,颇有权势。还有虞姬” “虞姬?”程宗扬有些发蒙,怎么虞姬都出来了?楚霸王要登场了吗?贾文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虞姬也出自昭南,随芈夫人一道入秦。不仅长袖善舞,而且多财善贾,连秦王也对其颇为礼敬,只不过死得太早。” 程宗扬怔了半晌,这个虞姬不会跟虞氏姐妹有关吧?虞氏姐妹说过,岳鸟人那个禽兽,把她们母女先后泡上床,还想介绍她们认识,结果虞夫人回去就自杀了,虞氏姐妹因此对岳鸟人恨之入骨,矢志复仇。 “还有白起。”这名字特别醒脑,程宗扬一听,立马精神起来,贾文和道:“我在董破虏麾下时留意过,此人同样出自昭南,芈姓白氏。”程宗扬张大嘴巴,啥?白起也是芈姓?合着如今的秦国,上上下下都被一帮芈姓的昭南人给把持了? “昭南人要做什么?”“不是他们要做什么,而是他们已经做成了。”贾文和道:“秦武王暴毙,太后、公子壮、公子雍被诛,秦国已经尽入其手。” 程宗扬怎么都想不明白“昭南跟秦国都不挨着,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中间隔着汉、唐、晋、宋整整四朝,他们拿下秦国图什么呢?”“离开昭南的昭南人,未必还是昭南人。”贾文和道:“他们如今都是秦国人,无非出身昭南罢了。” “老贾,我这心里头怎么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安呢?”贾文和沉默移时,望着窗外道:“要变天了。”一阵狂风拔地而起,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紧接着飘起了雪花,天地间一片苍茫。“熊哥,外面下雪了。”红鼻头的汉子道。“别说下雪,下刀子也得走!”老十红着眼睛道:“这地儿不能待了!” 熊哥闷着头,把随身物品塞进一人多高的羊毛袋子里,卷好,扎紧。“咱们出去住哪儿啊?总不能跑城外吧?没遮没掩的,一晚上不得冻死?” “咱们都被鬼缠上了,你还怕冻死!”老十道:“兴庆宫是他家,这客栈也挨着他家,这是个四海为家的野鬼啊!”“真不行咱们就去找魏博的人吧,那边好几百号牙兵,阳气重,镇得住。” “魏博的人靠不住!”老十道:“乐从训那个小崽子已经放出话了。过完年就听朝廷的调遣,去打淮西。”“嘴巴上说的你也信?魏博的人就在长安呢,难道要跟朝廷说,我就和淮西是一伙的,你有种先把我杀了?”老十梗着脖子道:“乐从训那兔崽子就是靠不住!” 红鼻头被他顶得没辙“熊哥,你说句话。”“去庙里!”熊哥眼角突突直跳,嘶哑着嗓子道:“这鬼要是连佛祖都镇不住,老子就认了!” 窗外寒风呼啸,室内却暖意融融。两只半人高的铜炉内,炭火烧得正旺,烟气沿着铺设好的烟道排到室外,压制成梅花形的香篆在镂空的银球内逐渐变得灰白,散发出袅袅香气。 第208章嫰宍收紧 那位四海为家的孤魂野鬼此时舒舒服服地靠在锦榻上,手边放着一只蓝田玉雕成的高脚果盘,盘中盛放着剥好的柑橘,色泽鲜亮的新橙,宛如玛瑙般红润的火晶柿子,还有一朵用萝卜雕刻而成的缠枝牡丹,晶莹剔透。 他手中拿着一只天青色的瓷盏,盏内的茶汤泛着碧绿的光泽,茶香四溢。在他面前,悬浮着一只巨大的光球,映出的影像犹如实物,清晰明亮,真实无比,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光球内映出一间佛堂,正中是一尊鎏金的佛像。 佛像瞋目切齿,狰狞凶厉,颈中挂着一串骷髅法珠,身披虎皮,周围铸成火焰,背后伸出十四条手臂,扇形张开,手中各擎法器,除了常见的法铃、法鼓、法螺、法杖、法碗、金刚杵、念珠等物,还有经筒、象征龙王的巨蛇。 甚至有只手掌中,还抓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金佛中间两条手臂往前伸出,搂着一尊身无寸缕的女像。 那女像纤腰丰臀,体态窈窕,仰首望着金佛,眉眼间流露出无比的崇慕和虔诚。她双腿盘在金佛腰间,下腹紧贴着金佛腰部,作出交合的姿势。金佛赤着双足,左脚伸出踏着一只狮子,右脚弯曲踏着一名赤裸的女妖。 那女妖狼狈地伏着身,一边伸出双手,似乎正在哀求索取婴儿。佛前供奉着两盏长明灯,灯焰微微晃动。 两名沙弥正在佛堂里忙碌,一个红袍赤膊的沙弥拿着净纱擦拭佛像,另一个年纪幼小,穿着青色的僧衣,提着铜壶给长明灯添油。忙碌中,身后脚步声响,一名沙弥进来道:“快着些! 特大师已经用膳,还有半个时辰就该过来了。”红袍沙弥扔下净纱,拎起蒲团,一边拍打一边道:“没瞧见正在忙吗?”门口的沙弥哼了一声,转身道:“你们几个,进来吧。”银铃声响,三名女子依次进入佛堂。 最前面是一名棕发深目,年约三十的端庄妇人,中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气质典雅高贵,容貌宛如玫瑰花苞一样娇美,最后一个穿着深灰色的缁衣,头顶烧着戒疤,却是当日的女摩尼师阿罗莎,如今法号善吟的比丘尼。 三名女子都是波斯胡女,肌肤雪白,除了善吟,另外两人手腕和脚腕都带着银铃,那妇人眉心还有一点朱砂般的印记,色泽殷红。领路的沙弥道:“特大师一会儿前来传法,你们在这儿候着。” 三名女子顺从地拜倒在佛像前,善吟双手合什,低头默默诵着经文。领路的沙弥匆匆离开,执壶的小沙弥一边添油,一边偷偷打量着三名女子。 “师兄,”小沙弥忍不住道:“怎么有两个没剃度也送来了?”红袍沙弥擦拭着佛像道:“那是还没有来得及渡化的。”小沙弥吓了一跳“还没有渡化?那不是外道邪魔吗?” “怕什么?没看到她们手脚都带着镇魔铃吗?镇魔铃慑魂收神,镇魔辟邪,只要不解下来,那些外道邪魔就浑浑噩噩,不得解脱。”红袍沙弥道:“若不是特大师要亲自渡化她们,哪里用得着镇魔铃?” 三名女子对他们的交谈充耳不闻,全副身心都倾注在那尊威严的佛像上。“阿弥陀佛,特大师果然特别伟大!神通无人可及!”小沙弥狠狠赞美了特大师一通,然后好奇地问道:“她们两个是什么身份?能有福气被特大师亲自渡化?” “你啊,跟着义操整天念经,什么事都不知道。”红袍沙弥指了指中间的少女“那个是波斯王女,年纪大点的是波斯王子的侍妾。 她们藏得可够深的,特大师灭了大云光明寺都没抓住她们,后来还是一名皈依的摩尼师,供出她们被波斯胡商藏了起来,观海师兄出手渡化了那名胡商,才把她们送来。”“波斯王女?干嘛要藏起来?” “你没听那几个从波斯回来的师兄说吗?波斯跟一帮沙漠里骑骆驼的野蛮人打了起来,结果被打得一败涂地,各地的城池都被攻陷,贵族们逃到王都,后来王都被破,波斯的贵族全被一锅烩了,那场面,啧啧” 红袍沙弥说起来都禁不住摇头“简直是惨绝人寰。那些野蛮人才不管什么贵族不贵族的,在王都大肆屠杀掳掠,连波斯的太后都被剥皮分尸,更别说其他了。 波斯贵族的男人几乎都被杀光了,女人老的丑的也都被杀了,剩下年轻漂亮的拉到几百里外的市集卖掉。据说当时路上跟赶羊一样。 拿绳子一串一串绑的全是身份高贵,年轻貌美的波斯贵妇。光是在市集被卖掉的就有四万多,价钱比驴子还便宜。” 小沙弥看着虔诚拜佛的少女,想像着她在集市上被出售的样子,不由放下油壶,双手合什,由衷道:“阿弥陀佛,真是太惨了” 空旷的佛堂中,两名戴着银铃的波斯女子安静得犹如雕塑,旁边的善吟眼神空洞,面上却带着平和安祥的浅笑,红唇翕动,无声地念诵着经文。小沙弥道:“师兄,波斯亡国了,那摩尼教呢?” “摩尼教更惨。”红袍赤膊的沙弥道:“那些野蛮人把所有的摩尼寺都推平了,在神像头上拉屎拉尿,还把摩尼师们挨个拉过来,让他们拜沙漠神,不肯拜的,先砍手,再砍脚,然后砍头。女的用铁链锁起来,拴在骆驼圈里,当成母畜糟蹋。”“愿意拜的呢?”“那就给骑骆驼的当奴隶呗,运气好还能保住一条命。” “拜不拜都这么惨,波斯人还不得跟他们拼命?”“拼什么命啊,那几个师兄说,波斯人拜得欢着呢。他们有个正牌公主,被拉到集市上公开出售,最后一个蛮酋把她买下来,送给儿子当女奴,波斯人高兴得要死要活,觉得跟人家是一家人了,光彩得不得了。” 小沙弥愕然半晌“还有这种事?”“要不怎么说是贱皮子呢?”红袍沙弥蹲下来,在善吟脸上拧了一把。善吟恍若未觉,仍虔诚地默诵着经文。“就是看准了波斯人的性子,特大师才打定主意收服摩尼教。” 红袍沙弥把玩着善吟雪白的脸颊道:“算她们运气好,被特大师渡化,皈依了我佛,受佛祖庇佑,要不然指不定多惨呢。” 红袍沙弥眉飞色舞地说道:“听几位师兄说,那些骑骆驼的蛮族光在波斯王都泰西封,就毁了六十多座拜火教和摩尼教圣坛。还抓到一名什么圣女使好像是摩尼教的,据说还是个公主,美得不得了。” “那帮蛮族简直是丧心病狂,他们用铁链把圣女使吊在拆毁的圣坛上头,一边给她开苞,一边往她身上撒尿,还专门拿棘条和钩子把她淫处撑开,让过往的行人都能看到摩尼教圣女使的淫穴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小沙弥喉咙动了一下,咽了口吐沫,用干涩的声音道:“阿弥陀佛”“小扎巴,”红袍沙弥用诱惑的口气道:“你还没见过女人的下边是什么模样吧?想不想看看?” 小沙弥赶紧低下头“义操大师说,我修行不够”“别听他瞎说!”红袍沙弥道:“我问你,你信不信特大师?”小沙弥使劲点头“信!”“只要信上师就行了!师兄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红袍沙弥说着。 把善吟往前推倒,掀起她的缁衣。“别动!”善吟本能地想要挣扎,被他一喝,顺从地停住动作,伏在蒲团上。缁衣下是一具光溜溜的女体,女摩尼师衣内没有任何蔽体的亵衣,赤条条一丝不挂。 随着缁衣掀开,雪白的玉足粉腿出现在沙弥眼前,然后是一只丰腴白艳的雪臀。女摩尼师臀部又圆又大,短短几日,就如同熟透的水蜜桃一般,充满了成熟的风韵。 丰满的臀肉白腻而又肥嫩,带着诱人的柔滑和弹性,在长明灯下散发出如雪的光泽。“啪!”红袍沙弥在她臀上打了一记,喝道:“把屁股撅起来!”女摩尼师顺从地挺起臀部。“呯”的一声脆响,程宗扬手中的茶盏被捏得粉碎。一张娇美的面孔从他腿间扬起。赵合德红唇湿湿的,脸上带着一丝柔婉而天真的媚意,疑惑地看着他。 “没事。”程宗扬把她的螓首轻轻按了下去,光球中,女摩尼师雪臀挺起,白生生的臀肉朝两边分开,里面赫然钻出一只狰狞的佛头。 “佛祖在上”小沙弥不由得惊呼一声。红袍沙弥扒开女摩尼师的臀肉,只见一支金属铸成的金刚杵深深插在她柔嫩的蜜穴中,只露出柄端雕刻的佛首。 佛首狮鼻髦发,怒睛外突,那张凶狞可怖的大口大张着,露出两对尖利的猿牙。红袍沙弥握住金刚杵往外一拨,红腻的蜜穴往外翻开,镂刻着密纹的杵身从穴内脱出一截。 只见一股殷红的鲜血从穴内涌出,沿着杵身密集的纹路,流入那只恶鬼般的佛首口中。程宗扬将捏碎的荼盏丢在碟内,神情冷峻。光球中显示的内容发生在佛光寺爆炸之前,小紫从青龙寺取回摄像机,寺内数日来发生的一切,都被巨细无遗地记录下来。 阮香琳和蛇奴、惊理等人接连看了两日,找出几段涉及特殊信息的,专门标记下来,这一段涉及到波斯亡国和蕃密法术的修行,程宗扬早就有预感,那帮蕃密疯子的手段绝对好不了。 却没想到他们的手段如此凶残变态,竟然将金刚杵置入女摩尼师体内,吸取她的精血。旁边两名波斯胡姬安静如常,对身边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那名红袍沙弥扒开女摩尼师的肉穴,给小沙弥指点其中的种种妙处。小沙弥道:“她不痛吗?” “这些胡姬被上师选为善母,都加持过忍辱和布施,发愿把她们的肉身和神魂奉献给上师。能用她们的精血给上师炼制法器,是她们的福分。”红袍沙弥说着。 将金刚杵重新插回穴内,女摩尼师低低叫了一声,像是与上师交合一样,嫩穴收紧,穴内又挤出一股鲜血,注入金刚杵。 第209章随着藌宍起落 “给,你也试试。”小沙弥握住金刚杵,试着戳弄了几下,看着那只奇妙无比的女阴在杵身插弄下不住开合,不由得面红耳赤,口鼻呼起了粗气,脖子涨得通红。 忽然背后一声冷哼,小沙弥手一颤,慌忙丢开金刚杵,和旁边的蕃密师兄一道匍匐在地“上师!”释特昧普负着手踏进佛堂,威严地看着两人,沉声道:“这是敬献给摩诃迦罗的祭品,谁让你们乱动的?” 红袍沙弥顿首道:“尊敬的上师,小的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穿着青色僧衣的小沙弥咧开嘴,吓得哭了起来,哆哆嗦嗦道:“上上师饶命”释特昧普走到两人面前“抬起头来。” 小沙弥仰起脸,涕泗横流。释特昧普仔细看了片刻,然后声如洪钟地说道:“你既然叫我一声上师,本法王便收你为座下弟子,传你无上密法。你可愿意!” 小沙弥又惊又喜“愿意!”“本法王弟子需得礼敬上师,虔诚供奉,对上师之命不得有丝毫违逆。你能否做到?” “能!”释特昧普抬手一招,一滴鲜血从善吟穴中飞出,落在指尖“你可记住了:上师即为佛祖化身,若起丝毫违逆心,便将永堕畜道,不得解脱!”释特昧普说着。 将鲜血涂在小沙弥唇上。小沙弥呆呆看着那根手指伸来,忽然唇上一疼,那滴鲜血仿佛钻进皮肤,与自己的血肉融为一体。 释特昧普仔细将鲜血抹匀,然后收回手指“去吧。”小沙弥眼神恢复清明,两人恭恭敬敬地向上师施了一礼,躬身退下。“恭喜师兄,”观海从后面进来,笑道:“又收一美徒。” 释特昧普哼了一声“义操那个白痴,什么都不懂,给他弟子也是浪费!”观海哈哈一笑,手持念珠绕着三名波斯胡姬走了一圈“这金刚杵已经吸取七十九名处子精血,再有两人便可得圆满,除了这位波斯王女,不知大师可挑选好最后一名?” 释特昧普道:“既然是圆满,当然要用最好的。”“善哉!善哉!”观海抚掌道:“善施以摩尼教善母之尊,若能将贞洁之身施舍佛门,助师兄炼制无上金刚杵,其法号善施,可谓实至名归,只是善施旧孽未净,如今渡化尚未尽全功,虽有向佛之意,眼下怕是善体难施。” 释特昧普傲然道:“待本法王修成无漏金身,渡化区区一个外道善母,易如反掌!”观海恍然道:“师兄可是要度佛种?”释特昧普抬手放在那名波斯贵妇头上,五指张开,扣紧她的颅顶,森然道:“若非如此,本法王召她来做什么?” 那波斯贵妇闭上眼睛,眉头微微颦紧,似乎承受着莫大的痛苦,然后慢慢松开,神情变得平安喜乐。观海赞叹道:“师兄勇猛精进,一至于斯!连这等耗费时日,大损精元的无上密法都可施展,果然是佛祖转世,神通俱足!” 释特昧普傲然挑起唇角“旁人度种需得三年寒暑,本法王以密法加持,只需半月!”“善哉!善哉!”观海合什道:“如此神通,师弟愧不能及,祝师兄早日修成无漏金身,修行大成。” 观海正待退下,释特昧普道:“对了,有个女摩尼师自投罗网。靖恭坊摩尼寺的秘库还没找到,你一会儿去见见多用些手段,让她开口!” “谨遵师兄法旨。”观海笑道:“摩尼教以善母为尊,正与我密宗相合,可见缘法所系,摩尼教合当为我密宗所有。” 释特昧普忿然道:“当初我说收服摩尼教,你们都不同意!现在知道谁才是最有远见的吧!”“师兄智慧无人可及!愚等拜服!”释特昧普竖起一根手指“还有盯着净念和那个纳觉容部。” “师兄放心。”观海笑道,施礼退下。佛堂内只剩下释特昧普一人,他回头看着三名波斯女子,慢慢张开双臂,身形宛如一只巨鹰,笼罩在三名波斯女子头顶。长明灯的灯芯仿佛被无形的巨掌按住,光焰迅速黯淡下去,然后微微一顿,光芒尽失。 眼前的光球只剩下一团黑暗,里面隐约传来金属的摩擦声,仿佛有东西正在黑暗中吞噬和消化着什么。 这邪僧在搞什么鬼?程宗扬伸手想去调整亮度,两盏长明灯猛然一弹,灯芯蹿起尺许高的火焰,瞬间光明大作。明暗转换间,堂上那尊十六臂的金佛已经变了模样。 原本被金佛搂在怀中的女像被扔到一边,金佛狰狞的面部变成一片模糊的灰黑色阴影,就像一团黏稠而浓重的油污一样,缓缓旋转流动,与此同时,那位浑身金光直冒,堪比佛祖金身的释特昧普也凭空消失。 渐渐的,佛头那片阴影蠕动着勾勒出口鼻的轮廓,鼻孔朝天,唇角挑起,充满颐指气使的傲态正是释特昧普的面孔!“来。”那张面孔开口说道,沉闷的声音在空旷的佛堂内嗡嗡作响。 刚才被他摩过顶的波斯美妇闻声而起,带着虔敬的神情往佛像走去,随着她轻柔的脚步,衣物从她丰秾柔艳的身体上一件件掉落下来,显露出光润的肩颈,高耸而丰满的双乳,纤细柔软的腰肢,修长优美的双腿,圆润而挺翘的臀部 旁边两名女子一跪一伏,那名有着波斯王族血统的少女安静地跪在佛前,同族的女摩尼师保持着伏地挺臀的姿势,用自己的血肉供养那支深深插在她体内的金刚杵。 金佛的外形诡异地变化着,逐渐与释特昧普合而为一,接着他抬起踏在狮子上的左腿,施舍般伸出脚。波斯贵妇最后一件衣物落下,白美而多汁的肉体微微颤动着。 屈膝跪在金身法王面前,虔诚地俯下身,将红唇放在金佛的趾尖上。“佛祖的女儿,”释特昧普的声音仿佛是从无尽的虚空传来,居高临下,俯瞰凡尘“你的名字。” “曼希丝。”“曼希丝,谦卑的人有福了,你将成为智慧与仁慈之母,我,伟大的法王,佛祖的化身,将赐予你法号:善蕴。” 波斯贵妇仰起头“感谢你,伟大的法王。”释特昧普抬起手指,抵在她眉间的红点上,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保持你的谦卑,铭记你对上师的虔诚和崇敬。” “是。尊敬的上师。”“来吧,布施你的肉身,贡献你的血肉。”释特昧普的声音在佛堂内回荡“我!佛祖的化身,将赐予你无量福报。”曼希丝仰起脸,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这是弟子的荣耀。” “来吧,含住我的摩尼,修持你的功德!”波斯贵妇俯下身,娇艳的红唇张开,含住佛像腹下挺起的阳ju,用虔诚的姿态吞吐起来。 “我嘴巴都酸了”赵合德可怜巴巴地抬起小脸。程宗扬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少女的肉体光滑而又粉润,温柔得如同春水,让人不舍得松开。 合德拿起茶水,仔细漱了口,然后带着一丝羞赧仰起俏脸,将唇瓣送到他嘴边。程宗扬吻住少女柔软而娇艳的红唇,舌头挑住她滑腻的香舌,缠绵而温柔地亲吻起来,良久,程宗扬松开口,轻笑道:“还酸不酸了?”合德红着脸摇了摇头。 “再来。”合德乖乖点头,正要从他怀中挣开,却被他揽住纤腰“这回换个姿势。”少女娇俏的粉颊俯在他双腿间,光洁的玉体却伏在他身上,一对圆润的乳球贴着他的腰腹,如玉的双腿分开,那只白嫩的圆臀雪团般翘在他面前,娇腻的蜜穴软软张开,露出里面一抹诱人的红艳。 程宗扬双手伸出,剥开合德柔美的嫩穴,手指没入穴口,感受着少女的柔润和软嫩。赵合德玉足绷紧,那只柔艳的性器在指下颤动着,微微翕张,宛如一朵娇滴滴的菡萏,妙态横生。 波斯贵妇立在金佛前,极力踮着脚尖,下身往前挺起,扶着阳ju,对准自己的美穴,然后身子用力往下沉去,让那根金色的阳ju捅穿了自己的肉穴。释特昧普嘴巴半张,嘴唇绷紧,白牙森然,露出噬人的凶狞之态,眉毛一丝一丝挑起,双目鼓胀,双手环绕在曼希丝腰间 程宗扬忽然意识到,他是在模仿金佛的本像!从表情、面容到身体的姿势,甚至连瞳孔的位置和角度,都无限逼近金佛的原貌,似乎正将自己一点一点化为金佛本尊。 释特昧普双手一紧,那名波斯贵妇仿佛听到佛谕,修长的双腿抬起,盘在金佛腰间,将自己的肉穴紧贴在金佛腹下。她洁白的胴体仿佛是用象牙雕成,以一个妖娆的姿态悬附在金佛身上,雪白的圆臀耸动着。 竭力套弄着那根黄金般的阳ju,一边用自己的肉穴抚慰着上师贯注着佛法真谛的阳ju,一边扬起脸,充满崇慕地望着金佛。光球外面,赵合德乖乖翘着屁股,让情哥哥把玩着自己的小嫩屄。 她阴唇被剥开,娇腻的穴口含着手指,微微收缩,不时被手指撑开,露出穴内的蜜肉,在烛光下泛起湿淋淋的艳光。恍惚中,程宗扬仿佛看到眼前的少女被粗黑的铁链锁在祭台上,熊熊烈火燃烧着。 那些邪魔的身影像恶鬼一样扭曲着,他们一边狂笑,一边用生锈的铁钩穿透少女的下体,将她蜜穴撑开,展露在那些虔诚的信徒面前。 “世间最纯净的是火,最圣洁的是火,”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火光中吟诵道:“神圣的火焰啊,是每一个灵魂的归宿”弯曲的棘条被塞进蜜穴,将蜜穴撑得更开。 那些邪魔大笑着,往她白嫩的肉体上和敞露的蜜穴中撒尿“啊”波斯贵妇发出一声长长的淫叫。程宗扬惊醒过来,他伸手拉起合德,把她柔软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合德粉颊贴在他胸前,像猫咪一样摩挲着,一边弓起腰,光洁的小腹往下滑去,将那根阳ju夹在腿间。 然后用穴口顶住gui头,将粗大的肉棒一点一点纳入体内。光球中,随着蜜穴的起落,释特昧普的面孔像被无形的手掌涂抹一样,蠕动着不住变化,越来越狰狞可怖,也越来越接近金佛本尊。 第210章鞭长莫及 与此同时,曼希丝的胴体越来越苍白,肌肤原本的红润一丝一丝褪去,仿佛正在不停地被汲取鲜血,甚至连棕色的长发也变得黯淡,忽然释特昧普背后一条手臂微微一抬,掌中的法铃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 金佛背后张开的十四条手臂纷纷开始动作,那条巨蛇也仿佛活了过来,在金佛掌中盘旋舞动,然后蛇身猛地一弹,带着毒牙的蛇口张开,一口咬住贵妇的乳尖。曼希丝失去血色的乳头被毒牙咬穿。 接着蛇身往后收回,将那只丰满的乳球扯得变形。被拽长的乳头上,咬穿的齿孔清晰可辨,墨绿色的毒素犹如丝丝烟雾,源源不断地注入波斯贵妇乳内。 曼希丝雪白的胴体渐渐浮现出一抹金黄的色泽,如同被镀上一层金光。程宗扬面沉如水,少女像小猫一样伏在他身上,那只玉涡美穴滑溜溜地含住阳ju,小巧而又柔润。 合德的玉体已经褪去最初的青涩,越来越柔媚软腻,只是那丝少女的羞意,怎么都化不开。程宗扬抚着她的发丝,心头涌起无比的怜意。自己就算是死,也绝不让那些妖魔碰她们一指头! 光球中的影像越发诡异,释特昧普所化的金佛狰狞凶厉,仿佛降临尘世的魔神,十六条手臂同时屈伸,手掌中操控着不同的法器摆出种种神秘气息的姿态,就像在进行一场宏大的法事。 头骨制成的法碗冒出热气,一副新鲜的人脑出现在骷髅碗中。鲜血从金刚杵上一滴一滴淌下,落在人皮制成的法鼓上,鼓声阵阵,诱惑着躲在暗处的女妖,忽然他掌中传来一声儿啼,那个浑身浴血的婴儿活了过来,开始挣动手脚。 伴随着儿啼,金佛脚下的女妖仰面伸出手,然后被旁边的狮子一口咬住,利齿在骨骼上摩擦着,发出刺耳的“格格”声。女妖无声地哀叫着,淌出血泪。 金佛抬起脚,踏住她的膝弯,往下踩去。女妖仰面朝天,双腿弯折过来,膝弯挨着肩头,身体就像对折一样,直到赤裸的阴户与嘴巴连成一线。“唵蜜止蜜止!”金佛吐出一声咒语。 然后凶狞地举起三叉法杖,杖尾笔直往下刺去。杖身捅进女妖肛中,刺穿肉壁,从下方的肉穴中穿出,然后捅入女妖口中,将她的哀叫和乞求声尽数堵住。 被法杖贯穿的女妖停住动作,肢体像是凝固一样,泛起金属的光泽,与此同时,曼希丝发出一声充满喜悦的尖叫,那支金色的阳ju在她体内猛烈地喷射起来。 她双腿扬起,竭力挺起下身,用子宫盛纳着上师度来的佛种,直到子宫被胀满,小腹微微鼓起。 “你是不是不高兴?”合德下巴支在他胸口,那双水汪汪的美目望着他。程宗扬抚着她的脸颊道:“不是因为你。”“他们说的我听不太懂,但是好可怕”“别怕。等我干死他们就没事了。” 程宗扬一把关掉摄像机,唤道:“蛇奴!”蛇夫人闪身出来,程宗扬吩咐道:“让祁远找找仇士良的门路,不管砸多少钱,也要想办法让我跟他见一面!”“是。”“罂奴。” 程宗扬叫来罂粟女“你去咸宜观找齐羽仙,让她把瑶池宗和佛门勾结的风声散播出去。这点小事她要办不到,就别怪我翻脸!”“是。” 罂粟女应下。程宗扬接着叫来惊理“你去见太真公主,让她找个由头,出面宴请宗室的王子王孙,人越多越好,尤其是安王和陈王两位。”“是。” 相比于宦官和一众空头王爷,自己结交藩镇就太敏感了,程宗扬打算探过仇士良等人的口风,再看要不要去见魏博、平卢和淮西三镇的人。 等众人退下,程宗扬搂住赵合德娇软柔滑的身子,心潮起伏难平。他原本觉得六朝就够乱了,可比起生灵涂炭的波斯,简直如天堂一般。 自古钱能通神,祁远连夜出动,大把金铢开路,第二天一早传来消息,仇士良对程氏商会出资重建玄都观的计划很感兴趣,愿在方便的时候与程侯一晤。 只是眼下诸事纷忙,脱不开身,还请程侯稍待时日。这个死太监!分明是拖延时间,观望风色! 程宗扬气恼之余,倒是略微放了些心。仇士良姿态骑墙,反而说明他不会冲在最前头。顶多等自己大势已去,跳出来打个落水狗。 随后杨玉环让惊理传话过来,请客简单,十六王宅的王爷们都闲着,她一句话就搞定的事,不过王孙就免了,各家的娃全加起来,得有好几百人,紫云楼都坐不下。 惊理道:“太真公主说,连最小的陈王都有十九个儿子,一开家宴,满坑满谷的小兔崽子乱蹿,她脑门都是疼的。”程宗扬大吃一惊“十九个娃?陈王才多大?”“十五吧。”程宗扬倒吸了一口凉气“老李家这血统也太能生了” 这要再加上女儿,他一年不得生十几个?不光陈王自己给力,连他老婆侍妾也够给力的。比比自己,一屋子的侍姬,连个蛋都生不出来这肯定不是自己的原因! “那就光请王爷,地点在紫云楼。时间呢?”“公主说,时间主子看着办。”事关生死,当然越快越好。程宗扬拍板道:“那就后天,初八。”“明白。” 话音刚落,只见敖润狂奔过来,挥舞着一张纸道:“程头儿,出事了!”程宗扬接过纸张,只看了一眼,便失声道:“什么鬼!”程宗扬与贾文和望着送来的情报。 一时间尽皆无语。敖润今日一大早就去了鸿胪寺打探消息,工夫不负有钱人,就在刚才,他用重金买通的书吏传来一个消息:半个时辰之前,昭南使者申服君面谒唐皇,称昭南君长已派遣使者分赴秦、汉、晋、宋诸国,声讨宋军匪徒的罪恶行径,并将起兵伐宋。 原因是近一年来,一伙流寇屡屡在昭南作案,大肆劫掠财物,甚至屠杀无辜百姓,焚毁村落,种种暴行罄竹难书!直到近日,昭南抓到其中几名流寇,审讯之后才发现,这些匪徒居然是宋军假扮的! 那些宋匪对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还供出主谋乃是筠州都监张亢。昭南震怒之下,一边向宋国兴师问罪,一边遣使知会六朝,要求宋国赔偿损失,严惩凶手,并且交出主谋张亢。 否则昭南将尽起诸部披甲之士,北越大江,与宋国会猎临安城下!昭南!又是昭南!程宗扬怎么也想不到,六朝之间爆发的第一场大战,竟然是一向低调到毫无存在感的昭南挑起的。 而且还牵扯到自己认识的人身上。“昭南到底想做什么?秦国之变有他们的影子,现在干脆亲自上场,要跟宋国开战?”贾文和道:“昭南所称的宋军罪行,有几分可信?”“张亢此人胆子极大。 而且贪财重利,干出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程宗扬道:“当日江州之战,他就一边打一边私下跟我们做生意。我还听说他打通了一条从筠州穿过昭南的商路,直抵汉国遥置的合浦郡,获利极丰。” “这下倒好,被昭南人抓到把柄。张亢自己找死也就算了,可把宋国给坑苦了。”程宗扬叹道:“宋国也是倒霉,江州、晴州,现在又多了个昭南,本来好端端的,突然就四面楚歌了。” “商路收益如何?”“听说赚得不少。”涉及到生意上的事,程宗扬心里有数“昭南的犀角、象牙,合浦的珍珠、砗磲,都是好东西。 不过昭南人不喜商贾,合浦郡又孤悬一处,以往只有晴州泛海来交易。打通这条商路之后,张亢怕走漏风声,不敢在筠州的军营交易,专门派人在江州买了处店面,发卖两地的特产。 晋、宋两国的商人趋之若鹜,小侯爷看他交税及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去管他。”贾文和道:“既然商路如此赚钱,他为何还要劫掠昭南的村落?”程宗扬道:“贩运的成本再低,总比不上无本生意。” “张亢此人既然能想到开辟商路,目光怎会如此短浅?”“人心不足?利令智昏?”贾文和道:“抢夺劫掠许或有之,杀人放火,屠灭村落除非张亢此人是个疯的。” “张亢是进士出身,肯定不是疯子。”“若他是被人栽赃呢?”“嗯?”程宗扬不由坐直身体。“假若有人挑动昭南与宋国互相攻伐,何人获利?”程宗扬沉思半晌。 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晴州”宋国与晴州之间已经是剑拔弩张,昭南此时突然向宋国宣战,对晴州无疑是个绝好的消息。贾文和继续道:“宋国打通昭南到合浦的商路,对谁不利?” “晴州!”程宗扬拍案道:“那些商贾好厉害的手段!张亢被他们盯上,想要个清白可就难了。”贾文和道:“事已至此,真相如何实无足轻重。 是张亢做的如何?不是他做的又如何?昭南既然兴兵,自不会就此罢休。”程宗扬再坐不住,起身在室内踱着步“宋国这回要麻烦了,高俅一直在整顿禁军,连儿子都顾不上管。 无论他整顿的路数对不对,眼下都是宋军最虚弱的时候。单靠宋国自己,肯定挡不住昭南人。求援的话,汉唐在北,鞭长莫及,宋国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晋国。可宋国和晋国之间正好隔着江州。 就算我能说服孟老大和小狐狸,大伙儿把恩怨放在一边,不计前嫌救援宋国,可宋国敢让星月湖大营的兄弟们入境吗?”贾文和道:“宋国上四军不过尔尔,唯选锋营可堪一战。”“秦翰一身的伤,我都怕他哪天一不小心挂了。” 第211章贪得无厌 程宗扬叹道:“当初在江州打得惟恐不狠,只想着怎么把宋军打崩。我这会儿都有点后悔了,要不是把宋军的精气神都打没了,宋主也不会急于整顿禁军。这倒好,偏偏在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档子事。哪怕晚三个月,局面都不至于坏成这样。” “主公的意思,必须要救宋国?”“依你看呢?”“趁昭南军北上,江州挥师东进,筠州一战可下。”贾文和道:“届时主公自舞都南下,与江州军南北合击,丹阳唾手可得。”占据筠州和丹阳?程宗扬狠狠心动了一下,这等于是夺了宋国西边各州,将舞都和江州的联为一体。 同时占据云水和大江两条航路,只要能稳住阵脚,六朝之外再多出来个类似晴州的割据势力也不是不可能程宗扬浮想联翩,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江州是晋国的,筠州是宋国的,舞都是汉国的,这么干的话,等于是单挑晋、汉、宋 真要这么牛逼,干嘛不一统天下算了?“老贾,我跟你交个底,别看我现在是汉国的诸侯,但除了江州的兄弟们,六朝中我唯一能靠得住的,其实是宋国。” “哦?”程宗扬尴尬地咳了一声“具体你就别问了,领会意思就行。文和兄,赶紧想个主意,怎么让昭南人罢手?”“昭南是否有意灭宋?”程宗扬怔了一下“不至于吧?”“既然非是灭国,那么就是求利。宋国既然打不过,唯有谈和。” “城下之盟吗?”程宗扬摸着下巴,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要是谈判的话,我倒是有些主意”“主公三思。”贾文和提醒道:“卑辞求和,即便能谈下来,也要落得一世骂名,得不偿失。” 程宗扬摆了摆手“如果昭南人的目的是求利,我倒是有办法给他们一笔舍弃不得的重利,同时还能让宋国大赚一笔。”贾文和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半晌没有作声。 “老贾,你不用这么看着我。”程宗扬道:“主公我有屠龙之术,保证一刀下去,让昭南这条大龙被宰得舒舒服服,心满意足。”“属下鲁钝,愿闻其详。” “具体内容牵扯到非常高深的经济贸易知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程宗扬笑道:“对你家主公有信心一些,你家主公能混到今天,可不光是侥幸。”贾文和拱手道:“既然主公胸有成竹,属下自当效力。” “程头儿,”刘诏在外面道:“廖先生休息好了,想过来辞行。”程宗扬与贾文和相视一眼,开口道:“请廖先生进来。”廖群玉在程宅将养了一日。 此时洗沐一新,换了新衣,气色好了许多。他远远便一揖到地,诚恳地说道:“多谢程主事! 搭救之恩,廖某铭记五内!他日必有所报!”程宗扬笑道:“老廖,咱们都这么熟了,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来,大家认识一下,这位是贾文和贾先生。这位是宋国秘书监的廖群玉廖先生,主掌三阁图书。 两位都是才智之士,不妨多多亲近。”两人寒暄几句,程宗扬道:“廖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这就走。特来向程主事辞行。”“既然要走,老廖,你也别瞒我了宋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廖群玉默然良久,最后化为一声叹息。程宗扬笑道:“我是宋国宝钞局主事,又是太后的自家人。有什么事还得瞒着我的?” “此事实在不该我来开口。但”廖群玉踌躇片刻,最后叹道:“敢问程主事,是不是推荐了一位游士,觐见官家?” “游士?”程宗扬一时间不明所以。“此人复姓东方,名曼倩。”程宗扬一拍大腿“我差点儿都忘了!老东啊!怎么样?他干得还行吧?”廖群玉苦笑道:“此人着实是一位佞臣!”说到最后两个字,廖群玉几乎是咬牙切齿“这厮以幸进得圣上赏识,授为起居郎,官止七品,却在朝中攻讦百官,指斥群僚,倒行逆施,肆无忌惮!” 程宗扬听得发怔“他都干什么了?”“他刚入朝就职第一天,便在上朝之前,将文武百官都骂了一遍。 王禹玉王丞相被他骂成饭桶,气得几乎中风。谏院的丁大全,被他骂成剥皮鼠辈,按捺不住,振臂殴击,却被那佞臣饱以老拳,脸都打青了,后来三堂会审,因为是丁大全先动的手,反而落得贬官去职。 还有工部尚书丁渭,那厮故意在百官聚集时抚须大叫:丁尚书不在,我留此须何用!”程宗扬差点儿笑出声来。 这典故他在宋国听说过,丁渭刚做官时,曾因上官喝汤时流到胡须上,亲手为之溜须,被人讥讽为溜须之徒。东方曼倩倒好,正赶着上朝的时候当众打脸。 “丁尚书被气得几乎吐血,没等上朝就回去写了辞呈。谁知圣上受了那佞臣的蛊惑,非但不曾下旨挽留,反而当即允准。就连贾相爷” “贾相爷怎么了?”廖群玉苦笑道:“那厮放话要买蛐蛐,无论多寡,全部一枚金铢一只,生生将整个临安卖蛐蛐的都引到贾相爷府上。 一时间后乐园人满为患,尽是售卖蛐蛐的。相爷大怒,命人将那些商贩尽数逐出。那厮又在相府对面挂出招牌,一枚铜铢一只,收了数千只蛐蛐,然后掐头去尾,拿大锅煎炒,满满装了一食盒,以进献为名,送给贾相品尝。” “程主事知道,贾相除了读书,别无他好,闲暇时偶尔以斗蛐蛐为乐。看到那一食盒炒好的蛐蛐唉”廖群玉长叹一声“相爷震怒之下,上书宫中,宁愿辞官回乡,只求圣上诛杀此獠。” 程宗扬干笑道:“贾相爷这有点意气用事了哈。”“相爷以太师之尊,却被一弄臣戏谑,如何能忍?若不严惩,置朝廷威严于何地?岂不令世人看轻我大宋文臣?” “这倒也是相爷的辞呈,圣上不会允了吧?”廖群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怎么可能?“圣上自是不允,还下诏赐相爷万金,厚加抚慰。” “一万金铢?”程宗扬吃了一惊,君王赏赐大臣,通常都是象征性的给个百金意思一下,千金都没多少。 赏赐这种事讲的是君恩臣荣,谁还能真指望这个发财?何况宋国的财政状况在六朝都是垫底的存在,一直拆东墙补西墙,宋主如此大手笔,对贾师宪还真是看重。廖群玉道:“用的是户部刚缴纳的纸钞。” “哦”程宗扬感觉有点怪怪的,自己当初受到贾师宪的极力支持,才能顺利在宋国境内发行纸钞,其中最要紧的一条就是朝廷允许以纸钞缴纳赋税,其价值与钱铢等额。 不过看宋主这架式,似乎还是没把纸钞当成钱铢,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痛。程宗扬第一个念头是宋主手这么松,会不会对纸钞的信用造成负面影响?第二个念头是:宋国官方对纸钞如此轻视,对和谈倒是件好事。 程宗扬一边转着念头,一边道:“东方曼倩呢?圣上不会真砍了他的脑袋,让贾相爷开心吧?”廖群玉摇了摇头“圣上请出祖训,不得擅杀士人,以此劝住贾相爷。随后夺了东方曼倩的官职,充任看班外殿直,命其在殿前执戟。” 又是执戟,东方曼倩跟这差事还真有缘分,不过同样是执戟,汉宋两国的待遇却截然不同。在汉国,殿前执戟是天子近侍,属于仕宦正途之一,出为郎官,位登将相都毫无问题。宋国崇文抑武,所谓的看班外殿直就是个大头兵,而且入了武职,一辈子都不能再转文职,等于仕途彻底断绝。 “这事闹的我原来看着那厮有点学问,想着为大宋招揽人才,没想到这这厮竟然如此狂悖放肆,全无人理!”程宗扬肃容道:“贾先生,你替我写个札子,向圣上告罪,都是微臣识人不明之过。 东方曼倩那厮目无同侪,扰乱朝政,请圣上杀之以安天下!”在廖群玉面前坚定地表明了立场之后,程宗扬道:“这厮已经是条死狗,这辈子都出不了头,贾相爷该消气了吧?” 廖群玉道:“不瞒程主事,那厮当初骂得王丞相称病,丁大全、丁渭等人纷纷去职,相爷还在背后很是夸奖过他,称其诙谐有智。可这回的事,着实让相爷有些下不来台。在下离开临安时,相爷尚且余怒未消。” “理解理解,这样吧,会之应该已经回临安了,我让他花点心思,搜罗几只上好的蛐蛐,给相爷赔罪。” “别!”廖群玉连忙道:“相爷气恼之下,将府中的蛐蛐全放了,收藏的蛐蛐罐也都砸了,发誓不再斗什么蛐蛐。”“这样啊”程宗扬心头微动,贾师宪要是真不再斗蛐蛐,那可是件天大的好事。老贾这人的名声,一大半都臭在这上面了。 “此事我虽然不知情,但毕竟是因我而起。”程宗扬道:“廖先生看我该怎么向贾相爷赔罪?敬献些款项,还是寻些善本图书?”廖群玉苦笑道:“钱就不用了。 圣上所赐的万金纸钞,相爷还不知道该怎么花销呢。”程宗扬听着连连点头,下面被贾文和暗暗踩了一脚。略一琢磨,顿时回过味来。当即道:“我钱庄里正缺纸钞周转。相爷手中既然有这么多纸钞,不若由敝行全额兑付为钱铢如何?” “这个那就多谢程主事了。”程宗扬笑道:“说哪里话!相爷肯兑付钱铢,就是对我们钱庄最大的支持!我感谢相爷还来不及呢。”两人彼此相谢,一时间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程宗扬斟上茶水,笑道:“圣上一番作为,英主之姿尽显,又有贾相爷这样的大贤相助,群臣相得,诚为嘉话。不知晴州那边,眼下是个什么局面?”廖群玉摇头道:“一帮商蠹而已,重利轻义,贪得无厌,不足为道。” 程宗扬仔细看着廖群玉的表情。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心话。在廖群玉这等文士眼中,晴州那帮商贾就是一群只贪图利益,毫无仁义之心的蠹虫。 第212章由正转副 站在廖群玉的立场,这种看法自然不能算错,但未免轻视了这些商贾所拥有的巨大能量。程宗扬道:“廖先生可知,昭南准备兴兵伐宋?”廖群玉怔了片刻,猛地站起身“什么?” 程宗扬将那页纸放在案上,轻轻推了过去。廖群玉一目十行地匆匆看罢,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我要立刻返回临安!立刻”廖群玉说了一半,又警省过来“不!我要去见申服君!” “不,不!还是要先回临安,先弄清楚张亢是不是如此大胆”“回去也赶不及,还是见见申服君也好”“廖先生!”见廖群玉乱了方寸,程宗扬提起声音,微微喝了一声。廖群玉被他一语喝醒,怔了片刻,然后颓然坐下,喃喃道:“怎会如此如今如今” “我不管贾相爷如今有什么心思,现在宋国只有一个选择:君臣无猜,上下齐心。”程宗扬道:“少捕风捉影,自乱阵脚。”“程主事说的是。”廖群玉说着抬起头“此事若真是张亢所为,该当如何?” “廖先生以为呢?”廖群玉愤然道:“当诛之以正国法!”一直在观察廖群玉的贾文和冷冷道:“蠢材。” “你!”“尚不知真伪,便欲以臣子抵罪,好一个明哲保身的贤士。”廖群玉怒道:“廖某是为保国,何来保身!” “国可不是你这种保法。”贾文和道:“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连臣下都不保,岂能保国?”廖群玉高声道:“若真是张亢所为呢?”贾文和道:“那就替他捂着盖着护着掩着。 即使贾师宪与张亢此人有生死之仇,夺妻之恨,此时也得拼死保全。”“私入他国境内,杀人越货,也要遮掩?天理何在!”贾文和淡淡道:“廖先生可是要与我谈天理心性?” 廖群玉梗着脖子道:“天下事,大不过一个理字!难道昭南人不讲道理,我们也不讲道理?”贾文和奇道:“那先生方才为何犹疑,不直接去找申服君讲道理呢?”“我”廖群玉一时口吃。 贾文和忽然摘下腰间的错刀,一把扯住廖群玉的衣襟,将刀锋抵在他颈中,厉声道:“阁下无非是因为申服君有刀兵,才偏要对我讲道理吧!”廖群玉斗然被制,神色大变。 “我也不跟你讲什么道理。”贾文和厉声道:“现在你要做三件事,其一,传讯贾师宪!告知此间之事,委托程主事为使节,与申服君协商。是战是和,由程主事全权而定!” “其二,请宋主下诏,命秦翰选锋营放弃江州营地,全速南下,务必将昭南军阻于大江南岸,同时给予张亢方面之权,命其就地筹集粮草军械,供应大军所需。” “其三,传讯之后,你不必等朝廷回复,立刻返回临安。当面告诉贾师宪,程主事已经上书宫中,请求朝廷立即派官员前往晴州,商议借贷一百万金铢,为期两年,年付息三十万。” 廖群玉目光有些呆滞地怔怔看着他,半晌才勉强动了动眼珠,看向旁边一脸从容的程宗扬。程宗扬微笑道:“贾先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记住,什么派兵越境,劫掠杀戮,全是子虚乌有。可以赔钱,可以厚赂昭南君臣,但抵死不能承认。”廖群玉脸色一片灰白。 “好了,老贾,放开他吧。”程宗扬亲手替廖群玉理了理衣襟“这衣服还挺合身。回去之后,替我给姨母问安,说我一切都好,等这边忙完,我就带着新婚的外甥媳妇,还有几个新纳的姬妾去拜会她。 廖先生向来有过目不忘之能,记性一流,贾先生刚才的话我就不重复了,一会儿我让刘诏送你去宋国的官邸。那边应该有办法往临安传讯。传完讯你就跟刘诏回临安。” 廖群玉终于回过神来,他面色慢慢涨红,咬牙道:“你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你怎么不说我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呢?妈的!就是因为当了婊子,才需要立牌坊好吗?这事不管是不是张亢干的,这个牌坊都得给他立起来!” 廖群玉忿然道:“我若是就此应许,回去也是个死!”“我还以为廖先生一心为国尽忠,怎么事到临头居然还怕死?”“若因此误国,廖某百死莫赎!”贾文和将一只锦囊推到廖群玉面前“给贾师宪看,保你无罪有功。” 那只锦囊未曾封口,廖群玉怒视着贾文和,一把抽出里面的信笺,然后低头一眼扫过,当场瞠目结舌。贾文和从容道:“这功劳可还够么?” 廖群玉颤声道:“果真果真如此?”贾文和淡淡道:“主公奉太皇太后密旨,一直为此奔走,花费了无数心血,如今总算有了眉目。”廖群玉结结巴巴道:“与与汉晋盟誓” “汉之霍子孟霍大将军,晋之王茂弘王丞相皆已允诺,现在就看贾太师的意思了。若无异议,接下来便商量时间和地点,请贾太师与霍大将军和王丞相刑白马盟誓,三方合衷共济,同谋太平。”贾文和说得平淡,廖群玉却如闻惊雷,一屁股坐倒在地,嘴角抽动几下,想笑,眼泪却滚了出来。 他俯身拜倒,哑着嗓子道:“程主事惊天之功天下亿万百姓尽受其惠”斗然听闻昭南出兵,宋国一时间三面受敌,国势危急,廖群玉方寸大乱,心忧如焚。 却不料这位程主事横空引来两位强援,非但解了宋国的燃眉之急,还将贾师宪已经摇晃不安的相位稳稳扶了一把。三方若能顺利结盟,甚至能决定天下大势,任何人要挑战贾师宪的相位,都是在同时挑战汉晋两国的态度。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廖群玉片刻之间仿佛历经生死,心情大起大落,禁不住又哭又笑。“好了,好了,自己家里的事,我能不操心吗?刘诏!你送廖先生去宋国官邸,然后回临安。”刘诏闻声进来,高声道:“是!”“咦?底气很足啊。”刘诏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程头儿,可真得谢谢你,那个行了!”“喜事!喜事!回头我给你封个红包。” “程头儿,你就别笑话我了,我去了!”刘诏兴冲冲带着廖群玉离开。厅中只剩下两个人,程宗扬看着贾文和“三朝会盟这牛皮是不是吹得有点大?”“贾师宪会答应吗?”“他能活活乐死。 宋国这破船四面漏水,眼看要沉,突然来了两条救命的大船,他不赶紧上船,是想淹死吗?”“主公若是告诉霍子孟,说晋国的王丞相、宋国的贾太师有意与他会盟,霍大将军会答应吗?” 程宗扬道:“他干嘛不答应?汉国他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王茂弘和贾师宪又抢不了他的位子。” “王茂弘若是得知贾、霍两位邀他盟誓,又会如何?”“老狐狸白天不说什么,晚上没人的时候,肯定躲在被窝里偷笑。晋国太子没了,保不齐又有哪个心思野的蠢蠢欲动,得到两大强援,他只要不死,当一辈子丞相也没人说个不字。” “既然如此,主公亦复何忧?”“我忧的是,八字没一撇呢,你都敢吹这么大?这可是撼动天下的大事,你就这么愉快地替他们决定了?”贾文和道:“顺水推舟罢了。” “万一不成呢?”“世间之事岂能尽皆一帆风顺?反反复复,亦属常情,无非是尽人事,听天命。” 听天命我觉得你都能日天了,程宗扬仰着脸想了一会儿,忽然道:“你说,那三只老狐狸凑到一块,会不会当场拜把子,结成兄弟? 王老狐狸是大哥,霍老狐狸是二哥,贾狐狸是三弟。三只白毛老狐狸一个头磕在地上,结成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那场面,啧啧我都不敢看。” 贾文和淡淡道:“主公可以邀三朝太后集于一室,场面之盛,犹有过之。”“老贾,你又讽刺我!我记住了!”“属下技止至耳。”贾文和正容道:“接下来就要看主公的了。” “放心!”程宗扬信心满满地说道:“主公这回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屠龙之术!”贾文和一个玩阴谋的。 突然间客串了一把热血刺客,效果立竿见影。一万个道理都未必能说服的廖群玉,被一把错刀给说得心服口服,当即赶到宋国馆邸,通过官方渠道传讯临安,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作保,顺利说服贾师宪,由其举荐宝钞局主事,工部员外郎程宗扬为唐国正使,通问昭南事宜。宋国行事向来拖沓。 但贾太师亲自出面,自是不同,更何况昭南的战争威胁正打中宋国的软肋,在临安造成的震荡比外界想像得更加剧烈。 有道是病急乱投医,宋国上下一片惶恐,正情急间,突然有人挺身而出,主动为国分忧,朝廷百官无不额首称庆,根本无人质疑程宗扬仅仅只是个宝钞局主事,能不能担当起如此重任。 刚过午时,童贯便赶到程宅,口传圣谕:宝钞局主事,工部员外郎程宗扬忠敏勤敬,可当重任,特授礼部侍郎,差赴唐国,充任通问计议使,全权处置对唐国事务,及与昭南交涉各项事宜。 代宋主传完口谕,童贯立马趴下来,规规矩矩地叩首施礼“恭喜程主事,升任礼部侍郎!”程宗扬打趣道:“没跟你商量,就抢了你的正使职位,抱歉抱歉。” “小的岂敢!”童贯爬起来道:“不瞒程侍郎,听闻昭南起兵,小的魂都快吓飞了,要不是程侍郎出面接下重担,小的早就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童贯一边奉承,一边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正使符印、节杖等物,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小贯子如此知情识趣,让程宗扬省了不少事,不过童贯也不是全无所得,在新的任命中,他被正式任命为副使,虽然由正转副,但他的正使原本只是应付唐国的权宜之计,这个副使却是实打实被朝廷认可的。 第213章平均下来 这次与昭南的谈判如果顺利完成,更是一份天大的功劳。因此童贯不仅毫无怨言,反而愈发殷勤,只盼着能抱紧程侍郎的大腿,好分得一份功劳。从工部转到礼部,品级由七品的员外郎直接升到从三品的侍郎,可谓一步登天。 不过这玩意儿在宋国没个卵用,礼部侍郎只是官称,具体差事还要看差遣,自己的差遣就是个临时设置的通问计议使,差事办完也就没了,不过升官总算好事,起码不再被人称为程员外了。 程宗扬心怀大畅,当即由贾文和草书一封,致函昭南正使申服君,邀其在唐国的鸿胪寺举行正式会晤,对双方关心的一系列事务进行深入坦诚的探讨,在确保和平的前提下,尽双方一切努力解决目前存在的纠纷,达成共识。 廖群玉没有留下来等待谈判的结果,得知圣谕已至,他便与刘诏一道离开长安,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临安。 高智商带着富安将廖群玉送到灞桥,郑重其事地把那份皇图天策府的录取通知书交给他,让他转告自家便宜老爹,往后这就是高家的传家宝,务必找最好的书画圣手,不惜钱铢,按最顶级的档次把它装裱好,挂在祠堂里,好让高家列祖列宗都高兴一下,看看自己这个便宜得来的子孙有多争气。 顺便让高俅寄一份家产的账目过来,高智商要检查一遍,看老爹有没有趁自己不在家,偷偷把自己要继承的家产给败光。 城外已经雪深尺许,廖群玉身披蓑衣,怀揣着那只关系到自家主公的生死荣辱,乃至大宋兴衰存亡的锦囊,丝毫不觉寒冷。在灞桥的望天犼下,廖群玉向着长安城遥遥一拜,然后翻身上马,拱手对高智商道了一句“衙内保重!” 然后冒雪冲风,打马而行,与刘诏一道,消失在漫天风雪中。正月初七,辰时。长安,皇城。鸿胪寺,礼宾堂。大堂上设着茵席、漆几,东西各一,相距五步,形制、方位完全相同,以示双方地位对等。 鸿胪寺少卿段文楚居中而坐,作为双方的见证,他面前未设几案,只手持笏板,正襟危坐。新授的宋国正使坐东朝西,背后是降为副使的童贯等一众宋国官员。宋人起居惯用高背胡床。 但此时众人一律席地跪坐,毕竟今日会晤的昭南人惯于跪坐,他们若是还用座椅,双方会面时一高一下,一坐一跪,那场面大伙儿就不必谈了,直接开打便是,好在会晤地点是在唐国的鸿胪寺,席、椅兼有,双方共同采用唐国的坐具,倒是回避了座席制式可能引起的纷争。 “君上。”宋国正使,礼部侍郎程宗扬首先开口致意。申服君头戴高冠,宽大的长袖羽翼般铺开,腰背挺得笔直,犹如一柄高古朴拙的长剑,寒气逼人。 见申服君冷着脸没有开口的意思,程宗扬笑容不变,继续说道:“昭南与宋国是山水相连的睦邻,双方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友好而密切的交往,是彼此可以充分信任的好邻居,好伙伴。 我方每年都要花费巨额资金,从昭南,尤其是君上的封地采购大量物品。”程宗扬拿出一叠写满字迹的纸张“我这里有一份数据,单是去年,仅筠州等地的粮行,就向贵方采购粮食超过三百万石,交易额达七十万金铢以上。 可以说,我们双方的交往和友谊源远流长,根深蒂固,建立在平等互利基础上的贸易往来同样源远流长,彼此有着共同的利益和”申服君苍老而冰冷的声音响起“交出张亢的人头。不然则战。” “我想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程宗扬诚恳地说道:“听闻贵方境内出现的流寇伤人事件,我方表示极度震惊,对此高度重视,严重关切。 同时向遇难者表示沉痛的哀悼和诚挚的慰问。为解决双方可能存在的误会和矛盾,维护来之不易的和平,朝廷特命我为通问计议使,全权负责与贵方的交涉事宜。 第一步,我建议,双方立即成立联合工作组,对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进行彻查。我方将秉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尽一切努力查明真相,决不放过一个坏人,也决不冤枉一个好人。” 申服君冷冷道:“汝等虚言堆砌,拖延时日,只是痴心妄想。我昭南六军齐发,不日便当挥师北上。”说着申服君拂袖而起,谈判尚未开始,便宣告破裂。 “君上暂且留步!”程宗扬起身叫道:“我这里有个一揽子解决方案!无论事后证明事件是否与我方有关,都能最大程度保障贵方的利益”“身兼两国正使?” 李昂放下书卷,笑道:“这位程侯也是奇人。”郑注道:“听闻他是宋国太皇太后的外甥,素有理财之能,宋国如今推行的纸钞,就是由他一手打理。” 李昂道:“他既然是宋国外戚,为何又成了汉国诸侯?”另一位宰相李训笑道:“外界有传闻说,这位舞阳侯实为汉国阳武侯之子,汉武皇帝嫡传血脉。 洛都之乱,他以一己之力匡扶汉室,讨平刘建、吕冀诸逆,扶立定陶王为天子,有安邦定国之功。定陶王登基时,他被授为辅政,引来金龙降世,怒摧殿宇,为之不平。” 李昂皱眉道:“金龙降世朕倒是听说过,所谓不平,又是为何?”郑注道:“汉国私下里有传言,说那位驾崩的天子血统不正。 这位程侯身为武皇帝嫡脉,本该继位天子,却被百官所阻,最后只受封为侯爵,甚至不得改姓归宗,列位诸王。汉室护国真龙才因此在登基大典时现身,震慑百官。” 李昂恍然道:“汉室嫡脉,宋国贵戚,怪不得呢”郑注道:“那位程侯根基越深厚,对我大唐好处越大。此乃圣上之福,社稷之福。”李昂笑道:“先别拍马屁了。他们与申服君谈得如何了?” 李训道:“开始刚说了两句,申服君就拂袖而起,后来被程侯开出的条件打动,一直谈到此时还未结束。” “昭南人出兵之意甚决,有何条件能打动他们?”李训道:“段文楚段少卿原本在座,但双方开始商谈条款的细节,段少卿就被劝请回避了。” 郑注道:“以微臣想来,若要让昭南满意,无非割地赔款,或是兼而有之。就看昭南人胃口有多大,而宋国经历江州惨败,晴州反目之后,到底还剩下几分底气。” “割地自是不可,无非是赔多赔少罢了。”李昂笑道:“当初那位程侯得理不让人,将段少卿逼得几欲白头,如今被昭南人抓到短处,倒要看他如何跟古板执拗的昭南人讲道理。”“圣上。” 一名穿着黄衫的内侍匆匆进来,低声说道:“宋国与昭南的谈判条款刚刚出来了。”李训笑道:“弘志果然敏捷。他们这么快便谈妥了?” “尚未谈妥。”李昂的心腹太监鱼弘志拿出一份抄录的文牍“宋国坚持条款不能公开,所有内容均属于双方密约,若有泄漏,立即作废。” 他笑着小声说道:“看来宋国这回吃了大亏呢。”郑注不假辞色地喝斥道:“你一介阉人,岂得妄谈国是!”鱼弘志连忙躬身俯首,双手奉上文牍“小的不敢。”郑注冷哼一声,拿过那份内侍省宦官私下抄录的文牍,随手拆开。 宋国与昭南的谈判再隐秘,终究是在大唐的地盘上,怎么可能瞒过那些宦官的耳目?李昂道:“申服君只是昭南封君,又是出使大唐的使节,即使与宋使缔约,又有何用?昭南大军北上,哪里要听他的号令?” 李训道:“圣上说得极是。他们两边怎么谈,其实都于大局无补。多半是彼此试探”“不是试探!”郑注抬起头,带着一丝惊愕道:“宋国如此屈辞厚赂,难怪是密约!”双方的条款说简单十分简单,宋国为了避免与昭南开战,不惜付出重金,提出与昭南签订一份每年赔偿十万到三十万金铢,一共五年,累计五十万到一百五十万金铢的巨额赔偿条约。说复杂,宋国赔偿的方式又十分特殊。宋国采取的支付物不是金铢,而是纸钞,赔偿方式也不是直接付款,而是宋国的宝钞局每年保证授予昭南不低于一百万金铢,且不高于三百万金铢的兑换额度。 在此额度内,昭南人可用钱铢九折兑换宋国通行的纸钞,并且允许在宋国境内交易。也就是说,昭南人可以用九十万金铢兑换面值一百万金铢的纸钞,然后拿这一百万金铢的纸钞在宋国境内任意使用。宋国允许以纸钞等值缴纳赋税,纸钞的价值与钱铢等同。 为了打消昭南方面的疑虑,宋国正使在条款中向昭南方面保证,宋国将指定程氏商会对这批纸钞进行兜底。也就是说,昭南人拿着纸钞,不管怎么使用,最后都可以确保在程氏商会按照面值花出去,或者直接兑换成金铢。 而不用担心手中的纸钞贬值或者变成废纸。李昂和郑注都猜到宋国会采取赔偿的方式,却没想到宋国的让步会这么大。五年,累计一百五十万金铢,昭南人即使像他们宣称的那样打到临安城下,也不一定能抢到这么多钱。不! 是一定抢不到!出动大军,需要给军队提供给养、物资,打完仗还要犒赏三军,抚恤死伤将士,算下来打赢都不一定挣钱。万一打输就更别提了。 那比得上安安稳稳坐在家中,让宋国拱手献上一百五十万金铢的巨款来得轻松?五年一百五十万金铢,昭南六大封君,再算上昭南君长熊氏,平均下来,每位封君也能分到二十万多金铢。 而且这笔钱不用分给部属族人,完全属于封君个人所有。李昂觉得,即使把自己换成申服君,肯定也要心动。说白了,几个流寇能杀几个人?能值一百五十金铢吗?李训叹道:“打不起来了。” 第214章一手拢络昭南 李昂也是遗憾不已,他刚才还在质疑,申服君只是出使唐国的使节,即使与程侯谈妥,对昭南也没有什么约束力。 但在这份密约中,宋国表示只提供不超过每年三百万金铢的兑换额度,具体分配由昭南自行决定。作为缔约方,申服君毫无疑问会拿到大头,熊氏作为君长,份额当然是最大的。 如此一来,剩下的部分就需要其余五部彼此争夺,谁还有心思出兵?鱼弘志道:“不然的话把这份密约泄露出去?”“荒唐!”郑注道:“损人不利己,反而得罪了宋国和昭南,何苦来哉?”鱼弘志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一百五十万金铢”李昂对这个数字仍纠结不已,摇头叹道:“宋国还真是舍得。”“宋国也是无奈,剜肉补疮,饮鸩止渴罢了。”李训道:“拿出一百五十万金铢买个平安,总好过三面皆敌。” “到底是一百五十万。”李昂道:“我倒想看看宋国能不能真拿出来,”郑注看着抄录的文牍笑道:“宋国也是煞费苦心,明明花钱买平安,却不肯说赔偿,只说是优惠提款额度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李昂道:“朕现在反倒奇怪,昭南人为何还不答应?” “如果这份协议没能签下来,就是我们程氏商会有史以来最大的失败!”程宗扬挥舞着协议草案,对着下面的祁远、石超、贾文和、吴三桂、敖润、韩玉、高智商等人说道:“推行纸钞、金铢回流、货币变相贬值、垄断金融、指定出口商行、单一采购来源每一项都是暴利! 我们一次全做了!这份协议一旦签下来,将是我们程氏商会腾飞的起点!”敖润道:“程头儿,他们拿九个铜铢换我们十个铜铢,我们不是亏了吗?”祁远和石超行商多年,都是懂行的。 祁远笑道:“这相当于九折卖货,数量这么大,肯定是不亏的。”“何止啊。”袁天罡撇着嘴道:“一次性巨额充值,就给个九折优惠?连个充值大礼包都没有?策划也太黑了吧!没有当场返现,超值红包,我连眼皮都不夹。” “你给我住嘴。”程宗扬警告道:“你当是垃圾网游充钱呢?这是真金白银的生意!”“得。我住嘴。”袁天罡嘀咕道:“你当昭南人是傻子啊?长得不咋样吧,想得还挺美” 自从抱上紫妈妈的大腿,袁天罡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了,程宗扬也不惯着他,吩咐道:“老敖,你看紧了,再啰嗦就给他塞马粪!”把袁天罡这搅屎棍的嘴堵住,程宗扬道:“昭南人只要不傻,就能看出来这优惠是实实在在的! 我们的诚意也是实实在在的!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昭南人有没有达到额度上限的能力?或者退一步讲,假如他们连下限都满足不了,我们应该怎么帮助他们提升支付能力?”石超道:“加快资金流转?他们用钱铢换成纸钞,再拿纸钞买东西。 我们换来的钱铢也不能就放在库里,可以拿来买昭南的出产。他们手里有了钱铢,再来兑换。有来有去,这钱流起来,就成了活水。” “说得好!扩大贸易范围,加快周转!干脆,我们在昭南设个结算中心,小额付现,大额的直接划账,免得把钱铢搬来搬去。”贾文和道:“若是昭南不答应呢?” “呃”吴三桂提醒道:“主公,我们能想到的,昭南人未必能想到,但晴州的商贾未必想不到。”晴州商贾的经商理念不一定比自己更先进,但肯定更符合这个时代,尤其是他们无孔不入的关系网,远不是自己这个根基不深的穿越者所能比的。 “有晴州商贾插手也好!”程宗扬道:“我们正好能从昭南人的态度中,看出晴州对昭南的影响究竟有多大。至于昭南人答不答应,关键要看我们程氏商会拿出的诚意能不能打动昭南人。” 程宗扬并没有等太久,鸿胪寺的谈判结束后仅仅半个时辰,昭南人便作出回复:坚决反对宋国方面提出的一揽子解决方案! 代表申服君前来的卿士囊瓦严辞表明态度:昭南的尊严不可污辱!君上的尊严更不可污辱!张亢的作案范围主要是在申服君的封地内,给君上的子民带来无比沉重和惨痛的灾难。考虑到两国之间多年的友好来之不易。 同时考虑到两国百姓的福只,君上表示,宋国既然愿意和谈,如今悬崖勒马,时犹未晚,但必须将元凶张亢交给昭南处置! 同时将兑付的折扣降为八折,每年优惠提款的额度提高到五百万金铢,期限延长为十年。总而言之一句话:得加钱!“狮子大开口啊!”祁远摸着下巴说道。童贯作为副使。 虽然没有参与程氏商会的内部会议,但与昭南人谈判时少不了他。看到昭南人开出的条件,童贯掰着指头一算,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八折,五百万,十年,这就是一千万金铢!天爷啊”“怕什么?”程宗扬道:“昭南人既然肯来,就说明有的谈!至少申服君对条款是动心了。” “程侍郎,”童贯小心提醒道:“这条款虽然是用宋国的名义,但说白了,都着落在宝钞局和程氏商会头上,里面的折扣可都要侍郎大人担着。” “为国分忧还在乎这几个钱?”程宗扬慷慨说道:“我自己担着就是!”“侍郎三思!”这会儿没有外人,童贯也是豁出去了。 “侍郎的高义,小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感佩得五体投地。可小的深受太后娘娘的恩典,总不能看着侍郎为国事背上这么大的亏空朝中官员干出来的事,总不能让侍郎自己担着吧?” 真是个小机灵鬼啊,几句话表明了立场,表达了忠心,表示了关切,更刻意提醒自己,这是国事,私人分担一些,还能说忠义,自己全扛了,那可是要犯忌讳的!“提醒得好!”程宗扬赞许地看了童贯一眼。 “这样,我们把预计会出现的损失统计一下,请朝廷承担大头,当然,朝廷财政一直吃紧,不可能拿现钱出来,我们可以准备几个替代性的方案:比如由朝廷支付盐引、给予商税减免、开放行业准入,或者提供经营场所等等。 总之我吃点亏,朝廷面子上也过得去。”童贯道:“程侍郎义薄云天,一心为国,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行了,这会儿就别拍马屁了。”程宗扬笑道:“老四,你在筠州待过,商会的事也是你在负责,趁这会儿跟童副使商量一下,怎么向朝廷报备。记住,坚决不向朝廷要一文钱,宁愿我们自己吃亏,也不给朝廷添负担。” 祁远应了一声,与童贯一同退下,商量怎么向朝廷讨价还价。贾文和道:“昭南人的开价如何应对?”“昭南人要折扣,要额度,还要期限。 其实要紧的只有折扣,额度和期限都是虚的,只要他们肯兑换纸钞,一百年我都敢签!”贾文和思索片刻,然后叹道:“原来如此。”程宗扬笑道:“以文和你的才智,都要寻思一下,昭南人肯定转不过这个弯来。” “主公所列条款,看似曲意求全,令昭南大获其利,但仔细思量,字字都有深意。其中的道理精深幽微,玄奥非常,推衍下来,竟是一篇大学问。难怪主公称为屠龙之术。其微妙之处,属下亦是难解,真不知主公是如何想出来的。”这话让秦会之来说,保证情真意切,言辞磊落,掷地作金石声,把马屁拍得光明伟岸。 可贾文和是什么人?平常看自己的眼神都跟关爱智障一样,也就是奉自己为主公,才凑合着给点面子,能说出这种话来,程宗扬不禁老怀大慰。 “这就是代差了!”程宗扬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宋国生产力远在昭南之上,有能力进行倾销,我也不敢这么玩。” 程宗扬身为家主,但极少专断独行,行事通常集思广益,唯独这份密约完全是他自出机杼,即使在商会内部,都没人敢相信这份密约是对商会的巨大利好,一切都是他力排众议,以一意孤行的姿态把这份密约放到昭南人面前。 对于目前的状况,程宗扬足以自傲。贾文和道:“主公既然胸有成竹,想必已经考虑周详。” “昭南人愿意谈,这事就成了一半。接下来我们咬定折扣不放,在额度和期限上给他们让步不能让昭南人觉得这钱拿得太容易了!”一只修饰整洁的手掌慢慢翻过纸页,中年男子专注地读着那份还未签署的密约,一字都不肯放过。 他读得很慢,每读一段都要凝神思索片刻。带着湿气的海风吹起窗后的白纱,几只海鸥正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飞翔。绚丽的晚霞下,一队归航的船只正满载着货物,扬帆驶入晴州内海。 一名文士恭敬地立在他身后,等他读完最后一个字,才开口道:“昭南人目光短浅,一听说能平白拿到上百万的金铢,立时就昏了头,怎么也听不进十九爷的劝说。” “昭南人不通商业,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中年男子道:“只能说,那位程少主抛出的诱饵足够诱人,我们棋差一着,怨不得别人。”“眼下申服君已经动心,若不是十九爷竭力劝阻,只怕便与宋国签署这份密约,弭兵休战。”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中年男子道:“既然无力回天,便让十九收手吧,免得被昭南人记恨。” “可是一旦签署这份密约,整个昭南就被那位程少主一碗端走,一年数百万金铢的交易全落入程氏商会手中,行里怕是连口汤都喝不上。”“那便让他们独占。”“是。” 文士应了下来,又道:“宋国有意向商会借款一百万金铢,以两年为期,年付息三成。”“这也是那位程少主的主意?”中年男子道:“一手稳住宋国,一手拢络昭南,还不忘以重利向我晴州示好,年纪轻轻便能屈能伸,后生可畏啊。” 第215章刚要开口 文士道:“宋军江州大败,朝廷亏空甚重,贾师宪强推方田均税法,更是雪上加霜,今年以来,宋国各地州府田地抛荒,收成大减,总商会内部评估,减产数量不下五千万石。 如今宋国又在整顿禁军,财力早已捉襟见肘,若拿到百万金铢借款,恰是给他们雪中送炭,助其渡此难关。” “商会是求利,宋国大乱。甚至分崩离析,绝非商会的目的。”中年男子说道:“若非贾师宪不守契约,执意对晴州征收重税,我们又何必与宋国交恶?这一点上,你要学学那位程少主。”中年男子放下那份密约,站起身道:“生意就是生意,一枚金铢无论在杀父仇人手上,还是救命恩人手中,都是一枚金铢,不会因仇恨变轻,也不会因恩德而变重。 因为生意之外的事误了生意,便是舍本逐末了。”他负着手,边走边道:“十三在秦国做的事,我很不喜欢。做生意是为了求财,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财利。 十三上次说,他一句话就能调动成百上千官吏为其所用,为此自鸣得意。却不知人情如网,他能指使别人,反过来别人又何尝不是以他为用?热衷操弄权势并不为过。 但被权力迷花了眼,就是愚蠢了,将来愈陷愈深,被这张网束住手脚,作茧自缚,便悔之晚矣。”文士道:“属下这便传讯咸阳,让十三爷回来住些日子。那边的事” “交给十六吧。他在洛都做得不错。先设计掏空吕氏的家底,又趁着吕氏倒台,一举抹平账目,从容脱身。明轻重,知进退,不恋权势,不贪小利。让他去安抚一下秦人也好。” “是。”中年男子赤足踏过光可鉴人的柚木地板“回到宋国这笔借贷,我们需要考虑是不是有利可图?宋国是否有足够的还款能力?是以信誉还是实物抵押?存在的风险有多大? 如果有利可图,助宋国渡过难关有何不可?若是注定蚀本,即便以宋主为质,也不必理会。”文士道:“三成利息已经是稳赚不赔。 不过以属下之见,那位程少主多半会故技重使,设法用他的纸钞来偿还利息。”中年男子立在窗前,望着海面的景色。 良久才喟然叹道:“程氏这只老虎,已经长大了啊。”一阵寒风卷起白纱,远处的舰队船帆鼓满,船身被吹得倾斜,水手们匆忙奔上甲板,降下硬篷船帆。中年男子伸出手,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指尖,精致的六边形犹如钻石般闪闪发光。中年男子久久凝视着那片雪花,不由皱起眉头。 昭南人急于谈判,离开鸿胪寺后又赶到程宅,本来将谈判地点放在程宅也省事,但昭南人认为上门谈判不够体面,坚持放在升平客栈。申服君自矜身份,没有出席。 按照对等原则,程宗扬也不好亲自上阵,因此昭南方面派出的谈判代表是卿士囊瓦,宋国方面则以祁远为主,贾文和为辅。中行说虽然嘴炮无敌,但这货的属性全点在攻击力上了。 让他参与谈判,说不定两句话就将性格激烈的昭南人杠得当场暴走,双方大打出手,所以程宗扬早早就把他关在内宅里头,压根儿没敢让他知道,虽然没有亲自出席,但整场谈判始终按照程宗扬预设的框架,在他的控制之下,艰难而又快速地向前推进。 这场马拉松式的谈判,让程宗扬充分见识了昭南人的古板、顽固、执拗,还有奔放而热烈的激情。从双方正式接触开始,就始终保持着快节奏高频率的密集沟通和交流。 谈判的地点从鸿胪寺改到程宅,又从程宅改到升平客栈,谈判的时间从上午延长到下午,又延长到夜间。昭南人对密约的内容锱铢必较,又不断提出新的要求,但在程宗扬看来,他们所关注的尽是些细枝末节。 对于真正的利益核心:程氏商会发行的纸钞,没有任何警惕和防范。在昭南人眼中,所谓的纸钞,其实是昭南用九十万金铢换取宋国价值一百万金铢,且必须按期偿还的欠条。 这不能怪昭南人无知,昭南的商业在六朝中都是垫底的存在,要让他们迈过商品和商业的知识鸿沟,理解并认识到货币的威力,实在太过强人所难了。 谈判进行到夜间,程宗扬试图让祁远劝说昭南人休息一晚,养足明天精神再谈,结果刚一提出,就被昭南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昭南的卿士囊瓦甚至态度激烈地声称,假若宋使再故意拖延时间,便让昭南六军来谈! 昭南人的态度让程宗扬禁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出兵了?申服君这么着急,会不会是怕来不及阻止昭南的军事行动,导致签署的密约无法履行?昭南人如此执着。 程宗扬只好陪他们熬着,祁远等人在前方唇枪舌剑,每次昭南人又提出新的要求,双方僵持不下,都不得不传回内宅,由主公定夺。 直到天色将亮,谈判才勉强告一段落。祁远也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但跟昭南人打了一整天的嘴炮,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会儿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呵欠,脸色熬得又青又黄,让程宗扬看着都心疼。贾文和精神略好一些,但也好得有限。 比较而言,他是对主公真实主旨了解最深的一个,也是花心思最多的一个,毕竟是在几乎零基础的情况下,斗然接触到现代金融经济的各种概念,贾文和能在短时间内理出脉络,已经是惮精竭虑,才智惊人了,相比之下,精神最好的却是童贯。这小子熬足一整晚,非但不见半点困意,反而整个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机缘巧合之下,一跃成为官方任命的副使,亲身参与到事关两国国运的机密谈判中,这资历可是独一份,份量之重,比起秦翰秦大貂珰临阵破敌的赫赫战功也不遑多让。 另外一个有份参与的是高智商,程宗扬给他挂了个会议秘书的名头,也塞到了谈判阵容里面,算是给这小兔崽子一个刷功劳的机会。 高智商也不负众望,前半夜差不多都是在谈判桌上睡过去的,后半夜被尿憋醒,又被富安捏着鼻子灌了一壶浓茶,才打起精神,将商定的条款抄录了两份,供双方参考。 “密约的条款大致已经谈妥,唯独卡在一件事上。”祁远道:“昭南咬定了要张亢的人头,丝毫不让。” “这个不行!”程宗扬一口否决“张亢再怎么说也是宋国官员,要是为了求和把他丢给昭南人,还不如明刀明枪地打一场。” 童贯道:“小的在旁听着,这里头呢,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昭南人要的是面子,只要求把张亢那厮交给他们处置,不一定真要他的性命。 到时候坐几年牢,再悄悄把他接回来,昭南得面子,咱们得里子,张亢也保住脑袋,岂不是三全其美?”童贯急于建功,可这么要紧的密约偏偏卡在张亢一人身上,心头急切,便显得沉不住气来,话里话外都主张把那个该死的杀人犯丢出去。 只用牺牲他一个,不知能成全多少人的功劳,这笔账实在太划算了“昭南的面子有了,宋国的面子就丢了。”程宗扬道:“这是原则问题,不容商量。”祁远道:“真不行的话,条款上再让一步?” “不可。”贾文和道:“昭南人惯用蛮力,以势逼人,一旦退让,必定得寸进尺。”“文和说得对,不能再让。”程宗扬道:“还有,无论如何,张亢都不能交给他们。这两条是底线!”童贯道:“万一谈崩了怎么办?好不容易谈到这地步” 高智商插口道:“密约的条款咱们不让,可以私下给申服君一些好处啊。”祁远精神一振“贿赂?”程宗扬眼睛也亮了起来。 “这思路不错啊!大伙儿都想想,怎么给申服君点好处,堵住他的嘴?”商议好应对之策,天色已然微亮。祁远等人不待休息,便赶回升平客栈,与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昭南人继续谈判。 程宗扬则叫住童贯,将一盏点心递给他“一晚上都没吃东西吧?先吃点儿垫垫。”童贯眼圈都红了,捧着碟子哽咽道:“侍郎如此体贴小的,小的五内俱沸”“好了好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童贯缩了缩身子“小的只是个阉奴。”“这有什么?秦翰秦大貂珰,陷锋破阵,战功赫赫,谁不说一声英雄?”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很看好你的。”童贯眼泪汪汪地抬起脸,眼中露出一丝错愕。 “先吃,吃完再说。”“哎。”童贯三口两口吞下点心,吃得太急,不小心噎了一口。程宗扬递了杯水给他,一边道:“你们连夜辛苦,这次谈判的功劳,总少不了你的一份。 至于那个张亢,我跟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不瞒你说,如果有人要杀他,我绝对乐见其成,不过他即便该死,也不应该当作谈判的筹码去死,你明白吗?”童贯听懂了。 程侍郎是怕自己生出心结,才特意把自己留下来,专门解释一番。可自己不过一个草芥般的小人物,哪儿敢有什么心结?他如此降贵纡尊,连自己这么个小蚂蚁的心情都刻意照顾到。还有在临安时,自己要使钱,商会账上的钱款随用随支程侍郎方才那句看好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看重自己。 童贯眼圈这会儿是真红了,他捧着茶盏,刚要开口,泪水却猛地涌了出来,连忙拿袖子去擦,又险些打翻茶盏。忙乱间,程宗扬抽出一条丝帕,塞到他手里。童贯泪水愈发汹涌,拿丝帕捂住眼睛,呜咽道:“侍郎这么看得起小的,小的小的媛公主向侍郎问好。” 第216章将来要是生娃 程宗扬怔了一下“怎么突然提这个?”童贯抹着眼泪道:“小的不是有意偷听,就是不小心听见一耳朵,太后娘娘有回跟媛公主说话,我听见娘娘说,有意让侍郎尚公主” 娶赵媛?程宗扬忽然有种“村村都有丈母娘”的感觉,说实话,跟申服君当面谈判时,这种感觉就很强烈,也就是怕被申服君打死,才没敢表露出来,童贯吸了吸鼻子“太后娘娘把侍郎看得比自家子侄都亲。”程宗扬眉梢微微挑起“哦?”这小子话里有话啊,难道是看出什么了?蛇奴不是说她们平常都背着人,闭了宫门才胡搞的吗?何况童贯这厮也不是傻子。 即便真看出来什么,他哪儿来的胆子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虽然这小子也算自己的人,但宫闱之事都敢乱说,就不怕自己杀人灭口?屋内的温度仿佛突然降了下来,变得寒意刺骨。 童贯扑嗵跪下,呯呯磕了几个响头,尖着嗓子道:“在奴才眼里,少主其实就跟主子一样!”室内一片寂静,童贯不敢抬头,脑门紧紧贴着地面,冷汗一滴一滴溅落。 忽然脑后一沉,一只脚踏在他脑后,虽然没有用力,却重如泰山,仿佛轻轻一踩,就能将他的头颅踏得粉碎。童贯心头怦怦直跳,冷汗顺着脖子流到下巴上。程宗扬不禁生出一丝佩服。 这小子真敢赌啊,自己略示好意,他便抓住这一线机会,不惜把自家性命当成筹码押上赌桌。一铺押错,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居然只流了点儿冷汗?程宗扬没有开口,反而拿起茶盏,慢悠悠饮着。 童贯伏在地上,冷汗已经湿透了内衣,良久,程宗扬开口道:“我掏钱你办事,这交情本来不是挺好吗?不过是尚公主,一个驸马爷而已,也值得你舍命投效?” “奴才不敢欺瞒主子,”童贯道:“当日传来主子大婚的消息,太后娘娘才说的这番话。说是尚公主,其实是让媛公主委身主子,讨主子的欢心。奴才听在耳中,这才知道主子在太后娘娘心里的分量格外不同,起了投效的心思。” 果然是个机灵鬼,娥奴口风稍有不谨,就被他揣摩出内里的隐秘。还有胆子把宝押在自己这一注上。“谁告诉的她们,我要大婚?”“那位琳夫人入宫面见太后娘娘,说主子要什么信物。 她走之后,太后娘娘就叫来媛公主,私底下商议怎么讨好主子。”“你在宫里混得挺好啊,都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了?” “都是托主子的福。一来奴才照主子的吩咐,从商会拿了钱铢,用来上下打点。二来太后娘娘因为主子提过奴才,对奴才高看了一眼。再则奴才年纪小,平常出入宫禁,宫里的贵人也不大在意。” “你还知道什么?都说来听听。”童贯咬了咬牙“主子可知道韦太后?”韦太后是宋主的生母,地位尊崇。 但她不是个揽权的性子,宋主幼龄登基,是由刘娥这位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尤其是小公主失踪后,她便深居宫中,杜门不出。自己在临安时,也只跟刘娥厮混过,还没有跟她打过照面。 “听说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一病不起了?”这么大的事,林清浦传讯时自然会提及。自己当时只觉得挺突然,但并没有多想。“禀主子,”童贯压低声音道:“韦太后其实没死。”程宗扬眼睛微微眯起“仔细说!” “太后娘娘跟媛公主说完话不久,大概九月底的时候,小的正在韦太后宫里当值,有人递了只匣子进来。主子也知道,韦太后平常不喜多事,连官家每日问安也多半免了,但接到匣子,韦太后立刻召见了那人。” “什么人?”“是个女的,戴着面纱兜帽,奴才没看清长相,就瞧见她头发是白的,不过白得发亮,看着不显老,倒是别致得紧。”程宗扬坐直身体“姐妹俩?” “只有一个。”银白长发,除了虞白樱、虞紫薇姐妹,还能是谁?九月底,当时自己正在洛都为岳鸟人的遗物奔忙。会不会是她们找到临安,发现自己不在,才转头去了咸阳,还拐走了徐大忽悠? “然后呢?”“她们说了些什么,奴才没听清,但刚说了几句,韦太后就哭了起来,后来惊动了太后娘娘,两边吵了几句,最后不欢而散。”程宗扬眉头紧皱,来的这个也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行事怎么看都够莽撞的,居然进宫跟太后和太皇太后吵架。 虞氏姐妹造谣说自己专门搞太后,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那女子走后,韦太后就不进茶饭。太后娘娘和官家来劝过,韦太后都不言语。过了三四天,有天半夜,韦太后突然叫来贴身的宫女,说要沐浴更衣。 刚梳洗完,人突然就不行了,太后娘娘和官家都来哭了一场,官家辍朝服孝,下诏大赦天下。” 不知何时,程宗扬已经松开脚。童贯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偷偷看了程宗扬一眼。程宗扬拧眉出神,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她没死?”“回主子,韦太后入殓时,脸上覆着锦帕。 但奴才瞥见她的耳垂。奴才记得清楚,韦太后戴坠子的耳孔是一对,但上面只有一个,看位置,倒像是像是韦太后那个贴身宫女。”程宗扬沉默移时,冷冷道:“你看错了。” 童贯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是!奴才看错了,下葬的就是韦太后!”“还有没有谁看错的?”“给韦太后入殓的是太后娘娘的贴身太监,陈琳陈大貂珰,除了奴才眼花,不小心看错,旁人多半都没留意。” 程宗扬轻轻叩着扶手,良久道:“还有吗?”“还有高太尉整顿禁军,裁撤了一批武官的世职,惹来不少攻讦。” 宋国禁军看起来高大威猛,可一大半都是样子货,全靠着世袭的武职充数,临阵杀敌,还不如秦翰那支出身草根的选锋营。 但既然是世袭,那些军官职位不高,关系却是盘根错节,保不准走了谁的门路,就能上达天听,即便以高俅的手段,想摆平这些关系也非易事。“王禹玉不是被贬岭南了吗?什么时候又复位了?”“他倒是想走,可没走成。” 童贯道:“贬职的诏书刚下,贾太师和高太尉就先后上了札子,一个让王相爷主持方田均税法,一个让王相爷兼管枢密院,主理军备,好戴罪立功” 程宗扬听得直发愣,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这是两个政治流氓啊,当初奸臣兄跟王蕙里应外合,把自家岳丈贬官岭南,主要是为了两人成亲,其中也未尝没有保全他的心思。 结果贾师宪和高俅一人拽住王禹玉一只手,非要把他留在临安,还往他怀里塞了两颗炸弹。方田均税法和整理禁军,一军一政,都是要命的差事,两人齐心合力把王禹玉顶到前头,让他扛雷 程宗扬忽然觉得,外面正在喝西北风的孤独郎还不算最惨的,顶雷届的扛把子在临安呢。程宗扬转念一想,莫非王禹玉是私下出钱,买通东方曼倩当众痛骂他一番,好借机滚蛋?这不是没可能啊!若论治国的本事,宋国比汉唐差出去一条街,起码汉唐不会混到连仗都打不起,但论起花花肠子,宋国在六朝可是当仁不让的第一。汉国质朴,唐国气量宏大,晋国风流,秦国刚劲,昭南浪漫执拗,轮到宋国就剩勾心斗角了。 治国水平一般吧,玩起心眼儿来,一个赛一个的精明。程宗扬站起身“此间事了,你就别回去,就留在长安吧。”童贯脸当时就白了,难道这会儿才揭开骰盏,自己这一铺押错了? “我本来想让你立一番功劳,好回去升迁,但你年纪小小的,回去恐怕跟他们学坏了。”程宗扬道:“我去求见卫公,给你讨个皇图天策府的名额,过完年你跟高衙内一道入府就学。”程宗扬道:“宋国内臣有习兵的传统。 秦翰、李宪都是以军功立身。如今再加你一个童贯,将来可不要给他们丢脸。”童贯脸色缓了过来,听到后面的期许,更是感激涕零,当即叩首道:“主子的恩典,奴才没齿难忘!”“好了,在外边可别这么称呼。”这话说出来。 童贯终于吃了定心丸,知道这一铺自己终究是押对了,这一刻起,他从拿钱办事的自己人,真正升格为主子的心腹。 “是。小的知道。”程宗扬忽然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心软,才有胆子赌这一把?”童贯连连叩首“小的再也不敢了!” 还真是程宗扬在肚子里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这小子够机灵,还是自己的破绽太明显。竟然被一个小太监给利用了“琳儿,送他出去。”阮香琳进来道:“童副使,这边请。” 童贯身体当时就矮了半截“小的不敢,姨娘先请。”阮香琳领着他出门,一边笑道:“那天我跟娘娘戏耍,是你在外边吧?”“回姨娘,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怪不得相公说你机灵呢。”阮香琳一笑而罢“我几个月没回临安,那边可好?”“都好。贵镖局搭上云氏和程氏商会的线,生意愈发兴旺”交谈声渐渐远去,程宗扬靠在椅中,不由闭上眼睛,打了个呵欠。熬了一整晚,又得知临安大内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但他这会儿也顾不过来,只想倒头睡上一觉,把这些烦心事都抛到脑后。 一条热腾腾的巾帕覆在脸上,接着环佩声响,阵阵香风袭来,内宅的姬妾们娉婷而至。“大笨瓜,眼睛都熬红了。”小紫把热水绞过的巾帕敷在他脸上,手指轻轻揉着。 “不拼命能行吗?”程宗扬长叹一声,口气无比沉重地说道:“还得养活你们呢。”“我可以少吃一点哦。”“别!你给我使劲吃。瞧瞧人家杨妞儿,发育得多好?那胸怀!啧啧伟大啊。” “程头儿,你嫌我胸小哦。”“乱说!你的叫完美,杨妞儿那叫夸张。她那对胸器这么说吧,将来她要是生娃,自己喂一窝都有富裕。” 第217章早就哢死了 “蛇奴,程头儿说的都录下来了吧?”小紫笑道:“一会儿给杨姐姐看。”“随便,”程宗扬一脸不在乎地说道:“你家杨姐姐是个深度抖m,听到我羞辱她,她指不定多兴奋呢。” “真的吗?”“假的!赶紧给我掐了!让她看见我们就死定了!”正在给他梳头的赵飞燕禁不住笑了一声。 “你别笑,一会儿到车上先干你!”程宗扬道:“别以为我这边忙,你们就能偷懒了。”赵飞燕笑道:“回夫君大人,昨晚掷骰子,却是妾身赢了,今日能躲一日的懒呢。” “又拿我当赌注?不应该谁赢谁来伺候老爷我吗?整天乱换规矩。”赵合德道:“还要赴宴啊?你一晚上都没睡呢。” “少睡一觉又不会死。”程宗扬伸了个懒腰,挣扎着坐起身“这次的宴会比睡觉可要紧多了。”惊理掀帘进来,一边拂着头上的雪花,一边道:“车马都已经安排好了。 泉奴方才传讯,外面这会儿有两伙人盯着,一伙是内侍省的人,另一伙身份不详,猜测是藩镇的爪牙。”程宗扬讶道:“居然不是龙宸?” 若论对自己的敌意,龙宸绝对在藩镇之上,没道理藩镇的人都来了,龙宸的人反而没有露头。“龙宸惯于隐匿踪迹,也许此时就藏在暗处。” “那位独孤郎呢?”惊理笑道:“一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只这会儿工夫,对面的教坊就来了三拨姑娘,邀独孤郎一同用餐。主子再不出门,她们就该打起来了呢。” 程宗扬感叹道:“长得帅果然能当饭吃啊。”赵飞燕将他的头发挽好,然后用丝带扎了个圆髻,左右端详了一下,问道:“戴冠,还是幞头?” 汉国用冠,唐国惯于用乌纱帽,帽后垂着两只软翅,称为软脚幞头,宋国官方将软脚改为硬翅,官位越高,帽翅越长。程宗扬身兼两国使节,这次赴宴又是客人的身份,戴冠亦可,入乡随俗亦无不可。程宗扬想了想“用金冠吧。” 无论汉国的高冠,还是唐宋的乌纱帽,都显得太正式了,束发金冠是贵公子们常用之物,除了豪奢了些,并没有多少官方意味。赵飞燕取来金冠给他戴上,用一根玉簪挽紧。成光拿来铜镜,程宗扬一边照了照,一边道:“你们都要去吗?” 小紫笑道:“杨姐姐说了,你们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凭什么把我们关在家里不许出门?”“她什么意思?都挑拨到我家里来了?我什么时候不许你们出门了?” “总之杨姐姐专门下了帖子,邀我们到曲江玩是全部哦。”小紫笑道:“程头儿,你一个人可要乖乖的,不要被妖精吃掉了。”“好歹给我留一个啊,真是的。”“让飞燕姐姐在车上陪你好了。”赵飞燕笑道:“输的可不是我。” “那就合德妹妹好了。”“不要。”赵合德连忙道:“在车上会被人听到,太羞人了。”蛇夫人笑道:“咬着帕子好了。” “不行。被人看到我跟他坐一辆车,就知道我们在做那个”“那就琳儿吧。”看到阮香琳进来,小紫笑道:“我们程老爷刚升了官,琳儿去车上陪侍,好给老爷贺喜。”阮香琳乖乖应下“是。” “雉奴呢?让她也来。”程宗扬道:“趁老爷我高兴,在车上挨个给你们点卯!”巳时刚过,十余名护卫簇拥着五辆大车浩浩荡荡往曲江方向驶去。 南霁云一马当先,在前开路,吴三桂断后,独孤谓随行,敖润和韩玉则留在宅中,负责贾文和、祁远、袁天罡等人的安全。任宏戴了一副须髯,臂上架着一只苍青色的鹘鹰,打扮成随从的模样,乘马跟在车旁。 旁边的青面兽只穿了件熊皮坎肩,露出两条满是黑鬃的手臂,迈开大步踏过冰雪。程宗扬只是嘴上说说,不至于急色到这点时间都不放过,当真在车上白昼渲淫。他搂着阮香琳坐在自己膝上,一边耳鬓厮摩,把玩着自家小妾香软的身子,一边望着车外的雪景。 一夜大雪,长安城仿佛换了模样,大街上雪深逾尺,道路两旁的苍松古柏都被大雪覆盖,往日的朱楼雕阁卸去铅华,一片银装素裹,宛若天上白玉京,红尘尽洗,车行其中,如入仙境。 各坊的卒徒在里正带领下,铲除积雪,扫净道路。路上的行人虽然依旧步履匆忙,但比平常少了几分急切,多了几分小心。不时有儿童从坊中奔跑出来。 在雪地中追逐嬉闹,兴高采烈地打起了雪仗。马车穿坊而过,十字街边的水井旁围满了打水的居民,他们扛着扁担,挑着木桶,彼此谈笑问好。 人群中夹杂着几名头上顶着陶瓮的新罗婢,戴着面纱的波斯胡姬,还有些将铜壶扛在肩上的兽蛮仆和昆仑奴。 一名牛车碾着冰雪慢吞吞驶来,车前的老人头发花白,满面烟尘,单薄的衣袖下露出乌黑的手指。两名内侍纵马驶过,看到车上载的木炭,穿着白衣的宦官勒住坐骑,朝老人呼喝几句,旁边身着白衫的小太监掏出一串钱铢挂在牛角上。 然后叫来卒徒,将大车推走。老人拽着内侍的衣角苦苦哀求,却被一脚踢倒,伏在雪泥中大放悲声。阮香琳媚眼半闭,偎依在相公怀中,身子软得仿佛没有骨头一样,吕雉红唇微微抿紧,一手按住腕中的金镯。 程宗扬有些恍惚地看着这一幕,等马车驶过才回过神来,他随手拽出一只钱袋,推开车窗丢给任宏,朝那卖炭老翁指了指。任宏心下会意,双腿一夹,策马离开队伍。 然后跃下马,扶起那名老人,拍了拍他身上的雪,一边低声安抚,一边将钱袋塞到他手里。吕雉举起手腕,抿了抿鬓脚,忽然道:“先父过世那年,洛都雪深尺许,家中木炭用尽,瓮中只剩下最后一把豆子。我不得不劈碎家传的紫檀木几,与两个年幼的弟弟挤在厨下,一边生火取暖,一边等着豆羹煮熟” 程宗扬懒洋洋道:“你那时候要是认识我就好了,嫖你一次,起码给你几个钱用用。”吕雉脸一红,扭过头去。 “过来,给老爷暖暖手。”吕雉咬了咬唇瓣,然后解开衣襟,将主人的手掌放到自己胸口,任由他握住自己胸前那对丰满和高耸。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居然是粉红的?真看不出来啊,娘娘年纪一大把了,还有颗少女心呢。”说着将那条霓龙细丝织成的乳罩扒到乳下,握住一只乳球。 吕雉低头道:“是别人挑了给我的。”程宗扬捻住她的乳头,揉捏着说道:“难怪小了一号,都勒出印子了,自己脱下来!还让老爷帮你啊?过来,用你奶子让老爷爽一下!” 阮香琳酸溜溜道:“太后娘娘的奶头这么嫩,怪不得还是处子呢。”“瞎说!”程宗扬道:“这贱婢早就被我开苞了,不信你问她。”“太后娘娘,是不是啊?”吕雉一边用双乳夹住主人的肉棒,一边低声道:“是。” 阮香琳笑道:“老爷是怎么给你开的苞?”吕雉道:“。天奴婢给老爷侍浴,老爷让奴婢趴在凳子上,从后面给奴婢开了苞。”“痛不痛?”“痛”” “第一次服侍老爷,娘娘什么感觉啊?是羞耻,还是开心?”吕雉抬起眼睛,镇静地看着她“想来与姐姐当初一样,姐姐害羞,奴婢便也害羞,姐姐开心,奴婢便也开心。” 阮香琳噎了一口,过了会儿才气恼道:“你一个不入等的贱婢,也配跟我姐妹相称!”吕雉淡淡道:“我倒是想叫你夫人,你当得起吗?”阮香琳几乎气炸“你”“揍她!”程宗扬道:“敢这么说话,就是欠打!别打脸啊。”阮香琳朝吕雉啐道:“别以为你是处子就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被人当成傻子戏耍?”吕雉道:“李夫人说的是。” 阮香琳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随即恼羞成怒地扬起手掌。程宗扬叫道:“打她屁股!把她内裤扒了!光着屁股打!” 吵闹间,车门忽然打开,一个人影钻进车内,毫不客气地往对面一坐,顺势翘起脚,拍了拍靴子上的雪。阮香琳赶紧拉下半解的罗裙,吕雉一手捏住襟口,一边举手拂了拂发丝,侧身半掩住面孔。 程宗扬呆了半晌,望着对面的中行说道:“你不是在后面车上吗?”“跟人拌嘴了。”中行说淡定地说道:“你们继续,不用照顾我的情绪。”照顾你的情绪?老爷我正跟姬妾亲热呢,你一个大活人钻进来,跟无常鬼似的往那儿一戳,俩眼直勾勾盯着,一点儿都不带见外的你怎么就没想过照顾我们的情绪呢? “你这样不行啊。”中行说放下脚,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力壮的,满屋子的姬妾,连一个怀上的都没有,传出去岂不成了笑话?要不我给你开个方子补补?真不行我给你看看,是不是你姿势不对。” 程宗扬都听傻了,你一个太监是打算指点我行房还是怎么着?这去哪儿说理呢?“你以为我不懂?”中行说从鼻孔里嗤笑一声“这事儿我见得多了!里头那点儿路数,我门儿清!” 中行说丝毫没有身为太监的自觉,一脸内行地指点道:“这俩不行啊。年纪大了,不好生养。你得有点儿责任感,不能光图自己快活,想日谁就日谁。 有道是寡欲多子,那点儿钢你赚得容易吗?你得用到刀刃上。上好的肥田你不勤着伺弄,整天日弄这些盐碱地,那能打粮食吗?”程宗扬越发觉得刘骜这人真的很大度,一点都不小心眼儿,换成自己,早就弄死他了“这话我可憋了有日子了,也就是今天没人才跟你说说。 忠言逆耳利于行,我这都是金玉良言,你可别不当回事”“我谢谢你啊!”程宗扬觉得这会儿车里想弄死丫的,绝不止自己一个。没人?你当她们两个是什么?夜壶还是肉便器? 第218章粮食只能外运 “不用谢。我刚说的你都记住了?你们俩出去吧,别有事没事总往主子身边凑,尤其是你,姓吕的。”中行说指着吕雉说道:“姓阮的身份低下也就算了,你好歹也是当过太后的人,矜持点啊,我一上来就看见你挺着奶子接”话没说完,程宗扬就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哥!闭嘴吧!”“唔”中行说奋力挣扎。吕雉掩袖遮面,连耳根都红透了,接着她猛地一把拉开车门,跳下车,厉声道:“有刺客!” 车队一阵骚动,片刻后,中行说被人塞住嘴巴,七手八脚地抬走,车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程宗扬与雪雪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鬼知道刚才一阵混乱,怎么把这小贱狗给剩下了。 程宗扬心潮澎湃,波涛般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平息,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干!” 曲江苑,紫云楼。打着程氏旗号的车队赶到时,楼前已经车水马龙。唐国滥封名爵的情形与宋国不相上下,李辅国、童贯这两位封王的太监就很能说明问题。连高霞寓这样抱上宦官大腿的庸人都能获封郡王,皇室宗亲更不用提了。 何况老李家又特能生,一众龙子凤孙挨个封王。什么抚王、光王、绛王、江王、安王、陈王数都数不过来。程宗扬也算见识了杨玉环的面子,她一句话,长安的宗室诸王,只要是能动的,全都来了。 场面比王显召集的豪门盛宴更宏大十倍单是内侍们架的鹰就有上百只,随行的猎犬、骏马不计其数,紫云楼前冠盖云集,贵气逼人。抚王李纮伤势未愈,这回也“挣扎”着前来赴宴。 上回见过的光王李怡混在人群里,毫不起眼,远不如他的侄儿江王李炎更受人瞩目。绛王李悟与光王李怡同为兄弟,也是李炎等人的叔父,但比笨手笨脚的李怡利落得多。 这会儿正和几位宗王在雪地上纵马击球,随行的内侍欢声四起。其中一位少年金冠玉带,挥舞着球杆纵马宾士,身手矫健,引来阵阵喝彩。 “这位就是陈王李成美。”任宏道:“先皇敬宗幼子,今上的侄儿。唐皇膝下无子,有意立其为皇太子。” 程宗扬想起当初在街头目睹杨玉环揍人,其中一个挨打的倒霉鬼就自称是陈王门下,结果被杨玉环一通暴揍,一点面子都没给,不过程宗扬印象最深的还是这位皇太子够种马,才十五岁就足足生了十九个儿子,简直是播种机转世 这事不能多想,一想就想起中行说那厮的嘴脸。程宗扬赶紧把这念头丢到一旁,问道:“哪个是安王?”任宏看了一圈,指着楼上道:“那个胖子就是。”安王李溶身材肥壮,年纪却不比陈王大多少。 他是李昂、李炎等人的幼弟,李炎才二十出头,他也大不到哪儿去,刚刚及冠而已,这会儿正在栏杆边跟人说话。 任宏道:“唐皇甚重手足之情,对江王、安王这两位兄弟极为照顾,甚至有传言称,今上原本有意立安王为皇太弟。”程宗扬手下都是外来人,对长安风土人物所知不多,特意找来任宏随行。 任宏在长安经营多年,属于本地的地头蛇,有他在旁提点,总算不是两眼一摸黑,指着冯京当马凉。 这次赴会,程宗扬并不想引得路人尽知。他让杨玉环出面宴请诸王,自己作为宾客,适逢其会,找个机会与安王和陈王谈谈,看窥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这也是贾文和定下的方略,与仇士良等人打交道,动静越大越好,能引得窥基起疑,诱使十方丛林与宦官生出嫌隙那就最好不过。与二王的会面则要尽量低调,在不惊动佛门势力的情形下,悄悄化解二王的威胁。 至于藩镇、道门、龙宸和周飞,也各有各的应对方式。贾文和亲自操刀,有如庖丁解牛,在窥基纠集的庞大势力之间游走周旋,游刃有余,或拉或打,逐一分割肢解。 安王与陈王两位,在方略中属于无论如何也要拉拢的,否则就是与唐国为敌,有败无胜。紫云楼两侧各有长梯,这会儿其中一侧用紫色的缦幛隔开,专供女眷出入,直接通向三楼的宴会厅。 今日杨玉环设的私席只招待程宅女眷,不虞与其他宾客混杂。一众随从都被留在楼下,程宗扬旁观片刻,认清几位宗王的长相,这才举步登楼。刚踏上二楼,便听到杨玉环的怒斥,夹杂着“呯呯”的拍案声,令人一阵心惊肉跳。 “出家!出家!出个鸟家!”身着盛装的杨玉环头盘高髻,额间贴着花黄,髻上的金步摇颤微微抖动着,晃得人眼晕。她一脚踩在椅上,翠如碧波的罗袖挽起半截,露出一截雪藕般的手臂,白得发光。 此时正拍案骂道:“安康那个死丫头!是不是鬼迷了心窍!好端端的要出家为尼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她粉面含嗔,犹如一朵绝色倾城的牡丹,艳光怒放,即使发怒咆哮,也别有一番夺目的美态。 周围一圈宗室亲王,在她的气焰下全都矮了半截,一个个陪着笑脸,眼睛盯着她的玉指,生怕她怒气上来,一个耳光抽到自己脸上这就算白挨了,身材肥壮的李溶在她面前跟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搓着手道:“姑姑莫怒。 安康跟妙胜尼寺多有来往,兴许是受几位师太鼓动,才起了出家的心思。姑姑也知道,父皇在世时,曾给安康指过人家,但韦家那小子实在不争气,整日就知道斗鸡走马” “少来蒙我!”杨玉环喝斥道:“若论斗鸡走马,你们哪个干得少了!她会看不上这个?妙胜寺那几个死尼姑,竟然敢蛊惑安康出家! 还想不想在长安城混了?信不信我拆了她的破庙!安康那个死丫头!要出家也行,当女冠去!咸宜、金仙、玉真诸观让她随便挑!你去把安康叫来!我当面跟她说!敢当尼姑,立马打死!” 旁边几位宗王都干笑着劝太真公主息怒。唐国佛门势力虽然庞大,但李唐皇室追溯家世,以道门之祖李耳为祖先,公主出家都是入的道门。杨玉环本人更是以替先太后祈福的名义,被授为女冠,道号太真。安康公主突然要出家为尼,难怪杨玉环会暴怒。 杨玉环越说越恼,恨不得立马带人去拆了妙胜尼寺,再把安康那个不听话的丫头痛打一顿。她在那边大发雷霆,程宗扬凑过去也是尴尬,只能与任宏凭栏远眺,装作闲聊,等太真公主发完火。 忽然人影微动,一名道士上前稽首“贫道见过程侯。”程宗扬笑道:“原来是赵炼师,不知有何见教?”赵归真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归真所在的长青宗是道家六大宗门之一,但跟自己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他突然来找自己,有什么要说的?程宗扬一边转着念头,一边笑道:“赵炼师客气了,请。” 赵归真领着他上了楼顶,来到精阁旁一间静室,先打出一道禁音符,然后施礼道:“贫道冒昧了,唐突之处还请程侯勿怪。”程宗扬拍着胸口道:“赵炼师有话尽管直说。 我与道门渊源极深,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在什么需要我效力的,直管开口!出人出力出钱出面,都好说!”赵归真含笑道:“贫道得知程侯身份之后,专门向夙教御飞符求教”程宗扬怔了一下“夙未央?” 赵归真点头道:“夙教御专门提到程侯与王真人昔日交往,言辞之中,对程侯极为推许。”这个名字程宗扬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自从大草原分别之后,他就再没有见过这位太乙真宗六大教御之一的夙未央,对他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 只记得夙未央沉默寡言,为人朴拙,当初太乙真宗的蔺采泉、商乐轩、卓云君等人万里迢迢赶赴王哲军中,说是拜见掌教真人,其实都盯着王哲的掌教之位。唯独夙未央,花费多年炼制丹药,专门给月霜送去,助她克制寒毒。 王哲殒身的消息传来,太乙真宗几位教御为争夺掌教之位大打出手,还是夙未央,对掌教之位弃若敝屣,独自远赴大草原,收殓掌教真人的遗骸。说起来。 自己好像都没跟他说过话,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极为看重程宗扬不禁好奇“夙教御怎么说的?”“夙教御说,太乙真宗门人十万众,掌教殒落时,唯有程侯一人在其左右,十万门人,宁不愧杀。” “夙教御太过奖了。”程宗扬解释道:“我只是正好在场。”赵归真微笑道:“还有秋教御。”程宗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秋少君?” “秋道长已于年前在龙阙山授箓,由蔺道长提名,被众推为教御。”赵归真道:“秋教御对程侯同样推崇备至,甚至还说”“说什么?”赵归真大有深意地看着他“说程侯才是最有资格出任掌教之人。” 秋小子这个大嘴巴程宗扬也是无奈,秋少君不见得有恶意,但这话说出来,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赵归真道:“还有阳钧宗的沈道长。” “沈黄经?”赵归真道:“沈道长被困太泉,幸而有程侯的商会接济,不至饥馁,在书信中盛赞程侯有济民之德。” 沈黄经是一位宽厚长者,在道门颇有德望,程宗扬虽然跟他接触不多,但对他印象很好,可惜沈黄经运气倒霉透顶,在太泉中了诅咒,被困在苍澜,无法脱身。苍澜的土地难以耕种,粮食只能外运,本地居民都吃不饱,外姓人过得更是苦不堪言。 小狐狸看中了太泉古阵的钢轨,一直在设法搬运。苍澜被雾障笼罩,入内者往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身中诅咒,出入时风险极大。 第219章敬宗被刺裑亡 如今搭上莫如霖的线,他们在内出力配合,总算有了可行的法子,一来二去,形成了一条不定期的商路,连带着苍澜居民的日子也比以前好过了许多。 赵归真没有提到本门的玉魄子。他进入太泉之后便音讯皆无,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但没有确切的死讯,总还存了一份指望。“程侯方才提及,与我道门渊源极深,称为一家人也不为过。”赵归真欣然道:“信哉斯言!” “都是各位道长抬爱。”程宗扬道:“赵炼师这么信得过我,那我也就直说了,那个我与武穆王关系也挺深。” “哦?”“听说他仇家不少。”贾文和专门分析过,自己与十方丛林敌对,道门就是天然的盟友,但其中的分寸拿捏极为要紧。 自己与武穆王的关系瞒不过人,必须要合适的时候挑明,示之以诚。赵归真神情自若“太真公主与岳某人同样渊源颇深,但并不妨碍太真公主执唐国道门之牛耳。”程宗扬好奇道:“她干什么了?地位这么高?” “程侯也知道,佛门有十方丛林一统诸宗,我道门则是太乙、长青、干贞、阳钧、瑶池、神霄六宗并立,互不相让。不瞒程侯,我道门与佛门争锋多年,却每每受挫。诸宗有识之士,无不扼腕叹息。” 道门六宗,如今华妙宗算是除名了,取而代之的是神霄宗。“太真公主一来身份特殊。二来行事公正,从不偏向一宗。三来仙姿玉质,道法天授。诸宗联手传道多年,倒是借了太真公主的光,有了一个商议协作的所在。 再则唐国这些年帝位更替不绝,难免动荡,多赖太真公主之力,方得保全。道门诸宗嘴上虽然不说,但都对太真公主越发倚重。”杨妞儿这是混成道门的话事人了?想到杨玉环刚才发飙的样子,程宗扬觉得道门抱紧她的大腿还是很英明的。 要不是有杨玉环这样身份高、地位高、又能打、又敢挑事,上得了朝堂,耍得了流氓,还没什么人敢惹的霸王人物,内耗严重的道门说不定早被佛门挤出长安了。 “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赵炼师说得透彻,程某受教了。”赵归真揖手施了一礼“程侯太过谦了,在下今日冒昧求见,是想请程侯见一个人。”程宗扬心头微动“哦?”“瑶池宗的奉玦仙子,白霓裳。” 赵归真道:“程侯若是有意,在下这便请白仙子出来,程侯若是不愿见面,就当在下没提。”程宗扬摊开手笑道:“赵炼师,我跟瑶池宗没有什么交情,与白仙子更是素不相识,见面能有什么好谈的?” 赵归真没想到他连缘由都不问,便一口回绝,不禁大感为难,忽然程宗扬话锋一转“要不看在你的面子上?”赵归真一怔,随即笑道:“就请程侯看在贫道的面子上,见白仙子一面!” 把人情讨到手,程宗扬不再摆什么架子,当即表示这会儿正好有时间,大家交个朋友。赵归真施礼告退,离开静室。片刻后,一个头戴玉叶花冠,白衣胜雪的女子轻烟般踏入室内。瑶池宗三位仙子,奉玦、奉琮、奉琼,分别掌管宗门典仪上供奉的玦、琮、琼三件法器。 奉玦仙子白霓裳位居首席,不出意外的话,她也是瑶池宗未来的宗主。白霓裳年纪比朱殷略长,杏眼丹唇,肤若凝脂,白衣仿佛缭绕着丝丝缕缕的仙气,望之如神仙中人,不愧仙子之名,不过比起朱殷的鲜妍明艳,白霓裳气质更加沉静内敛,虽然丰姿秾艳。 但举止温文优雅,柔和平易。白霓裳稽首施礼“霓裳见过程侯。”程宗扬起身拱手“白仙子。”两人屈膝对坐,白霓裳开口道:“今日冒昧求见,霓裳有一事相询,还请程侯不吝赐告。” “仙子请讲。”“敢问程侯,可知道敝师妹朱殷的下落?”程宗扬愕然道:“朱仙子出事了吗?不知道啊。”白霓裳望着他,美目微微一瞬“不敢相瞒,霓裳听到传言,说敝师妹在太泉得罪了程侯”白霓裳没有再说下去,但话中意味分明。 “黑魔海说的吧?”程宗扬愤然说道:“那帮人道德品质极坏!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缺德冒烟的家伙!我跟她们认识这么久,就没听见她们说过一句实话!惯会捕风捉影,造谣生事!白仙子,你可千万不能相信她们啊!”程宗扬郑重其事地告诫道:“那是要吃大亏的!”白霓裳一时无语,半晌才道:“程侯与传言中颇不相类。” “你看!我就说她们没实话吧!”程宗扬一脸不出本侯所料的表情“她们怎么说的?”白霓裳道:“她们说,程侯是个谦谦君子,为人温恭有礼,德才兼备,见识过人,是个让人能信任的品德高尚之士。” “咳咳!咳咳咳”程宗扬剧烈地咳嗽起来,剑玉姬这贱人,你栽赃就好好栽赃,没事儿你瞎吹什么牛逼?我要是说你说的对,还怎么揭穿你们这帮反派的丑恶嘴脸?要是说你说的不对吧,怎么又感觉怪怪的? “她们说的欸,仙子此行就是为这件事吗?”白霓裳望着他的眼睛道:“还有君长老。”程宗扬讶道:“君长老也出事了?”白霓裳摇了摇头,无奈地轻叹一声,认真道:“君长老与朱师妹是我瑶池宗要紧人物,霓裳此行是想与程侯开诚布公,分说明白。若程侯知道下落,还请如实相告。” 程宗扬微笑道:“如果我不说,仙子是不是就要与窥基大师合作,联手取我的小命呢?”白霓裳道:“我瑶池宗以清净修行为本,向来洁身是好,超脱俗世之外,从不愿牵涉太多恩怨纠葛。” “这么说,仙子不会与窥基大师合作了?”白霓裳静静望着他“事关同门生死,敝宗不会假手于人,也绝不会置身事外。必当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程宗扬忽然道:“听说你们瑶池宗奉玦、奉琮、奉琼三支向来不合?敢问白仙子,是不是确有此事?” 白霓裳坦然道:“确有龃龉,但已然事过多年。昔日我瑶池宗奉琮、奉琼两位长老被殇振羽毒杀,两支弟子彼此指责,奉琼一支的大长老甚至与外人勾结,欲对本门不利。 事败之后,大长老自尽谢罪,霓裳的师尊也引咎辞去宗主之位,由奉琮的蓝仙师接任,如今风波早已平息。” “有个墨枫林,是哪一支的?”“墨枫林出自奉琼一支,但已经脱离本门,与我瑶池宗再无瓜葛。”“这样啊。”程宗扬点了点头“白仙子不妨去问问墨枫林。”白霓裳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竖掌施礼“多谢程侯。霓裳告辞。” 白霓裳刚走,一条人影便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杨玉环提着长剑,先满屋翻了一圈,然后用剑脊拍着几案叫道:“人呢!”程宗扬一头雾水“什么人?” “白霓裳!”杨玉环厉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老实说!你们两个做什么呢!”“做ài了!怎么着!”杨玉环撇了撇嘴,丢下长剑道:“真能吹!” “你都知道不可能,还提着剑杀上门来?摆造型给谁看呢?”“当然是给外边人看的。”杨玉环道:“我的男人,谁都不许抢!”“你还真把我当个宝啊,我是不是要受宠若惊一下?” “感谢我吧,要不是有我罩着,你早就被那女人给吃了。”“得了吧,白仙子可比你斯文多了,被谁吃还不一定呢。”杨玉环嗤笑道:“哎哟,程侯爷,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眼神都不好使了?是不是纵欲过度,伤了元神?”程宗扬无奈道:“好好说话吧。” 杨玉环收起嘻笑,正容道:“瑶池宗乱得很,你可别轻信她们。”“乱?”杨玉环嗔道:“你想到哪儿去了! 是不是想到乱搞上了?满脑子卑鄙龌龊的下流念头!听到乱字就想到乱搞、乱交、乱伦、乱来、淫乱你这人怎么这么流氓呢?!”“你好歹是个公主,给大唐留点儿体面吧!” “瑶池宗当年与殇振羽交恶,死了好几个长老,宗门内吵得一锅粥。”杨玉环跟没事人一样说道:“如今的宗主蓝晗影是勉强推举出来的,真实修为恐怕连五级巅峰都没有,根本镇不住场面,为了稳住位子,奉琮和奉琼两支都拼命拉拢外人,充任客卿长老。 奉玦还稍好一些,可白霓裳的师尊刚刚过世,她这一支实力大损,不得已才攀上鱼朝恩和王守澄,引为奥援。”“你那个小鱼鱼,算是哪一方的人?”“她?勉强要说的话,算是鱼朝恩的人吧。鱼朝恩对她还是满照顾的。” “听你这口气,你跟鱼朝恩关系不错?”“还行。我那个倒霉的大侄子被内侍刺杀,那些内侍矫诏,让绛王监国。诏书刚发出来。 就被王守澄和鱼朝恩带人给灭了,绛王那倒霉孩子,在家里好端端的遛鸟呢,就成了为逆的首恶,要被拉出去砍头。我去大闹一场,才保住他,说来也承了鱼朝恩他们的情。” 程宗扬似乎明白了杨玉环为什么能混这么开了,唐国帝位更迭,杀起宗室从不手软。李悟牵扯到谋逆案中,能死他一个,逃过全家被诛都是开恩。 不过说实话,谁不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杨玉环出面力保,绛王留得性命,新登基的李昂也免了杀叔的恶名,算是双赢。如果没有杨玉环,唐国宗室的彼此屠杀免不了再添一笔血债。 但话说回来,假如杨玉环不是外姓公主,没有登基成为女帝的可能,别人第一个防的,恐怕就是她,这样看,杨玉环的身份和行事就很微妙了,众所周知,太真公主作风泼辣,行事蛮横。 而且护短成性,从不讲理,她刚才说的大侄子,敬宗被刺身亡,李昂躲到她家里避难,李悟也因为她逃过一劫 第220章无论琴笛箫鼓 这样一个位于权力中心的人物,却热衷于街头斗殴,在长安城臭名远扬哪个皇帝会对她不放心?她跟老母鸡一样护着十六王宅里的小鸡崽子们,小时候替他们出头打架,长大了替他们出头平事,那帮宗室们可太需要这位姑奶奶了。 虽然这位姑奶奶平时不大靠谱,但关键时候能顶事!杨玉环道:“李溶和成美那边,要不要我跟你说?”“不用。你出面,他们肯定有多远跑多远,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程宗扬道:“我先探探他们的口风。” “还探什么口风?拎过来揍一顿全招了。”“揍他们干嘛?你不是想对付窥基吗?听我的没错。”杨玉环感动不已。 右手握拳,重重擂到掌心“妈的!我都等二十多年了,终于有人替老娘出头了!”程宗扬有种捂脸的冲动“不说粗话行吗?” “我这不是激动吗?这么跟你说吧,只要你替我出头,弄死窥基那秃驴,本公主第一次就是你的了!”杨玉环双手叉腰,挺起傲人的双峰。 然后朝他抛了个媚眼“十大名器之首的玲珑玉环保证让你干到爽!”面对着那对呼之欲出的豪乳,程宗扬鼻血险些飙出来“十大名器之首你给排的?”“不信让你验验货!”“你要这么说,我可就”“想得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杨玉环道:“你把窥基的人头拿过来,我立马脱裤子!现场验货、当场开苞,外带奉送快乐内射。包处包爽哦。”程宗扬无语半晌。良久才道:“大唐的女流氓这么豪放的吗?” “我是处女我骄傲!”杨玉环白了他一眼“哪儿像某些人,收了一屋的二手货还乐呢。”程宗扬这会儿才想起来。 “你不是请客的吗?把客人扔一边,自己跑到这儿跟我乱扯?”“放心吧,那边有潘仙子和小鱼鱼替我招呼,不会冷落她们。” 你还真会选人潘姐儿也真能沉得住气,一走就没了回音,难道不怕我一会儿蹲门口发她的裸照?还有义姁,这么多天都没搞定潘姐儿,太废物了。 “人到齐了,走吧。”杨玉环边走边道:“一会儿你可得帮我把面子给撑起来,把他们都给镇了。”“怎么镇?比武?”“那帮宗室整天闲着,精力没处发泄,光剩攀比了。 不管比什么,输了就没脸,赢了大伙都服气。你要想立威,就得每一样都盖过他们一头,比身份,比身家,比酒量,斗鸡走马,诗赋骑射,就是比床上功夫,你也不能输!” 大唐驸马要求这么高的?难怪你嫁不出去!此时二楼的大殿内已经座无虚席,今日是家宴,大家都随便得很,众人飞觞传酒,欢饮不绝。 伴随着悠扬的乐曲声,几名舞伎在席间翩翩起舞,舞姿柔美动人。江王李炎、安王李溶、陈王李成美三人席位挨在一处,邻席是光王李怡和绛王李悟。杨玉环一手执着团扇,笑吟吟道:“这位舞阳程侯,你们都见过吧?” 李炎笑道:“见过见过!姑姑请坐。”“免了,你们替我招待好程侯,我去揍安康那臭丫头,揍完就过来。谁敢逃席,我也不跟你们多废话,自己到曲江池凿个窟窿,游一圈再上来。”绛王李悟振臂道:“阿姐说得对!十三郎,来一觥!” 光王李怡推让道:“六哥,小弟酒量不济”江王李炎道:“十三叔,姑姑刚说了不许逃席,你就不喝?来,我帮你!”李炎说着。 一手拿起酒觥,一手捏着李怡的鼻子,给他灌酒。杨玉环抄起团扇朝李炎手上狠狠打了一记,喝斥道:“没大没小的!懂不懂规矩!” “我错了,我错了!这杯先敬程侯。”李炎双手捧杯,送到程宗扬面前,笑道:“程侯远来是客,请满饮此杯!”程宗扬笑道:“多谢江王。” 说着举觥一饮而尽。众人轰然叫好,李炎又给李怡斟了一杯,自己举着酒觥道:“十三叔,侄儿陪你喝一杯行吧?”说着当先饮尽。 李怡只好硬起头皮,捧着酒觥饮了,杨玉环狠狠瞪了李炎一眼,对李怡道:“上面的静室给你留着,酒沉了就上去睡。”李怡酒量确实不济,一杯下去脸就红了,呼着酒气道:“是。多谢阿姐。” “你们几个,招呼好程侯。”众人纷纷道:“阿姐放心!”“姑姑放心!”“姑奶奶放心!”杨玉环离开,程宗扬入席坐在李炎与李溶之间,按着酒宴上的规矩,先满饮三觥,方才笑道:“满堂龙子龙孙,大唐好生兴旺。”李炎笑道:“哪里比得上程侯的真龙血脉,引得金龙降世。” 李成美年纪最小,闻言不禁好奇“五叔,什么金龙降世?”“你没听说吗?汉国天子登基,程侯身为辅政,登基大典上引来护国金龙现身,当庭显圣” 李炎将当日金龙降世的异相讲了一遍,各种添油加醋,天花乱坠。连程宗扬这个当事人听着都觉得好神奇!李炎道:“郑注上回还称赞程侯,说程侯以大局为重,明大义,知进退。不然以程侯的身份”程宗扬打断他“江王殿下,来!同饮一杯!” 李炎打了个哈哈,与他举杯共饮。在座的都是龙子龙孙,但见过真龙的一个都没有,更何况这位能引动金龙的程侯居然连天子之位都让了出来,让唐国这些为了皇位杀得人头滚滚的宗室愈发佩服,看向他的目光不禁多了亲近之意。 程宗扬也是无奈,自己二十岁之前的经历一片空白,连个人证都没有,当初出道还鬼迷心窍,自称盘江程氏,结果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谁不知道盘江是殇振羽的地盘?就这么着,莫名其妙成了朱老头的私生子,而且越传越邪乎,还解释不清。光王李怡见他有些尴尬,主动开口道:“听闻程侯身家丰厚,名下还有商会产业?”程宗扬笑道:“一点小生意。” 李怡道:“无商不富,经商也是富国利民之举”“十三郎!该你了!”李悟递来一只大觥“喝!”李怡推让道:“六哥,我”“十三叔,你要不喝,岂不是让程侯小看我唐室子弟?”李炎攀着他的肩膀道:“怕什么?喝醉了还有静室呢!” “喝!喝!”李溶、李成美在旁起哄,纠缠半晌,李怡只好咧着嘴喝了,程宗扬一边旁观,一边留意打量安王李溶和陈王李成美,这两位亲王见到自己,神情间毫无异样,既不心虚也不故作姿态,丝毫看不出有什么要对付自己的迹象。 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演技超群,连自己坐在对面都能瞒过,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被窥基当成了幌子!程宗扬随意地盘膝而坐,笑道:“安王平时有何消遣?” “消遣?”李溶道:“斗鸡吧。”后面的语音词一加,程宗扬当时就听岔了,硬是没接上话来。 “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江王李炎笑道:“八郎擅吹笛。”说着他拍了拍李溶肥胖的肚子“气足!”李溶对自家哥哥的戏谑不以为意,笑道:“我也就是瞎吹,比不上六叔的箜篌,妙技通神。” 身为六叔的绛王李悟道:“小五的羯鼓打得那才叫个漂亮。哎!有日子没听了,小五,打一段呗。” “六叔有命,小侄岂敢不从?”李炎爽利地应一声,对殿外坐着的乐工道:“取羯鼓来!”乐工捧着羯鼓上殿,一路向诸位宗王频频施礼。李炎不耐烦地说道:“你这是要走到明年还是怎么着?扔过来!”乐工一边告罪,一边憋足了劲儿把羯鼓扔过来。 李炎一把接住,抬手拍了一记。“咚”的一声鼓响,八方俱震,厅中响起一片喝彩声。李炎挽起袖子,把羯鼓放在膝间,双手“咚咚咚”敲出连串鼓声。羯鼓号称八音之领袖,鼓声激昂,铿锵有力。李炎是此道高手,鼓点干净利落,节奏分明,打的却是一曲秦王破阵乐。 这是李唐家传之乐,鼓声一响,四座应合。李成美一个筋斗翻到厅中,左手平抬,有如执盾,右手虚握,如执长槊,放歌起舞,破阵前行,英姿尽现。“好!”李悟、李溶等人纷纷鼓掌。李炎手中的羯鼓愈发来劲,双掌翻飞,鼓声越来越密集。李成美踏着鼓点,越舞越快,最后一声震响,李成美右臂高举,如破阵斩将,凯旋而还。 “马踏阏氏血,旗枭可汗头!”抚王李纮中气十足地喝道:“成美这孩子!舞得好啊!”李成美大笑抱拳,向这位祖爷爷施了一礼,对旁边的乐官道:“该谁了?”乐官笑道:“本来是该跳甘泉舞的,趁着诸位王爷高兴,换成李十二娘的剑舞。”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绛王李悟叫道:“剑来!我与李十二娘对舞!”一名佳人持着双剑而上,一柄奉予李悟。 李悟拔剑一挥,满室寒光,居然用的真剑。程宗扬这回算是开了眼,大唐皇室不仅特别能生,还特别能玩,一个个才艺超群,张口能诗,举手能舞,马球斗鸡,笛箫鼓乐,无不精通。 李悟与李十二娘拔剑在手,一边对舞,一边高歌“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堂上剑气纵横,剑光如云卷雪飞。一曲舞罢,李十二娘忽然皓腕一翻,长剑宛如一道电光往李悟颈中飞去。 李悟折腰一个前空翻,左手负到背后,只听锵鎯一声,长剑正落入背后的剑鞘中,不差毫厘。满座欢声如雷。李炎持鼓叫道:“程侯!且来同乐!” 程宗扬笑道:“不急。让我先见识见识大唐人物的风流俊才。”抚王李纮道:“程侯见多识广,可不能让贵客笑话了!换换!换软舞!” 乐官赶紧叫来歌伎,一面吩咐乐工转轴调音。程宗扬神情自若,心里却不禁嘀咕,大唐诸王雅好音律,能歌善舞,杨妞儿刚才放出话来,让自己样样压过他们一头。问题是乐器这东西,自己不是谦虚,无论琴笛箫鼓,自己样样不通全瞎。 第221章如今强敌环伺 也就是凑合着唱两嗓子的水平,可是这场合,自己上去唱什么?总不能给他们来段rap吧?笛声响起,宛如空谷鸟鸣,悠远清扬,却是安王李溶亲自横笛吹奏。 吹到婉转处,笛声渐隐渐消,紧接着一串清音响起,犹如珠落玉溅,只见乐伎席上,一名女子怀抱琵琶,素手轻抹,用了一个轮指,冰玉般的丝弦在指下流淌出如水的音符,却是当日见过的柳善才。 琵琶声仿佛一泓清泉,洗去心头的忧虑,程宗扬不由坐直了身体,心神被眼前的舞乐吸引。琵琶声中,一名盘着云髻,披着轻纱的舞伎款款上前,双袖一扬,纤腰柳枝般往后弯去。那双长长的水袖仿佛轻鸿般在殿顶盘旋飞舞,极尽妍态。 安王李溶放下玉笛,笑道:“长鬓如云衣似雾,锦茵罗荐承轻步。舞学惊鸿水榭春,歌传上客兰堂暮。程侯,阿蛮这惊鸿舞可还看得过去?”程宗扬鼓掌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漂亮!” 李成美回到席间,好奇地说道:“我刚听见程侯也要来一曲?”程宗扬还没开口,李炎便笑道:“这还用问?等着让你开眼吧!”程宗扬面不改色“难得诸位如此尽兴,我一会儿也凑个热闹。” 李成美喜道:“那敢情好!我就喜欢热闹!”一曲惊鸿舞跳罢,一名少女上前,碧衣红袖,眼睛圆圆的,灵巧之极,却是自家在宣平坊的邻居,教坊司的舞伎小环。秦王破阵舞与剑舞刚劲有力,惊鸿舞则是轻柔靡丽,风姿动人的软舞。 这会儿小环跳的是绿腰舞,纤腰如玉,盈盈一握,舞姿柔美飘逸,有如回风萦雪,令人心畅神怡。李成美拿起象牙箸,合着曲乐,击节唱道:“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程宗扬后悔没把奸臣兄带在身边,按道理说,这帮宗室应该都是些只会声色犬马的酒囊饭袋,没想到一个个出口成章,舌灿珠玉,这么一圈看下来,反而自己是最废物的那个。 那位被内定为皇太子的陈王李成美,英姿勃发,纵情声色,言谈无忌,不脱少年玩性。这种人让他玩阴谋,还不如给他一把刀,一决生死来得痛快。安王李溶,胖乎乎的,性子温和,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好好先生的模样。 江王李炎生性豪爽,不知为何,对身为叔父的光王李怡十分看不过眼,言语中颇见奚落。李溶倒是挺规矩地执子侄之礼,未有僭越,这会儿看下来,程宗扬已经可以确定,安王和陈王就是被窥基扯了虎皮做了大旗。 只要跟他们打好交道,戳穿窥基的把戏易如反掌。殿外传来一片问好声,却是杨玉环去而复返。 她披着一件奢华到极点的紫豪貂裘,毛绒绒的兜帽翻在肩后,露出修长如玉的粉颈,如云的高髻插满了凤钗、玉簪、花钿、云篦、金步摇 满头珠翠,宝光四射,却没有半点俗气,实在是那张脸生得太美,眉枝如画,反而衬得她天姿国色,艳光照人。 高力士紧跟在她身后,后面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会儿噘着小嘴,两只手被一条白绫绑着,跟只小羊羔一样,被杨玉环拉扯着拽进殿内。沿途的内侍、护卫、随从、乐工纷纷施礼“太真公主。安康公主。” 安康公主带着哭腔道:“我要回去”“回个屁!给我坐好了!”杨玉环把安康公主往李溶旁边一丢“看好你妹子!她要敢跑,先把你腿打折!”李溶张大嘴巴,好端端的,怎么就祸从天降了?接着赶紧堆起笑脸“姑姑放心!我看着她!指定跑不了!姑姑快坐,哎哟。这一番辛苦” 杨玉环朝程宗扬腿上踢了一脚“边上点儿!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这一席本来是江王李炎、安王李溶和陈王李成美同坐,程宗扬入席已经够挤了,这会儿又多了两个。李成美一骨碌爬起来。 “我跟六爷爷坐!”说着颠儿颠儿地移到李悟和李怡席上。“看见没有!”杨玉环朝安康公主喝斥道:“你侄子都比你懂事!”安康嘟着嘴道:“他比我大。”“生得晚你还有理了?”杨玉环喝道:“把这碗肘子吃了!” “我不要”眼看杨玉环又要发飙,李溶赶紧打圆场“你要是当尼姑,往后可就吃不着了,来来来,哥给你切一块哎,张嘴好吃吧?” “气死我了!”杨玉环扯了扯衣领,跟在后面的高力士连忙上前,替她解下貂裘,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盒,放在席上,里面是一双包银的象牙箸和一柄银匕。杨玉环带着一股香风挨着程宗扬坐下,顺手抄起他的筷子,挟了只玉露团。高力士赶紧道:“公主” “有人试过毒了,不用白不用。”“客人还在上面呢,”程宗扬道:“不上去看看?”“我忙得连口点心都没吃上,你就赶我走?”杨玉环狠狠咬了口玉露团,望着场中随口问道:“跳到哪儿了?” “方才是谢阿蛮的惊鸿舞,”李炎笑道:“这会儿是小环的绿腰。成美和六叔方才还都跳了一段。” “小环不是跳甘泉吗?怎么跳绿腰了?咦,跳得挺好啊。”一曲跳罢,小环没有退下,而是又上来几名舞伎,其中一名漂亮姑娘青巾包头,打扮成男子的模样。 小环举手抚鬓,一手挽着长巾,踏步而行,边舞边歌。其余舞伎携手围成一圈,小环每唱一叠,众人便齐声应道:“踏谣!和来!”踏谣娘是双人对舞,小环扮作女子,悲诉其夫的殴打,姿容楚楚可怜。 那名青巾包头的舞伎扮作其夫,醉态可掬,或是抬手殴打,或是举足欲踢,小环作势躲闪。周围的舞伎齐声应和:“踏谣娘苦!和来!”相比于惊鸿、绿腰的优雅华美,踏谣娘属于平民乐舞,诙谐有余,格调却不免低了些,极少会出现在宫廷宴饮中。 但今日属于家宴,自然另当别论,而唐室诸王个个能俗能雅,满座欢声不绝。安王李溶摇头晃脑地吟道:“歌要齐声和,情教细语传。不知心大小,容得许多怜” “啪!”杨玉环朝李溶脑袋上抽了一记“女人就活该被打?踏谣娘,给我揍他!”小环果然开始反击,两人扭打在一处,其夫喝得烂醉,渐渐不支,场面愈发欢乐。 “看到了吧?”杨玉环道:“敢家暴,绝对没有好下场!”“这话你得裱起来,没事多看看。”程宗扬道:“男人打老婆是家暴,老婆打老公也是家庭暴力。” “是吗?”杨玉环美目眨了眨“你记错了吧?”李炎道:“还有,长辈打孩子也是。”杨玉环训斥道:“我跟你姑父说话,你插什么嘴!”李炎当时就傻了。 一脸震惊地张大嘴巴,舌头像抽筋一样,半晌捋不过来“姑姑”李溶挨了一掌,幞头歪到一边。 这会儿刚扶好,闻言同样张大嘴巴,几乎能看到喉咙里的扁桃体。对面的李怡舌头打结,颤声道:“阿阿姐”李成美只顾着在看踏谣娘,没听清楚,扭头道:“怎么了?怎么了?” 绛王李悟一脸惊悚“要嫁嫁”李成美愈发好奇“谁?谁要嫁?”“都给我闭嘴!”杨玉环道:“八字还没一撇呢。谁要是敢传出去,我弄死他!”安康公主道:“我不怕死!你们都听清了。姑姑要” 杨玉环劈手捂住她的嘴巴,恨声道:“你是要气死我啊?高力士,把她嘴巴给我扎住!关到小黑屋里去!” 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程宗扬起身举起酒觥,笑道:“大唐乐舞,盛极天下,程某今日大开眼界,在此敬诸位殿下一杯。”抚王李纮道:“来来来!大伙儿同饮一杯!” 众人举杯饮尽,程宗扬笑道:“在座的都是大唐天潢贵胄,程某适逢盛会,幸何如之。今日”“要跟你们比一比!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此言一出,四座寂然,鸦雀无声。 程宗扬扭头看着杨玉环,一脸的无语,上来就拱火,你成心的?杨玉环满眼挑衅地看着他“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我真没有杨玉环道:“有人跟我说,汉国的舞阳程侯是天下英雄,我杨太真第一个不服!” 杨玉环美目波光流转,看向座中诸王“你们服不服气?”你是想让我们服呢,还是不服呢? 大伙儿摸不准这位姑奶奶的心思,不约而同地闭紧了嘴巴,保持缄默,只递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表示我们跟你一伙的。“小五!你先说!” “我”虽然姑姑说了不服,但万一是个陷阱呢?这种事不是没有过啊!只能赌一把了,李炎心一横,在姑姑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硬起头皮,梗着脖子叫道:“不服!” “很好。小八,你呢?”五哥把雷趟了,大伙儿心里顿时有了谱。安王李溶立刻振臂道:“不服!”“六郎!”绛王李悟握拳往案上一擂,怒发冲冠“不服!”杨玉环看着程宗扬“听到了吧?” 面前的丽人微微抬起下巴,那张千娇百媚的面孔上,骄横之态溢于言表,程宗扬却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一丝别样的意味。 杨玉环虽然口口声声要嫁给自己,言谈之间更是百无禁忌,什么出格的话都敢说,但以她的身份,想光明正大地嫁给自己,绝非易事。自己因为得罪了十方丛林,如今强敌环伺,处处杀机。 而杨玉环的处境绝不会比自己好多少。长安城内外,不知道有多少人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些人绝不会乐于见到她与自己之间的联姻,甚至于受到杨玉环庇护,与她属于盟友的宗室和道门,也未必就愿意看到她出嫁。 第222章套在颈中 站在他们的立场,杨玉环出家为女冠,一辈子都不嫁人,充当道门和宗室的护法和庇护者,恐怕才更符合他们的利益。杨玉环刚才那句“口误”未必是真心要嫁,更是一记对周边人的试探。诸王此时所说的“不服” 未必是因为迎合姑姑的恶趣味,故作的不服,更可能是他们的真实心声。杨玉环的挑衅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一开始就告诉过自己。很显然,她在极力把握每一个可能的机会,如果没有,那就创造一个出来。 望着杨玉环那双春水一般,嚣张而又多情的美目,程宗扬微微一笑,将她不愿意,也无法表露,却满含着恳求的希冀全盘接下。 “既然太真公主这么说,我就献丑了。”程宗扬往厅中走去,边走边道:“诗言志,歌永言。本侯音律所知有限,就给诸位清唱一曲吧。”小环拧着帕子施了一礼,与一众舞伎退到一旁。 程宗扬站在厅中,看了看脚下绣着锦绣河山的精美地毯,然后抬起头,从丹田提起一口真气,放声道:“狼烟起!江山北望”楼上的饮宴并非分席。 而是设了一张大圆桌,周围摆着八张椅子。小紫坐在上首,飞燕合德姐妹在旁相陪,另一边坐的是阮香琳和几名侍奴。侍奴以下的孙暖、成光、尹馥兰、吕雉等人没有座位,只能立在后面服侍。 在对面陪客的是潘金莲与鱼玄机。鱼玄机手持玉箫,正幽幽吹着曲子,忽然间楼下一声长歌,高亢入云,箫声顿时散乱。歌声如同虎啸山林,龙吟九天,说不尽的万丈豪情,壮怀激烈。 诸女相顾失色,小紫微微翘起唇角,一手支着粉腮,听着下面传来的歌声。“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歌声犹如长河惊涛,滚滚而来,气壮山河,震耳欲聋。 “心似江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抗”字一出,如同金戈铁马,腾空而至,以排山倒海之势纵横八荒,脚下的楼板都似乎在震动,天地为之失声。 赵合德忍不住道:“是郎君在唱吗?好像是他的声音呢。”蛇夫人起身离座,片刻后进来,面上带着一丝古怪表情道:“主子在跟大唐诸王比试乐舞” 诸女面面相觑,鱼玄机放下玉箫,讶道:“还不知程侯如此擅歌。”赵飞燕笑道:“连妾身也不知道呢。” 楼上尚且如此,待在现场的诸王更是瞠目结舌,怔怔望着那位慷慨激昂,纵声高歌的舞阳程侯,连乐官也愕然张大了嘴巴,无不被他的歌声彻底震撼。 杨玉环水汪汪的美目中异彩连现。高力士同样被震得头皮发麻,那张白肿脸紧绷着,大红的嘴唇缩成一团。“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程宗扬气贯丹田,长声歌道:“来降!”长歌已罢,四座俱寂。程宗扬抱拳拱手“献丑了。” 良久,众人才回过神来,先有人重重吐了口浊气,接着呼气声,咳嗽声响成一片。过了一会儿,有人叫道:“好歌!”诸王如梦初醒,纷纷道:“果真是好歌!气势恢弘!” “慷慨雄壮,豪情满志!”“何惜百死报家国好一个英雄之气!”“但最后怎么是个降字?平仄、节奏、长短句搭配、通俗易懂、用典、这些都要考虑的。” “虑你老母!那些黑色的、绿色的,就该来降,贺他老母!”诸王逮着歌一通猛夸,各种溢美之辞不要钱似的往外丢,至于程侯唱得好不好,众人都微妙地回避了。 在座的宗室诸王个个能歌善舞,全是行家。刚开始的震撼过后,这会儿终于回过味来。这位程侯的歌喉吧,还说得过去,可要跟大唐宫廷中歌伎精致华丽的演唱技巧相比,也就那么回事。 但架不住人家修为高深,真气充沛,光用音高就硬生生把众人给镇了,你说不服吧,在场的还真没有人敢说能比他唱得更雄浑有力连楼板都在震,你怕不怕?而且人家还没尽全力,要不是收着。 只怕跟佛门的狮子吼一样,当场都能震晕几个。你说服气吧,又觉得憋屈。我大唐歌伎天下闻名,随便拉出来一个,那技巧都是顶级的,歌声如同天籁仙乐,余音绕梁就是没你丫的嗓门高。 诸王竞相夸赞,纷纷表示程侯这歌是真好,陈王李成美当场学了一段,击节赞叹不已,程宗扬回到座中,笑道:“怎么样?”杨玉环笑吟吟道:“程侯一曲高歌,声震六合,小女子膀胱都被震得乱抖,果然是气势如虹,催人尿下。” “那你可得垫块尿布。回头我再给你唱一个,你抖的可不止膀胱了。”这边众人都夸得没话了,最后都看向抚王李纮。抚王到底年纪大,辈分高,有倚老卖老的资格,而且老东西脸皮也够厚,连杨玉环这位姑奶奶都敢诈,也就他了。 李纮感慨道:“程侯这歌真是好啊,令人胸襟开阔,豪气顿生,老夫若是年轻几岁,只怕也要横刀立马,驰骋沙场,为国开疆那谁,小五,你屋里那个小孟来了吧?让她给程侯唱一段,输赢不要紧,只当助助兴!” 众人都暗暗抹了把虚汗,程侯一曲高歌,气贯长虹,这会儿谁上场都是个输字。到底是祖爷爷,知道大伙赢不了,三言两语换成歌伎江王李炎府上的孟氏是长安有名的歌伎,专业的! “来了!来了!快传!”李炎赶紧吩咐下去,不多时,一名歌伎缓步上来,敛衣向众人行了一礼,然后启皓齿,传清音,曼声唱道:“每出深宫里,常随步辇归。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飞”柔缓的歌声优美动人,轻快中带着一丝惘然和惆怅。 渐渐的,歌声变得哀婉而伤感,如泣如诉。孟氏低唱道:“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到了最后一叠,那歌伎的声音愈发凄切,一咏三叹,怆然婉转,闻之令人肠断,悲声道:“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何满子一出,满座为之泣下,连程宗扬都被歌声感染,喉头也有些哽住,心头充满悲意。 忽然手上一软,却是杨玉环借着衣袖的遮掩,伸手握住他的手背,那双俏丽的美目微微发红,泫然欲滴。孟氏退下,众人仍沉浸在哀婉的歌声中,难以自拔。程宗扬不禁叹服,果然是高手啊!恐胜喜,悲胜怒。自己刚才那一番慷慨激昂,怒发冲冠的豪情,被她一曲悲歌化解得干干净净,算是白唱了,杨玉环暗暗拧了他一把。程宗扬有种翻白眼的冲动,人家都唱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我上去哭一场?就是为了娶你,也不能丢这脸啊!李炎拭了拭眼角,勉强道:“让程侯见笑了,这一场”话音未落,一声轻吟仿佛从每个人心底响起,李炎刚说到一半便愣住了。 那歌声从天而降,空灵飘逸,宛如梦幻一般,伴随着歌声,眼前仿佛出现无边的大海,极目远望,能看到海天相接处一片绚烂的霞光。 碧波深处,银色的鱼群在红如玛瑙的珊瑚丛中游弋,一只巨蛤张开蚌壳,露出无数珍珠,中间最大的一颗晶莹柔润,在深海中散出迷人的珠辉一只洁白的小手伸来,那颗珍珠随着水流滚落在掌心中,映出一张精致无比的面孔。 她长长的发丝在海水中飘荡着,紫色的星眸璀璨犹如宝石,纤美的腰肢下,一条柔美的鱼尾在迷离的水光中若隐若现余音袅袅散去,在场众人仍然一动不动,无论宗室亲王,还是乐工舞伎,都如泥塑一样呆住。 抚王李纮嘴巴张得尤其大,下巴都快脱臼了,席间诸王,李悟、李怡、李炎、李溶、李成美连同高力士和一众乐工全都一脸呆滞,仿佛魂魄都被歌声带走。程宗扬斟了杯酒,举杯道:“家里人瞎唱,让诸位见笑了。请!” 众人被他一喝,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举杯灌下,压下心底的震撼。李炎有些失态地说道:“这是哪里来的神仙?”程宗扬微笑道:“拙荆。” 李炎满是艳羡地说道:“你这是什么福气!能听到这样的歌声,我立马死了都甘心!哎”他说着怔了一下,才意识刚才那个词“拙荆?” “太好听了!”杨玉环双手捧心,满脸花痴地说道:“天天能听这歌,别说死,我做小都愿意!”李炎呆呆道:“啊”“啊个屁!”杨玉环柳眉倒竖“你竟然敢输?是不是故意害我?” “不是!不是!”“少废话!歌上输得裤衩都没有了,舞上要是再输,我们大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太给我丢人了!一边反思去!”杨玉环把李炎赶到一边,然后对安王李溶道:“小八,你上!跟他斗舞!要是再敢输,我把你们都丢到曲江池的冰窟窿里去!” 李溶额头渗出一层油汗,光看自己的体型,就不是斗舞的料子,姑姑这是硬赶鸭子上架啊,还不如直接钻冰窟窿得了,也免得丢人,突然间李溶福至心灵,猛得一合掌“五哥叫的家伎,我让家奴来一段!” 不等杨玉环开口,李溶便叫道:“磨勒!磨勒!快来啊磨勒!”一名扁鼻厚唇,赤着双足的异族男子走进殿内,他头上盘着蜷曲的短发,手脚极长,手腕和脚踝带着粗大的铜环和铃铛,身上的肌肉犹如铁丝一般。 没有一丝赘肉,却是一名肤色漆黑的昆仑奴。“今日贵客光临,磨勒,你来跳一段给大伙儿助助兴。”李溶叮嘱道:“你最拿手的那个!”磨勒黑炭般的双手交叉按在胸口,躬身施了一礼。 然后手往脸上一抹,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多了一副眼睛细长,毫无表情的木制面具。地毯撤下,露出光滑的地板。昆仑奴解开腰间一块色彩鲜艳的羊毛披毯,套在颈中,一直垂到膝上。 然后微微躬腰,黝黑的双足踏在地板上,足尖相对。完全没有任何征兆,他双脚便高速震动起来。 第223章一派富丽堂皇 在地板上发出一串密集的踩踏声。他膝部以上纹丝不动,仅靠小腿以下的脚踝和脚掌发力,以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踏着地板。没有乐工伴奏,厅中只剩下一片快速而又节奏分明的舞步声。 接着他身体开始移动,仍然保持着上身静止的状态,整个人就像是在地板上滑行一样,离客席越来越近,忽然他提起一脚,斜着身在空中虚踏,仅靠一只脚踏着地板,仍然保持着惊人的高速动作。 程宗扬张大嘴巴,这是传说中的烫脚舞?这黑叔叔是从科特迪瓦偷渡来的吧?伴随着密集的节奏,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具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几乎能看到木纹的细节。 忽然昆仑奴身体一旋,就像摆脱了引力的束缚一样,在地板上漂移着转过身,露出面具后长长的尾翎。他双足的动作快得如同狂风骤雨,上身却始终保持静止,快到极致的同时又静到极点,两者的反差形成鲜明对比。 尤其是脚掌在地板上的敲击声,比最剧烈的鼓声还要迅猛,挂在铜环上的铃铛上下飞舞,节奏猛烈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程宗扬终于体会到唐国诸王方才的心情了,自己刚才一曲高歌,全凭一个高字,把他们全给镇了。 这会儿人家投桃报李,反手丢出来个面具舞,就一个字:快!那黑叔叔脚上跟装了马达似的,快到了极点。再加上他上身纹丝不动,整个人如同在冰面上滑行一样,效果更是惊人。 这怎么比?别说自己压根儿就不擅舞,就算能跳几下,来个探戈、桑巴之类的,也比不过黑叔叔这腿脚的利落劲儿。李溶一颗心放回肚里,笑眯眯道:“程侯,磨勒这舞还看得过去吧?” “令人叹为观止啊。”程宗扬放开杨妞儿柔滑纤软的玉手,撩起袍角,液在腰间,起身往厅中走去,一边鼓掌赞叹,一边面对着李溶说道:“足如飞轮,人如行波,精彩!精彩!”他的脚步让众人都看直了眼,抚王李纮刚合上的下巴又掉了下来。 那位程侯一路走到厅中,步履犹如行云流水,从容之极,可他始终面朝着座席的方向,看似迈步前行,整个人却是倒着往后滑去,直到停在磨勒身边,也没人看明白他怎么就“走”过去的。李成美第一个跳起来。 “神了!这是什么步法?”“异域的滑步舞,看个新鲜而已。”程宗扬笑道:“一点雕虫小技,毕竟难登大雅之堂,我就不献丑了,程某对大唐乐舞崇慕已久,今日可要一饱眼神,还请诸位不吝赐教。” 杨玉环唇角含笑,这笨瓜还不算太蠢嘛,明知道跳不过,小露了一手让人惊艳的新奇舞步,然后把昆仑奴的面具舞和他的滑步舞一块儿归为异域,排除在唐国乐舞之外。 既然赢不了你,干脆咱们都不算数,大伙儿重新来过。程侯一番话牢牢钉住“大唐乐舞”四个字,把话头堵得死死的,李溶等人也无话可说,只好让磨勒退下。 磨勒目光落在程宗扬脚上,依言往后退去,中间跘了一跤,险些跌倒,引来几声奚落的低笑。程宗扬倒是没笑。那昆仑奴虽然出了个丑,其实是因为他在模仿自己刚才的舞步,动作不够熟练。 不过大致的步法已经似模似样。黑叔叔这舞蹈天赋真不是盖的,唱、跳、rap的本事几乎是与生俱来。杨玉环朝李溶喝斥道:“让你表演我们的大唐乐舞,你让昆仑奴跳的什么死鬼舞?故意丢我的脸是吧?” “姑”“姑个屁!你也给我站一边去!”李溶灰溜溜爬起来,老实站到李炎旁边,一对难兄难弟凑在一处。好嘛,本来江王、安王、陈王一席。 这会儿三位被赶得一个不剩,席间就剩自己跟杨妞儿两个感觉宽绰多了,程宗扬回到席间,持箸夹起一只汤浴绣丸。还没送到口边,就被杨玉环按住手腕“干嘛用我的筷子?”程宗扬怔了半晌“没搞错吧?这是我的。” “我用过就是我的!”这逻辑太霸气了,去哪儿说理呢?“行,就算是你的。你能用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用你的?” “我用你的是你试过没毒,你干嘛用我的?想吃我口水?”程宗扬叹了口气,把肉丸放回去,拿茶盏涮了涮筷子,重新夹起肉丸。杨玉环更气了。“我的口水你都不吃?” “你到底是想让我吃啊,还是不想让我吃?”“我怎么想的,你管得着吗?”程宗扬丢下筷子“不吃了!饿死拉倒。” “你威胁谁呢?以为会个滑步就了不起了?”“你这是栽赃啊。”杨玉环不管三七二十一,拍案道:“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大唐乐舞的精华!来人!上霓裳羽衣舞!” 程宗扬虎躯一震,霓裳羽衣舞名传天下,几乎是盛唐的代名词,可以说是如雷贯耳。问题是你打算亲自跳还是怎么着?咱们不是靠眼神交流,约好了打假赛的吗?你这么投入干嘛?来真的?诸王面面相觑,绛王李悟大着胆子劝解道:“阿姐,眼下的时令” 霓裳羽衣舞以羽衣为名,舞者身着丝衣,宛如轻羽迎风而舞,眼下正值隆冬季节,光是跳也就罢了。再让北风一吹,一般的舞者只怕要冻个半死。 “跳个舞还能冻坏了?”杨玉环道:“白仙子呢?她们瑶池宗号称舞乐冠绝天下,上次还在李二面前献舞呢,今日正好让程侯开开眼!”高力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杨玉环皱起眉“不在?这么多舞伎,就没个能跳羽衣霓裳舞的?”乐官拽着小环说了几句,小环开口道:“回公主,婢子会跳。”“你?”小环脱去舞衣,接着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小脸发白。 “算了吧。”杨玉环也是无奈,小姑娘就算勉强去跳,也不免手脚僵硬,动作变形,还不如不跳呢。让你拱火,玩砸了吧!程宗扬满脸遗憾地叹道:“可惜,可惜都怨我,来的不是时候。大冬天看什么霓裳羽衣舞呢?强人所难啊。” “激谁呢?”杨玉环冷笑一声,起身解开颈下的玉扣,将锦服一脱,露出里面的薄绸中衣。一股逼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杨玉环高耸的胸部将月白的薄绸撑得满满的,仿佛要裂衣而出,可以想像里面的白嫩与硕大,何等惊艳。她身材丰腴高挑,不仅胸大。 而且腿长。那双玉腿笔直修长,浑圆的美臀曲线毕露,纤腰盈盈一握,整具身体就像是由神明亲手雕刻出的一样,风姿如玉,凸凹有致。“你也不打听打听,”杨玉环拍着胸口叫道:“本公主就吃这一套!” “公主。”高力士上来劝阻,被杨玉环赶到一边。“滚开!”“姑姑!”李炎、李溶急忙上前,一边一个劝说道:“舞有的是,何必非跳这个?”“让谢阿蛮上来,跳凌波舞!”李溶道:“我来吹笛!” “对啊,凌波舞,”李炎道:“我打羯鼓!”李悟道:“我弹箜篌!成美,你击方响!十三郎,你拍板!” 李成美与李怡连声应下。李成美兴致勃勃地说道:“方响啊,没问题!我方响打得最好了。”抚王李纮也来了兴致“老夫吹觱篥!柳善才呢?让她弹琵琶!要不玉环你来弹。凌波曲,大伙儿都会!” “不行!今天就要跳霓裳羽衣舞!”杨玉环攘臂叫道:“必须让他见识见识我大唐乐舞的精华!小环,去取羽衣来!成美,给我备好笔墨!”李成美一骨碌爬起来。 “要笔墨干嘛?”杨玉环叫嚣道:“一会儿跳完,我让他亲手写个服字,给本公主裱起来!”吵嚷间,一个清丽的声音道:“我来好了。” 一名戴着玉叶冠的美貌道姑沿着另一侧的长梯拾阶而下,她一边伸出手,示意乐伎递来羽衣,一边柔声道:“我等奉侍公主,怎好让公主亲自上场?”听着下面的吵嚷,赵合德道:“他们在做什么?” “那位玄机仙子出面,要替太真公主跟相公斗舞呢。”阮香琳立在楼梯边,一边往下张望,一边惊叹道:“居然是一众亲王上场,亲自奏曲。” 罂粟女道:“主子没怎么跳过舞吧?”众女面面相觑,还真没见过主子跳舞,最后蛇夫人道:“主子不会跳,我们还这么多人呢。”她扬了扬下巴“光奴,你去跳一个。”成光赶紧道:“婢子不擅舞。” 阮香琳回过头来“暖儿和寿儿?”孙暖和孙寿齐齐摇头。“兰奴,你呢?”尹馥兰连忙摇头。众女目光交错,最后视线居然都落在了潘金莲身上。潘金莲玉脸微微涨红,冷冷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惊理笑道:“请鹤羽剑姬替我们主子出场,舞上一曲。” 潘金莲含怒道:“你怎么不去?”惊理道:“我也是瑶池宗的,怕被人认出来,”潘金莲怔了一下。惊理笑道:“都是自家姐妹,知道你不会往外说。”潘金莲脸上闪过一丝羞怒“谁跟你是姐妹!” “哎呦,”罂粟女奚落道:“这会儿又没外人,还扮什么贞洁仙女呢?”楼下鼓声响起,阮香琳失声道:“哎呀!”众女看了过来“怎么了?”“方才那个玄机仙子,舞姿好美!”众女都涌到扶栏边,望向楼下的大殿。 乐工已经撤下,席位中换上了一众王室宗亲。江王李炎亲手打起羯鼓,安王李溶将紫玉笛横到唇边,一声清音,响彻殿宇。绛王李悟手弹箜篌,抚王李纮吹起觱篥,光王李怡执檀板,陈王李成美击方响。 杨玉环没有亲自操弦,方才那位柳善才怀抱着琵琶,拨弦转轴,一时间八音齐奏,气象万千,交汇成一曲华美的乐章。殿内金红交织的地毯上,一名丽人身着羽衣霓裳,霞帔长带,头戴步摇冠,宛如画中仙子,月下飞临。 她体态轻盈,步履娉婷袅娜,伴随着乐声翩然起舞,舞姿优雅,一派富丽堂皇,充满了盛世的繁华气象。程宗扬盘膝而坐,看得目眩神驰。鱼玄机以文才知名,没想到身材也如此出色。 第224章滟栬倾城 尤其是她穿的抹胸位置极低,虹裳与霞帔之间,露出一片如雪的肌肤,乳峰高忽然手上一疼,却是被杨玉环拧了一把。“往哪儿看呢?”“穿成这样不就是让人看的吗?不想让人看,穿盔甲啊。” “少来!”杨玉环冷笑道:“穿铠甲也挡不住你那贼眼!”“让你说着了,你上回穿明光铠就没挡住,被我看了个一清二楚。”杨玉环侧着身凑过来,小声道:“大不大?”程宗扬顿时噎了一口。 这么流氓的公主,你算是天底下独一份了,你大你光荣还是怎么着?程宗扬竖起拇指“你赢了。”杨玉环心满意足,大度地说道:“看吧看吧。 一会儿她的小垂手再接旋身折腰对,就这个角度!”杨玉环双手扶着他的脑袋,对准位置。果然,殿上的丽人侧身垂手之后,身子一旋,腰肢往后弯去,半露的酥胸正对着程宗扬的视线。 杨妞儿不愧是内行,找的角度那是真准,就这么惊鸿一瞥的刹那间,目光顺着乳沟直接看了进去,满眼的雪肤香肌,脂光艳色,波涛汹涌,美不胜收“哎呀” 杨玉环小小地惊叫一声,却手腕不小心碰到案上一只玻璃七宝杯,里面殷红的葡萄酒泼溅出来,杯身坠下。程宗扬眼疾手快,探过身一把捞住,接着一转杯口,将泼溅出来的葡萄酒尽数接下,没有一滴落在地毯上。 “程侯好身手呢。”杨玉环笑靥如花地接过玻璃七宝杯,指尖在他下巴上一抹,顺势将他视线引到殿中的方向。寒风涌入殿中,鱼玄机飞身跃起,裙裾飘舞,两条修长的美腿从裙下伸出,玉扇般张开,在空中轻盈地一闪而过。 羽衣飞扬间,两条白美而又圆润的大腿被他结结实实看了个饱。程宗扬算是服了,有杨妞儿这么个内行的臭流氓,自己把大唐乐舞最精华的部分都给看了个爽。 问题是让她这么一搅合,自己看到的也就剩这么点“精华”了,出了这殿门,都不敢说自己看过霓裳羽衣舞。 不然跟人聊起来,别人看的是羽衣霓裳,舞姿翩跹,自己看的净是奶子、大腿、屁股不过话说回来,这点“精华”还真挺好看。 尤其是那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为了大唐的荣耀和太真公主的体面倾情出演,何止是赏心悦目?何况鱼玄机身材高,气质佳,生得又美,那双大长腿更是程宗扬怔了一下,她的步法怎么有点眼熟呢? 望着着鱼玄机的身姿,程宗扬莫名想起前几天夜里,那个冒充小厮,在信笺上下毒的刺客。 程宗扬猜测过鱼玄机会不会是三名刺客之一,毕竟她出自泊陵鱼氏,对自己的敌意极深,不过最初那名刺客身材纤小,比起鱼玄机明显要矮了一头,除非鱼玄机有变换体形的秘法,否则绝不会是同一人。 另一名在青龙寺附近消失的女刺客,从身手判断,很可能是飞鸟萤子,只不过小女忍死不开口,现在人都丢了,也没办法证实,最后那名女刺客来时,鱼玄机正跟杨玉环一道来作客,更不可能是她。 因此程宗扬已经把她排除在怀疑对象之外,可这会儿又不禁心头疑云大起。他现在的修为已经是第六级通幽境,对幽微之处的观察力更上层楼。同样是霓裳羽衣舞,舞姿相同并不奇怪。 但同样的飞跃动作,不同的舞者发力的细节各有区别,而鱼玄机方才的飞跃,与那名冒充小厮的女刺客在细微之处如出一辙,给自己一种强烈的即视感那名女刺客若非与鱼玄机关系密切,同出一源,就是瑶池宗门下! 程宗扬专注地盯着鱼玄机玉足粉腿,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那只醋坛子早已醋海兴波。“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哎。”杨玉环酸溜溜道:“这霓裳羽衣舞,程侯是不是心服口服了?”“嘘” 杨玉环顿时瞪大美目“你敢嘘我?”“别说话。”杨玉环劈手将一张白纸拍在他脸上“不许看了!”程宗扬回过神来“干嘛?”“给我写个服字!”“凭什么?”“就问你服不服!” 杨玉环柳眉倒竖“不服你上去跳一个!”“我给你跳个大象舞,你看不看?甩鼻子那种的。”“你敢跳我就敢看!跳啊!跳啊!”“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不跳是吧?”杨玉环把笔塞到他手里“给我写个服字。”“我写了你打算放哪儿?挂床上?”“贴马桶上!” “你怎么不贴马桶底呢?正对着”杨玉环一把捂住他的嘴,嗔道:“对着你脸!写!”程宗扬扭过头“不写!” “耍赖是吧?跟我耍赖,你可找对人了!”杨玉环挽起袖子道:“本公主不光会耍赖,还会撒泼!有本事你就给我跳一个!不然就给我写个服字!”程宗扬一边躲闪,一边小声道:“干嘛?玩真的?” “给你机会你都不抓住?”“什么机会?”“那个飞燕啊,据说舞跳得特好。让她跳一段,这些人肯定服气。” “别闹!”程宗扬道:“她在云水受了风寒,身子一直不爽利。”杨玉环一脸鄙夷“你要说她是被你干坏了,我还就真信了,风寒?什么风寒早该好了!”“要不我把那些侍奴叫过来,给你们打套拳?” “哟,一屋子的侍姬,连个能跳舞的都没有?”杨玉环越说越恼“你就这么心疼她们?连我的面子都不给?”程宗扬都听糊涂了“这跟你的面子有什么关系?” “你的面子就是我的面子!你丢脸就是往我脸上抹黑!”杨玉环道:“谁敢往我脸上抹黑,我做鬼都不放过他!” 程宗扬以手扶额。这是什么神奇的三段论?逻辑学遇到杨妞儿,就可以喂狗了,撞见这种奇葩的脑回路,什么逻辑都得给搅得稀碎,哪儿哪儿都不挨着。 “我”楼上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正在小声吵嚷的两人同时抬起头。一个明眸皓齿,眉枝如画的小美人儿立在楼梯上,她娇靥生晕,鼓足勇气说道:“我我来跳一曲!” 鱼玄机的霓裳羽衣舞刚刚跳罢,程宗扬被杨妞儿拿纸糊脸,后半段一点没看着,前半段也光看“精华”了,这会儿满脑子就剩奶子大腿。 不过看殿中诸王的神情,方才那曲霓裳羽衣舞显然跳得十分出色。抚王李纮以手抚须,老怀大慰,似乎能多活好几年的。 此时看到楼上突然出来一个美貌的陌生少女,众人都有些诧异,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打听她的来历。赵合德小脸愈发羞红,但还是鼓足勇气,拾阶而下。程宗扬不知道合德怎么会被众女拱出来跳舞,也不知道她舞跳得怎么样。 但这个一向羞怯的小丫头鼓足勇气主动出面,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给她撑腰。“别闹!给你挣脸的来了。”程宗扬安抚住杨玉环,起身走过去,挽起赵合德的手,向众人笑道:“这是程某的内眷。 方才玄机仙子的霓裳羽衣舞,尽显大唐华彩风流,这会儿让内眷给诸位跳一曲,好不好另说,只当给诸位凑个热闹。”赵合德被他当众拉住手,不禁满脸红晕,那双水灵灵的美目却亮了起来。 美人如玉,在场众人无不惊艳于她的美貌。殿外柱下,一名浓髯侍卫更是露出火辣辣的目光,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旁边的同伴扯了扯他的衣袖,捂着嘴咳了一声。乐从训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觉得黏上的胡须有些发痒。 他一面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一面按了按毡帽,往对面打了个眼色。对面一名身着黄衫的内侍笑眯眯跟小环说着话,又叫来乐官,问了几句,然后信步往殿中走去。与鱼玄机擦肩而过时,温和地微微一笑。 “高内侍。”他双手交叉,躬身施礼。高力士的大红嘴唇笑得跟菊花似的,尖着嗓子亲热地说道:“弘志啊,你来啦。”鱼弘志笑道:“太真公主设宴,款待诸王,圣上命小的过来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有,顺便送些酒食。” “哎呦喂,圣上有赐,你怎不早说?”高力士赶紧张罗着摆放香案,拜谢君王赏赐。“别!别!”鱼弘志劝阻道:“来时圣上专门叮嘱过,太真公主这边今日是家宴,只论亲情,不涉尊卑。若是大张旗鼓,反而不美。” “圣上这体贴劲儿,”高力士感动地说道:“可真别提了”鱼弘志命随从送上酒食,高力士拉住他的衣袖不让走,非要给他单设一席,好生款待一番。鱼弘志欣然应诺。他代表圣上光临,席位自然不能靠后,紧邻着抚王李纮和绛王李悟之间,单独设了一席。 鱼弘志笑着向太真公主问好,然后拂衣入座。赵合德已经换好舞衣,一身白衣,皎如明月。她双袖并在面前,缓步走到殿中,风姿绰约地立定身子,那双素白的长袖微微分开,露出姣美的玉容。 接着纤手一扬,素袖白练般扬起,几乎触到殿上的宫灯。要知道紫云楼每层高近三丈,悬挂的宫灯也有一丈五六,她这两条长袖足有丈许,而且质地柔软,此时双袖齐出,在空中盘旋飞舞,宛如流风回雪,变幻无穷。 程宗扬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合德这一手云袖精彩万分,显然是练过的。换个人来,只怕连袖子都甩不出去。“是白纻舞啊。”杨玉环看得目光闪闪,惊叹道:“合德妹妹的腰好细。”程宗扬笑吟吟道:“这要看跟谁比了。” 杨玉环咬牙道:“本公主的腰细着呢!”“比你合德妹妹还细?”“差不多!”程宗扬宽容地安慰道:“你高兴就好。”杨玉环正待反唇相讥。 却见赵合德娇躯一旋,两条雪白的长袖绕身飞舞,纤软的腰肢宛如柳条,盈盈一握,目光顿时被堂上的舞姿吸引,一时忘了反驳。赵合德舞姿优雅而又舒缓,芳姿妍态,艳色倾城,两条长袖时而飘飞,时而委地。 第225章早就被打死了 接着她一手抬起,一手拈着素袖,半掩着面孔,露出波光粼粼的美目,望向自己的情郎,目光温柔似水,含情脉脉。 忽然席间传来一声口哨,却是杨玉环以指抵唇,打了个贼响的唿哨,摇着手叫道:“看我!看我!合德妹妹,你好漂亮!” 赵合德玉脸飞红,转身避开她的视线,莲步轻踩,两条长袖浪花般在身后翻滚,将白纻舞的窈窕之姿,绰约之态展现得淋漓尽致。殿内响起喝彩声,陈王李成美抚掌叫道:“好!玉缨翠佩杂轻罗,香汗微渍朱颜酡!漂亮!” 李悟和李怡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自家这大孙子就是个愣头青,还搞不清状况呢就乱叫好。 万一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挨抽的时候大伙儿可要躲远点儿。赵合德旋转着娇躯往后仰去,双袖卷起,在空中绕成一串圆环,忽然一只琉璃盏掉在地上,滴溜溜滚到赵合德脚边。程宗扬暗道不好,待要起身已经来不及了。 赵合德正在旋身,一脚踩到琉璃盏,顿时脚踝一扭,滑倒在地。小美人儿痛叫一声,飞舞的长袖从空中坠下,掉到席间,正好落在鱼弘志面前的汤盆中,淋淋漓漓沾满了汤汁。 李成美愕然张大嘴巴,自己的琉璃盏怎么就滚了过去?难道是刚才鼓掌时候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到了?旁边身影一闪,程宗扬纵身跃到殿中,一手扶起合德,一手握住她的纤足,小心按了按。还好,没有伤到骨骼。赵合德痛得咬住唇瓣,美目仿佛蒙上一层水雾。 鱼弘志一脸惋惜地咂了咂嘴,抄起筷子,将那条沾污的素袖从自己汤盆里拨了出来,丢到一边。殿外蓦然暴发出一阵大笑,笑声肆无忌惮,接着应合般又是一阵大笑,不多时,笑声四起,奚落的讥笑声响成一片。 赵合德双目含泪,一手挽着程宗扬的手臂,玉颊藏在袖后,身子微微发颤。她听说夫君在斗舞中落在下风,鼓足勇气出来跳舞,却没想到不小心失足滑倒,反而成了众人的笑柄。程宗扬盯着殿外一名笑得最起劲的浓髯侍卫,心头一阵火大。 他冷着脸握紧拳头,不管这厮是谁家护卫,他要再敢笑,自己拼着当场落了唐国诸王的面子,也要给他来顿狠的!杨玉环面沉如水,忽然道:“他们几个哪儿来的?”高力士仔细看了一眼,低声道:“有些面生。奴才去问问。” “问个屁!”杨玉环凤目生寒“全逮起来,关马厩里!一人喂他们十斤马粪!让他们笑去!” “是!”哄笑声中,一个纤美的身影走了过来。那女子戴上着一只凤钗,面上戴着一幅轻纱,露出的双目宛如秋水。 她双手交握,款款走到殿中,轻柔优雅的步履仿佛带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宛如一株摇曳生姿的花枝,冉冉行来,宛如拂水行香,让人一眼望去,便挪不开目光。赵飞燕仪态万方地走到殿内,俯身扶住妹妹,柔声道:“要紧吗?” 赵合德眼泪含含地摇了摇头。“你先去歇歇。”赵飞燕嫣然一笑“我来好了。”殿中一片寂静,连方才笑得最响的几人都没了声音,一个个张着嘴巴,愣愣看着那个美绝人寰的身影。 程宗扬将赵合德横抱在臂间,往座席走去。路过鱼弘志时,微微点头示意,为方才衣袖掉到他席上道了声:“抱歉。”赵飞燕足尖轻轻一点。 那只绊倒赵合德的琉璃盏打了个转,莲花状的盏口朝上,稳稳落在地毯上。赵飞燕没有换舞衣,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广袖襦衫,衣角绣着扇状的合欢花,下面是一条鲜红的百褶罗裙,臂间挽着一条飘飘欲飞的长带。她探足踏在琉璃盏上,然后双袖一展,接着合德方才的舞姿,娇躯轻盈地旋转起来。 赵飞燕甚至没有用换足的动作,仅仅是一只足尖踩在透明的琉璃盏上,那条百褶罗裙便如同怒放的花朵般绽开,裙裾飘舞浮动,仿佛要乘风飞去。 她一边旋转,一边娇躯后仰,双袖举起,宛如一枝凌霄,迎风招展。腰肢如玉,弯转似环,眼看就要弯到极限,忽然她足尖一点。 整个身子轻盈地飞起,在空中轻柔地舒展开来。她方才的旋转快得让人目不暇接,此时的飞跃却舒缓得令人难以置信,那具纤美的玉体仿佛失去重量,臂间的长带翻卷着飞上空中,然后足尖一点,落在琉璃盏内。 众人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做了一个后空翻,起点与落点都在那只宽不盈掌的琉璃盏内,前后不差毫厘。 短暂的愕然后,殿中发出一片惊叹声。连程宗扬都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赵飞燕的舞技如此惊人。她长袖甩到肩上,身子优雅地倾斜过来,面上的轻纱飞起一角,露出一点明艳的红唇。 她身体倾斜的角度已经超过了人们认知的极限,当旁观者以为她会摔倒时,她却衣袖轻轻一卷,带起一抹香风,倾斜的身体仿佛被那股香风吹起,在她脚下,那只琉璃盏的盏口已经触到地毯,也随之回到原位。 忽然手背一痛,又被杨玉环拧了一把。程宗扬怒目而视,还没开口,杨玉环便问道:“痛不痛?” “废话!”杨玉环玉手捂住胸口“原来不是在做梦”程宗扬真想吐她一脸血,你拧自己好不好!杨玉环张开手臂“合德妹妹”赵合德连忙道:“我脚也有一点点痛。” “我帮你揉揉!”杨玉环不由分说,一把挽住赵合德的纤足,一边揉,一边望着场中惊叹道:“飞燕姐姐怎么能跳这么好?身轻如烟,简直吹口气都能飞起来。” 程宗扬也在暗自惊叹,怪不得刘骜不顾吕雉的反对,一意孤行,把她立为皇后,赵飞燕出身寒微,全凭着容貌舞技成为六宫之主。 忽然间,程宗扬生出一丝愧疚,她跟着自己真是可惜了,这样惊人的长处,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到,很大程度上,只把她当成一只赏玩的花瓶,而赵飞燕也从来没有以此争宠,只默默由着自己予取予求,凭君尽欢。 赵飞燕舞姿愈发华美,在琉璃盏上轻扬婉举,流露出万种风情。殿内殿外,无论亲王,还是乐工、侍者,无不心驰神往,沉浸在她醉人的舞姿中。 小环张着红唇,目光中满是崇拜。鱼玄机一眨不眨地望着殿中的丽人,连手中的玉叶冠也忘了戴。李炎和李溶脖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伸长,看得目不转睛。李成美的方响也忘了打。 这会儿并膝挺身,浑然不知自己是在跪着看。一曲跳罢,赵飞燕轻云般飞起,踏阶而上,转瞬间便芳踪杏然,只剩下那只琉璃盏静静留在地毯上,忽然有人道:“这莫不是汉宫的掌中舞?” 抚王李纮满脸震惊,早把装伤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他一手抚膺,惊讶地说道:“传闻汉国赵皇后宠盖六宫,精擅歌舞,天子曾命内侍手持水晶盘,赵后于掌上起舞,身轻如燕,若执花枝颤颤然。” 老夫还以为传闻言过其实,不意今日竟然能亲眼得见,较之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老亲王捶着胸口,几乎堕泪,”老夫这辈子没白活啊!”话都说到这儿了,程宗扬不能再默不作声“家中内眷正好去过液庭,学了些汉宫舞技。让诸位见笑了。”“笑啥啊。”李纮倒是爽快,抹着眼角道:“程侯一曲慷慨悲歌也就罢了。 那位内眷的歌喉,已经堪称绝世仙音。这位的掌中舞飘举如仙,更是天上少有,世间绝无。老夫今日是心服口服!”李纮说着连连拱手,程宗扬却是一肚子的郁闷。什么叫也就罢了?我堂堂麦霸,不要面子的啊?回头还得再射你一箭。 “不服!”杨玉环道:“我就是不服!”程宗扬提醒道:“你刚才都看傻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看傻了我也不服!”杨玉环道:“我也能跳!”“要不你试试?那琉璃盏要不被你踩成八瓣,我程字倒着写。” “那是你没见本公主跳的胡旋舞!”杨玉环口气满满地说道:“绝对让你心服口服!”“这么自信?”“赌十万金铢!铁定让你服气!”杨玉环说着贴到他耳边,小声道:“赶紧说服!回头我专门跳给你看。” 程宗扬嗤笑一声“你当我没看过?”那张娇艳的红唇几乎贴到他耳朵上,齿舌生香地轻吐兰芳“光屁股的。”程宗扬像被人戳到肺管子,一阵剧咳,当即道:“服!”杨玉环把笔塞给他“写下来!写下来!” “真跳?”“我数三下,你要不写,我就改主意了。”程宗扬二话不说,提笔一挥而就,写了个大大的服字。杨玉环喜滋滋拿起来。“字写得好烂。”“知足吧。这就不错了。” “都看见了吧?”杨玉环举起那张纸“程侯给我写的服字!白纸黑字,童叟无欺!”大爷的,你光屁股给我跳胡旋舞,就为了换这一个服字,还觉得挺值? 程宗扬真不理解杨妞儿的脑回路。八成是脑子有包吧。众人配合地发出一阵“格格”的笑声。太真公主话都放这儿了。 还不赶紧捧场?这么不开眼的,早就被打死了,杨玉环终于满意了,将那张纸交给高力士收好,豪爽地说道:“你们好生喝着,我去招待程侯的内眷。”众人乖巧地说道:“阿姐慢走。” “姑姑慢走。”“姑奶奶,我也想去”“滚!”程宗扬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抱着赵合德登上楼梯。杨玉环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好歹看在合德的面子上,没跟他翻脸。赵合德小脸通红,在他怀中小声道:“我听到了”“咳!咳咳”程宗扬一阵猛咳,小声叮嘱道:“别乱说。万一她反悔了呢?” 第226章內室珠帘卷起 赵合德声如蚊蚋地说道:“我也可以不会反悔的。”少女莺声软语,程宗扬不由得心头鹿撞,腹下一团火热,忽然有人叫道:“主上!” 敖润背着铁弓,满头是雪,手中拿着一只用来盛放文牍的木匣,如飞般狂奔过来。楼顶的精阁内,程宗扬揭开木匣上的封条,取出一叠上好的玉版纸。 经过一天一夜艰苦卓绝的谈判,密约数易其稿,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前,拟定的密约获得了谈判双方的一致认可。昭南人如愿将“优惠提款额度”提高到每年五百万金铢,期限延长到十年。 同时为了便于履行交易,昭南坚持要求程氏商会必须在王都及境内大城,如麟趾城、沐羽城等处设立钱庄和店铺,土地由程氏商会出资购买,货物运输和钱铢的周转,都由程氏商会自行负责,昭南只提供一部分必要的保护。兑付折扣确定为九折。 但程氏商会私下与申服君签订了一份附加协议,同意在双方交易中采取等额折扣的优惠条款。比如申服君向程氏商会出售货物时,给予市价的九折优惠,程氏商会也必须在申服君购买等额的货物时,同样给予九折优惠。 双方采用相同的折扣,看似谁都没占便宜,但申服君出售的货物并不仅仅是他自己一家的,还包括自家封地上大大小小的封臣。 而程氏商会的优惠只给予申服君一人。假如申服君出售时把价格压到八折,折扣的部分由一众封臣承担,他自己则能从程氏商会拿到两成的优惠,兵不血刃就壮大自身,削弱封臣的实力。 之所以是密约的密约,倒不是怕封臣们闹事,而是因为申服君担心熊氏君长有样学样,对他们这些封君也狠斩一刀,来个削枝强干。 至于额度的分配,申服君没打算带着密约回去再跟各部族商量扯皮,直接就在密约中强行确定每年五百万金铢的优惠提款额度,君长熊氏占三成,主持谈判的申服君占两成,其他五位封君各占一成。 名义上每年各方获得的优惠分别是十五万金铢、十万金铢和五万金铢。程宗扬压根儿就不相信昭南人能把额度用满,但昭南人显然不这样想。他们固执地认为,这是宋国方面必须给予的赔偿,至于能不能用满额度,则是他们自己的事。 申服君签约如此急切,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在他原本的预期中,与昭南的谈判少不得来个七八轮,双方互相扯扯皮,喷喷口水,一边漫天要价,一边落地还钱,前后折腾一两个月都算快的,谁知道经过一天一夜不间断的谈判,就迅速达成协议。 为了能够顺利签署协议,申服君也做出了巨大的让步。无论在密约的正式文本内,还是在对外的宣传口径中,昭南方面都不再提张亢这个名字。 也不再追究宋军的罪行,双方默契地将此事就此揭过,一切从头开始。密约经过两位正使最后的审核之后,将通过双方的渠道,分别传往麟趾与临安。 申服君对密约能否通过很有信心,每年五十万金铢的收益,累计十年,熊氏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拿到一百五十万金铢,其余各方净得五十万,还有什么理由不签署? 对于宋国的态度,程宗扬同样信心满满。听闻昭南出兵,廖群玉都吓成那个样子,可以想像宋国方面的震惊和畏惧。 能够以一份密约阻止昭南的入侵,保障南境的安定,宋国朝廷绝对求之不得何况朝廷又没有出一文钱,全让程氏商会自己扛了,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货币贬值和商品倾销的概念,对于花样翻新的金融手段更是闻所未闻。 接触到密约的各方势力,无不认为宋国在密约中吃了大亏,只有程宗扬知道,程氏商会在这笔交易中赚得有多大。未来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整个昭南的金融与货币,都将与程氏商会深度绑定,可以说整个昭南的商业都被程氏商会一家垄断,其中的暴利可想而知。程宗扬虽然没有出面。 但整场谈判其实出自他一人之手,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些看似普通的文字背后,有着怎样复杂的用意,又将会对两国局势造成如何深远的影响。 由于童贯的提醒,程氏商会没有只顾着闷声大发财,而是向朝廷竭力哭穷,恨不得说成明天就要破产倒闭,无法履约,昭南会不会再打过来只有天知道。 同时又体贴地表示,商会不指望朝廷为密约买单,只需要一点点微小的扶持,让商会在这个艰难的时刻,能够渡过难关,这一点点微小的扶持,祁远列出来好几页纸,比密约的内容还长出一倍。 比如纸钞的发行权从宝钞局转移到程氏钱庄,宝钞局仍然保持不变,但管理的内容由发行纸钞,转为对纸钞发行额的审核,确保纸钞没有出现滥发。其次是昭南急缺,而宋国相对优势的货物采买权。 宋国有大量官营作坊,瓷器、铁器、丝帛、茶、盐等物品的出产量高居六朝之首,为了满足昭南方面可能的采购需求,程氏商会提出申请,官营作坊的出产对商会进行倾斜。另外还有程氏商会货物通行的税费减免。 为了保障货物运输的安全,同意程氏商会自行组建不超过必要人数的护卫队。允许装备除铠甲和弓弩之外的兵器等等。 这些申请将与密约的内容一道,同时发往临安。密约一共四份,昭南君长、申服君、宋国朝廷、程氏商会各自收存一份。必须要提及的是,为了保密,密约的文本全是由谈判秘书高智商亲手抄录。 谁也不会想到,这位在临安城臭名昭著的花花太岁,竟然在这份关系到宋国与昭南两国国运的密约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程宗扬看完最后一个字,确认无误,微微吐了口气,闭上眼睛,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然后取出随身的官印,按在纸上。官印抬起,玉版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印记。程宗扬仔细端详一遍,然后将密约收进木匣,重新封好,递给敖润。 “交给童贯,立刻发往临安。”敖润将木匣包好,揣到怀中,然后领命而去。程宗扬走到窗前,望着如梦似幻的长安雪景,心头涌起一股豪情。 这份密约,将宋国和昭南共同绑定在程氏商会这条大船上。从这一刻开始,自己才真正在六朝有了立身之本,有资格成为六朝这盘棋局的一名棋手,而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程宗扬推开窗户,呼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然后伸出手。 一片雪花落在他指上,微微一滞,化成一滴晶莹的水珠。与这份密约相比,无论佛门的威胁,还是黑暗中隐伏的杀机,都变得微不足道。程宗扬屈指一弹,水滴化为一丝水汽,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踌躇满志地走下楼梯,程宗扬不由一怔,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自己刚刚迈出事业中至关重要的一步,正心潮澎湃,情绪激昂,打算跟一众侍奴姬妾们好好分享一下。结果刚才还满堂莺歌燕舞,群芳争艳,这会儿居然人去楼空。 自己老大一堆侍妾呢?哪儿去了?不男不女的倒是剩了一个:张恽。程宗扬忍着气道:“人呢?” “回主子。”张恽叉手道:“娘娘身子不适,太真公主嫌这边酒气太重,带人去了后面的别院。”程宗扬那点怒气立刻飞到九霄云外,急忙道:“怎么会身子不适?刚才跳舞不还好好的吗?” “奴才也不清楚,只是娘娘上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那位潘仙子给娘娘诊了脉,说娘娘气血不稳,似乎凤体有恙。请公主找间静室,仔细诊问。”程宗扬恼道:“我都说了她受了风寒!”为了斗舞,合德扭了脚,飞燕要是再生病,这亏可吃大了 就算杨妞儿光着屁股给自己跳胡旋舞,都补不过来。程宗扬心急火燎地下了楼,李炎等诸王正喝到高兴处,正自痛饮狂歌,逸兴遄飞,喧闹声中,夹杂着乐工的管弦丝竹,美伎的轻歌曼舞,紫云楼内喧哗声响成一片,热闹非凡。 程宗扬没有打扰他们,带上任宏,往楼后赶去。吴三桂守在楼下,迎上来边走边道:“有生人混进来了,高力士方才拿住两个,押到马厩拷问去了。”“生人?” “似乎是藩镇的牙兵。混在赐食的队伍里,被宫里的鱼公公指认出来,”鱼弘志?徐君房提过,唐国太监惯收义子,通常这些义子都会改姓,以示效忠。 这个鱼弘志,难道是鱼朝恩的义子义孙?自己出门时,泉奴提醒过,有藩镇的人盯着自己,难道是他们混进来了?“南八呢?”“刚去了马厩。跟紫姑娘一起去的。” 有南霁云守着小紫,程宗扬莫名安心,叮嘱道:“让大伙儿当心,别有人落单了。”从紫云楼出来。 楼后不远是一处清幽雅静的小院。院内白雪皑皑,一株盛开的红梅鲜艳如火,在雪中分外夺目。院内的小径被清扫过,黑色的石板泛着湿漉漉的光泽。罂粟女守在廊下,见程宗扬进来,张开油纸伞,迎了过来。 “怎么样了?”“娘娘上来时还好,坐了一会儿,紫妈妈忽然问姁奴去了哪儿,让她过来。奴婢们这才见娘娘脸色发白,额头出了一层的冷汗,一摸手,指头冰凉,像是受了寒。” 程宗扬掀开门帘,却没有想像中的热气。屋内的熏炉已经被熄灭,窗户也大开着,几句侍奴都在房内,内室珠帘卷起,听见里面有人说道:“用地龙取暖,室内勿用炭火。每日通风,避免受凉” 杨玉环道:“外面那么冷,还要通风?还不能受凉?我总不能天天用真气给她护体吧?把姓程的小心肝冻出病来,他不知道心里怎么骂我呢。你也是的,这么瘦干嘛?风一吹就病倒了。” 第227章双目犹如寒冰 杨玉环刚抱怨一句,又换了口气,亲热地说道:“飞燕姐姐,一会儿姓程的过来,你跟他说,你已经病了好几天了,不是因为跳舞跳病的,好不好?我认你当姐姐,往后罩着你! 你想欺负谁,又不好意思露面,我帮你动手啊!咱们是一伙儿的,你帮我我帮你,把姓程的瞒过去,反正他智商也不高的样子”居然教唆自己的妻妾,这个祸害!程宗扬重重咳了一声“咳!” 杨玉环扭过头,粉面含怒,凤目生寒,嗔道:“你还知道回家!飞燕姐姐都病了好几天了,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都听见了。”“你听错了。”杨玉环眼也不眨地说道:“刚才有个声音跟我很像的人在说话。” “起开!”程宗扬把杨玉环挤到一边。赵飞燕躺在榻上,身上盖着锦衾,外面裹着一领奢华的紫毫貂裘,衬得玉颊愈发苍白娇怯。“怎么样了?”赵飞燕绽出一丝笑容“没事的。方才腹内一时绞疼,这会儿已经好了。” 程宗扬看向坐在旁边的潘金莲。潘金莲面戴轻纱,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分别按在赵飞燕右腕寸、关、尺三位,眉头微微颦起。程宗扬没敢打扰她诊脉。 然后抬眼看向对面,心情变得无比复杂。床榻另一边一模一样放着一张圆凳,中行说正襟端坐,左手三指按着赵飞燕左腕的寸、关、尺,眉头蹙紧,神态凝重,那表情整得跟真的一样。 这要来个不认识的,八成会以为他才是正经的大夫,对面那个眼露媚态的娇娃是个西贝货。这是看病,你当是闹着玩的?程宗扬心头的火苗一个劲儿往外拱。 然后就见中行说眼中闪过一道贼亮的光芒,他抬起头,笃定地说道:“是喜脉!”程宗扬心头刚烧起来的火苗被他一句话给泼灭了,接着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失态地说道:“啥?!” 赵飞燕怀孕了?自己当爹了?苍天啊!哪个孙子说我不会生的?!什么狗屁辐射,见鬼去吧!岳鸟人、赵鹿侯,还有袁天罡那个老东西,是你们自己不行!武皇帝,我还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戴了绿帽,事实证明咱们可以的!程宗扬恨不得仰天怒吼,诏告天下:我有娃了!爷能生!潘金莲道:“喜脉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指下犹如一颗颗小玉珠滑过,清楚流畅,谓之滑脉。这未必是喜脉。” 程宗扬张大嘴巴,僵在当场,刚升起的狂喜又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等缓过气来,他狠狠瞪了中行说一眼,这孙子故意的吧?他还没开口,中行说便呛声道:“你会不会诊脉?这不就是跟滚珠一样?”说着中行说指尖弹动。 只见赵飞燕左腕的脉门微微震颤,皮肤下果真如同玉珠滚过一般,肉眼都清晰可见。“呀”赵飞燕吃痛地低低叫了一声。程宗扬劈手拧住中行说的衣领,把他从凳上拎起来,直接从窗口丢出去,顺手封了他的穴道。中行说跟木头桩子一样一头扎在雪地里,一动不动,总算不再咶噪。程宗扬撩衣坐下,学着潘金莲的手势,伸指叩住赵飞燕的手腕。他不懂脉象,但指尖的触感清晰入微,赵飞燕脉搏有些黏滞,节奏也显得杂乱,根本没有小玉珠滚过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送了一缕真气过去,只觉经脉并无大碍,只是气血不畅,有些滞重感。赵飞燕一双如水的美目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希冀和期盼。程宗扬拧起眉头,沉吟道:“我觉得好像有点像” 赵飞燕笑了起来,那笑容如鲜花绽放,明艳绝伦。潘金莲松开手指,侧过脸轻轻咳了一声。程宗扬心下会意,把赵飞燕的手腕放回被中,仔细盖好,笑道:“只是有点像,还不确定,也许是个误会也说不准。你别多想,先好好歇歇,养好身子。可千万别病倒了。”赵飞燕微笑道:“好。” 出了正房,程宗扬与潘金莲来到侧面的厢房,杨玉环也跟着进来。“怎么样?怎么样?”杨玉环比他还上心,追着潘金莲问道:“是不是真有喜了?” “单看脉象,不太像有妊在身的样子。她气血很有些异样,时而虚弱无力,时而生机旺盛,就像” 潘金莲皱起眉头“就像是两种不同的血脉掺杂在一起。”杨玉环愕然道:“还有这种事?”程宗扬心头一动,赵飞燕体内确实还有另外的血脉自己曾给她输过血。 问题是输入她体内的血不是早就应该被她的循环系统吸收了吗?怎么还能分辨出来?光明观堂的医术有这么神奇?“这等症状,我以前未曾见过,只是”潘金莲欲言又止。 “赶紧说!别废话!”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要不然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医闹!”潘金莲眼中闪过一丝羞恼,口气冰冷地说道:“也许会殒命。” “啥?”程宗扬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刚才还怀疑有喜,这会儿就下病危通知书了?这大夫还能靠点谱吗?潘金莲冷若冰霜地说道:“她此前似乎中过毒,虽然救了过来。 但身子应该一直不适,其后舟车劳顿,屡受风寒,近期很可能又意外失血,伤了元气素问有言:寒气入经而稽迟,脉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卒然而痛。” 潘姐儿说的是个什么东西,程宗扬压根儿就没听懂,但受寒、失血这些他倒是知道,归根结底,是自己一时冲动乱来妈的,真是作孽!“那个”程宗扬想说什么,又停住话头,对杨玉环道:“要不,你先避避?”杨玉环立刻警觉起来。 “干嘛!”“个人隐私你也要听?”“隐私?什么隐私?”杨玉环惊呼道:“看你人五人六的,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别坑我!不行,你这么一说,我更要听了!”你这脑补的能力真是太强大了。 看着杨妞儿竖起耳朵,一副“别想瞒我”的模样,程宗扬只好在肚子里腹诽一句,说道:“我那个很补的”说着朝潘金莲眨了眨眼睛“你知道吧。” 意思是当着杨玉环的面,有些话不好说得太露骨,你明白就行。潘金莲脸颊无法抑止地红了起来。 竟然当着别人的面,暗示自己知道他有多补因为自己吞服过吗?如此露骨的暗示,不啻于当众处刑,杀人诛心莫过于此!“什么很补?” 杨玉环脑筋一转,反应过来“吹牛吧你!”程宗扬把她推开“一边去!”杨玉环又凑过来,惊疑中带着一丝好奇“这还能大补的?补什么?”你是没听过吹牛吧?我给你吹一段得了。 程宗扬道:“滋阴补气,培根固元,清心润体,治病疗伤,美容养颜”“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杨玉环翻了个白眼,立刻又问道:“怎么补?” “口服。”杨玉环仰着脸想了一会儿,惊呼道:“我槽!太黄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你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内敷也行。”杨玉环仰着脸又想了一会儿,然后又是一声惊呼“我槽!下流!”“你懂什么?怎么就下流了?” “我怎么不懂?我明白着呢!”这货跟中行说那孙子真能凑一对,一个处女,一个死太监,都一副比自己更懂的样子。好像他们俩才是内行,自己这个妻妾如云的舞阳程侯是个啥都不懂的棒槌。 “你别添乱了好不好?”程宗扬道:“我这问医呢。”潘金莲冷着脸道:“我不懂。她一直在消耗气血。方才舞蹈太耗精力,于是便发作出来,并非一时的急症,而是多日积累所致。” “你看!我就说了吧!她病好几天了!不是跳舞跳出来的,跟我没关系!”程宗扬狠狠心,把杨玉环的嘴捂住“怎么治?”潘金莲沉默了一会儿“我医术毕竟浅陋,也许诊治有误,或许要本门的师长亲自诊视。”潘金莲说完,转身就走,不想跟他多待片刻。 程宗扬心头五味杂陈,赵飞燕身子不适,为了自己,还强撑着起舞。再想想那天的举动,虽然是受到那种古怪意境的影响,但自己也未免太禽兽了 “给。”杨玉环把一柄长剑递给他。程宗扬一头雾水“干嘛?”“去把那个狐狸精杀了。”“狐狸精?”程宗扬愈发不解“关寿奴什么事?” “取了她的红丸,给飞燕姐姐服下。保证飞燕姐姐身体棒棒的,活到一百岁还跟十八岁一样水嫩。”“别扯了,她哪儿来的红丸?” “她不是已经入微了吗?”“哪儿有!顶多是第三级生象境的修为。”“那我们把她提升到入微境,结出红丸,再把她杀了。”杨玉环兴冲冲道:“我学过瑶池宗的秘法,有法子能强行提升一个大境界,虽然不太稳,但也够用了。” “你养猪催肥呢?说点别的吧!”“那就把吕小鸟宰了,拿她的翅膀加上老山参熬成药,一半给飞燕姐姐补身子,一半给我。我最喜欢吃鸡翅了。”程宗扬一拍额头“差点儿让你说糊涂了,义姁呢?” “跟潘仙子一块儿那个?没见。别跑!你侍姬那么多,杀一个怎么了?你个小气鬼,抠门儿!” “我去找潘仙子问问!”程宗扬夺门而出。潘金莲走得极快,程宗扬出门时,只见到院门处白衣一闪,潘姐儿竟然连这处院子都不肯再待,就这么走了,这大夫太不负责任了!你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十五吗?程宗扬叫道:“潘仙子,请留步!” 潘金莲专挑人多的地方走,一点都不给他私下对晤的机会。程宗扬一路追过去,口中道:“潘仙子,稍请留步,程某还想再问问贱内的病情!” 潘金莲一直走到紫云楼前,到了停满车马,童仆云集的广场上,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她戴着面纱,双目犹如寒冰,丝毫不假辞色地说道:“问吧。” 第228章刚要套上內裤 程宗扬一边让开路过的王府护卫,一边道:“她的病情真得很严重吗?我要听实话。”“要看休养几日之后,病情是否有好转。” “你确定她的气血有异?”程宗扬压低声音“不是故意骗我的吧?”他刚一接近,潘金莲就退开一步“确实是像两个人。”“有没有办法调理?让她的气血融合在一起?”“我不知道。”“能不能开个方子,补补血什么的?” “休养即可,不必用药。”潘金莲道:“她腹内绞痛是急症,来得急,去得也快,不治可愈,但气血是根本,根本之症不除,药石针灸都是治标不治本。” 程宗扬终于放下心来。赵飞燕是体质虚弱,跳舞时太耗精力,才引起不适。培根固元的事,还需要慢慢来。广场上人来人往,程宗扬不时避让着,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潘金莲靠近。 他每进一步,潘金莲就退开一步,而且很警觉地不往偏僻处去,显然戒心十足。两人边走边说,离紫云楼已经越来越近。程宗扬笑着说道:“几天不见,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潘仙子的音容笑貌呢。” 潘金莲眼中露出羞愤欲绝的神色,转身欲走。“潘仙子不会是健忘吧?”程宗扬挑了挑眉毛“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那天的事?”潘金莲双足像被钉住一样,身子微微颤抖。 “比如那天晚上,潘仙子在天井里”程宗扬没有压低声音,就那么随随便便说出来,音量足以让过路者听清每一个字。潘金莲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小声道:“不要说了”程宗扬微微一笑,随手拉开旁边一辆马车的车门“上来吧。” 潘金莲脸立刻红了,那双美目隐隐浮起一层水雾。程宗扬作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想让我喊出来吗?我的嗓门儿你也听过,保证喊一声,整个紫云楼里里外外都能听见。”程宗扬作势清了清嗓子,开口欲喊。 潘金莲一言不发,低着头钻进车内。车内铺着地毯,车窗镶着淡绿的玻璃,只是此时车帘低垂,车厢内显得有些阴暗。 程宗扬上了车,随手扯过包着锦垫的长凳,横在车门处,然后往上一坐,背靠着车门,笑道:“就知道仙子是聪明人。车里头窄,站着说话多不方便?”“你要说什么?” “我是说你跪下好了。”潘金莲目光闪动着,流露出无比的羞愤和怒意,腰间的鹤侣剑微微震颤了一下,发出一声低响。 “有种你就杀了我。”程宗扬一脸不在乎地说道:“我可以保证,要不了多久,贵师门的几位师长就可以亲眼目睹潘仙子当日的风姿,甚至整个天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啧啧,潘仙子那腰腿,那屁股”潘金莲羞愤交加“住口!” “顺便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程宗扬抬起腿拍了拍“我腿上的伤已经好了,就算打,你也未必能赢得了我。怎么样,想通了吗?”潘金莲咬住红唇,终于还是屈服下来,微微侧着身,屈膝跪下。 “把面纱摘了。”潘金莲低着头,肩头微微颤抖着,翘起白美的玉指,摘下面纱,露出那张千娇百媚的俏脸。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几天不见,潘姐儿容光不减,气色之佳犹胜往昔,果然是世间尤物。 尤其是她那副含羞忍辱,泫然欲滴,偏又勾人心魄的娇态,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把肩井穴露出来,”潘金莲扬起脸,带着羞忿道:“你要做什么!”“得了吧,我又不是没看过,露个肩膀怎么了?” 潘金莲心下挣扎片刻,慢慢拉开襟领,露出雪滑的香肩。肩井穴位于颈侧三指的位置,程宗扬大模大样伸出双手,按住她肩头,真气缓缓透入,封了她的穴道,将她的真气制住,然后手掌一滑,伸到松开她的衣襟中。潘金莲玉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你做什么!”“还能做什么?”程宗扬抱怨道:“本来我刚做了一票大生意,心情很好,准备跟妾侍们快快乐乐地搞搞生活,结果飞燕生病,合德扭了脚,偏偏你这个大夫还不靠谱,我这一肚子火气怎么办?必须要惩罚你一下。” 程宗扬一边说,一边握住她软弹丰润的雪乳,用指尖捻住她微硬的乳头,慢慢揉捏。潘金莲颤声道:“这是大庭广众之下,外面都是人”“所以你要谨慎点,做的时候,别惊动外面。” 潘金莲带着一丝哭腔道:“这是别人的马车”“这才刺激!说不定车主人什么时候就来了,你这么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儿?”“不要” “别耽误了,耽误得越久,越可能有人来。我是不怕,可堂堂鹤羽剑姬,光明观堂有名的高徒,冰清玉洁的仙子,让人撞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潘金莲露出一丝疑惑。 “你就当云水吧。潘仙子,劳驾你动动贵手,自己来吧。”潘金莲咬牙道:“你为什么不动?”“我这不是忙着的吗?”程宗扬拉开她雪白的衣衫,一手一个,握着一团脂玉般的雪乳,在手中把玩得不亦乐乎。 “再说了,我都帮你解衣裳了,你还不帮我脱?快着点啊,我只封了你的真气,又不是手不能动。”潘金莲颦起眉头,一边挣扎,一边道:“放开我!你”话音未落,忽然“啪”的一声,却是程宗扬抬起手,轻轻扇了她一个耳光。潘金莲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会被人打到脸上。真是忍不住啊。潘姐儿这表情实在太诱惑了。 一副圣女的模样,偏偏又嗲又媚,让人禁不住想要蹂躏她,凌辱她,把这个尤物彻底征服。程宗扬并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可刚才那记耳光,居然让他生出一种施虐的快感潘金莲怔在当场,那记耳光似乎打掉了她的尊严,也打掉了她最后的矜持。 眼见着程宗扬再次扬起手掌,潘金莲不禁泪盈于睫,她强忍着羞意,伸出双手,解开程宗扬的衣物。当那根阳物跳出来,她本能地闭上眼,把脸侧到一边。“啪!”脸上又挨了一记耳光,虽然不重,那种羞辱却是深入骨髓。 “不许闭眼!仔细看着。”潘金莲只好含泪睁开眼睛,那双妙目与阳ju近在毫厘。“张开嘴巴,好好含住。”程宗扬哂道:“你不是第一次做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潘金莲双手握着那根血脉贲张的阳ju,秋水般的双眸望着怒胀的gui头,在他的胁迫下,颤抖着张开媚艳的红唇,将肉棒放到口中。 “味道好不好?”程宗扬笑道:“用你的香舌仔细品一品。先是舌尖然后舌面舌根”“打个转,用舌底对了。就这样!把你小嘴全都用上,除了牙齿,每个部位都要跟你老公好好亲热一番。”阳ju被柔媚的小嘴含住,滑腻的香舌仔细舔舐着肉棒,从舌尖一直到舌根。 然后是湿润的口腔和软嫩的喉头程宗扬按捺不住,一把按住她的脑后,下身用力一挺,狠狠捅进潘仙子娇艳的小嘴里,粗大的阳ju像根木棒般,硬梆梆捣进她喉咙内。 潘金莲本能地想要推开他,双手一伸,却推到他身后的车门,险些把车门推开,情急之下,连忙回手搂住他的腰背。惊魂甫定,潘金莲才发现那根阳ju还牢牢插在自己嘴巴里,那只粗如鹅卵的gui头卡在喉咙中,使她几乎窒息。 惊怖之下的心头狂跳,强烈的窒息感,还有无比的羞耻和委屈,使潘金莲泪水一下涌了出来,断线的珠子般掉在他身上。身前的男子吹了声口哨,充满奚落的声音像恶魔的呓语般在耳中回荡“怎么又哭了? 平常看着冷冰冰的,像只高傲的凤凰一样,让你品个箫,你就哭哭啼啼的,等给你开苞,你还不得哭晕过去?” 连番羞辱之下,潘金莲再也无法忍耐,心一横,发狠地用力咬去,可失去真气的她,根本无力与这个恶魔对抗。一切都和从前一样,自己虚弱无力的反抗,只能换来更多的嘲笑。 “用力!再加点劲!”程宗扬说着在她俏脸上轻轻扇了一记“好好舔,别走神。”潘金莲泪水愈发汹涌。“问你话呢,味道好不好?好的话给我点点头。”潘金莲被他一下一下轻轻打着耳光,被打得泪花乱飞,最后默默点了点头。 “真乖。”程宗扬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然后握住她的雪乳,一边把玩,一边感叹道:“有修为就是好,大冬天也不怕冷。下面穿的什么?让我看看。” 潘金莲刚要开口,又被他一记耳光打在脸上,只好解开长裙,褪下外裤,露出贴身的亵裤。“这款式也太老土了。”程宗扬一脸嫌弃地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团轻薄柔软的丝物,丢到潘金莲脸上。 “换上。”潘金莲抬眼看着他。“让你换你就换。”程宗扬把她的白衣扯到腰下,露出雪玉般光洁的上身。潘金莲屈辱地拿起那团丝物,摊开来却是一条粉红的乳罩,只有半只手掌大小。还有一条同样质地的内裤,但比乳罩更省布料,前面是一片极窄的三角形,后面干脆就是一条细细的带子。 更可怕的是,两件乳罩和内裤还是用过的,上面沾了些可疑的污物,又湿又黏,还有一股腻人的气味。“知道你有洁癖,专门给你准备的。放心,上面是老公我今天早上擦ji巴沾上的,保证新鲜。” 潘金莲喉头作呕,却被肉棒堵住,无法挣脱。“啪!”那张娇媚的俏脸上又挨了一记耳光。不得不说,潘姐儿天生的媚态实在太诱人了,让人愈发想看她受辱后的妩媚和耻态。潘金莲默默淌着泪,兰花般洁白的玉指拿起那条脏兮兮的乳罩,掩在乳上。沾着污物的丝物又薄又小,浓烈的气味更让她无地自容,好在上面的污物不是太多,只不过正好在乳尖的部位。 潘金莲眼中露出一丝绝望,含泪戴上乳罩。黏糊糊的丝物包裹着乳尖,精液沾在乳肉上,又湿又冷,不停掠夺着她的体温。潘金莲颤抖着褪下亵裤,露出玉团般丰翘白润的雪臀,刚要套上内裤,整个人突然一轻,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 第229章让怎么做 然后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夹紧。”潘金莲这才意识到自己正以一个暧昧的姿势,赤条条坐在他怀里,臀肉紧贴在他腹下,那根粗大的阳ju直挺挺挑起,沿着臀缝,挤开蜜穴的软肉,一直从大腿的缝隙中伸出,棒身像着火一样,热得发烫。 “仙子的皮肉就是水嫩”程宗扬将她赤裸的娇躯搂在怀里,一手伸到乳下,揉捏着充满弹性的乳球,一手伸到她腹下,将她湿腻的嫩穴剥开,紧贴在肉棒上,一边伸出舌尖,舔舐她洁白的耳垂。 那条乳罩只能覆盖住乳房的四分之一,大半只乳球都暴露在外。潘金莲羞愤地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挣脱,忽然程宗扬手臂一紧,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动!外面有人!” 潘金莲瞳孔猛然睁大,玉体像点穴一样僵住,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动作,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程宗扬从容不迫地将她秘处剥开,小巧娇嫩的穴口紧贴着棒身,阳ju在软腻的嫩穴间前后挺动着,将湿滑的淫液涂在肉棒上。潘金莲哽咽道:“你骗我” “谁骗你了?外面真有人。你听。”紫云楼内仙乐飘飘,歌舞翩然,喧哗声、笑闹声响成一片,不时传来大笑。“这是小五?”程宗扬侧耳听着“江王这小子,又喝高了。” “放开我”“还没爽呢就放开你?夹好了!我问你答义姁呢?”“回回明州了。”“动起来!对,就这样。什么意思?你把人放跑了?真不怕我威胁你?” “她昨晚刚离开,乘的马车”潘金莲用雪白圆润的大腿根部夹着他的阳ju,一边前后挺动雪臀,一边颤声道:“车上带了一批药材,往蓝田的方向途中正逢大雪,行路艰难,今晚也未必能赶到。” “有人接应?”“没有”潘金莲道:“前来换班的同门走的是水路,她走的陆路。两边不会遇见。” “还有谁知道她的行迹?”“没有人知道。我告诫过她,绝不能暴露行踪她在途中消失,不会有任何人发觉。”程宗扬拥着她的身子,嘴唇贴着她光滑的玉颈,摩挲着移到她耳边“这都是你安排的?可以啊。” 潘金莲身子一颤,没有回答。“好计策!”程宗扬握住她的双乳,像鼓掌一样拍着,打得“啪啪”作响,一边称赞道:“鼓动她自己走,专门指点让她走陆路,好避开同门,还给她安排了一车药材,让她走不快。让我猜猜,连这场雪也在你的计划里吧?特意等到快下雪,才让她走,生怕她走得太快,逃出我的手掌心。” “啧啧,从头到尾把她算计得死死的,还把自己摘出来,撇得干干净净潘仙子,好狠的心肠啊。”潘金莲泪水瞬间飞迸出来。 凄声道:“你让我怎么做?你又不肯放过我!我知道,你让我出卖她,是想拿我的把柄,来要挟我,可我有什么办法?她毕竟只是个外门弟子,甚至已经被除名,跟我不是同门。她若是运气好,能从你手里逃脱,你要责罚我,我也认了,她运气不好,被你抓到,也不能怪我。 何况若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又落在你手里,受到这样的屈辱?啊!”潘金莲低叫一声,却是程宗扬放开她的雪乳,一手伸到她腹下,把玩着她柔软的玉阜。还未长成的耻毛在他手指拨弄下,不时扎在皮肤上,传来阵阵刺痒。程宗扬贴在她耳边,忽然道:“这里的小毛毛是你自己刮过吧?” 潘金莲因哭泣而颤抖的玉体顿时僵住。幽暗的车厢内一片寂静,充满了暧昧、尴尬、羞耻,而又诡异的气氛,直到一个轻佻的口哨打破沉默。程宗扬吹了声口哨,笑道:“我说怎么长这么慢呢。 是不是潘仙子怀念起被我刮光光的感觉,忍不住自己刮了?让我猜猜啊,是刮了两次,还是三次?是不是一边刮,一边还摸着你的小嫩屄,想念被我玩弄的感觉?”潘金莲玉脸雪白,竭力咬着唇瓣。 “看来那天的事,很对你的胃口啊。”程宗扬弹了弹她的乳头“上回你给我口交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忍不住耸起奶子,拿乳头悄摸摸在我腿上蹭来蹭去,还生怕被人看出来” 程宗扬挑起她的下巴“是不是特别怀念那天我顶着你的奶子,给你的口爆的感觉?”潘金莲终于崩溃,双手掩面,泣声道:“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还有你身上的香气。 知道我今天会来,专门用了麝香吧?”程宗扬在她颈中嗅了嗅“虽然很淡,可味道很正,正好是我喜欢的那种。”“不要说了”“还有你下面,啧啧,水可真够多的。” 程宗扬低笑道:“恐怕上车的时候就湿了吧?这辆车是我随便挑的,倒是你一个劲往这边走,是故意把我往这边引吧?让我瞧瞧”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居然是长青宗的车。你知道赵归真今日当值,不会用车,才专门选的这个?可你就不怕赵炼师忘了什么,突然过来取?潘仙子,我发现你很喜欢玩刺激啊。”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啊!”潘金莲尖叫一声,程宗扬在她乳上拧了一把,然后伸手一推,仙女般的玉人跌倒在地。 “不想让我说?可以啊。跪好!”程宗扬喝道:“自己把屁股扒开,把你的屁眼儿和骚穴都露出来!”潘金莲伏在软绵绵的地毯上,一边小声哽咽着。 一边屈膝跪好,挺起丰翘的雪臀,双手抱着臀肉,朝两边分开,将自己柔艳的肛洞和蜜穴都绽露出来,坦白地说,一开始发觉潘姐儿拿乳头往自己腿上蹭的时候,程宗扬还为是自己的错觉。 后来将那一段多次重放,才确定她是有意的。发现潘姐儿居然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程宗扬吃惊之余,不由得浮想联翩。难道潘姐儿是个隐藏很深的受虐狂?在她冷若冰霜的外表下,其实满心期待着被人羞辱,被人践踏。 甚至被人虐待?这简直不可思议!自己的女人这么多,喜欢受虐的一个都没有。即使孙寿、成光等人,每天被侍奴们欺凌,逆来顺受,也不见得乐在其中。 真要说相似的,恐怕还要说刘娥。没想到潘姐儿居然是受虐体质。程宗扬甚至怀疑,她那天是故意送上门的。 义姁暗中传来的消息说,潘金莲来之前,曾服用九华丹强行提升修为,但她将九华丹分成三份,最后一份并没有服用,反而导致她修为受限。 潘金莲的缜密和大胆,让程宗扬颇为意外。试探之下,终于可以断定,这位鹤羽剑姬就是对耻虐有着特殊的,一种来自本能的欲望。比如这会儿,这位光明观堂的仙子一边哽咽,一边以一个极端屈辱和淫虐的姿势,将她最隐私的部位暴露出来。 任由自己观赏。不得不说,潘姐儿的屁股很漂亮,雪团般圆润可喜。屁眼儿小巧娇嫩,色泽浅红,嵌在浑圆的雪臀间,仿佛一点淡淡的胭脂印痕。 而且她已经辟谷,肠道没有污物,整个屁眼儿比起新生的婴儿还要干净,柔软滑嫩,充满诱人的娇态,单是看着,就觉得干起来会爽到爆。 这朵未经人事的后庭娇花,已经任由自己随意采撷,程宗扬却并不着急。这朵后庭花迟早都是自己的,倒不如好好跟潘姐儿戏耍一番。 潘金莲小声抽泣着,默默忍受着即将到来的凌虐和屈辱,忽然眼前一亮,却是程宗扬推开车窗,掀开了遮风的车帘。 一股夹着雪花的寒风卷入车内,那具赤裸的玉体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寒噤。潘金莲惊恐地瞪大眼睛。车窗外面到处都是人,此时已是午后,镇国公主府的仆役们送来汤食肉饼,炮制好的鸡鸭,大块大块的牛羊肉。 一众内侍、护卫、随从、童仆都聚在廊下,正在大嚼。短暂的惊愕之后,潘金莲急忙拭去泪水,试图拉下车帘。 “就这样!把脸露出去,看着外面。”程宗扬将她俏脸推到窗外,然后放下车帘,遮在她颈下“反正你平时都戴着面纱,没多少人见过你的脸。顶多以为你是哪儿来的歌伎。”潘金莲颤抖着乞求道:“不要” “你要小心,万一被人看出破绽,可就暴露了。”潘金莲试图捂住面孔,却被程宗扬提醒道:“你猜,这么冷的天,要是被人看到你的手臂都光着,会怎么想?”潘金莲连忙收回手。“手放回来,抱着屁股。很好!”程宗扬笑道:“放心吧,肯定没人想到,冰清玉洁的潘仙子,居然会光着屁股趴在马车里,跟最下贱的娼妓一样,让人玩她的屁眼儿和骚穴。”程宗扬身体猛地一挺,怒胀的阳ju直挺而出,从她紧并的腿缝间挤过。 火热的气息紧贴着嫩穴,一直捅到肚脐的位置,滚烫的热度使潘金莲身子一阵战栗。她玉脸雪白,惊恐地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人群。喧哗声在耳边回荡着,如同置身于闹市之中,周围尽是大声欢笑的陌生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自己却在这片喧闹声中,脱得身无寸缕,颈部以下一丝不挂,还被迫将自己最羞耻最私密的部位绽露出来。 任人玩弄强烈的羞耻使潘金莲一阵目眩,几乎晕倒,连他说了些什么都没听到。“啪”的一声,臀肉被人拍了一记。“潘仙子,配合点啊。”程宗扬道:“我一嗓子喊出去,你脸可丢大了。” 潘金莲清醒过来,哀求道:“不要”“有人朝这边看呢,还不赶紧装成没事的样子?”潘金莲连忙收起悲戚,尽量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竭力不去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就对了,想保住体面,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第230章娇滟卻滴狌器 程宗扬道:“现在大腿夹紧,把你的骚穴使劲剥开,直到露出穴口,哈哈,好个水汪汪的浪穴。又红又润,啧啧,这么鲜嫩的小穴” 程宗扬一边挺动,一边道:“又乖又听话的潘仙子,现在把穴口撑开,让老公检查一下你的处女膜。”车帘垂在颈中,看到潘金莲的表情。 但能看到那双玉手颤抖着剥开穴口,露出蜜穴内红艳欲滴的嫩肉。一股清亮的蜜汁从水汪汪的嫩穴中流淌出来,打湿了股间的肉棒。红腻的美肉间,能看到一层白色的半透明薄膜,像封印一样,封住嫩穴,中间是一道细细的裂缝。 “潘仙子的处女膜看得很清楚嘛,还和以前一样漂亮。来,让老公的大肉棒亲一下。”程宗扬拔出肉棒,不由分说,对着那只羞媚而又淫艳的嫩穴捅去,直到gui头挤进狭紧的穴口,顶住那层柔韧的处女膜。gui头在小穴内挺动着,似乎随时都可能穿透处女膜,破体而入。潘金莲一颗心几乎跳到喉咙里,随着肉棒的进出怦怦直跳。 挺弄的过程似乎无比漫长,又似乎短暂得只有一瞬,忽然肉棒一振,火热的精液怒射而出。精液涌入体内,滚烫的触感使潘金莲情不自禁地颦起眉头,低低地娇呼了一声。刚叫出声,就仿佛有无数目光望了过来。潘金莲连忙露出一个自己觉得很正常。 但别人看起来媚意入骨的笑容,一边顺从地举起雪臀,乖乖让老公把精液灌进自己处子的嫩穴中。寒风呼啸,大雪飘飞。程宗扬靠在车内,身前一个如玉的媚艳尤物侧着身,赤条条跪坐在他腿间,先用丝织的内裤擦净肉棒。 然后用红唇含住阳ju,吮吸着,将肉棒中残留的精液吸入口中。“是不是很补?”潘金莲微微点了点头。程宗扬笑了起来。 “知道了吧?潘仙子,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但只要你听话,往后我会保护你。你在外面还是人人钦慕艳羡的鹤羽剑姬,光明观堂的高徒,冰清玉洁的仙子,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你的圣洁和忠贞。” “作为代价,圣洁的潘仙子要在我面前表露出足够的卑微和下贱。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外面装得贞洁,心里不知道有多淫荡。你应该感谢我给你个机会,让你把自己不为人知的骚浪和淫荡尽情展露出来,” 潘金莲咬了咬红唇“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师门,我”程宗扬抬手在她脸上轻扇了一记“你要搞明白,这不是交易,是命令。”潘金莲垂下头,轻声道:“好。” “现在,先把你下边的小毛毛剃干净,然后我们接着来玩亲亲游戏。”程宗扬坏笑道:“让老公的大肉棒和你光熘熘的小嫩穴来亲嘴。”潘金莲声如蚊纳地说道:“我自己剃,还是”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自己剃。就在这儿,用你的佩。”“嗯。”潘金莲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小声道:“老“嗯?”潘金莲红着脸道:“你插在里面好么?”程宗扬一怔。 然后冷笑道:“怎么?难道想找机会一剑把我切掉?”“不会的要不面前媚致的尤物娇层羞红,声音越来越小,”你用剑鞘也可以程宗扬目光微微闪了一下,片刻后拿起鹤侣剑。 “不要捣碎它””面前的尤物央求着,仰面躺下,一双玉腿笔直分开,张成白美明艳的一字,那只娇艳的玉户像鲜花一样绽放出来。 剑鞘顶住嫩穴,挑弄着那粒小小的花蒂。娇媚的尤物拿起鹤侣剑,配合着他的戏弄,放到下体。不愧是处子,即使被自己这样玩弄,穴口依然紧闭,自己射在里面的精液没有流出来一滴。程宗扬拿起那条内裤,垂到她面前“张嘴。” 潘金莲含羞张开红唇,乖乖咬住那条沾着精液的内裤。锋利的长剑贴着玉阜,将刚长出不久的耻毛一点一点剃去。即使剃过多次,潘金莲下体的耻毛仍然又细又软,寒霜般的剑刃掠过,留下一片雪嫩的肌肤,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光滑。 沾着污物的内裤咬在齿间,口鼻中充满精液的气息,在这种极端的羞辱下,潘金莲鼻息变得越来越急促。“嗯”车内不断传来柔媚的呻吟声,然后一个声音颤抖着说道:“老公打个禁音符好吗我要” “啊”叫声蓦然断绝,只剩下满天飞雪,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晋昌坊,大慈恩寺。窥基大师身披袈裟,高居上座,释特昧普、观海和几名黑衣僧人结珈趺坐,位居其下。 知客院香主净空道:“方才鸿胪寺传来消息,确认已经接到宋国正式文书,程公敌如今身兼汉、宋两国使节,全权处置两国对唐事务。”窥基脸色阴沉“诸位议议吧,眼下该怎么处置?” 一名黑衣僧人沉声道:“此贼与我佛门为敌,便是刀山火海,亦当除之!”“延真师兄说的是。除是肯定要除的。” 观海道:“只是此贼如今身佩两国使印,就这么除掉他,不免得罪汉宋两国,为了避免对窥基大师的大计不利,总得商量个干净稳妥的法子才是。” 另一名黑衣僧人道:“诛魔之后,焚其尸骸,挫骨扬灰,让此贼凭空消失,即便要查,也是死无对证。”“延济师兄说的也是个主意。”观海道:“但他身边随从众多,怕就怕未能一击得手,反而走漏了风声,给我十方丛林惹来麻烦。” 一名年轻的僧人道:“师兄为何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个四处生事,拨弄是非的狂悖之徒而已。我等斩妖除魔,为世人除害,即便汉宋两国,也不知有多少人额首称庆。”观海笑眯眯道:“普宁师弟说的有道理。” 窥基不悦地说道:“若是如此简单,我何必召集各方,共诛此獠?”释特昧普粗声道:“上回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我们这些都是幌子,造造声势,恶人让瑶池宗和那个周飞来做。” 净空苦笑道:“还没有来得及禀明特大师,昨日外面传出流言,说瑶池宗与我十方丛林暗中勾结,欲对道门不利。 方才瑶池宗的白仙子派人传话,称道门诸宗纷纷质询,瑶池宗迫于压力,已经向道门诸宗保证绝无勾结佛门之举,眼下只能选择退出,不再参与此事。” 众僧都皱起眉头,他们此前之所以广邀各方,其实是存着借刀杀人的心思,瑶池宗和周飞,一个道门宗派,一个外来户,无疑是最好的嫁祸对象。 但现在少了瑶池宗,只靠一个周飞,只怕杀人不成反被杀。至于黑魔海和龙宸,一个奸滑似鬼,一个行事诡秘,想嫁祸他们可不容易。“好办。”释特昧普冷冷道:“让娑梵寺来!”此言一出,在座众僧纷纷抚掌称善。 观海赞叹道:“善哉!善哉!特大师一语惊醒梦中人。娑梵寺那个胖和尚,削尖了脑袋想出头,正好给他们个做功德的机会。”窥基也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那便知会信永一声。”净空道:“信永贪婪成性,没有好处的事,只怕使不动他。” 释特昧普道:“那就告诉他,这件事若能办妥,琉璃天珠便留在娑梵寺。”黑衣僧延真道:“娑梵寺的禅宗一脉虽然号称传自达摩,但天竺并无此宗,琉璃天珠是我佛门至宝,岂能由他们独占?”此言一出,众僧纷纷附和,都认为不该答应娑梵寺独占琉璃天珠。观海笑道:“延真师兄莫急。 娑梵寺抱着琉璃天珠不肯撒手,我佛门诸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信永那滑头是块滚刀肉,实难下手。 如今特大师放出话去,以信永的贪性,必定上钩师兄不妨试想,娑梵寺只要肯答应,此事若是不成,就再没有理由独占琉璃天珠。”延真道:“如果办成了呢?” “那他抵罪还来不及,擅杀两国正使,朝廷岂能轻饶?到时不用我们张嘴,他们自己就得乖乖把琉璃天珠献出来,”延济道:“他若是索性不答应呢?” “佛门公事他都不肯做,还有何脸面独占琉璃天珠?”延济恍然大悟,合什赞道:“特大师果然高明!智计百出,神通广大,我等愧不能及。”观海笑道:“我早就说了,特大师是佛祖转世,你还不信。” “够了!”窥基道:“瑶池宗既然退出,就由娑梵寺代之。散了吧。”“还有一事。”净空连忙道:“净念与纳觉容部如今都被关在推事院,连日来拷打酷甚” 观海笑道:“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哪里不是修行所在?净念与纳觉容部都是我佛门高僧,佛法精深,些许劫难,自有佛祖庇佑。”窥基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就让他们再待几日。”净空躬身道:“是。” 窥基举手在胸前画了个“”字符,沉声道:“佛祖的光辉必将普照世间,佛祖的国度必将降临大地!一切的光辉与荣耀都将归于佛祖!阿弥陀佛!” 众僧齐齐举手,在胸前画了个“”字符,同声颂道:“阿弥陀佛!荣耀归于佛祖!”大慈恩寺内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紫云楼外一处车厢内,却是玉体生香,风光旖旎。江湖中素有清名,人称妙术仁心,剑法通玄,被视为本代光明观堂最出色弟子的鹤羽剑姬潘仙子。 此时玉体一丝不挂,以一个无比屈辱的姿态,赤条条跪在一个男子面前,她双手伸到腹下,将自已隐秘最羞涩的部位剥得敞开,像是展示一样向前挺起蜜穴,被程侯检查她的羞处。 程宗扬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处子而怜惜,用粗鲁的动作抚弄着那只刚刚经历过高潮,娇艳欲滴的性器,又用指尖顶住潘金莲软腻的的穴口捅了捅。 “夹得挺紧啊。”程宗扬嘲讽着吩咐道:“不许松开!把老公的精液都保存在你子宫里,一滴都不许流出来。” 第231章按照给誓文 潘金莲那张天生妩媚的玉脸媚致得仿佛要滴下水来,她圆耸的双乳因为受凉而绷紧,乳头又红又硬,含羞应道:“是。” 程宗扬肆意把玩着她的嫩穴,从娇腻的花瓣,到鲜嫩的花蒂,一点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潘金莲玉脸越来越红,只好主动开口,用娇嗲的声音轻喘道:“老公,莲儿下面已经刮干净了,求老公检查。” “什么下面?”程宗扬奚落道:“是浪穴!”在他的羞辱下,潘金莲美目蒙上一层水雾,法然欲滴,小声道:莲儿的小毛毛刮干净了,求老公给莲儿检查。“” 那你还不主动点儿?让老公亲自动手吗?”潘金莲咬住唇瓣,玉脸上满是屈辱,然后娇滴滴挺起下体,把蜜穴递到他的手上,一处一处在他指上细细研磨着。 动作却是又骚又媚,每个细微的部位都不漏过,忽然程宗扬挑起眉头。潘金莲露出一丝惊慌,用讨饶的口气道:“对不起,老公,是莲儿的错,这一根在阴唇下面,没有刮到莲儿这就刮。” “晚了。”程宗扬板着脸道:“刚才怎么吩咐你的?拔掉。”潘金莲妩媚的双眼泛起水光,玉指按住阴唇,找到边缘那根残留的耻毛,忍痛拔下。 乌亮的纤毛带着毛囊,从肌肤上拔出,留下一个殷红的血点。程宗扬伸手摸了几把,然后让她换了姿势,伏下身,双手抱着屁股,敞露出性器,被他从后面又检查了一遍。她下体的耻毛本来就不多。 此时被鹤侣剑仔细刮过,清理得干干净净,整只艳穴光溜溜的,愈发柔媚可喜,入手更是一片雪滑软腻,令人爱不释手。程宗扬把她抱起来,放在膝上,一边把玩着她柔媚的玉体,一边道:“你的身子都是我的,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自己刮。” 潘金莲羞怯地说道:“是,老公。”“回头跟宅里的姐姐们多讨教讨教,她们现在清理身子都不再用刮的,长出来就拔掉,比刮的更干净,手感也更好,就跟天生的白虎一样光滑,而且耻毛拔惯了,以后拔起来很容易,没那么痛,长得也慢。” “莲儿知道了。”程宗扬忽然道:“光明观堂的凤凰宝典,你学过没有?”“没有。”潘金莲道:“凤凰宝典是本门秘传心法,即使内门弟子,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修习的。”程宗扬奇道:“你资质这么好,为什么没学?” “莲儿莲儿有过婚约的。”“武大啊。他怎么死的?”潘金莲身子颤了一下“他是被人偷袭受了重伤,伤势很诡异,血脉凝滞。我求师门赐了一枚化清丹,却没发现他经脉有暗伤,服下之后血迸如注” “是你故意毒死他的?”“没有!真没有!”潘金莲拼命摇头。“武二呢?”潘金莲怔了一下。“你是不是跟他有一腿?”“没有!”潘金莲辨白道:“莲儿还是处子。”“说不定走过后面呢。”“我们连手都没碰过。 而且我自小便入了光明观堂,连话都没说过太多。”潘金莲羞答答道:“我的身子只有老公碰过。”程宗扬看着她的表情,笑吟吟道:“想过没有?”潘金莲张了张嘴,眼中露出一丝慌乱。 “不老实啊。”程宗扬朝她脸上轻轻打了一记“还有脸坐我腿上?去,跪着说话。敢有一句虚言,看我怎么惩罚你。”潘金莲只好光着身子跪在他脚前,含羞带耻地说小声道:“不敢瞒老公,莲儿想过的” “怎么想的?”“莲儿回乡时,先遇见武二,隔了多年,错以为是武大,故意去逗他夜里想起来,好生脸红禁不住想”潘金莲声音越来越小“想他突然闯到我房里,三拳两脚把我打倒,然后封了我的穴道”潘金莲玉脸飞红,羞赧地眼睛都不知该哪里看。 难怪武二看你的眼神不对呢,合着你还逗过他?能把武二郎跟武大郎认错,你什么眼神?哦,对了,这个武大也是白武族的壮汉。程宗扬道:“然后呢?” “然后他把我捆住吊起来用鞭子抽我,骂我是淫妇故意勾引他我说我知道错了,求他放过我他说我这么淫荡,肯定已经失了贞洁,就扯了我的裤子去看 看到我果然已经失贞,武二大发雷霆,又叫了他哥哥两个人很生气,说我是人尽可夫的娼妇,就一起干了我又用狗链把我拴在屋里,白天上山打猎,夜里回来就使劲干我的小穴” 果然是个媚致的小骚货,脸上满是羞耻和屈辱,说话的口气却是又嗲又浪。光看表情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听她说出埋藏在心里的性幻想,才知道她有多骚。 潘金莲小心看了他一眼,羞愧地小声道:“我真的只是想想连他们是不是武大武二都不一定,有时候也会换成别人”“别人?还有谁?”“还有你”程宗扬吹了声口哨“你是怎么想我的?”潘金莲羞答答道:“那天在船上交手,回去我在想,若是我师妹都被你抓住该怎么办? 你肯定会说,只要让你干一次,就放走一个,为了救她们,我只好答应了,然后你把师妹们都叫来,让她们看你怎么干我后来我睡着了。 梦里我被你干了很久,一直干到奄奄一息你一边嘲笑我,一边一边把剑鞘插到我的小穴里捅弄说我是你的剑奴”她是听到自己叫过贱奴。 然后就记在心里了?怪不得刮毛的时候,让自己用剑鞘弄她的浪穴,原来她心里已经想了这么久,终于落到自己手里,忍不住把期盼已久的愿意说了出来。 听听她这些性幻想,潘姐儿还真是个超级耻虐爱好者啊,连做梦都想着怎么被人羞辱“在太泉那次,爽得不得了吧?”“那以后,我再想的就都是你了,再没有别人。”小嘴还挺会说。 既然你没练过凤凰宝典,我还那么小心干嘛?早知道在太泉就干了你,也不用拖到现在了,程宗扬像吩咐奴婢一样说道:“今天先放过你,明天自己准备好,我给你开苞。” 潘金莲央求道:“老公,晚几日再取莲儿的元红好不好?”“你是不是没搞清你的身份?你以为我是跟你商量的吗?” 潘金莲嗲声道:“老公,你听莲儿说,是这样的,师门接到黑魔海的帖子,说他们已经选出天命侯,按照二十年一比的传统,邀我们一决生死。” 黑魔海已经选出了天命侯?程宗扬皱起眉头,是跟魔尊有关?会是谁呢?“什么时候的事?”“刚接到的消息。我们光明观堂要挑选门中贞女,若是我失了守宫砂,被师门发现” 程宗扬靠回车门上,满不在乎地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开不开苞是我的事,会不会露馅是你的事。”潘金莲满眼乞求地看着他。 程宗扬挑起唇角“反正明天老公要见喜,鹤羽剑姬的苞我开定了,别想着你能躲过去,明天乖乖的,自己送上门来。”潘金莲垂下玉颈,过了一会儿小声道:“莲儿还帮你口好么?” 她扬起娇媚的玉脸“莲儿一定好好舔老公的大ji巴。还让老公射到莲儿的小穴里面。老公想怎么玩都可以。” “连浪穴都不让插,还怎么玩都可以?”潘金莲讨好地说道:“老公若是喜欢,就用老公的大肉棒给莲儿的后庭开苞好不好?”程宗扬板着脸道:“什么是后庭?没听说过!”潘金莲玉脸飞红“就是莲儿的屁眼儿” “呸!脏兮兮的。没兴趣。”“莲儿已经辟榖年余,肠道里没有一点污物,屁眼儿也是干净的,里面不会有脏东西。”潘金莲央求道:“老公,求你了,让莲儿拿屁眼儿代替小穴,给老公插,好不好?” “仔细看着老公的肉棒,你觉得你的屁眼儿塞得下吗?我可是很粗暴的。”潘金莲露出一丝怕痛的惶然“莲儿会乖乖忍着”“这是你求我的。明天把屁股洗干净,自己送上门。”“改天好么?明天莲儿当值,要守着公主。 若是被老公开了后庭,怕让人看出来,等下下次好吗?”潘金莲怕他生气,柔声道:“莲儿一定乖乖的,让老公插屁眼儿。”连下下次都准备好了?看来她是准备让自己长期干了。 “现在,按着你的处女膜,给我立个誓。”潘金莲可怜兮兮地说道:“会流出来的”“流出来你就把它舔干净!”潘金莲只好一手伸到穴内,按住自己的处女膜,一手放在胸口,握住自己一只乳房,按照他给的誓文,对着面前一只银白色的物体,骚嗲地起誓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 光明观堂门下弟子潘金莲,今自愿将身体献给汉国舞阳侯程。一、自立誓起,潘金莲的身体都归程侯私人所有,属于程侯的私人物品。 二、潘金莲作为该物品的保管方,未经所有方同意,不得擅自使用该物品进行自慰,被他人窥视、或者强占。三、保管方不享有对该物品的任何权力,同时有义务保护所有方私人物品的安全、洁净和美观。 四、当所有方需要使用该物品时,保管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该物品交还给所有方。五、使用方式包括但不限于:采用任何物品及方式的插入、内射、捆绑、扩张、穿刺、露出、耻虐等。 六、所有方有权力对该物品以及该物品的保管方进行羞辱、虐待、提供给他人使用(仅限于程侯内宅女眷)、惩罚(不需要理由)、发布指令(包括但不限于各种极端屈辱性的指令)等。 七、在以上过程中,保管方必须全身心配合,确保物品所有方满意。八、保管方有义务尽快受孕,让该物品为所有方进行生育,以确保该物品具备正常功能,并维护所有方应用的权益。此生此世,贞守不渝。有违此誓,天诛地灭!立誓人潘金莲。 第232章好几十里地 仅仅把誓词念了一遍,潘金莲就禁不住夹紧大腿,身子微微发颤。脸上浮现出醉人的羞意,指间的乳头也因为充血而鼓胀,似乎已经到了高潮的边缘。 “很好。”程宗扬关掉摄像机“从现在开始,你只能穿着我给你指定的内衣,其他什么都不许穿。”潘金莲媚声道:“是,老公。莲儿知道了。”“还有,用你的小嘴,把内衣上的污物舔干净。要干净得像洗过一样,” 潘金莲露出作呕的表情,她连忙用手背掩住口,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羞辱。程宗扬步履轻松地回到别院,杨玉环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又去哪儿野了!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干什么去了?给我说清楚!”“你谁啊?”“哎哟,姓程的,我还没过门你就欺负我?”“你还知道你没过门呢?”“有什么差别吗?”“差远了好不好?” “嫌我啰嗦了?”“怎么可能?”程宗扬道:“我还等着你给我跳胡旋舞呢。”“没有了!”杨玉环板起脸道:“想看?做梦去吧!”“你这翻脸也太快了吧?刚说的话就不算数了?” “现在不是说话算不算数的问题,是你态度的问题。”杨玉环严肃地说道:“到底是我对你的承诺重要,还是你对我的态度更重要?你的态度决定我的承诺到底算不算数!” “你真是耍赖大师啊。耍赖都耍得飞起。”“早就跟你说过,我耍赖天下第一!”杨玉环眉飞色舞地说道:“想不想看我撒泼?”“免了!”“胆小鬼!”程宗扬进了屋。 只见床榻周围设了遮风御寒的锦幛。赵合德坐在旁边,一只玉足缠着纱布,外面用巾帕裹着冰块敷在扭伤的脚踝处,手里还拿着针线,正在绣一只香囊。“还痛吗?”赵合德轻声道:“已经不痛了。嘘阿姐刚睡着。” 程宗扬小心掀开锦帐,赵飞燕已经拥着锦衾,沉沉睡去,唇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程宗扬心下暗叹,她以前就因为无子,在宫中备受煎熬,这回怕又是空欢喜一场。得把这个当回事了。 要真是自己的问题,那就太坑人了要不,真找中行说那孙子开个药方试试?啊呸!程宗扬暗暗啐了自己一口。真是病急乱投医。中行说的药方也能信?吃了说不定直接羽化登仙,也不用为生娃的事犯愁了,程宗扬放下锦帐,拥着赵合德的香肩道:“今天辛苦你们了。”赵合德偏着头,喜滋滋道:“她们都说,阿姐跳得最好了。” “那可不是!简直是天仙下凡,把他们都看傻了。”程宗扬笑道:“你也跳得很棒!白纻舞,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跳呢。” “你要是喜欢,等我脚好了,再跳给你看。”程宗扬小声道:“只要白纻。”赵合德忍俊不禁,然后红着脸点了点头。 看看!什么叫货比货该扔,人比人该死!我们家合德这么乖,那像杨妞儿!出来混的,一点道义都不讲。杨玉环带着一股香风进来“快走。”“怎么了?”“他们要去赛马。已经有人替你报名了。” “你报的?就这么替我做主了?都不带跟我商量的?”杨玉环白了他一眼“紫妹妹报的。怎么了?”死丫头不是在马厩吗?对了,抓到两个混进来的奸细。“那还不快走!”杨玉环气得胸口波涛起伏,恨声道:“偏心鬼!” “怎么偏心了?”“开始以为是我报的名,看你那嘴脸,像是要把我活吃了!一听是紫妹妹报的名,你连个屁都不放!”“我就偏心了怎么着?”程宗扬当着杨玉环的面,在赵合德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得意洋洋地站起身。 效果真不错,醋坛子当时眼里就冒火了,杨玉环张牙舞爪地冲过去,一把抱住合德,在她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乐不可支地说道:“真香!”程宗扬也是服了,杨妞儿不按规矩来啊。还说自己呢,她这嘴脸也好不到哪儿去,活脱脱就是个恶霸。 长青宗的车马仍停在紫云楼外,但已经人去车空。楼前的空地上,南霁云骑着他的青骠马,腰间挂着一柄长刀,吴三桂、任宏背弓带矢,各据坐骑,小紫侧身坐在那匹红如烈火的赤兔马上,周围空荡荡的。 “不是赛马吗?怎么光咱们?别的人呢?”小紫笑道:“江王看到赤兔马,攘臂叫了一声,一群人就都先跑了。” “还能这么玩?他们是怕跑不过赤兔马?”程宗扬扶住马鞍,翻身跃上马背,将小紫搂在臂间“走!追他们去!” “等等我!”杨玉环叫道:“高力士!你个死狗!快牵我的照夜白来!”程宗扬一夹马腹,胯下的赤兔马腾空而起,一步便跨出丈许。小紫笑道:“不等杨姐姐了?” “等她?那一会儿还能赢吗?跑赢了,这年就别想过了,她能从年头到年尾唠叨一年。跑输了更惨,她不光唠叨,还得嘲笑你,讽刺你,打击你,污辱你,一年下来都别想翻身。” “听说你给她写了个服字?”“屁,我写的是个肥字!”“程头儿,你好坏。”“我这是替天行道!为长安城的百姓仗义执言,说出长安百姓的心声!”程宗扬循着马迹,往前追去。 赤兔马越奔越快,犹如一条火龙御风而行,将南霁云和吴三桂等人远远甩在身后。雪地上的蹄痕越来越乱,看得出,那帮王爷都喝得差不多了,就这个跑法,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 “咦?”程宗扬远远看到一匹黄鬃马慢悠悠走着,不时刨开积雪,啃食埋在雪下的草根。它背上装着一副雕着龙纹的金鞍,鞍上却是空的。 不知道谁这么倒霉,居然从鞍上摔了下来。程宗扬往四周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个倒霉的王爷,多半是被护卫们送走了。 于是不再耽误,用力一夹马腹。赤兔马四蹄腾空,如飞般冲上山丘。雪势越来越密,寒风夹杂鹅毛大的雪花泼在脸上,仿佛正迎着风雪,逆风飞翔。程宗扬拉开大氅,将小紫拥在臂间,在她耳边说道:“那两个混进来的怎么样了?” “是两个魏博的牙兵。他们前几日随行来紫云楼赴宴,走时骑错了马匹,今天赶来归还,恰巧在外面遇到宫里来的内侍,一同进来。马匹已经验过,确实是骑错了?”“是误会?”小紫笑道:“反正他们是这么说的。” 赛程的终点是一座寺塔。立在山丘上,隐约能看到塔尖。往下看去,那帮王爷连同各家的护卫早就散乱得不成样子,前后拉出去两三里地,稀稀拉拉,乱糟糟的,简直跟放羊一样。 “怎么想起来赛马了?”“给那些杀手一个机会啊。”“好主意!哎,你说,我把老吴、南八他们甩这么远,盯着我的杀手该出来了吧?” “程头儿你跑这么快,他们也追不上。”程宗扬大笑道:“既然他们这么废物,就让他们在我马后面吃屁好了。” 坐下的赤兔马如有灵性,不等主人催动,就越过山丘,一路不停加速,铁蹄溅开积雪,越奔越快。不多时,两人便超过了最后的安王李溶。这位大胖子在马上气喘吁吁,旁边两名护卫小心护着,生怕他跌下马来。 接着是绛王李悟,他整个人几乎都趴在马鞍上,被风吹得直流鼻涕,全靠着护卫牵着缰绳往前带路。程宗扬用力吹了声口哨。李悟闻声侧过脸,叫道:“风雪太大了!要不咱们回去吧!”程宗扬叫道:“太真公主在后面呢!”李悟像弹簧一样“唰”的坐直身体,催促道:“快点儿!快点儿!磨磨蹭蹭的!做甚呢!” 又奔出数里,已经能看到前面两伙人的背影。陈王李成美与江王李炎你争我抢,往终点的寺塔狂奔。程宗扬追上去笑道:“江王殿下,你这马也太慢了吧?”“紧赶慢赶,还是被你给追上了。” 李炎懊恼地说道:“歌比不过,舞比不过,连马也比不过”看着程宗扬坐下的赤兔马在大雪中奔驰如飞,李炎口水几乎淌出来,他按着毡帽遮住风雪,叫道:“程侯,我出十万钱” “做梦呢!”“我又不买你的马!就一个!”李炎扯着嗓子喊道:“等开春,把你这马牵来,打个圈!” “打卷?”“就是起骒!配种!”李炎叫道:“我府里的母马,让它随便挑!想骑哪个骑哪个!十万钱只当是辛苦费!成不成!”小紫在他怀里小声道:“程头儿,赤兔的待遇比你还好哦。” “死丫头,有你这么比的吗?”程宗扬拍了拍赤兔的脖颈“小兄弟,有人出十万钱请你去打炮,老婆随便挑。啧啧我怎么就没这待遇呢?”小紫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 李成美在远处叫道:“算我一份!我先出一万钱的定金!”“一万金铢都不行!”程宗扬道:“这马是阉过的!”李成美一个倒挂金钩,脚尖钩在马鞍上,俯身看了一眼“蒙谁呢?程侯!你这可不厚道!” “厚道?你找高智商去!这马是他好兄弟的,我做不了主。”李炎和李成美齐齐发出一声失望的长叹。 说话间,程宗扬已经超过两人,一马当先,将众人都甩在后面,此时离寺塔已经不远,程宗扬道:“这是哪座庙里的塔?够新够气派,也够俗气的,一座寺塔,搞得金光闪闪。” 后面一名护卫叫道:“是娑梵寺的。”程宗扬怔了一下“娑梵寺不是在渭水边上,往终南山那边吗?” “这是新建的下院。”那护卫道:“从这儿到渭水南边的娑梵寺本院,好几十里地,全是娑梵寺的田产。这帮和尚,富得流油!”李炎冷哼道:“去年大旱,皇兄让群臣赈灾,那帮大臣拼命哭穷。 转头娑梵寺请来一颗什么天珠,那帮大臣抢着出钱供奉,施舍起这帮秃驴来,一个比一个大方!” 第233章等等别走快 这就是供奉琉璃天珠的寺塔?冒着大雪驶过新建的山门,娑梵寺下院簇新的朱漆大门开了一线,一名小沙弥正在门口扫雪,看到一群人如狼似虎地打马奔来,吓得丢下扫帚就跑。 程宗扬刚要下马,李炎已经策骑直闯过去,将大门撞得洞开,叫道:“先到寺塔为胜!”程宗扬笑骂道:“怎么见了和尚,你就跟土匪一样?” 李成美紧随而入,没口子地叫道:“让开!让开!别撞上了!”程宗扬只好上马,跟众人一道,风风火火涌进寺内。 这处下院刚建成不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寺塔位于庙内南隅,七层的塔身矗立在巨大的台基上,四壁泥金,金光满眼,连檐上都覆盖着金黄的琉璃瓦,悬挂着镀金的风铃,还有数十盏用烫金大字写着“娑梵寺”字样的大红灯笼。 风格俗不可耐,偏又有种俗世的热闹与喜庆,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寺塔周围的厢房涌出一群和尚,为首一个骨胳粗大,浓眉虎目,神情不怒自威。看到这群在寺中纵马的不速之客,那僧人拽起衣角,大步上前,厉声喝道:“迎贵客!” 说罢当先拜倒,斗大的光头直接递到李炎的马蹄前。江王府的马匹都包着蹄铁,一蹄子下去,保证那颗光头跟西瓜一样,被踏得稀烂,脑浆子迸出好几丈远。李炎虽然厌憎这帮秃驴愚弄百姓,但总不好这么把人给踩死。 何况人家都拜到马蹄前了,姿势标准,态度端正,礼数上挑不出半点错处。李炎一勒马匹,包铁的马蹄在那颗光头上虚掠一记,落在石板上,磕出一道蹄痕。李炎骑在马上,用马鞭敲着靴筒道:“不是说沙门不拜王者吗?” 那僧人伏在地上,粗声大气地说道:“信永师兄教诲过吾等,世间万物皆具佛性,人人皆可成佛,所谓众生平等,下至黔首,上至帝王,乃至贩夫走卒,佛祖菩萨,皆为平等。 吾等僧人既然礼拜佛祖,为何不能礼拜帝王?出家人,别那么矫情。佛门弟子四大皆空,非端着架子放不下,还当什么出家人?”他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毫不心虚,李炎只好啧啧两声“还是个得道的高僧呢。胖和尚人呢?” “大慈恩寺窥基大师相召,方丈师兄前去拜会。”地上的积雪虽然扫过,但大雪一直下个不停,说话的工夫,那僧人的光头上就落了一层雪,顺着脖子流到衣内。李炎一侧身,从马上跃下“行了,起来说话吧。” “多谢殿下!”那僧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这才爬起身来。“和尚怎么称呼?”“小僧信威,忝居敝寺达摩院首座。”信威说着。 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柄油纸伞“篷”的一声撑开,斜着身子替李炎打上。程宗扬不由侧目,这就是信永说的那个考场上考到晕倒,被人抬出去的达摩院首座? 看他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样子,拍起马屁来铿锵有力这是被信永教化出来了啊,只听“篷篷”声不绝于耳,在场的僧人们纷纷撑开油纸伞,为一众贵客遮风挡雪,尽显娑梵寺殷勤好客,大开庙门修佛的开明风范,丝毫没有大慈恩寺僧人的傲慢。 替程宗扬打伞的是一个双下巴的圆胖和尚,程宗扬笑道:“信德和尚,你好啊。”信德是娑梵寺的掌油僧,当日与信永、癫头陀等一起前往太泉,彼此也算有一段香火情。信德踮着脚尖给他打伞,笑得眼睛几乎都看不到“都是托施主的福。 自打请回佛祖的圣物,小庙香火一天比一天旺盛。今年年节,施主们捐敬的香油量同比暴涨百分之六百六十六,创下敝寺建庙以来的新高!”娑梵寺这帮和尚都是商业经理的好苗子啊,时时刻刻惦记着业绩任务,数字张口就来。 有这帮精通业务的骨干,娑梵寺的商业前景眼看着一片红火。程宗扬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入一股,沾沾他们文化宗教产业的光。在大慈恩寺有窥基压着,李炎嚣张不起来,在娑梵寺可是一点都不虚。 众僧群星拱月般争着给他打伞,李炎坦然而受,嘴上还不饶人,边走边道:“下着雪呢还扫雪,是不是有病?” 信威张了张嘴,大概是这题有点超纲,一时没接上话来。旁边一个披着袈裟的和尚挤过来说道:“阿弥陀佛,法无常住,旋生旋灭,雪无常留,随落随消。 扫雪也修行的法门。江王殿下说得再对不过!敝寺昧于修行,倒是着相了,快快快,把扫帚都扔了!雪还没停就扫,蠢不蠢?”一个沙弥小声道:“信寂师兄,方丈临走时吩咐让扫雪的。” 掌衣僧信寂虎着脸道:“你是不是有病?方丈师兄让你们扫雪没错!江王殿下说你们有病也没错!悟了么!”“是!”那沙弥被他口水喷了一脸,赶紧抱着头落荒而逃,让人收拾扫帚。 “见笑!见笑!”掌油僧信德打了个哈哈“程施主,请。”寺塔的台基是用巨大的青色条石砌成,台侧着立着半人高的拴马石,上面刻着猴状的石兽,几匹矮马拴在台基旁,背上盖着遮雪的毡毯。程宗扬道:“这天气还有人来上香?” “几个昭南的客人,专门来礼拜琉璃天珠。”“哦?”程宗扬有些意外,昭南人与佛门素无瓜葛,居然也知道琉璃天珠? 娑梵寺这宣传做得够到位。进入塔内,迎面是一尊巨大的金佛,金身高近五丈,赤足正立,两耳垂肩,手中拈着一朵金婆罗花,意态安详。 娑梵寺以禅宗自诩,奉迦叶为初祖,这佛像便是取的佛祖拈花,迦叶一笑之意。这尊佛像贯穿了五层的塔身,与塔内的空间对比,更显巨大,犹如充塞了整个天地,气势磅礴。 立在佛像下,头仰到极限都看不到佛像的顶部,让人分外体会到佛法的恢弘,自身的渺小。“殿下,这边请。”考试不及格的信威挨打冲在前头,这会儿早早就被挤到后边,由寺中的实权派,掌衣僧信寂亲自给李炎引路。塔内设着之字形的长梯,紧贴着塔身,围匝而上。木制的长梯外面,每一阶都挑出一支漆金的如意,梢头悬着莲花状的油灯。 一名小沙弥正拿着壶嘴长近五尺的尖嘴油壶,一盏一盏给灯盏添油。每一个之字形转折处,都设有一尊佛像,或是观音,或是菩萨,或是天王,或是罗汉,形态各异,铜炉香案一应俱全。有僧人盘膝坐在佛像前,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摇着法铃,口中念诵经文,每一尊佛像前都摆着一只功德箱。 立在塔内,举目上观,无数灯火遍布四周,犹如亿万点繁星,又如同一条薪火相传,璀璨无比的天路,直抵塔顶高处。再加上周围缭绕的香火气,四周回荡的梵唱声,俨然如同壮观的佛国 假如不是塔内挂满了大红条幅的话。佛祖左右两侧,各垂着一条大红的丝缎,左边写着:有求必应!右边写着:普度众生!在佛祖金身的头顶,横着一条宽大的红绡长幅,上面用金粉写着一人多高的大字:佛在人间! 长梯外面也挂着不同的红幅,分别写着:积功累德,福量无边!供奉佛祖,来世修福!施主一粒米,重如须弥山!心诚则灵!一文灯油不多,万贯福报不少!诸行无常,金铢岂可传世! 施舍佛门,就是投资自己!拈花一笑,知是如来本意。诸恶尽去,大开方便之门长长短短,琳琅满目的红幅。字句不工,但冲击力十足的口号式标语。身边弥漫的香火气。耳中萦绕的木鱼声、诵经声。那群堆着笑脸的胖和尚这处佛门净土,生生给了程宗扬一种节庆期间卖场里疯狂打折吐血促销的即视感。真热闹啊。 掌油僧信德抖着双下巴笑道:“小寺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世人有求,无所不应。施主请看,这位是求财的菩萨。这位罗汉,是消灾免祸的。这位是祛病的天王。这位是延寿的。这位专管官司,这一位管升官晋爵。这位是保佑科举的,不过只管明经,上面那尊大的才是进士科” 沿梯而上,一溜的菩萨罗汉各司其职,分工明确,责任清晰,还有僧人现场讲解,指点迷津,态度亲切,服务周到,不但保证让香客们有投钱地方,还能保证投得心满意足。 长梯对应的佛像头、胸、腹诸处,各设有祭拜的平台,台上点着长明灯,铜炉内插着供奉的檀香,此时已经积满厚厚的香灰,那只功德箱更是镶金嵌玉,精美绝伦,你要是投铜铢,都觉得拿不出手。 李炎对这帮秃驴敛财的花样一概无视,李成美少年心性,挨个投钱,随行的护卫有些跟着陈王合什礼拜,慷慨解囊,有些跟江王一样,对那帮和尚的笑脸视而不见。信德一边走一边讲解道:“这位是管节气的罗汉,拜一拜风调雨顺。 这位专管除虫,来蝗灾也不怕。这位保佑丰收。这位是求姻缘的。还有这位送子观音!”信德说着上前,替那尊观音像添了灯油,又拂了拂灰尘“这送子观音最是灵异! 年前渭南陈掌柜的家眷来拜过,没几天就生个大胖儿子!昨天陈掌柜出海回来,还专门来还愿!” “出海?”“从晴州港出海远洋,一去两三年呢。”程宗扬有种捂脸的冲动“太神了。”信德殷勤取了支檀香“程施主也来拜拜?施主放心,不用钱!方丈专门交待过,施主是菩萨转世,小庙所有项目全部免费!”程宗扬脸都绿了。 一把扯住路过的陈王,把香塞给他“你去拜。”李成美二话不说,纳头便拜,拜完才问:“这谁啊?”程宗扬与信德异口同声说道:“送子观音!” “哎呦,那我得多拜几下。谢谢保佑啊。”李成美爽快地多拜了几下,又掏出一把银铢,塞到功德箱里,这才心满意足地爬起来拍拍手。抬头一看,叫道:“五叔,等等我!别走那么快,还有好些菩萨没拜呢!” 第234章可别这样 一边说一边追了上去。小紫笑道:“程头儿,你不拜么?”程宗扬道:“只要你愿意,我立马送你!份量管够!”“程头儿,你跟着杨姐姐学坏了哦。”“我比她文明多了好不好?你家杨姐姐那狗嘴,才叫吐不出来象牙呢。” 众人上到楼梯顶端,上面一层是供施主歇脚的茶室,陈设富丽堂皇,茶几蒲团,全是上好的家什,当然少不了跟下面一样,每张漆几旁都摆着一个功德箱。信德说了,娑梵寺不是那种没格调的小庙,施舍不施舍的,从不强求。 投不投的是个缘分,投多投少是个心意,不投也没关系。投了,奉送香茗一盏,当然了,这香茗也有高下之分,投个十文二十文,用的是陶碗茶叶梗。多一点的,用瓷盏汤茶。再多就换了精瓷精茶。遇见出手豪阔的施主,僧人端出来的就是碧玉盏外加顶级的龙凤茶饼。 对于供奉最虔诚的大施主,还有高僧当场开光,一边敲着木鱼诵经作法,一边现场碾磨点茶,那面子!大了去了!程宗扬心下感叹,难怪人家能富得流油,瞧瞧人家的服务态度! 喝个茶都给开光,不发财还有天理吗?能被层层拔毛,走到这里的施主,大都不差钱,上陶碗都丢不起那人,几案上要是空荡荡的,更显得不虔诚 满塔的佛爷菩萨都瞅着呢,总得掏枚银铢,摆只瓷盏才说得过去。李炎一点都没有掏钱的自觉“腾腾腾”上了最顶上的第七层,供奉琉璃天珠的天佛阁。 众人也不再盘桓,紧跟着一拥而上。登进阁内,迎面便是一件极富冲击力的佛门宝物:日精琉璃盆。 那日精琉璃盆径逾两尺,质如水晶,通体透明,被专门供奉在一座镶满宝石的紫檀木架上,周围点着十六盏长明灯,盆身略微向前倾斜,能看到盆底和边缘处天然生出数个大小不一的“”字符。 在灯光映照下,盆身晶莹剔透,映着周围各色宝石的反光,中间的“”字符仿佛悬浮在空无一物的紫檀架上,神异无比。 信寂道:“这是佛祖昔日濯洗所用的日精琉璃盆。敝寺专门请长安各大珠宝行的朝奉鉴定过,此物通体绝无雕琢痕迹,浑然天成,澄澈无垢。毫无疑问,乃是天然生成的至宝! 小寺请各寺高僧批阅佛经万卷,才推测此物是天地初生时的日精所化,佛祖在灵山成道时,便是用此物濯手洗面,传经说法。” “诸位请看!其中的字符似静似动,用眼角余光瞄时,似在转动不休,定睛细看,却岿然不动。此为法轮常转,诸法无常。”众人啧啧称奇,连李炎也多看了两眼。 绕过水晶盆,眼前蓦然一亮,只见一座黄金坛城被安置在一座碧玉台,那碧玉台被雕刻成菩提叶的形状,叶脉清晰可见,金灿灿的坛城座落其上,被青翠欲滴的碧玉衬托得更加明亮华丽,里面各种复杂的线路和细节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坛城更是神异!”信寂道:“方才的日精琉璃盆是日精所化,这坛城乃是佛祖智慧所化!敝寺曾延请几位开了天眼的高僧仔细看过,此坛城每一处都堪称鬼斧神工,绝非人力可及。 尤其是正中的大雄宝殿,大师以天眼通察之,仅米粒大小,便有亿万构造,数之无尽,算之无穷。有高僧断言,此坛城所蕴之数,当与恒河沙数相合。” 信寂一脸虔诚地讲解道,从坛城的布局,能看出里面每一个细节都是通过反复推敲,精心安置的,其中显然蕴藏着极为神秘高深的信息,只恨本寺僧众佛法不够精湛,至今无人能解。程宗扬算是服了,大伙儿在太泉分赃,信永挑了最大只的玻璃盆,那块折断的电路板也被他偷偷摸摸捡走。 没想到就这两件破东西,竟然被他玩出花儿来,尤其是那块电路板,通体镀金不说,还刻意添了些东西,看起来更像是微缩的佛国圣境。 信永把这两件东西供在此处,也是仔细算计过的。信徒们爬了七层的佛塔,一层一层被拔毛,就算再虔诚也少不得肉痛。 到了这层,亲眼目睹了两件佛门至宝,感受到佛法的伟力,再被和尚们舌灿莲花地一忽悠,哪怕掏再多的钱,也觉得物有所值,心甘情愿了,瞻仰过佛祖所用的日精琉璃盆和黄金坛城之后,便是这趟礼佛之行的终极圣物琉璃天珠。 作为最顶级的佛门至宝,琉璃天珠不可能随便放在架子上,娑梵寺专门为此供奉了一尊等身大小的佛祖金身,佛祖结珈趺坐,端坐于莲台之上,双手结成法印,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微微拈在胸前,指间挟着一颗晶莹的珠子。 那颗珠子径逾寸许,同样晶莹剔透,中间悬浮着一枚“”字符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这珠子一套四颗,是当初癫头陀从小紫手里买来的,真真的假一赔三,童叟无欺。“诸位施主请看!”信寂又开始了。 “这便是佛门至宝,琉璃天珠!通体光明澄澈!水火不侵!刀兵不伤!乃佛祖心头一点灵光所化,经亿世而不朽,历万劫而不坏!”“殿下不妨移步上前请细观!”信寂指着琉璃天珠。 只见透明的表面映照出佛阁周遭的影像,雕梁画栋,无不清晰入微。“佛法无边,可纳须弥于芥子!”信寂口沫横飞地说道:“大千世界,此琉璃天珠,尽可纳之!” 李炎道:“这跟寻常的水晶珠也没什么差别啊。”信寂打了个哈哈“殿下说笑了,这琉璃天珠讲究缘法,若与我佛有缘,神通自明。”程宗扬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前面各种天花乱坠,假的都被说成真的。到了琉璃天珠,娑梵寺是真有,却弄个假的摆在外面这帮和尚太鸡贼了! 程宗扬刚要开口,忽然看到阁外塔门处,站着几个客人。几人高冠大袖,穿着昭南的衣饰,最前面一个,却是黄发蓝眼的胡人。 “久仰!久仰!”那人抱拳拱手,上前笑道:“在下蒲海云,见过程正使、江王殿下、陈王殿下。”程宗扬在长安城见过不少胡人,可打扮如同昭南人一样高古的,这还是头一回见。 六朝之中,昭南最是封闭,跟诸国交往都不多,居然还有胡人?“蒲先生是昭南人?”蒲海云洒然一笑“在下是宋国泉州人氏,源出天方,如今在昭南行商。”“蒲先生独具慧眼啊。”“都要多谢程正使。” 蒲海云嗟叹道:“听闻两国交恶,在下忧心如焚。幸得程正使只手擎天,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回天换日,化干戈为玉帛,使得两国转危为安。 我等宋国商民,无不额首称庆,拜谢程正使盛德。不瞒程正使,在下今日来天佛阁,一是瞻仰佛宝,二来便是为程正使祈福。”说着他尊敬地行了一礼“愿程正使福报亿万。” 不愧是商人,消息这么灵通,自己刚和昭南达成协议,他们连佛都礼上了,这蒲海云言语通畅,如果不看外貌,根本听不出是个异域胡人。程宗扬笑道:“多谢蒲先生吉言。” 蒲海云让开一步,介绍道:“这些是在下的族人和同行,师文、阿兀纳,还有这位,姓时名鹫。”时鹫微笑施礼“末学见过程使。”“时先生也是宋国人?” “时某乃晴州的书院学子,立志云游天下,在昭南与蒲兄相识,结伴同行。久闻程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时鹫说着,笑吟吟看了小紫一眼。 众人寒暄间,绛王李悟、安王李溶等人陆续赶到,这会儿被护卫们搀扶着,一边登塔,一边呼呼地喘着气,忽然有护卫道:“我们王爷呢?”“不是在前面吗?怎么还没到呢?” “后头没人了啊。”李成美探头道:“谁不见了?”“陈王殿下!”护卫在下面扯着嗓子道:“见我们光王了吗?”“没有啊。 哎,六叔,你们俩不是在一块的吗?”李炎道:“谁留意他了?没瞧见!”李悟抱怨道:“十三都喝醉了。 你还非拉他赛马。这倒好,人跑没了!”李溶喘着气道:“还不赶紧去找!”李成美道:“不会是雪下得太大,迷路了吧?” 李炎道:“瞎着急什么呢?说不定光叔早就回去了,那么大的人了,还用你操心?和尚,这琉璃天珠还有什么神异的,说来听听。” 程宗扬想起那匹空鞍马,觉得有点不妙。万一李怡醉酒坠马,被大雪一盖,这天气,要不了一个时辰就冻成冰块了。 “赶紧回去找!”程宗扬对光王府的护卫道:“猎犬带了吗?没有?你们好歹也是王府,连猎犬都没有?江王,借你的猎犬使使。”李炎道:“程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雪这么大,猎犬也没用。”李成美道:“我还带了两条细犬呢!用我的!” 程宗扬放心不下,对赶来的吴三桂道:“长伯,你也去看看。”吴三桂应了一声,与几名光王府的护卫一同带着猎犬回去寻找。那位时鹫仔细打量着程宗扬,然后拱手笑道:“既然有事,就不打扰程正使了,告辞。”蒲海云等人也微笑拱手“告辞。” 等几人走远,程宗扬小声嘀咕道:“这几个人怎么感觉怪怪的?”“那个阿兀纳眼珠好大,看什么都瞪着眼,”小紫学着他的样子“连看佛像也是瞪着的。” “哈!”程宗扬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可别这样,太不敬了。”“这些胡商,是波斯拜火教的?”李炎嘀咕了一句,然后道:“程侯,这一局咱们算平手。”“怎么着?江王殿下,还要比?” “比!你要不答应我借种,我就跟你比到底!”“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啊。”程宗扬无奈道:“离开春还早,回头我让高智商和吕小子跟你说吧。” 第235章先别回绝 李炎得了准信,顿时喜笑颜开,琉璃天珠也不看了,吆喝着要回紫云楼。众僧苦苦挽留,声称已经备好斋饭,但这回连李成美都不乐意了。 “你们那斋饭都淡出鸟了,本王上辈子不知道什么样,反正这辈子是无肉不欢,要吃斋饭,下辈子再说吧!”众人目睹了几件佛门宝物,趁兴而来,也算兴尽而返。回去时用不着再纵马狂奔,各府的护卫结成一个雁阵,把程侯和几位王爷护在中间,娑梵寺又出了十几名僧人,一路打伞相送。 路上风雪渐小,任宏放出鹘鹰,寻找光王李怡的踪迹,但此时积雪逾尺,大地一片白茫茫,倒霉的光王万一真被盖在雪下,什么鹰都白搭。 行到中途,众人遇到面沉如水的杨玉环,她在路上得知李怡失踪,就骑着她的照夜白在周边寻找,却只找到了那匹空鞍马,确认是李怡的坐骑。李炎抢先说道:“姑姑,这可不怨我。谁知道光叔连马都骑不好?” 杨玉环冷冷道:“你看着他从马上掉下去的?”“没有!”李炎梗着脖子道:“我要是看到还不开口,那还是人吗?”杨玉环狠狠瞪了他一眼“都回去吧。”李成美道:“姑奶奶,你呢?” “我再找一圈。姓程的,你也来。”杨玉环策骑登上山丘,四野大雪茫茫,人烟绝迹。“气死我了。”杨玉环跳下马,在雪上踢了一脚“光王出身不好,为人又内秀,不但兄弟们欺负他,连子侄辈都看不起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程宗扬想起大朝会时,李怡的金冠掉在地上,被人踢来踢去的一幕,本来大伙儿都是亲王,有个皇帝爹,谁也不比谁矮一头。 但李怡的生母原本是镇海节度使的姬侍,镇海节度使谋反,被朝廷讨平,作为罪奴被收入宫中,服侍妃嫔。被先皇临幸才有了李怡。也就是说,李怡的生母不但是二手的,还是个毫无身份可言的罪奴。宗室亲王里面。 这样的出身算是差到底了,难怪谁都低看他一眼。程宗扬安慰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是天家。”积雪漫漫,无处可寻,杨玉环这会儿也没辙,打起精神道:“咱们家里谁当家?紫妹妹,是你吗?”小紫笑道:“不是我哦。” “那是谁?云家那个?她厉不厉害?风格是蛮横型的,还是阴险型的?”小紫揽着程宗扬的腰笑道:“家主在这儿呢。”杨玉环翻了个白眼“他要是当家,我一天能斗死俩。就他那点姬妾,不够我半个月收拾的。”程宗扬黑着脸道:“你干脆把我斗死算了。” “也是哦。把你弄死,我来当家主,你的姬妾就全归我了。”“整天嘴炮打得山响,来真的就怂了。”程宗扬拍着肚子道:“有本事你就让我精尽人亡!” 杨玉环拉住小紫的手,撒娇地摇着“紫妹妹,他欺负我!”小紫笑道:“你就让他欺负好了。”说着眨了眨眼睛“大补哦。”杨玉环把小紫拽到一边,贴在她耳边道:“你吃过?是不是真的?”小紫笑而不语。 杨玉环瞪大美目“真吃过?天啊!你嗓子那么好,是不是真能润喉啊?”杨玉环攥住小紫的双手,一脸紧张地说道:“我不信怎么办!”“你试试好了。”“那可不行!” 杨玉环一口回绝“我杨玉环,太真公主,天才少女,人美心善,从小一身正气,纯洁无瑕,比白纸都干净!怎么能干这种事?” 杨玉环摇着小紫的手道:“可我让你说得心里直痒痒怎么办?”小紫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程宗扬听不下去了“行了杨妞儿,你逗我上瘾是怎么着?” “谁逗你了?”杨玉环双手叉腰,微微抬起下巴“娶我。”程宗扬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后文,讶然道:“没了?就俩字儿?”杨玉环娇嗔道:“你想听什么?是不是非得听我说肏我,你才开心?你个臭流氓!”程宗扬看着她“你认真的?” “我说我等了你二十年了,你信不信?”二十年?自己来这个世界才两年多,鬼知道前面那十几年她等什么呢。“为什么等我?”杨玉环望了望四周,几名护卫还在雪地里寻找李怡的踪迹,离的最近的南霁云,也在百步之外。 她还是不放心,把自己的照夜白和赤兔马都赶下山丘,确定周围百步之内再没有任何活物,才开口说道:“他说,我会享尽人间富贵,最后的下场却凄惨无比。” 马嵬坡下,婉转蛾眉马前死,能不惨吗?问题是六朝的历史已经被穿越者们搅得稀碎,跟原本的历史轨迹完全不一样,袁天罡为此就吃尽了苦头,岳鸟人也在六朝混了这么久,不会没有发现这一点吧? 他怎么能断言杨玉环的未来还会和历史上一样呢?“他什么时候说的?”如果一见面就拿这个吓唬还是小不点的杨妹妹,鸟人的居心也太坏了。 “我刚开始见他,他还很风光得意,后来每见他一次,他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一些。一直到他离开前,他告诉我,他以后可能没办法再保护我了,让我小心,将来很可能会有一场大乱,乱军会攻破长安,杀死所有的人。” “哪里来的乱军?”“他说要看天命了,也许是突然出现的叛军,也许是声势浩大的乱匪,也许是草原的牧马人,也许是林中的渔猎者。” 真行啊,各种内忧外患都让岳鸟人说全了,自古亡国也就这点路数了,等于什么都没说。程宗扬道:“难道不会是六朝诸国?”杨玉环摇头道:“他说不会。”按历史说当然不会,汉朝再强大一万倍。 也不可能灭掉唐朝,但这个世界是六朝并存,就一定不会出现诸国之间的攻伐吗?“他还说,敌人也有可能来自异域。”程宗扬顿时想起王哲。师帅就因为岳鸟人一句话,在大草原苦战十余年,最后身殒。难道是同一个敌人? “他还说了什么?”“他还说,如果有人循着他的踪迹找到我,让我不要犹豫”杨玉环板着俏脸道:“一剑杀了他!”“别鬼扯了好不好?这很重要,说实话。” “实话我不想说,”杨玉环翻着白眼道:“免得你太得意。”看着杨大美女薄怒娇嗔的美态,程宗扬心头仿佛轻风乍起,吹起一片春波。她虽然不肯说,自己也能猜到岳鸟人说的是什么。 开天辟地头一回,程宗扬对岳鸟人生出一丝难得的好感,这位不靠谱的穿越前辈,对后辈还是挺照顾的嘛,居然还舍得给后辈铺路。万一他狗屎到对后来者斩尽杀绝,自己也没处哭去不是? “所以”程宗扬道:“你嫁给我就能避免吗?”杨玉环道:“这要看你啰。”也就是说,岳鸟人认为我作为穿越者,有能力预先觉察到存在的危险,也能让杨玉环靠着自己的庇护,避免重蹈覆辙,落入悲剧的结局? 他还真看得起我,万一碰上袁天罡那种倒霉的废柴,别说化身主角,英雄救美了,不挨杨妞儿的毒打就算好的。程宗扬想了想,问了一个问题:“他知道我吗?”“我不知道。” 杨玉环道:“也许他有预感吧,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很忧伤。说他犯了很多错误,但已经无法弥补了,希望以后的人能更幸运。”程宗扬不止一次从旁人口中听过岳鸟人类似的忏悔,也正是因此,在与不同势力盘旋时,自己总是优先选择合作。 而不是倚仗穿越者的身份,充满优越感的四处树敌。跟其他穿越主角相比,显得不够霸气,但有岳鸟人的前车之鉴,他可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最后搞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连自己的女人都没了下落。“他犯的什么错误,也没有说吗?”“说了啊。”杨玉环白了他一眼“他后悔不该搞那么多女人。”“皇天在上,杨妞儿要是再说一句瞎话,就落一道雷劈死她吧。” “滚!”杨玉环踢了他一脚,然后看向小紫。小紫笑道:“杨姐姐,你尽管说好了。”“好吧。”杨玉环道:“他说,他最大错误的是,不应该生那么多女儿,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这回轮到程宗扬翻白眼了。 “我这便宜岳父还真够二的。”生都生了,有什么好后悔的?他不会是重男轻女吧?生了你就好好养,还后悔?简直不可理喻。“你瞎看什么呢?”程宗扬发现杨妞儿回过神来,一个劲儿往他下面瞄,当时就不乐意了。 “稀罕!”杨玉环以指抵唇,打了个唿哨。照夜白与赤兔马并辔奔来,杨玉环翻身上马,连招呼都不打,就往紫云楼驶去。程宗扬朝她的背影叫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还讲不讲妇道了?” 杨玉环头也不回地竖了根中指。小紫笑道:“杨姐姐刚才脸红了呢。”“哈!她那么厚的脸皮居然还会脸红?这得喝多少啊?”程宗扬说着。 往自己下身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啊。鬼知道她有什么好脸红的。回到紫云楼,程宗扬先去看了赵飞燕。赵飞燕刚醒,这会儿倚在榻上,正跟阮香琳等人说话,小憩一会儿,她眉宇间的气色好了许多。 罂粟女笑道:“外面那些王爷递了一堆的帖子,争着请娘娘还有合德姑娘去跳舞呢。”“想得美!”程宗扬道:“我家飞燕合德的舞姿是他们想看就能看的吗?都给我回了!” 阮香琳道:“还有教坊司,也想请娘娘过去跳一支舞。我跟他们说了,娘娘可不轻易跳舞。乐官说。 即便不跳,过去指点一二也是好的,到时在大内服侍的几位舞伎也会过来。若是得宜,说不定宫里几位妃子也会请娘娘见面。”“全都回了。”中行说脸色发青,冻得跟孙子一样,一边淌着鼻涕,一边就替程宗扬当家作主了。 “别急。”程宗扬想了想“先别回绝,等飞燕身子好些,让他们来几个人聊聊。”“去王府跳舞你不肯,偏要跟教坊那种下等货色厮混?”中行说奇道:“你是不是有病?” 第236章赵飞燕却拉住 程宗扬目露凶光“再啰嗦,弄死你!”中行说可不是吓大的,张口就要跟他分说一二,张恽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又是摇头,又是使眼色,就差给他跪下了。 “别听那个大嘴巴胡说。”程宗扬坐在榻侧,握住赵飞燕的手道:“不是让你跟教坊的人混。我是怕你总待在屋里,整天不见外人,闷出病来。 你看,你舞跳得那么好,可跟我这么多天,我居然都不知道。往轻里说,这是明珠暗投,往大里说,这是对艺术的浪费。” 赵飞燕玉靥飞红,美目露出一丝娇羞。“你跟了我这么些日子,应该知道我不会把你们当成笼子里的金丝雀,只为了自己收藏,就把你们囚在内宅,不与外界来往。 除了让你们衣食无忧,人身的安全能有保障,我还希望你们能够受人尊重,甚至更进一步,帮助你们实现人生的自我价值” 望着赵飞燕迷茫的眼神,程宗扬咳了两声“换个说法吧,就是让你们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最想做的事,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比如你喜欢跳舞,就用舞蹈来丰富你的人生。为什么去王府跳舞我不同意?他们把你当成什么了?我府里的舞伎?开什么玩笑!我们家飞燕跳舞那是喜欢跳,跳得好! 不是给谁取乐的。为什么我说教坊可以来?因为她们是把你当成舞蹈大师,诚心向你学习的。这里面的差别就是对你的人生价值的认同差别。” 短暂的迷茫之后,赵飞燕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说得好!”中行说奋力从张恽手里挣脱出来“但这不可能!你的境界怎么可能比我还高!” “把他嘴捂住。”程宗扬指着张恽道:“再让他吱一声,我先弄死你!”张恽都快哭了“是,侯爷。”中行说这回倒是很配合,拉起张恽的手“啪”的一声,把自己的嘴捂住,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程宗扬这番话,旁边的赵合德听得似懂非懂。罂粟女和惊理若有所思。阮香琳浑不在意。至于孙寿、孙暖、成光、尹馥兰这些奴婢,连羡慕的份儿都没有,主子给她们能提供最起码的人身安全,就是莫大的恩典了。 “不过教坊的名声不太好听,就算指点,也不合我们程家的地位,更不合我们飞燕的身份。”程宗扬爱怜地摸了摸赵飞燕的脸颊“我大致想了个法子,你看行不行。”赵飞燕柔声道:“请夫君吩咐。”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要是不喜欢,千万别勉强。”程宗扬道:“我在想,我们能不能模仿那些书院和蹴鞠会社的例子,搞一个舞艺会社,作为交流和传授舞蹈技艺的专门机构。正好,咱们的封地在舞都,就叫舞都会社! 再找些人,把六朝流传的舞蹈给整理和纪录下来。有条件的话,甚至还可以每年办一次舞蹈大赛。” 程宗扬侃侃而言“我们把会社的格调搞得高尚一些,歌舞不光作为娱乐,更重要的是强调艺术性,是对美的追求,当然,还能强身健体,提高生活质量。让舞蹈摆脱以色事人的成见,让那些妃嫔贵女,也以学习舞蹈为荣”程宗扬正说着。 赵飞燕忽然仰起螓首,双手环着他的腰身,主动吻住他的嘴巴,将香舌毫不保留地喥到他口中,紧接着热泪奔涌而出。滑嫩的香舌在口中缠绵不休,犹如妖娆缱绻的舞姿般灵巧,良久,赵飞燕松开唇舌,唤了一声“夫君” 已然泪如雨下。程宗扬拭去她的泪珠,小声道:“别哭,开心一点,”赵飞燕破涕为笑,美玉般的娇靥泪痕斑斑,宛如梨花带雨,娇美无俦。那具香软的身子越来越热。 忽然程宗扬身下一动,却是赵合德笑嘻嘻伸出玉手,帮姐姐解开衣带。程宗扬没想到赵飞燕的反应会这么强烈,那边被妹妹解开衣带,这边便拉开他的衣物。 接着主动挺起下体,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扶起他的阳ju,送入自己秘处。程宗扬还在错愕,身体已经抢先有了反应,阳ju瞬间充血勃起,硬得如同铁棒一般。 赵飞燕软玉般的腰肢微微抬起,湿腻的穴口含住gui头,然后双手拥着程宗扬腰身,用力抱紧。阳ju重重贯入蜜穴,纳入一片前所未有的暖热与湿滑中。 “啊”身下的玉人发出一声娇呼。赵飞燕眉头颦起,紧紧搂住他的腰,柔嫩的玉阜在他下身微微挺动着,让阳ju进得更深。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粉颊酡红,此时抛去所有的矜持,将自己国色天香的肉体和最诱人的娇态尽数展现出来。 她长发散开,美目还含着热泪,脸上却露出最迷人也最真挚的笑容。身下的娇躯柔若无骨,两条修长的玉腿舞蹈般张开,从大腿到足尖,宛如光洁的玉柱般绷得笔直,毫无保留地敞露出那只羞媚的蜜穴。 “啊”赵飞燕低低叫了一声,伴随着她的动作,阳ju已经挤进蜜穴最狭窄最曲折也最为紧致的鸾关。程宗扬知道,飞燕的鸾关处极为敏感,而且紧狭难入,刘骜这位君临天下的天子,到死都没有尝过鸾穴的滋味。 甚至不知道他宠爱的皇后还有如此妙处。自己在交合时,也要做足前戏,待她春水滋生,才破关而入,享受她那处紧若处子的禁地,然而此时,赵飞燕在他刚一插入,就主动张开双腿,献出她最诱人的部位。 阳ju笔直插入,一直穿透鸾关,抵住柔嫩的花心。赵飞燕秀眉轻蹙,露出一丝破瓜般的羞痛,程宗扬知道,自己这样硬干进去,对她娇嫩敏感的鸾关而言,不啻于一次开苞。 然而赵飞燕没有任何退缩,反而玉腿勾起,交叉着盘绕在夫君腰后,帮助夫君更用力地干进自己的蜜穴。“夫君”赵飞燕娇声道:“妾身的小穴干着爽吗?”“真爽!又暖又紧。你病还没好,别累着了。” 赵飞燕带着一丝娇媚的羞意道:“能被夫君的龙根插在妾身的小穴里面,是妾身最开心的事,何况夫君的龙精最是大补之物。夫君,狠狠肏妾身的小穴好么?把夫君的龙精都射在妾身的小穴里” 同样是主动求欢,说出令人脸红不已的淫辞浪语,潘金莲是嗲声媚态,又骚又浪。赵飞燕是莺声燕呢,娇而不嗲,媚而不骚,眉眼间别有一番娇怜的风流美态。程宗扬按捺不住,挺身抽动起来,嫩穴内春水荡漾,随着肉棒的进出,传来湿媚的鸾鸣声。 赵飞燕纤腰轻摆,用自己娇腻的鸾穴迎合着夫君的阳ju。程宗扬这回是真过瘾了,赵飞燕不愧是精擅舞蹈的绝代佳人,节奏感绝对是超一流的,无论自己插入的动作是缓是急,都迎合得无与伦比。 而且风姿绝妙,犹如在自己身下起舞一般,她玉颈微微昂起,纤腰软玉般扭动,伴随着腰臀的动作,胸前那对雪团般玉乳来回摆动着,然后她一条玉腿扬起,以优美的姿态柔柔挺直,上下张成一字。 程宗扬俯下身,将她整条白美的玉腿都抱在怀中,下身仍插她水汪汪的穴内,不停挺动。程宗扬速度越来越快,动作也越来越激烈,将那只美穴干得淫水四溢。赵飞燕玉靥泛起一抹醉人的红晕,娇喘息息地说道:“夫君喜欢什么姿势,妾身都可以” 阳ju在滑腻的嫩穴中耸动,鼻端是如兰似麝的诱人香气,耳边是玉人柔媚而多情的倾诉声,程宗扬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一众侍奴环绕着床榻,神情各异,床上两具身体旁若无人地纠缠在一起,眼中只有彼此。两人从男上女下,面对面插弄。 换成飞燕侧身,程宗扬将她一条玉腿盘在肩上挺弄,接着赵飞燕伏在榻上,双手抱臀,被他顶着屁股猛干。随后又变成赵飞燕在上,双手按在他腰间,上下耸动雪臀,用蜜穴套弄他的肉棒。中间赵飞燕泄了一回身s子,鸾穴震颤不已,在她的乞求下,程宗扬把她抱到榻脚,让她双手扶着床柱,撅起白美的雪臀。 然后挺着湿淋淋的阳ju,干进她的后庭,让这位赵皇后用屁眼儿夹住肉棒,跳了一段扭腰舞。赵飞燕到底玉体难支,用屁眼儿服侍了一回,双腿越来越软。 等程宗扬再次把她抱到榻上,玉人已经香汗淋漓,体软如绵,程宗扬本来想暂且放放手,赵飞燕却不肯,将一只软枕垫在臀下,自己分开下体,让夫君插在她刚刚高潮过的穴内尽情肉弄。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太真公主!”“闭嘴,你个狐狸精!”杨玉环喝斥着掀帘而入,然后整个人就呆滞了,一秒钟之后,杨玉环大叫一声“我肉!”摔下帘子,落荒而逃。程宗扬发出一声大笑“让她长长记性!” 赵飞燕娇喘着笑道:“夫君龙根的。伟之曰姿,想必公主她子都忘不掉”程宗扬笑道:“等我娶了她,把你们两个摆在一块儿干好不好?”赵飞燕望着他,美目中充满了温婉和喜悦,柔声道:“但由夫君喜欢,妾身自当服侍。” 想到杨玉环与赵飞燕同榻并肩,环肥燕瘦,争芳斗艳的一幕,程宗扬肉棒分外怒胀,将身下的玉人干得花枝乱颤,终于承受不住,娇声讨饶。 主人尚未尽兴,阮香琳、孙寿、成光等人纷纷宽衣解带,各自抱着雪嫩浑圆的大白屁股趴在床榻边,让主人插进屄内猛干一回,方才尽欢而罢。 程宗扬不等喷射就从成光狂泄的穴中拔出阳ju,正待叫人擦拭,赵飞燕却拉住他,毫不介意地把那根沾着别人淫液的阳ju纳入体内。 “夫君尽管射进来便是。妾身的小穴和她们一样,都是夫君的赏玩之物。”程宗扬笑道:“你不怕被夫君干大肚子?” 第237章明白过来 “妾身宁愿被夫君干大肚子,好用妾身这只夫君最喜欢的小穴,给夫君生孩子。”程宗扬抱着她的玉腿架在肩上,用力挺动起来“夫君好厉害”赵飞燕颤声道:“妾身的小穴都要被干穿了啊!”滚烫的阳精灌进蜜穴。 赵飞燕紧紧拥着他,两人肌肤相接,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啵”的一声,阳ju拔出,那只嫩穴轻颤着,有些吃力地收紧。赵飞燕玉手掩下体,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柔声道:“多谢夫君大人临幸。”程宗扬笑道:“太多礼了。” “不光是妾身,以后内宅的侍妾被临幸过,都要向主子谢恩。听到了吗?”赵飞燕难得露出一丝皇后的威严,诸女纷纷应道:“是。”全程目睹的中行说,早已目瞪口呆,鼻涕都拖到下巴上了,还浑然不觉。 程宗扬特意没有赶走他,就是想让这死太监见识见识什么叫绝世猛男、人间凶器、嫪毐掩面、霸王低头、金枪永倒,大棒盖九州、铁鞭赛种马之舞阳程侯。 刘骜跟自己比,连根筷子都不如,顶多算根牙签。程宗扬站在榻边,孙暖与孙寿这对姐妹跪在他身前,媚眼如丝地舔舐着主人的阳ju,身子还不时轻颤,带着高潮的余韵。 阮香琳面色潮红地扯出一条丝巾,替相公抹净身上的污渍。罂奴抱来衣物,给主人披上。程宗扬接过丝巾擦了擦身上,随手丢在孙寿脸上,然后挑衅地看了中行说一眼。中行说嘴巴“咔嗒”一声合上。然后“扑嗵” 瘫坐在地。程宗扬心头那叫个得意,孙子!服了吧!不光我有你没有,我的还大!气死你!中行说抬起头,一脸惊悚地看着他,颤声道:“你是天命之人是魔尊指定的天命侯”程宗扬怔了半晌。 然后一声怒喝:“死丫头!你给我滚出来!”“怎么回事!”程宗扬敲着几案吼道:“中行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黑魔海的余孽啰。”小紫道:“黑魔海二宗四宾,一毒一巫,南北二宫、东方、西门。还有一个,中行。” 这事程宗扬听秦奸臣提起过,但除了西门庆那狗贼,其它几家从来没有露过头,自己还以为他们死绝了,但此时再次听到,顿时有了一个不妙的联想。程宗扬觉得头有点大“东方曼倩也是?” “他一年娶一个休一个,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奇怪吗?这会儿想来一点都不奇怪,这是用鼎炉采补啊!还算东方曼倩有点良心,一次只采一个。 而且一年就离,还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对方,作为补偿。程宗扬几乎抓狂“为什么不告诉我?”按照秦桧的说法,南北二宫两家与毒宗亲近,东方、西门则是巫宗至亲。 自己到底作的什么孽,竟然把东方曼倩推荐到宋国?宋主本来就时运不好,正赶上群奸汇聚的时代洪流,后世臭名昭著的两宋奸臣几乎都在他手下,一眼望去,朝廷里连只好鸟都找不出来,堪称众奸盈朝。局面都这么惨烈了。 又去了一个来历成谜,行举叵测的黑魔海余孽,这是要养蛊?整个最大号的蛊王出来?“因为他们已经断了世系啊。跟老头啊,跟黑魔海啊,跟毒宗、巫宗啊,都没什么关系了。” “没什么关系?西门那狗贼怎么说?”“因为西门庆的娘姓练啊,是练赤城的女儿。”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西门庆的娘亲是被岳鸟人先奸后杀,练赤城另一个女儿被岳鸟人因奸成孕,两个女儿都毁在岳鸟人手里,难怪练赤城一怒之下,把刚生下来的外孙女炼了丹。 结果岳鸟人更狠,一怒之下,把黑魔海杀了个遍。冤冤相报何时了啊,早知如此,还不如把岳鸟人给骟了,一了百了。 “南宫北宫不是亲近毒宗吗?”程宗扬还记得自己去找齐羽仙时,手下人提到一个姓宫的。小紫隔着几案倾过身子,笑眯眯道:“老头是不是人嫌狗憎?” 想起那老东西臭不要脸地硬把自己说成是他的私生子,程宗扬气就不打一处来“是!”“那就对了。”“什么就对了?”“老头和秘御天王争位,斗了几十年。 本来就落在下风,最后被武穆王一波清空,那些世家的根系就断了,有的脱离黑魔海,有的改投门庭。” 无论东方曼倩、中行说,还是西门庆,年纪都不大,岳鸟人清除黑魔海的时候,他们还是孩子你丫的就不能下手毒一点,把这些孩子都掐死得了?“潘姐儿说那边选出了天命侯,怎么回事?” “没有吧。”小紫道:“老头没吭声,他们怎么可能选出来?”“中行说刚才说我是天命侯,我哪点儿像天命侯了?”小紫笑道:“你大你厉害啰。” “吓死他!”程宗扬道:“因为这点渊源,所以才不杀他?可你把他放我身边干嘛?”小紫笑吟吟道:“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 程宗扬狐疑地说道:“你一个文盲,什么时候偷偷补的课?再说了,他算哪门子的直啊,一身本事全练的是人添堵的。阿谀奉承不是正直,整天乱怼的杠精就正直了?” “谅者,诚也。”小紫道:“他会是最忠心的。”程宗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喝斥道:“少操点心!别总想着给我找帮手!”他摸了摸小紫的脑袋“操心多,长不快。” 小紫笑道:“程头儿,你又嫌弃我。”“不许学杨妞儿说话!”程宗扬虎着脸道:“那婆娘就欠本侯给她一顿透过肉体触及灵魂的毒打!” 从小一身正气,就欠毒打的太真公主双手交叉,抱在胸下,脸色臭得跟踩了大便一样“敲门是一种礼貌,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程宗扬语重心长地说道:“比如将来你跟我行房,有人不敲门就进来,你什么感受?是不是特想揍她?” “行你个头!房你个头!”“不是,你什么意思?”程宗扬讶道:“你不会还没弄明白什么叫夫妻吧?就你刚才看见的那个将来你也得做。”杨玉环那张美绝人寰的玉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猛地捂住脸“你流氓!”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说得跟真的一样,啥啥的你都懂。合着就是个纯理论派,一见真章就露怯了,啧啧,还真是纯洁得跟张白纸一样哈。” “怎么了?”杨玉环甩下手,呛声道:“听说我不是破鞋你就不喜欢我了?非得我阅人无数,经验丰富你才兴奋?你就那么喜欢二手的?早知道我还要什么贞操啊,这么多年守身如玉,我还错了还!还落不着好还?干脆长安城的妓院都别开了! 我一个人全包了得了!你是不是就爽了?”程宗扬被她怼得无言以对,杨妞儿生猛起来,简直不是人,什么话都敢往外撂一个人承包长安城的妓院,这得多大的魄力? 程宗扬半晌才调整好表情,心平气和地说道:“这么着急来找我,有事?”“有。”杨玉环正容道:“有个姓齐的女人来找你。是不是你的姘头?”齐羽仙?程宗扬颈后掠过一阵寒风,汗毛竖起。齐贱人就是属夜猫子的,只要登门绝没好事! 一刻钟后,一个身影戴上兜帽,风也似的从别院离开。程宗扬坐在几后,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形。室内已经点了灯,小紫抱着雪雪,屈膝坐在一旁,杨玉环没什么可抱的,只能抱着胸,三人围成一个品字形。程宗扬这回猜错了。 齐羽仙来,是专门向他道歉,并且坦白了此前隐瞒的消息飞鸟萤子的确是黑魔海派去的。作为与十方丛林合作的一部分,黑魔海派出这名女忍者,与十方丛林埋伏在程宗扬身边的卧底接头。 飞鸟萤子潜入水香楼,结果撞上潘姐儿,一通乱战之后,失手被擒。陷入绝境之后,小女忍还严格遵守忍者的规则,没有吐露任何信息,当然,她都主动送上门了,自己也没惯着她,爽快地给她开了苞,来来回回干了个痛快,事实上,自己对她的目的也不是没有防备,让吕雉去审讯她,就是故意给她们创造机会。 但形势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许是自己干得太投入,延误了时间,十方丛林没有等到卧底的消息,于是出动净念和纳觉容部杀入水香楼,却碰上杨玉环,两僧双双失手被擒,飞鸟萤子则被人趁乱救走。 问题是哪方救走的飞鸟萤子,现在却成了一个谜。被程宗扬和小紫找上门的时候,齐羽仙还刻意隐瞒了消息。 待确认飞鸟萤子并不是被十方丛林救走之后,她才发觉不妙,赶来向解释。方才齐羽仙以魔尊之名起誓,救走飞鸟萤子的人,与黑魔海绝无瓜葛。 同时表示,飞鸟萤子的生死,从此与黑魔海无关。表明立场,彻底放弃了飞鸟萤子。齐贱人这么坦白,让程宗扬觉得很不适应。“我怎么有种感觉,”程宗扬摸着下巴道:“齐贱人现在好像很怕我?” “为什么不怕?”齐羽仙来通报消息,杨玉环坚持在场,全程紧盯着齐姐儿,那眼神就跟防贼似的。齐羽仙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程宗扬头一回见到高冷的齐姐儿那么尴尬。 感觉就像坐在针毡上一样,浑身不自在,说完话就赶紧走人。不管别人尴尬不尴尬,反正杨玉环很得意。用眼神杀赶走齐羽仙,解除了外面野女人的威胁,她这会儿心情很好。 “你是汉国诸侯,宋国正使,又刚和昭南签订和约,在六朝都算台面上的人物。黑魔海算什么?”杨玉环不屑地说道:“一个黑社会性质的地下非法反动组织,都被强力取缔过一次了,人死了一大片。她能不怕你吗?” “让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挺厉害?”“自信点儿!”杨玉环给他打气“把好像去掉,你现在就有这么屌!” 程宗扬一指门口。杨玉环左右看了看,明白过来“什么意思?赶我走?不行!家里头的事有我一份,不许瞒着我!你跟昭南和谈凭什么背着我?家里的事我不该知道吗!” 第238章才能瞒过姐姐 宋国跟昭南和谈都是你家的事,你管得还真宽。你怎么不当王母娘娘呢?连老天爷都是你家的得了,程宗扬提醒道:“你还没过门呢。” 杨玉环蛾眉倒竖,玉掌一拍几案“你他妈不睡了我就不放心我是吧!”说着她眼泪都快下来,嘤嘤道:“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没有”“你就是!”“得,”程宗扬果断认输“你愿意待着就待着吧。 商量正事呢,别胡搅蛮缠好不好?”“好。”杨玉环立马收回眼泪,乖乖应了一声,双手放在膝上,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程宗扬这会儿可算体会到齐羽仙刚才的感觉了。 被这么一双水灵灵的美目盯着,很容易自惭形秽啊,总觉得自己哪儿哪儿的好像没收拾干净一样“十方丛林把我列为佛门公敌,不死不休。我推测当然,主要是老贾的判断”杨玉环举手道:“老贾是谁?” “贾文和。”“哦,是他啊。”“你认识?”“整天往你身边凑的,不管男的女的我必须都认识!袁天罡跟你什么关系?是不是有一腿?”“要不我出去算了?”“好好好,我闭嘴,行了吧。” “我跟贾先生推测,十方丛林之所以把我当成大敌,最主要的原因是洛都之乱,吕氏彻底失势,导致十方丛林进入汉国的计划全盘失败,罪魁祸首就是我。 其次,不拾一世大师的衣钵被鲁智深带走,十方丛林沿途追杀,在野猪林吃了一个大亏,这里面也有我的份。” “但值得注意的是,野猪林一战,十方丛林与黑魔海是敌非友。到了唐国,他们立刻携手合作,虽然两边各有心思,但至少说明他们在敌我立场上,不是完全僵化的,是能够根据形势,灵活转变立场的。 不过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十方丛林把我列为佛门公敌,就是确定立场,不会再有转变的空间。” “十方丛林的立场不会变动,黑魔海显然另有考虑。齐羽仙放弃那名女忍,专程向我示好,从时间判断,很可能是宋国与昭南和谈的消息泄漏,让黑魔海重新考虑立场。 这说明在我与十方丛林这场敌对中,黑魔海并不看好十方丛林,而从黑魔海立场的转变,可以反推出来,十方丛林内部很可能已经出现了问题。”“沮渠二世大师是否真如齐羽仙透露的那样,已经时日无多,准备选择衣钵传人,我们现在无法判断。 我们看到的是,在十方丛林内部,蕃密一系的势力迅速扩张,不但抢占十方丛林中大乘诸宗的空间,大孚灵鹫寺所属的摩法宗也难以幸免。窥基在修行上偏向于蕃密,但在法统传承上,必定要选择大孚灵鹫寺的摩法宗。 除非他能干掉释特昧普,把蕃密的传承据为己有。”程宗扬道:“蕃密势力的扩张,绝不会无缘无故,背后肯定有某种原因。这个原因很可能就是大孚灵鹫寺出现分歧的关键” 这一次杨玉环没有打断他,而是双手抱胸,同样陷入深思。小紫抱着雪雪,寒星般的美眸静静看着他,翘起的唇角隐隐含着一丝骄傲。似乎在说,我的程头儿,就是这么棒! “再说其他方面,十方丛林纠结的各方势力中,瑶池宗的白仙子已经表示退出。所谓的宗室,陈王和安王压根儿就不知情。 宦官集团的立场也很暧昧,至少不会冲在前面。剩下的还有藩镇、龙宸,还有周飞。”“龙宸跟我结怨极深,没有化解的可能。周飞”程宗扬想了想,一个周飞,真不值得自己花心思应对,怎么来怎么打回去就完了。 “先放在一边。那么就剩藩镇。”程宗扬看了杨玉环一眼“我听说朝廷有削藩的意思?”杨玉环美目一眨不眨。“准备对淮西用兵?”杨玉环红唇纹丝未动。“你哑巴了?”“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 杨玉环眼泪汪汪地说道:“还没过门就要受你的气,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就仗着你有根那啥,就跟天王老子一样,对我颐指气使的,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小紫笑道:“我们把程头儿阉了吧。”杨玉环赶紧道:“那可不行。我还没用过呢。”程宗扬双拳紧握,抵住额头“算了。你们聊,我走。” 杨玉环冷笑一声“看不起我?告诉你吧,李二明着削藩,暗里是想收宦官的兵权。仇士良的功德使管着天下僧尼,跟窥基那秃驴关系极深。这次勒令摩尼教皈依佛门,就是他们勾结起来干的。 地、人归十方丛林,钱财仇士良和他背后的宦官拿大头。”“对付你,对仇士良没好处,但你也别指望拿钱就能买通他。单单一个摩尼教,积蓄就不比你的家底少,何况他们还盯着拜火教的祆祠。 李二想收兵权,李辅国年纪大了无所谓,王守澄他们肯定不乐意。昨天李二派人去神策军收鱼朝恩的印信,被军士们一通鼓噪,打了出来,” “还有这事?”程宗扬听着就觉得不可思议,堂堂皇帝,派人去收一个太监的印信,竟然被士兵们打了出来?“李二丢了面子,怎么有脸声张?那些士兵们也不傻,卫公够忠心吧?皇图天策府都成了空架子,皇上理睬过吗?何况他们这些小兵呢。 李二但凡有一点胆气,至于让一群大将整天在图上打仗玩吗?他是皇帝,一国之中,哪个不是他的臣子?可他倒好,只敢信身边的亲信,离他远一点,他就不放心。一个皇帝,居然搞成小圈子,也是天下奇闻。” “你好像挺看不上他?可当初他当皇帝,你还帮了他一把?”杨玉环叹了口气“李二人不坏。 是个有良心的,对兄弟子侄都好。治国理政,先不说好不好吧,起码态度上比前面那几个强太多了,就是魄力不足,不敢放手任用贤能。哎,我听说宋国的那位刚开始亲政,就把刘太后给架空了?可以啊。” “你听谁说的?”相比于刘骜与吕雉的勾心斗角,宋主与刘娥的关系不知好到哪儿去了,母子俩拧成一条心对付外面的大臣这容易吗?那可是满朝廷的奸臣,但凡两人有一点嫌隙,早有奸贼下蛆了。 可这风声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连远在唐国的杨玉环都听说了?“看看官员黜陟就知道了,宋主亲政,先下手整顿禁军,把兵权牢牢抓在手里。 而且能笼络住老的,像秦翰、高俅。敢提拔新的,像种世衡、刘宜孙,雄主之姿啊这是。李二要有他一半的气量手腕就好了。”“你又当不了皇帝,就别替皇上着急了。”这话让杨玉环蔫了一下。 然后打起精神道:“总之,宦官那边你要提防,别以为花了钱,就能掉以轻心。今天来的鱼弘志,是李二的得力太监。哼,鱼弘志明面上跟仇士良、鱼朝恩他们水火不容,背地里好得穿一条裤子,就瞒着李二自己。” 杨玉环嫌弃李昂魄力不足,可平心而论,这口锅真轮不到李昂来背。唐国先是赶上黄巢之乱,国家都快打没了。 接着连出了几个不靠谱的皇帝,导致皇权旁落,家奴欺主,李昂也无奈得紧,当然,李昂本人的政治能力也就那样。如果易地而处,自己才不会挂着削藩的羊头,去卖诛宦的狗肉。 索性从藩镇里挑一个不听话的刺头,光明正大的出兵征讨。兴兵作战,永远是快速收回权力的不二法门。 即使打不赢,追究责任也能收拾掉一批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拖后腿的,长得丑自己看着不顺眼的程宗扬惭愧了一下,自己刚才还嘲讽杨妞儿没有皇帝的命,瞎操皇帝的心,自己这会儿也嘀咕上了。 唐国皇帝怎么玩,关自己屁事,外面还有一群光头图谋自己的小命呢,不赶紧把他们搞死,难道自己很闲吗?“喂,”杨玉环道:“那些秃驴要对付你,你还整天在外面瞎跑,不怕他们半路行刺?” “怎么说呢?”程宗扬斟酌了一下“我毕竟是外来的,主动打上门去就不占理了,但坐着等挨打,又太被动了,所以我大张旗鼓的出行,好给他们动手的机会,也能把主动权控制在我手里。” “他们怎么没下手?不是来了两个秃驴吗?这就占着理呢,打上门去啊。”“不是你说在推事院有人,能撬开他们的嘴吗?” 程宗扬抱怨道:“这都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的人呢?”杨玉环一擂掌心“我肏!把这茬儿给忘了,不对啊,就算本公主忘了,推事院管事那俩也不敢忘啊。他们拖这么久干蛋呢?” “还那俩呢,你就不能记记人家的名字?周兴和来俊臣回家过年了,推事院就一个叫索元礼的胡人在当值。” “他啊,好办!我让高力士捎句话,先把赃栽给窥基再说!等拿到口供,我们就去封了大慈恩寺,把那帮秃驴全逮起来!挨个上刑!”给窥基栽赃?索元礼要是有这胆子,至于拖这么久吗?不过贾文和今天应该已经去见过净念。 “净念和那个番僧纳觉容部,八成是被丢出来借刀杀人的,真要收拾了他们两个,说不定最高兴的是窥基和释特昧普那帮家伙。”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呢?逮老鼠还怕踩着蟑螂?”杨玉环玉手一挥,豪气地说道:“都是光头,全收拾了都不冤枉!就这么定了,我去叫高力士过来!”“等等。” 程宗扬打了个响指。一个身影从室角的阴影中慢慢浮现,丰乳蛇腰,却是蛇奴。她在室角不知待了多久,杨玉环竟然没有察觉。杨玉环惊道:“这是什么手段?是功法?不对!是符箓! 不对,不对!什么隐身符这么强,竟然连我都能瞒过去?”小紫笑道:“蛇奴有匿形的天赋,加上隐身符,又在暗处,才能瞒过姐姐,可惜不能动。”“这就很不错了。”杨玉环兴冲冲道:“给我几张!”程宗扬道:“干嘛?你要搞偷窥?” 第239章却尊荣如故 “我监督不行吗?晚上好好干,我随时检查你有没有偷懒!”“那还要什么隐身符啊,浪费。你站在旁边给我报数都行。”“行啊,我给你数着,不够数就往你屁股扎一刀。嘿嘿,你屁股上的肉还挺结实” 程宗扬拿起一只橘子丢到她嘴里,一边对蛇奴道:“她有动静吗?”蛇夫人道:“到了别院,她就闭门不出。先是对着瓶里一枝梅花,坐了快两个时辰,然后拿了一支笔,在案上写字。” “写字?写的什么?”蛇夫人讪讪道:“奴婢没看清,不过她是用清水在桌案上写的。写完一擦就没有了。”“搞什么鬼呢?刺杀我的计划?”“她写几个字就顿一下,奴婢瞧着。好像是在写什么诗。” “哎哟,咱们太后娘娘还是个文艺女中年呢。还有吗?”“主子回来,她才站起身。主子说那番话的时候,我看到她站在门后,听得可仔细了。” 小紫笑道:“程头儿,有人对你动心了哦。”程宗扬冷笑道:“她那是动心思算计我呢。不信你问问她脸上什么表情?” “她脸上一直没表情。直到”蛇夫人看了杨玉环一眼“直到听见太真公主进来,她才婢子瞧着好像啐了一口。”“敢啐我!我啐死她!”杨玉环立刻炸了,拍案道:“我说第一眼看见她就不爽呢。 原来她就是卧底!年都过完了还留着她做甚?把她叫过来!我把她脑袋拧掉!该死的老女人!敢啐我!” 程宗扬无视杨妞儿发飙,对小紫道:“我现在有点担心,她会不会把飞燕的消息暴露给那些秃驴?十方丛林这么谨慎,我感觉很异常,如果单独是我一个,那些光头早该下手了。 除非他们得知随行的除了汉国的太皇太后,还有新晋的皇太后。如果这样,他们的谨慎就理由了,恐怕设法把我和飞燕一块儿干掉,这样就有机会让吕雉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回到汉国,重新垂帘听政,执掌大权。” 小紫笑道:“其实你也不想杀她吧?”程宗扬板起脸道:“胡说什么呢?”小紫笑道:“我见犹怜哦。”“哎哟,你可太看得起她了,要不是为了给她下套,我早就把她打发去当厕奴,专管刷马桶!”小紫笑吟吟道:“口是心非。” 杨玉环摩拳擦掌“杀了她!拧下来的脑袋归我,我扔到大慈恩寺去!”程宗扬只当没听见“既然十方丛林还有想头,我们不妨拿吕雉当鱼饵,给她一个逃脱的机会,让她把消息传出去。十方丛林肯定会派人来救,到时候人赃俱获,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这么简单?亏你还绕这么大一圈。”杨玉环翻了个白眼,然后站起身“不行,我得先去揍那个老女人一顿,解解恨再说!”杨玉环说着,气势汹汹地冲出门,去找吕雉的晦气。小紫也抱着雪雪起身,笑道:“青龙寺那些你没看完吧?” “怎么了?”“你再看看。很有趣哦。”幽暗的房间内,一只半人高的光团映出阴森森的微光。“我不要看,”赵合德小声道:“好可怕”“别怕。你不看就行了,来,转过身,我先帮你揉脚。”程宗扬哄劝着。 将赵合德抱到自己腰上,让她背对着光球,然后屈起双腿,给她当成靠背,一边解开她脚踝的纱布。小美女的玉足柔润可爱,只是肿胀处有些发红。程宗扬打了一只瓷瓶,将里面活血化瘀的药水倒在掌心,揉匀。 然后把她的玉足放在胸前,轻轻揉搓。小美人儿玉脸越来越红,因为自家夫君搓着搓着就开始不老实,拿着她一双白嫩的玉足把玩起来。赵合德双足白滑如玉,柔若无骨,握在手中,就有种气血翻腾的冲动。 “不要”程宗扬在她玉足上亲了一口“你是我的女人,凭什么不要?”“你下午和姐姐干得好厉害”程宗扬笑道:“害怕了?”“我脚还有点疼”“那你趴我身上,你不用动,我抱着你动。” “不要啦”赵合德小声道:“我怕你累到了”程宗扬吹了声口哨“你也太小看我了。下午那会儿我一边干一边采补,早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他捏了捏合德粉嫩的脸颊,坏笑道:“要不,你自己挑一个。”赵合德苦着小脸道:“又要我用嘴巴”程宗扬笑道:“这可是你自己挑的。” “那好吧,我亲亲你。你可不要像上次那样,射得我脸上,鼻子上,嘴巴里到处都是的”赵合德伏下身,把发丝拨到耳后,一手扶着他阳ju,用嫣红的小嘴含住。 程宗扬舒爽地呼了口气,两手抱在脑后,往光球看去。长明灯的光焰晃动着,从尺许多长,慢慢缩回原状。金佛表面不停蠕动,将释特昧普分离出来。 在释特昧普脱离的一刹那,金佛舞动的手臂、婴儿、巨蛇、狮子瞬间凝固,恢复成冰冷的金属。曼希丝却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被重新固化的金佛搂在臂间,仿佛与金佛融为一体。 房门无风自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窥基踏进佛堂,看到那具被法杖贯穿的女妖,不由眉头大皱。 观海挽着念珠进来,合什道:“阿弥陀佛。那些邪魔肆虐天竺时,就惯用此等手法诛灭外道,专示杀戮之能。特大师此举,可谓体察至微。”窥基沉声道:“天竺万里佛国,岂容邪魔肆虐!” “师兄有所不知,天竺之人早已弃佛门而信外道。”观海满脸悲悯地说道:“弟子当日西行,眼见邪魔攻破西天竺,囚其王于铁笼中,执其王后于笼前,去衣露体,大肆淫虐,更以铁杖贯其肛,穿穴而过,至于口中,以此为戏。 其宫眷观之,无不骇服泣涕。邪魔以奴隶为兵,称为古拉姆,于此尽召而入,命彼等各自举穴受淫,遍与众交,三日不绝。”窥基粗犷的面容犹如山岩磐石,纹丝未动,只额角青筋微微鼓起。 释特昧普披上金灿灿的袈裟,冷哼道:“积善成德,积恶成殃,六道轮回,报应不爽!”“师兄超脱六道,不堕轮回,以佛法度人,更是大善!” 观海感慨道:“那些沙漠邪魔手段凶残之极,一路杀人如麻,积尸盈野。不仅把偌大一个波斯杀得服服帖帖,攻入天竺更是大肆屠戮。天竺人被杀得胆寒,又受外道所惑,非但不知反抗,反而对其顶礼膜拜。” “阿弥陀佛。”释特昧普声如洪钟“彼等外道谤佛斥经,不敬沙门,聚成无量恶业,正当受此报应。” “师兄说的是。我佛慈悲,难度无缘之人。彼等外道斥毁佛法,业力所集,遭此大难,不足为奇。”观海叹道:“我自泰西封行至东天竺,沿途所见,犹如人间地狱,种种恶行,闻所未闻。那些邪魔如此酷毒淫暴,报应正如雷霆所降,必有所殛。” 窥基沉声道:“世间一切有情众生,皆为佛子。不拾一世大师曾言:佛爱世人,普渡众生!天竺乃佛国故土,我佛慈悲,当救之于水火。”“师兄此言固然不差,但未免太迂。” 释特昧普厉声道:“彼等众恶,已堕魔道,非杀之不得解脱!”观海笑道:“两位师兄不必争执,天竺之事,我一说师兄就知道了。 五年前泰西军团东征,波斯连战皆败,举国请降。泰西军团西返,沙漠邪魔复又杀来,波斯已无余力为抗,遂尽入其手。邪魔既得波斯,更自犍陀罗山口攻入天竺。” “天竺之人向来羸弱,又分为五天竺,百余国纷然杂列。其民弃我佛而信外道谬论,素不知廉耻,与之为善则骄横张狂,贪求无度,威逼凌迫则摇尾乞怜,百般献媚。那些沙漠邪魔将天竺人列为贱种,视之如犬马,天竺之人不觉为耻,反自云彼为神只,己身微贱如尘土,唯俯首听命而已。” 观海叹息道:“那些邪魔见天竺人如此驯顺,更是变本加厉,每破一城,便将满城百姓贬为奴隶。 更令其贵妇侍宴濯足,肆意凌辱。所谓侍宴,是破城后大设筵席,让那些信奉外道的贵妇在席间裸身侍宴,歌舞取乐。以身份最尊贵的城主夫人为宴首,裸置席上,命其自行剥开下体,口中淫语央求,邀请一众邪魔品尝赏玩。” 窥基眉头越皱越紧,观海不动声色地说道:“所谓濯足,是大宴之后,彼等邪魔据席列座,勒命外道贵妇各自以香汤沐穴,然后捧邪魔之足,置于乳上,先以唇舌舔舐,再纳入阴中,以其阴穴为主人濯足。 以示为主人洗去征尘,从此休止干戈。天竺诸国凡被攻灭,尽受其辱。虽后妃之尊,亦不得免。邪魔所至,无不口穴并用,承其足垢,濯净方罢,以明彼贵而己贱,彼尊而己卑。 凡是侍宴沐足之妇,即为濯足奴,那些邪魔称之为马瓦里,各自放还归家,所受尊荣一如昔日。” “其间亦有不肯就范者,族中男子尽被斩手折足,阖族贬为贱种,勒令其不得事生产,不得蓄财物,不得有隔夜之粮,其女眷以铁链系颈,裸陈市上,任人交合,以此乞食。 其祸延及子孙,世代相继,不得解脱。”释特昧普握拳道:“合当如此!”窥基剑髯怒张,喝道:“阿弥陀佛!何出此言!” “师兄何必为其生叹!”释特昧普亢声道:“彼等既弃我佛,当有此报!邪魔之众以强凌弱,逼压至极,正合至理!”“师兄所言不差。”观海道:“那些天竺之人秉信外道,遂为邪魔所趁,步步紧逼。 彼等在邪魔处受尽凌辱,尊严尽去,还归之后,却尊荣如故,于子民面前依旧颐指气使,唯独对邪魔俯首帖耳,心甘情愿受其驱使,再无半点反心。” 第240章终于放下心来 “看!我早就说过!”释特昧普高声道:“世间不信佛门的愚人,本性欺善怕恶!义操什么都不懂!若是一开始就逼迫至极,摧其心志,怎会有七十二名女摩尼师自杀?”释特昧普说着。 忿怒地瞪了窥基一眼,然后冷哼道:“那些邪魔眼下到了何处?”“我请诸位密宗大师北返时,邪魔已至摩揭陀。” 佛门圣地那烂陀寺便位于摩揭陀的王舍城,如今已危在旦夕。窥基吐了口浊气,寒声道:“佛门在天竺被外道攻讦已久,早已势微,经此法难,只怕将绝迹天竺。” “阿弥陀佛。”观海低首合什“我在佛祖旧日金刚座前,见到那两尊观自在菩萨像,沙土已湮其口鼻。”窥基与释特昧普面露悲色,同声诵道:“阿弥陀佛。” 金刚座是佛祖道场所在,南北各有一尊观自在菩萨像,传言此像身灭不见,佛法当尽。窥基与释特昧普虽然言语不和,但同为佛门弟子,听闻此讯,为之伤怀不已。 观海道:“我在那烂陀寺遇见实叉难陀大师,听闻诸寺大乘宗师云集耽摩,争议南渡或是东行,累月不决。” “哪里还有什么大乘宗师?”释特昧普怫然道:“诸显宗私下称我密宗非为佛门正宗,以为本法王不知道吗?天竺佛门,无论那烂陀寺,还是超戒寺、飞行寺,如今皆奉密宗!余者尽奉小乘,所谓大乘显宗,才是邪道!” 窥基厉声道:“你是说不拾一世大师不对吗?”释特昧普扭过脸,不与他争吵,粗声道:“实叉难陀也是个废物,竟然失了密法舍利!”“这也怪不得他。” 观海道:“佛门本欲西行传法,才护奉密法舍利前往波斯。谁知泰西封被破,供奉的密法舍利也一并失陷。” 观海用下巴指了指波斯少女“她的王母在泰西封宫中为邪魔所获,被邪魔携至天竺,每破一城,必引其示众,波斯重宝堆积如山,却始终不见那枚密法舍利,眼下只能着落在她身上了。”窥基道:“可有下落?” 观海摇了摇头“她们来长安途中,遭遇贼寇,携带宝物的护卫都被杀了,那批宝物也下落不明。”释特昧普道:“再去找找信永,让他把琉璃天珠献出来,” 观海无奈道:“上次延福寺失火,他溜得比兔子都快。如今大家都知道他的琉璃天珠是假货,也就骗骗善男信女罢了。” “假的我也要!”释特昧普道:“不管真假,琉璃天珠这等佛门至宝,都必须归十方丛林共有!岂能让他们禅宗独占!窥基师兄,你说呢?”窥基道:“佛门之宝,安得私藏?” 观海合什道:“谨遵师兄法旨。”光球渐渐暗淡消失,程宗扬搂住赵合德娇软柔滑的身子,心里却沉甸甸的。 他终于明白蕃密为何突然坐大,导致十方丛林失去平衡,也对岳鸟人所说的异域有了很不妙的联想。天竺诸国被沙漠邪魔摧毁,佛门高僧大量外逃。观海抢先前去接引,将其引入十方丛林。 照观海的说法,天竺诸寺如今基本都是密宗一系,又带着佛陀故地的光环,使得十方丛林中的蕃密势力飞速扩张。 程宗扬想起自己刚刚穿越来时那一幕,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地理,但罗马军团都能横穿万里,出现在六朝边缘,也许有一天,那些沙漠邪魔的奴隶军队会像潮水一样越过大草原,潮水一样涌入六朝境内。 即使那些沙漠邪魔的威胁尚远,还有一个让程宗扬揪心的地名:耽摩。那些骑骆驼的沙漠邪魔以血腥的杀戮征服波斯、天竺,一路向东,耽摩已经成了最后的庇护所。天竺佛门都成了密宗,灭不灭跟自己没关系,可自己的阿姬曼还在耽摩呢。 无论如何也要把阿姬曼从耽摩接出来!只是六朝与耽摩相隔万里,自己又分身无术,让谁远赴耽摩呢?“合德。”程宗扬搂着怀里的少女道:“帮我做个荷包。”“好啊。”赵合德高兴地说道。 内宅诸女就数合德针织女红最出色,蛇奴等人玩刀剑还行,拿起绣花针都不知道往哪儿戳,想让她们绣点什么,比让她们杀人都难。“用蓝布做一个大大的脑袋,”程宗扬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身子要小一点。 肚子用白布,在上面缝个口袋,圆眼睛,加上猫须爪子不要绣出来,做成一个圆球就行” 正月初九,昭南与宋国的使者同赴鸿胪寺,正式宣布双方谈妥和约,同时表示,双方将在此基础上,尽一切努力,致力于六朝诸国的和平共处。 谁都没有想到,昭南与宋国之间已经箭在弦上的战争,竟然在一夜之间彻底平息,双方还没摆开阵势,便偃旗息鼓,握手言和。密约的内容没有公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有心人早已通过不同渠道接触到密约的条款。在知情人看来,是程氏商会拿出巨额资金,为宋国解了燃眉之急,作为家主的程侯,身家之厚可见一斑。 而在更多的不知情者看来,新授的宋国正使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干净利落地说服了固执到可怕的昭南人。 如此手段堪比最高明的纵横家,一时间,这个刚入长安,就让鸿胪寺、京兆府、刑部焦头烂额的汉国诸侯,身份神秘的宋国正使,成了长安各方关注的焦点,关注之多,仅次于那位当庭展示神仙手段的秦国正使。 这位秦国正使此时正鬼鬼祟祟躲在升平客栈一间客户里面,一张瘦长脸,却偏偏贴了一副浓髯虬张的大胡子,几乎能盖住整张脸。“老大,你猜我遇见谁了?” “谁?”“铁中宝,老铁!”程宗扬想起在太泉遇到的那位铁马堂副堂主“他们也平安回来了?能在长安遇上,还真是巧。”“不是巧,他是专门找我来的。” “怎么回事?”“他们凉州盟千里迢迢赶到太泉,虽然灰头土脸,好歹没死多少人,但回来的路上,味道就不对了。 先是半路接到消息,丹霞宗的老盟主死了,接着那个周飞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带着周族、剑霄门和青叶教都加入凉州盟,占了三席,又在凉州盟拉拢了一批人,如今吵嚷着要推举他当盟主。” 周飞这主角气挺足啊,老爷爷被人拐走,本来想着他都没戏唱了,这会儿居然都混上盟主了?这是又遇到哪儿的贵人了? 广源行吗?徐君房道:“铁中宝在太泉被周飞救过,得承他的情,不好明着反对,推托到他伯父身上,谁知道没过几天,他伯父突然过世了。 老铁糊里糊涂当上铁马堂的堂主,还戴着孝就被召到长安,跟盟里一起推举盟主。我上午从大明宫出来,路上被他看见,跟着追到驿站。把事都说了,想让我给拿个主意。”“你上午入宫了?”“是啊,皇上请我赴宴。” 徐君房压低声音道:“其实是去相面。”“相面?给谁相面?”“陈王,还有安王。开始没说,宴后皇上问我,他们哪个有帝王相。” “你怎么说的?”“这我能乱说吗?我说帝王本无相,圣人有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能为黎民分忧,替百姓担责,才是帝王。”“啧啧,又让你忽悠过去了?” “是不是忽悠过去不好说。反正我说完,皇上半晌没言语,然后让人取了笔墨,把那两句话写在屏风上,发了半天的呆。我看他像是有心事,就告退了。”看来传言不假,李昂确实有意立李成美或者李溶当储君,或者是皇太子,或者是皇太弟。 不过相比于李溶和李成美,程宗扬觉得李炎更有锐气,而且他们兄弟关系也挺亲近,不知道李昂为何把李炎放到一边,选了好好先生的李溶,喜闹爱玩的李成美。 “老大,”徐君房道:“老铁那事怎么办?他是个直性人,当初跟我也挺聊得来,这会儿遇到事了,愁得跟个苦瓜似的,就等我给他拿主意呢。” “他有什么好愁的?再说你一个外人给他拿什么主意?”“本来选个盟主糊涂过去也就算了,可老铁听说,选新盟主是因为周少主要对付一个人,盟里的人都得出力,而且那人来头不小,要大伙儿出死力。 老铁心里犯嘀咕,找人问问,可盟里的人各有各的想头,把老铁都说懵圈了,正好路上遇见我,老铁一想,去他娘的,干脆找个外人拿主意算球。” 程宗扬脸色不由一沉,这是要对付我啊“那位左护法呢?”“老铁说,就是左护法不同意,眼下硬扛着。 不肯低头。他觉得左护法说的有道理,周飞一个外人,跟凉州八杆子都打不着,这还没当上盟主,就让大伙儿卖命,将来还有好吗?”“那他跟着左护法走不就得了?”“老铁说,盟里头有人放狠话,谁要是不投周盟主,将来如何如何。 周飞那人吧,外边看着傲得很,可老铁总觉得他有点小心眼儿。老铁自己倒是不怕,就是怕连累铁马堂的兄弟们。” 徐君房道:“老铁说了,要没主意,让我算一卦得了,行就行,不行拉倒。可你也知道,我这卦不靠谱不是?老铁这么信得过我,我总不能坑他吧。” 徐大忽悠好歹没把自己忽悠瘸了,还知道自己的卦不靠谱。程宗扬思索了一会儿“让老铁别急,我找个人问问。”“那成,”徐君房听到这话,终于放下心来“老大,我听你的!” “事就是这么个事。文和兄,你给拿个主意呗。”有人才不用,那叫浪费。程宗扬回来二话不说,把这事丢给贾文和。“主公的意思呢?”“周飞虽然讨厌。 第241章随着修为加深 但跟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再加上我还坑过他两次,虽然是无意的,但总有说不过去,本来我想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算了,谁知道他这么不开眼,非自己上赶着找死。” 贾文和仔细看着他,表情有点奇怪,好像在看什么很稀奇的东西。“怎么了?”“主公无意坑过他,还觉得愧疚?”“嗯?”“你是圣人?” 程宗扬当时就不能忍了,劈头骂道:“你才是圣人!你全家都是圣人!”贾文和也不着恼,淡淡道:“既然主公并非圣人,何必自寻烦恼?”不等程宗扬开口,贾文和便道:“周飞此人,外傲而内卑,气大而志疏。 心无成算,胸无定数,偏又目中无人。自比苍松,能抵寒风,傲霜雪,实为芦苇,头重脚轻,根基全无。若只是他一人,覆手可灭,何劳主公费心?”贾文和这番话已经说得很透彻了。 程宗扬会意道:“他背后有人。”贾文和点了点头“若无人撑腰,周飞何德何能,染指凉州盟的盟主?打狗看主人。周飞狺狺之犬而已,其中的关节,在其背后的指使者。” “无非是广源行,”程宗扬冷笑道:“我又不是没招惹过。”“既然如此,主公不妨下场小试。他们既然能支持周飞,主公为何不能支持铁堂主呢?” “这主意好!”程宗扬抚掌笑道:“老铁跟武二是过命的兄弟,我跟武二也不是外人,这样,我让老敖出面,就说是武二的兄弟,来给铁兄弟撑腰。大不了大家斗一场,看周飞能不能当上这个盟主。” “何必敖龙王?”贾文和道:“如今倒是有个更合适的人选。”“谁?”“王忠嗣。”“凉州盟?”王忠嗣摸着胡须,狐疑地看着他“你啥意思?”“给你们牵个线,交个朋友。” 程宗扬道:“王大哥有官职在身,凉州盟巴不得有官府的人撑腰。我刚说的那个铁马堂堂主铁中宝,是条响当当的好汉子,王大哥一见就知道了,肯定对你的脾气!” “不是你这空口白牙的,就让我给你卖命?还是去给一群江湖好汉撑场子?你咋想的?我老王长得就这么像棒槌?”“你这不是闲吗?”程宗扬笑道:“别说你不想找点事做。”“那我也不能干这个啊?卫公知道了。 拿大嘴巴子抽我,到时候算谁的?”“要不是卫公点头,我会来找你吗?”王忠嗣“呼”地站起身,两眼放光“卫公答应了?” “卫公说了,凉州出劲卒,拿下凉州盟,将来有利于朝廷募兵,总比神策军那帮大爷强吧。”王忠嗣拔腿就往外走“铁中宝是吧?武二是谁?算了。 管他谁是谁,反正都是兄弟,就这么着吧。凉州盟是吧?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包在我身上了!”程宗扬在他背后叫道:“把官服脱了!” “放心,我又不是棒槌!我跟老铁那是一个疙瘩掰不开的兄弟交情!这回替自家兄弟出头,又不是仗着官身欺人,谁敢说了个不字?” 王忠嗣一路带风地走远,去给自家还没来得及认识的铁兄弟撑腰。程宗扬心下赞叹,还是老贾高明啊。轻松借了把好刀,还落了几边的人情。高智商道:“师傅,要不我也去瞧瞧?” “瞧个屁,”程宗扬沉下脸道:“回去练字去!让你去当秘书,给你爹挣脸呢,你倒好,密约那字写得跟狗爬一样,把你爹的脸都丢尽了!” “我爹哪儿还有脸啊?我早给他丢完了,也就是遇上师傅你,我才把我爹的脸一点一点挣回来。”高智商一边狂拍马屁,一边也没忘了吹嘘自己“师傅,你不是给我了个秘书吗?离秘书郎就差一个字! 高家往上数八辈,有我这么光彩的儿孙吗?再说我那字也不算坏了,贾先生都没说啥。”高智商跟牛皮糖似的缠着他“我就去瞧一眼,就一眼!保证不给师傅你惹事!”程宗扬冷哼一声“就一眼啊。” “师傅你放心!”高智商一蹦三尺高“小吕!小吕!快点儿!哥带你看热闹去!比武招亲!” 听到喊声,吕奉先从房里冲了出来,兴奋的俊脸通红,接着富安抱着御寒的狐裘从屋里奔出来,去给自家衙内牵马。这孩子是没救了,一张嘴就把小吕给带到沟里。 一群糙老爷儿们打打杀杀,还比武招亲程宗扬有些不放心“韩玉,刘诏不在,你跟着,看紧点儿。”韩玉应了一声,带上刀跟了出去。 就在程宗扬插手凉州盟的同一时刻,几名内侍拿着博陆郡王的手令来到推事院。为首的太监拖着长调子,阴恻恻道:“带走了?”索元礼恭谨地说道:“回公公,上午高内侍来,将两位大师带走了。” “怎么就带走了啊?”“这个人是高内侍送来的。公公体谅,体谅。”“带哪儿去了啊?”“高内侍没说,下官也没敢问。想来多半是镇国公主府。” 那太监牙疼似的吸了口凉气,跟太真公主叫阵?划不着啊,为了俩和尚得罪太真公主?王爷他老人家都未必乐意。 长安城有名的惹不起,那是白叫的?跟她犯葛?大过年的,咋就这么想不开呢?吃点喝点捞点花点,它不香吗?“算了。”那太监讨回手令,权当没这回事。 索元礼如释重负“多谢公公体谅。”说着凑上前,把一只荷包塞到那太监手里,胁肩谄笑着低声道:“请公公喝茶。”那太监掂了掂荷包,笑眯眯塞到袖中“索推事家里是西域来的?还和拜火教有来往吗?” “早就没有了,下官已经皈依道门,敬拜三清。逢年过节,还去寺庙给佛祖上香。家中子侄都读的圣贤书,准备考进士。”“那就好啊。”众人说笑着出了推事院,几名太监扬长而去。索元礼微微呼了口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给闲得蛋疼的王忠嗣找点事做,程宗扬自己也没闲着,韩玉跟着高智商等人出门,他便和小紫一道赶往兴庆宫。兴庆宫的高台已经建好,下面用木头架成梁柱,上面用竹竿搭成架子,上下高及六丈。 由于赶工,架子并不牢固,做活的工匠专门告诫过,上面顶多能上三五个人,再多就有倾覆的危险。“程头儿,你做事又背着杨姐姐了。”“你家杨姐姐就是根搅屎棍,有她在,什么事都能给你搅和了。” 程宗扬知道小紫这是在提醒自己,杨玉环担着兴庆宫使,又是岳鸟人留下的“遗物”自己要探寻兴庆宫的秘密,说不定她能帮上忙,但程宗扬算是怕了她了,整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到哪儿都闹得鸡飞狗跳,六畜不安昨晚吕雉真被她给揍了。 罂奴喜滋滋地过来报信,说太真公主二话不说闯进屋里,把吕雉按在床上,抡起巴掌就打,生生把吕雉的屁股都给打肿了,吕雉也够硬气的,据说挨打的时候咬着牙,一声不吭,早上还照常来服侍。 程宗扬挺想看看吕雉被打肿的屁股是个什么模样,可惜没找到机会。至于要不要知会杨妞儿,还是等自己先探探底,看看情况再说,免得秘密没找到,事又被她搅和了。 搭好的架子大致按照花萼相辉楼原本的布局,站在上面,能够俯瞰整个兴庆宫,包括外面的街市。也就是说,自己站在上面做点啥,外面也看得一清二楚。这对自己探寻秘密来说,显然很不合适。 但程宗扬也没有选择余地总不能把花萼相辉楼再建起来,关上门慢慢研究吧?好在连日大雪,外面行人不多,程宗扬又专门挑的傍晚时候,没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 程宗扬飞身跃上木台,一手攀住竹架,连续几个纵跃,攀到竹架最高处。立在摇摇晃晃的竹竿上,程宗扬心下不禁感叹,两年多之前,自己还是个连树都没爬过的废柴,现在面对这种光溜溜的竹架,自己如同行走在平地上一样轻松。 现在的自己,无论是力量,还是对身体的控制力,都是以往无法想像的。以往面对这种竹架,自己顶多是想像应该怎么去攀登,怎么伸手、抬脚、行走,但在现实中,也许手能摸到,但没有足够的力量攀上去。 也许能想像自己在光溜溜的竹竿上怎么行走,但现实中可能第一脚踏出去,身体就失去平衡,一跟头摔个不省人事。 而现在,只要正常人能想像出来的,自己就能丝毫不虚地做出来,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全新境界。比如抬手一按,身体向上跃起丈许。一只脚踏在积雪的竹竿上,就像站在平地上一样稳当。 并不是站在上面就不会打滑,而是寻常人脚一滑,可能就会栽下去,而自己在脚下打滑的一刹那,身体立刻做出反应。就像桌上打翻的杯子,寻常人要掉在地上才有反应,现在的自己,就算一口气打翻十个,也能稳稳地把十个杯子都接住。 甚至连杯里的水都不洒出来,直到踏入通幽境的境界,他才真正理解,为什么潘金莲、朱殷等人能在飞掠时,仍能保持优美的姿态,不是人家刻意装逼。 而是行有余力,从容自若,随着修为的加深,他也越发明显地感受到,自己与正常人之间的鸿沟正越来越大。那种超脱感,让他不禁想起一个词:超凡脱俗。自己曾经仰望的那种飘飏若飞,望之如神仙中人的境界,如今的自己已经能够触及一二。 他甚至怀疑,当自己通幽境圆满,进入到第七级归元境的时候,与寻常人还是不是同一个物种?两者的力量、速度、反应、爆发力,乃至获取能量的方式,都可谓天差地别。 比如潘姐儿,已经能服气辟榖,每天喝点水就够了,啧啧,难怪水那么多呢“大笨瓜。”小紫在他眼前摇了摇手。 程宗扬飞快地在她掌心亲了一口,瞧瞧,这就是境界提升带来的好处,都能调戏死丫头了,小紫笑道:“你不怕雪雪尿到我手上?”“借它俩狗胆!它就是尿我头上,也不敢尿在紫妈妈你手上。”雪雪伸出脑袋,朝他翻了个白眼。 第242章仔细看时 小紫道:“你刚才走神了?在想什么?”程宗扬笑道:“想起潘姐儿了,就是昨天我跟你说的,你都想不到,她内里有多淫荡,简直”程宗扬忽然心头一个恍惚,莫名想起观海口中的邪魔 “程头儿,怎么了?”程宗扬短暂错愕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没什么。咦,这地方挺邪门啊,好像能影响人的心情”他伸出手,往虚空摸去,手上只有冰凉的空气。 “错了,是在这里。”小紫一手抱着雪雪,一手抬起,画了一个大致的范围,位于花萼相辉楼正中央,离地面六丈左右。这个高度比标准的六层楼还高点,但刚刚到花萼楼的第三层。也就是说,花萼楼下面两层就有六丈高,可见花萼楼曾经的规模如何宏伟。 小紫圈出的范围大概有六尺宽,但不是一点,而是呈现出一个奇特的扇形。程宗扬拿出手电筒,一道雪亮的光柱刺破虚空,眼前的空间仍然空无一物。 他摸出一枚铜铢,丢了过去。那枚铜铢在光柱照映下,在空气微微一闪,便即消失不见。得,这又给大慈恩寺施舍了一文,多半是掉在大雁塔里了。 “给。”小紫递过来一支黑色的长棒。程宗扬认出这是通过岳鸟人遗留线索找到的电击棒,在洛都时,就是靠它打开的武帝秘境。 程宗扬握住电击棒,往面前点去。虚空中依然一片平静。他想了想,在棒底拧了一下,打开开关,重新往前伸去。这次电击棒刚伸出尺许,虚空中蓦然浮现一片微弱的光痕,仿佛孔雀的尾翎在空中张开。 一共十四片,外廓呈长翎形,顶端位于翎眼的位置,有一个暗红色的细微光点。又如同十四条张开的手臂,将光点托在掌心。在这十四条轮廓中,有一条的光点似乎是重合的,呈现出异样的暗紫色,位于左边第二条的位置。小紫目光微微闪动。 接着看到程宗扬抬起手臂,模仿着长翎的角度,摆了一个姿势,然后是另一个,终于,程宗扬神情凝重地开口道:“这是十六臂天王像。” 兴庆宫那名老太监曾提到过,传闻花萼楼第三层供奉着一尊天王像,但一直被布幔遮挡,无人见过。花萼楼被毁坏之后,楼内所有的塑像、砖瓦都被砸成粉末,那尊天王像也就此消失。 甚至连它是否真的存在,都无人能够确定。现在程宗扬可以断定,花萼相辉楼的第三层,确实有过一尊天王像。 它背后有十四条手臂,呈扇形张开。每一只手掌中,都对应有某个位置。那个重合的光点,也许意味着这处秘境最后一次打开时,正指向左数第二条手臂。 而它所连通的空间位于大雁塔。现在无法判定卓云君位于哪处空间,但肯定在余下的十三处之中。假如那尊天王像仍然位于原处,除了背后的十四条手臂以外,它前方的双手可以转动,当与背后的手臂重合,就能打开不同的空间。 但现在天王像已经消失无踪,等于丢了能够开门的钥匙。如果这个钥匙还存在的话程宗扬与小紫对视一眼,看到她眼中的笑意,接着两人异口同声说道:“释特昧普!” 就那么巧,释特昧普演化神魔所用的,正是一尊十六臂天王像,摩诃迦罗!而那尊天王像所在的青龙寺,就位于兴庆宫正南方。 “去青龙寺!把那尊天王像搬过来!”眼看有了找到卓美人儿的指望,程宗扬迫不及待地说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那尊佛像和你一样高哦。”“就算它是纯金的,也就三四千斤。” 程宗扬抬起手臂,鼓了鼓真气满溢的肌肉“一两吨的东西,我背起来绝对没问题!”“释特昧普哦。”“放心吧,任宏送来消息,今晚那帮秃驴都在大慈恩寺。剩下的小光头,全捆起来也不够我打的。”程宗扬信心满满,一贯助纣为虐的小紫当然不拦着。 两人跃下高台,小紫星眸微微一闪,忽然抬手一挑,竹架边一块碎石翻开,露出下面一只封好的锦囊。 “什么东西?”程宗扬伸手去拿,却被小紫拉住。一只细腰蜂飞到锦囊上,尾部伸出一片薄刃,灵巧地将锦囊切开,接着伸出细小的爪子,拖出一页素笺。笺上的笔迹像是用尺子界出来的一样。 横平竖直,显然是为了避免暴露书写者的字迹刻意为之,内容很古怪,只有寥寥五个字:晨烛照朝服。锦囊和信笺颜色尚新,显然刚放置不久。检查过锦囊无毒之后,程宗扬模仿卢五哥,凑近闻了闻信笺。 墨痕的新旧和时辰没闻出来,倒是有股淡淡的香气,好像在哪儿闻到过“这是谁放的?”这只锦囊是专门留给自己的,这点倒是不用怀疑。 即使今晚没有发现,过几日敖润等人清理废墟,也迟早会翻出来,问题是谁留下的锦囊?程宗扬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为了给自己送信,为什么不选择宣平坊的程宅,或者靖恭坊的水香楼。 而要放在荒无人迹的兴庆宫?至于信笺的内容,更是莫名其妙。晨烛照朝服是指早朝?可自己作为汉国使节,本来就没有多少上朝的机会。鸿胪寺那帮人如今对自己是敬鬼神而远之,只盼着相安无事才好。 “程头儿,还去吗?”“去!”卓美人儿可比一张没头没尾的信笺重要多了,程宗扬把锦囊往怀里一塞,一路往东穿过兴庆宫。兴庆宫独占两坊之地,长宽都是两里,不多时,一座破败荒废的宫门出现在眼前。这是初阳门,位于兴庆宫东南角。 穿过初阳门,外面并非大街,而是一条位于两道高墙之间的复道。程宗扬看过贾文和整理的长安城平面图,兴庆宫位于长安城东侧,紧邻着城墙,与大明宫和宫城都不相连。 为了宫中出入方便,自大明宫起,沿着东城墙筑起一道高墙,形成一条贯穿南北,长达二十里的夹城,正北直达大明宫,南边则通往曲江苑,中间在长安城的春明门处开口,与初阳门相连。 不过此时兴庆宫废弃已久,夹城内的复道也多年未曾修葺,遍地枯草都被积雪覆盖,不时还有堆积的碎砖,结冰的水坑阻路,若不是自己修为在身,这一路走来,还不如走大路方便。从春明门南行至延兴门,便是青龙寺所在的新昌坊。 据说收杨玉环为义女的宪宗皇帝与青龙寺义操大师相交莫逆,时常前往青龙寺求法,但如今已经物是人非。青龙寺的密宗正宗,在来势汹汹的蕃密面前,几无抗衡之力。 两人原路潜入青龙寺,找好位置,然后取出偷窥利器那件超越时代的全景式摄像机。光球无声地转动着,僧寮内,群僧正在打晚课,寺内梵唱处处,比起娑梵寺那种铜臭味十足的诵经声不知高出多少。 然而程宗扬此时听在耳中,却觉得这青龙寺内鬼气森森,全然没有娑梵寺的俗气那么热闹喜庆。 净空传回的消息,释特昧普与观海今晚都不在寺中,此时看去,僧寮内尽是些赤膊红袍的沙弥,义操门下的弟子已经越来越稀少。 光影移到那处供奉摩诃迦罗的佛堂中,入目的情形,让程宗扬心头不由猛然揪紧。伴随着外间传来的阵阵梵唱声,一名小胡姬正赤裸着雪白的身子,在那尊銮金的佛像前翩然起舞。 她双目空洞,面上带着柔媚的笑容,双掌合什,手腕和脚踝戴着金色的法铃,柔若无骨的纤腰像水蛇一样扭动着。 不时翘起白嫩的雪臀,从不同角度对着金佛展示自己的肉体,随着她的舞姿,一只狰狞的佛头在她臀间不时出没,尖牙上还挂着殷红的血迹。 显然这名波斯王女,也已经被释特昧普拿来炼制他的金刚杵法器。一股热血涌上心头,直到老贾那句“你是圣人?” 在耳边响起,程宗扬才冷静下来。在她身后,一名受过戒的波斯胡娅正伏在神魔怀中,她白美的手臂拥着冰冷的金身,雪白的圆臀一上一下,机械地挺动下体。 在她臀下,一根粗如鹅卵的金属阳物笔直挺起,长近尺许的棒身上镂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法秘纹,随着胡姬的挺动,鲜血从穴内涌出,沿着秘纹淋漓淌下,交织成一片血红的印记。 金佛前摆着一只蒲团,一名穿着灰色僧袍的波斯美妇跪在上面,双手合什,掌中夹着一串佛珠,正是摩尼教那名善母。与上次见时相比,她的容貌姿态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然仪态沉静,艳光照人。 只是那支黑曜石法杖不知去向,手边多了一只红色的木鱼。她双目紧闭,红唇微微开合,不停默诵蕃密的真言法咒,眉心一点血红的印记鲜艳夺目,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拉开,一名赤膊红袍的沙弥提着灯油进来,后面领着一名身着青袍的小沙弥。 他们俩心猿意马地给佛前的长明灯添了油,然后彼此对视一眼,互相使了个眼色。小沙弥放下油壶,往外看了一眼,熟门熟路地找来一根木棍,顶住房门。 红袍沙弥已经走到金佛旁,扒开那名胡姬的雪臀,凑过去观瞧起来,那胡姬对两人的动作毫无所觉,仍不知疲倦地耸动雪臀,仿佛沉浸在与神魔交合的无边欢愉中。 她的蜜穴被巨大的阳根塞满,红嫩的蜜肉沿着金色的棒身上下套弄,被捅弄得不住变形,仔细看时,穴内已经伤痕累累。 红袍沙弥将胡姬的蜜穴翻开,在她臀间一边摸弄,一边小声笑道:“这胡女的肉莲花又软又滑,待摩诃迦罗佛爷用过,就该轮到咱们了。” 第243章阅美无数 后面的小沙弥看得眼红,也伸手摸了一回。那红袍沙弥嫌不过瘾,让小沙弥把敲木鱼的木槌取来,然后扒开胡姬的臀肉,对着她的屁眼儿捅了进去,正在与金佛交合的胡姬身子抖了一下,挺动的速度蓦然加快。 鲜血从她蜜穴汩汩淌出,灌注到金佛的咒法秘纹内。两名沙弥戳弄了一会儿,又去摸她的乳房,舔她的脚趾,上下其手,大肆媟戏,玩得不亦乐乎。 可惜这胡姬正在用肉体供奉摩诃迦罗,两人虽然心痒,也不敢乱来,接着他们又围着小胡姬,看了她下体戳着的金刚杵,摸乳抚臀地玩弄起来。 小胡姬空洞的眼中没有丝毫灵气,就像一具空荡荡的躯壳般,在佛前裸舞,乳尖的金铃跳动着,发出细碎的清响。小胡姬在给特大师炼制伏魔金刚杵,两人也不敢多玩。 于是又把主意打到那名波斯美妇身上。红袍沙弥走到她身前,啧啧道:“这些胡女就数善施最漂亮,身子白得跟玉一样,还是摩尼教的善母,若是用她的莲花修炼,能顶百倍功德。可惜她魔障深重,到现在还没有炼化。” “观海师兄不是说了吗?再有三日,就能消去她的魔障,从此虔心归佛,一心向善。”小沙弥道:“观海师兄还说,到时候还要让她做一场大布施,将肉身施舍给佛门,从此世间再无魔尼教善母,只有比丘尼善施。只要是特大师座下弟子,都能受其供奉,尝尝摩尼教善母的滋味。” “说是这么说,寺里那么多师兄,等轮到咱们,都不知什么时候了。”望着善施优雅美艳的面孔,红袍沙弥禁不住吞了口口水,伸手在她脸上捻了一把。善施犹如雕塑般精致的玉脸毫无所动,仍然默诵着咒文,对他的戏弄浑然不觉。 红袍沙弥左右看了看,索性拉住她的缁衣,往外一扯。灰色的僧衣松开,露出里面一具雪滑的玉体。两只白艳的雪乳高高耸起,肌肤充满成熟妇人的丰腴和艳丽,尤其是她的乳头。 此时硬硬翘起,色泽红如玛瑙。红袍沙弥脖颈涨得通红,张手抓住那双雪乳,大肆把玩起来,小沙弥紧张地说道:“师兄,观海师兄吩咐过,她魔障未消,不许人碰她,不然会被邪魔侵蚀。” “别听观海吓唬你,”红袍沙弥喘着粗气道:“平日来添油的师兄们,哪个没摸过她?善施说什么了吗?每次还不是挺着奶子让人摸。告诉你,特大师为了让她能肉身布施,专门给她下了血莲花种。 激发这具肉身的淫毒炽火,到时候她施舍不够虔诚,就会变成只知道与人交合的淫兽。我摸她,是帮她泄欲,给她做功德。”红袍沙弥使劲捏住那对饱满的乳球,又揪着红嫩的乳头用力扯弄。 善施静静捧着掌中的佛珠默诵,眉间的红记愈发鲜红。红袍沙弥扯起她的僧袍,掀到腰间,淫笑道:“来看看摩尼教善母的莲花长得什么样。” 他抓住美妇的臀肉,将她丰腻的雪臀抬起,只见如雪的臀肉间,绽出一抹艳光“咯”的一声脆响,红袍沙弥脑袋猛然转到背后。 旁边的小沙弥张大嘴巴,惊奇地发现,善施合在一起的双掌不知何时分开,此时美目紧闭,一手扣住师兄的脖颈,一手抓住他的颅顶,将他脑袋拧得转到背后。“咔” 红袍沙弥的颈骨彻底粉碎,脖颈软软垂了下来,鼻尖掉到背上。那小沙弥惊恐地瞪大眼睛,接着看到善施眉心的红记裂开,仿佛睁开了一只血红的眼睛。那只血目冷漠地盯着他,然后波斯美妇手一松,丢开已经气绝的红袍沙弥,抬手拧住他的脖颈,往后拗去。 小沙弥张大嘴巴,但喉咙被那只玉手卡住,发不出一丝声音,眼看颈骨就要被拗断,蒲团前的红漆木鱼突然发出一声清响。 扼在喉中的手掌突然失去力道,面前的摩尼教善母痛苦地张开红唇,眉心的血目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刺中,滚出一串血珠。掉落的佛珠飞起,缠绕在她双手上,那双玉掌一点一点合拢。波斯美妇玉体颤抖,紧闭的双目中淌出成串的血泪。 小沙弥忽然惊醒过来,意识到扼在喉间的手掌已经收回,他爬起身,张口欲喊,只听“咯”的一声,视野猛地移到背后,这一次动手的并不是善施,他看到身后一个神情肃杀的年轻人,还有一个珠宝般精致的少女。 那年轻人的手掌拧着自己的脖颈,小沙弥吃惊地发现,自己的颈骨在他手中就像麻花一样酥脆,在一股强大的力量下寸寸碎裂。他张了张嘴,冒着金星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座无边地狱,无数恶鬼拖起他的身体,狠狠扔进一口沸腾的油锅 一阵令人疯狂的剧痛从他被炸焦的皮肤上传来,随即意识堕入黑暗。“程头儿,你不是说三四千斤的金佛你都背得起来吗?”“别啰嗦了。”程宗扬道:“这回亏大了,我就不该去救那俩被灌过顶的,差点儿被她们坑死!” 两人沿着积雪的沟渠一路狂奔,身后几个黑影紧紧咬着,程宗扬怀中抱着一个衣袍半褪的波斯美妇,他的大氅后面绽开几道长长的口子,几乎能看到背上的血痕。 程宗扬原本发了狠,想把那尊十六臂的摩诃迦罗像和三名波斯胡姬一块儿抱走,结果抱是抱得动,可自己两只手根本不够用。 正在折腾,那个小胡姬突然拔出金刚杵,一口气捅了他三刀。那名正与金佛交合的胡姬也像蛇一样扭过身体,险些咬破他的喉咙。 甚至连那尊金佛也蠢蠢欲动,像是要变成液体把他吞噬掉一样,无奈之下,程宗扬只好舍弃金佛和两个被灌过顶的胡姬,抱着那名波斯美妇夺路而逃。 怀中的美妇衣衫半解,玉体裸露,一双美乳在胸前摇晃着,艳态横生,程宗扬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 即使被自己抱在臂间,那具玉体仍在不停扭动,想从他怀里挣脱,好在她双手被佛珠所困,无法攻击,不然自己只能把她扔路边了。 后面的几个秃驴实在追得太紧,雪地上又没有办法消除痕迹,程宗扬一路蹿房越嵴,下沟钻渠,从青龙寺所在的新昌坊一直跑到自家所在的宣平坊,硬是没甩掉他们。程宗扬索性豁出去了,干脆往家里奔去,看这帮秃驴有没有胆量硬闯自己的住处。 程宗扬从沟渠中跃起身,往十字街西边的住处掠去,忽然耳边传来一声低语“主子,进教坊,奴婢来引开他们。” 语调略显生硬,却是一直守在教坊司的泉玉姬。程宗扬立即转向,沿十字街向南,然后往西钻进教坊。片刻后带着一身脂粉气冲出来,逾墙而过。 他没有在墙头借力,而是长吸一口气,在空中作出一个三级跳远的迈步动作,凭空掠过十丈的距离,飞到对面的檐下,一手攀住木椽,身体一荡,蜷身钻到檐下。 教坊内一阵混乱,女子的惊叫声不绝于耳,接着传来独孤谓愤怒的喝骂声“哪儿来的野和尚!半夜闯进教坊!你们想干什么!还有王法吗?” 独孤郎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在门口跳着脚的直骂。他也是气狠了,这些天他跟着舞阳侯奔走,好不容易得空来教坊歇宿,跟往常一样,七八个歌舞伎争着拉他入房休息。 独孤郎使尽浑身解数糊弄走两三个,花言巧语安抚住两三个,又赌咒发誓地许诺了两个,才算是脱身,跟一个喜孜孜的妹子手拉手入房,准备做点儿开心的事。 结果刚脱了裤子,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独孤谓还以为是上司有意要收拾他,专门赶在这缺了大德的时候查岗,差点儿吓得不能人道。 待看清冲进来的是个秃驴,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三尸暴跳,提着裤子一通大骂。那帮和尚理都不理,沉着脸四处搜索。有人攀上墙头,往隔墙看去,院中白雪皑皑,只有几只夜鸟在雪中觅食。 那和尚从墙头跃下,听到外面一阵马嘶人唤,有师兄一声低喝:“这边!”几名僧人“呼喇”一声,往大门追去。 程宗扬搂住怀中的波斯美妇,足足等了一刻钟,才将檐下踢了个洞,钻进房内。黑暗中,一道光柱亮起,映出一尊面带慈悲的观音像,地上放着几只蒲团,却是一间佛堂。程宗扬微微松了口气,将手电筒咬在口中,找到一只蒲团,盘膝坐下。 这里是紧邻着教坊的法云尼寺,唐国官方承认的舞阳侯领地。按照双方签订的条款,法云尼寺作为舞阳侯的私人领土,不受唐律管辖。 年节前寺内的尼姑已经尽数迁走,整个寺庙都空了下来。冷静下来,程宗扬才发现自己浑身是汗,还夸口能背三四千斤的金佛呢,光一个百来斤的波斯美妇就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程宗扬低下头,雪亮的光柱下,映出一张美艳的面孔。这位摩尼教善母一路都在挣扎,若不是她双手被佛珠困住,自己恐怕也被她掐死了,直到靠近佛堂,她才平静下来。 此时双手合什,红唇轻动,默默念诵。她看上去三十余岁年纪,脸上却没有丝毫皱纹,宛如白玉雕成,流露出成熟丰艳的风韵。 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面孔上,混和着美艳、华贵、优雅、圣洁的气质。即使此时衣不蔽体,仍然流露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尊严,尤其是她的红唇,曲线柔美而精致,仿佛一朵娇艳的玫瑰。 随着诵经时唇瓣的轻动,飘逸出一丝丝甜美的芬芳。一股口水淌落出来“啪”的掉在她的唇角。程宗扬一阵羞愧,自己堂堂舞阳程侯,妻妾如云,阅美无数,什么样的人间绝色自己没上过? 真不至于对着一个陌生女人流口水!实在是嘴里咬着手电筒,没及时管住嘴巴,一不小心给流了出来,他伸手准备去擦。 第244章能听到看到 却见那美妇正在默诵咒文的红唇停顿了一下,然后轻柔地伸出香舌,舔住他的口水。程宗扬愕然看着那美妇将他的口水舔干净,又密又长的睫毛颤动着,似乎想睁开眼睛,但她双眼终究未能睁开,挣扎片刻之后,又继续开始默诵咒文。 只是这一次默诵的速度慢了许多。这是个什么情况?程宗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手电筒取下来,对着她的红唇又滴了些口水。美妇睫毛再一次颤动起来,但似乎还是差了少许,未能睁开。程宗扬摸了摸鼻子。 最后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高尚情操,低下头,一口吻住她的红唇。双唇一触,那条香舌立刻急切地游到他口中,与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这波斯美妇的舌头滑腻而又柔长,几乎能伸到他的喉咙中,口脂和粉颊的香气阵阵涌入鼻间,加上红唇殷切的吸吮,甜美得稍魂噬骨,令人心神俱醉。 正吻得入迷,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好啊,程头儿,你又在偷吃了。”程宗扬松开嘴,尴尬地说道:“死丫头,别乱说,我在给她治病呢。” “是吗?”小紫嘟起嘴“我也要。”程宗扬坏笑着擦擦嘴,一把抱住小紫,吻了起来,吻着紫丫头的小嘴亲热一番,程宗扬道:“泉奴呢?” 小紫笑道:“她把独孤郎的房门踹开,把那些光头引了过去。又把教坊的马厩点着了,把马都放跑了,然后趁着那些和尚去追,抓了个落单的光头,这会儿和独孤谓、教坊司的人押着那个光头去了京兆府。 要告青龙寺的和尚擅闯教坊,抢夺财物,恶意纵火,调戏女子,意图逼奸,偷窥隐私,盗窃内衣” “盗窃内衣?”“当场搜出来的哦。那光头被逮住的时候,怀里抖出来好几件教坊小姑娘的贴身内衣。”捉贼捉赃,还逮了个活的! 和尚夜闯教坊,都不用官府定罪,只要这事传出去,青龙寺的名声立马就臭上天了,泉奴这是有长进了啊,不愧在六扇门混这么久,别的不说,栽赃陷害的手艺是学到家了。 “干得好!回头老爷我好好赏她一顿!”“羞羞!”小紫刮着脸羞他。程宗扬捏了捏她的鼻尖,然后道:“刚才有感觉吗?我现在的口水是不是也大补?”小紫笑道:“才没有。” “那是吻得不够!再来!”两人正在笑闹,忽然齐齐噤声,一同望向程宗扬怀中的美妇。那波斯美妇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碧绿的美眸像宝石一样。 眼神混杂着无穷的迷茫、痛苦、羞愤、耻辱、伤感程宗扬赶紧替她拉好僧衣,掩住胸前那片雪白“那个我不是故意轻薄你的。”说着一拉小紫“她可以作证。”小紫笑道:“你醒啦。”美妇睫毛颤抖起来。 过了一会儿,轻声道:“是的,我醒了。”她口音软软的,带着一丝入耳即化的轻柔颤音,接着两行泪珠从她玉脸上滑落,颤声道:“我终于醒了啊!”美妇发出一声痛楚的低叫,然后痛苦地闭上眼睛,反复呢喃道:“神啊神啊神啊”随着祈佑声,她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 程宗扬轻手轻脚地把她放下,谁知她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就像是瘫软一样,软绵绵歪到一边。程宗扬怔了一下,只好又把她抱起来“你身上”“是的。我只有嘴巴能动。” 波斯美妇恢复了平静,尾音微颤着说道:“恶魔灌注的力量,仍在控制我的身体。”“那个我抱着你不介意吧?地上很凉。”波斯美妇抬眼看着他。 然后微微闭上示意“感谢你,尊敬的拯救者。”“哈哈,”程宗扬干笑道:“不用客气。咦?你知道我救了你?”“是的。我全都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 程宗扬与小紫对视一眼,然后问道:“你是怎么落到那些妖僧手里的?哦,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程,是个商人,也是个贵族,还是个当官儿的。 这里是我的家庙不用害怕,我不信佛。这寺院是我从那些妖僧手里抢来的。你看,我跟他们是敌人,所以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打听一下他们的情况,好对付他们。” “我不介意。”她望向小紫“美丽而又聪慧的月者。你是否介意我要说的一切?它们充满了人世间的一切恶意和残忍。”“没关系。”小紫笑吟吟道:“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我名字是黛绮丝,来自遥远的波斯”雪夜的佛堂内,波斯美妇低声诉说道:“我的故国富饶而美丽,人们崇拜光明和火焰,国王仁慈而宽容,王后美貌而善良,但我们的富裕引来了贪婪的侵略者来自泰西的军队击败了我们的国王。” “为了生存,我们向征服者低下头颅,奉献我们财富和土地。那些傲慢的征服者表示要在我们的国度长久居住,于是在神明的注视下,他们在王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即使最粗鲁的士兵,都有权力挑选他想要的妻子,无论她是出身高贵的处女,还是已经有丈夫的贵族妇女。” “我们忍受了这一切,直到他们被贪婪蒙蔽双眼,试图越过浩翰无边的大草原,去征服更富饶的东方。在神明的庇护下,他们与东方的军队相遇了,然后被埋葬在那片大草原上。 残留的泰西军队感到畏惧,开始退却,我们都以为我们的国度将恢复曾经的光荣。”“然而,更可怕的敌人出现了,那些骑着骆驼的魔鬼从沙漠中冲杀出来,像疯子一样杀戮。我的国度再一次沦陷,而这一次,那些残忍的魔鬼要摧毁一切。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历史,我们的神明,我们的尊严,我们的所有” “我们的军队崩溃了,王都被攻破,子民被屠杀。无数尊贵的女性被当作奴隶贩卖,以至于妓女成为最便宜的物品。在那些魔鬼眼中,我们的贵族身份和人身尊严都没有任何价值。已经怀孕的王后被他们带到军营里打下胎儿,然后打上妓女的烙印。 国王最心爱的公主被带到集市上贩卖,价格只相当于一头驴子。那些尊贵的夫人和小姐们甚至只值一只羊羔,或者半袋麦子。” “我们的神明是魔鬼最痛恨的敌人,我们的祭坛被摧毁,神像被砸碎,庙宇成为他们畜栏和便溺处。那些像天使一样纯洁,闪耀着光芒的圣女,被他们用最恶毒最下流的方式夺走贞洁,遭受凶残地凌辱。 服侍神明的女祭司,被他们打上母马的烙印,捆绑在神圣的祭台上,在虔诚的信徒面前肆意折磨” 黛绮丝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那些可怕的回忆使她又一次颤抖起来“作为仅剩的幸存者,我们不得不离开故国,前往遥远的东方寻求庇护。 在这里,我们的子民和信徒建造了大云光明寺,将他们的积蓄奉献给神明,但黑暗无处不在,恶魔又一次盯上了我们这些失去家园的逃亡者。” “当那些来自天竺的乞讨者,得知我们的遭遇之后,不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撕下他们仁慈的面具,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他们强行渡化我们的信徒,掠夺我们的财富。每一天,都有可怕的事发生,每一天,我们都变得更绝望。” “最终的灾难降临了,那些乞讨者找到了我。他们用秘法禁锢了我的灵魂,把邪恶的信仰灌注到我的意识中。每时每刻,我耳边都充斥着疯狂的咒语,它们一刻不停地吞噬着我的灵魂和肉体,逼迫我背叛自己,向邪恶屈服,把自己变得污秽、堕落,以取悦他们的神明” “他们几乎成功了,我预感到末日即将来临。很快,信仰神明的善母黛绮丝就会消亡,只剩下那个被他们称作善施的新皈依者。 他们种下的种子将会发芽,世间将会出现一个亵渎而污秽的堕落者,一件被乞讨者们用来炫耀的战利品,被他们用来繁殖邪恶的温床”“直到遇见你,尊敬的拯救者。” 黛绮丝眼中流露出无比的敬意“在你的奴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时候,是你的光明驱走了黑暗,把你的奴仆从堕落的深渊中拯救出来,我的余生将奉献给你,尊敬的主人。” “等等!”前面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奴仆誓辞了?我是中间漏听了一段吗?话题怎么跳到这儿的?望着那张美艳而又高贵的面孔,程宗扬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难道是自己刚才脑子里想法乱入,导致幻听了?“你没搞错吧?”黛绮丝碧绿的眼眸中绽放出一丝耀眼的光彩“我感受到了你身上的气息,那是光明和生命的力量。 你能驱走黑暗,用生命代替死亡。你是光明的化身,是我们期待已久的拯救者。”程宗扬惊讶地看向小紫,小紫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本来程宗扬觉得黛绮丝是受到太强烈的刺激,以至于神智出现混乱,甚至更阴谋一点。 干脆就是忽悠自己,反正说点好听话又不要钱,可是她提到的生命代替死亡这不就是生死根吗? 她竟然能感受到?如果是蒙的话,她运气未免太好了吧?不过看她除了嘴巴、眼睛,浑身动弹不得的惨状,就不是运气很好的样子“光明?”程宗扬试探道。 “是的。”黛绮丝崇敬地说道:“像阳光,但比阳光更纯粹。像火焰,但比火焰更强烈。”如果她反过来说,自己还能理解,世上有什么能比阳光更纯粹,比火更强烈的? 也许是她语言还不够熟练,用错了词语?程宗扬摸了摸鼻子“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能动吗?”“尊敬的拯救者,感谢你赐予我光明,让我能挣脱黑暗,但他们灌注的邪恶仍然强大。它们控制了我的身体,还在时刻侵蚀我的灵魂。” 这是个植物人啊,除了嘴巴、眼睛,什么都不能动,甚至连脑子都快保不住了,小紫问道:“你身上有感觉吗?”“有。尊敬的月者。我的感知并没有丧失,能听到,看到,知道身边所发生的一切。 第245章不是不能笑 但我的意识被邪恶禁锢,它们操纵了我的身体,驱使我像他们的狂信者那样,去敬拜他们的神明,念诵他们的经文和咒语,以此来瓦解我的意志,占据我的灵魂。” 这也太惨了吧。什么都知道,身体却被敌人灌输的恶念控制,一边目睹自己虔诚的信徒堕落成污秽的存在,一边还要向导致这一切的邪神敬拜,去不停地赞美它们。 自己的身体背叛了自己,和敌人的恶念一起,去侵蚀自己的意志。程宗扬不敢想像她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意志不够坚定的话,也许早就疯掉了吧。 他心头颤抖了一下,那些受到蕃密灌顶的皈依者被称作智慧女,可不要说智慧,她们连自我意志都被吞噬,其实只是一群可怜的疯子程宗扬刚要开口,却发现黛绮丝睫毛颤抖起来,那双碧绿的眼眸望着他,露出强烈的乞求,挣扎着慢慢闭上。 程宗扬愕然道:“这是什么情况?”黛绮丝红唇微微开合,开始默诵咒文。眉心那处红色的印记色泽渐渐转红。“不是吧!”刚还夸你意志坚定呢,这就掉链子了?程宗扬看了看小紫,小紫朝他做了个鬼脸。 “治病呢。严肃点!”程宗扬吸了口气,抱起黛绮丝,毅然决然地吻了上去,良久,黛绮丝睫毛颤抖着,美目重新睁开,吃力地说道:“感谢你,尊敬的拯救者” “别光感谢了!省点力气,说点别的吧。你刚才怎么又抽过去了?”“黑暗的邪恶再一次吞噬了我。”“也就是说,给你一点口水,只能恢复那么一会儿的清醒?”“是的。 我在黑暗中感受到光明的力量和生命的气息,但它太微弱了。”我还以为给你点儿口水你就会好转一点儿,是个积累的过程,合着只管一会儿的?刚才那阵有十分钟没有?就算亲一次管十分钟,把你救过来,我得费多少口水?哎妈,这养活不起啊。 程宗扬看了眼小紫。小紫道:“大笨瓜,你光看我干嘛?”程宗扬担心地说道:“我会不会被当成流氓?”“阅美无数哦。”“那不一样,这事儿太鸟了。” 程宗扬挠了挠头“我说我治病救人呢,你能信吗?”小紫笑道:“你现在说什么她都信。” 程宗扬看向黛绮丝。那个波斯美妇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绿宝石般的美眸中充满了虔敬、崇拜、希冀和祈求程宗扬尴尬地咳了一声“我有一个想法” 黛绮丝毫不犹豫地说道:“尊敬的拯救者,你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程宗扬苦笑道:“别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我不是什么神。”“你拯救了我。”黛绮丝坚定地说道:“我,黛绮丝,将是你永远虔诚的奴仆。” “你不是摩尼教的善母吗?你信仰的神明,是明尊吧?”黛绮丝眼中露出一丝痛楚的苦涩“我依然信仰明尊,但我曾经的信仰已经千创百孔,永远也不可能弥补如初,不过我不后悔,”她抬起眼睛“我遭遇过最极致的邪恶,又重新看到光明。如今的我,信仰只会更虔诚。” “尊敬的拯救者”她乞求道:“请允许你的奴仆信仰你。”程宗扬无语半晌,望着黛绮丝忐忑而期盼的眼神,好不容易开口道:“你的拯救者有一个主意你别误会,我只是尝试一下。”黛绮丝毫不迟疑地说道:“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你的任何给予,都是最珍贵的赏赐。” 程宗扬忽然意识到,黛绮丝虽然在竭力对抗邪恶,但被灌输的恶念仍然对她造成了侵蚀。就像现在这样,在她意识深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否则一个摩尼教善母怎么会卑微得如此理所当然? 这种情况下,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指望自己的口水是救不了人,只能换种方式了,如果说,黛绮丝感受到的光明来自己的身体,那么口水肯定不如血液,献血这事自己干过,但那是赵飞燕! 要给这个波斯美妇对症治疗,自己还有一种更方便也更精华的程宗扬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看了眼小紫。小紫做了个鬼脸。程宗扬就把这当鼓励了,于是毅然厚起脸皮,拉开衣物。 当看到尊敬的拯救者露出那根出类拔萃,矫矫不群的巨物,黛绮丝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似乎回忆起曾经目睹过的惨剧,但随即露出梦幻般的光采,呢哝道:“是光明和生命的气息。” 跟刚才的口水能一样吗?你这什么嗅觉程宗扬心里嘀咕着,不免又有些迟疑。这可是摩尼教的善母,真正的圣母,气质高贵,风姿优雅,美艳绝伦,即使迭逢大难,仍然充满了圣洁感。 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亵渎了?六朝跟自己原来的世界不是一码事,龙自己都见过不止一条,各种神奇的事情太多了,你说这个世界有没有神?程宗扬不敢说有,更不敢说没有。 万一她信仰的神真的存在,看到自己这么亵渎祂教内的圣母,会不会给自己来个狠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摩尼教都惨成这样了,也没见她们的神出来,自己怕个蛋啊?要不是遇见自己,这么高贵优雅的圣母,说不定都该在蕃密的庙里做大布施了。 与其任由她把圣洁美艳的肉体施舍给那些疯狗,成为供奉邪神的祭品,自己这个拯救者要干的事,应该可以被原谅吧?程宗扬心一横,挺腰把阳ju递到美妇嘴边。黛绮丝望着他,碧绿的眼眸中流露出崇敬的光彩,一边顺从地张开红唇,接住他的阳ju。 gui头被玫瑰般红艳的唇瓣包裹住,落入到一片温润中,随即那条滑腻的香舌纠缠过来,舔舐着吸吮起来,法云尼寺规模不大,这座佛堂也不太大。堂上摆着一张供桌,供着一尊青瓷观音像。 几只遗留下来的蒲团被摆在一起,上面铺着一条黑色的熊皮大氅。黛绮丝被横放在大氅上,金色的长发挽成发髻。程宗扬跨跪在她面前,那根粗长的阳ju笔直,正对着她美艳的面孔,顶端没入她娇艳的红唇内。 那位圣母美丽的眼中满是崇敬,一边殷切地吸吮,一边虔诚地望着他。程宗扬头一回被这种崇拜的目光注视,而且还是在办事的时候,尤其这个波斯圣母的眼睛又大又美,一个顶俩那种,眼神看得特别清楚。 让程宗扬禁不住有点尴尬,还有点凉,有点别扭好像缺点儿啥程宗扬看了小紫一眼。小紫笑道:“我不要。”“配合一点!”“我才不要你摸。”“摸摸都不行?” 黛绮丝只有嘴巴能动,只能用吸和舔的,爽是很爽,可自己两手空落落的,就这么干挺着让吸,感觉就像在喂奶似的,那叫个别扭,影响心情啊。小紫笑道:“你摸她好了。”“合适吗” “黛善母,程头儿没有东西摸,好可怜的。让他摸摸你好不好?”黛绮丝微微松开唇瓣,舌头仍舔着gui头,柔声道:“这是我的荣幸。”“听到了吧。”小紫笑道:“大笨瓜,我先走了。”“哎,你去哪儿?”“给你擦屁股啊。” “别急,一起啊!”“你走得了吗?”小紫笑道:“你把她扔在这里,小心等你回来,你的善母就变成他们的善母了。”程宗扬脸一黑“干!”小紫摇了摇手“先别出去。外面会有脚印。” “你怎么来的?”“我有鸟啊。”小紫推开门,吕雉面无表情地张开羽翼,被她拉住衣带,轻盈地腾空而起。“屁股都肿了,还飞得挺起劲?”程宗扬嘀咕道。黑色的羽翼晃了一下,然后像逃命似的奋力向高空飞去。 “死丫头,门都不关!”程宗扬只好爬起来,往外看去。只见院中白雪茫茫,一个脚印都没有。这里毗邻案发现场,京兆府勘察的时候,少不了要看一眼,虽然这里是自己的家庙,不受唐律管辖,但保持这种状态,能省不少口舌是非。掩上房门,程宗扬回过头,正对上黛绮丝崇敬的目光。 “尊敬的拯救者,我感受了光明的力量。”她虔诚地说道:“我相信,你就是光明的化身。”自打认识杨妞儿,自己就没学到什么好,光学会翻白眼了。 程宗扬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微笑道:“那个我们换个姿势,你介意吗?”“能够取悦光明,是黛绮丝最大的荣幸。”那双碧绿的眼眸温顺如水“你可以对我做一切事,你的奴仆只会感到无比的幸运和满足。” 程宗扬坐在地上,把黛绮丝横抱过来,让她枕在自己腿上,侧着脸对着自己下身。黛绮丝含住gui头,虔诚地吸吮着,程宗扬把她那件碍眼的僧袍解开,伸手摸住那对丰挺的乳房。 她双乳双大又白,像处子一样坚挺而充满弹性,又有着成熟妇人的饱满和柔滑,让人爱不释手。 习惯了拥美寻欢,刚才两手空着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这会儿总算找到了熟悉的节奏,起码不用担心自己正在治病救人呢。 想起小牛犊吃错奶的段子,半路突然痿了,那对大白奶子玩起来很过瘾,洁白耸翘,充满了来自波斯异域的迷人风情,又有着温香软玉的东方风韵。 相比于乳房的丰挺饱满,黛绮丝的乳晕小小的,色泽又浅又嫩,乳头显得细长娇嫩,一开始还有着少女的粉红色泽。 随着手指的抚弄,迅速充血,变得红嫩娇艳。可见她并没有什么性经验,徒有如此美艳的肉体,却从未被人爱抚过,真是浪费啊程宗扬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眼角扫到黛绮丝那张美艳的面孔。她唇角微微翘起,似乎在笑。 她无法控制身体,连表情大多时候都维持在礼佛时那种被操纵的宁静,只能通过眼神传达情绪,当然,也不是不能笑,只是很不容易。程宗扬停下手,好奇地说道:“你在笑吗?” 第246章按照约定 “是的。”黛绮丝微微松开唇瓣“能够取悦你,我心里充满喜悦。”她说话时,舌尖仍贴在gui头上,轻轻跳动着,带着一丝异域的颤音,就像是含着珠宝,舍不得吐出。这感觉,简直不能忍程宗扬索性道:“你是处女吗?” “是的。我是光明善母,服侍神明的祭司,必须终生保持贞洁。这是我要用生命守护的信念和使命,即使灌注的邪恶也无法抹杀,每个试图碰触那里的人,都被我扼碎喉咙。” 这么刚烈?那岂不是黛绮丝柔声道:“从我被拯救的那一刻起,它就属于你。”“啊”黑暗中,传来一声娇呼。然后是宽衣解带的窸窸窣窣声。过了一会儿,一道光柱亮起,只见空旷的佛堂中,程宗扬靠着供桌,席地而坐。一具雪白的女体颠倒着伏在他身上,身子软绵绵的,仿佛没有一丝力气。 黛绮丝美艳的面孔伏在他腿间,纤腰向上弓起,那只丰腴白美的雪臀翘在程宗扬面前,光洁的双腿分开,垂在他腋下。她身上所有的衣物都被脱去,没有任何遮掩,再没有任何隐秘,玉体每一处优美的细节都暴露在耀眼的光明中。 黛绮丝的肉体完美得像一件艺术品,肌肤洁白无瑕,仿佛被雕琢打磨过一样柔润,从雪玉般的臀肉直到那处禁地,中间没有任何过渡,就蓦然变成了娇艳的红色。 红白之间,清晰分明,白如凝脂,红如玛瑙,此外没有丝毫杂色。这位圣母的性器成熟而又饱满,仿佛处子的花苞一样微微收拢,红腻的蜜肉间含着淡淡的媚香,鲜美动人。 相比于她丰腴的身材来说,她的性器显得小巧玲珑,尺寸比正常人要小上一圈,精致得像一件艺术品。让人怀疑她们之所以要保持贞洁,是因为过于娇小的性器很难生育黛绮丝无法使力。 为了防止她被呃到,程宗扬用大腿架住她的双肩,让她正好能把阳ju含到口中。调整好姿势之后,程宗扬带着一丝雀跃和期待。亲手扒这位圣母从未有人碰触过的禁地。 贞洁的圣母没有任何反抗,虔诚地舔舐着阳ju,在她臀间,那只精致的性器被剥得张开,柔滑的美肉像娇嫩的花瓣一样软软绽放,露出穴内一片红腻。在程宗扬指下,这位摩尼教善母的秘境,第一次展露在他人面前。 她穴内的蜜肉娇嫩无比,在手电筒的光芒下映射出红润而又晶莹的光泽,穴口的嫩肉收紧,里面含着若有若无的水痕,仿佛轻轻剥开,就会吐出一股蜜汁,然而真的剥开时,穴内仍是那种娇艳欲滴的艳态,但并没有淫水滴下。 这种圣洁与淫媚交织的艳态,给人一种极致的诱惑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征服,去侵入,去彻底占有这具圣洁的身体。程宗扬压下心头的激动,用指尖撑开黛绮丝的穴口。 一层完整的处女膜出现在这位圣母的美穴内,相比于潘姐儿和雉奴,这位波斯美妇的处女膜更加完整紧致,显然一直都受到极好的保护,很可能从她出生的那一天开始,包括她自己在内,都从未有人碰触过。 程宗扬扭头看了看,确定周边连个鬼影都没有,然后拿熊皮大氅往黛绮丝臀上一盖,低头钻了进去。黛绮丝正含着肉棒,突然舌尖一颤,眼中流露出醉人的羞意,然后带着对拯救者无比的信任和虔诚,仔细舔舐和吸吮起来。 圣母熟艳的美穴被含在口中,软腻的阴唇被舌尖分开,挤入滑嫩的穴口,朝从无人碰触过的美穴深处探去。 黛绮丝舌尖和红唇都在颤抖,可除此之外,整具玉体没有一丝反应。换成别的处子,穴口被舌尖舔入的刹那,就会本能地战栗着收紧。 但黛绮丝的身体只有知觉,却无法控制,反应也无从谈起,这样也好,倒是少了些尴尬。程宗扬并不是太讲究二手不二手的,但在这上面有点洁癖,被用过的,肯定不会去口。 对吕雉,程宗扬一个没忍住,结果成了死丫头取笑的话柄,到现在都没把脸挣回来。对黛绮丝下嘴,一来是圣母的美穴实在太有诱惑力了,二来是相信她不会往外说。 其实真说自己想品的,头一个要算死丫头。可死丫头就是不让他碰,自己怎么花言巧语都没戏。至于潘姐儿,自己淫玩的兴趣远远超过去品尝。倒是小香瓜,可以考虑考虑怎么尝一口。 除此之外,程宗扬还有一个感兴趣的目标杨妞儿那只玲珑玉环,不过自己要是敢亲,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要想品尝,得先把杨妞儿麻翻。 等她不省人事的时候再下口程宗扬脑中绮念丛生,不愧是圣母,那只娇小的美穴内带着一丝媚香,自己没口过几个,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处女的幽香。 但和处女的体香有着明显的区别,更能激发人的欲望。黛绮丝的性器饱满而白腴,玉阜软软鼓起,裂缝顶端,那颗小小的花蒂像玉珠一样清晰柔滑。 她雪白的大腿架在颈侧,眼前那只又圆又翘的大白屁股,犹如凝脂软玉,触目所及,满眼的雪肤香肌,让人恨不能都吞下肚去。那条香舌颤抖越来越厉害,尤其是当自己的舌尖触到那层处女膜时,这位圣母禁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已是深夜,积雪的反光映在窗纸上,泛起白蒙蒙的微光,整座长安城一片宁静。佛堂中的荒唐已然终局。黛绮丝被程宗扬抱在臂间,脸上红晕未褪,倍显娇艳。 她眉心的印记色泽淡了一些,眼神也变得更加生动和富有魅力,此时的她,就像刚渡过新婚之夜的娇妻,眉眼间满是羞媚和喜悦。 程宗扬心里却有些忐忑,这位美艳的圣母被自己抱着屁股,把她熟艳的美穴好生品尝了一遍,连她的处女膜都没放过了。 不得不说,圣母的处女穴滋味确实很鲜美,但万一泄露出去,自己的面子就丢大了“这是个秘密,”程宗扬循循善诱地说道:“对谁都不能说。”“尊敬的拯救者,你的奴仆会信守主人的秘密。” “那个有效果吗?”“它像火焰,在我体内燃烧着,驱走寒冷和黑暗。这是黛绮丝沦入绝望后,最幸福的经历。感谢你慷慨的赏赐。”程宗扬没有吝啬,足质足量给黛绮丝喂了顿好的。可惜即使吞下他提供的精华,黛绮丝仍然没能彻底摆脱恶念的侵蚀,恢复对身体的控制,但无论气色,还是神采,都好转了许多。表情也不像起初那样艰难费力。 “你可以拿走它。”黛绮丝带着一丝羞涩,小声道:“它属于你。”“这个呢?”程宗扬带着坏笑在她臀后摸了一把。“哦”黛绮丝低低叫了一声“它也是你的。 你可以在任何时候,用任何你喜欢的方式使用我的身体,甚至不需要征得我的同意。”程宗扬遗憾地说道:“可惜你现在一点都不能动,即使给你开苞,身体也没有反应。”这种事要你来我往才有趣,只一方动,就太煞风景了,跟干充气娃娃有什么区别? 这么给光明圣母开苞,未免太浪费了“是黛绮丝的错,作为奴仆,我应该来服侍你。”程宗扬拍了拍她的屁股,笑道:“等你好一些,我再给你开苞。让你感受到做女人的滋味。” “谢谢你,尊敬的拯救者。这是我的愿望。”程宗扬道:“你是波斯人,有个黛姬雪娜,你知道吗?”黛绮丝欣喜地说道:“你知道雪娜?她是我的女儿。”“这么巧?怪不得你们有点像呢。” 程宗扬说着怔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不对啊!你不还是处女吗?那层膜还在呢。就算你是处女生子,那层膜也保不住吧。”“她是我的女儿,但并不是我生的。”黛绮丝微笑说道。 “什么意思?”“这是我们用生命守护的秘密,现在,这个秘密同样属于你。”黛绮丝轻声道:“火焰和光明都是纯洁的,无论拜火教供奉圣火的圣女,还是我们摩尼教的光明圣女,都必须是纯洁的处女。 我们每年都会从贵族中严格挑选少女,作为圣女培养,但只有我们,才能成为善母或者主圣女,因为我们有着神的血脉,都是血脉相连的母女和姐妹。” “摩尼教的善母又被称为生命之母,是因为我掌管着生命之树的钥匙。”黛绮丝轻声道:“这枚钥匙在摩尼教和拜火教之间传递。每隔二十年,掌管钥匙的圣女会打开光明之国,找到生命之树,奉献出自己的精血。 九个月后,生命之树会结出果实,有时一个,有时更多。我们会带走生命之果,封闭光明之国。” “生命之果有胶质的外壳,打开果实,里面会诞生一个女婴,那就是我们血脉相连的女儿。我们会把一半送给对方,她们会成为供奉圣火的圣女,或者侍奉明尊的光明圣女。有时,在国王的乞求下,成年的圣女也会成为新的王后,或者某位王子的正妃。王族将此视为神赐,甚至会将她们的女儿继续作为王后。”血亲圣婚?程宗扬想起萨珊波斯的传说。 “上一次结出生命之果,是我奉献的精血。很遗憾,生命之树只结出了一颗果实。我给她起名黛姬雪娜,并亲手抚养到五岁,然后按照约定,把她送给了拜火教的祭司。” 第247章四周一片宁静 生命之树,生命之果,处女生育,从果实里长出来的女婴程宗扬有种神话走进现实的感觉。 这都是编的吧?但看到黛绮丝虔诚的眼神,他又有些不确定了,她不是在复述从上古流传下来的神话,而是亲自经历过这一切。她真的进入过光明之国,真的接触过生命之树,真的奉献过自己的精血。 并且真的得到了一颗生命之果,并真的从中得到一个女儿。怪不得黛绮丝的性器那么娇小,她们世代都没有用自己的身体生育过,一代一代保持贞洁,等于世世代代都没有使用过那个部位。 简直是浪费程宗扬飞快地转着脑筋,光明之国是一处秘境?生命之树是超时代的高科技产物?采用的基因克隆技术?胶质的果壳是人造子宫?这东西对自己的意义很重大啊!万一自己真不能生呸!怎么可能! 就算不用,也可以作为技术储备啊,尤其是死丫头,小腰那么细,一想到她要被自己搞大肚子,给自己生娃,自己就觉得心痛。 有了这个人造子宫,那还不是想怎么生就怎么生?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程宗扬道:“那枚钥匙呢?现在在哪儿?”“按照约定,钥匙由双方轮流掌管,带走生命之果后,我就把钥匙交给了拜火教的圣女,由她们负责下一次光明之国的打开。 可惜的是,那枚钥匙丢失了,光明之国再也没有打开过。”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们居然把它搞丢了?拜火教的管理太混乱了吧!程宗扬失望得无以意表,半晌才道:“那钥匙是什么样的?” “它是一枚三角形的晶体,里面凝固着无数星光,就像包含着整个宇宙的智慧。”听起来像是一种特殊介质程宗扬思索着问道:“光明之国的入口呢?在什么地方?” “就在那枚钥匙上。我们把鲜血滴在上面,得到神的允许,就能打开光明之国。那里到处都是光明,没有任何黑暗可以存在。生命之树在光明之国的中央,它的枝桠支撑着整个国度。我们会在生命之树下起舞,直到神明允许我们奉献精血。” 黛绮丝讲述着自己的经历,程宗扬越发确定,那是一个秘境。在长安秘境的入口位于虚空之后,他又接触到一种新的秘境可以附着在某种介质上移动的秘境。程宗扬很想问出那枚钥匙的下落。 但那枚钥匙是在拜火教丢失的,黛绮丝也无法提供更多的信息。程宗扬只好放弃,问道:“你知道黛姬雪娜在哪里吗?”“波斯灭亡的时候,她刚刚返回泰西封。然后我就没有见过她。” 程宗扬心里一紧,她不会就是那个被抓住的圣女吧?作为导致师帅殒命的凶手之下,她无论落到什么下场,都是活该,但自己更希望能亲手替师帅报仇。希望她能逃脱程宗扬在心里默默祈祷然后被我逮到! “那个你们的感情很好吗?”“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很爱她,就像她爱我一样,但自从她成为祆教的圣女,我们就没有再作为母女相处过。” 你们这对母女很有意思啊,一个圣母,一个圣女,容貌相似不说,还都是处女,偏偏还有确定的血缘关系真没想到自己还没逮到黛姬雪娜,反而阴差阳错之下,先得到了她的娘,这是神的指引? “休息一会儿吧。”程宗扬张开熊皮大氅,把黛绮丝光洁的身子拥在怀中,笑道:“今晚我们要一起睡了。”“谢谢你,尊敬的拯救者”黛绮丝碧绿的眼眸露出无比的崇敬“这是我的荣幸。” 程宗扬睡得很浅,他留了个心眼儿,万一京兆府来勘察现场,自己得把黛绮丝藏好。结果出乎他的意料,直到日上三竿,隔壁的教坊也没有任何动静,似乎昨晚的事根本没发生过。 等到小紫过来送饭,他才知道,京兆府压根儿就没受理这起案子。一位六扇门捕头,一位京兆府法曹参军,还有满教坊的女子作证,青龙寺淫僧夜闯教坊司这么恶劣的案子,居然被无声无息地压了下去,连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对于十方丛林在唐国的影响力,程宗扬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能把消息捂这么紧,不是光打通上层关节就能做到的,必须所有的阶层都有参与。从门房小吏,到办案的官员,一直到京兆尹,甚至位置更高的大人物都有出力。既然青龙寺脱罪,肯定有人要倒霉。 泉玉姬还好说,她职责在身,出现在教坊是她份内的差事。不出意外,倒霉鬼就是独孤谓了,据说他被关在衙门里向上级交待情况,到现在还没出来。 “独孤郎这运气真是背到家了啊,喝口凉水都塞牙。”程宗扬对独孤谓充满同情,虽然长得帅能当饭吃,但挡不住命苦啊。好消息是青龙寺被摆了一道,为了擦屁股也是焦头烂额,暂时顾不上去寻找摩尼教善母的下落。 任宏传来消息,昨晚事情发生后,人在大慈恩寺的释特昧普大师大发雷霆,指责此事是一直抗拒蕃密教义的义操等人所为,是内贼外鬼相互勾结的结果,是一个针对蕃密的巨大阴谋。在他的鼓动下,最后大慈恩寺群僧形成决议,义操及其门下弟子,全部迁出青龙寺。 谁也没想到释特昧普会来这一手,本来丢失善母吃了大亏,反手来了个鸠占鹊巢,反客为主,将密宗最重要的祖庭青龙寺据为己有。 “啧啧,这个金毛可真会抓机会。义操也是密宗大师,就能认了?”小紫笑道:“已经有天竺来的高僧说义操所传的密宗并非佛门正宗,六朝之中,唯独特大师知晓佛法的真谛。” “这帮妖僧,难怪天竺佛门会完蛋!”小紫看了看旁边的黛绮丝“她又昏迷了吗?”“睡着了。”在灌注的恶念禁锢和侵蚀下,黛绮丝的意识始终处于炼狱般的煎熬中,连睡眠也成奢望。昨晚被尊敬的拯救者“治疗”之后,她才终于从长久的煎熬中挣脱出来。 第一次安稳入睡。程宗扬拿起白粥,嘀咕道:“潘姐儿都能辟榖啊,为什么我还得吃喝呢?”小紫笑道:“因为你想吃啊。”“说得有道理。我们长了嘴巴,不吃点啥不是白长了吗?”小紫笑吟吟看着他。 程宗扬心虚地说道:“你看啥?”“程头儿,你嘴巴没擦干净哦。”程宗扬冷笑道:“诈我?” “嘴巴上有一根小毛毛,还是金黄的哦?”程宗扬哈哈大笑“胡扯!我早上起来就抹了脸,哪儿有什么小毛毛?” 小紫笑吟吟伸出玉指,在他胸前一拈,指间多了一根金黄的纤毛。程宗扬脸色大变,这波斯猫竟然掉毛?真是坑死我了,小紫捻着那根纤毛转了转,笑道:“它怎么跑程头儿胸口了?这是什么姿势啊?亲亲的程头儿。”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这么多饭,你也赶紧吃点。”说着殷勤地给她盛了一大碗,又给她摆好筷子。 小紫笑吟吟看着他,然后轻轻吹了口气,那根金黄的毛发飘了起来,程宗扬忽然觉得不对,手指一拈,接住那根发丝,仔细看了一眼,顿时火冒三丈“死丫头又来蒙我! 这明明是她的头发,被你扯了一截,还捋成弯的!”小紫笑道:“大笨瓜,谁让你做贼心虚。” 程宗扬捧起碗“你说啥?没听懂。”小紫扬起手,一只象牙蝎子从她袖子里钻出,跳到黛绮丝身上,然后蝎尾一摆,钻到她衣内。程宗扬道:“你干嘛?”“检查一下啊。” “有什么好检查的?我啥都没干。”“你知道我昨晚见到谁了吗?”“谁?”“纳觉容部。”“那个番僧?他不是被杨妞儿带走了吗?你去见他干嘛?”“你还记得血莲花种吗?”程宗扬心下一凛。 想起那两个沙弥的对话“那是什么鬼东西?”“纳觉容部说,被下过血莲花种的智慧女,一旦破体,体内的血莲花就会绽放,与血肉融为一体。交合时,莲花处会产生极致的快感,使人如登极乐之界。 再贞洁的女子也无法抵御这种深入灵魂的诱惑,会越来越热衷于行淫,直至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最终变成只知交合的淫兽。” 程宗扬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蕃密那帮疯子,对摩尼教这位圣母可谓是恶意满满,让她皈依还不满足,还要把她变成只知行淫的器具。他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昨晚没有给她开苞。 “怎么破解?”小紫讶道:“为什么要破解?让她每天都盼着被程头儿干不好吗?”“死丫头!”程宗扬揉了揉她的脑袋,当然知道她是在逗自己。象牙蝎子在黛绮丝身上游走了一遍,然后停在她肚脐的位置,摇动蝎尾。 看来那颗被种下的血莲花种子就在这里了,可怎么才能取出来?望着黛绮丝的肚脐,程宗扬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兴奋地说道:“你知道吗?她是从树上结的!” 程宗扬将那棵生命之树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小紫听得星眸闪闪发亮“真有趣。”“是吧,我们要是找到那枚钥匙,就能打开光明之国,找到那棵生命之树,让它替你生。” “我才不要。”程宗扬一脸受伤的表情“连替你生都不要?”说着把粥碗一推,觉得这饭都不香了,小紫搂住他的腰,柔声道:“因为我想怀程头儿的娃娃啊。”程宗扬心头一荡。 一时间心里仿佛充塞着无数话语,喉头却被梗住。他把死丫头搂在怀里,半晌才挤出来一句:“那你还不让我亲?”小紫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角,露出如花笑靥“再等等哦。” 两人并肩坐在佛堂的蒲团上,小紫靠在他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雪雪卧在一边,摇着它短短的小尾巴。多日的阴云终于散开,阳光落在白雪皑皑的院落中,泛起晶莹的雪光,四周一片宁静,仿佛能听到积雪融化的声音,还有彼此的心跳声。 第248章就临时起意 两人久久靠在一起,谁也不想分开。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两人心有所感,同时往院中望去。院内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只见垂着冰棱的石灯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衣女子。她戴着洁白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明眸,目光宁静而又优雅,明净幽深,仿佛蕴藏着无数神秘而深邃的智慧。 白衣女子步履轻盈地踏雪而来,她脚步极轻,仿佛踏在云端,飘逸出尘,不食半点人间烟火。身姿婀娜,看起来就像双十年华的花龄女子,又有着成熟女子的风韵。 只是白衣如雪,将她的身姿很好地遮掩起来,走动时衣带飘举,宛如神仙中人。让程宗扬头皮发麻的是,她一路踏雪而来,身后竟然没有留下半个脚印,就好像是飘在雪上一样。 踏雪无痕这种轻功,程宗扬也见人施展过,比如卢五哥,但落足之处免不了会留下浅浅的凹痕,被风雪一吹才消失无痕。程宗扬从来没有见过谁能不留任何痕迹,就如眼前这位一样,举重若轻,不带半点烟火气。程宗扬在小紫耳边道:“匕首?” 小紫轻轻嗯了一声。程宗扬拿起长刀,心头豪气顿生。他推开门走到阶前,笑道:“美女,来找我的吗?” 那女子立在阶下,静静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小紫面孔上,目光微微闪动着,仿佛在赞叹,惊艳于小紫的美貌。又似乎在回忆什么,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哀伤,良久,她轻叹道:“你是夷光的女儿吧?” 那女子望着小紫宝石般精致的面孔,雪白的面纱下隐隐露出红唇的轮廓,似乎在笑,又似乎有些伤感,柔声道:“你和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美女,你认错人了吧?”程宗扬讶道:“夷光是谁?” “她连自己原来的名字都忘掉了吗?”那女子静静望着小紫,良久摇了摇头,叹息道:“她后来被人改了名字,叫碧宛。”程宗扬暗藏杀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碧宛,这个名字程宗扬几乎已经忘掉了,偶尔想起,也往往只记得别人对她的另外一个称呼:碧姬。 没错,就是那个被南荒人用来待客的淫奴。小紫的娘。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知道她,甚至记得连她自己都已经忘掉的本名。 夷光程宗扬感觉有点耳熟,但不记得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也许是穿越之前?程宗扬没有回头去看小紫,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白衣女子身上,虽然她没有表露出敌意,但修为在那放着,起码是六级上,甚至是六级巅峰。小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认错人啦,你说的那人,跟我没有关系。” 那女子深深看着她“她的病一直没有好吗?”程宗扬忍不住道:“她得了什么病?”“离魂之症。”白衣女子望着小紫道:“我们刚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和族人们在海中采蚌。 当她露出水面的刹那,就像是世间最美丽的珍珠,是大海最慷慨最神奇的馈赠。”“你们?”程宗扬敏感地觉察到这个词的内涵。 白衣女子坦然道:“我,还有阿举。”果然!程宗扬心头一阵剧跳。他已经意识到这女子的身份和来历。小香瓜的师傅。 原来看着这么年轻小紫笑吟吟道:“然后呢?”“那时的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是我见过最乖巧,也最容易满足的女孩子,当时阿举给了她一匹丝绸,她开心了很久。” 白衣女子眼中露出一丝惋惜“但后来她离魂症发,精神越来越不济,日复一日神思不属,心智渐塞” 离魂症?小紫的娘是得了离魂症,才逐渐变得愚昧无知?程宗扬不敢回头去看小紫的表情,开口道:“你跟她关系挺好?” “她救过阿举。”“你跟岳武穆王的关系”白衣女子轻轻笑了一声“年轻人,我可不是来让你质问的。”“一时失言,还请见谅。”程宗扬赶紧道歉,又问道:“贵门医术通神,难道没办法治好她的离魂症吗?” “我们尝试了一些药方,但都没有见效。师姐推断,夷光的离魂症可能并非外因所致,而是源于自身,也许她的神魂与那片大海联系在一起。她离开故乡太久了。 失去了大海的滋养,神魂逐渐枯萎。只有回到碧鲮人的海洋,才能保全她的魂魄,让她逐渐恢复神智,但也可能已经太迟了。” 白衣女子望着小紫,温言道:“你如今气色尚好,但眸中紫气渐露,唇痕杂纹渐显。我猜,你口中左下唇的位置,如今隐隐有横筋浮现。昼间易倦好困,入夜则神思不宁,常有身在床榻而神魂离体之感” “没关系哦,”小紫打断她,笑道:“我有程头儿抱着我睡。”白衣女子怜惜地看着她“幸好你尚是完璧,故得保全。他日若是合欢,切须谨慎。以免” 小紫再一次打断她“不进来坐吗?”白衣女子没有再说下去,她温柔地笑了笑“不了,今日只是来看看故人之后。”小紫笑道:“那就再见啰。替我向乐姐姐问好。” 白衣女子微微颔首,接着一阵长风掠过,那个仙子般的身形冉冉消失。程宗扬回过头,面沉如水“干嘛把她赶走?”小紫笑道:“你要留她吃饭吗?”“你昨晚睡着没有?”“人家又不喜欢睡觉。” “你一天要睡六个时辰,真正睡着的时间有多久?一个时辰吗?”“大笨瓜,不要你管我。”“干!”程宗扬爆了句粗口,黑着脸道:“立刻收拾东西,回南荒!” “别听她吓唬你啦。”黛绮丝仍在沉睡,程宗扬用大氅把她包起来,扛在肩上,一边恨声道:“我就说你怎么蔫蔫的,精神越来越不好。”“哪儿有?”“死丫头,你还嘴硬!”程宗扬怒道:“你非要像你娘那样”程宗扬说着猛地闭上嘴。 那个夷光,曾经是个温柔乖巧、心地善良的女孩,最后却因为离魂症,堕落成脑中只剩下欲望,随意与人交合的淫妇 想到小紫也可能重蹈她的覆辙,程宗扬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慌。小紫笑道:“我是完璧哦。”程宗扬摸了摸小紫的脸颊“听话。”“而且,我有妖铃哦。”“它能保护你一辈子吗?”“大笨瓜,别生气啦。” 小紫抱住他的手臂“只要我还是完璧,就没有关系。”“怎么没有关系!不行!必须回海边,你不走是吧?我走!”“那你自己走好了。”小紫道:“你走了,我就去炸掉大慈恩寺。” 程宗扬无奈道:“你怎么不爱惜自己呢?”“安啦,大笨瓜。她说的未必就是对的哦。”看着死丫头无忧无虑的笑容,程宗扬心里不由揪紧。 这死丫头,整天都在笑嘻嘻地哄自己。可她心里怎么想的呢?那个不靠谱的爹压根儿不知道她的存在,那个更不靠谱的娘而且,碧姬可是被小紫亲手杀死的,虽然她出生的时候,碧姬已经丧失了正常的理智。 但死丫头要是知道自己的娘亲是因为生病才变成这样的,会该怎么想“这地方别待了。”程宗扬说道:“燕姣然都能轻易找到我们,还是赶紧回去。” 法云尼寺与程宅只有一街之隔,穿过长街就是。吴三桂守在门口,见程宗扬过来,立刻迎上前去“谢正使来了。”“谢无奕?他竟然肯从青楼出来?” 虽然心里有事,但这位浪荡大爷亲自上门,肯定有要紧事就算没事也不能不见。程宗扬把黛绮丝交给小紫,前往主厅见客。谢无奕正和石超说话,见了面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听说你主持宋国和昭南签了和约?帮我也签一个呗。” “谢大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就是咱们签个互不攻伐的约书,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的都成。够我交差就行。”“好端端的,签什么和约啊。” “自家兄弟,不说外话。”谢无奕道:“咱们晋国现在是乱不起,朝廷那帮爷儿们比我强点儿也有限,诗文竟日,歌赋自娱,能不祸害百姓,就算是对得起俸禄了。 里里外外的,全靠王丞相自己打理。我瞧着都替老头累得慌,又帮不上什么忙。昨个听说你主持宋国跟昭南签了和约,我一想,我也跟你签个得了,就当是给老头分忧吧。” “你是听说什么了吧?”谢无奕嘿嘿一笑“听说你们吃了大亏放心,我不占你便宜,咱们两边公公平平签一份就成。”与昭南签订的密约是程宗扬的得意之笔。 但外界普遍认为宋国吃了大亏,其间的奥妙不足为外人道也。这种闷声大发财的感觉很好,如果跟晋国也照样来上一份程宗扬第一个感觉就是危险! 以程氏商会的底蕴,拿下昭南已经是极限了,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消化下来,如果狮子大张口,连晋国一并吞下,结果只可能被撑死,但仅仅是一份互不攻伐的和平条约,对晋宋两国来说,都是一桩好事。 这位大爷虽然纨绔了点,这事还真挑不错来。“互不攻伐?”谢无奕笑嘻嘻道:“你总不能赔我钱吧?” “只是宋国?”“怎么?嫌少?”程宗扬笑道:“谢大哥别忘了,我还担着汉国的正使呢。”谢无奕往前倾了倾身子“说来听听。”“谢大哥既然提到这事儿,我倒是有个想头。”程宗扬微微一笑“三国会盟。” “会盟?”“对。晋国王丞相,汉国霍大将军,宋国贾太师,三位重臣各自代表主君聚首盟誓。谢大哥,有兴趣吗?”谢无奕脸色数变,他是个纨绔性子,听闻程兄弟主持宋国与昭南的和约,就临时起意,兴冲冲找上门来,根本没想到程宗扬会玩这么大。 第249章但不怕笑话 他跟程宗扬代表晋宋签一份和约是一回事,三位能左右朝局的权臣会盟,就是另一回事了,汉、晋、宋,这可占了六朝的一半。三国会盟,彼此的立场、诉求、纷争、利益,与其余诸朝之间的牵扯、沟通、安抚岂止是千头万绪?单是届时由哪位来执牛耳,说不定就能把好事办成坏事。 谢无奕忽然觉得责任好重,不禁露出为难的神色,有些打退堂鼓。程宗扬笑道:“这事太大,咱们也做不了主,谢大哥不妨私下问问王丞相,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石超见谢无奕呆着脸不作声,忍不住替他说道:“宋国的贾太师和汉国霍大将军呢?”“放心!都包在我身上。”程兄弟说得笃定,单剩一个王老头,那就好办了王老头说怎么办,自己就怎么办。谢无奕呼了口气,脸上回过颜色,一擂几案“干了!” 石超送谢无奕回平康坊,顺便考察一下各大青楼年节时的市场行情。程宗扬则来到侧院,找到袁天罡,噼头问道:“夷光是谁?”这个名字如果是自己在穿越之前听过,肯定是名留青史的人物。 但程宗扬怎么也想不起有哪位知名的美女经历跟碧姬一样惨的,甚至连点相似的影子都找不出来,幸好自己还有个儿子,自己记不清的,说不定儿子知道。果然,这龟儿子真知道“夷光?施夷光啊。” “施夷光是谁?”袁天罡正撅着屁股摆弄一堆铜丝,头也不抬地说道:“西施啊。”程宗扬脑海中仿佛被一阵风暴卷过,连表情都扭曲起来,碧姬是西施?碧姬居然是西施! 怪不得南荒那种穷乡僻壤,会出现如此绝色,鸡窝里硬生生飞出只金凤凰。岳鸟人专门去南荒,除了被狗咬,还是冲着这位四大美人去的?连西施都能找得到,鸟人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对了,还有杨玉环,四大美人鸟人找到了两个。 幸好未来的长安街头霸主当时还是个小妹妹,才没让他得手。问题是岳鸟人为什么要给她改名?把流香百世的西施收入房中,难道不应该拿出来炫耀吗?为什么还要藏着液着。 不让外人知道?这种举动,别说跟岳鸟人嚣张霸道,见谁踩谁的人设不符,就是一般的穿越者,攻略到如此有名的美女,还不得全服撒花,狠狠收割一波羡慕嫉妒恨? 按照自己对岳鸟人操性的深刻了解,那鸟货要是凑不齐四大美女,把身边的姬妾改名叫王昭君,叫貂蝉,就图过把干瘾这种鸟事,他绝对干得出来!可他偏偏把正牌四大美女之首的西施改了名,改成个十三不靠。 甚至还暗含污辱意味的碧宛,他是觉得碧姬有多不配西施这个名字?燕姣然刚才说了,碧姬还救过他。岳鸟人就是这么报答她的?一通骚玩,害人家得了离魂症。 然后打发走了事?还不负责任地给人家肚子里留了个种?这是什么人性?简直就是人渣中的人渣!垃圾中的垃圾!混帐中的混帐!畜生中的畜生!缺德到掀开天灵盖都能冒烟那种!那可是西施啊!程宗扬一肚子说不出来的滋味。碧姬的身份是个无法宣扬的秘密,知道碧姬的不知道西施,知道西施的又不知道碧姬。 看来这个秘密只能藏在心里,烂在肚子里。程宗扬已经打算好了,袁天罡追问的时候,自己要一脸神秘地摇摇头,告诉他这是秘密,然后在他眼巴巴的乞求下,扬长而去。憋死他! 可袁天罡这龟儿子压根儿就没反应,他拿着一把涂了漆的铜丝,在一堆密如森林一样的小柱子上缠来缠去,神情专注无比。龟儿子没反应,程宗扬自己倒是憋得受不了,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见过西施。” “唔。”“西施!四大美女!”“嗯。”“你丫的不好奇吗?”“咹。”“你是不是真的不能人道了?”“让让,让让。”这龟儿子油盐不进啊,程宗扬只好放弃“你这弄什么呢?”袁天罡眼中立刻迸出两道贼光“核心处理器!” “啥?”“cpu!”程宗扬差点儿被口水呛到,传说中全手工制作cpu的人间奇葩,居然让自己遇到了?“你整这东西干嘛?”袁天罡眼神更亮了“看妹子!”程宗扬发现自己错了,这孙子不是人间奇葩,而是非人类的奇行种。 “你脑子坏掉了?这么多活的你不看?手工缠个cpu看妹子?你是打算手工造台电脑出来?就算你做出来,那像素得低成什么样?能分清脸和屁股吗?” “你懂个屁!”袁天罡怒斥道:“只有二次元才是最纯洁,最完美的!所有美的极致都只存在于二次元!”“你这是受啥刺激了?”程宗扬道:“赵飞燕她不美吗?杨玉环她不美吗?还有你紫妈妈” “别跟我提杨玉环!”袁天罡的嘴唇都哆嗦起来,眼中流露出心碎的绝望和受到极度残忍伤害的痛楚“她她她居然说脏话!” 哎妈,你的梦中情人何止是口吐芬芳啊?因为她说脏话,你就被刺激得手缠cpu?要是再知道点别的,你还不得被刺激得手磨歼星舰,毁灭全世界?杨妞儿还真能耐,居然能把人的潜力压榨到这种地步。这要真做成了。 六朝的科技水平往前飞跃了何止一大步?从农耕直接进入到数字时代,那边还靠天吃饭呢,这边就大干快上跑步进入二次元的新世界。这么说,杨妞儿还是人类进步的推动者?“得,跟你的纸片人妹子玩去吧。” “不许你污辱我的信仰!”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吧。诶,你干嘛用铜丝?银子不是导电更好吗?”袁天罡呆了一会儿,喃喃道:“穷惯了啊”说着一把他拽住程宗扬的衣袖“给我金子!” “干嘛?”“黄金稳定啊,抗氧化,延展性强,当我跟你借的!”“你都欠我多少了?天天在我这儿混吃混喝,还要黄金?就为了让你看二次元妹子?”袁天罡抱住他的腿“一点!就一点!银子多给点儿就行!” 程宗扬抬脚想把他踢开,忽然想起件事“你这缠法,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二次元妹子?我给你指条路子娑梵寺下院”听程宗扬说完,袁天罡立马爬起来“真的假的?”“你去看看。”袁天罡抓起羊皮褂子往身上一套,小跑着出了门。 “这龟儿子老敖,你跟着!别让他死外头了!”“这是在兴庆宫找到的,”程宗扬马不停蹄来到贾文和的住处,将一只锦囊放在案上“像是给我的。只不过云里雾里的,没看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贾文和摊开信笺,看了一眼。 然后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书卷开始翻阅。他翻书的速度极快,整卷书几乎是一扫而过,翻完一卷又紧接着一卷。程宗扬看得目眩神驰,心下不由嘀咕,这翻书翻得跟扇风似的,别说里面的字了。 就是少两页他看得出来吗?老贾不会是故意装个大逼来吓唬我的吧?难道他也是个奇行种?片刻后,贾文和将一卷书册放在案上。那是一卷诗集,摊开部分赫然写着:晨烛照朝服,紫烂复朱殷。 程宗扬心头一震,朱殷!那位瑶池宗的奉琼仙子?这是她留下的?难道是她在向自己求救?问题是除了点出她的名字,别的什么线索都没有。她想说什么?让我上朝的时候救她?贾文和按住书卷,点了点上面一句:始出里北闬,稍转市西阛。 程宗扬对着诗集陷入沉思,片刻后抬起头,诚恳地问道:“什么意思?”贾文和已经习惯了自己主公的不学无术“从里坊的北门出,转过东市的西墙。”程宗扬沉思道:“为什么不是西市?” 贾文和不动声色“因为是上朝。”对哦,大明宫在东面,上朝要是绕到西市,那是路痴。程宗扬寻思了一下,从里坊的北门出来。 转个弯绕过东市的西墙,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安邑坊!”安邑坊自己并不陌生,就位于自己所住的宣平坊正北,西边是咸宜观所在的亲仁坊,东边是水香楼所在的靖恭坊,它的北边就是东市。 没想到朱殷会离自己这么近,仅仅一街之隔。程宗扬神情数变,最后把那只锦囊推到一边。还没吃到口的朱殷是很重要,但自己眼下还有更重要的。“老贾,跟你商量个事。”“嗯?”“我要去南荒。”“何时?” “越快越好。这边的事我都交给你。”“你是主公。”“我知道,虽然我说了算,但我一向很开明,所以才跟你商量。”贾文和淡淡道:“属下是说,你是主公,要担起责任,焉能一走了之?”程宗扬张了张口,最后颓然道:“我真有急事。” “说。”“是小紫”程宗扬将离魂症的事说了一遍,重点是小紫的精神状态别说和南荒时相比,就是比起在建康、在临安,都差了一截。 万一出现和碧姬一样不可逆的损伤,自己还活个什么劲?什么王权富贵能比得上死丫头一根头发要紧?“然后呢?”“然后?然后我就待在南荒吧,哪儿都不去了。”“如此,将置吾等于何地?”程宗扬苦笑起来。 “吾等追随主公,为主公鸿图大业殚精竭智,筹谋献策,主公创业未半而中道归隐,弃吾等如敝屣。敢问主公,意可能平?心可能安?”老贾说得太文雅了。 其实意思就是问自己的良心是不是被他娘的狗吃了,程宗扬苦笑道:“我知道我扔这堆烂摊子就跑是够混账的,但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小紫就是我的命。”“不能让紫姑娘独赴南荒?”“不行!” 程宗扬摇头道:“我离不开她。老贾,你尽管骂!反正我不打算改。”“若是诊治有误呢?”“前车之鉴啊。”程宗扬道:“我赌不起,更输不起。” 贾文和叹了口气“那就花钱吧。”程宗扬立刻站了起来“花钱能治?花多少都行啊!怎么花?”“派人去南荒,将海水取来。”“哎!这是个主意啊,”程宗扬拍案道:“既然过不去,就把海搬过来!”程宗扬大喜过望。 第250章是拉着手说 立刻开始盘算“要用海水浸浴,至少要二百斤。一次两石,一天一次,从长安和南荒,来回差不多要走六个月,骑马会快一些,中间设驿站,用驿马传递,两个月就能搞定。先按六个月算,两人一组,中间不停的话要派三百六十个人。 驿站先设五十个!两人四马不够,得六马!那就是一百人,三百匹马。人工、牲口、饲料,再加上建筑费用、管理全部投入摊平,两石海水运回来的成本” “大概二百枚金铢!”程宗扬喜笑颜开“这钱花得起!”看着贾文和面无表情地收起诗卷,程宗扬一阵心虚。 二百金铢,合四十万钱了,一天四十万,一年下来得多少?运的还是不能吃不能喝,只能泡澡的海水,这跟拿金铢打水漂也没什么区别了。 程宗扬赶紧把他拖下水“老贾,这是你的主意,可不能赖我!”贾文和倒不介意替主公背黑锅,可主公这算法着实太混账了,以他的镇定都觉得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一月一次足矣!何需每日两石?设驿站以搬海更是旷古奇闻!” “一月一次?你是想让我死!”程宗扬冷笑道:“我这就走,去南荒!这辈子都不回来了!撂挑子就撂挑子!反正我的命要紧!”看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老贾这会儿脸都青了。 程宗扬不由良心发现,感觉有些过意不去,干笑道:“老贾,是不是觉得我特像昏君?没关系,你尽管说!该批评就批评!批评使人进步!”贾文和似乎在运气,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主公对赵后那番话,尽显仁者之心。” 程宗扬收起嘻笑,他揉了揉面孔,把得知离魂症后那点心慌压制下去,沉默片刻之后,程宗扬道:“不怕你笑话。我真是挺心痛她们的。因为女人的事,你没少讽刺我,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 她们跟着我,也大都有不得已的原因,不是哪个都心甘情愿的,但我敢说我有一点做得比别人强:我尊重她们,虽然也不太多。” “如果她们有相爱的人,愿意离开我,我真不介意,但真没有比我更尊重她们,更爱护她们的人了,有个别长得胖还心眼儿小的人讽刺我,说我屋里好多是二手的,说我有什么不良嗜好,其实并不是这样,正是因为她们受过伤害,有过比较,才更知道我的好。 而不是像合德那样,一张白纸,完全因为单纯被我骗上手哎,我是不是有点厚脸皮?”贾文和面无表情。 说了半天,还是捞到碗里就不肯撒嘴,非得独吞才舒坦,偏偏还要立个牌坊安慰自己。自家主公这点子小心思,贾文和洞若观火,但揭破就没意思了,还得给他再添点油,让他把牌坊立得更体面些。 “主公对女流之辈尚如此仁心,何况吾辈?”贾文和意味深长地说道:“何况天下子民?”程宗扬赶紧摆手“你别再诱惑我称霸天下,一统六朝。我能管好自己这一摊子就不错了,说得再冠冕堂皇,什么吊民伐罪,解民吊悬我不敢说这么说的全是野心家。 但所有野心家都喜欢拿它当借口。就为了自己的野心,搞得兵连祸结?我对现在的生活状态已经挺满意了,等弄死那帮秃驴,就更满意了。”贾文和沉默半晌。然后长揖一礼“属下受教。” 程宗扬笑道:“我没看错吧?你这么客气,我都不习惯了。”你在紫云楼当着大唐诸王的面高歌一曲,什么守土开疆,四方来降,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准备干点正事。合着你就是唱着玩儿的?你这烂泥怎么扶都不往墙上贴,我能怎么办?我也很为难啊。 别说我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遇见你这种的,他也没招!“对了,十方丛林那头怎么样?你见了净念怎么说的?” 这会儿才想起来问正事?要不是看你还不算太草包,胸襟气度也凑合,再加上有那么点儿天命在身的意思,我早就装傻苟且了! 八方皆敌,十面围杀,对付起来容易吗?你凭什么以为我随便出个主意就能把他们全搞定?我也要很花心思的好不好!看在那颗赤阳圣果的面子上,就当这条命是欠你的,这辈子给你当牛作马吧。贾文和淡淡道:“此事交给属下便是。”这话程宗扬听着就省心,外面有老贾顶着。 自己正好跟内宅的姬妾们厮混,这日子才叫惬意!这才叫生活!他生怕贾文和反悔,赶紧道:“那成!都交给你了,我去看小紫!” 程宗扬兴冲冲走了,贾文和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不然还是把会之请回来吧,那位身子骨比自己柔软,一边拍着马屁,一边还不耽误办事。 大家都是臭名昭著的奸臣,凭什么让他躲清闲?可秦会之那人品,遗臭万年也就罢了,我贾文和干了什么也臭名远扬呢?不然把班超也叫来,分他几口黑锅背背?要臭大伙一块儿臭,都是给主公办事的,谁也别想独善其身!说干就干,贾文和摊开一幅雪花笺,提笔写道:敬仲公足下他想了想,添了个“子”字:敬仲公子足下这下能把他给哄高兴了吧? 程宗扬不知道自己的心腹谋士正打着主意,准备平分黑锅,搞议事开放,黑锅均沾,心无挂碍地直奔内宅。黛绮丝被安置在二楼一间僻静的厢房内。程宗扬进去时,她刚刚醒来。 此时躺在锦榻上,身上只有一套新换的霓龙内衣,鲜艳的紫红轻纱衬着她雪白而又丰腴的肉体,愈发香艳夺目。 而且她穿的还是最暴露的一款,从上到下,最宽的部分就没有超过两指的,那种欲露未露胜似全露,欲遮未遮等于没遮的香艳之态,比纯粹的裸体更令人血脉贲张。程宗扬伸过头去“你在干嘛?” 小紫道:“看怎么把血莲花种取出来啊。”程宗扬定睛看去,只见一只象牙蝎子正在黛绮丝裸露的肚脐周围盘旋。“有办法吗?”“还在想呢。”“不许想了!赶紧歇着去。”程宗扬把小紫推到一边,在榻旁坐下。 先低头看了看黛绮丝的肚脐,并没发现什么异状。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黛绮丝的肚脐形状太标准太完美了,浑圆精巧,毫无瑕疵,就像是专门设计出来的一样。 到底是生命之树长出来的果子,程宗扬硬是从这具完美的肉体上,感受到了工业化的美感程宗扬把象牙蝎子丢一边,免得小紫再操心,一边对黛绮丝道:“他们是怎么把血莲花种下去的?” “我的意识被禁锢之后,他们喂我吃下一颗莲子。那颗莲子是红色的,像是血肉揉成一样,有很浓的血腥气。吞下那颗血莲花种之后,它就一直滑到我腹腔的位置,在那里停留下来。” 黛绮丝轻柔地一笑“我是不是要死了?”她神情间并没有太多的伤感,能够从蕃密手中逃脱,死亡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别瞎想,不会的。它一时半会儿不会发作,而且即使发作,也只会暂时影响神智,不会危及生命。”黛绮丝美艳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红晕,轻声道:“我愿意把它献给你,即使面对死亡。” “别担心,等我逮到那个金毛,肯定能问出解法。”小紫取出一颗水晶球,放到黛绮丝嘴边“吞下。” 黛绮丝毫不迟疑地张开口,那颗水晶球足有鸡蛋大小,黛绮丝喉头无力,原本想着很难吞咽,谁知那颗水晶球落入口中,就像变成液体一样流进喉咙。 程宗扬认出那是小紫炼制的水晶念珠,这会儿只取了一颗,那条乳白色的长筋还在,一同滑入黛绮丝喉内。乳白色的长筋越来越短,快到吞完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过了片刻,小紫扯动长筋,将水晶球从黛绮丝腹内取出。 整只水晶球光泽如新,没有沾染上任何胃糜和食物的痕迹,看来这位光明圣母也早就到了不用饮食的境界,整具身体内外澄澈,洁净无垢,怪不得蕃密那帮疯子这么馋她的身子,宁愿耗时耗力一点一点炼化侵蚀,也没有直接用强。 小紫望着水晶球,目光微微闪动“已经和血肉连在一起了。”水晶球近乎完全透明,如果不是那根乳白色的筋绳,看起来几乎不存在,真不知道死丫头从哪儿看出来的。“程头儿!” 敖润满头大汗地狂奔进来,在院中扯着嗓子叫道:“袁袁先生出事了!”“呯!”程宗扬推开窗户,黑着脸道:“龟儿子又怎么了?”敖润喘着气道:“我跟袁先生一块儿去了娑梵寺下院,在塔上看到那座黄金坛城,袁先生当时就扑过去,抱着不肯撒手,还满嘴的胡话,说这是啥二次元天使小姐姐赐给他的礼物” 敖润抹了把汗“娑梵寺的和尚怕弄坏坛城,不敢硬来,就把袁先生跟那座黄金坛城一块儿给扣下了。”“信永呢?你没说他是我捡的疯子,让胖和尚抬抬手,先把人放了。”“那坛城还在袁先生手里抱着呢。 几个穿黑衣的和尚跟方丈嘀咕了一会儿,方丈才开口,说这事得你去一趟,不然弄坏了佛宝坛城,他也不好对寺里的僧人交待。” “这个龟儿子!净给我找麻烦!备车!”在内宅快乐的大计就此泡汤,程宗扬一头是火地下了楼,敖润迎上来,压低声音道:“我走的时候,方丈还说了一句:路上小心。”他摊开手掌“是拉着我的手说的,瞧,手心都被他挠红了” “干!”里里外外准备一番,出发时已经过了申时,赶到娑梵寺下院只怕已是黄昏。幸好为了便于善男信女们上香,娑梵寺等大雪一停,就立即出动全寺僧侣扫雪,清理出一条能容车马行驶的窄道,行驶速度快了许多。 第251章人尽其材啊 程宗扬面沉如水,老敖提到的那几名黑衣僧人他仔细询问过,听着就不像娑梵寺的人,光是气质,就跟娑梵寺格格不入,更像是大慈恩寺那些黑衣僧。 而信永最后那句叮嘱,更是意味深长。十方丛林要对自己下手了?他们已经做好准备了?自己一时兴起,让袁天罡去看那块电路板,谁知道会自投罗网。 但这事自己都没想到,十方丛林怎么可能想得到?只能说机缘巧合之下,自己白送了一个袁天罡,才让他们抓住这个机会,临时起意来对付自己。 这一趟真正危险的未必在娑梵寺,信永那么油滑,在自己寺庙里对一国正使大开杀戒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他绝不会干。 那么真正的危险就是在途中,尤其是从曲江苑到娑梵寺下院这一段。南霁云与往常一样,在前开路,负责掌车的是任宏,吴三桂和敖润挟弓执矛跟在车旁,可惜独孤谓还在京兆府交待情况,不然有这个唐国官方人物随行,好歹能让对方多些顾忌。 但话说回来,就凭独孤郎那顺风尿湿鞋的运气,他不跟着说不定才是好事。比起舞阳侯平日出行的阵仗,这次随行人员精简得多,前后不过三五个人,看上去轻车简从。 至于车厢里面,却是大相径庭。程宗扬抱着腿扭着腰,整个人几乎是蹲在座榻上才能挤下,其实车上人也不多,一个苏定方,一个王彦章,还有一个高力士。按说四个人足够坐下。 但架不住从皇图天策府请来这两位都是身材剽悍的壮汉,白胖的高力士夹在中间,挤得跟团橡皮泥一样,程宗扬真没打算让高力士来受这活罪,但他向皇图天策府求援时,被杨玉环知道了。 非要跟来看热闹,好说歹说才派了个高力士,让他作为太真公主的耳朵和眼睛,进行全程观摩,好回去巨细无遗地讲给公主听。 苏定方和王彦章这两位是卫公指派的,程宗扬不熟,这苏定方跟赵充国是同一个类型,虎背熊腰,身材魁伟,看着就特能打。王彦章个子不高,但他身上的肌肉就跟铁丝一样。 高力士挤在他身上,程宗扬都担心这白胖子一个不小心,会不会跟气球一样被他给扎破了,这两位一看就是冲锋陷阵的猛将,竟然被自己叫来当打手,真是浪费程宗扬笑道:“大过年的给各位找麻烦,实在抱歉。” “程侯不必客气。”苏定方道:“卫公军令如山,吾等只是遵令而行。”高力士嘬着大红嘴唇“格格”笑了两声,可惜他被挤得太扁,公鸭嗓生生被挤成了小母鸡“咱家听公主的。 公主让做啥就做啥,算啥麻烦?彦子,你说是不是?”王彦章双手按膝,腰背挺得笔直,他年纪比苏定方、王忠嗣等人都小,比吕奉先也大不了几岁,据说是卫公早年从乡间捡来的孤儿,留在天策府养大。 “嗯。”程宗扬干笑一声,挤成这样,聊天都聊不起来,当然,也是因为高力士身上的脂粉味太浓,吸一口都能嚼出渣来,没被呛死说明大家修为都够深,但这么憋着太耗真气了,只盼着那帮秃驴赶紧出来,大伙儿真刀真枪做过一场,也好少受点儿罪。那帮秃驴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车马行至娑梵寺下院,一路上连个鬼影都没看见。 程宗扬下了车,先长吐一口浊气,这一路好悬没把肺给憋炸了,苏定方和王彦章两位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还得跟高力士挤在车厢里,坚持到刺客出现,或者再一路憋回家。 达摩院首座信威在门外迎候多时,合什施礼“程施主。”程宗扬板着脸道:“人呢?”信威粗声大气地说道:“正在寺中,施主请。”香火缭绕的寺塔内,满头白发的袁老先生正侃侃而言“为何发不了大财?根子就在你们这寺名上!” “娑梵二字原本极好,但用作寺名就差了,先看这娑字水者,泉也。泉者,钱也。客官会问了,这不是有钱吗?怎么会不好呢?往旁边看,是个什么?少!寺名第一个字就写着钱少,你还指望能发大财?” 围坐在侧的信寂、信德、信道等人恍然大悟,一堆光头点得此起彼伏。“单是钱少还不怕,最要命的是下面这个字”袁天罡肃然道:“女! 女人是什么?败家玩意儿!你们佛门怎么说的?五漏之体!漏光、漏风、漏气、漏财,你挣多少都能给你败喽!”“着啊!”众僧纷纷抚掌,抱怨道:“我说挣的怎么赶不上花的呢?” “为了建这佛塔花了多少!”“外面看着光堂,内里不知打了多少饥荒呢!”旁边一个沙弥小声嘀咕道:“五漏之体可不是”“你给我闭嘴!”信寂虎着脸厉声斥道:“就你能?在座这么多大师都没你懂?”沙弥赶紧低头。 信德捧了杯香茗“老先生,喝茶!”袁天罡脸一变,抱紧怀里的电路板“别想让我撒手!”信德哈哈笑道:“老先生过激了!过激了!咱们接着说!”“再说这个梵字。 双木成林,好兆头!但下面这个凡字佛门净地,哪儿容得凡心俗念?凡心不除,还能成佛吗?还能指望佛祖保佑吗?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堆光头又是一阵此起彼伏,无不深以为然。信寂道:“老先生,你看敝寺这寺名怎生化解才好?”“改!”众僧脑袋都伸了过去“如何改?”“先把女字和凡字给去了。”“沙林?” 众僧欣然道:“这名字听着顺耳,又暗合沙门宝树之意,气味甚佳!”袁天罡差点儿背过气去,沙林寺?还不如改成毒气寺算了“顾头不顾腚!”袁天罡喝斥道:“钱少就不管了?” “可不是嘛!”众僧纷纷击额懊恼。信德道:“那再把少去掉,叫水林寺?”袁天罡道:“木得水而活,林得水则涝。”“那改成水木寺?”“水木一名不够雅训。”最有学问的戒律僧信空道:“有道是水木清华,不若改成清华寺?” 袁天罡一阵暴咳,脸上的老人斑都快掉下来了,我们清华也是有女生的好不好!信寂上前给他捶背“老先生,你的意思呢?”“去水留少,叫少林寺!”“少林?此为何意?”“天机不可泄露。” 袁天罡傲然昂起头“老夫只能说,此名有大气运,可保贵寺千年殷富。”几名光头凑到一起嘀咕几句,信德伸出手掌,一脸讨好地说道:“老先生,帮贫僧看看手相呗。” 程宗扬黑着脸进来,信永在旁道:“瞧,我说没亏待老先生吧。好茶好水地伺候着,没让他受一点委屈。”袁天罡矜持地微微一笑“程儿,你来了。”程宗扬强忍着掐死他的冲动。我差点儿都忘了,你他娘的还是个相士呢。 “袁先生,先把东西放下。”袁天罡一梗脖子“有死而已!”信永抖着下巴笑道:“老先生见到佛门至宝,受其神威震慑,一时转不过弯也是有的。程施主,我们先过去说话?”信寂凑过来,在信永耳边嘀咕了几句。 信永脸上的肥肉抖了起来“改什么改!改什么改!改名不花钱吗?匾额、碑文、楹联、灯笼,寺里用的香烛、木鱼、功德箱、功德簿哪个不得改!金山银海填出来的,一句话就全换了?你这不是改名,是要我的命啊!”信寂讪讪道:“这不是大伙儿都为庙里的亏空发愁吗?”“亏什么亏?空什么空?”信永斥道:“这是负债经营!扩张性发财策略!对不对,菩萨哥?” 真没想到,自己在太泉跟信永乱扯的那些,胖和尚居然真听进去了,还学以致用。可扩张性发财策略是个什么鬼?程宗扬竖起大拇指。 信永眉开眼笑,引着菩萨哥上了最顶层供奉三件佛门至宝的佛堂。周围没有旁人,信永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小声道:“菩萨哥,我不都说了吗?你咋还真来了?”程宗扬笑道:“大和尚有请,我能不来吗?下刀子都得来!” “哎哟哟哟,我的脸不值钱!你千万别给我面子。”“那些巡行僧走了?”“走了。”信永道:“来的延真和延济,都是窥基的铁杆!”“哦?”“菩萨哥,你知道我前天去大慈恩寺干嘛了吗?”信永道:“他们让我出头来对付你!” “他们还真会挑人”“他们说,只要除掉你这个佛门公敌,琉璃天珠就归我们娑梵寺。我呸!想瞎了他们的心!他们也不想想,琉璃天珠本来就是我们娑梵寺的!”信永讨好地说道:“还是菩萨哥你亲手给我的呢。”程宗扬笑道:“承你还记得我的情。” “那可不是,做人得讲良心!”信永抖着下巴小声道:“他们还琢磨着让我在庙里设伏,等你一来就大门一关,全寺出动我疯了我!他们倒是得意了,我呢?割ji巴敬神,神也得罪了,人也痛死了。” 胖和尚就这点儿好,语言质朴,比拟生动,富有哲理和禅意。“你怎么说的?”“我拿人手不足给推过去了呗。我瞧着,他们贼心大着呢,八成会在路上下手。菩萨哥,你可得小心。” 程宗扬笑道:“那你给我几个人呗。”信永苦着脸道:“我这会儿人手是真不够,癫师弟前两天又发痴了,我把他关在上院,达摩院最能打的十三棍僧都在乡里。”“乡里?” “这不下雪吗?施主们都被堵在屋里,不好来上香。那帮棍僧天天在庙里好吃好喝供着,养得跟牲口一样,总不能白养不是?我对信威说了。 一人给他们一根棍儿,都下乡化缘去,讨不到都别回来。你别说,这大雪天,那些个棍僧跑得跟野狗似的,比牲口都好使。”信永这经营思路,人尽其材啊,攥着蛤蟆都能挤出尿来。“那坛城?”“嘘”信永竖起一根手指,侧耳听了听。 第252章只要中敌 “先不说这个,正好菩萨哥你来了,有件事我愁了两天了,正想找你呢。”信永绕过琉璃天珠后面的屏风,轻轻一推,木制的墙板打开一线,露出里面一个狭窄的空间。 这座寺塔七层八角,四面开门,没想到这里还设了个暗室。室内除了一张床榻,再没有落脚的位置,一名年轻人正拥着被子,侧身卧在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册,借着外面昏黄的天光看书。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一照面,两人都是大吃一惊。 “程侯?”“光王?”信永亲手沏了茶,又取了一碟点心“那日贫僧去大慈恩寺的路上,遇到这位施主。当时他喝得大醉,人都快被雪盖住了,出家人,慈悲为怀,我让人把他带上车,又灌了热汤,救活下来。” “等他醒来一问,我才知道还是位亲王,这可是场大功德啊,我赶紧让人备了车马,准备送他回王府。”信永抹了把油汗,苦笑道:“可王爷不肯。”“为何?”程宗扬道:“太真公主为了找你,都快把那块地翻过来了。” 李怡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信永师傅是我的救命恩人,程侯的为人,小王也信得过。我不敢回去因为怕有人要我的命。”“为什么?”“我那天坠马的时候,虽然喝醉了,但心里头清楚我是被人从马上踹下来的。” 李怡说着拉开衣物,露出腰肋处一大片青紫的伤痕,显然是被人重重踹了一脚,以至于连呼救声都发不出来,程宗扬神情凝重“谁干的?”李怡摇了摇头“风雪太大,我没看清。” “你得罪过谁吗?”李怡口气苦涩“程侯想必知道,诸王之中,怡最为不堪,只有受人欺凌,何曾欺凌过他人?若非阿姐相护,宗室几无怡容身之地。”程宗扬皱起眉头,李怡再不济也是亲王。 何况还是人畜无害那种,谁会要他的命呢?“你先留在此地,我回去见过太真公主,让她想办法找出元凶。”李怡长出一口气,拱手道:“多谢程侯。”“伤势怎么样?要不要找人来看看?” “还好,就是呼吸时常常作痛。”看来伤得不轻。程宗扬站起身“好好将养。我去见公主。”“等等!”李怡叫住他,又看了信永一眼。信永连忙道:“我去再沏点茶!” 信永知趣地离开,李怡道:“有件事要告诉程侯年节时,我去宫中向皇兄朝贺,无意中听到,有人欲对程侯不利。”“是谁?”“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听来是宫里的内侍。 我听见他们说,程侯身兼两国正使,只要杀了程侯,必定朝野震动,届时大事可期”大事可期?有人想拿我搞什么大事?真是想瞎了他们的心!程宗扬心下狠狠一咬牙,对李怡道:“我知道了,多谢光王。” “程侯叫我李怡便是。”程宗扬笑道:“六郎先歇息,明天我找个大夫过来。”两人揖手作别,回到楼下,袁天罡正挨个给众僧看手相,什么事业线,命运线,生命线一通乱扯。 好歹他嘴上还有把门的,没扯姻缘线虽然据他说,那帮和尚真有个别姻缘线挺火的,但信永没戏。没错,信永也看了,听说自己事业线火得一塌糊涂,加官晋爵不在话下,胖和尚笑得跟朵花儿一样。 到了重头戏黄金坛城,胖和尚就不肯了“菩萨哥,这儿都没外人,小寂小德都是跟我去过太泉的,坛城的来历大伙儿也知道。场面话我也不说了,就说这佛门三宝的声势已经造出去了,给了袁老先生,我们怎么跟信徒们交待?” “菩萨哥,真不是小永贪心,我这负债经营,扩张性发财策略,本来就背着亏空,万一因为失了黄金坛城,佛门三宝少了一件,庙里淡了香火,我们阖寺都得当裤子去。到时候满寺的和尚光着屁股乱晃,知道的明白我们是遇到难处了,不知道的还当我们遛鸟呢。 菩萨哥,我知道你主意多,要不你给我想个辙?只要能把这事儿抹平,我立马双手奉上。”程宗扬想了想,把袁天罡叫到一边,低声道:“把东西给他们。” “不给!”袁天罡梗着肚子道:“这还是你给我出的主意呢。”哎妈,自己那会儿把账赖到老贾身上,这会儿报应就来了。“这东西是坏的。” “中间断过吧?我一眼就瞧出来了,没事儿,只要芯片能使,电路我全能搞定!”程宗扬道:“芯片也是坏的!没瞧见上头添了那么多东西吗?还镀了层金。哪儿还能用?”“没事儿,我拆下来一样一样通电测试。 只要封装还完整,里头的逻辑单元能工作就行。”“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工科狗牛逼是怎么的?” 程宗扬只好抛出杀手锏“实话跟你说,这东西是我找来的,从哪儿找到的我也知道。你把东西还给人家,我保证给你找个更好的。”“又来蒙我?”袁天罡一脸不屑地说道:“刚才我都听见了。 这东西是太泉得来的,先不说你能不能找到,就算你有这本事,你啥时候去太泉?猴年吗?” “就这个月!”程宗扬压低声音警告道:“长安城就有个秘境,开启时算你一个,我带你进去!这事儿你给我烂心里,做梦都不许说!”袁天罡看看他,又看看怀里金灿灿的电路板。 最后往他怀里一塞“我就信你一次!你要是找不到,可别怪我回来抢!”你个龟儿子哪儿来的信心?人家这回是不防你这么疯,下次你再来,癫头陀加十三棍僧,要不把你屎打出来。 算你丫的屁眼儿紧!做戏做全套,程宗扬恭恭敬敬地奉还了坛城,又施舍了一笔香油钱,算是替娑梵寺填补点儿亏空,然后带上袁天罡,在众僧殷殷挥手下启程北返。 袁天罡坐在敖润马后,腰弯得跟虾米一样,他本来要上车,可刚进去就被呛了出来,高力士跟气球一样,整个人都被挤变形了,但人家一点都不慌,似乎被俩壮汉贴身挤着还挺享受。 苏定方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猛汉,逼急了连马尿都喝过。王彦章年轻些,但在天策府历练多年,哪儿怕这点脂粉气?于是就苦了任宏,不过他在星月湖大营也不是白混的,虽然退役多年。 但当年也是敢粪坑泅渡的强人,这点脂粉气也能撑住。没错,受不了的是程宗扬,刚从娑梵寺出来不久,他就跟老任换了位置,宁愿驾车吹风,也不肯再受那份活罪。他把任宏那副大胡子粘上,戴上斗笠,披了蓑衣,拿着马鞭,似模似样的驾着车。 好在两匹驭马都是鹏翼社精挑出来的良驹,路是好路,车是好车,他那点儿驾车的本事足够用了,十方丛林的秃驴如果出手,从娑梵寺下院到曲江苑这段路无疑是最合适的机会,就看他们动手的决心究竟有多大。 天色已晚,在前开路的南霁云身形如岳,身前横着一杆凤嘴刀,鞍角挂着一盏马灯,伴随着“的的”的马蹄声,灯光微微摇曳。 敖润和吴三桂策骑紧跟着马车,警觉地望着四周。车马往曲江苑方向缓缓驶去,夜色越来越深,敖润和吴三桂也各自点起灯。 但马车上的两盏羊角灯仍然黑着,一钩弯月挂在天际,车辆在雪野中行进,四周一片静谧,原野上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在月光下映出一片清寒的雪光,使得视野比平常更明亮。 眼看就要抵达途中那处山丘,袁天罡忽然扬起脸,一动不动地对着天际。他双目紧闭,牙关发出“格格”的摩擦声,紧接着。 一股暗红的血迹从他鼻中涌出,流过花白的胡须,淌到他胸前的衣襟上。程宗扬一眼瞥见,正要开口询问,最前面的南霁云忽然一勒坐骑,提起凤嘴刀,往前平平伸出,喝道:“出来吧!” 道路两旁的雪地涌动着,钻出一个又一个人影。他们黑布包头,戴着斗笠,身上衣黑如墨,只有手中的长刀雪亮。那些黑衣人隐隐结成五人一组阵型,一眼看去,竟有四十余人。 程宗扬神情凝重,他故意只显露出三名护卫、一名驭手,就是示敌以弱,想让对手不要出动太多人。没想到十方丛林杀意如此决绝,一上来就是将近十倍的人手,誓要置自己于死地。 跟十倍的对手硬拼显然不明智,这些杀手的目标都在自己身上,此地四面都是旷野,自己驾车改道而驶,把他们的阵型拖散,靠着南霁云等人强悍的身手逐一击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程宗扬一振缰绳,正要策马转向,袁天罡忽然睁开眼睛,嘶声道:“往前!往前!前面是唯一的生路!”程宗扬毫不犹豫地喝道:“冲!”南霁云一马当先,锋矢般往敌阵冲去。 最前面两名黑衣人往地上一滚,挥刀往马腿斩去,只听“噗噗”两声,那柄凤嘴刀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掠过一道寒芒,分别刺进两名黑衣人背心,将两人戳了个对穿。一刀斩杀两人,南霁云暴喝道:“哪里来的蟊贼!也敢阻我南八!” 南霁云声如雷霆,紧跟在后面的三人身形一滞,中间一人躲闪不及,被他的青骠马撞得飞起,接着凤嘴刀一吐一缩,左右两人头颅高高飞起,断颈溅出一片血雨。剩下虽然还有数十人。 但被南霁云声威所慑,不约而同地朝两边避让,错开锋芒之后再重新扑来。吴三桂手执双矛,在马上左盘右旋,将来敌尽数隔开,接着弓弦声响,敖润弯弓在手,正中一名黑衣人的脑门,将那名扑过来的黑衣人射得倒飞出去。 三人出手剽勇凶悍,对面的黑衣人不禁一阵慌乱,随即山丘上传来几声尖利的唿哨,刚刚显露颓势的黑衣人齐声大吼,然后凶狠地猛扑上来,一时间鲜血四溅,肢体横飞,在雪地上泼洒出一片片令人触目惊心的殷红。 仅仅交手数合,那些黑衣人就折损了十余人,无论南霁云的凤嘴刀,还是吴三桂的长矛,只要中敌,都是一击毙命。 第253章城门早已紧闭 但那些黑衣人也非弱者,刚开始略显慌乱,随后迅速结成阵型,两人攻敌,三人掩护,在唿哨声的指挥下,分成数道横线,一波攻击完,另一波立刻接上,相互间配合得极为老道,虽然他们头脸都包着黑布,但程宗扬已经看出来。 这些人绝非大慈恩寺的巡行僧,只可能是训练有素的军中精锐!他们的制式长刀,他们的阵型,他们的指挥和配合,都不逊于汉国的北军八校尉。 甚至能和羽林天军一较高下。他们的不足之处也很明显,比起一往无前的汉军,这些军士更惜命,虽然悍勇。 但绝不会顶着刀锋硬上。这种趋利避害的正常选择,在面对擅长破阵摧敌的南霁云和吴三桂面前,就成了绝大的破绽。 南霁云勇悍绝伦,那柄数十斤重的凤嘴刀,在他手中轻巧得如同一根灯草,往往两名黑衣人配合默契的左右夹攻,却被他一刀断颈,一刀破胸,迅猛得如同两刀同时落下。 吴三桂同样有勇冠三军之名,他双矛力大招沉,贯脑而过如穿豆腐。即使黑衣人衣内暗藏的战甲和护心镜也挡不住他的矛锋。所以局面最危险的就成了敖润,老敖要护着身后的袁天罡,又要防着黑衣人靠近马车,他的铁弓早已收起。 这会儿双手握着一柄长刀,左劈右斩,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此时众人已杀到山丘下,南霁云浑身浴血,杀神一般破开重围,往山丘上猛冲。 吴三桂紧缀其后,一边护着南霁云马后,免得他落入包围,一边策骑走的之字形,左冲右突,将那些黑衣人结成的阵型撕碎。 敖润又堕后数步,几乎紧挨着驾车的驭马。照应马车的同时,也避免被黑衣人左右合围。马车后面,是两条淌血的车辙,雪地上伏尸处处。程宗扬一手提着马鞭,一刀握着长刀。 双方搏杀得如此惨烈,却连一名伤者都没有,各种身首分离、胸穿肚裂,甚至被拦腰斩成两截的比比皆是。一名黑衣人试图斩杀驭马,刚一靠近,程宗扬便挥起马鞭,鞭梢发出一声音爆,猛然卷住那人的脖颈,发力一抖。 那人颈骨折断,碎裂的颈骨几乎从腔子中拖出,人在半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对付这种漏网之鱼轻而易举,但要像南霁云那样单骑破阵就别想了。 南八那是真不怕死,视敌如无物,换成自己,肯定先设法求稳,一旦求稳,立马就会被围住,一旦被围,局势便急转直下。 南霁云破阵看似轻松,不等于换个身手与他相若的,也能破得如此轻松。一道道死气融入丹田,程宗扬双眼越来越亮。踏入通幽境后,他终于摆脱了吸收死气时的不适感,对死气的感应越来越清晰。 同时也越来越好奇生与死的奥秘。一个活人和一具尸体的差别究竟在哪里?从物质上讲,两者没有任何区别,化学元素都是相同的,到底是什么让前者能有无限可能。 而后者只能化为尘土?为何死亡是不可逆的,生者终究会死亡,而死者不能复生?自己的生死根可以化死为生,是不是意味着有某种可能,可以恢复生命? 如果可能,重生者是延续了曾经的逝者,还是成为一个新生者?这些都等杀光敌人再考虑吧! “杀!”南霁云一声断喝,凤嘴刀匹练般卷起,将一名黑衣人当胸斩断。藏在黑衣下的铁甲飞迸出来,纷飞的血雨带着被斩断的双臂坠入雪地。 南霁云破开血雨,纵骑一跃,青骠马的铁蹄终于踏上山丘。在他面前,是一个十人小队,他们结成一个三角形的锋矢战阵,护着中间一名戴着斗笠的黑衣人。 山丘下的黑衣人只剩下一半,但吴三桂和敖润均已挂彩。吴三桂双矛已折,腿上中了一刀,此时夺了两柄战刀,劈得虎虎生风。 敖润更惨,他为了掩护袁天罡,坐骑被黑衣人砍折前腿,敖润拼死把袁天罡扔到车上,自己被翻倒的坐骑压住小腿,若不是吴三桂杀回来相救,老敖已经被围上来的黑衣人乱刀分尸了,这会儿双方已经杀红了眼。 本来还惜命的黑衣人被激起凶性,甚至有人中刀之后,还扑上来抱住吴三桂的战马,要跟他同归于尽。程宗扬并没有过多出手,除了斩杀几名试图扑到车上的黑衣人,都在小心地驾驭马车,还有空打量了袁天罡一眼。他鼻血已经止住,这会儿回过神来,双手死命抱着驭座旁的立柱,生怕从车上颠下去。 程宗扬没有等太久,就在南霁云杀上山丘,敖润坠马,吴三桂回援的刹那,旁边的雪地猛然鼓起,一柄长枪从雪中飞出,搅起大团大团的雪花,如同一条张牙舞爪的雪龙,翻滚着直扑车厢。程宗扬双眼暴起精芒。 这样才对!光靠士卒想堆死自己,除非他们全是星月湖大营那种全是由武穆王亲手调教出来的老兵! 程宗扬不言声地拖起长刀,就在长枪击中车厢的刹那,挥刀往那人身后一道暗影斩去。“呯”的一声,车厢木屑纷飞,浅绿色的车窗玻璃带着大片大片的木屑飞迸出来。 不是向内迸射,而是由内往外。那柄长枪卷着雪花刺进洞内,枪锋一震,如中金石。一名身材魁伟的壮汉从车内钻出,他左臂挽着一面精钢盾,右手提着一柄开山斧,身披重甲,头戴凤翅盔。格开长枪的同时,他单手抡起巨斧,将一名黑衣人劈成两段,然后朝那名偷袭者头顶劈去。 程宗扬猛松了一口气,马车一路行驶缓慢,不是他不着急,故意要把敌人引出来,实在是载荷太重。少了一个苏定方,车身顿时轻了一半。那名偷袭者遍身黑衣,枪如蛟龙,刺向苏定方的手肘。苏定方不闪不避,手中的巨斧斗然加速,要用一条手臂换他的首级。 那名偷袭者只好回枪,双手握住枪身,架住斧刃。“篷”的一声闷响,巨斧斫中枪身,那名偷袭者背后蓦然跃出一只巨大的狼首,獠牙外露,眼眸死白。苏定方一斧逼得他底牌尽露,紧接着又是一斧,使他双臂剧震,左手的虎口暴出一条血痕。 程宗扬根本没理会这个使枪的家伙,只紧盯着他背后那道暗影,那人甫一现身,周围飞舞的雪花就仿佛变得尖锐,碰撞时甚至发出细碎的声音。 然后凝结出一支支细小的冰锥,但这些冰锥并没有用来攻敌,而是全数落入雪地中,在雪下高速穿过。程宗扬心下笃定,当它们再次出现的时候,自己这两匹驭马,包括袁天罡,恐怕都会被打成筛子。 他看都不看遇袭的车厢,直接一刀斩向那道暗影。那暗影不动声色,待他长刀挥出一半,蓦然一举双袖,无数冰锥破雪而出,飞蝗般扑向马车。 程宗扬一声长笑,徒具威势的长刀斗然间杀气大振,将那暗影牢牢锁住,同时卸下蓑衣,席地一卷,将冰锥卷飞大半。那暗影见他刀势平平,原本并没放在心上,此时才惊觉过来,失声道:“是你!” “去死吧!墨枫林!”程宗扬一声虎啸,刀势如同猛虎,将墨枫林的身影撕得粉碎。破碎的黑衣仿佛无数蝴蝶飞散开来,衣内却空无一物。程宗扬斩中黑衣已经发觉不对,再去看时。 只见一条模糊的白影贴在雪地上疾飞,所过之处,积雪凝结为寒冰,墨枫林如同贴在冰面上,流矢般滑远。 程宗扬心下大骂,这狗贼狡猾之极,一击不中,立即远飏,丝毫不顾他人。那名使枪的家伙被苏定方劈得连连倒退,身后的狼首也变得明暗不定。 眼看程宗扬一刀惊走墨枫林,他不敢再战,趁苏定方一斧劈来,借势倒飞,然后落荒而逃。两名暗伏的高手一去,余下的黑衣人再无战意,立即兵败如山倒。 南霁云单人独骑,将山丘那支指挥的十人队逼得弃战逃奔,随即策骑从山丘上冲杀下来,与陷入苦战吴三桂和敖润会合一处,接着苏定方扫清余敌,四人或骑或步,拥着马车往北疾行。 远处的雪野中,几名裹着白披风的身影从雪中钻出,望着山丘处那帮黑衣人狼奔豕突,溃不成军的惨状,目光中充满怒意。“这厮好生狡诈!车中分明有脂粉香气,却舍得让自己的姬妾与他人挤乘一处,自己易容驾车!” “都说这位程侯最是沾花恋草,怜香惜玉,原来都是装的!”“那个周飞也是个废物,连苏定方三斧都接不住。”“周少主惯于江湖过招,与这种沙场猛将交手,胜负只在毫厘之间,一旦失了锐气,再想扳回来就难了。” 最后一名一直未开口的年轻人道:“不知车里是程侯哪位姬妾?”后面开口那人道:“主上放心,此贼旬日之内必将授首,到时尽收其姬妾,属下再仔细查问。还有当日那两个歌舞伎,定当毫发无伤,呈于主上堂前。” “等不及了。”那人摇了摇头“家里已经催过数次,让我返乡,那颗琉璃天珠既然是假的,我也没有理由再拖延下去,明日便须启程。到时十三会来,你们都听他的。”“十三爷?他不是在秦国吗?” “他在秦国做得太过,五哥让他回去休息,他不肯,最后不知怎么说动了老爷子,接管占城一带的海獠生意。他是个好事的性子,非要先到长安来。你们在他手下,要多用心。” “是。”那黑衣人轻轻笑了一声“你们也不用太紧张,长安是老九的地界,不会由着十三胡来。”“小的知道了,多谢十九爷。”时鹫远远看了眼长安城“走吧。” 众人浑身是血地回到长安城,城门早已紧闭,但曲江苑沿岸未设城墙,只有士卒把守。不等程宗扬取出卫公的令箭,高力士便跳下车,板着脸挥了挥手,那些士卒立即开关放行。 第254章利用热气循环 曲江苑一带,太真公主的名头比大内都好使,所有人都对他们身上的血迹视而不见。进了城内,程宗扬直接点起羊角灯,一边是“汉国正使”一边是“舞阳侯程”巡查的军士都知道这字号不避宵禁,自然无人上前查问。回到宣平坊,众人叩开坊门,在里正惊骇的目光下返回程宅。 看到门外守着的祁远、韩玉和青面兽等人,程宗扬长出一口气,他最担心那帮秃驴两边同时下手,所以宁肯从天策府请来外援,也不过多动用宅中人手。关上大门,众人都放松下来,此时除了吴三桂和敖润带伤,南霁云也在山丘上交手时,被一名黑衣人掷出的飞刀划伤手臂。 但只算是皮外伤,对南霁云这等铁汉来说,跟蚊子叮一口差不了太多。等众人在垂花门聚齐,程宗扬才发现,竟然少了一个人王彦章!“他缀着那些人打探去了。” 苏定方道:“程侯放心,彦子从小爬冰卧雪,就是在雪中露宿十天半个月也无妨。”怪不得载重轻了一半,我还以为你自己就有六七百斤 “太危险了,其实不用打探也能猜出来,那帮军士不是神策军就是藩镇的牙兵。”南霁云笑道:“神策军可没这么能打,要等死一多半才退。”“那就是魏博牙兵!”一次性出动五十余人,长安城内如今唯一成建制的藩镇军士就是魏博的牙兵了。 南霁云与苏定方对视一眼,然后点头。吴三桂拿烈酒将腿上的伤口冲洗干净,一边抹上伤药,重新包扎起来,一边说道:“山丘上压阵的是乐从训,可惜没砍了他的狗头。” 敖润一边用绷带缠着胳膊,一边咬着牙道:“使枪的小子是周飞!他跟刘诏交过手,枪法都没变。” 魏博牙兵与周飞都在意料之内,这次真正意外的是墨枫林,但得知那封密信与朱殷有关之后,程宗扬已经有预感会遇上这家伙,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和周飞搅到一处。 也不知朱殷究竟是死是活程宗扬笑道:“这回见识了天策府猛将大发神威,果然名不虚传!都是以一当百的好汉子!五六十个魏博牙兵,被咱们这帮兄弟们斩杀大半,痛快!” 任宏摆手道:“我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还想着捡个漏呢,没想到那帮兔崽子跑那么快。”“我也没杀几个。”苏定方笑道:“程侯手下这两位兄弟着实了得,到我们天策府当个教官绰绰有余。”吴三桂和敖润连声逊谢,知道这是对方抬举,但都乐得眉开眼笑。程宗扬笑道:“我走的时候就说了回来吃宵夜,快拿来给大伙儿填填肚子! 还有我从新丰带过来的酒,给兄弟们一人上一瓮!”韩玉跟几名兄弟扛着成筐的肥鸡、熟肉、面饼过来,青面兽一人抱了六只大瓮,一溜儿摆在阶下。 众人风卷残云般吃喝起来,高力士没进坊就跑回十六王宅,赶着给公主转播战场实况,顺带禀告李怡的下落。袁天罡啃了半块面饼,头一歪倒在地上。众人吓了一跳,等他打起鼾来,才知道他是睡着了。 程宗扬本来想问问他的预感怎么回事,一看龟儿子都睡过去了,只好拎起他的衣带,把他丢回他的狗窝里。贾文和立在院内,幽幽看着他。程宗扬拍了拍胳膊腰腿,笑道:“你看,我说没事吧。” 程宗扬要去接袁天罡时,贾文和就极力劝阻,毕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往常以身为饵,是逼不得已之下,化被动为主动的权宜之举。这回鱼已经扑过来,程宗扬身为家主再以身犯险,未免不智。不等贾文和开口劝谏,程宗扬赶紧说道:“幸好我这回去了,倒让我遇见一个人:光王李怡。” 贾文和静静听完,眉头慢慢拧紧。程宗扬说完道:“我猜那帮商量要我命的太监,这回多半也来了,见局势不妙才没出手。”贾文和不置可否地说道:“主公路上辛苦,早些歇息吧。” “那行,外面你替我招呼一下,给大伙儿都封个红包。天策府的兄弟们厚实点,过年的时候我去看望卫公,瞧着天策府的日子也不宽绰。”贾文和躬身揖手“是。” 诸女都已经听到前院的动静,都在内宅等着,主人一进门,便纷纷上前替他解衣换履。 程宗扬衣上沾了不少血迹,靴上、袖上甚至还有零碎的血肉。别的女子还好些,孙暖不小心摸到,险些吐出来,阮香琳道:“相公还是洗洗吧。”“洗!别在屋里了,到外面把帷幕张起来!你们都过来伺候!”众女笑着应了。 分别去张罗帷幕,准备巾帕热水。程宗扬随便洗了手脸,换了件轻袍,抱起小紫亲了一口,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不知道老公今天有多厉害!一刀就把墨枫林那狗贼给吓跑了!要不是他们人多,我不好追,这会儿就把他脑袋提回来了。” 小紫笑吟吟道:“程头儿好厉害。”“一点儿都不真诚!知道这回我们杀了多少人吗?三十五个!全是魏博的精悍牙兵。”“大笨瓜,你可要小心。”“我有什么好小心的?”程宗扬拍了拍小腹“离撑满还远着呢。” “小心戾气哦。”“还说我呢,”程宗扬望着她的眼睛道:“这会儿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我才没那么没用。”“说得轻巧!义姁有消息吗?” “没有。”“那个死女人,还不赶紧回来,等着我去接她吗?”“雪这么大,也许是困路上了。”“算了,不指望她了,明天先让潘姐儿去娑梵寺下院一趟,看个病号。” “李怡?”“你怎么知道?”“猜的啊。”程宗扬惊道:“死丫头,你这脑子怎么长的?赶紧给我生个娃!”小紫搂着他的腰,笑道:“来啊。”“等回南荒,看我怎么收拾你!”小紫腻声道:“怎么收拾都可以。” 那声音柔腻得就像香香软软的小舌头在耳孔里轻舔一样,程宗扬骨头都快酥了,刚要用力搂紧小紫,怀里一滑,死丫头跟游鱼一样从他怀里溜出,闪身掠上楼,只留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程头儿,加油哦!”“死丫头”程宗扬哭笑不得,被死丫头撩拨起来,她就跑了,自己这一肚子的欲火总得有个去处,打眼一看,就成光在跟前,懒得吩咐,一把拖过来按在桌上,扯下她的亵裤,对着她的白臀硬干进去。 身下的艳婢发出一声尖叫“啊!老爷轻些啊!啊!”“老爷饶命啊”娇呼声,讨饶声,带着哭腔的尖叫声不断从房中传来,外面正在忙碌的诸女神情各异,有的鄙夷,有的冷笑,有的不屑。阮香琳道:“这淫材儿倒是殷勤,竟然拔了头筹。” 罂粟女道:“姐姐有所不知,主子每次沾染了杀气,免不了气血暴燥,须得拿姐妹们泄火,才好平复。谁要是拔了头筹,可就倒了霉了。” 惊理道:“主子虽是个慈心人,平常拿姐妹们炼化戾气时,总会小心克制,好让姐妹们慢慢温养,但戾气太盛,总有克制不住的时候。” 蛇夫人道:“这回杀了三十多个呢。光奴这小浪蹄子这回可有得受了,等主子干完,说不定下边都肿了。”阮香琳道:“别光说她了,一会儿谁排第二?”众女纷纷摇头。“那大伙抓阄好了。”蛇夫人道:“寿儿、暖儿、兰儿,你们三个抓。” 这个方案既公平又公正,诸女都没有意见。三女加上成光,如今在内宅地位最低,蛇姐姐发了话,三女上前老老实实拈了阄,不光选出第二,连第三、第四也排好了,按照以往的经验,主子这回至少也要夜御十女。 除了她们四个没身份的,阮香琳、三名侍奴,再加上一会儿赶来的泉玉姬也才九个。除非再叫上吕雉或者合德赵皇后身子不适,让她作为鼎炉替主子化解戾气,就算赵皇后愿意,主子也不愿意。 “叫雉奴来!”阮香琳道:“该轮到她出力了。”吕雉被叫到楼侧的小花园时,帷帐已经张好。 内外三层,最外层三面张着挡风御寒的毡帐,一面依着走廊,中间是一圈华丽鲜艳,质密结实的金花帐,最内则是一幅轻七透气的红绡软帐。帐内的空间长宽各两丈,里面设着六只铜炉,炉内炭火烧得通红,上面坐着烧水的铜釜。 为了防止炭气郁集,顶层的纱帐与屋檐相接,与帷帐之间隔出尺许的空隙,便于通风的同时,也避免寒风直接涌入。 地面上铺着洁白的藤席,中间放着一只宽约六尺,长近八尺的木盆。那木盆是用柏香木新打的,比起寻常的小舟也不逊色。这是石超年前在西市看到,一口气打了三只,专门送了一只过来。能让石超看中的澡盆自然不同凡响。 除了制作精巧,装饰豪奢,这澡盆还有诸多妙处。比如除了中间供主人洗浴的空间,两侧还设有奴婢们陪浴的位置。盆中用了大量可以拆卸的海绵,让主人躺得更舒服。 随木盆奉送有各种定制的横板,主人洗浴时可以选择是坐是卧,还可以将横板架在盆上,摆上瓜果、香茗,糕点、美酒,一边吃喝,一边享受奴婢们无微不至的服侍。 若是有心情,还专门有带洞的横板,美婢坐在上面,不须压到老爷,就可以把娇滴滴的美臀送到老爷腹上,让老爷躺在浴盆内插弄。老爷若是高兴,还可以把美婢压在盆中,尽情戏耍。整个浴盆高及四尺,内外还设有台阶,以供进出。中间的浴盆旁边,另有几个较小的浴盆,用来临时盛放热水,或是让奴婢们擦洗身子。吕雉虽然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但看到那只大如小舟的浴盆,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烧好的热水不断倾入盆中,腾起大片大片的水雾,镶嵌在木盆内侧的铜管还可以连接火炉,利用热气循环,维持热水的温度。 第255章却坐了起来 木盆周围还有烛台的位置,用来点灯照亮。孙寿和孙暖搬来衣架和盛放衣物的竹籄,又取来香炉,燃上香。 尹馥兰将成盒的澡豆、雪白的巾帕、舀水的瓠瓢,一样一样放在浴盆设好的位置上。帐内的温度暖和起来,外面的寒风被毡帐阻隔,人在帐内,只穿件小衣也不觉寒冷。一切收拾定当,阮香琳娇声唤道:“相公,热水已经备好了。” 众女掀开帷帐,等了片刻,只见门帘一耸一耸地被人顶起,然后滑到一边,现出里面的身影。却是光奴赤条条被主人架在腰间,一边走一边挺动。 成光伏在主人胸前,双腿架在主人臂弯上,向上跷起,那只雪臀悬在半空,光润无毛的嫩穴被主人的大肉棒戳在里面,干得淫水乱滴。她这会儿已经被干得浑身瘫软,小嘴挨在主人胸口,无力地喘息着,那只嫩穴被干得又松又软,红艳艳鼓成一团。 随着肉棒的捅弄,在股间翻进翻出,甚至连屁眼儿都无力地松开,能看到里面红润的肠壁。程宗扬走进帐内,把成光放在盆沿上,让她趴好,然后对着她的屁眼儿,用力干了进去。 成光发一声短促的尖叫,整根阳ju重重干进屁眼儿里面,木棍一样捅进肠道,肛中像是爆炸一样,被瞬间塞满、胀紧,撑到仿佛要裂开。程宗扬欲火越来越旺盛,腹下的肉棒血脉贲张,尺寸比往日更大上几分。 当日被他亲自开肛的太子妃此时也承受不住,等程宗扬拔出肉棒,只见那只肛洞被干出一个拳头大的圆孔,肠肉颤动着,多了些淡红的血痕。不劳主子动手,两名侍奴便扒开成光的阴唇,扶着主人的阳ju,送到这名御姬奴的浪穴中。 程宗扬笑道:“猜猜几下能让她浪出来?”罂奴笑道:“光奴最不中用,方才又被主子用过,这会儿肯定不过百。” 程宗扬笑道:“给她咬个帕子!”孙暖叠好帕子,放到成光口中,让她咬住。程宗扬耸身一挺,成光刚咬紧的牙关顿时松开,伸直喉咙几乎叫出声来。 “二、三、四”众女齐声报着数,刚数到五十七,成光白润的身子猛然一颤,蜜穴收紧,夹着肉棒哆嗦起来。 帐内发出一阵轰笑,还不到六十下,这个妖冶的太子妃就在主人的肉棒下泄了身子。程宗扬用力挺动几下,凑了个整数,然后在她战栗的蜜穴里喷射起来。 直到那些混着冗杂气息的精液灌满她的子宫。程宗扬站在浴盆边,一边任由奴婢帮他抹净下身,一边笑道:“下一个该谁了?”孙暖战战兢兢上前,露出一个讨好的媚笑。 “原来是湖阳君。”程宗扬示意了一下,让她自己摆好姿势,一边道:“当日的案子已经结了,那个樊雄手上没有人命,但知情不举,与贼人同谋,判了流刑。我让人送了杯毒酒给他,了结了他的性命。” 孙暖心头一阵轻松,埋在心底的阴影终于消散,含泪道:“多谢主子。”程宗扬吹了声口哨“要谢就拿出点诚意来。” 孙暖脱去外面的丝袍,露出身上一套翠绿的霓龙丝衣,然后弯腰将内裤褪到臀下,跪在浴盆外面的长阶上,双手分开白嫩的臀肉“请主子临幸。” 她进内宅时候不久,但也服侍过多次,摆出的姿势高度和角度正合适。程宗扬直接挺身而入,阳ju撞进蜜穴,直捣花心。主人并没有做什么前戏。 但没干几下,孙暖就禁不住浪叫起来,实在是那根大肉棒太过粗壮,将她蜜穴塞得满满的,进出时的力道又沉又猛,像是要将她的小穴碾碎一样。 湖阳君不是第一次被他操弄,但每一次都不禁生出一种渺小感,似乎自己就应该跪伏在他身前,用自己的一切去讨好他。 随着进出,肉棒似乎变得越来越硬,也越来越炽热,快感像海浪一样袭来,一层一层迭加,一直攀升到云霄,然后像烟花一样爆开。霎时间孙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整个身子所有的知觉都仿佛被那根肉棒吸走,她感受到自己的肉穴在战栗,花心在颤抖,蜜腔因为剧烈的收缩而变短,又在肉棒的捅入下被拉长,阴精混着淫水倾泄而出,一波接着一波,毫不停歇,仿佛要被主人的阳ju榨干一样 突然间,一股滚热的精液涌进花心,几近痉挛的子宫顿时一片温暖,那种略带着刺痛的充实感,让她在高潮的震颤中慢慢平息下来。程宗扬在她臀上拧了一把,直起腰,笑道:“该谁了?” 阮香琳道:“相公还没洗呢,一会儿水都该凉了。”程宗扬一按盆沿,翻身跃入盆中。漫过膝盖的热水只微微一荡,并没有溅起多少水花。他对自己越发精细的控制力很满意,侧身一滑,像海豚一样游过去,准确地躺在包着海绵的架板上。 那只架板是按照他的体型定制的,并不太宽,但尺寸极为合适,还可以上下调整高度,颈后是一只圆枕,腰部也有支撑。 这会儿躺在上面,身体正好被热水浸没,两侧的空间足够容纳陪浴的侍妾坐下,不过坐着的只有一个阮香琳,包括几名侍奴在内,一众奴婢都是跪着。 此时众女纷纷入内,水位又高出少许。她们各自脱得一丝不挂,裸露出妖娆白美的肉体,在氤氲的水汽间,宛若妩媚的水妖。 阮香琳与蛇夫人帮他洗沐头发、擦洗头颈,罂粟女与惊理一人捧着他一条手臂,用双乳夹着洗沐,不时被他摸上一把,笑闹连声。刚被临幸过的孙暖和成光在旁边的小盆洗净身子,顺带恢复体力。 吕雉则和兰奴被排到一起,跪在架板的末端,用白滑的乳肉帮主人擦洗双腿和脚底。尹馥兰被三位好姐姐收拾得服服帖帖,曾经那点掌教夫人的傲慢早已荡然无存。 这会儿将澡豆夹在乳沟间化开,然后捧起主人的脚,放在胸乳间,殷勤而又细致地擦洗着,唇角带着讨好的媚笑。她和成光乳头都被穿刺过,挂着银铃,乳球揉动时,乳尖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响声,媚致横生。 吕雉不动声色,心下却咬了咬牙,将澡豆在乳肉间化开,抱着他的脚放在胸前,看似和尹馥兰一样,其实用的是双手。周围满是白花花的肉体,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中间的男主人。 那位男主人东摸一把,西捏一下,留恋花丛,游戏群芳之间,玩得分外开心。即使见识过他的荒淫,吕雉仍然觉得无法接受。仅仅洗个澡,就要十名姬妾裸身服侍,难道就不能夫妻相对 自己洗吗?忽然乳尖一痛,却是乳头被他用脚趾夹住。吕雉羞痛地抬起眼睛,却见他这会儿正枕在阮香琳的大腿上,腾出手搂着蛇奴的腰臀把玩,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怔神间,胸前又是一痛,被他夹住乳头扯了扯。无奈之下,吕雉只好用自己满是泡沫的乳肉包住他脚,带着火辣辣的羞耻慢慢揉摩。 水声响起,一个白艳的身影扭着腰肢走来。孙寿盘着发髻,身无寸缕,雪白的双乳在水雾中沉甸甸抖动着,妖艳的身材一览无余。 她身子往前一俯,双手拨开水面,雪白的身子从主人脚底往上游去,那双饱满的乳球贴着主人小腿,从膝盖一直滑到大腿尽头,然后一旋,将那根火热的阳ju夹在丰腻的乳肉间。程宗扬躺在水中,只有gui头的部分露出水面。 孙寿用乳肉揉弄着肉棒,一边望着主人,一边媚惑地张开红唇,含住gui头。这只狐狸精的脸确实勾人,水汪汪的美目充满媚意,娇小的红唇含着肉棒,流露出柔弱难支的楚楚风姿。 但光看外表就错了,孙寿那张小嘴将整根肉棒都吞了进去,口鼻都没入水中,用喉头裹住gui头,不住做着吞咽动作。不多时,阳ju又一次怒涨起来。 孙寿这才吐出肉棒,媚眼如丝地爬起身,双膝跪在主人腰侧,然后扶着主人的阳ju,送入穴内。不用主人吩咐,孙寿便乖乖献出狐女秘藏的蜜径,拿出自己最柔嫩敏感的部位,来让主人尽情享受。水面晃动着。 浑圆的雪臀不住起落,荡起阵阵水波。红艳的蜜穴与肉棒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周围没有一丝缝隙。孙寿骚媚地扭动腰肢,将蜜穴销魂的柔腻感与阳ju的粗硬刚猛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看得心旌摇曳,情不自禁地夹紧双腿,仿佛那根阳ju正在自己体内凶猛地插弄忽然耳边传来主人一声坏笑“奶头都硬了哈!”吕雉羞惭得无地自容,几乎想钻到水下,躺开他的嘲笑,接着却听见旁边的兰奴娇嗲地说道:“主子肉棒那么大,奴婢看着,奶子和小穴都痒了” 原来不是在说自己吕雉悄悄抬眼望去,只见兰奴那只穿着银铃的乳头被主人脚趾夹住,戏谑地拉扯着,尹馥兰带着吃痛的骚态“呀呀”的低叫着,一边挺着白馥馥的奶子,让主人玩得开心。吕雉面上红晕稍褪,庆幸之余却又隐隐有些异样的失落。 “上来。用你的浪穴给主子擦擦腿。”又是在说兰奴。那个熟艳的妇人媚笑着爬到架板上,将两颗澡豆捻碎,抹在下体,然后捧起主人的腿,用浪穴贴着脚踝,来回打着旋,一路研磨着,洗到膝盖。 然后又趴下来,将主人的腿放在屁股上,用她丰满白皙的臀肉给主人擦洗腿肚。真是太下贱了!吕雉咬紧牙齿。这贱人一点儿都不喜欢他,眼里只有赤裸裸的畏惧和讨好。 可男人就是这么愚蠢,这么无耻,这么的无良和卑劣,即使没有任何感情,也一样干得很快活。 甚至更快活。因为他可以放肆,可以毫无顾忌,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孙寿终于力竭泄身,谢过主子的赏赐之后,抚着小穴退下。 狐女不能双修,只能算个精美的性玩具,专供主人娱乐。接下来该兰奴伺候,他却坐了起来,挑起唇角道:“太后娘娘,过来吧。”吕雉红唇抿紧,微微昂起头。 第256章水都让哢脏了 程宗扬没有理会她什么表情,对众女笑道:“太后娘娘在宫里那么多年,靠的是什么?”众女异口同声道:“屁眼儿!”说着都笑了起来。吕雉对众人的奚落默然不语。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趴好!让主子享受一下天子的待遇!”吕雉爬上包着海绵的架板,并膝跪好。热水顺着她象牙般的肌肤淌落,光润的臀沟间散发出丝丝水雾。“啧啧,这是太真公主打的吧?”程宗扬笑道:“两天都没消肿,还挺下得去手。” 吕雉臀上还有两处红肿的痕迹,一左一右,显然是被人抽打出来的。当日被杨玉环闯进来按在床上打屁股,堪称吕雉平生的奇耻大辱,而且没有任何理由。 自己什么时候啐过她?那天听到她撞破房事,自己只是心里嗤笑了一声,结果被她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一顿。 这事一想起来就心塞,偏偏还打不过她。阮香琳嘲笑道:“娘娘的屁股好白呢,跟刚出大白馒头一样,还热腾腾的。还不赶快掰开凉凉,免得烫到主子。”吕雉闭上眼睛。 “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啊?”程宗扬道:“还有没有点上下尊卑?”吕雉双手伸到臀后,抱着臀肉朝两边分开,一股热水从臀沟间淌落,露出中间那只柔嫩的肛洞。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笑道:“瞧瞧,娘娘的屁眼儿是不是被我干大了?”众女哄笑起来“真的呢,比原来足足大了一圈。”“颜色也比以前深,看起来更浪了。”“原来只有小拇指那么大一点,现在快有龙眼大了。” “还比以前松了。以前夹得紧紧的,现在看着就像要挨操的模样。”“你们说,她屁眼儿里面会不会是主子的形状?”众女笑道:“肯定是。 被主子的大肉棒干过,她的屁眼儿和小穴如今肯定都是主子的形状。”所有的目光都似乎集中在她敞露的臀沟内,耳边充斥着各种奚落、嘲笑、挑剔、讥讽就像是一群嗡嗡叫的苍蝇。吕雉闭着眼睛一声不响。你们这些愚人,我还是处子!没有变成任何人的形状! “取澡豆来,”阮香琳道:“让娘娘用屁眼儿好好给主子洗洗下面。”“别用澡豆,拿合欢露来!”程宗扬示意罂粟女从盆边拿来一只细长颈的琉璃瓶,笑道:“这是波斯胡商精炼出来的香露,里面掺了天竺的大麻,最能怡情助兴,只要用上几滴,保证太后爽翻天!” 吕雉心头微颤,她听说类似的香露,甚至还见人用过,其实就是一种用来催情的春药,那些女子在药效的刺激下,往往被折磨得淫态百出,狼狈不堪。 但她从来没想过,这种下流的淫药竟然有一天会用到自己身上。“我来帮娘娘好了。”阮香琳笑着伸出手,将她臀肉扒开,然后翘起指尖,将她屁眼儿剥得绽开。埋藏在心底的羞耻和愤恨蓦然涌上心头,让吕雉咬紧了牙关。 她永远记得明白真相之后那天,嬷嬷告诉她只有最下贱的女人,才会用自己的屁眼儿服侍男人,让男人们当成娼妓一样取乐。那种耻辱刻骨铭心,为此自己抽尽了他浑身的血液,将他的宠妃全部变成娼妓,仍然恨意难消。 忽然臀间一凉,一股湿凉的液体滴进肛中,接着一阵寒意袭来,沾上香露的屁眼儿仿佛暴露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那股寒意甚至顺着肛洞涌进自己体内,连肠道都为之收紧。“叮”的一声,琉璃瓶被放到一边。 接着他扒住自己的臀肉,戏谑地吹了口气。吕雉险些叫出声来,那口气吹到臀间,屁眼儿顿时一阵哆嗦,仿佛被冰水浸过一样,寒意透体而入。她本能地去夹紧肛洞,但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阻止浸满春药的油汁流入肛内。 “娘娘的屁眼儿一抽一抽的,像不像一朵菊花?”程宗扬笑着挺起身“来吧,太后娘娘,你的菊花要开了。” 臀后猛地一热,那根粗大的阳ju顶到臀间。吕雉心头紧张得像要炸开一样,gui头的热度使得屁眼儿仿佛被烫到,不由自主地抽动起来,她这会儿才意识到,并非是香露太凉,而是涂抹过香露的屁眼儿变得极端敏感。 肛肉的知觉被放大了无数倍,吹口气犹如寒冰,炽热的阳ju如同烙铁,而这根尺寸惊人的阳ju,正要插进自己无比羞耻又无比敏感的肛洞内。 “啊”吕雉听到一声低叫,然后才发现它是从自己喉中发出的。她猛地咬住嘴唇,宁死不再流露出丝毫软弱。程宗扬吹着口哨,用gui头在她臀间研磨着。 直到她整只屁眼儿完全被香露濡湿,变得滑腻而又柔软。这点香露沾在皮肤上确实挺凉的,要赶紧找个洞洞暖一暖程宗扬活动了一下腰身,然后gui头抵住肛洞,用力挤入。 沾过香露的屁眼儿又湿又滑,尤其是肛肉收紧时,那种柔韧绵密的紧致感,就像被一张热情的小嘴紧紧含住一样,伏在他身下的美妇半身浸在水中,那张高贵而冷漠的面孔此时充满痛楚。 屁眼儿的裂胀感已经到了极限,却还在不停扩张,仿佛没有止境。某一瞬间,吕雉甚至怀疑,插进来的不是那根自己感受过的阳ju,而是一支烧红的铁棒。阳ju猛然一挺,撞入肛内。“啊!”身下的美妇发出一声尖叫。状如蘑菇的gui头没入肛洞,粗大的棒身被白腻的臀肉包裹着,一点一点深入体内,臀上被打肿的部位泛起红艳的色泽。吕雉微微颤抖着。 那根巨大的阳ju撑满了她的屁眼儿,挤压着她的肠道、胃部、子宫和膀胱,那种仿佛塞满整个腹腔的胀实感,使她几乎无法呼吸,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那根肉棒还在进入,越来越深,越来越大吕雉忽然想起她们刚才的嘲讽。 原来是真的,自己的屁眼儿真的变成了他的形状,甚至连肠道也在被他撑开,扩张成他肉棒的形状。 他的阳ju就那样侵入自己的身体,在自己体内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当吕雉觉得自己的肛洞快要爆炸的时候,那根阳ju终于停住动作,然后开始反方向拔出。 完全相反的动作,带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强烈刺激,屁眼儿被粗大的棒身带得翻出,重新暴露在空气中,寒意如冰水般袭来。 带着湿意的肛肉颤抖着夹紧,又被肉棒毫不留情地撑开,一边是滚烫的棒身,一边是冰冷的空气,两种触感交织在一起,几乎摧毁了她的矜持。“啊!”肉棒刚拔出一半,又重新捅入。吕雉已经忘掉自己刚刚发下的誓言,禁不住叫出声来。背后的男子没有一点怜惜,力道十足地干着她的后庭,肉棒凶猛地进出着。 随着棒身的摩擦,屁眼儿的温度迅速攀升,仿佛有团烈火在自己肛内燃烧,越来越炽热,让她越来越无法克制。 吕雉心下充满气恨,还有一丝隐隐的委屈,他为了让自己出丑,看自己尊严扫地的糗态,竟然给自己用上了如此下流的淫药,还让这么多人旁观取笑。你若是想看,尽管看好了!吕雉放弃矜持,不再压抑自己的感受,在他的挺弄下婉转低叫。 程宗扬站在浴盆中,身前挽着宫髻的优雅美妇伏在架板上,雪白的臀部高高翘起,被他操着屁眼儿。程宗扬血脉运行越来越迅猛,每一次心跳,肉棒上隆起的血管就随之膨胀,每深吸一口气,肉棒都似乎变大少许。 吕雉紧紧抓着架板边缘,她此时伏在水中,若是垂下颈子,立刻就会溺水,只能扬起头,在水中荡漾,那张优雅的俏脸艳若桃李,狼狈不堪。周围不时传来奚落和嘲笑声。 但吕雉已经听不清楚,她心跳越来越快,在他的凶猛地挺弄下,屁眼儿仿佛融化一样,腹内越来越热。被挤压的内臓抽动着,从膀胱到子宫,再到那只至今尚是完璧的蜜穴,还有小穴顶端那只柔嫩的花蒂。 一种来自肉体本能的渴望,让她忍不住想要抚弄那只花蒂,去想像着正被插弄的屁眼儿变成自己的性器,脑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使她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但随即就被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的冲刺干到眼花目眩,意识纷乱。 程宗扬也不禁暗暗赞叹,这位太后娘娘不愧是羽族出身,屁眼儿别有一番趣味,随着肉棒的进出,那只屁眼儿无意识地不停收紧,传来一阵又一阵紧握感。 肛洞的温度通常要比蜜穴高一些,而她的后庭温度更高。屁眼儿又紧又弹,里面一片绵软紧密,热热的,烫得阳ju都像要胀开一样,众女笑盈盈计着数,一直数到两千,主子还没有半点疲态,反而干得越发凶猛。肉体撞击的“啪啪” 声几乎响成一片,吕雉白腻如脂的臀肉就和当日被太真公主揍过那样,无法抑制地红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淫药的刺激下崩溃,那淫药的效力实在太强烈,让她无法保留哪怕一丝矜持,忽然她小腹猛地收紧,双手抓着架板边缘,喉中发出一声颤抖的低叫,接着那只处子的嫩穴痉挛般抽动起来。“啵”的一声,阳ju从肛洞拔出,重重顶住她的嫩穴,猛地戳入穴口。被火热的gui头一撞,吕雉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身体,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流从体内深处涌出,带着无比的快感,从穴内喷出。 “太后娘娘竟然被主子干屁眼干到浪出水了。”“这水也太多了吧?”“真看不出来,一向高贵傲气的太后娘娘竟然这么浪。”“那是你眼神不好,我一眼就看出,这位太后娘娘就是个浪货!你看,让我说着了吧。” “简直跟尿出来似的,主子那么大的肉棒都堵不住。”“泄了这么多,水都让她弄脏了,再泄出来。就让她全喝了。” 吕雉羞得无地自容,可身子仍不听使唤一样打着哆嗦,压抑多年的肉体又一次彻底盛开,但和上一次在他舌下战栗不同,这次纯粹是干屁眼儿干到高潮,身体连同魂魄都仿佛化为春水,泄入这满庭青光。 第257章不用担心受凉 “爽不爽?”耳边响起戏谑的笑声。吕难咬住红唇,但紧接着,那根大肉棒猛得提起,粗大的棒身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道重新捅进肛内,像是要把她的屁眼儿干穿一样。 吕难丰满的雪臀像触电一样收紧,一边抽动一边哆嗦,下体的淫液像是开闸的泉水一样喷涌而出,丝毫有停歇的迹象。反而因为那根肉棒在屁眼儿里粗暴地操弄,越流越多。吕难终于承受不住,带着一丝哭腔道:“爽” “叫老公!”“老公”“让你叫老公还不情不愿的。”程宗扬放开她的纤腰,往她发红的臀肉上打了一记。“啵”的一声,粗大的肉棒从肛中拔出,带出一团淫靡的热气,也仿佛把她的魂魄都扯出体外。 “接下来该谁了?”那个声音笑着说道“兰奴是吧?都过来,给兰奴摆个一字马,老爷要给她的花心开个苞!” “老爷饶命啊!”吕难身体颤抖着,心下充满了羞耻和委屈。都怪那些下流的淫药,让自己如此出丑,都怪他,这么无耻的玩弄自己 小紫坐在窗口,脚尖挑着个身影,免得她失去支撑跌倒。黛绮丝绿宝石般的双眸泛起羞涩和羡慕的神情,从窗口望去,一道薄纱罩在檐下,华丽的帷帐中,那只硕大的浴盆水波荡漾,玉体交叠。 那位光明的化身,尊敬的拯救者,就像神只一样,与一具具美丽的女体交合在一起。黛绮丝曾经目睹过波斯亡国时,那些邪魔肆意淫虐的暴行,也曾经看到过蕃密的僧侣们,如何将光明的信徒转变成智慧女,肆意交合。 然而眼前的一幕,却给她一种光明感。即使此时是深夜,即使是一男十女的荒淫,在这处帷帐中,光明仍然无处不在。小紫笑吟吟道:“你愿意加入他们吗?”“这是我最大的荣幸。” “你不是贞洁的圣女吗?这样的神你也信仰?”“保持贞洁是神对我们的考验,当神显露出他的旨意,奉献贞洁也是神对我们的考验。”“你希望他考验你吗?” “是的,我随时都在期待。”“如果你发现他不是神呢?”“他不是神,他是光明的化身。只要能靠近光明,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 “像她们一样吗?”黛绮丝坚定地说道:“即使是像那些被邪魔蹂躏的圣女,像那些被魔神吞噬的智慧女,我都愿意。 服侍光明是我的荣幸,我愿意像那些被征服的奴隶一样,像那些服侍高等种族的马瓦里一样,接纳光明赐予我的一切。”小紫好奇地看着她“马瓦里吗?”“是的。 如果主人喜欢,黛绮丝愿意用自己的性器给主人濯足,用自己的肉体作为主人踩踏的脚垫,甚至作为盛放主人排泄物的器具。”小紫歪着头,垂下一缕发丝“你不怕你已经被侵蚀了吗?”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清楚自己并没有被侵蚀,我愿意做这一切,是因为我信仰光明,而不是因为惧怕,不是因为愚昧,甚至不乞求回报,不在乎是否得到拯救。只因为我愿意。” 黛绮丝柔声道:“也包括对你,尊敬的月者。”小紫笑了起来,脚尖一松,黛绮丝的身子软软倒了下来,歪倒在她身边。 小紫挑起她的下巴,美艳的波斯圣母闭上眼睛,顺从地吐出香舌。“真香。”小紫笑嘻嘻放开她“程头儿会喜欢你的。如果得到你的女儿,他会更喜欢。”黛绮丝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欣喜“那也是她的荣幸。” 小紫唇角挑起“那么,我们要先设法找到她”不远处一间绣房内,赵飞燕倚在床头,借着屋顶一颗雪亮的夜明珠,静静做着针线。这颗夜明珠是小紫让那个白胡子老头刚做的,为此还拉了一根很长的线,一直接到前院。 夫君大人为此很不高兴,好像说线里面的太阳精火一旦泄漏出来,会酿成大祸,但袁老头一点都不在乎,还笑话夫君什么都不懂。他们争吵的那些,赵飞燕也听不懂。 但她觉得这颗被为电灯的夜明珠特别好用,即使夜间也亮如白昼。赵飞燕很庆幸,自从跟着夫君,她才知道世界竟然有这么大,有这么多有趣的东西,有那么多可以做的事。 如今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比她以往生命中任何一天更充实,更幸福,也更有意义和趣味。也许正像夫君大人说的那样,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赵合德扑上床,抱住她的腰。赵飞燕放下针线,笑道:“怎么不看了?” 赵合德小声道:“他都不叫我”“他是心疼你,不想把你和那些奴婢放在一处。”“可我也想用那个澡盆啊,看着就好舒服。” “你可以改天自己跟他洗。”“我才不要跟他一起洗。”赵合德小声哼哼道:“一脱光,他就光想插我那里。每次我都快哭了,他才放过我。”“真的不想吗?”赵合德不好意思地说道:“也有一点点” “那你乖乖陪他洗啊。”“阿姐,他他要用我后面怎么办?”赵飞燕笑道:“你说呢?”“可是他那么大阿姐那天还流了好多血还有刚才”赵合德凑到姐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真的?”“我都看见了。 娘娘全身发紧,屁股一抖一抖的,都被撞肿了,好丢脸阿姐,你笑什么?”“你有没有发现,夫君身边,哪里人最多?”赵合德想了想“汉国?”“是啊。孙暖、孙寿、成光、义姁、你、我,还有吕氏,这就七个了。” 赵飞燕像妹妹小时候那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可是连同我们在内,有谁得到正式的身份了吗?”赵合德想了想“为什么呢?”“因为有个身份最高的,不好安置。” “肯定是姐姐!”赵飞燕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坏丫头。”“我不管。就是姐姐最高。”“姐姐虽然随了夫君,但到底不是完璧。而那一位,还是处子。” “我不喜欢她,明明都是奴婢了,还好傲慢的样子。她长得又不高,可在她面前,我总要仰着脸看她,好像自己是个小丫鬟。”“她要保护自己,要不然,那些侍奴早把她踩在脚下了。”赵合德脸微微红了。 小声道:“那几个侍奴好坏,那天我看见她们三个在欺负寿奴”“你没发现吗?那几个其实是一起的,孙暖、孙寿、义姁还有那一位。”“呃?” “论容貌,孙寿比那些个侍奴都胜出一筹,而那位不光貌美,还是处子,虽然是太后,但她年纪并不大,比琳姨娘还小了些。若她们几个都有了身份,那些侍奴未必还能像现在一样压服她们。” 赵合德不服气地说道:“我也是啊。”赵飞燕笑道:“所以姐姐也要指望你了。”“才不会呢。他特别喜欢姐姐,谁都看得出来,”赵合德眉开眼笑道:“这两天,连中行说骂我都少了。” “他还骂你吗?”“偶尔啦,说我不懂礼仪,是乡下的野丫头。反正谁他都骂。他骂我,我就当没听见。有时候惹得我不高兴了,我也骂他。”“中行说嘴巴坏了点,但做事很用心,每天晚上,他都要在院内屋顶走好几趟。” 赵合德小声笑道:“前天半夜,他悄悄钻到兰奴屋里,摸她有没有气,把兰奴都快吓死了。”赵飞燕笑了一会儿,然后道:“那是有外人在打听她。中行说怕她逃走。”“姐姐怎么知道的?” “我跟紫姑娘说话,他进来禀事,我听到的。”“说什么?舞社的事吗?”赵飞燕点了点头。“太好了!”赵合德高兴地说道:“我认识教坊一个女孩,叫小环,她说,教坊的女孩子对姐姐又佩服又羡慕,都想跟姐姐学跳舞呢。” 姐妹俩聊了会儿天,赵飞燕拉开被子,将妹妹盖住,液了液被角。“好了,先睡吧。”“灯好亮,我睡不着。”“那我关了好了。”“不要,关了灯,他进来看不到。” 赵飞燕拥着妹妹,轻声笑了起来,赵合德有些脸红,但还是小声道:“他会不会来?”“会。”赵飞燕在她臀上拧了一把,轻笑道:“他不会放过你的。”赵合德害羞地钻到阿姐怀里。 临近尾声,泉玉姬才脱身过来。在主人身下连泄两次之后,她跪在旁边,一边帮主人擦洗身体,一边说起前日的案子。青龙寺被摆了一道之后,立刻通过十方丛林的关系向京兆府施压,将此事遮掩过去。 教坊离程宅近在咫尺,程宗扬又没有刻意掩饰身形,他们很快猜出是舞阳侯做的手脚,从早上开始,坊里多了几张陌生面孔,在暗中监视程宅。 但他们显然忽略了石家与程家的特殊关系,并没有意识到从石宅出入的人更值得关注,所以天策府的援手才轻易避过他们的耳目,事先埋伏在车内,在途中杀了伏兵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这个漏洞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发现。所以泉玉姬建议,可以建一条密道,出口设在法云尼寺。长安城地下都是黄土,不难挖掘。人手充足的话,三五天就可以完成。 这个主意很让程宗扬心动,中行说早就提过修建飞桥复道,把隔街斜望的程宅和法云尼寺连接起来。 但密道显然更隐蔽,工程量也更小。两者完全可以一起做,上面架复道,下面修密道,挖掘出来的泥土,密道所需的材料,都可以用修建复道掩盖过去。 白色的藤席上已经水痕处处,几名身子弱的,被折腾太狠的,此时已经相拥着在澡盆另一端睡去。 好在炉中的炭火都重新添加过,盆中水尚热,不用担心受凉,反而因为热气蒸腾,众女脸上都露出诱人的红晕,一个个娇艳如花。 第258章把烺宍剥开 此时陪侍在旁只有阮香琳、蛇夫人和泉玉姬。程宗扬对蛇夫人道:“你明天带人往蓝田那边看看,义姁应该在路上留有标记。她不会那么蠢,到现在还被潘姐儿蒙在鼓里吧?”“奴婢一早便去。” 程宗扬拍了拍她的屁股“先去睡吧。”蛇夫人从水中出来,体态妖娆地走到架旁,拿起长巾,抹去身上的水痕,然后叫醒罂粟女和惊理,回房休息。 “你明天去找兰姑。”程宗扬对阮香琳道:“这些巾帕虽然柔软,吸水性也好,但还能更好用一些。”程宗扬拿起一块巾帕,然后拔下阮香琳的发簪,轻轻一挑,帕上被挑出一个小小的线圈。 “织的时候,在织物表面做出一些这样的绒线圈,巾帕就变成厚实的毛巾,用来擦拭很方便。”阮香琳想了想“我在洛都的金市见过这种绒圈锦,却没想到还能拿来做巾帕。” “哦?”除了霓龙丝,程宗扬没有怎么关注过丝绸布匹,没想到汉国就有类似的织物。阮香琳笑道:“这种工艺比旁的织法费工太多,都是用在昂贵的织料上,用来做毛巾就太浪费了。”程宗扬明白过来,就跟六朝很多技术无法推广一样,并非因为工艺的因素,而是因为经济效益。 比如毛巾,纯用手工制作,相比于同样尺寸的巾帕,耗费的工时人力要多出三五倍,用在廉价的织物上,做成擦拭的麻布和毛巾,显然太不划算。所以类似的工艺只会出现在昂贵的织物上,用来制做更保暖,更华丽的衣领和袖口。 用毛巾做面料听起来很搞笑,但考虑到手工制作的难度,这种织物的价格不比羊毛更低,就知道自己洗浴时想用块毛巾有多奢侈。“先做一批吧。以后小紫经常要浸浴。给她准备一些。” “是,相公。”“中行说!”穿着黑袍的太监阴着脸进来,满脸都写着俩字儿:你个昏君!程宗扬理都不理“明天找人筹建复道,顺便在这儿挖个游泳池,尽可能大一些,底下用水泥,防止渗透。”中行说尖声道:“这不是有澡盆吗?还不够你洗是咋地?”程宗扬一句话就把他堵回去了“你紫妈妈用的。”中行说连个屁都没放,立马从袖中抽出一块木简,执笔记下。 程宗扬还是头一回见他对自己的话这么认真,这孙子对紫丫头的事,明显比对自己这个正牌家主上心多了问题是你都不带掩饰的?这么赤裸裸的区别对待,你把老爷我的面子放哪儿了? 当鞋垫了吗?看着他记完就要收笔,程宗扬恼道:“接着记!挖条密道!通往法云尼寺!暂时先能通行,留下后期扩建的空间你怎么把笔收起来了?”中行说阴恻恻道:“这点儿事哪儿还用笔?我都记在脑子里了。” 哎妈,紫丫头修个游泳池你都用笔,老爷我挖密道这么大的事,在你眼里还不如死丫头的洗脚水重要是吧?程宗扬猛地从水中站起,胯下的肉棒“哗哗”地甩着水,那种嚣张之态足以给任何一个太监的伤口抹上二斤辣椒面的,然后沉声道:“滚!” 中行说哼了一声,挺着肚子出去了,程宗扬真不知道他一个太监,东西都没了,还有什么好挺的?难道你能跟老爷我一样,说一句ji巴掉了。 不过碗大个疤?泉玉姬笑着替他擦干身体,披上外袍。程宗扬搂了搂她的腰“再等几天,这边的事忙完,你就跟我一起走。”“是,老爷。”“啪、啪、啪、啪!”程宗扬朝孙暖、孙寿、成光、尹馥兰臀上一人拍了一记,把她们叫醒,然后负着手进楼。看到楼上的灯光,程宗扬心里一动,悄悄推开门,只见赵飞燕依在床头,赵合德伏在她身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赵飞燕轻轻点了点头。“这可不行。睡着了也得让我爽一下。”赵飞燕笑着点了点头。程宗扬拉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解开赵合德的衣带,脱掉她的亵裤。他的动作轻如羽毛,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打断合德的睡眠。 程宗扬又一次感叹通幽境够给力。如今的自己,有人从十层楼上扔下一块豆腐,自己也能一把接住,保证豆腐不会有任何碎裂对真气控制的精细程度就有这么牛逼!合德白生生的臀肉就跟嫩豆腐一样,晶莹水嫩。 他用最柔和的力道轻轻剥开少女的臀肉,露出那只娇嫩的蜜穴,挺起肉棒比了一下,然后看着赵飞燕。赵飞燕掩口而笑,然后小心放开妹妹,轻轻俯过身,张开红唇,含住他的gui头,轻柔地舔舐起来。 片刻后,赵飞燕吐出已经湿润的gui头,然后伸出小巧的香舌,舔住妹妹的蜜穴,正在熟睡的小美女轻轻动了一下,然后怕冷似的抱紧被子,发出轻柔甜美的呼吸声。 程宗扬挺起阳ju,对着她柔腻的嫩穴慢慢捅入。赵合德鼻中发出一声低哼,眉头微微颦起。程宗扬进入少许,又轻轻退出,让她在睡梦中慢慢适应。赵合德又长又密的睫毛抖动起来,过了一会儿,终于睁开,眼中还带着惺忪的睡意。她第一眼就看见姐姐美丽的面孔,不由露出一丝羞涩“我做梦了” 赵飞燕轻笑道:“梦到什么了?”“我梦到他来找我玩”赵合德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那根大肉棒真的插在自己小穴里。她羞赧地捂住脸“姐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飞燕柔声道:“因为姐姐也在被他玩啊。”赵合德仔细看去,才发现姐姐身无寸缕,宛若玉雕般白净优美的身子伏在锦被上,那只美艳人寰的雪臀,正被一只熟悉的手掌插在里面。 赵飞燕轻笑道:“姐姐的小穴和屁眼儿都在夫君大人的手里,正被他拿着把玩呢。哦姐姐的小穴被夫君大人的手指插进来了插得好深插到姐姐的鸾关里面了啊!”“啊!”旁边的合德也低叫了一声,那根大肉棒直捅而入,一直顶到花心。白嫩的小美女伏在榻上,被夫君从上面操着小穴。不多时,那只精巧的玉涡美穴便春水滋生,肉棒插在里面,传来阵阵媚声。 “老公我要来了啊!”小美女说着。蜜穴开始抽动起来,阴精倾泄而出。程宗扬将精液射在合德蜜穴内,爬起来时,身上看不到丝毫疲惫和倦态,反而神完气足,精神焕发。 他俯身压在赵飞燕白玉般的娇躯上,肌肤相接,那种软玉般的触感使他血行加速,刚射过精的阳ju立刻又怒涨起来。 “夫君”赵飞燕眉毛颦起,红唇微微张开,发出一声婉转销魂的低叫。肉棒在蜜穴中肆虐,带着阵阵快感。赵飞燕顺从地迎合着夫君的进出,美目波光流转。赵合德呆呆看着她,与她目光一触,赵飞燕玉脸顿时红了。 “你看什么?”赵合德呢喃道:“姐姐真的好美”“你也来!”程宗扬把两女体一并揽在怀里。阳ju在姐妹俩并蒂的美穴中轮流插弄。耀眼的灯光下,三具身体纠缠在一起,合榻尽欢,满室旖旎。 诸女已经纷纷入睡,炉内炭火渐歇,空气中多了一丝寒意。夜深人静,这家的男主人却在黑暗中无声地摸索着,很快摸到一张床榻。他一把掀开被子,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床上的女子拖了起来。 “谁让你穿衣服的?都给我脱了!”那女子挣扎了一下,然后屈服下来,慢慢脱去身上的衣物。程宗扬粗鲁地把她按在膝上,一边抓住她的屁股和奶子把玩,一边嘲笑道:“太后娘娘,屁眼儿被干得爽不爽?” 强烈的羞耻使膝上的肉体微微战栗,吕雉羞愤地说道:“若不是你用了催情的淫药,我”“嗒”的一声,一道光柱在室内亮起,正照在那张羞不可扼的面孔上。程宗扬戏谑地看着她“什么催情的淫药?我随便说说你就当真了?” 原本羞耻万状的吕雉怔了一下,美目露出一丝愕然。程宗扬拿出一只细颈琉璃瓶,瓶口微倾,一缕透明的油液丝线般淌出,落在她赤裸的胸乳上“一点胡商贩来的薄荷油。你还真以为是什么淫药呢?” “可是我”“那是你想的。啧啧,真够可以的哈,脑补都能补出高潮来。还装性冷淡?还丢锅给淫药?你就是个浪的,没有这点薄荷油你也会浪到喷水。”吕雉羞愤交加,奋力想挣开他,却挣不开他的双手“你”“你什么你?老爷还没有爽够呢,你就跑了?”程宗扬抓住她的臀肉狠狠揉捏了几把“自己坐上来!”吕雉眼圈慢慢红了。 “你那点冷艳高贵加傲慢,在外面装装就行了。”程宗扬奚落道:“浪都浪过了,还装什么可怜呢?要不是你的屁眼儿又紧致又绵软,干起来挺好玩,你以为我大半夜的还有兴致再摸过来?”吕雉低着头,过了会儿道:“真的吗?” “什么真的?”“我的是不是真的很好玩?”“大声说,我没听见!”吕雉咬着唇侧“我的屁眼儿”程宗扬不屑地说道:“你的屁眼儿也就那样!勉强要说优点的话,保养得还行,干起来像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感觉还挺滑嫩。 肉棒插在里面,又暖又紧,越干越爽快点!让老爷爽一下!”吕雉低着头,将乳上散发着薄荷气息的油液抹在手心里。 然后扶着阳ju,动作生疏地慢慢坐下。程宗扬从背后抱着她“这个姿势叫观音坐莲,最适合自慰了,来,手伸过来,我教你。”吕雉颦起眉头“不要” “老爷让你要,你还不要?你以为你还是娘娘呢?就算你还是娘娘,我让你自慰,你也得摸给我看!右手拿过来,就这儿!捏住这个小豆豆,捏紧了!开始揉! 哎妈,真讲究啊,自慰还翘着兰花指”吕雉抗议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想听好听的?好啊。左手伸过来,用食指和无名指,把你的浪屄剥开,中指伸到你淫荡的屄洞里面,开始戳。 第259章已经是个奇迹 想像老公的ji巴就戳在你的屄洞里,正在干你的浪屄!”程宗扬拿手电筒照着她的下体“好好做!不许偷懒!”吕雉羞耻地一手捻着花蒂,一手剥开自己的性器,用指尖戳弄穴口。第一次自慰的她,连手指都在发颤。 “屁眼儿夹紧!开始扭屁股!”“干!技巧太差了!怪不得刘奭不喜欢干你。”吕雉小声道:“你喜欢就行了。”“哎呦,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谁说我喜欢的?就你这技巧,吊块猪肉都比你强。” “你已经吓过我了。”“啥?”“那个女忍。她也是处女,也是被你抓到的俘虏。你一点都不心痛地把她开了苞,还吊起来干我知道你是故意让我看的。我要是背叛你,你也会那么对我。” “你还知道的挺多?怪不得那么老实都交待了,你那个嬷嬷没跟你讲过,女人聪明点没关系,天真点也没关系,只要长得漂亮就行。可即使长得再漂亮,心眼儿太多,可没几个男人喜欢。” “心眼儿少一点,我都活不到现在了。”“你以为你活到现在是靠心眼儿?是靠你的屁眼儿!”吕雉羞恼地把脸扭到一边“你一定要把我说得那么下贱吗?” “何止要说?我还让你做!把浪屄挺起来一点!用心摸!哎?镜子呢?”“不要!”“这词儿我再听见一次,就揍你一次!”吕雉咬了咬牙,忍不住道:“她们污蔑我!” “你活该!惹谁不好你要去惹杨妞儿?你要是不服气,就好好练功夫,争取能打过她。到时你找茬打她屁股,我也不拦着好了!看到了吧?” 程宗扬将一面铜镜放在吕雉腿间,手电筒的光柱将她下体照得雪亮,那只处子的美穴在镜中被映得纤毫毕露。吕雉脸一下变得通红,羞得抬不起眼来。“啧啧,太后娘娘,你多大了?” “三三十六”“我还当你十六呢。三十多岁的人了,还羞成这样?仔细看着!”程宗扬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眼睛正对着镜中的下体,然后故意把她屁股抬起少许,露出肉棒和肛洞结合的部位。 “啊!”吕雉惊叫了一声,举手掩住面孔。“不许躲!”程宗扬抓住她的手指,放到下身,强迫她撑开蜜穴,对着镜子自慰。“谁能想的到?汉国的太皇太后这会儿赤身裸体被臣子抱在怀里,屁眼儿里插着臣子的肉棒,还要对着镜子扒开她尊贵的处女屄,自慰给臣子看。” “我都答应你了,不要再羞辱我了”程宗扬循循善诱地说道:“你不觉得被我羞辱,有种奇特的快感吗?”吕雉都快哭了“没有”“你再感觉一下,把处女膜露出来,求老爷检查你的元红”吕雉被摆布得眼泪汪汪。 最后还是在程宗扬的强迫下,勉强抚弄小穴,做出各种淫浪的姿势给他看。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程宗扬终于遗憾地发现,这位吕处女并不是潘姐儿那种极品受虐狂。 对着镜子自慰那么久,硬是没浪出来,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练得还不够?看来有必要让她每天对着镜子练上半个时辰的自慰。将来开苞的时候,也是个极品浪女。 浪不出来程宗扬也有办法,他让吕难跪在床上,一边撅着屁股被操屁眼儿,一边摸着嫩穴自慰,终于,这个处女美妇又一次泄了身,最后被他插在肛内狠狠射了一回。 “现在是谁的形状?”吕难羞耻地小声道:“你的”“还有有别人的?”“没有了”“肚子里是谁的精液?”“你的都是你的”程宗扬忽然道:“你跟那帮秃驴还商量了什么?”吕难僵了一下“我已经都说过了。” “真的?”“真的。”程宗扬冷哼一声,起身时盼咐道:“在外面接着扮你的冷漠脸,别让人看出破绽来。”吕难掩着红肿的臀沟,含羞忍痛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程宗扬悄然登上镇国大长公主的鸾驾。杨玉环凤冠金钗,颈中围着一条紫色的貂领,盛装华服,人美如玉,眉宇间却含着一股煞气,连额心的海棠花钿都遮掩不住。 程宗扬奇道:“怎么了?说好了去娑梵寺看病号的,你这架式,是要去跟那帮光头决斗?”杨玉环寒着脸道:“京兆府的少尹出事了。”京兆府的少尹秦守一自己还有点印象。 当初因为独孤谓的事,和段文楚、冉祖雍一道来过,是个很老练的官僚。“出事了?出了什么事?腐败了?”程宗扬也知道,也就是明太祖之后,官员腐败才成了大罪,在六朝,除非是在政治斗争中失势,否则官员贪腐极少会成为单独的罪名。他只是看杨玉环心情不好,有意逗逗她。 “他昨晚被人刺杀了,脑袋都被人割了。”程宗扬怔了一下,京兆府的少尹可不是一般的官员,主管京师治安,手下有上千吏卒,专门负责缉拿盗贼。抓贼的主官被贼给杀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杨玉环道:“六郎怎么样?” “人没事。就是挨那一脚不轻。”杨玉环眉宇间煞气更重。把李怡踹下马的,肯定是那帮护卫中的一个,但当日风雪太大,随行的护卫也出自各王府,无法确定下手者的身份。 抓贼的被贼杀了,保护主人的反而暗算主人,这些事情碰到一起,给人一种风雨飘摇之感,似乎世间没有什么是可以倚仗的了,程宗扬抖了抖衣袖,抱怨道:“干嘛让我穿这种衣服?” 他身着黄衣,腰系黑带,戴着一顶圆纱帽,跟宫里的内侍一样打扮。杨玉环终于被他引开烦忧,笑道:“程侯爷打扮起来,还挺像个俊俏的小太监呢。” “那就把我收到你房里吧。白天我给你当牛做马,夜里你给我当牛做马。”“想得美!不管白天夜里,都是你当牛做马!” “行啊,我就当牛做马,专犁你的肥田。”“你个臭流氓!一会儿就把你的犁没收了!让你当高力士的干儿子!”杨玉环是以进香的名义,大张旗鼓前往娑梵寺下院,数百人前呼后拥,摆足了镇国大长公主的仪驾。 此举在长安城引起一番小小的波澜,杨玉环一向以道门守护者的身份示人,这次公然前往佛门名刹进香,使得围绕在她周围的各大道门宗派人心浮动,纷纷进谏劝阻。 公开出行的主意是程宗扬出的。两个人闹了一会儿,程宗扬正容道:“最重要的当然是安全,如果私下前往娑梵寺,很难说十方丛林会不会抓住这次机会,杀我的时候连你也杀了。 或者主要目标就是你,顺带把我也一块儿干掉。他们人手不少,昨晚为了杀我,就出动了五六十号人,暗中埋伏的还不知有多少。你带的人少不顶事,带的人多还不如公开行事呢。” “再则,信永那个胖和尚是十方丛林的异类,跟窥基他们不是一路人,在十方丛林混得也不错。太真公主亲自去娑梵寺上香,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对信永来说可是天大的事。 能请来太真公主,胖和尚的面子可大了去了,对于拉拢和扶植十方丛林内部的温和势力,分裂大孚灵鹫寺一系与其他大乘宗派的关系,都至关重要。”“其三,也应该敲打敲打道门了,光指望着你给他们遮风挡雨,一个个不思进取。 唐国佛门势力越来越大,道门那帮人除了整天围着你打转,还会干什么?不逼他们一把,不给他们一点危机感,他们还真以为吃定你了。”杨玉环严肃地向他伸出大拇指。程宗扬看着她那只美玉雕成一般的手指,有些发愣“什么意思?” “我已经决定了!回去就给你跳胡旋舞,光屁股的!”杨玉环道:“这番话真是说到我的心窝里了,老天爷总算没瞎眼,给了我一个靠谱的男人!要不我坐你怀里?”程宗扬试探道:“光屁股?” “想什么呢!这是在车上!”杨玉环娇嗔道:“就算我不要脸,难道你也不要脸?”程宗扬咳了一声“我可以不要。”“那不行,我们俩必须得有一个要的。” 杨玉环道:“两个人都不要脸,那日子还能过吗?”“说到底,你还是没打算便宜我。”“我快脱光跳到你床上了。还不算便宜你?”杨玉环气恼地抬起身,重重坐在他怀里“可以了吧?” “你再用点力,把我坐骨折算了。”“我才没那么胖!”杨玉环恼道:“不想让我坐,我起来还不行!”杨玉环刚要起身,被程宗扬搂住腰肢。 杨玉环气恼地想挣开,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了,在那双有力而充满男性气息的手臂拥抱下,她身子慢慢软了下来,忽然道:“什么都别问,也别说话。”说着她伏在程宗扬肩头,把脸埋在他颈间。 杨玉环身体很香,丰腴的肉体柔软中带着诱人的弹性,手感绝佳,尤其是那具娇躯微微颤动时,那种销魂的触感,让人骨头都快要酥了,但程宗扬此时心头没有半点绮念,杨玉环没有出声,但自己知道她在哭。是的,长安街头霸王,打遍十六王宅无敌手,名声可止小儿夜啼的太真公主杨玉环。 这会儿像个小女孩儿一样,伏在他肩膀上无声地哭泣着,他拥着杨玉环的纤腰,任由这个绝代佳人伏在自己肩头尽情恸哭,感受着她心底最深切的哀伤。 每个人都看到了她的嚣张,她的霸道,她傲骄和蛮横,却没有人知道她受过多少委屈,承担着怎样的压力,又有多少悲伤和痛楚。 唐国六年换了四位皇帝,待她如亲女的宪宗,视她如幼妹的穆宗,敬她如长姑的敬宗接连驾崩,局势动荡如此,帝王之尊尚不得安稳,宗室诸王纵酒作乐,何尝不是因为朝不保夕? 何况她只是一位外姓的公主,却要担负起远远超过她所应该担负的责任。她能以一己之力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而奇迹永远都是不长久的。杨玉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但泪水越来越多,连程宗扬肩上的衣服都洇湿了一片。 第260章起裑离开 无数伤感涌上心头,她伏在那个男人怀中,就像漂泊不定的小舟终于有了停靠的港湾,有一个坚实可靠的肩膀,可以让她尽情发泄着心底的委屈,忽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想去远方的山川,想去海边看海鸥。 不管风雨有多少,有你就足够”他光溜溜的下巴贴在耳边,用极小的声音唱道:“喜欢看你的嘴角,喜欢看你的眉梢。白云挂在那蓝天,像你的微笑”杨玉环破涕为笑“唱的什么啊,净瞎编。” 两人面孔几乎贴在一起,彼此呼吸相闻,能嗅到她肌肤和发丝的香气,看到她眼角的泪痕和唇角的笑意。 芙蓉如面柳如眉,雪肤花貌参差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程宗扬望着她唇角的笑意,轻唱道:“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统统都吹散”杨玉环在他肩头笑了起来。 就像芙蓉盛开,艳光四射。一群和尚立在娑梵寺下院的山门前,迎候镇国大长公主的鸾驾。 最前面一位高僧,身披大红袈裟,肥头大耳,红光满面,正是唐国佛门理事会总理事,十方丛林名誉主持,娑梵寺方丈信永大师。 与信永同列的,有法性宗代表,延兴寺的吉藏大师。法相宗代表,西明寺的圆测大师。法华宗代表,国清寺的湛然大师。华严宗代表,草堂寺的宗密定慧禅师。净土宗代表,罔极寺的慧日慈愍三藏大师。律宗代表,宝园寺的怀素大师。 密宗代表,如今寄居玄法寺的义操大师。位居前列的,还有国清寺的一行大慧禅师,百丈寺的怀海大智禅师,和安寺的贯休大师,来自沙州灵图寺的悟真大师,广教寺的黄蘖禅师,南华寺的仰山慧寂禅师 数十位大德高僧云集娑梵寺,庄严殊胜,场面壮观。有几个娑梵寺的和尚在人群中忙着招呼,一个个脑满肠肥,满面油光,一看就是娑梵寺手握重权的实力派人物。他们不时与一众高僧合什致意,笑语寒暄,把气氛搞得一团融洽,宾主尽欢。 相比于这些胖乎乎的实权派,站在后面的僧人就清减了许多。他们穿着黄色僧衣,胸前戴着念珠,手中拿着木鱼、法铃、铙钹、锣鼓,各色法器一应俱全,面对着鸾驾驶来的方向严阵以待。 再外围,则是一群四肢发达的光头,他们一个个身材健壮,灰色的僧袍斜着系在腋下,光着一侧的肩膀和手臂,露出铜浇铁铸般的筋骨和肌肉,引得来宾纷纷侧目,信永这胖和尚为了彰显自家实力,还真下得去手,大冬天硬让这群武僧光着膀子显摆。 车驾迤逦行来,刚靠近山门,信永手一举,身后梵声大作。后面的僧人摇铃的摇铃,敲木鱼的敲木鱼,击铙的击铙,打钹的打钹,敲锣打鼓,齐诵经文,唱得热闹非凡。 伴随着喜庆的锣鼓声,一众高僧红云般往前迎去。信永双手合什,宝相庄严,上前大礼参拜“贫僧信永,拜见公主殿下。” 香车一侧的窗帘掀开,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脸庞。太真公主唇角含笑,眉宇间烦扰尽去,看不到半点忧色,那双美目更是光彩照人,顾盼生辉。杨玉环轻启朱唇“大和尚,你好啊。” “多谢公主。贫僧敬祝公主福慧双增,身似琉璃,心如菩提。”毕竟在佛门理事会混过多年,信永场面上经历得多了,这会儿小心端着,举止谈吐颇有高僧风范,丝毫看不出身上的市侩气。太真公主声音犹如珠玉“听说你这里有佛门三宝,本公主今日可要瞻仰一二。” “不敢有劳公主凤驾。贫僧若是知道殿下有意观瞧,敢不亲手将佛宝奉送至府上?”“大和尚真会说话。”杨玉环看了后面众位高僧一眼,笑着放下帘子,车马驾入娑梵寺内。 鸾驾刚入寺门,公主府的一众护卫已经提前涌进寺塔,里里外外仔细清理了一遍,接着道门诸宗一拥而上,四处布置人手,把整座寺塔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 程宗扬这记敲打真正打中了道门诸宗的要害,佛道争锋,道门本来就落在下风,要是连太真公主都弃道向佛,道门就彻底没戏唱了,震动之下,道门一改往日轮流值守的散漫作风,在太真公主府上挂过名的宗门全都来了。 几乎是一人一个盯紧那帮秃驴,就怕太真公主被他们的花言巧语说动。鸾驾在塔前停下,两名侍女上前打开车帘,扶着公主下车。杨玉环一副柔弱之态,花枝轻颤地扶倚着侍女走进塔内。 等到外面的视线被寺塔隔绝,她立刻放开手,健步如飞地登上楼梯。赵归真等人紧跟在公主身后,那帮和尚慌忙上来伺候,但除了一个信永,其他大德高僧全被道门诸人堵在塔外,坚决不给他们任何接近公主,摇舌蛊惑的机会。 程宗扬也是服气,自己只是临走提醒信永一句,太真公主可能会来。谁知信永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一晚上就请来这么多高僧捧场,胖和尚不光能抓机会,人缘也不错。 无论如何,太真公主凤驾亲临娑梵寺下院,信永这回的面子都挣得足足的,在佛门,在十方丛林的地位愈发不可动摇。他趁人不注意,闪身下了车,然后振了振袍角,迈着八字步,往寺塔踱去。 程宗扬腰间系着腰牌,悬着一只盛放符印的银鱼袋,腰带上镶着白玉,一看就是位有身份的大太监。 那些道门子弟虽然看他面生,也没敢过来盘问。倒是几名护卫恪尽职守,仔细验过腰牌。程宗扬一点儿不慌,这些物件都是高力士亲手准备的。 除了自己裤裆里的家伙还在,其它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真太监,就连到大明宫都不怵,除非脱了裤子检查。那名护卫双手递还腰牌,客气地说道:“程公公,请。”程宗扬一阵恶寒,背后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自己堂堂舞阳侯,竟然混成了公主府的太监算了,就当是为杨妞儿牺牲吧。回头连本带利都讨回来。 进入塔内,往常敲木鱼的和尚都被驱赶一空,倒让这处佛门净地多了一分难得的安静。杨玉环径直上了塔顶,去见李怡。那些道门中人都聚在下面的茶座,各自打坐品茗。程宗扬一眼瞥见赵归真,怕被他认出来,微微侧过身,登上楼顶。 高力士守在楼梯处,见他上来,不言声地让到一边,这会儿没人去看塔内供奉的佛门三宝,在场的几个人全都聚在李怡藏身的暗室处。 除了杨玉环和信永,还有一个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潘金莲玉指按在李怡腕上,仔细给他诊着脉,又查看了一下肋下的伤势,秀眉微微颦紧。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敢问光王,当时被踢中后,是不是浑身剧痛,无法使力?” “正是。”李怡道:“我当时想喊,但叫不声来,而且腹内犹如刀割,然后就昏厥过去。”潘金莲放开他的手腕,凝眉沉吟。 杨玉环道:“你就直说,这里没有外人。胖和尚也是救过六郎的。”潘金莲道:“以那人的修为,原本能一脚毙命,但出手时刻意留了分寸。他并不是怕伤了王爷的性命,而是故意制住王爷的穴道,好让王爷在雪地中受冻而死,以免露出破绽。” 杨玉环气得七窍生烟“这混帐好生歹毒!小六,你放心!等我揪出他来,非把他手脚打断埋到雪里,给你报仇!”“多谢阿姐。”“幸好你遇到这位胖和尚,”杨玉环上下打量了信永一眼“多谢你了。” “不敢!不敢!”信永抖着下巴笑道:“这都是王爷洪福齐天,贫僧只是赶了个巧,就算没有贫僧,王爷也命不该绝。 那天小庙来了个相士,见到王爷,下来跟我说,王爷的福气大着呢,往后富贵不可限量”杨玉环挑眉道:“有相士见过他?” 程宗扬道:“别听他瞎吹,他说的是袁天罡,没跟六郎打过照面。”信永打了个哈哈“都不是外人,都不是外人。” 程宗扬道:“六郎的伤势怎么样?”潘金莲不动声色地说道:“幸好信永大师救下王爷之后,给他服过小还丹,伤势好转了许多。”杨玉环不由对信永刮目相看“胖和尚不错啊,还舍得拿小还丹救人。”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信永肃容说了一句,接着堆起笑脸“菩萨哥跟我说过,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别说小还丹,就是割贫僧的肉给王爷治伤,贫僧也不皱一下眉头。小僧受佛法熏陶多年,能割肉饲虎,敢舍身喂鹰” “行了,别吹了。”程宗扬提醒道:“一会儿吹爆了,真让你割块肉下来,你就痛快了。”“我的肉不行,油多。要不我叫信威师弟过来?他那一身腱子肉,比我的肥油可强多了。” 杨玉环好奇地说道:“你们俩关系还挺好?”“出家人不打诳语,菩萨哥就是我亲哥!”程宗扬道:“别扯了,赶紧开药方吧。”潘金莲提笔写了个方子,信永赶紧接过来,殷勤说道:“小僧去抓药!”说着“腾腾腾”地下了楼。 “阿姐。”李怡似乎想说什么,又闭上嘴。程宗扬心下会意“我们去塔边看看。”说着给潘金莲使了个眼色。潘金莲不带任何情绪地把纸笔收进随身的药箱,起身离开,给李怡和杨玉环留出交谈的空间。 塔上四面开门,外面是刷着金漆的扶栏。立在塔上,向北是白雪覆盖下的长安城,往南则是千古竞秀的终南山。 东西两边是大片大片的田野,远远能看到几处村庄,散落在寂静的雪原上。程宗扬扶栏远眺“燕姣然怎么来了?”“大师伯回去后,本该由燕师叔接替。 第261章赵炼师善意 只是因为黑魔海的事耽搁了时日,如今方到。”黑魔海选出了天命侯,光明观堂要挑选光明贞女,以修为论,潘金莲肯定是不二人选,只不知黑魔海的天命侯是谁。“我的东西呢?”“在这里。” 潘金莲放下药箱,并着双膝,怯生生跪在他脚边。“不错啊,还记得你发的誓。”程宗扬转过身,双肘架在扶栏上“乱用我的东西没有?”“没有。” 潘金莲道:“莲儿的身体是主人的,没有主人的吩咐,莲儿不敢随意使用。”“用主人的身体自慰没有?”“没有。”“有没有用主人的身体撒尿?”潘金莲羞答答道:“也没有” “这都两天了吧?一直憋着呢?”“是”“那你再憋一会儿吧。”程宗扬吩咐道:“把面纱摘了。”潘金莲摘下面纱,露出那张妩媚的俏脸,一边望着他,一边乖乖张开红唇。真别说。 虽然昨晚很是荒淫嬉闹了一番,但看到潘仙子那张柔艳的小嘴软软张开,露出里面柔滑的香舌和温润的口腔,程宗扬差点儿一个没忍住,就想把自己的大肉棒掏出来,塞到她的小嘴里。可惜太监的衣袍就是这点不好,缺少男性的出口。 更要紧的是杨妞儿就在塔里呢,自己还真没潘姐儿这么敢玩火此刻他对潘姐儿的认识又深入了一层,这骚货就是喜欢刺激,还很饥渴。 让她摘了面纱,她就主动张开嘴,你敢信?程宗扬突发奇想,潘姐儿的底线究竟有多低?她这么喜欢玩耻虐,自己要不要给她来个击穿底线的极致羞辱? 这事儿自己都没敢拿身边的奴婢们玩过。实在太缺德,太过分了“小嘴还张得挺殷勤,正好”程宗扬露出恶作剧的笑容,戏谑地说道:“主人这会儿还憋着呢。” 潘金莲露出一丝错愕,然后玉颊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美目中流露出羞愤欲绝的神情。“潘仙子,看你小嘴张得这么累,都赏给你好不好?”潘金莲浑身都在这可怕的羞辱下颤抖,眼中几乎淌出泪来,她满眼央求地看着主人,带着一丝哭腔道:“莲儿的身体都是主人的”妈的,你要不提醒我差点儿都忘了。 你都是我的,我跟你商量个毛啊?程宗扬拉开衣袍“张嘴!”潘金莲含羞忍耻地张开红唇,玉脸仰起。 程宗扬正要开撒,潘金莲忽然小声道:“有声音会被听到的”说着那张妩媚的玉脸凑过来,娇艳的红唇犹如柔美的花瓣,风情万种地含住gui头。程宗扬再也按捺不住,一泡热尿直喷而出。潘金莲鼻中轻轻呼了一声,白皙的喉咙鼓动着,将带着主人体温的尿液一口一口咽下。 程宗扬对身体的控制不是一般的强,膀胱收紧,保证将尿液一滴不剩地挤出来,潘金莲红唇裹着肉棒,满面羞态地大口大口饮着尿,但还是吞咽不及,一缕尿液从她唇角溢出,淌到娇美的下巴上。 潘金莲伸直喉咙,竭力吞咽着,直到主人一泡尿撒完,她软腻的舌尖卷住gui头,将尿道里的残液吮吸干净,又乖乖将主人的gui头清理了一遍,舔净污渍,这才松开小嘴。 潘金莲羞耻无比地侧过脸,翘起玉指,将下巴和唇上沾的尿液抹净,舔到口中。她手指颤抖着,忽然眼圈一红,两行珠泪扑擞着掉落下来。不会真的太过火了吧?都把她弄哭了?程宗扬的圣人气刚要发作,又警觉过来,冷笑道:“潘仙子,都爽成这样了?” 潘金莲连忙抹去泪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对不起,莲儿头一回给主人品尿,一时失态,下回不敢了。”干!还真是兴奋的!连下次都预订了!要不是都被你喝完了,我这会儿就再赏你一泡! “什么感觉?好不好喝?”潘金莲露出一丝忸怩,小声道:“主人所赐如琼浆,莲儿口舌生津。” 程宗扬觉得自己给杨妞儿写的那个服字应该赏给她。自己还想试试她的底线呢,结果这位潘仙子的底线那叫个深不可测!程宗扬不禁怀疑,潘姐儿的底线就是没底线。总算程宗扬还有点理智,没敢当场给她来个口爆。 他液好衣服“里面穿的什么?”潘金莲含羞解开衣襟,里面果然没有穿贴身的小衣,衣内便是那条粉红色的乳罩。那条乳罩的罩杯是三角形的,大小不超过半个手掌,只能覆盖住乳尖周围一小片,雪白的乳球大半都暴露在外。 “还舔得挺干净。”这条乳罩被他射过精,然后才穿在潘金莲身上,这会儿干净得像新织出来的一样,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作弊,是用水洗的,还是真的舔干净的。 程宗扬将那条薄薄的丝织乳罩扯起来,锐目一盯,虽然织物很干净,但从丝纹的痕迹来看,还真不是水洗的,倒跟唇舌舔的差不多。程宗扬将潘金莲的乳罩扯到乳下,一边抓住她丰挺白腻的乳球揉捏,一边说道:“下面呢?” 潘金莲下面穿的是一条洁白的细绢长裤,腰间用一条米黄色的丝绦打了个丁香结,这会儿主人要检查,她乖乖解开衣带,将绢裤褪到膝间,露出雪白的腰臀和股间的内裤。 那条内裤是同样的粉红色,只有小小一片,又窄又紧,连阴阜都没有完全遮住,大腿根部的腹股沟和阴唇两侧白生生的肌肤,都暴露在外。 “站起来,让老公检查一下。”潘金莲露出一丝为难,小声道:“下面有人”“这么高你还怕他们看见?”潘金莲只好冒着暴露的风险站起身,双手提着绢裤,露出内裤包裹的下体。程宗扬把她推到塔壁上,然后把她抱起来,用膝盖将她双腿分开。 潘金莲背靠着琉璃塔,身体悬空,双腿被迫张开。在主人的命令下,她将内裤褪到臀下,双手剥开下体,让主人检查属于她的小穴。 这样一个娇媚的美人儿,强忍着羞耻脱下内裤,用白嫩的玉指翻开阴唇,将那朵娇艳的滴水红莲展露出来,让人贴身观赏,她咬着唇瓣,羞得几乎睁不开眼睛。那种羞媚的娇态,让程宗扬看得心头直冒火。 忽然塔下传来人声“上面是谁!”有人认出服色“没事,是府里的公公。”“都小心些,今天我们道门强龙过江,进了贼窝!都打起精神来,盯着周围的动静!防着那些秃驴做手脚,下我们道门的面子!”众人齐齐应声,一个个振作精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姿梵寺的光头盯得死死的。 程宗扬一边摸着潘金莲娇嫩的蜜穴,一边低声笑道:“潘仙子,你的面子还挺嫩。”潘金莲媚眼如丝地柔声道:“莲儿的身子都是主人的。莲儿的面子也是主人的。” 程宗扬眉角微微一皱。潘金莲连忙掩住口“对不起,莲儿忘了漱口。”程宗扬随手抓了把雪,递到她嘴边。 潘金莲像猫咪一样舔着雪,连他的手指也一一舔净,随着舌尖的舔舐,潘金莲的身子渐渐热了起来,尤其是她的小穴,这会儿甚至热得烫手。程宗扬越看越心痒,又抓了把雪,用力一握,捏成一团坚硬的雪球,然后坏笑着塞到那只柔嫩暖热的花瓣间。潘金莲低叫一声,娇躯蜷起,打了个寒战。 杨玉环正和李怡低声交谈,听到外面的轻呼,不言声地抽出一柄软剑,劲气一吐,柔软的剑身挺得笔直,然后身形一闪,轻云般掠到塔门处。程宗扬背着手,正在打量塔身的琉璃塑像。另一边,潘金莲戴着面纱,望着远处的云层。 看见程宗扬的太监服色,杨玉环就禁不住想笑。她调整了一下表情,低声问道:“怎么了?”潘金莲柔声道:“方才有只鸽子往塔边飞来。 突然一只鹘鹰从云中掠出,将那只鸽子掠走了。”她抬起玉指,指向云层下一个模糊的黑点“就是那只。”杨玉环美目亮起,远远盯着那只鹘鹰。忽然神情一变“不好!”公主的车驾从娑梵寺驶出,赵归真终于松了口气。太真公主虽然执意凤驾光临娑梵寺,但一没有礼佛上香,二没有施斋供奉,只是上去看了那三件佛门宝物,显然出于好奇,而非向道之心有所动摇。 但毕竟是太真公主亲临佛寺,消息传扬出去,少不得佛门声势大涨,道门再输一局,即便里子没丢,外面可是失分不少。看来公主对道门近年来的不思进取有所不满啊。赵归真低低叹了口气“难啊。”鱼玄机轻笑道:“赵炼师有何为难?” 赵归真打起精神道:“鱼公公那边怎么说?既然要取缔拜火教,能不能将靖恭坊的祆祠划归道门?”鱼玄机摇了摇头“靖恭坊的祆祠与佛光寺同处一坊,已经被佛门视为囊中之物。 道门这些年与宗室走得近,与宫里的关系未免浅淡了些。”“鱼公公教训得是,是我们疏忽了。” 赵归真表态道:“将来若是有事,我等愿为公公效劳。”鱼玄机微微一笑“赵炼师的善意,玄机自会转告伯父。”赵归真道:“来日方长,总要让鱼公公看到我们的诚意。唔,白仙子今日没来,可是有事?” 鱼玄机笑而不语。赵炼师呵呵一笑“那就祝白仙子诸事顺遂,早日清理好门户。”道门诸宗虽然不及佛门势力庞大。 但消息同样灵通。墨枫林在长安出现的消息,已经传入道门高层的耳中。白霓裳清理门户,打击的是奉琼一系,好在将来的宗主之争上,占得先机。杨玉环面沉如水“那只鹘鹰是宫里的。” 程宗扬讶道:“那么远你都能看出来?”杨玉环白了他一眼“跟你说过我视力很好。那只鸽子足上带着铜环,有道门的标记。”程宗扬真是服了。 潘金莲并没有撒谎,当时真有一只鸽子飞过,被一只鹘鹰扑来抓走。潘姐儿一边被自己玩得狼狈不堪,一边还能注意到飞过的鸽子,可见她虽然玩得大胆。 第262章还有人梦到 但一直在留意周围的动静,穿衣系带更是动作飞快,在杨玉环眼皮底下都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没想到杨妞儿更狠,那鹘鹰都飞出去好几里,自己看着只是个黑点,她却连鸽足上的铜环都能看见,还能辨认出铜环上的标记。自己这几天一直为踏入六级境界沾沾自喜,比比人家,还差出老大一截呢。 “道门的鸽子被宫里的鹰给抓走了?不会是碰巧了吧?”杨玉环道:“那鸽子是从长安城飞出来,准备越过终南山,南下传讯,但被宫里的鹘鹰追上抓走有人在拦截道门的讯息。”“宫里的?那些太监?” 杨玉环点了点头。难怪杨玉环发觉之后立刻返程,道门肯定有事发生,而且被宦官们有意阻断了消息。数百人的车驾,十方丛林再疯也不敢公然截杀。 一路无惊无险返回长安城,杨玉环立即返回十六王宅的公主府,程宗扬则在半路下车,回去找到袁天罡。“你的预感怎么回事?”“我都跟你说了,我能事先感觉到危险。” “你的预警方式就是流鼻血?”“嗯。”“嗯个屁啊嗯,光靠流鼻血你能活到现在?要不是你爹我给力,你早就死山丘下面了。” “那我肯定提前就流鼻血,压根儿就不会去那什么破庙!”袁天罡抱怨道:“还是你让我去的呢。”得,这口黑锅算是丢不掉了。 “你说前面是生路,是感觉到别的方向更危险?”“往哪边走都是死。就那一条路能活。”唯一的活路上就埋伏了两个高手,五十多名魏博牙兵,其他方向潜伏的是什么势力? 宦官?龙宸?还是十方丛林的狂信徒?无论哪个方向都能把自己留下,得有多少人?“你的预感靠谱吗?会不会搞错了?”袁天罡没好气地说道:“这玩意儿又没对比组,我就一条命,还得给你反复验证咋滴?” “别太嚣张啊。”程宗扬指着他“对我态度好点儿,要不不带你。”袁天罡立马急了“都说好了,你还吃了吐?不带你这样的啊!”程宗扬商量道:“要不你打死我?”“我我去找紫妈妈去!” 程宗扬赶紧拽住他“行了行了,逗你两句还当真了,哎哟,你这胡子都白了,喊妈还喊得挺熘?脸皮咋这么厚呢?” 袁天罡心满意足“有妈就是好啊。有妈的孩子像块宝”程宗扬心头一紧,赶紧道:“这歌你自己唱唱得了,可千万别在你紫妈妈面前唱。” “咋了,我唱得不好?”“别问那么多,反正你紫妈妈听不得这个。”程宗扬本来那点好心情,让袁天罡一嗓子给唱毁了。 虽然紫丫头看着没事一样,但弑母肯定是她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碧姬真要是个不合格的妈妈也就算了,万一她是因为离魂症才出现异常。而且还有治愈的可能 “我打算请燕姣然来一趟。”程宗扬慎重地说道:“给飞燕看看病。”小紫无所谓地说道:“好啊。”“要不要给你也看一下?”“人家又没生病。” “早上我抱你睡觉,你是醒着的吧?”小紫笑道:“谁让你来得太晚。我都睡醒了你才来。是吧,程公公。”程宗扬当时就不好了。 “我就换了件衣服,怎么就公公了?我就知道杨妞儿没安好心!故意让我打扮成太监,找乐子呢?不行!我得那件衣服烧了,把灰摔她脸上去!” “程头儿,你看这是什么?”小紫拿出一件衣服,在身上比了比。“宫女的衣裳?”“我们今晚去宫里玩吧。”“去宫里干嘛?”“上朝啊。”“大半夜的上什么朝?”程宗扬忽然省悟过来“你找到线索了?” “去看看啰。”“瞎跑什么?好好睡觉!”小紫笑盈盈道:“程头儿是不是昨晚累着了呀?”“说什么呢?就那几块破田,我一晚上犁三遍都不带喘气的,还能把我累着了?去就去!” 程宗扬把眼角往下拉了拉,唇角微微挑起,眼睛微眯,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阴狠之态。张恽一合掌“像!简直太像了!主子爷真是学什么像什么!这眼里带钩子的狠劲儿,比小的都像!” “哟,还挺会说话呢?”程宗扬捏着嗓子道:“要不要塞你两斤马粪漱漱口啊?”中行说阴恻恻道:“马粪是填肚子的,马尿才是漱口的。” 程宗扬恢复了原本的腔调“给你整泡稀的不行啊?怎么着,嫌没嚼头?”“你这不行,得捏着嗓子,把调再拖长点儿。还有走路的姿势,屁股往后,微微偻腰,不能偻得很了,不然透着低三下四的劲儿,一看在宫里头混得就不咋样。 还有迈步的时候,别跟女人一样扭腰,也不能跟男的一样晃肩膀,你得磨着屁股走。”“干!你们当太监都当出学问了?”蛇夫人放下镜子,抿嘴笑道:“这就挺好了,反正奴婢看不出来破绽。” “你们在家小心点儿。万一有事,记得按这个。”程宗扬指指墙角一个红色的按钮。“这是什么?”“电铃,直通南八他们屋里。没事儿别乱按,这东西的音量控制还没来得及装,响起来,估计能把半个坊的人吵醒。”“奴婢知道了。” 程宗扬拿了件外黑内红的披风披上,然后跟打扮成宫女的小紫站在一起比了比“你别说,咱们这打扮还挺登对。一个太监,一个宫女,一看就是上头主子的心腹爪牙。跟你商量个事,能不能别带这贱狗?”雪雪伸出脑袋,愤怒地“汪汪” 叫了两声。程宗扬一把揪着它颈后的皮肉,把小贱狗提溜起来“你再叫个试试?”雪雪闭上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样儿,再叫就把你炖了!” 程宗扬把小贱狗丢给小紫,刚落回女主人怀里,小贱狗立刻勇气倍增,对着他又是一通狂叫。程宗扬拿了根鞋带把小贱狗的嘴绑上,然后满意地拍了拍手“出发!” 夜深人静,星月无光。两人并肩走在空无人迹的长街上,按照诗里的路径,穿过安邑坊,从北门出去,然后左转,沿着东市的西墙向北,一路走过宣阳坊、平康坊、崇仁坊、永兴坊、安乐坊、来庭坊、翊善坊 最后站在大明宫望仙门前。“咋弄?敲门进去?我有牌儿,正经宫里发的,你怎么办?”“看着办啰。”说话间,一辆马车驶来,朱轮金饰,镶着翠绿的长羽,一看身份就不低。 程宗扬与小紫对视一眼,紧走几步,悄无声息地跟在车后。马车驶进宫门,往东进入东内苑,避开上朝的正殿,一路穿过重重宫门,最后停在一处宫苑前。程宗扬上前两步,躬着身伸出双手,做了个托扶的姿势。 接着车门打开,一只柔嫩的玉手放在他手掌上,一边急切地问道:“母后怎么会病了?这会儿好些了吗?”好问题!我要是知道答案就更好了“公主莫急,娘娘只是小有不适。眼下已经好些了。”程宗扬捏着嗓子说着。 一边悄悄看了这位公主一眼这妞儿长得可真够水灵的,容貌比起合德也不逊色,冰肌玉骨,杏眼桃腮,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嫩得跟朵鲜花一样,这会儿宫苑里有人迎出来。 “安乐公主,你可来了,娘娘一直在等你呢。”程宗扬与小紫立在一边,宫里以为他们是随公主来的,公主身边的人以为他们是宫里的,两边都未留意,宫人们便簇拥着安乐公主入内。 “我们去哪儿?夜游大明宫?这地方可不小,逛到天亮都逛不完。”小紫笑道:“你不想知道娘娘得了什么病吗?”“听她们说话的口气就不像有病。”“那就更应该看看了。”两人大模大样进了宫苑。 只见宫内殿宇相连,楼阁相望,主殿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长生殿。程宗扬一阵恍惚,怎么到长生殿来了?长生殿不应该在华清宫吗?现在还是正月,没到七夕啊。 一名上了年纪的宫女出来,看到两人无所事事地立在外面,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公主在里面呢,你们还不进来伺候?”“哦。”程宗扬应了一声,赶紧入内。“现在的年轻人,眼里一点活儿都没有” 那宫女嘟嘟囔囔地走远。寝宫内暖意融融,一众宫女、内侍都在帘外,隔着珠帘,能看到那位安乐公主正坐在榻边,与一个倚在床头的美妇说话。 “傍晚小憩,又梦到你姑姑了”交谈声断断续续传来,似乎那位娘娘做了个梦,梦到一位亲人,心头郁结,特意把女儿叫来说说话。过了一会儿,一位女官过来道:“公主今晚就宿在宫里。先下去安歇吧。” 从寝宫出来,两人相视一眼,程宗扬挽起小紫的手,轻轻一步,跨到柱后,然后又是一步,跨过三丈的距离,绕到另一根大柱后面。 片刻后,两人来到一处假山后面,相视之下,都有些忍俊不禁。程宗扬笑道:“真是个事儿妈,做梦就做梦吧,大半夜把人叫来,还当你出了什么事呢,这不折腾人吗?” “半夜能开启宫门,她的身份很高哦。”“这有什么难猜的,安乐公主跟唐皇一母同胞,这位肯定是正牌的皇太后,唐皇的生母。她说的姑姑是哪位?不会是杨玉环吧?做梦梦到杨妞儿,肯定是噩梦!梦见都能吓醒那种。” “已经过世了哦。”“那会是谁?安乐公主的姑姑,年纪应该不老吧?”“高阳。”程宗扬沉默了一会儿“你猜的?”“你猜呢?”“干!”高阳公主跟岳鸟人有一腿,岳鸟人失踪后,她也下落不明,当然,对外宣称是已经过世。 但杨玉环说过,她是失踪。没想到事隔多年,还有人梦到她,甚至为此夜不能寐。岳鸟人都作的什么孽啊。自己可千万不能像他一样,扔个烂摊子就玩失踪。这么缺德冒烟,将来生娃肯定没屁眼儿。呸呸! 第263章孝敬咱家 这话可不能乱说,不然吃亏的是自己。生娃没有小鸡鸡倒是可以。“还去哪儿?”小紫拍了拍雪雪的脑袋,让小贱狗吐出一只箱子,然后打开往地上一倒。无数细小的蚂蚁、蜘蛛、蜜蜂、会飞的小虫,像水一样淌在地上,随即四散开来,有的钻进地下,有的爬进草丛,有的飞上枝头,连蹦带跳,又飞又爬,转眼就消失不见。 程宗扬怔了半晌“你进宫就是干这个的?这有多少?二百还是三百?你是打算把大明宫全监控一遍?死丫头!别干这种事了!你忙得过来吗?” “没有那么累啊,它们都是活的,不用我分心的。”“少骗我!它们发回来的信息难道你不接收?难道它们都带智能管理的?” “对哦。”程宗扬无语半晌,最后把气都撒在小贱狗头上“下次你再敢带这些东西出来,我就把你切成肉卷!”小贱狗白了他一眼,一脸不屑。 简直是尊严扫地“明天拿它打圈去!”程宗扬黑着脸道:“陈王府那几条细犬我看就行,先拿它配半个月种!”雪雪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朝他咬来,被程宗扬一把揪住耳朵,朝它鼻子上狠狠弹了一下。 小贱狗被弹得差点儿露出三只脑袋,终于意识到男主人这会儿火冒三丈,又不敢对紫妈妈动气,就剩下拿自己撒火了,看透当前的险恶局面,小贱狗往小紫怀里一趴,直接装死。“别生气啦,我们去看个好玩的。” “看个屁!回去睡觉!”程宗扬警告道:“你要再折腾自己,就别怪我给你来个狠的给你后面开苞,让你趴床上两天起不来!”小紫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来啊。追到我,就给你玩。” 说着轻轻一纵,掠上枝头。大明宫树木极多,而且都是百年以上的大树,虽是冬季,仍然松柏森森。 两人一前一后在宫里飞掠,好在大明宫地方极大,宫苑散落各处,大多数地方都空无人迹。再加上小紫有蜂蚁探路,相隔数百丈就能觉察到人迹,一路轻轻松松就出了望仙门。 这些机械虫蚁用来监控、探路,可以说是无敌了,就是不知道要耗费死丫头多少精神,会不会导致她的离魂症发作呸!肯定不会!她还是处女! 两人原路返回,但路过安邑坊时,小紫忽然往旁边一转,来到靠近西北角的一条背巷。长安一百零八坊,格局大致相同,正中的十字街将整个里坊分成四个区域,每一区域内各有一座较小的十字街,将整个里坊分成十六块。 核心地带多是达官贵人的居所,三进五进大宅比比皆是,占地广阔。越往边缘,房舍越小,高宅大院也变成了平民生活的陋巷。 这条背巷位于西北角十字街东面,两侧宅院的大门都设在主街,巷中只有几户人家开的小门。小紫走到一户人家的后门,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程宗扬飞身将小紫掩到身后,然后当先而入。 两人进入院中,房门在身后悄然关上,几只蜻蜓状的机械飞虫抬起门闩,将房门插好,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丝毫声音。面前是一个普通的独进宅院,座北朝南,进来的后门位于院子的东北角,紧邻的东面一排是柴房、灶厨和杂物间。 南面的院墙下扔着卸下的车轮,一堆木头和竹竿,还有锯子、刨子等物,像是某个木匠的作坊兼住宅。正房和西面的厢房黑沉沉的,听不到任何声息,似乎已经空了有些日子。 程宗扬看了小紫一眼,不明白她干嘛要带自己到这里来。小紫走进柴房,借着柴堆藏好身形,然后小手一翻,多了一只银白的物体,对准旁边的灶厨。一只光球慢慢亮起,映出厨内的情形。 只见一个白衣女子伏在落满烟灰的地上,她双手被绑在身后,白衣下勾勒出娇躯优美的曲线,那张美艳的面孔被一只沾着雪泥的靴子踩着。 宛如一朵白莲花坠入尘埃与污泥之间。程宗扬心头一沉,认出她的身份:瑶池宗的奉玦仙子,白霓裳。一个阴恻恻的公鸭嗓道:“要逮住白仙子可不容易。费了咱家多少工夫,才让白仙子上钩。” 那人身着紫袍,四方脸,卧蚕眉,这会儿坐在灶台边那张用来烧火的小杌凳上,依然四平八稳,气度不凡。 程宗扬手心捏着一把冷汗,这人自己见过,唐国最顶尖的五位权阉之一,掌管朝廷军事的枢密院左枢密使王守澄!真正手握实权的大人物。 房内还有四个人,一名内侍将白霓裳那张娇媚的玉脸踩在脚下,阴冷的目光中没有半点怜惜。另一名内侍垂手立在王守澄身后。另外一个则是熟人:墨枫林!他靠在灶台另一边,正在包裹臂上的伤口。 那道伤口长近尺许,深处几可见骨,显然白霓裳发现中计之后,奋力一搏,刺伤了墨枫林,最后一位立在角落,身姿窈窕,却是一名女子。只是她面上戴着黑纱,只露出明亮的双眼。 “说说吧。”王守澄抬起手,身后的内侍立刻拿出随身的竹筒,右手托着一只玉盏,倒出一盏温热的奶子,小心奉给干爹。 王守澄浅浅饮了一口,抖开一条帕子沾了沾唇,慢条斯理地说道:“当日皇上召你入宫,都说了些什么啊?”踩在白霓裳脸上的内侍微微松开脚,白霓裳立刻低咳起来,唇间溅出几点血沫。 “说说嘛。”王守澄打量着自己的指甲道:“李二不就是想对付我们吗?咱们这位皇上啊,胆子小,心眼儿小。咱们拼死拼活扶他登上皇位,他是一点都不念我们的功劳啊,心心念念就想着揽权。 他要是真有本事,咱们也认了,当奴才的,谁能不盼着主子好呢?主子有本事,咱们奴才脸上也光彩不是?可他倒好,想收咱家的兵权,又不敢招惹藩镇。那你收我们的权干嘛啊?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两名内侍躬身谄笑“爹爹说得是。” “唉”王守澄慢悠悠叹了口气“要是把兵权交给他,让他给糟蹋了,咱们对得起顺宗皇帝吗?对得起宪宗皇帝吗?对得起穆宗皇帝、敬宗皇帝吗?” “爹爹说的再对不过了!”“白仙子,你可得看清楚了,咱们皇上啊,靠不住,给他卖命不值。 我这当奴才的,说这话该死。可看着白仙子花朵般的美人儿,就这么被皇上给坑了,我这心里头啊,不是个滋味。”白霓裳咳嗽着说道:“当日我只是咳去宫中献舞咳咳并无他事” 王守澄放下玉盏,指着她道:“你呀你,不老实!”“来吧,让白仙子尝尝咱们宫里的手艺。”王守澄沉下脸道:“既然白仙子前面的嘴不肯张,就让她先张后面的嘴。给她来个后庭芙蓉迎风开。” “咳!咳!”墨枫林剧烈地咳嗽起来,王守澄笑眯眯道:“今日也是辛苦你了,能把白仙子引来,得给你记个首功啊。”“不敢。” “选锋营你是回不去了,我在神策军给你找个职位,将来好好干吧。放心,你们奉琼有咱家照看,吃不了亏。”墨枫林抱拳道:“多谢公公。” 王守澄挥了挥手。墨枫林看了白霓裳一眼,然后与那名女子一同离开。房门打开,几声阴森森的低笑伴着烛光泄出,随即消失不见。程宗扬这才意识到,厨房内不仅用了禁音符,还用了隔光匿形的符箓。 正常人都会以为目标在正房或者厢房,其实两者都是陷阱。谁都不会想到,真正的目标会在那间看似破烂狭小的厨房中。这些太监好生阴险! 那名内侍一脚踩着白霓裳的脸,弯下腰一边扯开她的丝袍,一边狞声笑道:“别以为我们缺了物件就不知道怎么收拾你们。咱家亲手炮制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对付你这种不开口的,咱家有的是手段! 先给你来个芙蓉花开,把你的屁眼儿撑到碗口大,然后来个柔肠百结,把肠子抽出来,在屁眼儿外面一点一点打成结。再给你来个怀胎九月,将烧融的烛油灌到你子宫里,浇到婴儿大小,然后是一朝分娩,将你阴门撑开,把那个婴儿大小的蜡团剥出来白仙子,想尝尝吗?”“嗤”的一声,白色的纨绔连同里面的亵衣从腰间撕开,露出白滑的臀肉。白霓裳挣扎着双手掩到臀后,一边咳血道:“不我说咳咳皇上想啊!”白霓裳发出一声痛叫,却那内侍拿着根一头烧得炭黑的烧火棍,在她臀间捣了一记。“不着急,慢慢说。”王守澄拖着声音道:“皇上怎么说的啊?” “皇上说只要道门能助他诛除宦官咳咳就独尊道门咳毁禁浮屠”“哟,连咱们带光头一块儿杀,诛宦加灭佛,啧啧,皇上这心思不小啊。 谁给皇上的胆子?是郑注跟李训,还是秦国那位徐正使啊?”“霓裳咳咳不知”“那你还知道什么?”“没没有了”“就知道这么点儿啊,你说咱们花的这番力气!”王守澄咂咂嘴“得,先不杀你。” “多多谢公公”“客气什么啊,别谢了,瞧见那根烧火棍了吗?自己跪着趴好,拿着那根烧火棍,自己戳到屄里去。白仙子还是处子吧?那正好,就用这烧火棍开个苞,让咱家也乐呵乐呵。” 内侍弯下腰,解开她手上的绳索。白霓裳玉脸惨白,连红唇都褪去血色。“怎么着?不好意思?”王守澄嘿了一声“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家没有物件,不就过过干瘾吗?这事多简单啊,你就趴好,把屁股撅起来,然后拿着烧火棍对着屄眼儿插进去,当着咱家的面,把你的处女苞开了。 一边捅一边唱个曲子,就当是仙子一片孝心,孝敬咱家的,这你都不会?”白霓裳唇瓣发抖,沾着污泥的玉颊白得像冰雪一样,王守澄勾了勾手指,身后那名内侍从怀里摸出一只铜管,递到公公手里。 第264章还像蛛丝一样 王守澄将那只铜管丢到白霓裳面前,阴阴笑了起来“早知道就不拦你们奉玦的鸽子了,你当我刚才是随便说的吗?你问问他们,你们蓝宗主来拜会咱家,哪次不是脱光了,撅着屁股让咱家插她的屄玩?” 白霓裳露出震惊的眼神。王守澄冷笑道:“就你们奉玦不识时务,以为拿点珠宝钱铢,就能收买我跟老鱼?讨好咱家的多了,心诚不诚,可不在钱上。你要是肯,那就是心诚,万事好说。 要是不肯,嘿嘿,往后瑶池宗可就没有奉玦这一支了。”王守澄拿起玉盏,一口喝完,冷冷道:“给她。”“呯”那根布满烟灰焦痕的烧火棍掉在白霓裳面前。 白霓裳满眼挣扎,唇瓣都咬出血痕。“白仙子可想清楚了,是你自己的体面要紧,还是奉玦的传承要紧。”白霓裳颤抖着慢慢伸出手,握住烧火棍。 厨内响起一片夜枭般的笑声,王守澄身后的内侍阴笑道:“白仙子,爬起来吧。自己过来,在公公面前趴好,把屄掰开,露出屄眼儿,称给公公看个乐子,然后拿烧火棍捅进去,用力点儿,当着公公的面,把你的屄眼儿搞大。” 王守澄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咱家”话音未落,他背后的泥胚墙忽然鼓起,一道寒光穿墙而过,刺进那名内侍后心。 异变突起,王守澄坐在杌凳上,身形一晃,连人带凳闪出数尺。鲜血伴着寒风同时飞起,那名内侍背心中刀,双目往外鼓出,像是充满惊恐一样,朝同伴扑去。另一名内侍踩着白霓裳的俏脸,见状一记戳心脚,正中那名内侍的心窝。 接着怪叫一声,脚底已经被利刃刺穿。程宗扬拔出珊瑚匕首,身形掠出,匕首贴在肘后,一个错身,将那名内侍腰肋斩出一个尺许长的伤口,鲜血狂飙而出。 眼看他旋风般杀来,王守澄眼中射出妖异的蓝光,从杌凳上长身而起,左手呈鹤形,一把叼住程宗扬的手腕,指力透入,生生将他腕骨拧得错开。 同时右手握拳,朝程宗扬裆下击去。程宗扬屈膝与王守澄硬拼一记,膝骨几乎粉碎。他右手被拧开的腕骨剧痛攻心,五指再也无法握紧,手中的匕首掉落下来。 王守澄紫色的袍袖一卷,反手接住匕首,面无表情地翻腕朝他胸腹切去。程宗扬闪身避让,但右腕被他死死扣住,非但没有避开,反而被他拖得上前一步,就像是主动挺起胸膛,迎向匕首的锋刃一样。 仅仅交手一记,程宗扬心就直沉下去,出手前,他就能感觉到王守澄很强,稳稳有六级中的实力,恐怕比卓云君的修为还深厚一点,但他完全错估了自己这个刚踏入六级修为的新手,与资深六级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在他想来,大家都是六级,并没有无法弥补的境界差距,而自己手持的珊瑚匕首,锋锐冠绝天下,堪比神兵,完全有一战之力。 可一交手,他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仅仅一招,自己的珊瑚匕首就被王守澄夺走,成了对方手中的利器。自己对实力的判断很准,但在差距上的判断却错得离谱,把自己高估得太多了。 尤其是昨晚看着南霁云摧阵破敌,十荡十决,锐不可挡,心驰神往之下,不小心把自己给代入进去了,说到底,还是近来太过顺利,文有贾文和,武有天策府,遇敌破敌,无往不利,让自己在极度的乐观下,失去了必要的谨慎。 两名内侍已经毙命,白霓裳伏在地上,一边咳着血,一边望着正在交手的双方,眼中露出一丝茫然。程宗扬满心后悔,自己看着白仙子落难,一时忍不住出手,结果却成了送菜上门,这会儿想脱身都晚了。 眼看刀锋就要及体,程宗扬猛呼了口气,身体仿佛突然失去重量,被王守澄拽得向前跌去,接着一个空翻,险之又险地错开锋刃,落在王守澄身后。程宗扬右腕还被他拧着。 这一跃,手臂几乎拧了一圈,痛得他呲牙咧嘴,但他来不及叫痛,王守澄匕首刺空,随即往上一挑,朝他手肘切去。程宗扬惊出一身冷汗,自己的手臂都快被他拧废了还没能挣脱,这一刀斩下来,简直就是手拿把攥,绝对避不开。 被撞开的墙洞间白影一闪,一条小白狗鱼雷般冲进来,尚在途中,便伸出三只狰狞的头颅,冰、火、毒雾同时喷出。王守澄轻轻“咦”了一声。 然后轻巧地一个转身,将伏在他身后的程宗扬甩了过去。冰雹、火焰、毒雾同时落在程宗扬背上,程宗扬一口血顿时喷了出来,血雨般浇到王守澄脖颈中。王守澄又轻轻“咦”了一声,露出一丝讶然。 但他手上动作不停,匕首毫无阻碍地斩中程宗扬手肘,破开皮肤,切入肌肉忽然,一只飞虫落在王守澄颈中,腹部伸出一枚蓝汪汪的细针,笔直刺下。 比发丝还细的针尖刚刺破皮肤,王守澄便暴吼一声,皮肤瞬间绷紧,坚如铁石,那枚细针被卡在皮肤中,进退不得。 接着他扬手一掷,匕首没有朝背后的洞口飞去,而是往面前的土墙刺去。程宗扬双眼顿时血红,吼道:“躲!躲开!”他怕小紫被卷进双方的交手,专门绕到灶厨另一侧的杂物间,破墙而入。 没想到王守澄竟然觉察到小紫的存在,突然间出手偷袭。珊瑚匕首穿墙而过,溅起一片碎土。程宗扬狂吼声中,丹田处蓦然亮起,几乎隔着王守澄的身体都能透出光芒。 接着是胸口、肩头、双腿王守澄鬼魅般飘开,然后半蹲下身体,双臂交错挡在身前,虽然姿势难看,但防守得滴水不漏,显然对九阳神功知之甚深,知道他拼死自爆的威力。 九阳神功一旦催动自爆,便无可逆转,必然以全身精血为祭,释放出绝大的威力。王守澄虽然杀人如麻,却还没有撞见过已经踏入通幽境的高手,命都不要的玩自爆。 毕竟六级修为已经是天下数得着的高手,即使打不过,总能逃得走。也就是这个菜鸟,被自己一把抓住破绽,以分筋错骨手扣住他的手腕,让他脱身不得。 饶是如此,自己也没能将他腕骨彻底拧碎,废掉他一条手臂。出乎他的意料,对面那小子凝聚出来光球竟然没有继续亮下去。 而是由明转暗,重新融入体内。王守澄慢慢放开手臂,盯着面前那个身着黄衫的年轻太监,然后发出夜枭般的笑声“咱家还当是哪家的小阉奴呢,没想到原来是程侯爷。” “程侯爷不在家里跟那些姬妾取乐,竟然跑到这里来送死。啧啧,年纪轻轻居然这么想不开。”王守澄伸出血红的长舌舔了舔嘴唇,狞声道:“也罢,咱家就先捏死你,再好生炮制你那帮姬妾!” 程宗扬一言不发,他用太一经逆转了催发的九阳神功,刚刚吸收的两道死气不再保留,直接转化为生机,手腕受损的筋骨和背上的伤势正在迅速恢复。 面前的太监脸上像涂了一层白垩一样惨白瘆人,抹着胭脂的嘴唇却像毒蛇一样喷着恶毒的汁液“你那个小妾,闺名叫阮香琳的,听说是临安镖局的夫人,还生养过,桀桀 待咱家拿下她,先玩她一宿,再把她生过娃的子宫掏出来,做成个装火镰的荷包。”“还有你那几个侍奴,蛇娆那贱人奶大腰细,罂粟女细皮嫩肉,那个惊理还是龙宸的叛徒,到时咱家废了她们的修为,剜了她们眼珠,先让孩儿们爽一番,再扔到窑子里去接客。程侯爷,你觉得如何啊?” 程宗扬露出狂怒的神情,似乎随时都会冲上去搏杀,其实心下冷静无比,正全力治愈手臂上受创的经脉。这阉狗故意用言辞激怒自己,一是摸不清自己的底细,怀疑是不是暗中埋伏还有援手。 二来外面还有墨枫林等人,听到动静,必定会赶来。三是评估自己的实力,决定是生擒还是击杀。时间在王守澄一边,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程宗扬不等伤势完全恢复,便长吸了一口气,踏前一步。 王守澄阴阴一笑,同样踏前一步“还有侯爷内宅那些美婢,到时咱家帮侯爷花点钱,找找人,想办法都给她们按个罪名,扔到神策军去当营妓,让程侯爷九泉之下也能安心。”程宗扬恨声道:“阉狗!” 王守澄打了个哈哈“我这老阉狗可没想过程侯爷这么大胆子,竟然私带汉国的皇后出行。那位赵皇后国色天香,啧啧,这事儿侯爷还瞒着汉国那边吧?那正好啊,咱家可是有福了,待杀了程侯,咱家就带着孩儿们把赵皇后请到宫里,先从头到脚,里里外外把玩一番,待玩腻了,再一点一点剥了她的皮” 程宗扬忽然纵身而起,与此同时,无数冰锥蜂群般往他背后扑来。“接住!”墙外一声娇呼。程宗扬身在半空,蓦然扬手,接住从外面掷来的匕首,顿时心头大定,知道死丫头没事,随即朝王守澄猛扑过去。王守澄不动声色,皮肤犹如金石,发出“叮叮”的响声,将几只虫蚁弹开。 然后双手一托,迎向程宗扬的匕首。墨枫林像蛇一样游进厨内,他袖中塞满冰雪,双手虚握着一振,雪花迅速凝结,在他掌中化为两支冰铸的短矛,忽然灶炉内伸出一只狗头,一口咬住墨枫林的大腿。墨枫林压根儿没想到灶炉里居然还藏了条狗,猝不及防下,大腿被生生咬下一块肉。 而且伤口发黑,还是一条毒狗!程宗扬声势凶猛地扑过来,刚一交手,顿时又落在下风。王守澄双掌仿佛带有一股强大的黏性,不仅将他的攻势化解得一干二净,还像蛛丝一样,一道道缠在他手臂上。 程宗扬终于意识到六级是个多大的境界,难怪卢五哥说他一只手能打两个朱殷,原来不是胡吹牛皮。他此时九阳神功和太一经同时施展,面对王守澄也只能勉强支撑。 第265章真气彻底耗尽 他已经知道,这阉狗是打定主意要擒下自己。以他的阴狠残毒,落到他手中,只有一个下场:生不如死。程宗扬立刻催动九阳神功,丹田的光球再次亮起。王守澄阴笑着退后,与他拉开距离。 但这一回没有再蹲地护体。程宗扬丹田的光球越来越亮,然后回身一扑,从墨枫林手中两枚冰刺之间穿过,一记头槌,撞向墨枫林的额头。昨晚交手时,程宗扬就发现,这厮似乎受过重伤,修为不进反退。墨枫林本来就是以法术见长。 此时修为又比程宗扬低了一级,刚才还被三头魔犬狠狠咬了一口,虽然他拼命仰身,还是被程宗扬撞上脑门,鼻血顿时飙飞出来,程宗扬挥臂斩下“叮叮”两声,两枚冰铸的短矛被珊瑚匕首齐齐斩断。 但也被他一挡,差了少许,没有剖开墨枫林的肚腹。墨枫林惊出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并非对手,他瘸着腿扑到地上,被刺伤的手臂爆出一团带血的冰针,翻滚着钻到王守澄身后,让王守澄正面对敌,自己在后辅助。墨枫林正面交手打不过自己,但做起辅助来。 顿时将他擅长的法术发挥到极致,虽然他手臂大腿都有伤,但并不妨碍他施展法术,顷刻间,各种冰锥冰刺冰环冰墙层出不穷。程宗扬心中暗骂,自己运气真是背到家了。 如今积雪未融,正给了墨枫林施展的空间,这要是换到七月盛夏,他哪儿那么容易整出这么多冰来? 程宗扬也不是光自己在打,各种的机械虫蚁、蜜蜂、蜻蜓,甚至精钢制作的长蛇,不时从角落里钻出,射向王守澄。王守澄紫袍鼓荡,将那些虫蚁尽数格开,甚至当场击毁,缠在臂上的长蛇被他袍袖一振,钢环节节崩断,变成一堆废铜烂铁。 一只蝎子刚甩出毒钩,就被他挥拳砸下,当场崩碎,嵌在里面的龙睛玉飞溅出来,半空中失去光泽,附在其中的魂魄被彻底摧毁。破碎声不住传来,虫蚁一只一只掉落。 程宗扬心头一直沉了下去,死丫头损失了这么多虫蚁,不知她还能不能支撑下去,虽然死丫头从来不说她是怎么操控这些虫蚁的,但肯定与她神魂相连。 损失一两只还不大紧,一连被摧毁这么多,可以想像死丫头受到的冲击。问题是自己这会儿想走都走不了,王守澄想生擒他,才没有痛下杀手。 自己要是露出退意,老阉狗立刻就会缠上,再加上墨枫林的冰墙,自己恐怕连厨房都出不去,就会被他们拿得死死的。程宗扬此时唯一的倚仗就是催动九阳神功,以不惜同归于尽的姿态让王守澄多一分顾忌。 但自己不可能无限制地运转九阳神功,接连催动两次,经脉已经不堪重负。再来一次,说不定还没有催动自爆,自己的经脉就先崩溃了,看到程宗扬丹田的光球再次暗淡,王守澄一边逼近,一边狞笑道:“程侯爷还能逆转几次?再有一次就顶天了吧?外面那个小姑娘对程侯爷倒是情深意重,这会儿还不肯走。 一会儿咱家擒下程侯爷,顺手再拿下她,到时咱家有个不情之请”王守澄尖笑道:“借程侯爷的ji巴一用!” 王守澄惨白的脸上透出狰狞的血色“到时咱家割了程侯爷的ji巴,戴在身上,亲自上阵,跟那小姑娘好生乐乐,程侯以为如何啊?” “去死吧!”程宗扬丹田的光球再次亮起,义无返顾地疯狂攀升。王守澄这次没有退后躲避,而是飘飞向前,双掌犹如影子一样拍向程宗扬的丹田,要在他自爆之前将他彻底制住,与此同时,一柄长剑从程宗扬身后的破洞悄然伸来,一直藏在暗处的那名女子终于出现。 随着长剑递出,剑锋一点寒光越来越亮,直刺程宗扬的腰背。程宗扬低吼一声,左拳右匕,攻向迎面而来的王守澄,他这一击倾尽全力,再无任何保留,对背后袭来的长剑只能听天由命。 王守澄猱身上前,与他贴身肉搏,双掌犹如蝴蝶般翻飞,一连数掌,拍在他的拳锋和匕首侧面,角度力道无懈可击,那股阴柔的劲力将程宗扬的拳匕牢牢锁住,再脱身不得。 王守澄露出一丝残忍的狞笑,这位程侯连续催动九阳神功,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眼看就要真气耗尽,只能坐以待毙。 王守澄双掌一翻,将程宗扬双臂绞住,两人紧贴在一起,几乎能闻到死太监口中尸臭般的恶香。程宗扬躲无可躲“噗”的一声,剑锋从他腰后刺入,接着透体而过。 只见剑锋带着一点耀眼的寒光,流星般刺进王守澄腹内。王守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看看腹中的长剑,又看看那名罩着面纱的女子,嘶声道:“你个贱人贱人!贱人啊!”王守澄咆哮着一把抓住长剑,将剑身生生拗断,带血的手掌鹰爪般扬起,掏向那女子腹下。 就在这时,被他掌力缠住的手臂猛然一振,如有神助般重新灌满真气,那柄珊瑚匕首蓦然亮起,从近在咫尺的距离笔直刺进王守澄胸口,然后奋力一拖,王守澄紫袍绽裂,大半个胸膛被齐齐剖开,心臓从胸腔内迸了出来,在体外跳动。 墨枫林怪叫一声,转身想逃,一道蛛丝不知何时缠到他颈中,利刃般切开他的喉咙。墨枫林手一拍,伤口冰雪凝结,仰身避开蛛丝,往后避去,紧接着眼前一黑,两只飞虫投进他的眼球,锋利的金属翅膀高速振动,将他眼球搅成血浆。 王守澄被切开的上半身斜着后仰,踉跄着向后退去,忽然脚下一跘,被白霓裳咬牙抓住脚踝,整个人跌坐在地。程宗扬举起匕首,然后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体内的经脉像是撕裂一样,真气近乎枯竭。 生死关头,他又一次从珊瑚铁中汲取了那股重新滋生的气息,才挣脱王守澄的掌力,依靠这突如其来地一击,破开了王守澄的胸膛。 但他这会儿也已经是油尽灯枯,再支撑不了多久。一个纤美的身影踏入房内,宛如绝美的精灵,她眼眸透出浓浓的紫色,雪白的小手中握着一只血迹斑斑的瓶子。 王守澄像是陷入最恐怖的噩梦一样浑身痉挛,嘶声道:“不不要求你求求你!不要”小紫张开红唇,发出无声的吟唱,从她唇角淌下一道血痕,令人触目惊心。 王守澄整张脸都变得扭曲变形,他拼命护住面孔,一道模糊的影子挣扎着从他脑门处拖出,投入实心的玉瓶中。小紫用都卢难旦妖铃收了王守澄的魂魄,然后雪雪扑过来,巨口一张,将王守澄的尸身整个吞了下去。 墨枫林捂着脸,惨叫连声,鲜血混着零碎的肉浆从他指缝间不断流出,又不断冻成冰霜。“叮!”玉瓶中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响,墨枫林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双手朝前伸出,睁着血洞般的双眼,轻声道:“是你吗?朱师妹?别怕,不要怕”墨枫林道:“师兄还差一点,就能救醒你。你乖乖的,别怕” “我杀了白霓裳,等我再杀了蓝晗影,宗门就剩下我们奉琼一支了,广源行答应过我,会给我们找帮手,周族、王公公、道门,还有龙宸”“到时候你就是宗主,师兄会和你一起一起重振瑶池的威名” “叮”玉瓶又发出一声脆响。墨枫林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那具失去魂魄的尸身扑倒在地,然后被雪雪一口吞下。小紫走过来,忽然间开始浑身发抖,带着紫色的泪水碎珠般滚落,软软坐倒在地。 “走!快走!”她小声说着。拼命去推程宗扬,眼睛却慢慢合上。程宗扬一把抱起小紫,深深看了那女子一眼“一起走。”那女子颤声道:“厢房的几名太监都被我杀了,没人知道我在这里。”“那好,什么时候见,说个地方。” “后日午时。咸宜观。”程宗扬一点头,转身欲走,然后犹豫了一下,俯身将白霓裳拦腰抱起,夹在腋下,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雪雪在厨内转了一圈,又冲进厢房,将所有的尸体全部吞掉,然后迈开四条小短腿,朝主人追去。剩下满地鲜血,无声地诉说着此地发生的一切。 经脉的伤势越来越严重,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翻过坊墙,程宗扬只觉自己周身经脉欲裂,肺里已经满是鲜血,喘口气都能喷出无数血沫来。 小紫蜷着身子,像婴儿一样睡在他怀里。白霓裳倒是醒着,可她不知道被什么诡异的手法制住,一点儿忙都帮不上。眼看自家的宅院已经近在咫尺,程宗扬却连走到正门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在后墙上,拼命捶了几下。 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从墙头飘出,低头一看,骂了句“肏!”然后轻飘飘落下,先两手捧着。 恭恭敬敬将小紫送进去,安置好。这才扭头回来,将剩下俩人提死狗一样提溜进去。这孙子的人性也就这样了,程宗扬都不稀罕说他。总算是到家了,他紧绷的心头终于松开。 接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程宗扬醒来时,周围一片黑暗。他连忙伸手去抓,摸到那具熟悉的身子才松了口气。 然后一把将小紫抱在怀里,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今晚是自己最冒险的一次,也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只差一点,就要命丧黄泉,连带自己所爱的一切也将遭遇灭顶之灾。他紧紧抱着小紫,摩挲着她冰凉的脸颊,深入骨髓的后怕像潮水一样袭来,让他几乎窒息。 程宗扬咳嗽了几声,肺里又咳出血沫,这一次他出尽了所有的底牌,真气也彻底耗尽,如果那一剑来得再晚一些,自己真不知道会不会当场倒下。 他妈的,逞什么英雄!白霓裳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一点都没有!她是死是活关自己屁事!她掉进陷阱是她活该!自己干嘛要冲动?活腻了吗?程宗扬忍不住低吼一声“肏你妈的白霓裳!” 第266章如果自己来做 外面烛光亮起,中行说拿着烛台,跟个鬼一样飘进来,冷冰冰道:“不睡觉你想死?”程宗扬咳了一声“什么时候了?”“不到一刻钟。你要尿尿先尿床上,明天给你收拾。”程宗扬舒了口气。 还是这么贱啊,看来是真到家了,不是在做梦。他身体放松下来,忽然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程宗扬扭过头,与白霓裳四目相对。程宗扬愣了一会儿“你干嘛在我床上?”中行说阴恻恻道:“不是你把她带回来的吗?” “怎么不叫人过来伺候?”“你都这样了还让人伺候?”程宗扬实在没力气跟他置气“算了。”中行说冷哼一声“我没惊动别人。 你受伤的事我先替你掩盖下去,你自己赶紧想办法治。”中行说把烛台放在床头“我在外头,没事别打扰我,有事也先忍着,天亮再说。”中行说“呯”的关上门,然后扯了条板凳,坐在门前。程宗扬扭头看着白霓裳。中行说总算没有彻底丧失人性,还给她盖了条被子。 但她脸上泥污尚在,脸色依然惨白。她投过来的目光有感激,有惊愕,有不解,还有一丝畏惧程宗扬瞪着她,然后恶狠狠道:“肏你妈的!差点儿被你坑死!” 白霓裳像被人猛地抽了一记耳光般,狼狈中带着几分羞愧,她咬了咬唇角,小声道:“对对不起” 程宗扬还想再骂,刚张开嘴,一口鲜血便涌了上来。死太监都让自己尿床上了,程宗扬也没什么好说的,一把拿起被角,将鲜血吐在里面。 当然,是白霓裳的,可不能沾到死丫头身上。白霓裳紧张地看着他,接着也低低咳了两声,咳出些血痕。程宗扬忽然道:“你是处女?”“是”“那我得用一下。”程宗扬轻轻把小紫放到一边。 然后把白霓裳从被子里面扒出来“妈的,亏大了!再当圣人,我他妈就是孙子!配合点儿!要不弄死你!”一灯如豆,白霓裳雪白的面孔毫无血色,满眼惊恐地望着他。程宗扬才不理她,闷着头去扯她的衣衫。 白霓裳的衣裳已经被撕破,这会儿只能用手抓着,程宗扬扯了一把,手上力气不够,竟然没扯动。程宗扬一阵火大“怎么着?你还不乐意了?”白霓裳咬着唇瓣,全身都在发抖。 “要不是我救你,你这会儿还能躺在床上?早趴在泥地里,拿着烧火棍给自己开苞,让那帮死太监看个爽了。”白霓裳淌下泪来“我” “你可别说你没有。你自己说,我那会儿要没杀进去,你会怎么做?”白霓裳哽咽道:“我我是为了宗门”“哎呦,你还觉得自己挺伟大?”程宗扬都给气笑了“为了宗门,你什么都肯做,我给你开苞就不行了? 合着你他妈的处女膜是给瑶池宗长的?还是你他妈非得让那些死太监看着,自己拿根烧火的棍子搞自己的处女你才爽?”白霓裳露出无比羞愧和难堪的表情,她哭泣着。 把脸扭到一边,手指一根一根松开。程宗扬扯下她撕破的纨裤,然后握着她白美的双腿试图抬起,却还是差了点力气。“咳咳配合点儿!”白霓裳泣声道:“等你伤好些好吗?” “我的伤能不能快点儿好,就靠你了!咳咳快点儿!”白霓裳哭道:“我没做过”“处女就是麻烦腿能动吗?抬起来,放到我肩膀上妈的!别都放一边啊!分开咳咳”白霓裳丹田受制,真气无法运行,手脚还能勉强动作。她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将雪白的双足放在他肩膀上,被他扛着抬起。 “自己把下面剥开,咳咳”程宗扬咯着血骂道:“听不懂啊?就是那帮死太监说的,把你的屄眼儿露出来”白霓裳哭泣着。 双手伸到臀下,按照他的指导,剥开秘处,将娇嫩的蜜穴绽露出来,她的秘处很干净,娇美的花瓣层次分明,看上去很是鲜美可口。可惜程宗扬这会儿没有心情搞什么前戏,直接俯下身,阳ju顶住穴口,用力捅入。很直接,也很粗暴。 “啊”白霓裳发出一声痛叫,眼角迸出泪花。程宗扬没有丝毫怜惜,用力将阳ju捅进白霓裳紧涩的嫩穴,直到gui头被一片柔韧挡住去路,才稍停了一下,他喘了口气,将喉头的鲜血咽到肚里。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往前顶去。白霓裳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足背弓紧,跷起的双腿颤抖着,本能地想要并起,但还是勉强分开。她咬着嘴唇,玉脸雪白,只有沾血的唇瓣一片殷红。 程宗扬头一回发现处女居然这么难破,薄薄的一层膜,这会儿自己费尽力气也没能捅穿。他第一次使力,感觉都已经捅进去了,结果刚一放松,肉棒竟然被那只小穴挤出少许。 程宗扬一脸的不可思议,再用力捅进去,那层膜果然还在!真没想到白霓裳的处女膜竟然这么柔韧有弹性,难道这位奉玦仙子是罕见的极品? 还是自己都废柴到一定境界了,连个处女都搞不定?程宗扬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一捣,gui头整个捅了进去。结果那层韧膜被捅得变形,紧紧包裹住gui头,竟然还没破! 程宗扬老脸一阵通红,脸皮火辣辣的,这跟头栽得连丹田的剧痛都不算个事了,简直脸皮丢尽,颜面无存,堂堂舞阳侯的金字招牌都为之蒙耻程宗扬喘了口粗气,稍事休整。 接着重振旗鼓,奋起九牛二虎之力,挺刀跃马,破阵而入!然后又被挡住了,再看身下的白仙子,这会儿早已经泪流满面,白莲般的面孔上羞痛交加,玉体连嘴唇都咬破了。 饶是如此,她仍然双手抱在臀下,勉强剥开下体。程宗扬冒出一个念头,要不要让她帮一把?紧接着他赶紧甩甩头,把这个念头扔到垃圾桶里。实在丢不起这个脸啊!要是张了这个嘴,自己舞阳程侯的金字招牌不只是蒙耻,而是彻底砸了。 砸得稀碎稀碎的,下辈子都抬不起头那种。程宗扬吐了口血,不再理会丹田和经脉的重伤,把全身所有的力气全都集中在下体,一边喝斥道:“让你掰开,没听见啊?” 白霓裳哭泣道:“对对不起”“把穴口撑开屄眼儿撑大!你他妈是不是就能听懂这个?”白霓裳哭道:“好痛” “第一次都这样!忍着!”程宗扬扯过枕头,塞到白霓裳臀下“调整好角度,把屄眼儿对准肉棒!咳咳呸!”程宗扬把血吐到一边“是给你开苞呢,好好配合!我插的时候,你自己往上挺,记住没有?” “记记住了”程宗扬沉下腰奋力捅入,白霓裳一边哭,一边乖乖举起小穴,让肉棒戳进自己的屄眼儿里。 阳ju贴着白仙子的玉指捅进她未经人事的嫩穴,gui头顶住那层韧膜,在她未曾开垦过的处女穴中越进越深。那层充满弹性的处女膜被顶得凹陷下去,带着惊人的柔韧感包裹着gui头,越来越紧 程宗扬怒目圆瞪,拼尽全身的力气往前顶去,随着肉棒的捣入,那层象征贞洁的处女膜在阳ju的捅入下越来越不堪重负,一点一点到了破碎边缘 程宗扬觉得自己白毛汗都出来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留着几个处女没搞,结果报应这就来了,自己尊敬的老前辈,范蠡他老人家说过: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好嘛,让你放着处女不搞搞破鞋。 这会儿给你一个,得,你丫的搞不动了吧?我尼玛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徐大忽悠吃屎的劲头自己无缘体会,反正程宗扬觉得自己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给用上了。 别说是处女,就算是石女,自己要不钻个眼儿出来,都对不起自己下的这身力气不知过了多久,程宗扬已经开始求神拜佛,许下罗天大愿,对着满天神佛起誓,今后绝对洗心革面,逮到处女就上,有杀错无放过 终于,不知哪位过路的神仙开恩,阳ju微微一震,程宗扬仿佛听到琉璃碎裂的声音,那层娇柔的薄膜终于在gui头上破裂开来,阳ju向前一滑,捅穿过去。终于给这位瑶池宗的奉玦仙子开了苞。 “啊!”白霓裳发出一声痛叫,小穴夹着肉棒,吃痛得收紧。真不容易啊。程宗扬心头一松,总算没砸了招牌,靠着自己顽强的毅力,坚韧不拔的决心,终于守住了舞阳程侯最后的体面。 “好了,你的处女没了。”程宗扬愉快地吐了口血“往好处想,我给你开苞,再怎么也比烧火棍强吧?”白霓裳把脸埋在被子里,痛哭失声。“真是”人家处女都没了。 哭就哭吧,但紧接着,程宗扬发现个难题白仙子的小穴太紧了,自己力气竟然不够!他勉强催动真气,丹田像舀空的池塘一样。 干涸见底,经脉枯竭,如同寸断这会儿程宗扬也顾不上脸面了,开口道:“帮个忙。”白霓裳美目红肿,痛楚而又不解地看着他。“用你的手,帮我插进去”到头来,还是要自己动手的么?白霓裳哭得肝肠寸断。 “哭个屁!再哭弄死你!”白霓裳一边哭,一边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他的阳ju。“啊”白霓裳痛叫着,握着那根肉棒捅进自己小穴。 刚开过苞的嫩穴痛如刀割,粗硬的棒身撑开蜜腔,在她紧窄的处女穴里越进越深。鲜血从穴口溢出,染红了棒身,也染红了她颤抖的玉指,终于白霓裳忍不住哭道:“好长”“顶到头就可以了。”“我插不动好痛” “两只手一起,加把劲!”“它好粗好大”“你可以把它想像得细一点儿。比如,你可以把它当成一根烧火棍。”白霓裳哭得更惨了。 “放松让你放松没听见?双手用力快了”白霓裳双手握着坚硬如铁的肉棒,一点一点捣入自己体内,直到肉棒穿透蜜腔,顶到小穴尽头。程宗扬微微呼了口气,说实话,如果自己来做,第一下都不会直接干到底,毕竟对处女来说,这样太残忍了。 第267章挣脫手指之后 但白霓裳显然没有任何经验,自己说让她插到底,她就真的把肉棒插到底,即使刚刚开苞的小穴被插到鲜血直淌,痛得死去活来。gui头顶住处女的花心,饱含着处子精血的元红灌满蜜腔,滋养着他的阳物。 程宗扬勉强催动气轮,一股浓郁的气息透入丹田,带来纯粹而活泼的真元,让他近乎枯竭的气海如同降下一片甘霖。程宗扬精神大振,处女就是好啊,不但又紧又嫩,而且什么都不懂,自己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顶住你的花心就是屄眼儿最里面,那个软软的鼓起来的,中间有个小洞的地方对了,捣十下用力!”白霓裳握着他的阳ju,在自己刚开过苞的小穴里用力捣了十下,柔嫩的花心被gui头挤压着。 从穴口到花心,整条蜜腔都仿佛撕裂般,传来阵阵剧痛,那种从未有过的痛楚一直深入到体内最深处,让她几乎昏厥。 “九、十!好,现在往外拔。”gui头的冠沟从撑紧的蜜腔刮过,处子的鲜血从穴内涌出,当穿过处女膜撕裂的位置时,白霓裳娇躯剧颤,那痛楚就像是自己主动将滴血的伤口翻开,让刚刚夺走自己处女的凶器再次碾压研磨一遍。 “啊”白霓裳痛叫着将阳ju拔出,处子的元红星星点点飞溅出来,落在她纤美的玉指上、雪白的皓腕上,又溅在对面男子的腹上,更多的则是从穴口涌出,顺着她白美的大腿和臀肉,一直淌到身下。 “别全拔出来,把gui头留在你的屄眼儿里,然后重新插进去。”“不要”白霓裳哭道。“什么不要?肏屄就是要来回肏!你当插一下就完了?有点常识好不好?把肉棒插在你小穴里,捅进来,拔出来,再捅,再拔”白霓裳泣声道:“要多久” “起码得捅三五千下吧。”白霓裳号啕痛哭起来“哭个屁啊哭!我插一会儿射出来,肉棒软了就完了。 换成烧火棍,你就是插到明年过年它会软吗?你以为你真插了,那几个死太监就会放过你吗?肯定会亲自上手,叫你趴在地上抱着屁股,让他们拿着烧火棍,轮流戳你的屄玩。 仙子的屄啊,捅起来多带劲?一边捅还一边让你唱曲子我好歹没让你唱曲吧?”“不要说了”白霓裳哭得梨花带雨。 “那还不赶紧?有这废话的工夫,都捅好几下了!”程宗扬一边喝斥,一边心下再次感叹,这处女的效果就是好啊,刚才自己还咳得跟风箱一样。 一口接一口地吐血,眼看都快挂了,这会儿说这么一大段都不带喘气的。正想着,他又暴咳几声,一口鲜血吐在被窝里。白霓裳握着阳ju,哭哭啼啼地重新送入体内。 “啊”一边插着,一边不时发出痛叫。“用力不方便是吧?”程宗扬道:“来,换个姿势!”程宗扬说着。 抱起放在肩上的双腿,这会儿他才有心情打量白霓裳的玉足粉腿,真还别说,白仙子这身子够出色的,即使放到自己内宅,也属于最顶尖的那几个,她双腿修长如玉,肌肤犹如最上等的丝绸一般柔滑,只不过这会儿痛得冷汗都出来了,肌肤轻颤着,入手一片冰凉。程宗扬握着白霓裳的膝弯,将她双腿打开,放在床榻上。 白霓裳臀下垫着枕头,白美修长的双腿m型张开,露出下身那只满是落红的嫩穴。“啊”白霓裳发出一声痛叫。在她雪滑的小腹下,那只鲜美而又娇嫩的蜜穴被一根她一手几乎无法握住的肉棒残忍地撑开,粗大而坚硬的肉棒鼓起贲张的血管,巨蟒一样捅进穴口,棒身染成殷红。 娇柔的花瓣被撑得圆张着,软软贴在棒身上,里面不时滴下鲜血。那血迹没有任何杂质,在灯光下鲜艳夺目,散发出宝石般的光泽。 “这样方便吧?”程宗扬道:“两只手一起握着用力!你他妈使点力气好不好?插到底”刚刚开苞的小穴被再次捅穿,带来的痛楚不啻于又一次破体。 白霓裳珠泪滚滚,强忍着羞耻和痛楚,将肉棒重新插入穴内,一直插到尽头,然后按他教的那样,把gui头顶在自己轻轻一碰就敏感得几欲痉挛的花心上,一下一下捣着,正当白霓裳痛不欲生的时候,胸前忽然一凉,却是衣衫被他扯开。 “你”“专心插你的小穴!”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我帮你摸两把,让你别痛那么厉害。”白霓裳哭道:“不要你摸”“怎么?你就喜欢让那些死太监摸啊?”白霓裳哭道:“你摸好了” “真是的”程宗扬将她里面的小衣扒掉,一对丰满圆硕的雪乳立刻跳了出来,在胸前颤微微抖动着。 “干!”程宗扬一声惊呼“怎么这么大?”白霓裳外边穿着宽松的丝袍,只能看出来胸部曲线不错,这会儿亲眼目睹,才发现她那对奶子又白又大,沉甸甸的,份量十足。程宗扬张开手比了一下,自己一只手竟然握不住。 “长成这样,你不觉得很淫荡吗?”白霓裳哭道:“对对不起”“就知道哭!好好插你的!”程宗扬一手一个,抓住那两只丰润的雪乳,尽情揉捏起来。 “啊!”白霓裳发出痛楚的低叫,却是程宗扬摸得高兴,一不留神压到她身上,那根阳ju对着花心重重捣入,痛得白霓裳哀叫连声。“你看,我自己来,你立马受不了吧?”程宗扬道:“我是心痛你,才让你自己插的。懂了吗?”白霓裳点点头。 “那你说,让我来,还是你自己插?”白霓裳啼哭道:“我自己来”“好好插,别偷懒!” “我我知道了”白霓裳玉指握住阳ju,一边失声痛叫,一边泣不成声地插着自己的嫩穴,每一次都把肉棒插到穴底。即使被捣得娇躯乱颤,哀叫不绝,仍乖乖对着自己的花心捣满十下,然后握着阳ju拔出来。 直到gui头的冠沟撑满穴口,将她嫩穴的蜜肉带得翻出,沾血的花瓣像盛开的海棠般完全张开,才颤抖着再次捅入穴内,让粗大的gui头再次撑满自己刚刚开苞的蜜腔,一直顶到娇嫩的花心。 “别光用我的!你的呢!插的时候自己把小穴挺起来!配合插入的动作,还要教几次?”“知知道了对对不起”白霓裳哽咽着说道。 “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对准!对准你的屄眼儿!”程宗扬嘴上喝骂,心里长叹一声,白仙子的处女屄,干起来真爽啊,不但紧暖滑嫩。 而且新鲜无比,阳ju插在里面,被软腻的蜜肉紧紧裹着,每一丝细微的摩擦,都是享受那对奶子也是极品!不但比朱殷的大,连内宅诸女能跟她比的都不多。 除了傲人的尺寸,还有过人的弹性,把玩时手感极佳。有趣的是,程宗扬发现自己捏住她的乳头时,手指一捻,小穴里面就微微一抽,好像那对乳瓜是小穴的开关一样。 白霓裳愿意主动握着肉棒去肏她的小穴,程宗扬倒是省了心,不用去照顾白处女的情绪,可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真气的运行上。 那只柔嫩的小穴已经灌满处子的元红,随着肉棒的进出,丹田的气轮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先是一点微弱的萤光。 然后浓郁的真气源源不绝地汇入气海,萤白的光点飞舞着,形成一个旋转的气轮,接着开始膨胀。自己与王守澄交手时,一共吸收了五道死气,有两道当时已经消耗掉,另外三道也在最后一击中消耗一空。 但残留的杂质还在,与以前没有炼化干净的冗余气息交织在一起,成了自己经脉重创的罪魁祸首,而从白霓裳体内汲取的气息没有丝毫杂质,纯净得如同水晶,精纯无比。 自己受创的气海稳固之后,他开始催动真气,逐一打通受创的经脉。白霓裳的处女疗伤效果好得出奇,仅仅小半个时辰,就打通了五条经脉。 要知道自己接连逆转九阳神功,十二正经加上奇经八脉全部受到重创,短短小半个时辰就能打通五道,平均十分钟恢复一道,还是在真气耗尽,油尽灯枯的状态下,差不多是从零开始,这恢复速度简直快得惊人。 不过对于身下的白霓裳来说,这小半个时辰只有无比的哀羞和连心的痛楚,刚刚开苞的小穴被连续捅弄了近半个时辰,光是肉体的疼痛就让她死去活来。 何况她一个仙子般不染凡尘的处女,还要双手拿着男人阳ju,主动放到自己羞处里面,还要一边插,一边挺起小穴去迎合。 白霓裳羞痛交加,这会儿手指越来越无力,整个人都快要昏厥过去。我这是不是有点太禽兽了?人家都把处女拿出来给自己治伤了。 自己倒好,一边玩着人家的奶子,一边干着人家的小穴,还从头到尾都没给人家一个好脸。做人可不能太岳鸟人啊,会被雷劈的程宗扬俯下身,抱住白霓裳冰凉的玉体。 快要昏迷的白霓裳一下子惊醒过来,满眼畏惧地望着他,小声哭道:“对不起”说着,连忙握住阳ju,努力往自己小穴里插。程宗扬看着她,然后低头吻住她的唇瓣。一边毫不客气地挑开她的牙关,把她的香舌吸到口中,一边挣脱她的玉指,在她体内挺弄起来。 白霓裳痛得闭上美目,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从眼角滑落。她只当是自己做的不够用力,惹得他兽性大发,主动挺起阳ju狂肏自己的小穴。 事实上也跟她想得差不多,挣脱她的手指之后,那根肉棒抽送的速度蓦然加快,在自己穴内凶猛地挺弄着。 第268章反正儿都不懂 像是要将自己的小穴干碎一样,白霓裳想叫却叫不出来,她舌尖还被他含着,他的舌头还不时伸到自己嘴巴里,四处挑动,忽然他背脊一震,白霓裳愕然张大眼睛,只见他喉头鼓起,然后猛地一口鲜血,全吐到自己口中。 满口的血腥气让有洁癖的白霓裳几乎呕吐,刚要挣开嘴,却见他脸色惨白,额头迸出一滴滴冷汗。白霓裳停住动作,乖乖张开小嘴,默不作声地将他吐出的鲜血全咽了下去,这个背景神秘的舞阳侯,与自己毫无交情。 甚至自己还被人鼓动,设想过对他不利,他却在危急关头,冒着生命危险救下自己。他身上的重伤全是因为自己造成的,而自己能有什么可以回报他呢?白霓裳不再挣扎,反而强忍着痛楚主动迎合,让他每一次都能干到自己的花心。 忽然他身体又一震,白霓裳以为他又要吐血,没想到这回却是穴内的肉棒狠狠一挺,用力顶住蜜穴尽头的花心,然后像是在自己的花心上爆炸一般,猛地迸出一股热流。白霓裳被烫得身子都颤抖起来,蜜穴一阵一阵收紧。 那只巨大的gui头在花心上跳动着,喷射出一股一股炽热的液体,自己小穴最深处的子宫,就像是被灌满一样鼓胀起来,直到再也无法容纳一滴。程宗扬放开怀中的玉体,从她落红狼藉的小穴中恋恋不舍地拔出阳ju。 事到如今,程宗扬也不讳言了,自己就是没文化!千般滋味,万种美妙,最后只能说一句:白仙子的处女,干起来就是爽!特别爽! 爽得还想再干一次。再来一次自己是没问题,可白仙子非得哭死不可,这会儿都被自己射过了,她还泪水涟涟,哭得眼睛都红了,程宗扬从她臀下抽出一块帕子“呶,这是你的元红。” 白霓裳拿着那条帕子,哀哀地哭了起来“哭两声是个意思就行了,你还没完了?不许哭了!”白霓裳咬住嘴唇,把那条沾满落红的帕子抱在怀里,小声抽咽着。 “心情好点儿,我刚才都射在你里面了,说不定你这会儿都已经怀上了。”白霓裳顿时大哭起来。 “闭嘴!”程宗扬把被子翻过来,盖在白霓裳身上“先凑合着睡,明天给你换。”程宗扬把白霓裳的被子液好,然后揽过小紫,轻轻把她抱在怀里。白霓裳闭着眼,无声地哭泣着,忽然被子一动,一条腿伸进来,毫不客气地伸到自己两腿之间。 白霓裳推了一把,没能推开,只好用自己的大腿把他的腿夹着,甚至被他伸到腿根,顶住仍在抽痛的小穴。 他的腿很重,压得自己很难受,但他的腿也很暖和,夹在腿间热热的,仿佛驱走了身上的寒意和痛楚白霓裳抽泣着,在失去贞洁的哀痛和羞耻中渐渐睡去。 程宗扬几乎一夜没睡,隔一会儿就要摸摸小紫的鼻息。幸好小紫的鼻息很均匀,一直安静地入睡。 天色微亮,小紫睫毛微微一动,慢慢睁开眼睛。程宗扬悄悄松了口气,但心还在揪着,死丫头像是睡得很好,整个人香香的,软软的,可是她的瞳孔中,还有一抹化不去的紫色。“醒啦?”程宗扬笑眯眯道:“想吃什么?” “不想吃。”小紫翻了个身,闭着眼睛道:“抱抱。”程宗扬从背后抱住她,手臂小心圈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小心搭住她的腰。小紫抱着他的手臂,甜甜地睡着了。 程宗扬小心回过头,腿动了动。白霓裳在睡梦中发出一声痛呻,圆润而光滑的大腿夹紧了他的腿。程宗扬慢慢把腿抽出来,然后翻个身,把小紫拥在怀中,闻着她的发香,心头一片宁静。 天刚亮不久,程宗扬便旋风般冲进门“老贾!我杀了个人。”贾文和抬起眼,镇静地看着他。程宗扬忽然觉得这都不算个事儿,一个死太监而已,有老贾在,自己紧张什么呢?大惊小怪的,多跌份儿啊?程宗扬放松地坐下来“我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事。 昨晚正好赶上,我一个没忍住才动的手,可没想到那个死太监那么强,我差点儿死在那儿!命悬一线啊!你敢信!“程宗扬心有余悸地说道:”真是太悬了”“主公杀了哪位太监?” “哦,王守澄。”程宗扬轻松地说道。贾文和身体晃了一下“枢密院左枢密使?”“对,就是他。太难杀了,这要重来一次,死的妥妥是我”贾文和用快要爆炸一样的低沉声音道:“主公为什么要杀他? 你看不出唐皇已经准备对他下手了吗?你不知道他最多也活不过一个月了吗?这会儿你把他给杀了?是唐皇会念你的好,还是其他一王三公会说你杀得对?” “对啊,是我杀的。不是,”程宗扬小心道:“老贾,你生气了?”“属下不生气。”贾文和长吸了一口气“属下不敢生气。” “别啊,有气你得撒出来,不然对身体不好。要不我把袁天罡叫过来,你揍他一顿?没事儿,他一个沉迷科学,被技术掏空身体的理工狗,你肯定能打得过他。”贾文和冷冷看着他。 程宗扬讪讪道:“你想打我啊那啥,我还受着伤呢真的,要不等我伤好了再说?”贾文和揉了揉额角“有多少人知道?”“我、小紫、白霓裳,还有一个。都是自己人。别的全灭口了。”程宗扬比了个手势“死得光光的。” “尸体呢?在什么地方?”“我全带回来了!都是新鲜的!”贾文和目光微微一闪,流露出一丝毒辣“既然如此,倒可以做些文章!”“那啥”程宗扬干笑道:“恐怕不行。”“嗯?” “尸体紫丫头要用。你不知道,王守澄弄坏她一堆东西,紫丫头恨透他了,那死太监变成死鬼,紫丫头都不打算放过他。我也没敢问,不知道死丫头准备是把他做成人干,还是肉酱、烧腊、火腿肠什么的。也许是标本、尸傀?这都说不准。反正尸体归小紫了,就是王守澄他爹来,也要不回去。”贾文和木然看着他。 “墨枫林的也不行。别的倒是还有五具,都是太监”程宗扬看着贾文和的脸色,干笑道:“非得用王守澄的啊?”“会杀狗吗?”“会!”“杀五条狗去。” “没问题!我去杀!正好把小贱狗捆边上,杀一条让它给我跳个舞!这活儿干下来,一天都是好心情!”程宗扬兴冲冲让人去街市上买肉狗,自己趁着这会儿工夫,叫了两名奴婢进来。 没办法,昨晚在白霓裳身上,自己小半个时辰就恢复了五条经脉,结果干躺了一夜,才勉强恢复了一条,这效率差出去十好几倍的。还是得双修啊,幸好自己屋里姬妾不少。蛇夫人和罂粟女一起往蓝田方向去找义姁,惊理昨晚在前楼值夜。 这会儿刚刚入睡,孙寿是狐女,玩不了双修,程宗扬也没什么好挑的,随便叫了尹馥兰和成光进来。 他怕吵醒小紫,又不想离死丫头太远,于是就在外间,先把尹馥兰扒得光光的,让这个熟艳的妇人跪在胡椅上,摆好姿势。 然后抱着她肥滑圆润的大白屁股一通猛干,为了防止她叫出声来,还专门在她嘴里塞了块帕子。尹馥兰成熟艳丽,身子丰满白皙,肉感十足,程宗扬干起来全无顾忌。 当下火力全开,把兰奴干得雪臀乱颤,淫液四溅,那只浪穴几乎被干穿。成光在旁边看得腿都软了,轮到她时,战战兢兢地爬到椅上,两手抱着白生生的屁股,剥开蜜穴。 然后就被主子一杆入洞,直捣花心,险些当场就泄出来,两女都戴着乳铃,这会儿尹馥兰跪在旁边,两手托着成光的双乳,免得她乳尖的银铃作响,惊扰了还在入睡的紫妈妈。 不多时,光奴也一泄如注。程宗扬两轮干罢,尚且意犹未尽,索性又用了两女的后庭,一通猛肏,在她们的屁眼儿里又爽了一回。 等他放开手,两女也被干得体软如泥,只能蜷在椅上,一边颤抖,一边用嘴巴清理主人的下体。程宗扬轻手轻脚进来,见小紫还在熟睡,才放下心来,接着眼角余光一闪,看到白霓裳弯长的睫毛在微微抖动。 程宗扬凑过来,小声道:“醒了还装睡呢?”白霓裳慢慢睁开眼睛,明澈的美目中满是心惊胆战的怯意。程宗扬心念一转,明白过来“刚才你都看见了?”白霓裳抿着红唇,小心地点点头。 “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吧?”程宗扬冷笑道:“想想吧,要是换成你”白霓裳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刚才他粗暴肏弄的一幕,几乎把她吓住了,如果换成自己,只怕会被他活活干死 “本来应该是你侍寝的,但昨晚你刚开过苞,我是怜惜你,才让你多睡了一会儿。正好,这会儿你也醒了,来吧,轮到你了。”白霓裳都快哭了。“我下面真的好痛” “就你痛!你问问她们痛不痛?没看到嘴巴都塞住了吗?”白霓裳愁肠百结,欲言又止。“都不是处女了,怎么还这么麻烦?说!”“能不能”白霓裳小声央求道:“不要干我后面” 记得初次见面,这位白仙子还挺像回事的,言谈举止颇有风范。到了床上才看出本来面目这真是个雏儿啊!估计是被奉玦那一支保护得太好了,对床笫之事没有任何概念。 杨妞儿没经验吧,好歹还有点儿理论,真刀实枪不好说,起码嘴上不虚。白霓裳倒好,连理论课都没上过,比白纸都白。自己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想怎么涂就怎么涂,反正她一点儿都不懂,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宗扬板着脸道:“你要求不少啊?凭什么她们都让干,你不让干?你的屁眼儿比她们金贵还是怎么着?”“下一次好么?”白霓裳眼泪汪汪地说道:“我下面真的好痛要是要是再被你干了后面,我都起不了床 第269章做成一支笔 “”起不了床就躺着呗。”“求求你了,等我下面好一点,我就让你让你”“就你娇气!”程宗扬冷哼一声“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自己主动点啊。”白霓裳连忙点头。程宗扬伸手去掀她的被子,白霓裳急忙道:“还有一件事。”程宗扬虎着脸道:“你有完没完!” “求求你了。”白霓裳从被子里小心伸出一根手指,哀求道:“真的是最后一件了”“说!”白霓裳咬了咬嘴唇“不不要给我戴那个好吗?”“啥玩意儿?”程宗扬扭头看了一眼,恍然大悟。 “哦,那不行。这是规矩,你没看她们都戴了吗?一会儿等我干完,就让她们把乳铃送来,本侯亲手在你奶头上打个眼儿,给你戴上。”白霓裳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怎么着?又不愿意?”白霓裳哭着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戴上我们程家的乳铃,就证明你是我的女人了,这是多大的荣耀啊,你居然还不愿意?”白霓裳泣声道:“我怕被别人看到” “被谁啊?”“宗门”“那要是看不见,是不是就可以?”白霓裳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程宗扬紧皱着眉头,似乎很为难,很犹豫,很不高兴,很不情愿最后在她乞求的目光下,程宗扬终于做出了极大的让步“那就给你戴个乳钉。小小的,不会响,外面也看不出来,行了吧?”白霓裳没敢再作声。 带着一丝委屈,默认了此事。“奶子露出来!”程宗扬搓搓手“让我看看给你戴个什么样的合适!”白霓裳泪眼婆娑地拉开被子,露出雪白的双乳。 程宗扬心里不由吹了声口哨。昨晚光线太暗,自己又忙着疗伤,没顾得上仔细看,就记得她那对奶子够大,自己张开手都握不住。 这会儿白仙子那对美乳露出来,白如初雪,腻如凝脂,乳球浑圆柔润,乳头红嫩精巧,大、白、圆、弹、嫩、挺,占全了! 这要不打个眼儿,戴个什么的,都觉得亏得慌!程宗扬捏着她的乳头,一边把玩,一边沉吟道:“你这个适合戴星形的,奶头两边一边一颗金星,平时一动,金星上面的小尖就扎到奶头里,好提醒你该服侍我了。” 白霓裳泪汪汪地说道:“换个好吗?”“那就换个两边戴环的,平时你戴在里面,宗门里没人能看出来,回到家里可以在环上挂串流苏,戴个铃铛什么的,可以了吧?”白霓裳垂泪道:“好吧”程宗扬抬了抬手“拿针来!”尹馥兰和成光取了两根长针过来。 程宗扬捏了捏白霓裳鲜嫩的乳头,针尖对着乳头根部便要刺入。白霓裳忽然想起了什么,娇呼道:“等一等!”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又怎么了!” “我”白霓裳满脸羞怩,期期艾艾道:“会不会流出来?”“什么流出来?”程宗扬说着明白过来“你是怕喂奶的时候漏奶?”白霓裳脸上一红,羞赧地点了点头。程宗扬立刻上了心“是不是有感觉了?已经怀上了吗?” “这这么快的吗”白霓裳低下头小声道:“我我不知道可你昨晚射了好多我怕”“肚子会变大?”白霓裳轻轻“嗯”了一声。 “肚子被我搞大你也不愿意?”程宗扬一脸生气的表情“白霓裳!你到底什么意思?”白霓裳辩解道:“我没有”“没有什么?”“没有不愿意。”“那你是愿意了?”白霓裳低下头,微不可闻地小声道:“我的处女都给你了” “别绕圈子!把话说清楚了,你愿不愿意被我搞大肚子,给我生孩子?”“我我愿意你让我生,我就给你生好了。”白霓裳央求道:“先不要给我奶头打洞好吗?我怕小宝宝吃奶的时候会漏出来,呛到他”你想得还挺长远啊。 程宗扬道:“过来,我检查一下。”白霓裳茫然张大眼睛。“让我看看你的小穴!”“啊!?”“干都干过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白霓裳羞怯地看了那两名艳婢一眼。 “都是我屋里的女人,还怕看?”程宗扬当场给她做了个示范“你们两个过来!自己把浪屄翻开,让白仙子观赏观赏。” 尹馥兰和成光娇笑着挺起下体,当着两人的面,把蜜穴剥开,露出穴内红艳的蜜肉和那只刚被主人用过,还含着浊白精液的穴口。程宗扬抬了抬脚趾“过来,让白仙子看看你们有多浪。” 尹馥兰掰着小穴,凑到主人的脚上,将主人的脚趾纳入穴口,骚媚地挺动着下体。旁边的成光也是一样,一边含笑,一边主动用小穴套弄主人的脚趾。“看到了吧?好好学着点儿!”白霓裳都被吓到了,失声道:“我也要这样吗?” “只要你乖乖听话,暂时不用。你听话吗?”白霓裳连忙点头。“还瑶池宗的仙子呢,起码的礼仪都不懂!男女之间这些基本的常识你都没学过吗?”“是这样的吗?”白霓裳怯生生道:“没有” “你们瑶池宗的性教育太差了!以后多跟她们学学规矩,免得被人笑话。”“我我知道了”“那还愣着干嘛?主动点儿!把你的小嫩屄亮出来,让我玩玩!” 白霓裳乖乖从被子里出来,按照他的吩咐,面对面坐在他膝上,然后仰身向后倒去,双腿分开,放在他腰侧,将蜜穴敞露出来,自己随便挑这两名奴婢,还真是挑对了。 要不然白仙子会这么乖?只当打洞挂铃,弄肛玩穴这些都是基本操作呢。正经人家谁会不这么玩!妈的,昨晚吃那么大的亏,还都没找回来呢。 程宗扬以戏耍玩弄的目光,近距离观赏着这位瑶池仙子的性器。白霓裳的羞处不像兰奴等人那样熟艳肥嫩,显得更加小巧精致,那只嫩穴落红尚在,看起来娇柔纤弱,楚楚可怜。 原本羞涩的花瓣被干得翻开,穴口红肿不堪昨晚干得确实有点狠了,但话说回来,都是她自己拿着肉棒捅出来的,自己还真没这么狠心。 “这就是白仙子的仙女屄了,漂亮吧。”程宗扬对旁边的两女道:“下面该做什么了,教教她。”尹馥兰和成光异口同声地说道:“剥开让主子观赏。” 既然每个女人都这么做,白霓裳也只能含羞忍痛地分开秘处,用指尖按着阴唇,把蜜穴每个细节都绽露出来,让他尽情观赏自己穴内娇羞的美态。 “自己摸过没有?”“没有”程宗扬张开手,按住白霓裳的羞处,宣布道:“从现在开始,你的小穴就正式被人玩过了。 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玩她的男人。这里也不再是小仙女不染凡尘的仙女屄,而是我手里的玩物。明白了吗?”白霓裳羞不可抑“知知道了”“从哪儿开始玩呢?”“哪里都可以” “那就先玩玩白仙子的阴珠吧。”程宗扬捏住她柔嫩的花蒂,轻轻扯起,在指间捻弄起来,白霓裳花容失色“喔呀!呀!” 瑶池宗的奉玦仙子自己剥开蜜穴,被人捏住她最娇嫩最敏感的阴蒂,在指间揉捏把玩,这一刻,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仿佛从九霄云外堕入沟渠,仙子的光环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具婉妙的肉体,沦为他掌上的玩物。 “说,好不好玩?”白霓裳带着哭腔道:“不好”“妈的,谁问你了?你是被玩的,你应该问玩你的人满不满意。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你都不懂?”“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好,霓裳的小穴好不好玩?” “你说呢?”“好玩”“对喽。”白霓裳羞涩地小声道:“谢谢”程宗扬心怀大畅“白仙子真有礼貌。昨晚白仙子堕入凡间,仙体蒙尘,元红新破,一朵妙海棠,丹红遍染,来,我帮白仙子清洗一下。” 两女取来温水,程宗扬没有用巾帕,直接用手沾了水,帮她洗去下体的血迹和精渍。他的手指伸入羞处,沾着热水抚摩过小穴每一个细微的部位。 从娇嫩的花蒂到滑软的花瓣,再到穴间红腻的蜜肉,红肿小巧的穴口白霓裳面红过耳,那手指带着男性的硬度和热度,粗糙而有力,对比之下,自己的小穴就像一朵娇柔软嫩的鲜花,吹弹可破,似乎被他轻轻一搓,就会被揉破。 然而他的手指又轻又柔,带着一丝温柔地呵护,无微不至地抚弄着自己的性器,洗去昨晚的狼藉。“白仙子好福气。”尹馥兰道:“主子还从来没有给谁洗过小穴呢。” “是是吗?”成光也在旁说道:“主子对你可真好。”白霓裳羞赧地咬住嘴唇,下体还残留着昨晚的羞痛,但随着他的轻抚,痛意渐退,羞处热热的异样起来,让她禁不住想起昨晚那根捅进自己穴内,夺走自己处女的肉棒。 自己的小穴,就这么被肏了肏得好痛清洗过的蜜穴愈发鲜嫩,此时天色已然大亮,那只水灵灵的美穴鲜美异常,仿佛满含汁液,娇艳欲滴。 白霓裳肌肤如玉,那只柔润的玉阜上,覆盖着纤细的耻毛。色泽乌亮,密度倒不是很大,给人一种能够一根根数过来的感觉。要是有闲的话,一边玩着白仙子鲜嫩的小穴,一边数她的耻毛,应该是件趣事。 可惜自己一点都不闲程宗扬揪住她的耻毛扯了扯“女孩子要讲卫生,怎么不把这些小毛毛清除干净呢?”“需需要清理吗?”“你看看她们。”成光与尹馥兰露出下体,果然都是光润无毛,干净得像婴儿一样。 “怎么处理,让她们两个教你。”白霓裳看过她们两个的下体,知道自己下面的小毛毛是保不住了,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拔的时候一根一根数清楚,看有多少根,别弄丢了,然后做成一支笔,跟你的贞洁帕子放一起。” 第270章缺少跑腿下人 “好”程宗扬再次感叹:处女就是好啊!紧致柔嫩,含羞带怯一张白纸,任意涂抹在你左边画条龙,右边画一道彩虹干!这是什么鬼?程宗扬赶紧甩甩头,把那些莫名的鬼念头甩出去,剩下的满心都是纠结。干不干?白仙子的小穴刚开过苞。 这会儿还肿着呢。干吧,太没有人性了,不干吧,心里又痒得慌。一边是禽兽,一边是禽兽不如。正左右为难,祁远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程头儿,狗买回来了!” 好吧,这下也不用为难了,先放她一马。程宗扬放开白霓裳的身子,却见小紫睁着眼睛,笑嘻嘻看着他。“死丫头,你什么时候醒的?”“你心慌的时候啊。”“我哪儿心慌了?” “程头儿想要宝宝喽。”“胡说!我就是试试功能正常不正常不是我的!我肯定没问题!是她!我是怕又找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小紫用手指刮着脸颊羞他。“小贱狗呢?我去杀狗,你在床上好好躺着。一会儿上来收拾你!”雪雪从床底钻出来撒腿要跑,被程宗扬眼疾手快,一把揪住,用麻绳五花大绑捆成个粽子,提溜着下了楼。 按照贾老爷的吩咐,程宗扬把五条狗剥皮剔骨,然后把骨头砸碎,扔到火堆里。他洗洗手,然后提起雪雪的耳朵“刚才跳得不错啊,再跳一个。” 小贱狗立刻用两条小短腿撑地,扭腰摇尾巴地跳了一段,一边跳一边还讨好地伸出舌头,谄媚之极。“行了!跳得真难看。”程宗扬压低声音道:“老实说,紫丫头昨晚损失了多少小虫子小蜜蜂?” 雪雪想了想,把三张狗皮扒拉到一边,把剩下两张堆到一起。“干!”程宗扬脸一黑。损失了六成,等于她这么久的心血,被那个死太监一下毁掉了一多半。她昨晚放在宫里的虫蚁,应该是她剩下的全部家底了,不行,得想办法收回来,万一再损失,死丫头都该往大明宫埋炸药了。 “不许跟你紫妈妈说啊!”程宗扬先警告一句,然后小声道:“你觉得她精神是不是有点不大好?”雪雪点点头。“跟临安时候比?”雪雪摇摇头。“跟建康时候比?”雪雪使劲摇摇头。 “越来越不好?”雪雪拼命点头。“她睡觉的时候有没有离魂的症状?”雪雪木着脑袋,不点头也不摇头。“这都不知道?你个废物!”雪雪惭愧地低下脑袋。“别惹你紫妈妈生气,知道不?”雪雪点点头。“你惹我生气就是惹你紫妈妈生气,知道不?”雪雪一脸委屈地点点头。 “你在这儿守着,火小了就往里头添柴,把你这些亲戚都烧成灰渣。”程宗扬松开它脖子上的绳索,负着手扬长而去。 雪雪朝他的背影张牙舞爪,口中火星乱冒,忽然程宗扬身影一动,像是要转过身来。小贱狗立刻收起嘴脸,一脸乖巧地跑到柴堆边,叼了根木柴过来,认真地守着火堆。 等男主人真的走远,它吐出木柴,发疯般满地打滚,四处乱刨,跟个挖掘机一样,像是要把地给翻过来,最后它趴到火堆旁,吐出一只已经不会动的金属螳螂,用鼻子拱了拱。 然后垂头丧气地耷拉下脑袋。“宅子里来新人了,主子昨晚刚收的,还是个处子呢。”“谁啊?”“瑶池宗的白霓裳白仙子。”“听说主子昨晚开了她的苞,折腾一夜。这会儿还抱着她在玩呢。” “还是处子都能被主子折腾一宿?不会是装的吧?”“落红还在呢。听说还是主子亲手给她洗的下面。”“我听说那骚货还娇滴滴说要给主子生孩子,求着主子把她肚子搞大。” “真是个淫贱货!专会勾引主子!”几名奴婢在外面说着悄悄话,不时飘到吕雉耳朵里。她静静梳着长发,忽然猛地将梳子一摔,扑到床上。 正房西侧,是一间布置精雅的书房。程宗扬在这处宅子住了半个月,还是头一回进来,这会儿他握着笔,正闷着头伏案书写,直到现在,他都没用惯毛笔,幸好如今的修为上来了。 运笔虽然称不上圆转如意,好歹算流利,比以前的狗爬体强太多了,起码拿出去不丢脸。程宗扬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杨玉环的,委托太真公主说项,邀请光明观堂的燕仙师、潘仙子前来程宅,给自家内眷诊病。另一封则是专门呈给燕仙师的,由贾文和起草,自己照猫画虎地抄录一遍。 信中谦辞卑礼,先夸光明观堂医术通玄,名震遐迩,世人无不敬仰,诸位仙子更是仁心妙手,雅志高洁,素来有济世爱民之德,然后说自家内眷身染沉疴,针石罔效,眼看就要香销玉殒,恳请燕仙师垂怜,拨冗诊视。 因为此事劳烦燕、潘两位玉驾,自己深感不安,惶恐之至总之马屁拍到位,体现出自己的诚意。至于燕姣然会不会来,他倒是很有信心。 毕竟跟岳鸟人有一腿,自己请她看个病,应该不难吧?何况赵飞燕的情况潘姐儿都说未曾见过,燕姣然作为医术大家,遇到这种罕见的病例应该会有兴趣。 写完封好信柬,让韩玉送到镇国公主府,程宗扬揉了揉手腕,站起身来。他有意没写明需要诊病的是赵飞燕,主要目的还是想让燕姣然帮忙,顺便看看小紫的情况。 虽然小紫醒来之后看着挺正常,不像有什么后遗症的样子,但昨晚她的昏厥让程宗扬揪心不已,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有个三长两短,也就是不想让死丫头担心,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至于小紫配不配合,他心里也没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她们来了再说。刚回到内院,便看见孙寿从楼里出来,程宗扬道:“你们紫妈妈呢?还睡着吗?”“方才起来了。这会儿琳姨娘伺候着洗浴呢。” “哦。”程宗扬一听,立马转身“那我得去帮帮忙,擦擦背什么的。”“紫妈妈说了,不让人打扰。”孙寿小声道:“中公公在外面守着呢。”中行说守着,那就没戏了。 想进去,得踩着他尸体才能进,不过想想踩着那孙子尸体的画面,还挺带感的比看小贱狗跳舞都舒坦。早上靠着兰奴和光奴,又打通两道经脉,已经快一半了,趁这会儿还有点时间,赶紧治治伤。白霓裳,就你了! 程宗扬在孙寿臀上拧了一把“过来伺候。”“哎。”孙寿扭着腰,妖妖娆娆跟着主子进了楼。“哎哟喂,咱们舞阳侯府可不是平常人家,来头大着呢。就比方这屋里伺候的奴婢吧,那容貌,那身段,瞧着像下人吗?”白霓裳摇了摇头。 她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雪白的面孔,五官鲜明如画。张恽跪坐在床边的脚榻上,竖起大拇指道:“仙子好眼力!”“这些奴婢,要论起身份,可都不一般!方才那个光奴,你瞧着地位够低贱了吧?”张恽压低声音道:“她原本是个太子妃! 江都王太子谋反,被侯爷抓起来斩首,这位太子妃百般哀求,自荐枕席,侯爷看她有几分姿色,才开恩收她当了暖床的丫头。”“跟她一起那个,原本是个掌教夫人,被侯爷看中,随便收用了,如今也是侍寝的小婢。 还有两位封君,以前都是出警入跸,车马成群的贵人,如今在房里伺候侯爷起居,陪寝暖床,连个名分都没有。” 白霓裳下意识地咬住唇瓣,被他说得满心忐忑。她一开始并没存太多心思,只是无可选择下,才献了元红,虽然知道这位程侯背景深厚,却不知道如此深不可测。瑶池宗一向有延请高手充任客卿长老的传统,奉琮与奉琼尤其热衷。 师尊去世后,奉玦一支全靠她一人支撑,宗门的压力让她深感无力,只觉独木难支,才来到长安,希望能获得援手。为此白霓裳入宫中献舞,又厚礼结交鱼朝恩和王守澄,甚至与十方丛林有所来往,就是想找一座靠山。 谁知那些太监奸恶似鬼,收了自己的钱还不知足,反而设下圈套,要将自己彻底收为玩物。阴差阳错之下,她原本未曾指望的程侯却成了她的救命恩人,还夺了她的元红,成了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白霓裳当时一来无力反抗,二来又怀着几分报恩的心思,才半推半就地委身于他。 但昨晚被他破体之后,难免对这个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生出一丝情愫。暗想着自己既然已经失身于他,便嫁给他也罢,安安分分当他的妻子好了。 直到一夜过去,目睹了这个男人内宅的美姬艳婢,知道了他背景的深厚,白霓裳才发现自己想像的夫妻一场只是镜花水月。 他不仅已经有了正妃,屋里还姬妾成群,随便一个小婢,都是身份显赫的贵人。暗自伤神之下,白霓裳又不禁有了别样的想法。事已至此,已是无可挽回,也许他就是自己可以倚靠的男人,是自己满心期盼却遍寻无获的靠山呢? 可自己又算什么呢?只是他内宅又一个没有名分的床奴吗?白霓裳柔肠百结,时而想一走了之,就此相忘于江湖,时而又想偎依在他怀中,乞求他为自己遮风挡雨。 但不管怎么选择,他都已经是自己唯一的男人,一生一世都不可能斩断这份孽缘,何况,万一自己再怀上他的孩子 “白仙子,别怪小的说,外面多少人想巴结老爷都找不到门路呢,你能服侍主子,这是多大的缘法,多大的福气?” 张恽摇舌鼓唇,卖力蛊惑。相比于中行说从不拿自个儿当外人的蛮横,他的身份才叫个尴尬。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待罪的阉奴,主子捻死他都不带眨眼的,也就是主子仁德,才留了他一条狗命。 为此张恽拼命干活,使出十二分的本事伺候各位主子。幸好主子内宅光有女眷,缺少跑腿的下人,自己这个太监倒是派得上用场。 第271章随着手指楺捏 每日里勤勤恳恳,总算让自己这个丧家犬有了容身之地。主子临走时让人教白霓裳内宅的规矩,中行说一门心思讨好紫妈妈,对白霓裳眼角都不带夹的,于是就把张恽踢过来,让他教导这个新来的白仙子。 “我我要怎么做?”张恽慎重地警告道:“这事儿你自己心里头明白,可千万别往外边说咱们侯府啊,行的是宫里的规矩。”“啊?”即便有了心理准备,白霓裳还是吃了一惊。张恽意味深长地说道:“侯爷的身份,可不一般。 你既然上了主子的床,有些事也不瞒你。旁边那屋里知道是谁吗?”张恽压低声音“汉国的正宫皇后,赵飞燕赵皇后。”“啊!”白霓裳吃惊地瞪大眼睛“她”“没错,她一个皇后,身份多尊贵! 如今又晋了皇太后,垂帘听政,正经的一国之尊,还不是照样服侍主子?白仙子,你可别怪小的说你啊,我听说,主子要用你后面,你还不肯? 哎呦,人家皇后娘娘都乖乖让侯爷用了,人家的身子不比你尊贵?”白霓裳羞窘之余,不由得一阵紧张。 自己真的做错了吗?张恽抬了抬光溜溜的下巴“还有那屋,知道是谁吗?”白霓裳看着他的表情“还有比皇后更尊贵的吗?”“那屋是汉国的吕太后!”“啊!”“那可是垂过帘,秉过政,执掌大权近二十年,母仪天下的太皇太后!” “她她也”“前晚,就在院里,侯爷当着奴婢们的面,要用太后娘娘的后庭。换成你肯吗?”当着奴婢的面?这张恽道:“人家太后娘娘没说半个不字,当时就让侯爷用了。”白霓裳不由得捂住嘴巴。 “不光是这些。”张恽悄声道:“那天晋国正使还来见过侯爷,你猜是来干嘛?”白霓裳摇摇头。“想请侯爷去晋宫,就为求个龙种。”“龙种?”“金龙降世你没听说?”白霓裳连忙摇头。 张恽绘声绘色将金龙降世讲了一遍,然后道:“知道主子的龙种有多珍贵了吧?多少人求着生,都怀不上。我怎么听说,侯爷让你生孩子,你还不愿意?”“我没有真的没有!” “那就好。主子爷赏你的,你可得小心呵护着,万一怀上主子的龙种,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啊。”白霓裳被他说得怦然心动“我知道了。” 张恽瞧了瞧左右,低声道:“你刚来,不懂规矩容易吃亏。我给你透点儿消息,主子爷呢,是个爱玩的,在主子爷跟前,你可别端着什么身份,讲究什么体面,主子爷想怎么玩,你就陪他怎么玩。 可别再推三阻四的,这个不肯,那个不愿。侯爷屋里的姬妾多了,舞都城还有好几位呢,哪个不是花容月貌,天仙般的人物?真不缺你一个。”白霓裳点点头。“还有,别怕羞。那些身份比你尊贵的,还比你放得开。宋国的太后” “啊!”白霓裳又吃了一惊。“嘘!小点声。你要不信,往后不妨问问那些侍奴,宋国那位太后,当初为了讨好主子是怎么做的?光着身子被带着游宫,还让主子爷身边的侍奴弄过。” “她们她们不是女人吗?”“你呀,以后就知道了。”张恽道:“话说回来,你也别怕,主子是个善心人,待屋里的姬妾也好,何况你还是被主子亲自开苞的,这就是你的体面。” 白霓裳晕生双颊“我知道了,多谢公公。”张恽露出笑脸“白仙子太客气了,叫我小恽子就行。仙子先歇着,得空咱们再聊。”张恽从房间出来。惊理看着他“都给她讲了?”张恽陪笑道:“按您的吩咐,我把话都带到了。” “白霓裳怎么说的?”“小的瞧着,白仙子都听进去了,这位白仙子,别的事上还算通透,就那事上面,一点儿都不懂。”惊理淡淡一笑“师傅照顾得好。”张恽讨好地说道:“姑娘不去见见她?” “算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好说的,回头见吧。”惊理说着。转身离开。程宗扬进来时,白霓裳仍躺在床上,沾血的被褥已经换过,那张俏脸上的污泥也擦洗干净,露出如玉的肌肤。 甚至唇瓣上还用了些胭脂,整个人都显得明艳起来,迎着程宗扬审视的目光,白霓裳羞涩地垂下眼睛“是兰儿姐姐和光儿姐姐帮我擦洗的。”“都洗干净了?”白霓裳含羞点了点头。 “去,检查一下。”白霓裳茫然睁大眼睛,便看到他身后一个媚艳的美妇袅袅上前,含笑拉开她身上的锦被,然后俯下身,将那张艳若桃李的玉脸放到她腹下,接着一条湿腻的香舌伸到腿缝,舔在她的小穴上。 “呀!”白霓裳惊慌地并紧双腿,想要躲开。“怎么回事?”那位背景神秘,来头奇大的程侯一脸不悦“那些贱婢没给你讲规矩吗?”那妩媚的艳妇扬起脸,笑道:“仙子一会儿要给主子侍寝,奴婢先品品仙子的小穴,看有没有异味,免得污了主子的龙根。” 还要这样的吗?宫里的规矩好可怕白霓裳忍着羞意,被她推开双腿,露出小穴,任由那美妇把香舌伸到自己穴内,里里外外舔舐了一遍。 最后滑腻的舌尖伸到自己穴口,挑动着打了个转,然后松开嘴,笑道:“这里面主子要用,奴婢可不敢占先。”说着她抬起头,娇声道:“回主子,仙子的小穴已经验过,香柔娇滑,蜜汁清甜柔润,并无异味。” 舔那么仔细,我还以为有毒呢。还能尝出甜味来?你这什么舌头?主子以后的糖尿病就指望你了,白霓裳早已面红耳赤,羞得抬不起眼来。 “仙子又忘了规矩呢。”孙寿拉起她的双手,放在下身,催促道:“赶紧说啊。”“求求主子临幸奴家”白霓裳羞答答说着。 两手分开被舔得湿淋淋的小穴,露出穴口。程宗扬张开双臂,一边由孙寿服侍着除去衣物,一边说道:“该怎么做,你都知道吧?” “把主子的肉棒放到奴家屄眼儿里来回来回肏奴家的小穴中中间不能拔出来“白霓裳好不容易才将她们教的那些难以启齿的言语说出来,” 用奴家的嫩穴裹着主子的肉棒,让主子享受奴家屄眼儿的紧狭还有还有屄洞里的暖润和滑嫩” “直到让主子肏得舒服了射到奴家的小穴里面射的时候要收紧屄眼儿等主子射完主子要想再插一会儿,就乖乖让主子插着等主子受用完,再小心拔出来要把主子的龙精留在小穴里面,不能流出来一滴” “学得不错嘛。”孙寿笑道:“白仙子兰心蕙质,也就是以前不懂规矩,一教就学会了。”程宗扬挺起肉棒,对着那只鲜嫩的美穴“我来,还是你来?”白霓裳连忙道:“我自己来。” “好好插,不许偷懒。”“知道了。”白霓裳双手扶着阳ju,对准自己的穴口,慢慢捅了进来。阳ju刚一入体,她便颦起眉头,痛得低叫一声。蜜穴元红新破,这会儿再次被粗大的肉棒捅入,依然痛楚不堪,尤其是处女膜的位置,捅入时传来撕裂般的痛意。 但相对于昨晚的生涩,刚刚被舔过的小穴柔润了许多,软嫩的蜜穴裹着gui头,带来酥爽的触感,想起昨晚开苞时自己累出的那身汗,程宗扬就觉得不能太便宜她了。 “对着你开苞的地方,来回捅。”白霓裳颦着眉扶住阳ju,在自己穴内最疼的位置来回捅着,剧烈的痛楚使得她叫出声来,小穴不停收紧。“换换方向,先上后下,然后左右再转一圈。”白霓裳美目迸出泪花“好痛” “痛就对了!”程宗扬道:“说明开苞没开彻底,你的处女膜还没弄干净,把它彻底搅碎就好了。”其实被他的大肉棒插过,那层处女膜早已经破碎无余,只剩下边缘处一些残留。 处女膜本身分布着血管和神经,十分敏感,此时还未愈合的伤口被gui头再次撑裂,让白霓裳又经历了一次开苞的痛楚,尤其是她握着阳ju,在体内搅动,粗硬的gui头碾磨着痛处,让她蜜腔又一次沁出鲜血。 这已经不再是处子的元红,但程宗扬发现,涌入丹田的气息虽然没有昨晚开苞时浓郁,但依然纯粹。程宗扬忽然想起被蕃密渡化的智慧女,那些妖僧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故意让她们开苞后无法愈合,使她们一直流出元红,用来双修,或者炼制法器 程宗扬身体一沉,阳ju贯入蜜穴,白霓裳吃痛地并起双膝,泪眼模糊地望着他。“你这什么手法?俩手抱着?你捣药呢?换个手法!一只手剥开小穴,一只手握着捅。” 白霓裳委屈地说道:“我一只手拿不住”“拿不住也得拿!快点儿,捣你的花心!”“知知道了”白霓裳一手分开秘处,一手握着阳ju捅进蜜穴,捣在花心上。每次捣下,娇躯就触电般的一颤。程宗扬抱起她一条雪白的美腿在手中把玩着,不时伸手抚弄她剥开的嫩穴,挑弄她柔嫩的花蒂。 刚学过的规矩白霓裳还记得,眼泪汪汪地说道:“霓裳霓裳的小穴好不好玩”程宗扬笑道:“你自己说。” “好玩”“真聪明。把小穴再剥开点儿,让我看看仙子的屄眼儿有没有被搞大。”白霓裳竭力撑开嫩穴,露出被阳ju撑大的穴口,让他观赏自己小穴被肏弄的淫状。程宗扬想起她昨晚的反应,有意抓住她那对圆硕的乳球,一边把玩,一边捏弄她的乳头。 果然,刚捏两下,白霓裳的乳头就硬了起来,乳晕圆圆鼓起,就像是那对白腻乳球上的装饰物一样,散发出红艳的光泽,随着手指的揉捏,那只小穴也随之抽动,柔腻的蜜腔一紧一紧地夹着肉棒。程宗扬板着脸道:“真淫荡!” 白霓裳玉脸顿时涨得通红,羞窘得几乎要哭出来“叫老公。”“老公”“求我肏你。”“老公,求你来肏霓裳”“摆好姿势,把屄眼儿对准肉棒。”看来自己的挑弄有点效果,白仙子的穴口溢出一丝清亮的水痕,显然小穴被自己挑逗得春水滋生,起码肏起来不会那么痛程宗扬想着,身体一沉。 第272章挂着五具尸体 “啊!”白霓裳顿时痛得叫了一声“说啊?”“老公,来肏霓裳啊!”“啊老公啊!肏我”伴随着白霓裳仙子般的叫声,程宗扬用力挺动着阳ju,这一次双修的效果比兰奴和光奴强得多。 但还是不及昨晚开苞的神效,前后不到三刻钟,就打通了三道经脉,加上自愈的一条,十二正经全部恢复如初,剩下的奇经八脉虽然还未打通,但只要不玩大的,尽可以慢慢恢复。程宗扬没有再继续在白仙子身上找补。 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再干下去,她又得哭了,程宗扬狠顶几下,在白霓裳温润的小穴里痛痛快快射了一回,然后没有拔出来,就那么插在白霓裳体内,说道:“你的伤势好点儿了吗?”白霓裳含泪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中了他们的诡计?”“那天你提到墨枫林,我让人去打探,得知他跟选锋营闹翻,一个人躲在长安,就去找他那些太监原先拿过我的钱,说他们找到了墨枫林的下落,可以帮我抓到他” “然后你才发现,是他们把你给抓了?”“我并没有完全信任他们,还给宗门传了讯,可是”“谁让白仙子长得太美呢?连太监都动了色心。” 白霓裳凄然道:“我后来才想明白,他们并不是动了色心,而是因为他们身体残缺,心怀嫉恨,才分外想毁掉我。他们不是不喜欢钱,但更喜欢看着别人在他们面前尊严尽丧,饱受屈辱,只能苟且求生” 白仙子遇到事上,还是挺明白一个人。就是性教育没跟上,缺失太多了,得好好补补课。正好,自己身边这方面的人才不少,个个都能当她的老师,随便传授点经验,都够她学半年的。 “算你运气不错,遇见我。我可倒霉了,为了救你,差点儿被打死。”“程侯的救命之恩,霓裳铭记在心,一辈子都不敢忘。” 昨晚的事就像给程宗扬打了针强效疫苗,让他这会儿对圣人彻底免疫,厚颜无耻地追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白霓裳红着脸道:“怎么报答都可以一辈子都可以”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不要脸的感觉真好,难怪杨妞儿能活这么大,还越长越美。这都是经验啊。程宗扬继续加码“让我肏一辈子?”白霓裳羞涩地垂下眼睛“好”程宗扬吹了声口哨,不客气地吻住白霓裳的红唇,把她唇瓣上的胭脂都舔干净,才起身从她穴内拔出阳ju。白霓裳低低痛呼了一声,带着几分羞意,有些迟疑地张开口。过了会儿她红着脸道:“多多谢主子临幸。” 程宗扬有些纳闷“你刚才张着嘴是想说什么?怎么又不说了?”孙寿笑道:“奴婢给白仙子讲过,被主子肏完,要用嘴巴帮主子清理干净,再谢恩。白仙子嘴都张开了,主子倒忘了。” “还是你们想得周全。”程宗扬笑道:“来,赏你了。”“多谢主子。”孙寿屈膝跪下,妩媚地张开红唇,将主子的肉棒含在口中,舔舐干净。“把你们会的都拿出来,多教教她。”“是,主子。”“好好学。” 程宗扬在白霓裳脸上捏了一把“等晚上回来,我要把你在床上摆出十八般姿势。”白霓裳脸又红了。垂下颈子,柔声道:“好”“死丫头洗完没有?”程宗扬出来问道。张恽在门口守着,躬身道:“紫妈妈去了东侧房,在忙着呢。” “她又折腾什么呢?”程宗扬忽然想了起来。“小贱狗是不是跑回来了?”“主子圣明!”“干!我就知道她一忙就没好事!又去弄那些魂魄了吧?她是嫌离”程宗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离魂症的事,及时收住口。“你跟中行说这会儿去见贾先生,听他吩咐。” “是,奴才知道了!”张恽一路小跑着,去找中行说。黑着脸来到内院的东侧房,程宗扬一把推开门,只见小紫背对着自己,一手托着粉腮,蜷着腿,靠坐在一张摇椅上。 “做什么呢?”程宗扬伸过头去,正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王守澄死死盯着他,惨白的脸上浮着一层铅粉,张着嘴巴似乎想说什么。程宗扬一惊之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伸手就要拔刀,接着他才反应过来,咆哮道:“死丫头!你把尸体放坛子里干嘛!” 要不然程宗扬也不至于被吓这么狠,王守澄的尸体被塞在一个大瓮里,只露出脑袋和胸口,瞪着死鱼般的眼睛,看起来比鬼都吓人。王守澄胸部被珊瑚匕首切开,这会儿鲜血还没有干透,就好像还停留在昨晚被自己一刀斩杀的时候。 不过他切断的胸骨被极细的金属丝重新连接起来,一只蜘蛛正在他裂开的胸口间钻进钻出,用八条细长的尖肢灵巧地将碎骨拼接成形,再用尾部的细丝逐一固定。 王守澄胸前的伤口已经缝合得七七八八,但那颗心臓还悬在伤口外面,此时虽然不再跳动,但里面灌满血液,仿佛随时都可能复苏。小紫笑道:“我要做个好玩的。” “这么少儿不宜的事你都干?你不怕做噩梦吗?”“有程头儿抱着睡,人家才不怕。”程宗扬无语半晌,他也知道,死丫头报复心这么强的人,肯定不会放过王守澄,变成死鬼都不行。 自大点儿说,毁掉死丫头那么多东西还在其次,差点儿要了自己的命才是死丫头恨透他的主要原因,挫骨扬灰都不解气。“老贾本来还想拿这死太监的尸体做文章呢,被我劝住了,你准备拿这死鬼干嘛?” “做成尸傀。”小紫笑吟吟道:“他心臓没有碎,能保留大部分修为呢。”能保留大部分修为的傀儡?那挺强啊?程宗扬忽然觉得这主意挺好,起码死丫头身边能多一个打手。 “还缺什么?我帮你!”程宗扬一改刚才的嘴脸,殷勤地出起了主意“我们给他脑门贴个黄签!”“干嘛?”“弄成僵尸啊。一蹦一蹦的,放出去吓人。”“不要。” “那我们给他化化妆,嘴巴周围涂一圈红漆,再弄两颗狗牙给他装上,正好我刚杀了好几条狗,给他镶一嘴的尖牙都没问题。”“好难看。”“吸血鬼都这样,嘴一张,那牙都跟钉子一样。 没咬着别人呢,先把自己咬得满嘴血。我还有个主意。”程宗扬兴致勃勃地说道:“把他眼圈涂黑,脸上弄个伤口,露出半边牙齿那种的。走路的时候一条腿拖着,一边伸着手,一边嗷嗷的叫。咬到谁就把谁变成丧尸!” “大笨瓜,你该去干活了。”“还有一会儿吧?这会儿才刚过午时。你要不喜欢西方风格,我们还是来传统的,整个白毛僵尸!小贱狗呢?把它的毛剃了,糊在死太监身上” “万一耽误了呢?”“好吧,好吧。我这会儿去,你慢慢做啊,我回来再给你出主意。”“知道啦,大笨瓜。”程宗扬回去换了一身玄黑的正装,趁着准备车马的空当,与飞燕合德说了几句话,又顺便来到黛绮丝的房间。 这会儿没办法喂她精华液,但上次喂过之后,黛绮丝状态保持得不错,神智一直清醒,没有被灌输的恶念侵蚀,看来自己的精华确实够补。 虽然没有生命精华,普通的生命之泉还是能补一点儿的。黛绮丝身体仍不能动,程宗扬把这名大号人偶般的波斯美妇抱在怀里,一边亲吻着她的红唇,一边不客气地把玩着她的雪乳。 黛绮丝主动吐出香舌,如饮琼浆般,吸吮着他的口水。程宗扬顺手摸了摸她的小穴,犹豫着是不是回来就给她开了苞。一来自己的奇经八脉还没有复原,用这位摩尼教善母的处女,说不定立马就能满血复活。二来昨晚的惊险给他留下不小的阴影,万一自己挂了,这么美艳的处女竟然还没开苞,做鬼都能把肠子悔青了。 至于黛绮丝体内潜藏的血莲花种,即使她失去神智,但如果把她当成自己独占的淫物似乎,可能,也许,大概也可以的吧?程宗扬放开黛绮丝,笑道:“我出去办点事。你好好休息,尽快把那些灌输的恶念压制下去,将来想办法清理掉。” “是,尊敬的拯救者。”黛绮丝望着他,碧绿的眸子中充满了面对光明的崇慕和希冀。舞阳程侯的车马驶出宣平坊,数十名护卫前呼后拥,一路鸣锣开道,旗帜飘舞,声势浩大地前往镇国公主府。 半个时辰之后,一则惊人的消息犹如炸响的霹雳,瞬间震动了整个长安。枢密院左枢密使,执掌唐国军务,朝廷最有份量的顶级宦官,王守澄,被人杀死。 并且挫骨扬灰,以泄其忿。刚刚接任京兆府少尹,权知府事的罗立言,闻讯立即带着属下的隶卒。 以及长安、万年两县的官员。会同刑部六扇门的捕吏。负责京师治安巡视的右金吾卫长史、参军一行近百人匆忙赶到凶案现场。通善坊位于晋昌坊正南,位于长安最南端,离城墙只隔了一座通济坊。 长安北盛南稀,延兴门以南各里坊人烟渐少,有些坊内干脆就是大片大片的菜园、耕地。通善坊内最有名的所在便是杏园,每年榜下之后,新科进士们都会在杏园举行的探花宴,饮酒赋诗,结成杏园诗集,杏园探花也成为文坛第一快意事。 不过此时正值寒冬,杏园一片萧索。踏入园内,只觉鬼气森森,寒意侵人,令人毛囊收紧,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身鸡皮疙瘩。沿着积雪的小径踏入园中,罗立言眼皮顿时一阵急跳。以往用来宴饮的杏林内,挂着五具尸体,全是内侍服色。 罗立言甚至还认识其中一个王守澄的干儿子,内侍省的实权宦官,此时五具尸体被人系着颈子挂在杏树上,每人身上都有致命伤,鲜血从他们的袍服上淌下,染红了地上的冰雪。 第273章无人理睬 最中间却只挂了一套衣冠。那身象征权势的紫袍在雪林中分外扎眼,袍服腹部被利器刺破,鲜血淋漓。胸口的位置更是被利刃几乎一斩为二,沾满了大片大片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衣袍上方,挂着一顶嵌着金珰的乌纱帽,下面是一对厚底官靴。衣袍上佩戴的犀角腰带、玉叶鸣佩、金鱼袋、香囊、荷包一样不少,唯独衣袍内空无一物,空荡荡悬在雪地上,倍显诡异。 在那双官靴下,散落着一片焚烧过的骨殖残渣,零零碎碎散布在雪地上,似乎是被人随意乱洒,又似乎别具深意。罗立言用衣袖掩着鼻子,挡住林中充斥的血腥味。他本来还想问既然没有尸体,如何说死的是王枢密使? 但看到那件紫袍便心下了然,只是还存着最后一丝侥幸,挥了挥手道:“仔细察看。”几名京兆府的仵作上前验看尸体,六扇门和金吾卫也上来几人,协同察看。这是震动京师,乃至整个朝廷的泼天大案,众人验看得极为仔细。 五具尸体足足用了一个时辰,单是那件紫袍,就由京兆府最有经验的仵作和六扇门负责命案的捕头一起动手,反复查看了大半个时辰,所有的物品都被打开,逐一检查,地上的灰渣也被绘图记形,无一遗漏。 验尸的结果陆续汇集过来。五具尸体验明正身,全是内侍身份,下体残缺处的伤口早已长好,绝非冒充。 其中三人被人用利刃从背后刺透心臓,一击毙命。另外一具同样背后受创,但伤口极宽,经过仵作剖尸检查,判断伤口被人故意破坏过,真正的致命伤已经无从查验。 另外一具伤势大为不同,不仅腰肋处伤口极大,近乎被人腰斩,脚掌还被砍掉半截。这五具尸体的面容被逐一绘图记录。能跟在王守澄身边的,都是有头脸的宦官,查明身份并不困难。唯一麻烦的就是王枢密使。那件紫袍正是他的官服,犀角玉带、金鱼袋中的符印、香囊的印迹,均可证明属于王枢密使所有。 但只找到外衣,内衣和鞋袜不知道是被凶手丢弃,还是与尸体一并被焚毁。至于最要紧的骨殖,却让最有经验的仵作也碰了壁,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那些骨殖全部被粉碎,最大的碎片也只有黄豆大,大部分都是极细的粉末,而且没有丝毫皮肉或者油脂的痕迹。可以想像,这具尸体是被人剥皮剔骨,然后将骨骼尽数砸碎,再经过长时间的焚烧。 最后还被投入石磨中,磨成足以过筛的粉末挫骨扬灰,莫过于此!罗立言面色阴沉,作案的凶手无疑与王守澄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才会如此处置他的尸骸。 问题是凶手究竟是谁?王守澄把持枢密院多年,仇家可谓车载斗量,当年宰相宋申锡暗奉皇命诛除宦官,结果他找来密谋的京兆尹王璠当晚便向王守澄告发。王守澄随即命人诬陷宋申锡谋反,更出动五百神策军,包围其府邸,要将宋家灭门。 最后还是在郑注劝说下,宋申锡被流放外郡,最终客死他乡。皇上与宰相联手,都奈何王守澄不得,反而被他回手一击,揭穿了唐皇的软弱画皮,连自己信任的宰相都无法回护,可见唐皇的怯懦无能,更可见王守澄的滔天权势。 这样一位声名赫赫的权阉,谁敢杀他?谁又能悄无声息地除掉他?还在杏园将其挫骨扬灰?朝臣?罗立言自己都不相信哪位朝臣有如此胆量,更不用说如此手段。 藩镇?哪处藩镇会火中取栗,对一位权阉下手?宦官内斗?如果是这样,倒是皇上之幸,朝廷之福罗立言心里乱纷纷转着念头,这边众人已经检验过所有痕迹,过来禀报。 先是现场遗留的痕迹,法曹参军独孤谓禀报,杏园内发现有车辙和蹄印,可以判定尸体是被人用马车运至此处,但最关键的足迹,由于现场进入的人太多,已经无法查证哪些才是案犯所留。 罗立言心头不悦,车辙和蹄印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要紧的足迹却找不到,要你做什么吃的?绣花枕头!接着仵作上来,禀报尸体查验的结果。 “从尸体的血迹判断,五人都是两个时辰之前被杀,算来应该是尸体被发现之前半个时辰。从尸体死亡时间,到骨骸焚毁的状况来看,半个时辰无论如何是来不及的。 此地又无焚尸的痕迹,因此小的们推断,应当是尸骨被焚烧之后,几名内侍才被杀死。”也就是说,凶手是把王守澄掳走之后,痛加折磨,再剥皮拆骨,焚尸扬灰,而那五名内侍一直活生生看着。 最后才被杀死?罗立言心底升起一丝寒意,凶手能在京城之中,悄无声息地掳走王守澄连同五名太监,这能量比自己设想得还要恐怖。 “鱼袋中的符印等物,小的们都验过,确系王枢密使所有,但地上散落的只有些许灰烬,实不能断定为王枢密使本人。至于灰烬的痕迹,小的无能,着实看不出来其中的端倪。” 罗立言冷哼一声“是真看不出来,还是不敢说?”仵作叩首道:“实系无能,求少尹恕罪。” 金吾卫一名长史开口道:“这些差役许是真看不出来,罗少尹不妨将绘制图案送至枢密院,请主管军务的几位貂珰看看,也许别有所得。”唐宋两国虽然都有枢密院。 但唐国的枢密院与神策军一样,由宦官掌控,主事者全是太监。如果说一开始罗立言还有些扑朔迷离,摸不清头绪,这位长史的暗示让他立刻省悟过来,以官靴为长安,分布在周围的七处骨殖,方位正对应七处藩镇:魏博、平卢、淮南、金商、剑南、河中、朔方 一念至此,罗立言浑身的冷汗几乎都涌了出来,如果是七处藩镇联手刺杀王守澄,对叫嚣削藩的宦官一个好看,自己若吐露一个字,可能就是王守澄今日的下场。他定了定神,开口道:“既然阁下如此说,那便移文枢密院,请他们协助探察。” 那长史表情僵在脸上,他出于好意才提醒罗立言一句,不料他转手就把锅扣在自己头上。这不仅得罪了藩镇,还要得罪枢密院,真真是好人做不得! 独孤谓亲自动手,将五具尸体从树上解下,用白布覆盖,摆成一排。罗立言道:“先将尸体运回万年县衙,请宫中来人,确定身份。”万年县令道:“回少尹,敝县衙门狭窄,无法安置五位公公的尸体。” 罗立言不耐烦地说道:“那便送到长安县。”“回少尹,”长安县令不卑不亢地说道:“此案发于万年县境内,若送至敝县,于情不通,于理不合。”“你!” 罗立言心头的火气直冒上来,但自己刚刚上任,威信未立,若是强压,被人硬顶回来,只能更难看。他也知道,这锅无论如何也丢不出去。秦少尹被刺的案子还没破,自己刚上任第一天,又出了这样的惊天大案。 看来京兆府这个位子,比自己想像的还要难坐。他重重呼了口气“那就送回府衙!”独孤谓躬身应道:“遵命。”罗立言不耐烦地说道:“你就别回去了,在这里守着现场!”“是!卑职遵命。” 罗立言眯起眼,望向不远处的大雁塔,要不要顺路去给佛祖上一炷香,好保佑自己度过这道难关?临时抱佛脚,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忽然他心念一动,立刻道:“去大慈恩寺!问问寺中的僧人,有没有谁在塔上看到些什么!” 大慈恩寺内,气氛一片阴沉,僧人们进出都小心翼翼。昨日太真公主亲临娑梵寺,信永专门派人请窥基大师出席。 但长安城无人不知,窥基大师与太真公主结怨已久,不可能亲自去一趟娑梵寺,就为看太真公主上香。结果也不意外,窥基大师回绝了信永的邀请,更严禁寺中僧侣参与此事。 可谁都没有想到,自己不去找事,偏偏事情却找上门来。昨日佛门一众高僧云集娑梵寺下院,不知哪家的秃驴在其中大造口孽,竟然传出一则流言来:十方丛林的领袖,大孚灵鹫寺的沮渠二世大师病重垂危,欲择一门人,授予衣钵。 这则流言在佛门掀起轩然大波,娑梵寺的盛会还未结束,就有僧人上门打听虚实。不到一天时间,长安城内二百多座寺庙,竟然来了一百多拨访客,把知客香主净空的嘴皮险些磨破,更惹得窥基大师大发雷霆。 虽然窥基大师称此事为谤佛之举,言者必遭恶报,但大慈恩寺的僧人到底放心不下,请示过窥基大师之后,专门传讯灵鹫寺,询问沮渠大师起居。沮渠大师不久便降下法旨,让众僧诚心礼佛,自有佛祖保佑。 众僧刚放下心事,向各寺宣谕了沮渠大师的法旨,谁知立马又传出一则更劲爆的流言,有人言之凿凿地声称,蕃密从天竺请来一众密宗大师之后,在大孚灵鹫寺内势力大增,暗中将沮渠大师的亲信弟子尽数排斥隔离,已经实际上挟持了病重的沮渠二世大师! 如今沮渠大师所传法旨尽为蕃密一系捏造,不信请看青龙寺的义操大师,身为密宗大师,生生被蕃密逐出本寺。再看沮渠大师的亲传弟子净念,被关进推事院,至今无人理睬,这一下连释特昧普大师也被卷了进来。 但与暴跳如雷的窥基大师不同,特大师高调前往各寺,宣称要将此事分说清楚,趁机与各寺的方丈、住持打得火热。听说不少寺庙都被特大师说动,有意接受蕃密的佛祖密法真传。 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情形下,京兆府官员赶来求见,知客香主净空没好气地把他们拒之门外,最后只给了句“一无所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第274章只有燕姣然 京兆府的官员无可奈何,只能怏怏而归,另寻途径追查凶手。京兆府的官员刚离开不久,一群黄白衣衫的内侍便赶到通善坊,将京兆府、刑部、金吾卫遗留在现场的人员全部扣留,封锁了杏园,同时派出缇骑,将通善坊内外的居民、商贩、路过的行人一律控制起来,逐一盘诘。长安城内的气氛斗然一紧。 犯下这桩泼天大案的凶手,此时正待在自家窗明几净的卧房内,神情紧张地望着面前的女子。一名白衣女子安静地坐在榻边,修长的玉指按在赵飞燕腕上。赵飞燕皓腕白如霜雪,按在她腕上的玉指也不遑多让,皎如明玉,柔若幽兰。 潘金莲屈膝坐在旁边,两人同样白衣如雪,轻纱覆面,单单露出一双极美的眼睛,给人的观感却完全不同。燕姣然风姿优雅,神情宁静,目光从容柔和,举手投足都不带半点烟火气,却又温婉亲切,丝毫没有拒人千里之冷漠,让病人倍感心安。 潘金莲同样娴静优雅,但她天生的桃花眼实在太过于勾人,要是和燕姣然一样宁静,倒像是在跟人打情骂俏,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勾人的媚意。所以她只能露出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让人敬而远之。 王守澄尸体出现在通善坊的同一时刻,程宗扬打出舞阳程侯的旗号,大张旗鼓地前往镇国公主府,邀请光明观堂两位仙师为家眷诊治病情。 杨玉环不在府内,听说来了几名内侍,请她入宫,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她已经把信转交给燕姣然,此时程宗扬亲自上门邀请,燕姣然丝毫没有架子,很平和地答应下来。 燕姣然按着赵飞燕的脉门诊视良久,然后又换了一只手。足足诊视了小半个时辰,燕姣然才终于收回手指,温言道:“恭喜程侯。贵眷有喜了。”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程宗扬却呆坐当场。 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实在是这事太过曲折,从疑似到疑为不似,再到疑为绝症,来回几经折腾,程宗扬自己都没抱什么希望,只盼着赵飞燕不要得上离魂症那样无法治愈的绝症就是好的。 谁知自己都没有什么指望了,燕姣然竟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赵飞燕真的怀孕了!程宗扬怔了半晌,忽然道:“什么时候怀上的?”燕姣然道:“观其脉相,当在两个月内。五十日左右。”程宗扬松了口气,那时候刘骜早就死了。 赵飞燕肚子里肯定是自己的种!绝不可能是刘骜的遗腹子!五十天程宗扬心里一动,那岂不正是天子登基,金龙降世那天?赵飞燕听到自己有孕,不由自主地抚住腹部,再抬起眼里,目中已经珠泪盈然,低声道:“多谢仙师。” 燕姣然柔声说道:“你身体秉性略有不足,原本极难受孕,如今幸得有妊,且要小心行止,以免滑胎。须避免受到惊怕,也不可过喜或是过悲。饮食如常即可,平时多食青菜,热水烫过便是,不须过熟。柑橘之类亦不妨多食。每日分三次,各行走两刻钟” 燕姣然细细讲了一遍孕妇的注意事项,言语从容,不急不燥,赵飞燕波动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还未意识到她已经开始在给自己做心理治疗。 在她轻柔的诉说中,赵飞燕美目渐渐合上,带着一丝夙愿得偿的喜悦,沉沉入睡。燕姣然把她的手放回被中,轻轻盖好,然后抬眼望着程宗扬。 她眼中复杂的情绪让程宗扬心头猛地一沉,难道她只是在安慰赵飞燕?程宗扬深吸了一口气“仙师不妨直言,贱内是确实有孕,还是” 燕姣然温言道:“程侯多虑了,贵眷手少阴脉其动甚急,尺部肾脉微搏,寸部阳脉与尺脉相异,可见确已有妊在身,只是秉性虚弱,故滑脉不显,用寻常手法难以诊断。”“虚弱?有多虚弱?” “贵眷面少血色,脉相沉濡,口淡无味,手足易凉,其症为脾肾阳虚,阴盛内寒,又受寒邪侵袭,凝于胞宫。素日宫寒而少欲。若以其症观之,能有妊者,万中无一。”燕姣然用的医学术语,程宗扬听得不是很懂。 但有几句他大致听懂了,赵飞燕因为内寒和外寒的侵袭,以至于宫寒体虚,性欲淡薄,本身很难受孕也就是说,赵飞燕其实对房事并不热衷,甚至有些性冷淡的倾向,完全是为了迎合自己,才婉转承欢。 以赵飞燕的身体情况,正常而言,压根儿就不可能有孕,所以潘金莲验过她的脉相之后,都无法判断她是否怀孕。如今有妊在身,完全是个奇迹。 程宗扬又忧又喜,又是紧张,忧的当然是飞燕的身体,她为了让自己高兴,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偏偏自己兴致一来,就管不住下半身,只顾着自己干得爽,完全忽略了飞燕的感受。喜的当然是飞燕怀了自己的孩子,证明了自己确实能生! 更证明自己精子确实给力,让宫寒难孕的飞燕都能怀上!紧张则是担心以飞燕的身体,能不能保住这个胎儿?以赵飞燕的身体状况,不易受孕,却容易小产,稍有不慎,未成形的胎儿就可能在母体内夭折。 这不是自己少个儿子的事,而是对赵飞燕肉体和精神的双重伤害她因为无子,不知在宫中受过多少奚落,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再没能保住,可以想像打击有多大。 “敢问仙师,贱内应该如何保养?”燕姣然柔声道:“程侯勿忧,我方才已经说了,喜怒哀乐不可过甚,饮食起居一如既往,戒惊戒惧,勿愁勿忧,每日适量行走,多食柑橘和青叶菜蔬即可。 程侯若是不放心,行走时可让侍女扶携,避免摔跌。能做到这些便已足够了“程宗扬道:”我心里还是没底儿,仙师能不能开个药方,给贱内补补?” 燕姣然缓缓道:“纵有药剂,也非是补身,而是补个安心罢了,程侯若求心安,何须药方?拜拜各方神明也就够了。” 燕姣然这话说得够明白了,赵飞燕只是身体虚,不是什么病,并没有什么一剂起效的神方,重要的是饮食调理,外加适量运动。与其乱吃补药,还不如去拜拜神,反而对身体的危害更小一些。 程宗扬道:“潘仙子诊治时曾说,贱内气血有异。敢问燕仙师,这种状况是不是很严重?应该如何调理?”燕姣然道:“我听莲儿说了,此症确实罕见。 方才的脉相也颇有些异常,请问程侯,是否曾给贵眷输过血?”“确实输过,当时她中了毒,我为了救她,才给她输的血。” “敢问程侯,是从何处知道输血之法?”“我听令徒闲聊时说过,没想到一试之下,竟然侥幸成功。”这事不好解释,程宗扬干脆把原因推到乐明珠身上,反正她也确实提起过。 “确实侥幸。输血之法,若不事先验血,堪比豪赌,可以说生死对半。”燕姣然道:“至于贵眷的病情,想必程侯血相有异,才出现这种状况,但方才诊脉时,贵眷两种血相已经有融合的趋势,已然无忧。”正在融合就是好事,起码没有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 “那要不要吃点药补补?融合得快一些?”燕姣然莞尔道:“阴阳交畅,精血和凝,贵眷腹中的胎儿,就是最好的解药了,待到分娩之期,便是血脉相融之时。何需画蛇添足?” 程宗扬有些明白为什么光明观堂的口碑这么好了,按照她的说法,赵飞燕无论保胎固元,还是气血有异,只要顺其自然,注意饮食起居,便能瓜熟蒂落,并不需要医治。 讲道理,医生最喜欢这种病人,一脸慎重地讲些高深的术语,把病人的期望值降到最低,然后开点无伤大雅的补药,一吃了事。到时候病人自己就好了,还要夸大夫医术了得。面子里子全有,大夫病人其乐融融。 燕姣然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不虚辞堆砌,不贪图功劳,医生有这样的仁心就足以称良医了,何况人家还有一手好医术。不仅是燕姣然,其实包括潘姐儿,行医的时候都是有一说一,从不乱来。 受虐只是人家的爱好,跟医德医行没有关系。程宗扬开口道:“还有一位紫姑娘,能不能劳烦燕仙师” “不妨坦言,夷光的离魂之症,让我纠结多年,至今难以释怀。”燕姣然低叹道:“我甚至猜测过她是不是遭人陷害,以至于迷失心智。”“她的离魂症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刚离开南荒不久,就略现端倪,但当时我们只以为她是生于远荒,斗然间目睹十里红尘,难免目迷五色,沉缅其中,直到在临安定居下来之后,她的症状日复一日愈发深重,我们才发现她的异常。” “当时我们常带她前往西湖,只有在水中泛游,她才偶尔会恢复当初那个无忧无虑,无欲无求的少女。”燕姣然露出一丝苦笑“可惜上岸不久,她便又重迷心智”程宗扬暗暗松了口气,至少小紫还没有表现出来类似的状况。要是和西施一样。 她在建康就应该出现不适。也许真与她尚是完璧有关?如果岳鸟人像自己一样圣人,西施会不会现在还好好的?啊呸! 这跟是不是圣人没关系。纯粹是因为自己搞不定死丫头。别说自己,就是岳鸟人那样的人间之屑,遇到死丫头也只能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她当时的情况很严重吗?” “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后来再见到她时”燕姣然轻叹道:“她越来越美,可我几乎都认不出她了,而她,也不记得我了。” 程宗扬终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什么时候?是武穆王要走的时候吗?”燕姣然静静看着他“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为什么?”燕姣然露出复杂的眼神,良久才温言道:“因为他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燕姣然声音很温和,程宗扬却是一脸愕然,从王哲、朱老头、星月湖大营一众兄弟,一直到杨玉环,自己认识的人里面,认为自己天命在身,与武穆王有关系的比比皆是,只有燕姣然,用这么肯定的口气,说自己与岳鹏举无关。 第275章放到针尖上 自己因为跟岳鸟人扯上关系,一开始各种不适应,没少骂这个穿越前辈缺了大德,弄得满世界都是仇家,让自己这个后来者不停给他擦屁股。好不容易都习惯了,这会儿反倒说他跟自己没关系?燕姣然是谁?传说中跟岳鸟人有一腿,而且与岳鸟人的关系肯定比刘娥等人更深。她说自己岳鸟人无关,绝不会是随口乱说。 难道她认不出来我是穿越者?传说中的天命之人?燕姣然站起身“如果紫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去见见她。”天大地大,死丫头最大。 程宗扬顾不得多想,拍着胸口道:“放心!小丫头不懂礼貌,我已经教训过她了!她这会儿在厢房玩呢,我把她叫过来。” “不必了,还是我过去吧。”燕姣然与潘金莲一前一后离开房间,程宗扬替熟睡的赵飞燕液了液被角,然后紧走几步,在前带路。程宗扬叩了叩门“紫丫头,燕仙师来看你了。” 片刻后,程宗扬推开房门,暗暗松了口气,死丫头好歹没有把死太监的尸体摆出来,玩什么大闹僵尸。她靠在摇椅上,笑吟吟看着燕姣然。旁边一个白胡子老头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拿着一根木炭,在纸上又画又算。 龟儿子又搞什么飞机呢?程宗扬很想在袁天罡屁股上踢一脚,把这个碍眼的家伙赶走,但有客人在场,总不能显得太粗鲁。 “瞎摆弄什么呢?赶紧走。”袁天罡头都不抬“不走!你管我!”仗着有死丫头撑腰,你是要上天啊?程宗扬正要开口,燕姣然道:“无妨。是我打扰了,紫姑娘,你好。”小紫笑靥如花地说道:“燕仙师,你好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呢?” “当日听明珠提起,在南荒遇到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我就猜会不会是你。果然,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像看到年轻时的夷光。昔日武穆“小紫打断她,”我跟他没有关系哦。” 燕姣然笑了起来,柔声道:“是的,你是夷光的女儿,但和他没有关系。”程宗扬又是一阵惊愕,死丫头跟岳鸟人没关系?她是碧姬的女儿,但不是岳鸟人的女儿?燕姣然两句“没有关系”几乎颠覆了自己所有的认知。 这里面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小紫坐起身,笑道:“程头儿,我和燕仙师聊聊天好不好?”“好啊,你们尽管聊哦!”程宗扬总算反应过来“好的!好的!那我出去!”程宗扬起身离开,潘金莲不动声色地跟他一同出来,倒是袁天罡,仍像吸毒一样猛磕着科学知识,对周边的一切不闻不问。房门在身后关上,所有的声音也随之被隔绝。程宗扬扭头看着潘金莲“帕子摘下来。” 潘金莲解下掩面的轻纱,那张妩媚的面孔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惊怕之态,她看了看周围,然后忍着羞耻屈膝跪下,双手捧着轻纱,奉到他面前。她面上的怯意包含着三分畏惧,三分羞耻,三分的懦弱和胆战心惊,还有十二分的诱人媚态。那双水汪汪的美目就像在说:“尽管来欺负我吧。 不管你怎样欺负,我都无力反抗,只能乖乖忍受,最多乞求你欺负得轻一些”程宗扬提起帕子,递到她嘴边“咬着。”潘金莲张开红唇,轻轻咬住帕角。 那双明媚的美眸蒙上一层水雾,屈辱得像是要淌下泪来。卧房内,白霓裳侧着身躺在床上,虽然已经休息了大半个白天,可下体仿佛还在隐隐作痛,那个东西就像仍留在体内,尤其是平躺的时候,无论自己怎么合紧腿,那里都似乎是塞着东西,带着火辣辣的痛意,将自己撑开。 从昨晚到现在,还不到一天,对她而言,却仿佛经历了前生后世。以往的一切被划上句点,此后的一切,都再不相同。她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乱纷纷的,宗门的未来,自己的未来。 应该公诸于众,还是悄然入幕?是定下名分,还是就这样不清不白的继续下去?是自己主动开口,还是等着他那天高兴了,想起来给自己一个归宿这一天她想了很多,却又像什么都没想。 那些纷乱的思绪犹如雁过池塘,惊鸿掠影之后,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有他留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如此真实,身体尚存的羞痛。他的粗长和坚硬。 那种一回想就让人面红耳热的热度。还有他两次留在自己体内的温暖,让她小腹里面都热热的,似乎一直有东西在充满可还是好痛窗棂留下的影子渐渐移动着。 天色渐渐晦暗,她忽然有一丝惶恐,他还会不会再来?会不会忘掉自己,从此不再理会?她想起那个太监说过,有的嫔妃被临幸过之后,便失去了君主的宠爱,从此被弃置深宫,再也无缘得见天颜,只能青灯冷院,寂寥残生 自己有没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肯定是有的,毕竟自己是第一次,好多东西都不懂。他有没有不高兴?也是有的,比如自己下面的小毛毛,他就不喜欢他还会不会来?白霓裳也不知道答案。 忐忑中,房门忽然一响,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白霓裳的惶恐瞬间被喜悦淹没,紧接着,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太监的谆谆教导:按照宫里的规矩,接受临幸的嫔妃应该跪在宫门处,恭顺地迎接君主。 如果主子有兴趣,可以陪主子说说话,或者弹支曲子,跳个舞,让主子高兴,但主人通常很忙,所以一定要做好侍寝的准备。当主子兴致来时,要尽快让主子进入自己的身体里,切不可冷落了主子。 方式有很多种,根据主子的要求,可以是自己的口、小穴,甚至后庭。自己应该无条件地放开身体,让主人尽情享受自己肉体的每一个部位。 用自己的身体让主人获得满足,是每一个嫔妃们应尽的义务白霓裳犹豫着是不是要像他说的嫔妃们那样,跪在床边,迎接他的到来。 可是,自己还没有穿衣服,光着身子下跪,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太低贱?正惶急间,白霓裳隔着珠帘,看到他手里扯着一条纱巾,那条纱巾就像绳子一样。 末端被一个女子咬在口中。那女子四肢着地,以一种极端羞耻的姿势伏在地上,就像一条被主人牵着的母狗,爬进房内。 巨大的冲击让白霓裳瞬间拉起被角,遮住面孔,然后紧紧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程宗扬拨开珠帘看了一眼“睡着了?”白霓裳没有作声,心头怦怦直跳。“本来还想让你们两个趴在一起,比比后庭花呢” 他嘀咕了一句,然后不客气地喝道:“爬进来!”珠帘发出细碎的碰撞声,那女子被牵进内室,一直爬到床边才停下,接着床榻微微一沉,有人坐在床上。“把脸抬起来,给爷笑一个。” “求求你”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声音又媚又软,让人听得骨头都酥了。“不要再羞辱我了”那声音带着哭腔,却有着一丝甜丝丝的韵味,让人禁不住去想像她红唇轻启时,柔腻的香舌在甜美而温润的小嘴里轻轻颤动着,吐出蜜糖般的气息。 “羞辱你?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对不起,是莲儿的错”她叫莲儿?是他的姬妾吗?不,她只是一个身份很低贱的奴婢。可他为什么要叫一个奴婢来,跟我比比那里?白霓裳一阵心慌,难道在他看来,我只能和奴婢放在一块儿比较吗? “犯错应该怎么办?”“求主人惩罚”“应该怎么惩罚?”“主人怎么惩罚都可以”那声音带着哭腔,像百灵鸟一样婉转娇啼,让白霓裳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想知道她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程宗扬一眼瞥见床头案上放的细针,随手拈起,朝面前媚艳的娇娃晃了晃“猜猜,主子要怎么惩罚你?”潘金莲妩媚的脸上满是惧意,怯生生地说道:“主人要给要给莲儿的奶头穿刺” “错了,是刺,不是穿刺。奶子挺起来!”程宗扬道:“把针尖对着奶头刺进去。”潘金莲双手捧起雪乳,放到主人面前,用指尖挟住红嫩的乳头,那双美目仿佛会说话一样,满眼乞求地望着他。只有程宗扬能真正看懂她的眼神,她不是在乞求自己怜惜。 而是乞求她唯一的主人,来尽情蹂躏她。丰挺的雪乳还带着处子的幽香,宛如一对香软的雪团。 红嫩的乳头俏生生翘起,像红玉打磨成一样,泛起柔润的光泽。银亮的针尖对准乳头,缓缓刺入。潘金莲发出一声痛叫,颦紧的眉头却悄然松开,露出婉转的娇态。尖锐的痛意从乳头扩散到全身,那只柔嫩的乳头瞬间硬了起来。 锋利的针尖在乳头中穿行,针上传来韧韧的质感。一滴殷红的血珠从针孔冒出,玛瑙般沾在红嫩的乳头上,微微晃动。细细的针身在敏感的乳头中越刺越深,痛意像一颗火星掉入干柴堆中,在乳肉内四处蔓延。 当针尖刺透乳头,潘金莲唇瓣已经咬出齿痕,但那枚细针没有停顿,仍继续往乳内刺去,穿过乳头,刺进乳肉,最后只有一截短短的针尾露在乳头外。潘金莲咬住唇瓣,白皙的乳肉颤抖着。 被刺穿的乳头直直挺翘起来,顶端是一截银亮的针尾。程宗扬沾了沾乳头的血珠,笑道:“像不像在给你的乳头开苞?”潘金莲含泪点了点头。 程宗扬把沾血的手指放到潘金莲口中,让她吮吸干净“还有一只呢。”潘金莲一边含着他的手指,一边忍痛挺起另一只雪乳。“还让主子亲自动手?”程宗扬道:“这一回我拿着针,你自己把乳头穿上去。” “是,主子。”潘金莲说着。一手托起雪乳,一手扶着红嫩的乳头,对准锋利的细针,送了上去。针尖刺破乳头,她禁不住发出一声痛叫,手指一颤,刚刚扎进乳头的针尖又滑了出来“好痛”程宗扬奚落道:“你要不说,我还以为你故意手滑,好多扎两下呢。”潘金莲含羞忍痛再次挺起胸乳,玉指捏着乳头,放到针尖上,往前推去。 第276章轻轻说了句 针身一点一点没入乳头,绷紧的乳头涌出一滴血珠,附在针上微微晃动。“当初泰西人征服高卢,俘虏了高卢王” 程宗扬慢悠悠讲着那些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历史“如果是六朝,会给高卢王一个公侯的爵位,当成吉祥物养在京城,顶多在朝廷的典礼上让他跳个舞,以示庆贺。泰西就很干脆了。 把高卢王当成战利品,游街示众,然后绞死。身强力壮的高卢人被泰西人扔进斗兽场,让他们表演跟野兽搏斗。” “泰西女奴隶主最喜欢的娱乐方式,就是让那些高卢女奴跪在她们面前,把金针一根一根刺进她们丰满的乳房里,然后揉捏抽打,看着金发碧眼的异族女奴哭叫哀号,以此取乐” “你说,如果不小心把针尾碰到乳头里面怎么办?要不要做个手术,切开乳头取出来?”潘金莲吃痛地颤声道:“可以在针尾穿根丝线” “好主意!”红嫩的乳头终于碰到程宗扬的手指,将大半截针身都送进乳房。程宗扬松开针尾“自己去穿根丝线。” “是”潘金莲拈起丝线,一手扶着乳头,将丝线分成两股穿过针鼻,然后忍着痛楚将丝线分开,系在乳头上,打了个花结,免得针身滑出。 程宗扬摊开双手,潘金莲乖乖挺起双乳,放到他手上。雪白的乳球高高耸起,被针身穿透的乳头无法弯曲,只能直直挺翘着,大半的针身都深深刺进娇嫩的乳尖内,露出的针尾还不到半寸长,在乳头顶端闪动着与肌肤完全不同的银亮光泽。 分成两股的丝线整齐地从四个方向系住乳头,将乳头束得凹陷。长近两寸的针身一直刺到乳房内部,乳球轻轻一颤,针尖便在乳肉内搅动,传来阵阵痛楚。 程宗扬拨了拨针尾“乳头开苞爽不爽?”潘金莲轻叫着,娇声细细地说道:“莲儿的身子都是主人的,只要能让主人高兴,莲儿都可以” 白霓裳不知不觉地咬住被角,两人就坐在床边,交谈声清晰入耳,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却仿佛看到细长的针身深深刺进那女子颤抖的乳头内,让她自己的乳头几乎都痛了起来。 难道连乳头都要开苞吗?白霓裳乳尖发紧,只希望身下的被褥能更软一些,自己能陷得更深一些,不要让他发现自己还醒着,楼外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程宗扬道:“你师叔要上来了。” “不会的。”潘金莲小声道:“莲儿事先跟师叔说过,要去娑梵寺诊治一位大师,晚些再回去。”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去一趟娑梵寺可不近,又是给藏身寺中的李怡诊治,行迹需要保密,即使燕姣然发现她有所隐瞒,潘金莲也有足够的理由搪塞过去。 “还挺花心思啊,专门编了个理由,把师门的长辈骗走?”“主子说过,要给这具身体的后庭开苞。莲儿怕耽误了主子取乐,才向师门撒了谎” “这么说,今天是专程送货上门的?”“莲儿的身子是主人的,莲儿只是暂时保管。主人要用,莲儿当然要把主人的物品送到主人手里。”内宅的院门传来开启声,燕姣然果然没有上来,径自离开。 “那你还等什么?脱光了趴好!把屁眼儿露出来!”“是,主人。”潘金莲伏下身,先将外裤脱掉,接着褪下那条薄薄的粉色霓龙内裤,与外衣一起,一件一件叠好,然后双膝并在一起,双手抱着臀肉,朝两边剥开,露出臀间的秘境。“在这儿趴着,有人进来也不许动。”程宗扬丢下句话,扬长而去。 白霓裳悄悄将被角掀开一线,只见几件洁白的衣裳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边,一具白美的女体跪伏在地,娇躯一丝不挂,莹润的肌肤宛如美玉。白霓裳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的肉体,甚至比自己还要美。 那女子并膝跪在床边一只用来放脚的杌凳上,那只浑圆的雪臀高高翘起,光滑得就像被人精心打磨过的玉球般。 而且有种异样的媚态,即使身为女子,白霓裳也不禁一阵心慌意乱。她手指纤美异常,指尖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丹蔻的痕迹,玉手素雅白软,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然而此时,那双玉手正抱在臀后,将雪白的臀肉朝两边分开。因为用力,她指尖都陷入白腻的臀肉中,将臀肉的柔软和弹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臀沟正中,露出一只娇嫩而柔艳的肛洞。白霓裳终于明白他刚才为什么会说,要让自己跟她比较后庭--她的屁眼儿实在太美了。 精致得就像一件艺术品。即使竭力掰开,那只嫩肛仍然显得小巧玲珑,微绽的肉孔中,露出一点诱人的红腻,让人忍不住去想像她肛洞内的滑嫩绵软和紧密。 一瞬间,白霓裳委屈得想哭。她从来没见过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但看到这样漂亮的屁眼儿,就觉得自己肯定比不过她。白霓裳看不到她的容貌,但只看肌肤的光洁和白皙,就知道这个叫莲儿的女子有着如玉的娇靥。 这样-一个仙子般的绝美女子,在程侯面前却被如此对待,甚至连她的身体都不属于自己所有,而是程侯的私人物品。那女子紧并的双腿没有一丝缝隙,圆润洁白,露出的下体没有一根毛发,光滑得让人忍不住想去抚摸。 她微露的羞处如此完整,柔美的玉户合在一起,就像是未绽放的花苞。白霓裳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小穴,被他的大肉棒肏过两次,自己的小穴已经不可能再有如此羞媚的紧致感。 而她的嫩穴简直还和处女一样,白霓裳目光往前移去,看到她纤软的腰肢,还有一只半露的乳房。 她的乳球是完美的半球形,乳肉饱满白嫩,在她乳尖,一根长针只露出针尾,两股丝线从针尾穿过,紧紧勒进乳头根部,将银针固定在她乳头内。 她看到殷红的血珠顺着针身淌下,停留在丝线的顶端,像血红的玛瑙一样,折射出光线,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忽然一滴血珠掉落下来,在她乳尖下方,溅出一朵红梅。 “啊”白霓裳忍不住惊叫一声。那女子保持着跪伏的姿势,一动不动,似乎没听到自己的叫声。可白霓裳似乎有种错觉,自己叫出声后,她的臀肉分得更开了一些,像是要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燕姣然刚走,程宗扬就找到小紫“她只提了你娘那个碧姬的事?”“是啊。”“你没有问她,岳帅为什么会失踪?” “人家为什么要问?”小紫笑吟吟道:“反正跟我没关系哦。”程宗扬皱起眉头,不解地说道:“她还说岳帅跟我没关系。”“真的吗?”小紫笑道:“这样的程头儿就更帅了呢。” “别捣乱。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她为什么要撒谎?”小紫笑道:“为什么是撒谎呢?也许她真是这样认为的呢?”“我的来历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程宗扬扭头一看“龟儿子,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出去!” 这会儿没旁人,程宗扬也不装什么文明了,拎着袁天罡的衣领把他丢出去“呯”的关上门。“裤子!我的裤子!”袁天罡拼命拍门。程宗扬低头一看,他的裤子被夹在门缝里,随手打开门。 正在使劲挣动的袁天罡滚地葫芦一样摔了出去。“大人说话呢,小孩子一边玩儿去!”程宗扬“呯”的关上门。“笔!我的笔!”袁天罡又扑过来拼命拍门。 程宗扬把地上的东西一包,将房门打开一条缝,丢了出去,程宗扬把门插好,听着袁天罡骂骂咧咧走远,然后小声道:“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理解岳鹏举的,肯定是我,还有半个是老袁。 他小时候缺钙,大脑发育不健全,肯定没我了解得多。燕姣然既然跟岳帅有一腿,为什么对我不好奇呢?你看刘娥,因为我认出她戴的假表,就认定我是老岳的继承者,那态度明显不一样啊。 “小紫笑道:”你也想让她脱光光,陪你上床吗?”“别胡扯,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说实话哦。”“好吧,她要真跟刘娥一样,我也不意外当然,我肯定不会干!总得给老岳留点体面对吧?”小紫笑吟吟道:“大笨瓜。” “可我就不明白,她怎么认为我跟老岳没关系呢?难道因为我太善良了?”“有可能哦。”“认真点!死丫头。”程宗扬一边琢磨着一边说道:“岳鸟人跟星月湖大营的兄弟亲如手足,可女人的事,瞒着他们的不少。 倒不是老岳不信任他们,我估计他多少还要点儿脸,毕竟干得鸟事太多,都说不出口。”说着程宗扬不由一阵心虚,总说岳鸟人怎么人渣,怎么垃圾,瞧瞧自己干的这些事儿,跟老贾、老敖他们照样也说不出口啊。 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瞧见人家黑了“但你发现没有,有一点很奇怪,他的姬妾都失踪了,但生过孩子的都留了下来” 程宗扬道:“这里面肯定有很多秘密。燕姣然也许是唯一了解内情的人了,我记得谢三哥对光明观堂的看法很不好,要不是岳帅留过话,他们早就去找燕姣然分说清楚了。”“为什么要找她?” “你不想找到岳鸟人的下落吗?”“为什么要找到他?”程宗扬沉默良久“也许有回去的路呢?”小紫抱住他“大笨瓜,不带上我,就不许你走。” “这不都说好了吗!”程宗扬怒道:“不带上你,万一我被人欺负了呢?”小紫被他逗得笑出声来,轻轻说了句“大笨瓜。”声音软绵绵的,像在亲吻他的耳朵。 第277章群钗左右环绕 “死丫头,我要能带你回去,你可不许再跟我推三阻四的。到时候就说你是我从乡下买来的小媳妇,找个地方登记结婚,赶紧把洞房的事办了。” 小紫把脸埋在他胸口,过了会儿小声道:“对不起。”程宗扬惊道:“死丫头,你没发烧吧?”“我找到墨枫林躲的地方,想帮你抓住他,还有朱殷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在那里”“什么叫运气好!这就叫运气好! 要不是不早不晚正好赶上,我能把瑶池宗的大师姐摆平随便弄吗?这是天意!老天爷专门给我准备了一个腿长腰细,奶大貌美,还对床上的事什么都不懂的大美妞。” “你差点儿死掉”程宗扬正容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对不起我?”小紫点了点头。“想不想让我原谅你?”小紫身子动了一下,已经反应过来。程宗扬抱紧她,狞声道:“想让我原谅你就乖乖给我口一个!” “程头儿,你学坏了哦。”“我已经洗心革面了,往后坚决不当好人,就当坏人!坏得透透的那种!”“潘仙子还在等你呢。”“就让她等着好了。”小紫笑道:“你好会欺负她哦。” “这你就不懂了,潘姐儿其实人不坏,心地善良,温柔斯文,还特别有同情心,责任感。就是性趣爱好跟正常人不一样,你越是羞辱她,越是蹂躏她,她才会越兴奋,对你越依赖。” “那怎么会善良呢?”“因为她受虐都是对自己啊,又不是去欺负别人。受虐的心理有好多种,潘姐儿这种其实是一种圣女心态,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替别人承担痛苦,经受凌辱,甚至去牺牲自己。”程宗扬道:“身体越痛苦,受到的污辱越羞耻,牺牲越大,越能满足她的崇高感,越让她兴奋。 另一边,她又因为受虐时产生的强烈性欲而自卑,下意识地认为自己的心态很淫贱,觉得自己应该受到惩罚。于是就陷入循环,越耻虐越兴奋,越兴奋越觉得自己应该受虐。”小紫笑道:“好变态。她是不是有病啊?” “这不是病,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性偏好。就好比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梁山伯和祝英台,知道祝英台是女儿身,梁山伯就不喜欢她了,还有救了白雪公主和睡美人的是同一个王子,她们一醒,白马王子就跑了。 还有白雪公主就喜欢爸爸身上的老人味,王后发现之后才要杀她,咳咳”程宗扬赶紧道:“我不是故意教坏你啊,反正你比我会玩多了,我是说,这是一种根植在基因里的性倾向,别说吃药了,连心理引导都不可能化解,只能靠道德感的束缚强行忍耐。潘姐儿也一样。 遇到受虐就会出现生理反应,根本无法压抑,这种倾向她根本不敢表露出来,遇到我之前不知道忍得有多辛苦。”小紫笑道:“那她肯定喜欢那些太监。” “那可不对。你拿她跟刘娥一比就知道了,刘娥是群主式的,谁虐都可以,一群主人虐她一个都能兴奋。潘姐儿只允许一个主人。有她这种心态的人,最渴望找到真正的主人。 只有认定的主人才可以任意羞辱她们,她们也会心甘情愿地接受各种无下限的羞辱。换成别人,她可不会兴奋,只会和正常人一样愤怒。”“大笨瓜,你知道的好多。”小紫笑道:“是你自己编的吧?” “不许废话!赶紧给我口!”小紫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程头儿,你会原谅我吗?”“死丫头,你故意的吧?”程宗扬恼道:“再用这种黏叽叽的腔调跟我说话,小心我一个没忍住,射你一脸!” “嘻嘻”房间里寂无声息,床边那具女体犹如一具凝固的雕塑,始终保持着那种屈辱的姿势,没有一丝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环佩声响,两名女子走了进来。一个是自己见过的孙寿,另一个未曾见过,竟然穿着一身皂色的公服,如同街头的捕快一般。 白霓裳心跳斗然加剧,不会是唐国官方发现王守澄被杀,派人来抓自己吧?那女子唇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语调有些奇怪地说道:“仙子来了啊。” 白霓裳心头剧震,果然是来找自己的!可自己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正惶恐间,却听床边的女子开口道:“泉捕头,你好。”白霓裳心头一片纷乱,那个女捕快说的仙子是指她吗?她也有仙子之号?她是哪家宗门的? 如此出色的人物,自己不会不知道,难道是自己认识的人吗?而另一位,居然是位女捕头?她为什么能进到程侯的内宅?泉玉姬嘲笑道:“仙子当日好威风呢。 这会儿怎么趴到主子床边了呢?莫非还记着主子的仇,要来刺杀主子?”“主人命莲儿在此等候,一会儿好给莲儿的后庭开苞。” “怪不得光着呢。原来不是刺杀,是等着被主子刺。”泉玉姬奚落道:“那仙子可有的等了,主子这会儿有事,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呢。” “莲儿知道了。”“那你就撅着屁股,乖乖等着好了,来,把屁股再掰开点儿,让我看看仙子的屁眼儿,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潘金莲低声道:“是主人的吩咐吗?” “你猜?”泉玉姬道:“要不是主子吩咐,我怎么知道仙子在这里呢?”潘金莲羞耻万端地低下头,咬着唇瓣,将白生生的雪臀分得更开。“泥博大!好漂亮。”泉玉姬道:“要不要姐姐帮你开苞?”“这身子是主子的,莲儿作不了主。” “那就让我玩一下,就当你向我道歉了。”“好了,别逗她了。”孙寿笑道:“按着规矩,奴婢们用后庭服侍主子,要先灌肠,清理干净,再注些香露,祛除异味,好润肠怡情。可主子说了。 他给仙子开苞之前,别的东西都不许纳入仙子肛中,连灌肠用的漏斗也使不得,这下可难住我们了,仙子,听说你聪颖明慧,给姐姐出个主意吧?” 潘金莲红唇轻轻动了一下,又咬住唇瓣。“啊!”潘金莲一声痛叫,却是泉玉姬捻住她的乳头,揉捏着挤出一滴血珠。 白霓裳掩住嘴巴,看着那具娇躯颤抖着,忽然臀间闪过一丝微光,却是她合拢的蜜唇间,多了一抹水迹,仿佛是穴内沁出的蜜汁。 “说啊。”泉玉姬笑道:“要不然我就把这根针插进去,从你奶子下面挤出来,”潘金莲吃痛地说道:“可以可以滴进去”“那要滴到什么时候?”潘金莲颤声道:“用用滴漏”泉玉姬笑了起来“寿儿,去把滴漏拿来。” 不多时,孙寿拿来一只莲花状的五层滴漏,最下面一层的受水池已经去掉,剩下四层莲花犹如宝塔,高约尺许,每一层下方都伸出一个小小的壶嘴。孙寿将铜制的滴漏放到潘金莲臀上,让她用双手的食指扶住漏壶,其余四指仍分开臀肉。 然后将壶嘴对着屁眼儿,把一瓶油状的香露倒在漏壶内。清亮如水的香露注入漏壶,不多时,一滴香露从最上层的壶嘴滴下,落在下方莲花状的壶中。 又过了片刻,第二层的壶嘴滚出一滴香滑的液体,带着一声微响,掉在第三层的莲壶中。香露一滴一滴落下,终于,最下方的壶嘴冒出一滴晶莹的露珠,越来越大,最后坠落下来,正掉进壶嘴下方那只微绽的肛洞中。 “接得这么准?”孙寿禁不住道:“是碰巧还是有意做到的?”那女子带着一丝媚意,娇声说道:“莲儿通过指上的触感,感受到滴漏里液体的流动。再通过皮肤感知气流变化,觉察出露滴的高度和角度,以此判断出掉落的时机和方位。” 白霓裳惊愕得瞪大眼睛,只靠指尖的接触,就能准确感知到铜漏中香露的流动,再通过皮肤接触到的气流变化,判定方位。 同时控制身体,对露滴作出精准的反应虽然自己没有尝试过,但这种精细入微的感知力和控制力,自己都不敢说能做得丝毫不差。泉玉姬嘲笑道:“我还以为仙子的屁眼儿跟别人不同,能看得见呢。知道主子这会儿在做什么吗?” “莲儿不知道。”“告诉你吧。皇后娘娘怀上了主子的龙种,主子这会儿正大摆宴席,召集内宅所有的姬妾,为娘娘祝贺呢。 可惜,要不是怕你这下贱的模样惊扰了娘娘,就把你叫过去,给大伙儿当个人肉漏壶,在旁边数着漏滴计时了。”泉玉姬嘲讽几句“扶稳了!用你的屁眼儿接好,一滴都不许洒出来!” 那女子轻声道:“莲儿知道了。”白霓裳心头一阵纷乱,那个皇后娘娘已经有孕了?自己会不会孙寿伸头看了一眼“白仙子还在睡呢?”“算了,改天再让她给娘娘敬茶道贺吧。” 两女说笑着走远,室内只剩下那具雪滑的女体,还有香露滴落的轻响。莲花状的漏壶像宝塔一样立在那只白美的圆臀上,透明的汁液从壶嘴依次滚下,最后掉入雪臀中那只柔艳的嫩肛中。一滴接着一滴,仿佛没有尽头。 小憩过后的赵飞燕容光照人,这次家宴没有分席,而是用了一张大圆桌,家主当然坐在主位,赵飞燕和小紫分别坐在左右。诸女逐一向主人和赵后道贺,同时各自从衣上剪下一小块布料,作为礼物,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百衲衣。 程宗扬私下提过了一句,这些侍姬不少都有家破人亡的经历,用她们的衣料制成百衲衣,感觉是不是不太吉利?但赵飞燕认为,只要能入夫君的内宅,都是命中有福,没有什么不吉利的。 孕妇最大,只要她高兴,程宗扬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这会儿坐在主位,群钗左右环绕,又终于洗脱了不能生的恶毒谣言,心里的快意就像要涌出来一样。 第278章倚为心腹 赵飞燕按照内宅诸女的品级,给每人赏赐了一串金铢,一副带着程氏印记的头面:金钗、玉簪、金步摇、额饰、宝石或者珍珠的坠子。 诸女最高兴的莫过于赵合德,她坐在姐姐身边,兴奋得玉颊发红,不时伸手想摸摸姐姐的小腹。最受屈辱的莫过于吕雉。以往都是这个儿媳向自己叩拜问安,执礼恭谨。如今却要自己向她道贺,庆贺的还是她怀上别人的子嗣! 不过在程宗扬警告的目光下,她还是屈膝跪下,和其他侍姬一样,开口道:“恭贺娘娘有喜。”赵飞燕微笑道:“大家同喜。” 吕雉奉上衣料,赵飞燕却没有叫她起身,只温柔地说道:“婆婆如今既然被夫君大人收用,也该尽快怀上才是,好用尊体为夫君大人传宗接代。”吕雉双颊一热,暗暗屏息,压下羞意,低声道:“是。” 赵飞燕美目流转,望着夫君柔声道:“妾身与婆婆虽然都曾母仪天下,却皆未曾有妊,若是我们婆媳这对凤体,都被夫君搞大肚子,倒是一桩佳话。” 看着吕雉的羞愤和窘迫,程宗扬心下暗笑,看来赵飞燕在宫里没少受这位婆婆的刁难,如今终于扬眉吐气,有机会发泄出来。 毕竟能坐稳皇后的位子,赵飞燕可不是合德那样的乖乖女。小紫拿起一只剥开的桂圆,递到吕雉嘴边,笑道:“祝你早生贵子啰。”“多谢妈妈。”吕雉满口苦涩地含住桂圆,一不留神,连果核也一并吞下。 其余诸女倒没有多少妒意,赵飞燕身份尊贵,当初又在金殿上服侍过主子,她第一个怀孕,大家都没什么好说的。倒是她能怀上主人的子嗣,让诸女心思都活络起来。 若是自己也能为主人怀上一男半女,在内宅的地位即便比不了几位主子,也定然能凭子而贵。 其中心思最热切的莫过于孙寿、成光和尹馥兰。她们向娘娘恭贺过,得了赏赐,便迫不及待地换了簪钗耳坠,希望能沾一分喜气。阮香琳同样心动,她是内宅唯一生过的,虽然被中行说当面嘲讽,但私心还是盼着能怀上相公的子嗣。 她唯一担心的是师师,自己委身于人倒也罢了,若是再有了身孕,不知女儿会不会接受赵飞燕有孕的事关乎汉国国体,无法宣扬。 但毕竟是程宅难得的喜事,莺声笑语间满座尽欢,其乐融融。程宗扬连饮数杯,心情畅快之下,感觉伤势都好转了许多,忽然脚步声响,一个身着劲装,贴着大胡子的人影推开门,风尘仆仆闯到席间。 他二话不说,拿起乳糜一口饮干,然后递给旁边的孙寿“再去盛一碗。”口气蛮横霸道,声音就跟公鸭一样,却是中行说。 孙寿惹不起他,乖乖拿着碗去盛粥。程宗扬道:“事情办好了?”“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中行说从怀里抱出小贱狗,往地上一放,得意洋洋地说道:“绝对能让他们把狗脑子都打出来!”大明宫,清思殿。 杨玉环斜着身靠在锦榻上,一手支着香腮,满脸不耐烦地听着外面的交谈。屏风外,唐皇李昂正与宰相郑注、李训、御史中丞李孝本、京兆府少尹罗立言、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邠宁节度使郭行余等人紧张地商议着。 “五具尸体已经验明正身,都是王枢密使的心腹,”罗立言道:“臣召其宅邸下人询问,王枢密使昨日晨间接见了几名客人,随即出门。当时未用车舆仪仗,只带了五名亲信,随后便再无消息。” 李昂道:“能否断定他是确然已死,还是别有缘故?”罗立言摇了摇头“骸骨尽成齑粉,无从验证,不过冠服、印玺等物确系王守澄所有,尤其是袍服上的刀痕血迹,王守澄若是中刀之人,绝无幸理。”李昂道:“凶手会是谁?” 御前议事,罗立言不再隐瞒“回陛下,现场所洒骨骸共分为七处散布,其大小、方位,正与魏博、平卢等七处藩镇相应。此举若不是下手之人刻意示威,便是故布疑阵。” “依卿之见?”“王守澄此贼贪婪刻毒,仇家甚多。又与仇士良、鱼朝恩等人勾结,一力主张削除藩镇,与诸镇势同水火。 但彼等削藩非是为朝廷着想,而是与阉贼田令孜相类,意欲将藩镇据为己有,不容朝廷染指。”田令孜靠打马球,将其兄推为剑南西川节度使,将唐国最为倚仗的蜀中藩镇牢牢把控在手中。 这也是李昂将削藩放在诛宦之后的根本原因,否则那些执掌神策军和枢密院的阉贼都与田令孜一样上下其手,朝廷出兵打下的藩镇,转眼便都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因此李昂宁肯不削藩,也要先诛除这些无法无天的阉奴。李昂道:“这么说,是藩镇按捺不住,向王守澄下手了?”“能在京师无声无息杀死王守澄。这样的势力绝不太多。” 罗立言道:“而此时恰恰就有一位魏博乐从训。”李昂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体“魏博牙兵竟然如此凶悍?”“启禀圣上。”郑注开口道:“臣下刚得到一个消息乐从训所领的魏博牙兵,昨日莫名少了近四十人。” “哦?”连同李昂在内,众人都不由一惊。郑注道:“乐从训所带魏博牙兵有三百人,昨日进出唯有二百余人,除四十人不知去向之外,据说乐从训本人也因堕马受伤,延请医生为其诊治。 但所请医生只有一位专治跌打损伤,其余几位皆是金疮医。”韩约一拍大腿“果然是他们斗了起来!郑相让人散播宦官们力主削藩的传言,可见神效!”“未必就是藩镇。” 另一位宰相李训道:“罗少尹,我听说凶案现场如今被人控制了?”罗立言有些尴尬地说道:“都是宫里的内侍,京兆府的差役不敢阻挡,人也被他们尽数扣下。”御史中丞李孝本道:“为何是宫里的内侍?” 罗立言道:“想来应该是王守澄的手下。”李训摇了摇头“我得到的消息,抢先封锁现场的是仇士良手下的鹰犬。 随后鱼朝恩的几名义子也带人赶到杏园,与仇士良的手下冲突了一番,最后李辅国的人出面,才没有当场闹翻。”罗立言与韩约对视一眼“鱼朝恩与仇士良为何如此急切?” “因为他们找到了目击者。”李训道:“凶案发生之前,有人遇见一辆马车驶入杏园。因为躲闪不及,还被驾车之人骂了一句那人虽然留着须髯,打扮成江湖的武夫,但声音尖细,乃是一名乔装打扮的阉人。” 众人齐齐动容,凶案虽出现在杏园,但现场并没有焚尸的痕迹,显然是移尸于此。要将五具尸体移到杏园,不可能靠人背肩扛,这辆突然出现的马车极有嫌疑,而车上乔装的宦官更耐人寻味。李昂道:“是阉贼内讧?”李训道:“未为不可。” 郑注道:“莫非是仇士良?”说着他精神一振,拱手道:“皇上用二桃杀三士之计,以波斯胡商为饵,引得仇士良、王守澄、鱼朝恩等人争夺不休,果然英明无过于圣上。”李昂露出笑容“若非你们这些股肱之臣,朕也难设此计。” 李训信心满满地说道:“如今王守澄已死,仇士良与鱼朝恩反目成仇,只要稳住李辅国,不难将他们一网打尽。”李昂面色微微涨红,他吸了口气,沉声道:“罗卿家。”罗立言伏地道:“臣在!” “朕任命你为京兆府少尹,权知府事,目的就是京兆府的千余隶卒,卿家一定要将他们牢牢握在手中。”“臣遵旨!”“郭卿家。”郭行余拜倒“陛下。” “你与王璠召募的军士可曾备齐?”“回陛下,臣与王璠所募之兵各有一千余人,合兵可得三千之数。只待陛下发令,即可进京。” “好!韩约!金吾卫现今如何?”韩约跪地抱拳“末将所领金吾卫六百将士,另有各城门、武铺、骑卒兵士千余,皆奉圣上号令!”“好!如此合兵可得六千余人!李孝本!”“臣在!” “你的御史台仆从现有何数?”“当有五百!”“以此五百守紫宸殿,其余六千之众,诛灭阉竖,足矣!”众人齐声道:“圣上英明!” 李昂意气风发地说道:“朕原欲以波斯之财为饵,引诸阉内斗,今彼等自行杀伤,诚为天赐良机!便按原定之计!后日为王贼发丧,诏令诸内臣,自博陆郡王以下,尽行送葬。由郑、李二卿率亲兵护送,至则尽杀之。” 郑注与李训齐声应道:“遵旨!”“李孝本、罗立言、郭行余、韩约!”李昂道:“届时尔等四人领兵齐至宫中,关闭宫门,搜索阉竖余党,尽行诛之!” “臣等遵旨!”李昂兴奋得满脸发光“待收回兵权,朕便逐一削平藩镇,收复河山,如此方不负列祖列宗!”群臣齐声道:“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臣退下,李昂来到屏风后,难掩兴奋地说道:“姑姑方才听到了,那帮阉奴内斗,王守澄死无葬身之地!” 杨玉环挑起唇角“恭喜皇上。”说着她懒洋洋换了个姿势“只不过你叫我来做甚?听你跟那帮大臣互相吹牛逼吗?”李昂苦笑道:“这几位都是忠心的臣子” “忠心?”杨玉环哂道:“宋申锡够忠心吧,死在哪儿来着?哎呦,我差点儿忘了呢,还是你下的诏书,把堂堂宰相远贬到偏郡,形同流放。武元衡够忠心吧?被人杀了也就杀了,皇上也没想过给他报仇啊。还有” 杨玉环冷笑一声,没有再说下去,李昂拱手深施一礼“姑姑,以前之事,我知道是我错了,但群阉势大,只能虚与委蛇,徐徐图之。” “所以你就找了这帮人?”杨玉环冷笑道:“尽是些纸上谈兵之徒!张嘴千余,闭口六千。你问过那两位节度使召募的都是什么人吗?姓郭的召了三百多邠宁兵,倚为心腹,他都没看看那些邠宁兵都是老兵油子,还指望他们上阵拼杀? 第279章抵住宍口 王璠更是妙人,召集了数百寇匪豪强,就自以为是精兵良将,要跟神策军一决雌雄,我还真没看出来,这个贪财好色的家伙竟然是个勇士呢?” “还有韩约,他一个太府卿,官拜左金吾卫大将军,这才上任几天?你问问他,金吾卫那六百个人他都见过没有?李孝本,御史中丞,他一个文官就别凑这热闹了,还五百仆从?你让他数数,御史台的仆从全加起来有没有二百。” 杨玉环越说越恼“郑注跟李训那点亲兵够干什么用?你别让他们两个自己先掐起来就是好的!” 李昂道:“我知道姑姑对我很失望,但姑姑也知道,那帮阉奴着实可恨,把控北司,侵夺南衙之权,如今更是变本加利,连宣读朕的旨意,那些阉奴都敢向官员索贿,即便身为宰相,若不随身携带钱铢,贿赂传旨的太监,连朕的旨意都听不到!阉奴弄权如此,我怎敢削藩?” 李昂握紧拳头,毅然道:“这一次我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让姑姑看看我李唐皇室子孙,绝不受制于阉奴!”杨玉环翻了个白眼“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天策府”杨玉环露出一丝笑意“你终于想起他们了。”“我想请姑姑转告卫公,届时届时请他们紧闭府门,切莫参与此事。” 杨玉环看着他,眼神从喜悦逐渐变得冰冷,最后开口道:“李二,你跟我说实话。你就那么怕天策府的人执掌兵权吗?”李昂坚定地说道:“天策府的人我可以用。 但绝不能让他们再和从前一样,掌控府兵阉奴虽然弄权,但从未有临阵反叛之举!”杨玉环怒道:“天策府有吗?”“正因为没有我才更要防备。”李昂道:“天策府只要有一个叛将,大唐便再非我李氏天下!” 杨玉环无语良久,然后站起身“好,很好,你真的长大了,这话我会转告给卫公。皇上放心,他们绝不会胡乱出手,抢了皇上你的功劳,卫公这点眼色还是有的。”“还有一事。” 李昂在她背后说道:“到时请姑姑帮我盯住一个人。”“李辅国吗?”杨玉环冷冷道:“皇上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你觉得我能斗得过那位博陆郡王?” “不。李辅国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人手,姑姑只须帮我盯住鱼朝恩便是。”杨玉环转过身“鱼朝恩?”“他在神策军根深蒂固,姑姑能缠住他片刻即可。”李昂低声道:“我现在唯一能真正相信的人,只有姑姑你了。”“真没想到,李二你现在也会说好听话了?” “姑姑知道,我从小就不会故意去讨好谁,为了这一天,我已经谋划多时,就算玉石俱焚,也不能再任由阉奴们将朝政败坏下去,”看李昂脸上的激愤,杨玉环无声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到时你派人通知我吧。” “多谢姑姑。”李昂笑道:“此时宫门已闭,姑姑回去也晚了,正好母后多日未曾与姑姑相见,不若今晚便宿在宫中。 母后前几日还说,姑姑一直喜欢长生殿,她当上太后,才专门挑的长生殿居住,没想到姑姑反而来得少了。”杨玉环鼻中微微一酸,李二果然还是那个没什么心机的大男孩。长生殿还是自己幼时在宫中的住处。 后来开府,便搬到十六王宅,怎么好再随意进出宫禁。只希望他这一次真能百神庇佑,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我自己过去便是。”杨玉环走出殿门,唤道:“高力士,随我去长生殿。”日影西沉,暮色来临。室内被幽暗的夜色笼罩,床边那具女体却白得仿佛在发光,在黑暗中愈发鲜明艳丽。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她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就像一具精美的玉雕般,跪在脚榻上,一动不动。 远处不时传来说笑声,道贺声,可以想像那边宴席间热闹欢庆的气氛,而这里就像被人遗忘的角落,无人理睬,无人在意。白霓裳不知道她有什么感受。 但自己有种莫名的失落感。一边羡慕那位赵皇后所受的宠爱和照顾,一边隐隐担心自己是否会被她们排斥。 白霓裳的目光停留在旁边那具女体上。她腰肢低垂,臀部向上挺起,双手抱在臀后,两根食指相对,指尖扶着那盏莲花状的铜制刻漏。漏壶中的香露沿着壶嘴逐级滴落,晶莹的漏滴在黑暗中泛起微光,每一滴都映出下方雪白的圆臀和优美的女体。 然后带着微响,坠入莲花盏中,此时香露已经滴去一半,清亮的露珠从高处坠下,准确地滴到雪臀间那只小巧的嫩肛中,然后消失不见。每一滴落下,那只娇嫩的屁眼儿都微微一颤,将香露收入肛内,没有一滴溅出。 伴随着滴下的香露,那位仙子的秘处也同样有一滴清亮的露珠滴下,划过笔直的腿缝,坠到膝弯处。她娇美的嫩穴微微分开,犹如微绽的莲瓣,露出里面柔腻的艳光。 白霓裳目光顺着滴下的露珠,落到那只精致的肛洞上,又从娇艳的蜜穴,落到白嫩的膝弯,再沿着她圆润的大腿、雪滑的臀肉、纤美的玉手,一直到那只莲花刻漏上,一遍一遍,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漏壶的香露几近见底,香露与水轻重有别,但大致可以推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白霓裳保持着侧身的睡姿,都忍不住想挪动一下,而床边玉体仍和最初的姿态一样,没有丝毫变化。一直望着她的白霓裳甚至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那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精美的器具。或者那只是一具躯壳,她的神魂早已消失。 否则即便被封了穴道,一个活人也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变化。远处的笑语声时起时落,每次白霓裳以为宾主兴尽,宴席将散,笑语声便重新热闹起来。 即使躺在被衾内,她仍然觉得身子凉凉的,怎么都暖不热。不知过了多久,笑闹声渐渐低落,酒宴终于接近尾声,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怎么不开灯?” 接着耀眼的光线充满了整个房间。程宗扬步履轻快地穿过珠帘,看了一眼跪在床边的潘金莲,笑道:“还挺会玩,人肉滴漏?” 床前的玉人扬起脸,她玉颊绯红,面如桃花,那双美目湿湿的,满是媚意。程宗扬也是佩服,潘姐儿对耻虐的承受度真够高的,第一次命令式调教,就能保持两个多时辰。 这要是玩束缚类调教,说不定她能保持十二时辰的性唤醒状态。“这莲壶还挺配你屁眼儿的。”程宗扬道:“壶里还有点香露,你就多跪一会儿吧。”潘金莲娇声道:“是,主人。” 程宗扬没再理会她,带着一股酒气,随意坐在旁边一张胡椅上,抬手拍了拍大腿“白仙子,别睡了!过来。”白霓裳咬了咬嘴唇,从被中出来,赤裸的玉足放在地毯上,刚一站起,面上便露出痛意。 她忍着下体的痛楚,一手背在身后,赤裸着身子走到程宗扬面前,带着一丝羞涩,坐在他大腿上。不愧瑶池宗的大师姐,白霓裳穿上衣服时,仙气逼人,此时一脱光,性感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身材极佳,腰细臀圆,一双大白腿修长白润,胸前那对乳球更是大到爆炸,走动时一颤一颤,抖出一片艳光。 程宗扬把她光洁的玉体搂在怀中,一边把玩着她丰盈圆硕的雪乳,一边道:“一块儿待了这么久,都已经认识了吧?”白霓裳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都要同床服侍的姐妹了,居然还不认识?”程宗扬道:“金莲,把脸抬起来,跟白仙子打个招呼。”跪在床边的女子抬起柔颈,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玉脸。白霓裳一眼望去,顿时吃惊地张大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才道:“你是光明观堂的鹤羽剑姬,潘仙子?” 那玉人露出一个温婉而媚致的笑容,柔声道:“白仙子,你好。”程宗扬托起白霓裳沉甸甸的乳球掂了掂,对潘金莲道:“是不是比你的大?跟白仙子一比,你就是个妹妹,以后你要叫她姐姐。 “”是,白姐姐。”“瞧见你潘妹妹是怎么做的吧?”程宗扬捻住她的乳头,笑道:“白仙子,想不想给你乳头也开个苞?”白霓裳急忙摇头。 “手怎么总背在身后?拿的什么?”白霓裳羞赧地抬起手,手掌松开,露出指间一根朱红色的丝线。那根丝线下方束着一丛乌亮的毛发,整齐地梳理过,绑成笔尖的形状。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坏笑道:“这是什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是霓裳的耻毛”“怎么清理的?”“是拔的”“自己拔的?”白霓裳点了点头。“让我检查一下。”白霓裳微微侧过脸,不敢去看潘仙子的眼神,一边分开双腿,露出白滑的下体。“白仙子身体不错啊,刚拔完就恢复得这么好?” “她们给我涂了些伤药。还有,还有那个”白霓裳羞得说不出口。“是不是我那个很补?”“是”白霓裳小声道:“我的伤也好得很快。”“你昨天是被他们制住气海了吗?”“是的。他们手法很怪异,我冲不开。” “这会儿呢?”“我原想着要十二个时辰才能解开,但上午的时候就开始松动,中午的时候就恢复了。” “还有伤吗?”“丹田和经脉有些暗伤,但你射到里面好多了。”程宗扬抚弄着她的玉户,不时拿着那撮笔尖状的耻毛,挑逗她的花蒂。没多久,白霓裳下体传来一抹湿滑,乳头也硬了起来。 “让我看看你学的怎么样”程宗扬竖起一根中指,抵住她的穴口“自己来,用你的小穴含住它。” 第280章带着万钧之力 白霓裳看了眼潘金莲,玉颊飞红地平躺下来,在他膝上玉体横陈,用穴口含住他平伸的指尖,挺起下身,慢慢套入。手指被一团温润的蜜肉包裹着,能感觉到蜜腔的紧嫩和滑腻,还有肉壁上细软而丰富的褶皱。 白霓裳颦起眉头,一手掩住摇坠的胸乳,一边挺动下体,让那根手指一点一点进入自己体内。刚进入一半,那根手指忽然一动,指肚顶住蜜腔的穹顶处。白霓裳只觉穴内一紧,仿佛某个敏感的触点被他扣住。 接着那根手指略显粗暴地揉动起来,一股酥麻的触感从指尖透入体内,白霓裳蜜穴不由自主地收紧,被他指尖按住的部位传来一阵阵触电般的感觉,蜜腔愈发收紧,被他揉按的部位,仿佛抽动着凝成一团。 指尖传来韧韧的触感,隔着柔腻的蜜肉,能感觉到在穹顶上方有一团充满弹性的凸起。白霓裳低低叫了一声,双目微微合拢,目光变得朦胧起来,程宗扬坏笑着吻住白霓裳的红唇,用舌头绞住她的香舌,指尖弹动的速度蓦然加快。 白霓裳美目猛然睁大,娇躯战栗着绷紧,宛如玉拱般向上弓起,柔嫩的穴口紧紧夹住他的手指,却无法阻击他指尖的动作。 白霓裳舌尖被程宗扬含在口中,只能鼻中轻哼着,发出丝丝娇喘。程宗扬与她唇齿相接,只觉兰香扑鼻,满眼都是她粉面桃腮的诱人羞态。程宗扬一边把舌头伸到白霓裳香甜的小嘴内,一边抬眼望向潘金莲。 对潘姐儿的暴露式耻虐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时辰,这位鹤羽剑姬以一个极端羞辱的姿态,将自己最隐私的部位暴露出来,却像一件被主人冷落的器具一样,扔在一旁不理不顾。 这种冷落感比肉体的淫虐更让人羞耻,她为了让主人享用自己的肉体,不惜用谎言欺骗师门,主动送上门,在他的床边脱得身无寸缕,摆出最屈辱的姿势,满心期待地等着主人给自己的后庭开苞。 结果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身,却根本没有被主人放在眼里,就像一只被扔掉的破鞋,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自己被弃若敝屣的两个时辰里,主人在为他房内的姬妾有了身孕大肆庆贺,好不容易盼到主人过来,他却对自己不屑一顾。 这会儿抱着那位白仙子,旁若无人地亲吻她的小嘴,玩弄她的小穴,甚至分开她雪白的双腿,从头到脚,遍体摩挲,连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而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得不到一丝温存,一点呵护,甚至没有一个在乎的眼神。那种卑微感,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足轻重,低贱到尘埃里去。 露珠一滴滴坠下,带着丝丝寒意,流入体内。也许自己那天不应该央求主人保留自己的处女身,假如现在能用元红讨取主人的欢心,自己不会有一丝犹豫。 也许自己应该剥开下体,向主人表达自己的顺从。潘金莲想着,终于有了一丝动作,她双手扶着滴漏,中指分开臀沟,小指则略微下移,将自己处子的蜜穴剥开。 一股寒意涌入湿漉漉的蜜穴,让她想起那日在娑梵寺塔上,主人将一团雪塞到她穴内。她没敢告诉主人,那天为了防止被太真公主看出端倪,她悄悄收起了那团雪球。 直到那天晚上,夜深人静,自己独自入寝的时候,才将那只还未融化的雪球取出,小心置入穴内。 直到它在自己蜜穴间一点一点融化,不留一丝痕迹。那天的梦境中,她梦到自己被化身为冰霜巨人的主人强暴,为了能让主人恢复原貌,她自愿牺牲身体,用自己的蜜穴去替主人被冰霜封印的阳ju解冻。 用自己温润的蜜腔,一点一点融去主人肉棒上厚如岩石的坚冰,直到主人终于清醒,带着满满的怜爱,无比温柔地抱起她潘金莲竭力将蜜穴剥得更开一些,直到将自己娇嫩的处女膜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然后一边扶好滴漏,一边将臀部举得更高,忽然双乳一痛,却是挺臀时不小心将上身伏得更低,乳尖碰到地上。 贯入乳内的长针又滑入少许,从乳头直到乳肉深处传来一阵剧痛。潘金莲痛得几乎淌下泪来,但想起自己的乳头是被主人亲手开苞,又不禁生出一丝甜蜜。 白霓裳被主人粗暴地亲吻着,呼吸几乎断绝,她双手十指张开,交叠着放在腹下,指尖向上扬起,身子颤抖得仿佛风中的白莲。 主人手指的处置就在她蜜穴破瓜的位置不远,但她此时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身体所有的知觉都仿佛集中在那根手指触及的方寸之间,整具身体都像是被他挑在指尖。 上,任意揉捏把玩。快感像电流一样从他指尖释放,一波一波蔓延到乳头、指尖,耳后、甚至每根发丝的末端。假如舌头不是被他含住,此时自己早已尖叫失声,忽然眼前一黑,连视觉都在极度的快感下暂时消失,与此同时,一阵席卷一切的快感猛然从穴内迸发出来。 白霓裳修长的双腿并紧,下体向上挺起,掩在腹下的玉手情不自禁的伸到胸口,深深抓入丰腻的乳肉,紧接着,一股暖热的液体从她玉户中喷出,一直溅到珠帘上,迸成满地琼屑碎玉。 程宗扬松开她的红唇,白霓裳立刻失态地尖叫起来,第一股淫水还未喷完,那根手指忽然滑出,紧接着,一根更为粗大,更为火热的肉棒狠狠捅入蜜穴。隔了短短一瞬,水量更大的第二波猛然喷出,然后是第三波、第四波淫水从嫩穴中渲泻而出。 直到风姿绰约的奉玦仙子仙态尽失,整个人都软化在程宗扬臂间。她把脸埋在程宗扬怀里,一边是身体极度的欢愉,一边是心理极度的羞耻,还有对这个男人的极度依赖,再没有丝毫隔阂的信任和亲昵。 程宗扬侧着身,那根肉棒插在她穴内,一边感受着嘲吹时蜜腔极致的律动和挤压,一边慢慢挺动,让她能尽情享受这一刻的无比快感。 终于,那具仙子般的玉体停住战栗,白霓裳手指松开,白腻的乳肉已经被抓到红肿的指痕。她泪眼模糊地看了程宗扬一眼,然后伏在他颈侧,带着无比的羞耻和委屈哭泣起来。 “怎么又哭了?”程宗扬拍了拍她光溜溜的雪臀“再哭就要打屁股了。”白霓裳抹了抹泪水,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轻声道:“给霓裳戴乳铃吧。霓裳霓裳要记住这一天。” “不怕漏奶了?”“可以往前戴一点,”白霓裳捻起乳头“穿在乳头中间,宝宝吃奶的时候能含到嘴里。” 就在刚才那一波交合中,程宗扬终于打通了奇经八脉中的任督二脉,心情正佳,笑道:“我要给你戴一对东西,但不是乳铃。”他拿出一对红宝石耳坠“这是娘娘的赏赐。 我给你拿了一对。你明天去给娘娘磕头,把剩下的赏给你。看,这上面有程氏的标记。”在坠子的金饰上,有一个小小的“程”字,周围还环绕着一条金龙。程宗扬在她白玉般的耳垂上舔了一下,笑道:“竟然没穿耳孔?”白霓裳小声道:“师傅说,让霓裳专心修行,不要为这些琐事分心。” “那我来给你穿好了。”“多谢主人。”“这会儿叫老公。”“是,老公啊。”白霓裳轻声痛叫着。 被老公刺穿耳垂,将那对印着程氏标记的宝石耳坠戴在耳上。等程宗扬松开手,那对嵌着红宝石的耳坠垂在颊侧,将她雪白的香腮映得发红,平添了几分娇媚,看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潘金莲承受的屈辱越来越沉重,让她几乎无法再承受下去。 直到主人放下白霓裳,裸着身子走到她面前。潘金莲冰凉的心头立刻狂跳起来,剧烈的心跳使她双乳一阵轻颤,刺在乳头内的长针再一次显示了它的存在,从乳头贯通到乳肉内的痛意变得清晰而强烈,甚至被寒意拂干的蜜穴,也瞬间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正好滴完。”程宗扬拿起那只莲花状的滴漏,随手扔到一边。“转过身,脸贴在床上。”潘金莲挪动发僵的双腿,有些吃力地转过身,将娇媚的粉颊贴在床上。程宗扬拉起被子,往她头一罩,对白霓裳道:“你来按着。”白霓裳有些不解。 但还是伸手按在被子两边,将潘仙子的螓首紧紧盖住。眼前一片黑暗,连声音都变得模糊,潘金莲呼吸不禁一窒,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奉玦仙子,你马上就会知道我对你有多温柔了。”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笑声中带着夸张的恶意“潘仙子这样的美人儿,要强暴式破肛才会爽。” 潘金莲心头像被铁锤重重敲了一记,身体一阵战栗。自己终于要被强暴了吗?“啪”的一声脆响,一只手掌重重抽在赤裸的圆臀上,将雪白的臀肉打得一阵乱晃。一个凶恶的声音道:“贱人!要想活命,就乖乖让兄弟们爽一下!” 潘金莲蒙在被子里的双眼一涩,眼圈不禁红了“啪!”又一声脆响,这回落下的仿佛是鞭子,在自己臀上留下一道血痕。“把屁股扒开!听到没有!”潘金莲笼罩在被人暴行施虐的羞耻与恐惧中,战栗着分开臀肉。 “来,摸摸潘仙子未开苞的屁眼儿,”那个男人笑道:“过一会儿这只屁眼儿就要被干成残花败柳了。”一只手伸来,摸住她的肛菊,惊叹道:“好软” “很漂亮吧?可惜啊,这么漂亮的仙女屁眼儿,一会儿就要被我程大马棒的大肉棒干进去,肏得面目全非了。”接着,一个火热的硬物顶住肛洞“小仙女,你的屁眼儿现在是我的了!” 没有任何试探,粗大的肉棒就猛然贯入肛洞,如同攻城的冲车,带着万钧之力,破体而入。如果说潘金莲一开始还在刻意迎合,当阳ju入体的一刹那,所有的念头都轰然消失,脑海中只剩下那根捅进自己后庭的肉棒。 第281章庥上是烺女 这根肉棒自己含过,舔过,细致地抚弄过,但潘金莲从来没想到,当它无可抵御地攻入自己体内,竟会带来如此强烈的冲击力。 自己的屁眼儿仿佛瞬间炸开,带着体温的香露从肛内飞溅出来,用了两个多时辰,一滴一滴灌满肠道的香露,在他插入的瞬间就被挤出四分之一。 那只雪白丰翘的圆臀,就仿佛一只熟透的水蜜桃,肉棒贯入的刹那,无数香甜黏稠的汁液从肛洞中迸射而出,溅得满臀都是。 程宗扬也很久没有这样痛快淋漓得破过肛了,随着自己修为的突飞猛进,连那几名侍奴都有些承受不住。潘姐儿的屁眼儿滴了两个时辰的香露,而且一滴都没有洒出去,肠道浸满了香浓的露汁,滑腻异常。 他直接一杆到底,把整根阳ju都干进她小巧的屁眼儿里。从未被异物进入过的屁眼儿瞬间胀到极限,潘金莲感受自己的灵魂都被干得脱离肉体,没等她喘过气来,那根肉棒便带着强大的力道向外拔出,屁眼儿被带得翻开,肛蕾外翻,连红嫩的肠道都暴露在空气中,清亮的露汁泉水般涌出,顺着翻开的阴唇,一直淌到雪白的大腿上,紧接着,阳ju再次捣入,刚刚翻出的柔肠、肛蕾倏忽被捅进肛内,只剩下白滑的臀肉被干得深深凹陷下去。 程宗扬挺动阳ju,就像土匪一样凶残地强暴着潘仙子的嫩肛。潘金莲被罩在被子下面,眼前一片黑暗,眼耳鼻舌的知觉仿佛被封禁一样,只有臀间的感受分外清晰,强烈得像要刻在她身体里一样。 他的力道如此凶猛,就仿佛一枚枚炸弹贯入体内,在屁眼儿里不断爆开,将她的后庭娇花炸得一地狼藉。那根肉棒又粗又长,将屁眼儿撑得几乎裂开,就像一根粗大的木槌捣进肛洞,注入肠道的香露被挤压出来,屁眼儿汁液四溅。 程宗扬笑道:“潘仙子的屁股像不像一只又白又大的水蜜桃?”白霓裳道:“潘仙子的腰好细,屁股又圆又翘,真像一只白桃。”程宗扬笑道:“我这会儿像在做什么?” 白霓裳红着脸道:“好像好像在榨汁,好多水。”程宗扬放声大笑“听到了吗?我的大肉棒正在给你的水蜜桃榨汁呢,乖乖把屁股撅起来。 让我把你这只大白屁股里的桃汁全都榨干!”潘金莲头颈被盖着,无法说话,只能双手用力,将屁股掰得更开一些,好让他干得更深,更用力。 阳ju挤进狭紧的肛洞,在滑溜溜的肠道里进出着,尽情享受这位仙子屁眼儿的温暖和紧致。“潘仙子修为不错啊,屁眼儿都被干成这样了,居然没破?” 白霓裳道:“我听说光明观堂内炼真元,外炼肉身,修行到高深处,可体如明玉,不染凡尘。” 程宗扬不由想起小香瓜,她的后庭被自己进入时,也同时软弹紧暖,怎么干都没有受创,当时自己还以为她体质优异,现在看来,可能是因为光明观堂的功法有炼体之效。程宗扬往身前的白臀上拍了一记“潘仙子,屁眼儿夹紧一点。” 潘金莲肛洞收紧,一直抱在臀后的双手收到胸前,撑在杌凳上,用来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潘仙子,我的大肉棒肏得你爽不爽?”那只白臀上下晃动了一下,像是点头一样。 “潘仙子的屁股都能做出来表情了,来,给大爷笑了一个!”潘金莲一手伸到臀后,用两根玉指按住肛洞边缘,当肉棒拔出时,翻开的嫩肛微微翘起,果然像一张媚软的小嘴微露笑意。 程宗扬正要大笑,却见她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指间拈着一根长针,银亮的针身上隐隐沾着血迹。程宗扬一怔,便看她拈着长针,准确地插在肛洞被肉棒撑开的缝隙中。 虽然紧贴着自己的子孙根,却丝毫没有刺到,接着玉指用力一划,针尖仿佛刀锋,将她的嫩肛划出一道伤痕。伤口随之绽开,一串鲜血涌了出来,沾在肉棒上。 潘金莲收回长针,重新刺入乳头,然后双手抱着臀肉,露出滴血的肛洞。程宗扬心下涌起一丝佩服,潘姐儿这性癖,实在是让人过瘾啊!程宗扬不再客气,对着她受创的屁眼儿一阵猛干,甚至故意用粗硬的gui头顶住伤口,让她体会破肛的痛楚,被强暴的耻虐和绝望。被中发出一丝低微的呜咽,终于,肛中最后一点香露也被挤出,那只雪臀仿佛涂过油的玉球一般,白光光,又香又滑。 但在臀沟内,溢出的鲜血已经落红无数,看着比白霓裳开苞时的一幕还要残忍。程宗扬低吼一声,双手握住潘金莲纤软的腰肢,阳ju直挺挺捅入肛内,在她肠道内喷射起来。 掀开被子,潘金莲双目紧闭,脸上湿漉漉的,半是泪水,半是香汗,粉颊一片潮红,甚至还能看到被褥上被她咬出的齿痕。“啵”的一声,程宗扬拔出阳ju。潘金莲仍保持着被强暴时的姿势,屁眼儿颤抖着合紧,嫩肛上那道伤口也随之收拢,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潘金莲慢慢睁开眼睛,她侧着脸贴在床上,那双美目水汪汪的,满是媚意。程宗扬本来刚射完,但看到她媚眼中的诱人娇态,不禁腰后涌起两股热流,张臂把潘金莲抱在怀里。 接着大叫一声,却是被她乳尖的针尾扎到胸口。潘金莲双乳被他一挤,那两根长针几乎没入乳球,更是痛得发出娇啼。“拔掉!” 幸好针尾带有丝线,不至于拔不出来,潘金莲拈着丝线,忍痛将两枚长针从乳中扯出,一串血珠随之从乳头滚落。程宗扬重新抱住她,压在床上,张口吻住她的红唇,虽然跟自己玩过黄金圣水这种突破下限的虐戏。 但此时潘金莲的红唇又香又软,令人缠绵不已,程宗扬一路向下,顺着她的粉颈、锁骨,一直吻到胸口,然后舌尖一卷,含住她滴血的乳头。潘金莲低低痛叫了一声,感受着乳肉的鲜血像乳汁一样被吸吮着。 从乳头淌出,流入他的口中。他的舌尖像羽毛一样,轻柔地拂过刺穿的针孔,痛楚中,带着令人战栗的触感,让她饱受摧残的双乳仿佛要融化一般。 终于,程宗扬松开她的乳头,然后毫不客气地吻住她的唇瓣,将吸吮出的鲜血和乳肉的汁液吐到她口中,然后才放开她。潘金莲顺从地将混着他口水的体液咽了下去,等他离开自己的身体,才吃力撑起身,去拿床边叠好的衣服。 程宗扬靠在榻上,顺手拿起一块点心,一边补充体力,一边道:“今晚不许走,在这儿给我当垫子。”潘金莲刚拣起衣衫的手指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万般为难的表情,最后放下衣物,柔声道:“好。” 程宗扬扯过一块雪白的帕子丢给她“把屁股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把两只手背到身后。”潘金莲抹净臀间的血迹,将帕子叠好收起,然后双手背到身后。 “去,把她手脚都绑起来,嘴巴也塞住。”白霓裳从看到她自行破肛的一幕起,就一副惊呆的表情,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哦好的。”白霓裳找了两条丝带,将潘金莲双手缚住。 程宗扬道:“用什么丝带啊,换麻绳!我今天栓狗用的那条。”潘金莲小声道:“若是手腕,会被人看出来。用丝巾垫一下好么?” 白霓裳用粗糙的麻绳将她白嫩的脚踝绑在一起,然后用丝巾卷住麻绳,绑在她手腕上,最后把那条沾着血迹的帕子塞到她口中。潘金莲被推倒在床上,面朝下,身体平躺,她双腕被绑在背后,一双玉腿并在一起,洁白的娇躯曲线动人。 程宗扬吃完点心,拍了拍手“今晚要趴着睡,顺便把你屁眼儿撑开,看撑一晚上,能不能变大。”潘金莲柔声道:“是,主子。”程宗扬伏身趴在她玉体上,已经勃起如铁的阳ju捅入她柔软的肛洞内,然后道:“按你平常的功法,运行真气。” “是。”潘金莲默默催动丹田,真气在经脉中运转。程宗扬朝白霓裳招了招手“过来。”白霓裳顺从地挨着他躺下,被他一手握住乳球,一条腿也伸了过来,放到她两腿之间。 白霓裳羞赧地拖过被子,将三人一并盖上,然后仰着身子,一边被他把玩双乳,一边将下体贴在他腿上,让他随时能碰触自己的秘境。 程宗扬压了压身下香软的白玉肉垫,然后将白霓裳搂得更紧一些,将她一只圆硕的美乳也压在身下,这才满意地放松身体。 “头一回跟两位仙子睡觉,居然有点儿睡不着。”程宗扬对身下的玉人道:“一边运行真气,一边帮我数羊。数一只,屁眼儿就紧一下。”潘金莲嘴巴被塞着。只能轻轻“嗯” 了一声,一边收紧肛洞,用受创的屁眼儿夹紧他的肉棒,然后柔柔松开。程宗扬侧着脸,与白霓裳的玉脸近在毫厘,那对红宝石耳坠在颊侧,使她看起来像新嫁娘一样,面带红晕。他捻着白霓裳的乳头道:“你的敏感区是不是奶头?” 白霓裳红着脸道:“什么是敏感区?”“身上一摸就有感觉的地方。”“是。”“怪不得一摸你的奶子,你下面就湿了。”白霓裳难为情地小声道:“我也不想这么淫荡的” “怎么淫荡了?”“你说的我的奶子长得太淫荡了”程宗扬大笑起来“原来是这个。我没跟你说过吗?我就喜欢淫荡的。”白霓裳美目微微一亮“是这样的吗?”“废话。我的女人,在外面越端庄越好,在家里越淫荡越爽!外面是圣女,床上是浪女,怎么玩都放得开,这样才过瘾。”张恽果然没有骗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白霓裳含羞道:“我我知道了。”“奶子这么大,真应该跟你打个奶炮。”白霓裳小声道:“好的。”“还有呢?”“还有屁眼儿” 第282章赌赢了在赌 程宗扬笑道:“没忘就行。翻过来,让我比你们两个仙子的屁眼儿。”白霓裳翻过身,双手剥开臀肉。片刻后,身后传来一声口哨“白仙子的屁眼儿真不错,比潘仙子的也不差多少。”白霓裳心头顿时一甜。 终于放下持续了一整晚的担心。程宗扬抬起左手,朝身下白玉般的美臀打了一记“用力点儿!” “嗯。”潘金莲鼻中应了一声,一边用力收紧肛洞,一边挺起雪臀。程宗扬压在她温香软玉的娇躯上,就仿佛在波浪起伏的海面上漂浮,随着她腰臀轻柔的挺动,阳ju在她光滑软弹的圆臀间进出着,柔嫩的屁眼儿不时夹紧,舒爽之极。程宗扬笑道:“你看潘仙子多浪。” 白霓裳鼓足勇气道:“我我也可以”“哦?”白霓裳红着脸小声道:“你睡觉的时候,可以把手放在我小穴里”“这里吗?”“啊那是我的屁眼儿”“你帮我找找位置。” 白霓裳羞答答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臀间,将他的手指送入自己的蜜穴,然后收紧穴口,一边数着羊,一边温柔地套弄着,让他享受自己的柔滑和软腻,直到沉沉睡去,虽然隔着一层,不算是正宗的双修。 但程宗扬还是设法将真气送入潘金莲体内,形成一个双周天的大循环,靠她催动真气,来替自己运转,功效比双修差了许多,比自己催动运行周天还要差了一些。 但胜在不需费心,潘姐儿的修为也够用。程宗扬不禁有些怀念卓美人儿,如果有她在,阳ju在她体内插一晚上,效果肯定会更好。亲仁坊,咸宜观。今日已经是正月十三,长安城中的节庆气氛反而更浓,从坊门开始。 直到咸宜观门前,沿途张灯结彩,挂满了形形色色的烦乱,观前的空地上更是堆起一座近十丈高的巨型灯树,气势磅礴,壮观无比。 “再过两日便是上元节,”任宏道:“明天开始取消宵禁,一连三日不禁夜游,长安城中百姓云集,车马塞路,市坊灯明如昼,热闹非凡。”程宗扬明白过来。 原来是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快到了,道门以正月十五为上元节,敬贺天官紫薇大帝圣诞,宣称天官下界,赐福万民,是唐国最重要的节庆之一,怪不得咸宜观如此重视。 前天晚上险而又险地杀掉王守澄,给程宗扬狠狠敲了记警钟,昨天除了大张旗鼓前往镇国公主府,给杏园的凶案创造不在场的证据,自己一整天都在内宅疗伤苟且,就是怕再撞上王守澄那种阴险毒辣的死太监。 黎明时,自己又拿白霓裳用了一回,伤势再有好转,但想彻底恢复,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除非自己舍得把黛绮丝开苞,或者把潘姐儿的处女给用了,可惜两者都手尾太多,黛绮丝还好点儿,顶多变成淫物,潘姐儿要是露出马脚,保不定燕姣然就要杀过来讨个说法了,有过面对王守澄的经历,程宗扬现在对这种成名高手深为忌惮。 拿潘姐儿的处女治伤,回头再连命都丢了,图啥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可自己还有满园的花没采呢。程宗扬身着便服,打扮成富家公子的模样,身边除了任宏,还有韩玉和星月湖大营几名兄弟暗中跟随。 如果有选择,程宗扬更希望把老兽带上,那厮的块头儿够大,万一有人动用弓弩,拿来当肉盾也好使。可惜青面兽的模样实在太显眼,他要跟在身边,隔着两三里地,别人就知道自己来了。 幸好亲仁坊紧邻着自己所住的宣平坊,要是在长安城西,一路跋山涉水地赶过去,自己只怕还得向天策府求援。 人到用时方恨少,程宗扬原本觉得自己手里的人已经够用了,可蛇夫人和罂粟女一走,内宅的实力立刻下降一大截,不得不把受伤的吴三桂和敖润留在宅中看守。 昨日贾文和往舞都传信,自己专门让加了一句,赶紧打听打听朱老头那个老东西在哪儿,告诉他紫丫头让人欺负了,看他管不管。咸宜观内香火缭绕,人气鼎盛,但见识过娑梵寺花样翻新的各色名堂,只能说,诸位道长的思想实在太僵化了。 抱着固有的传统不丢,完全无法跟上形式,无论打蘸敬香,还是焚香祭祀都是老一套,难以满足百姓日益增长的精神需求。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被佛门给彻底压倒。程宗扬与任宏扮作香客,先到主殿给三清上香敬拜,然后在观内信步游览。他小心避开齐羽仙所在的区域。 但会不会被黑魔海的人认出来,自己心里也没底,只能看运气了,不过从齐姐儿特意示好来看,就算暴露,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否则自己那天就不约在咸宜观见面了,两人装作闲逛,走进侧院,与一帮诗酒唱和的文士擦肩而过。院中有一间观堂,里面供着九天玄女像。 这会儿几名女客和一名戴着玉叶冠的道姑正在敬拜神明,拂拭香案。程宗扬从案上拈了支香,向九天玄女拜了三拜,恭敬地插入香炉,然后微笑道:“玄机仙子。” 鱼玄机回过身来“原来是程侯。”她稽首施礼“不知君侯今日来此,有何见教?”“过两天就是上元节,我专程来道观上香,祈求神明保佑寒门家宅无忧。”鱼玄机道:“玄女娘娘乃诸仙诸真诸圣之宗,神机莫测,至灵至感,至圣至慈,救世定乱,阐法能仁,君侯不妨多拜几拜。” “有道理!”程宗扬又拈了两支香,在烛火上点燃,朝神像拜了几拜。鱼玄机看了任宏一眼,与同伴飘然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程宗扬出现在宣平坊一条背巷内。这里离他的住宅只隔了两条横街,但环境差了许多,路上积雪半融,满地泥泞。还有几户人家养了鸡鸭,在笼内“咯咯”地叫着。 程宗扬打开手中沾满香灰的纸条,确认了一下地址,然后径直来到巷尾一间小客栈。那客栈临街是一座两层的小楼,墙壁的油漆已经斑驳,大门落着锁,门槛下一丛枯草被残雪覆盖,枯黄的枝茎在风中微微摇动,显然已歇业多时。 楼上一扇窗户坏了半边,也无人打理,露出黑洞洞的缺口。程宗扬装作提鞋,往后瞥了一眼,确定周围无人,当即轻轻一跃,灵巧地钻进窗口,落入楼内。 楼上的地板已经有年头了,红漆脱落,露出发白的木纹,有的裂开,有的变形翘起,随便一踩都会“吱呀”作响,不过地上倒还干净,像是被人打扫过,并没有多少灰尘。程宗扬一路走来,脚步轻如狸猫,悄无声息。 走到尽头一间客房,程宗扬推开半掩的房门,一个风姿秀美的少妇正静静望着他。程宗扬微笑道:“黎门主,别来无恙?”黎锦香轻轻一笑“如今该叫周夫人了。” 程宗扬不屑地说道:“那家伙也配?”“程侯也是明理之人,岂能当妻骂夫?”“好了,我们不兜圈子了。”程宗扬抱拳一揖到地“前天多谢你了。” 黎锦香没有避开,只问道:“程侯何时认出妾身的?”程宗扬苦笑道:“坦白地说,直到你那一剑刺出来,我都没敢往那儿想。”黎锦香道:“看来妾身那只锦囊白放了。” “幸好你放了那只锦囊,我闻到上面的香气,就猜想是一个我认识的人。你从背后刺那一剑时,我闻到那股香气,才知道是你。” “既然程侯没认出妾身,那一剑为何不避开呢?”程宗扬道:“你在厢房杀掉那三名太监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人在动手,虽然不知道那人的是谁,但以一敌三,显然不是跟那帮太监一伙的。” “妾身出手时十分小心,没想到还被远在厨中的程侯识破端倪。”程宗扬不会说自己是通过生死根吸收到的死气,意识到厢房出现异变。 他笑道:“我当时不知是敌是友,索性赌一把大的。能赢当然最好,即使输了,也死个干脆,免得落到那阉人手里,生不如死。”黎锦香笑道:“怪不得程侯不发一语,不交一言,却能配合得不差毫厘。” “你那一剑够险的,差一点儿就把我刺个对穿。”“若非如此,岂能瞒过王守澄?”程宗扬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冒那么大风险救我?”黎锦香掠了掠发丝“妾身虽然救了程侯,但也是设法自救。” “你有危险?”面前的女子坦白地说道:“若非程侯杀了王守澄,前日是白霓裳,后日就是黎锦香了。”程宗扬沉下脸来“那帮该死的太监!”黎锦香道:“白仙子可好?” 程宗扬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猝不及防之下,有些狼狈地说道:“还好,还好。”黎锦香轻笑道:“白仙子仙容妙态,世间少有,恭喜程侯得偿所愿。” 程宗扬干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程侯风流之名,妾身早已听闻。那日程侯经脉受创甚重,仍不忘带走白仙子,如此怜香惜玉,想必程侯不会错过。”你还真了解我啊程宗扬索性道:“你呢?” “我?”“嫁给周飞,你甘心吗?”黎锦香轻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一介女子,有何不甘心的?”程宗扬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阉狗吗?”黎锦香笑容僵在脸上。 程宗扬冷笑道:“他知不知道他攀上的太监在打他老婆的主意?还是说,他为了巴结那些太监,甘愿把自己的妻子当成了礼物?”黎锦香抿紧红唇。 程宗扬道:“你那位丈夫,也是个太监。”被他当面揭破,黎锦香眼圈顿时红了,程宗扬上前,一把搂住她“成亲半年,尚是完璧,你还没有尝过做女人的滋味吧?”“你”“你那一剑刺来的时候,我在赌,赌这是我唯一翻盘的机会。幸好,我赌赢了,你也在赌,赌一个脱离苦海的机会,恭喜你,也赌赢了。”程宗扬抱起她,放到旁边床榻上“一剑,双赢!” 第283章越来越紧 “你”“你不愿意吗?”黎锦香望着他,忽然仰起螓首,吻住他的嘴唇。黎锦香年龄很小,如今还不满十九,虽然成亲后换了妇人打扮,其实还是个少女。 她娴静淑雅的外表下,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决绝,就如同她前晚那一剑,舍生断死,一往无前。她柔软的香舌与身前的男子纠缠在一起,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然,还有一丝报复的快意。 良久,她松开嘴,明亮的双眸充满了义无反顾的逼人神采,红唇间吐出两个字“肏我!”程宗扬跨在黎锦香身上,三把两把扯去她的外衣,然后挽住她贴身的小衣。黎锦香静静看着他,没有一丝挣扎。程宗扬却犹豫了。 自己一方面是试探,另一方面也是昨天刚下过决心,今后要当一个坏得透透的坏人,向杨妞儿学习,能不要脸就坚决不要脸。可这一杆子下去,自己是痛快了,黎锦香呢?她怎么办?还有周飞,他敢来刺杀自己,打死他没二话。 但上他的老婆这事儿也太不男人了吧?就算要帮黎锦香,用得着搞xing交易吗?人家又不欠自己的,忽然,贾文和魔鬼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圣人吗?”你全家才是圣人!程宗扬一咬牙,扯开黎锦香贴身的小衣,接着是她的亵裤。 黎锦香白净的玉体一丝不挂,她没有遮掩身体,就那样裸着雪白的双乳和下身,平静地看着他,漆黑的双眸宁静得没有一丝情绪。“黎门主。”“我说过,不要叫我黎门主。” 黎锦香唇角露出一丝嘲讽“你现在肏的是周飞的老婆,那个大弁韩废物的妻子。”程宗扬深深看着她“你是在报复他吗?” “他也配我报复吗?”黎锦香淡淡笑道:“他是个废物,废物的老婆就应该被人欺负,被人糟蹋,被那些不知从哪里来的男人和女人们随意羞辱,尽情嘲笑和辱骂。” 黎锦香笑着,眼圈却慢慢泛红“他们会把那个废物骗得团团转,让他为了他梦里的大业在外四处奔走。 然后把他的老婆叫来,给他们陪酒,卖笑,终于有一天,他们会忍不住对他的老婆动手,在某个晚上,把周飞的妻子带到暗室里,把他们肮脏的阳ju轮流插到她的身体里面。 然后每一次周飞出门,他的妻子都会成为那些男人公用的娼妓,被他们随意奸淫取乐,甚至素不相识的男人提到周飞的妻子,都会露出暧昧下流的笑意。”“你想得太多了。”黎锦香轻轻笑了起来。 “你以为这是我想的吗?不,这是我亲眼见到的。”程宗扬皱起眉头。黎锦香没有再说下来,而是瞥了他一眼“你知道他最鄙视的人是谁吗?” “谁?”黎锦香轻笑道:“程氏商会的少主,舞阳程侯。”程宗扬一脸的不可思议“我还没鄙视他呢,他居然还鄙视我?凭什么?” “凭你是殇侯的私生子,是个不劳而获的废物,偏偏靠着出身坐享其成。”黎锦香轻笑道:“他一个出身寒微的异域平民子弟,如今能跻身高手之列,全靠着自身努力,白手起家,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倚仗家世欺人的世家公子。” 卧勒了个大槽!我还想着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合着你丫的自己就脑补了一出大戏,什么人生逆袭,莫欺少年穷,寒门子弟打脸嚣张富二代 程宗扬气得脑门都快冒烟了,你他妈才是私生子!你全家都是私生子!“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黎锦香道:“周飞在升平客栈包了间客房,一有空就会去那边。” “他想干什么?”黎锦香笑了起来,轻声道:“他在偷窥你的姬妾。”程宗扬脸色黑如锅底。 干你娘!你丫的操的什么心思?难道还想绿了我?你老婆脱光了放在我面前,我还在心理斗争呢,你倒先惦记上我的姬妾了?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啊! “他跟十方丛林商定的出手条件,是在瓜分你的姬妾时,他要先挑。”程宗扬眼中杀气大盛“他要挑哪个?”黎锦香轻轻吐出两个字“孙寿。”你还他娘的真敢想啊!老子的狐狸精你都敢打主意?狐狸毛都不给你! “还有,”黎锦香望着他的眼睛道:“紫姑娘。”“呯!”程宗扬眼球的血管爆掉一根,眼中染上一抹血红。“周飞的老婆是吧?”半晌,程宗扬露出一个凶狠的笑容,狞声道:“来,让我看看周飞的老婆下边是什么样的?”眼前是一间简单的客房。 狭窄的木床只能供一人容身,床头放着一只木枕,靛蓝的床单和被面已经褪色。布料半旧不新,但洗得干干净净,显得温馨而又舒适。床侧挂着一幅布制的帐幔,白色的布料洗过多次而变得稀疏,在时光的浸染下,微微有些发黄。 脚下的地板已经有些变形,露出透光的缝隙。仿佛随时会有炊烟和饭菜的香气从裂缝中飘来,伴随着店家和客人们的笑语声,让客房充满人间烟火的气息。 程宗扬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类似档次的物品。即使在留仙坪的小客栈,他用的也是汉国宫廷级别的锦衾绣枕。 用惯了上等的绫罗绸缎,突然接触到这种洗得发白的蓝色布料,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正在打开一个全新的副本,进入一个未曾经历过的场景。 眼前的一切都如此平凡,如此真实。就如同路边随处可见的小客栈一样,随时上演着世间百态。唯一让人觉得不真实的,是床上那具如玉的娇躯。面前的女子身无寸缕,洁白的肌肤犹如上好的丝绸,光滑而富有光泽。 此时她玉体横陈榻上,身体每一个隐私部位都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自己面前,就像一株刚刚绽放的白海棠,鲜妍夺目。 她正处于少女向少妇过渡的阶段,身体如同少女般鲜嫩,打扮却有着少妇的风韵。梳着妇人的发髻,如同过门的新妇一样开过脸,然而依然是未经人事的处子。 即使已经习惯了六朝的美女如云,黎锦香的姿色仍然让他怦然心动。秀眉檀口,香腮如雪,温婉中带着一丝娇媚。 尤其是那双灵动的美目,更是锦上添花,使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单看外表,根本看不出她柔美风姿下的英气与果决。 此时的黎锦香唇角带着嘲讽的笑意,既不是嘲讽面前的男子,也不是嘲讽自己,她只是在嘲讽那个被叫做“周飞妻子”的女人。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似乎在故意激怒这个依靠父萌的二世祖想起这茬儿,程宗扬气就不打一处来。合着我辛辛苦苦,出生入死,在大弁韩那小子眼里,只是仗着私生子的身份不学无术,欺男霸女,坐享其成?脑补也要有限度好吧! 就你这眼神还敢觊觎小紫?疯球了吧?凭你丫的脑洞够大,里面全是水吗?带着一股恼怒,程宗扬握住少女柔润的膝弯,粗暴地朝两边拉开。“啊!”黎锦香有些痛楚地颦起眉,眼中却露出报复的快意。 “想看周飞老婆的下边吗?”黎锦香双手伸到下体,将自己娇美而又柔嫩的秘处剥开,轻笑道:“给你,尽管看吧。” 少女的隐秘部位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在她指下像鲜花一样绽开,外侧的阴唇轮廓清晰,肌肤如雪,内侧的小阴唇柔润红艳,软腻得仿佛要融化一般。 黎锦香剥得很用力,那只鲜嫩的性器被撑开成菱形,连秘藏的穴口都被剥得张开,露出少女嫩穴内一抹湿腻的艳光。程宗扬抬起眼“周夫人,你很贱啊。” 黎锦香吃吃笑道:“周飞的老婆就是最贱的。她的贱屄除了周飞,谁都可以随便玩。”“你有没有被玩过?” “我说有,你会不会很失望?”黎锦香轻轻笑了一声“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玩过。他以为我不懂,但我永远都忘不了他那张脸。”“谁?”“庞白鸿。” 黎锦香道:“我爹爹死得早,全靠他们才能勉强维持剑霄门,为了养活我,我娘放下体面,不管谁来,都要陪他们。可她不会想到,那个死胖子刚睡过她,就在教她女儿练剑的时候,用他肮脏的嘴巴去亲她女儿的下边。” 程宗扬想起黎锦香斩断庞白鸿手臂时的狠辣,一剑斩下,毫不迟疑该死的恋童癖!黎锦香笑着淌出泪来“是不是觉得我很脏?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怎么会把我嫁给周飞?那条阉狗迟迟没跟我圆房,他们比周飞还着急。 恨不得赶紧让周飞大展雄风,给他的老婆开苞,然后他们好轮流肏周飞的老婆。”黎锦香轻笑着补了一刀“你那位紫姑娘落到周飞手里,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多少。”程宗扬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少废话!把你的贱屄扒开!” 黎锦香带着泪向他抛了个媚眼,媚声道:“这只贱屄连周飞都没有看过,如果不算小时候,你是第一个看到它的人。瞧,是不是很漂亮?” 少妇玉白的手指撑开下体,露出红嫩的蜜穴,一边柔柔地拨动着,一边道:“这是周飞老婆的外阴这是阴蒂这里是小阴唇下面是穴口请程侯老爷随便摸吧。” 黎锦香笑道:“对周飞的老婆不用客气。”程宗扬冷哼一声,双手伸到她臀下,微微抬起,用拇指分开柔嫩的穴口,露出里面的处女膜。 “请粗暴一点,”黎锦香笑道:“如果换成周飞,或者广源行的人,对你那些娇妻美妾可不会这么温柔啊!”程宗扬用左手拇指和中指撑开她的穴口,将里面那层处女膜翻得显露出来。 与白霓裳的处女膜不同,黎锦香的处女膜中间是一个精巧的圆孔,就像缩小的嫩穴,从穴口往内看去,柔艳的穴孔越来越小,越来越紧,充满了令人亢奋地诱惑感。 第284章塞満每捣入 程宗扬把右手指尖伸进穴内,顶住那层处女膜。黎锦香身体颤了一下,脸上却带着轻浮媚浪的笑容,甚至还“咯咯”笑了起来。 娇声道:“周飞的老婆觉得好爽呢啊!”黎锦香眼中露出一丝痛意,却身前的男子捻住她的阴蒂,将肉珠上那层薄薄的包皮翻开。“啊”随着手指的捻动,黎锦香娇躯不时弓起,双手却竭力按着自己阴唇外侧,将她处女的阴户敞露出来。 程宗扬把她双手拉到穴间,让她摸住自己的阴蒂。“捏紧!”程宗扬冷着脸道:“周夫人,我给你开苞的时候,你要两只手用力,一边挨肏,一边挤它。”黎锦香轻笑道:“这样是不是很贱?”程宗扬小声道:“它会让你开苞的时候不那么痛。” “那不行。”黎锦香断然拒绝“周飞的老婆只配让人用最贱的方式肏。”程宗扬沉默了一下“何苦?”“求求你了”黎锦香娇声道:“周飞的老婆就是这么贱嘛。” 程宗扬无奈地说道:“你自己选吧。”黎锦香笑了起来“让周飞的老婆像母狗一样趴着,你从后面肏她的贱屄,好不好?还有,把她的眼睛蒙上。”“为什么?” “因为我见过那些骟马的老婆,就是被蒙着眼睛,光着屁股像母狗一样趴在地上,让每一个进来的人随便肏。她们不知道要被肏多久,也不知道肏她们的是谁,即使被搞大肚子,也不知道是谁的种。” “骟马?”“连老婆都保不住的男人,就跟骟过马一样,一点用都没有。”程宗扬叹了口气“何必?” “你以为我是在作践自己吗?我是在作践周飞的老婆。”黎锦香笑道:“你知道我有多恨她吗?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早就杀了她!”她咬住齿尖,一字一字说道:“她每多活一天,都让我恶心!” 黎锦香眼中流露出无比的恨意“如果她不是以最贱的方式被外面的野男人开苞,我念头不通达!” 看着她眼中的泪水,痛楚而决然的目光,程宗扬心头狠狠震了一下,似乎又看到那个一剑斩杀仇敌,宁死无悔的少女。 她并不是在开玩笑,或者说出来发泄的。她是认真的。她对“周飞妻子”这个名头的恨意如此强烈,甚至不惜毁掉自己。也许这正是她前晚出手的原因,当时自己处于绝对的下风,面对王守澄和墨枫林的联手,即使加上她也绝无胜算。 但她那一剑还是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因为她已经不在乎生死,或者说,早在厢房向那些太监下手时,她已经做好准备,如果不成功,就痛痛快快去死。 程宗扬苦笑道:“我是你找的野男人?”黎锦香笑道:“要不然你给她找几个最贱的男人?比如从路边找几个乞丐,让他们来给周飞的老婆开苞? 他们惩罚那些不听话的儿马的时候,可是这样干过呢。把他们的嫂夫人剥光了带到叫花窝,让那些儿马在旁边看着他们的老婆,怎么被绑在乱葬岗里,让一群肮脏的叫花子轮着肏。”“趴好!”黎锦香顺从地转过身,并起双膝,然后伏腰挺臀,将白嫩的臀部高高挺起。“求你了,把她的眼睛蒙上。”黎锦香道:“干的时候粗暴一些,尽管把周飞的老婆当成最下贱的娼妓好了,不用管她开苞的时候痛不痛。哦,我差点儿忘了。 周飞听说那位紫姑娘出身南荒,有种护身巫术能让跟她们交合的男人暴死。所以他准备找个死囚,先给紫姑娘开苞,看看传说是真是假。”“啪!”黎锦香白嫩的臀上被打了一记。 “嘻嘻,你生气了吗?”黎锦香笑道:“他的处女老婆在这里,你可以随便玩。免费的哦。”程宗扬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将黎锦香双眼蒙上。面前的玉人伏下柔颈,双手解开妇人的发髻,将乌亮的长发披散在木枕上。 然后抱在臀后,分开蜜穴,笑道:“愤怒吧,把你的怒火都发泄在她身上吧。你要是对她太温柔,我可是会恨你的。”那只水灵灵的处子蜜穴在雪臀间绽开,妙姿妍态,令人性欲勃发。 程宗扬不再客气,脱下衣物,露出怒勃的阳ju,然后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将粗大的gui头挤进蜜穴,挺身用力一捅。 “啊!”黎锦香痛叫一声,然后双手伸到肉棒边缘,将穴口撑开,笑道:“请用力!周飞的下贱老婆迫不及待地扒开贱屄,等着男人的大肉棒干进来呢。” 她拒绝了前戏,蜜穴有些干涩,对于程宗扬来说,这种程度的生涩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那只蜜穴嫩得出水,但对于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女来说,没有充分湿润就被侵入,可以想像她将要承受的痛楚。 但身前的少女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掰着蜜穴,用力向上挺起,充满了绝不回头的坚定与果决。长痛不如短痛。程宗扬心一横,阳ju用力挺入,这一回总算没有再出糗,少女白嫩的臀部猛然一颤,蜜穴被肉棒贯入,那层处女膜被gui头彻底捣碎,粗大的棒身挤入一截。 黎锦香放浪的笑声为之断绝,她咬住唇瓣,娇躯一阵颤抖。程宗扬停住动作,双手伸到她胸前,轻轻抚弄她圆润的双乳。蒙在眼上的帕子沁出湿湿的泪痕。 接着黎锦香红艳的唇角绽出一丝笑容,柔声道:“破了啊真爽”黎锦香娇笑道:“大爷,周飞的老婆掰着她的处女屄求你肏呢。来啊大爷,随便玩,周飞的老婆就是最下贱的母狗啊!啊”黎锦香痛叫道:“他又插进来好多!他的ji巴好长把你老婆的贱屄都干穿了啊!”“好多血流出来了老公你看,你老婆真的是处女她这会儿正扒着大白屁股,让你最恨的男人挺着ji巴随便肏。” “老公,他的肉棒好粗好大,好硬好长你看到一定会眼红。可谁让你是个太监呢?嘻嘻,你只能看着别人肏你老婆”身下刚刚变成少妇的女子用力挺起下体,一股夺目的殷红从她指间溢出,染红了白嫩的玉指。 “大爷,使劲肏,”黎锦香笑道:“周飞是个猪狗一样自卑又自大的蠢货,他的老婆也是个下流的贱货,你就把她当成最下贱的妓女,随便肏好了,她那么贱,被肏了也不敢声张啊!请用力”阳ju猛地顶到蜜穴尽头,身下的少妇咬住唇瓣,双手仍使劲剥开下体,几缕鲜血从穴内溅出,将她嫩穴染得殷红。程宗扬双手握住她的纤腰,在她穴内大力抽送,随着肉棒的进出,星星点点的血迹飞溅出来,黎锦香娇笑着。 已经泪流满面。程宗扬没有保留,因为他力度略微一轻,黎锦香就会更用力地迎上来。她是第一次,动作生疏,自己一时心软,只会让她痛得更厉害。程宗扬抛开顾忌,粗硬的棒身在她娇嫩的蜜穴中狂抽猛送。黎锦香的蜜穴很窄,而且越往里越细,犹如细长的剑鞘,紧狭又充满弹性。 那只柔嫩的花心就在蜜穴尽头最紧窄的位置,就像被柔腻的蜜腔层层包裹着的花蕊,力道稍有不足,很容易被紧窄的蜜腔锁住,无法触及花心,这时候黎锦香就会抱着雪臀向上挺去,像是要让那根肉棒将自己的蜜穴捅穿一样用力。 直到那根火热的肉棒完全捅进蜜穴,将花心顶得凹陷,而当阳ju顶到花心,细窄的蜜腔蓦然一弹,尽头出现一个水母状的穹隆,正好将gui头紧紧含住,就像是为自己的阳ju量身定制的一般,将gui头卡在蜜腔内。自己的姬妾也有类似的构造。 但没有黎锦香体内的结构这样明显,这使得交合时快感大增,只要插到底部,即使不用力,阳ju也被蜜穴锁住,始终顶住花心。 不过这也使得阳ju拔出时更加费力,也更加痛楚。程宗扬能感觉到自己拔出时,那只被开垦的处子嫩穴都在战栗。黎锦香是用跪姿破处,阳ju插入得更彻底,捅入时力道更重,在她丝毫不顾痛楚地迎合下,不多时,整个臀间都被鲜血染红。 但她一直在笑,开心的笑,得意的笑,谄媚的笑,放浪的笑黎锦香一边笑,一边娇声浪语地说道:“老公,你看,你老婆就像母狗一样趴在地上,被人开苞呢。他们一点都不心疼你老婆,她被肏得满屁股都是血,屄都快被肏烂了。” “他们说,你老婆又乖又听话,小嫩屄肏起来特别爽。啊!他的肉棒好长,戳到你老婆的花心子里了好热有一股真气天啊!”黎锦香纤腰挺起,身子绷紧,颤声道:“他在用你老婆凝炼真元天啊!好强你最恨的人不但肏了你的老婆,还把你老婆当成鼎炉,在采补你老婆的真阴” “你老婆挺着屁股,被他肏得好深花心花心要碎了子宫都要被插进去了”周飞新婚的娇妻用她处女的嫩穴,卖力地迎合着肉棒的抽送。狭窄的木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是要散架一样。 布帐垂下半边,掩住了少妇的下身。她长发瀑布一样散在木枕上,笑容满面的同时,又泪流满面。 在处子元红的滋养下,精纯的真元不断汇入丹田,又从丹田散入四肢百骸,修补着受创的经脉,由于有处子的加成,此时不好判断她的品级,但从疗伤的功效来看,与白霓裳相比,也不过稍逊一线。程宗扬用力干着她的嫩穴,粗暴无情地动作背后,满满的都是怜惜。 但身下的少女不要怜惜,不要爱护,甚至拒绝任何善意。她宁愿自己是被那些无耻之徒肆意玩弄,只为了报复她自己。她毫不怜惜地用自己处子的蜜穴套弄着阳ju,阴唇张开。 然后合紧,任由自己处子的元红倾泄而出,洗刷着自己的屈辱。程宗扬能感受到,她在克制身体最本能的性欲。 同时又故作出放浪的姿态。用淫荡和下贱所带来的痛楚惩罚自己。程宗扬动作越发粗暴,阳ju在狭紧的蜜穴中挺动着,力道越来越猛烈。木床在他身下晃动着,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身前那只浑圆的雪臀被鲜血染红,未经人事的性器被阳ju撑开,塞满,每一下捣入,都让身前的少女痛彻心扉。 第285章要是亲自下场 黎锦香任无保留地打开身体,任他肏弄,一边浪笑不绝。放浪的欢笑中,夹杂着哀痛、不甘,还有无比的恨意。她扬起螓首,痛叫道:“哦!天!他要射了,要把他的精液射在你老婆的处女屄里面了” 程宗扬动作越来越快,然后猛然一挺,阳ju尽根而入。身下的少妇双手抱着美臀,极力挺起,任由他的gui头顶住花心,然后汹涌地喷射起来“好多子宫都被灌满了”良久,程宗扬直起腰“啵”的一声拔出阳ju。 充满弹性的蜜腔收紧,穴口却还在圆张着,鲜血混着浓白的精液,从敞露的蜜穴中淌出黎锦香双手扒开臀肉,将刚开过苞的嫩穴展露出来,臀间精血交流,狼藉不堪。程宗扬解开她眼上浸满泪水的帕子,往她臀间抹去。黎锦香轻笑道:“先不要擦。 我要让人都看清楚,周飞的老婆是怎样被他最恨的人夺走了贞操,狠狠肏了一遍。”程宗扬丢掉帕子,粗声道:“周夫人,把你的浪屄翻开!”“好的,大爷。”黎锦香娇声说着,手指伸进穴口,将蜜穴撑开。“呸!” 程宗扬啐了一口“真是个贱货!”“对,就是这样!”黎锦香娇笑道:“周飞是个贱人,他老婆也是贱人,被人肏完,还要被唾骂,被嘲笑”程宗扬朝她臀上打了一记“周夫人,现在躺好,让我玩玩你的贱屄!” “是,大爷。”黎锦香转过身,躺在床上,顺从地张开双腿。程宗扬拿起那条沾满泪水的帕子,轻轻擦去她下体的血痕和污迹,将那只凄艳的嫩穴细致地擦拭干净。 “心里痛快了吧?好了。”程宗扬宣布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不再是什么见鬼的周飞的老婆。”黎锦香笑道:“怎么?周飞的老婆不好玩么?” “我才没兴趣跟周飞共用一个女人。”程宗扬说道:“你自己选吧,是当我的女人,还是继续给周飞当老婆?” 黎锦香巧笑嫣然地说道:“周飞的老婆又不用你负责,你什么时候生气了,就把周飞的老婆叫来,狠狠肏一顿,在她身上尽情发泄你的怒火,把她肏得死去活来。这样你高兴,我也开心,难道不好吗?” “我可不想吃周飞的剩饭。”黎锦香吃吃笑道:“是他吃你的剩饭,不对,连剩饭都吃不上,顶多能舔舔盘子。”“非要我说出来啊?”程宗扬放缓语气“跟我走。让周飞见鬼去吧。” 黎锦香望着他,唇角露出一丝凄楚的笑意“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只是想找个人,报复周飞的老婆罢了,不想害了你。” 程宗扬揽起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一边将帕子垫到她臀下,一边帮她穿上衣服,一边说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一个广源行而已,我堂堂舞阳侯,难道还护不住你?” 黎锦香依偎在他怀里,忽然道:“你的伤势好些了吗?”“一点小伤,早就好了。”黎锦香轻笑道:“程侯的修为比我想像得更深厚呢。”刚才一番双修,让黎锦香对他的修为有了一个很直观的了解。 能在如此年纪有六级通幽境的修为,即便天赋惊人,属于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也难以做到。必须自幼修炼,加上百年难遇的天分,再加上无数天材地宝的支撑,还有绝顶高手细致入微的指点。 黎锦香对这些并不陌生,广源行发现她在剑道上的天赋之后,往她身上投入大量资源,她才能够越过第五级入微境的门槛,而那个周飞自诩为天才,还是最喜欢别人称呼的妖孽,也不过比她高了半级。 在太泉时,周飞与这位程少主的修为还在伯仲之间,半年之后再度相逢,周飞修为未有寸进。 而他已经跨过了一个大境界。黎锦香原以为他走了捷径,用秘法强行提升境界,直到方才的双修,黎锦香才知道他的真元浑厚,丝毫没有强提修为的虚有其表。 而是经历过多年的苦修,根基牢固之极。有天分,有身家,有明师,还能如此用功勤修,让黎锦香不由得对这位丈夫口中的二世祖刮目相看,但面对广源行,黎锦香仍然不觉得他会有太多胜算。 程宗扬连得了两女的元红,伤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最后的带脉还没有完全打通。带脉围腰而过,牵扯甚多,本就不那么容易恢复,着急不得。 “现在放心了吧?”程宗扬吹嘘道:“区区一个王守澄,也就是我那会儿猝不及防,才着了他的道儿,重来一遍,我早砍死他了。” 黎锦香轻声道:“你知道广源行的势力有多大吗?我所接触到的,仅仅是只麟片爪,但我到过的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有他们的爪牙和眼线。” 程宗扬不以为然,黎锦香自小生活在广源行羽翼的阴影之下,很容易生出他们的爪牙无处不在的印象。广源行真有那种滔天权势,他们不如当朝廷算了,何必跟老鼠一样藏在阴影里?“广源行是做生意的,哪儿来那么多走狗?” 黎锦香道:“他们经常会招揽一些出身寒微,却有野心的年轻人,给他们本钱,不遗余力地扶植他们,帮助他们成家立业,甚至给他们娶妻纳妾,过上人人羡慕的体面生活。”“他们还挺会培养人才啊。”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称呼这些人才的吗?”黎锦香露出嘲讽的笑意“把他们叫做儿马、白口马、壮马、骟马。儿马就是周飞这种血气方刚的,白口马是已经开始上套的,壮马是能给他们带来大量财富的。” “等给新鲜的儿马上了套,他们就会一点一点收紧缰绳,用各种方式挟制这些年轻人,让他们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控制。 直到露出狰狞而残忍的嘴脸,一边把这些年轻人当成他们豢养的牲畜,让他们拼命干活赚钱,一边在幕后尽情享受他们的供奉,直到榨干这些壮马的每一丝价值。” “最后一种就是骟马。到了这一步,那些年轻人已经没有年轻时的锐气,就像被去势的牲畜一样,再也没有反抗的意志,彻底成了他们的奴隶和傀儡。他们的钱财、家宅、田产、店铺、宗门、官职 所有的一切,包括他们的妻女,都成为幕后操纵者为所欲为的享用物。他们会在人前满口叫着嫂夫人,一转脸就把那些嫂夫人拉到床上,当成娼妓玩弄,甚至都不用回避那些骟马。”程宗扬皱眉道:“这种混账事都干得出来。就没人跟他们鱼死网破?” “如果他们反抗,下场会更惨。每一年的聚会上,都会有心怀不满的儿马被当众惩处,从身败名裂,直到死无葬身之地。”这个广源行,是把人当成商品了?它们经营的不是货物,而是人的前途、身家、荣辱,甚至命运 程宗扬将黎锦香散开的长发拂到耳后,一边道:“你们与王守澄合作,是谁牵的线?”“明的是十方丛林的窥基大师,也有广源行暗中撮合。” “广源行也想对付我?”“只要有利益,他们什么都做。”程宗扬想了想“王守澄对我的事知道不少,他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黎锦香摇头道:“他们的耳目很多。”虽然知道王守澄那天的话,是故意来扰乱自己心神的,但程宗扬仍然心结难消。 这死太监对自己内宅了解得太多了,对一众姬妾、侍奴了如指掌蛇夫人的本名,自己居然是从一个死太监嘴里听到的,简直是讽刺。更让他忧虑的是赵飞燕。汉国垂帘听政的皇后,出现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 对于有心人来说,绝对是奇货可居,除了那天在紫云楼跳了支舞,赵飞燕从未在外人面前出现过,她的名字更是绝对保密,根本传不出内宅。 可王守澄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是谁泄漏了消息?程宗扬思索着道:“墨枫林怎么会跟选锋营翻脸了?” “我听说的是,墨枫林离开太泉之后,回选锋营向秦翰求取赤阳圣果,得知赤阳圣果已经送入临安大内,墨枫林气恨交加,竟然在诸将面前说出清君侧之类的话,被秦翰下令以箭贯耳,戴枷示众。” “所以他们闹翻了?”“没有。墨枫林在辕门外跪了七天,刚去了重枷,他又怂恿选锋营的将领刺杀筠州团练使张亢,夺取筠州,然后南下与昭南会盟,甚至向合浦、珠郡的汉军求援,仿照二郡和江州的例子,独据筠州这才被秦翰赶出来。” 这厮是疯了吧?竟然想出让选锋营占据筠州?脑子怎么长的?不过假如墨枫林预先知道昭南军会以张亢为借口,北上伐宋呢?说不定他异想天开的一着,真能成事! 洛都之乱,里面有晴州商贾的影子。秦国王位更迭,背后同样有龙宸和晴州商贾的影子。昭南与宋国交恶,背后会是谁?程宗扬想起在娑梵寺遇到的蒲海云。天方胡商,寓居宋国,却跑到昭南做生意。还有他身边那个晴州的文士 “广源行在唐国的主事人是谁?”“大家都叫他九爷。”黎锦香道:“他很少露面,生意上的事,通常由几位执事操持。”程宗扬想起严森垒和庞白鸿,还有在洛都遇见的庞白鹄。广源行这些执事都不是善茬,他们要是亲自下场,局面就更棘手了。 “广源行在唐国的执事是谁?”“庞白鸿已死,如今主事的是苏沙苏执事。”“那天的事,对你有危险吗?”黎锦香轻笑道:“王守澄打定主意要独吞白仙子,岂会让别人知晓?墨枫林和选锋营决裂,转投到王守澄门下,外界也绝少人知。”从秦翰手下转投到王守澄门下,墨枫林这厮怎么净跟着太监混呢?他不会也是条阉狗吧 第286章会不多对不起 “你呢?为什么在场?”“那处院子是我的。或者说,是剑霄门的旧产。”黎锦香道:“王守澄与墨枫林设计要给白仙子下套,需要一处不会让人生疑的场地,就找到了我。”“你们以前打过交道?”黎锦香自嘲地一笑“周飞。” 是了,窥基纠结了一帮人对付自己,给了王守澄与周飞结识的机会,还有广源行暗中牵线,而王守澄避开周飞,暗中找上黎锦香,说不定就是因为广源行向来的作为,才对黎锦香也动了心思。 总之各方各怀心思,谁都不是好鸟,不过王守澄没想到,黎锦香识破了他的用心,更有勇气抢先下手。“周飞那小子我听说他想当凉州盟的盟主?”“他害怕跟我在一起。” 黎锦香道:“广源行只好给他找点事做,指望他赶紧大展雄风,好给我开苞。”看到黎锦香目中的自嘲,程宗扬岔开话题“这客栈也是剑霄门的?怎么废弃了?” 黎锦香道:“剑霄门当年独占渭水,规模不比洛帮小,但与武穆王一战,门中精英死伤殆尽,父亲去世后,就败落下来,只剩下几间旧舍。”看看岳鸟人干的鸟事! 见谁踩谁,他是痛快了,从没想过别人家孤儿寡母,受了多少欺负。“这地方安全吗?”程宗扬道:“我是说,以后若是给你留话,能不能放在这里?” “这客栈原本是我父亲的心腹,忠叔私下打理,忠叔死后,只有我知道。”黎锦香摸了摸床上的被褥“这是我小时候用过的。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你开了苞。”黎锦香笑道:“大爷若是想肏奴婢,只管在这里留话便是。”程宗扬在她臀上轻轻打了一记“好好说话,你这会儿是黎锦香,不是周飞的老婆。” “程侯还有什么想问的?”程宗扬想了想“朱殷呢?她在哪儿?”“不知道。”黎锦香道:“墨枫林很小心,从来没有提起过。”程宗扬皱起眉头“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在锦囊里留那句话?” “我如果留别的,程侯会来找我吗?”黎锦香道:“我专门去程氏商会找过程侯,可程侯架子好大,对我理都不理。” 程宗扬想起林清浦曾经提起过,有位姓黎的女子来找过自己,尴尬地说道:“真不是我架子大,实在是被洛都的事缠住手脚,无暇分身。你不知道朱殷的下落?” “我只知道她被墨枫林带出太泉古阵,但好像出了岔子,墨枫林为了救她,修为大损,还一直在找补养魂魄的药材。 我留下锦囊,原想着你们早些来,趁着墨枫林虚弱,先拿下他。却没想到你们早不来晚不来,竟然赶在王守澄动手的时候找来。”阴差阳错。 如果自己拿到锦囊,就先找到黎锦香,双方联手拿下墨枫林,也不至于跟王守澄正面撞上。程宗扬苦笑道:“你把锦囊丢到我住的地方就好了。”黎锦香望着他“你以为我没去过吗?”程宗扬怔了一下,黎锦香事先找过自己? “什么时候?”“太真公主,还有妖僧。”程宗扬恍然大悟“原来那天的刺客是你?你怎么潜进来的?”“从程侯贵邻那边。”黎锦香笑道:“有个月洞门,倒是方便不少。”程宗扬心里那叫个郁闷,中行说那死太监一早就说过,通往石超宅院的月洞门不安全,极力主张封掉。 但程宗扬怕石超面子挂不住,最后只封了月洞门旁边直接通往内宅的跨楼侧门,结果被黎锦香抓住漏洞,轻易潜入内宅。 “跟我来吧。”黎锦香拿起案上一只竹筒,说道:“有个人,对程侯也许很重要。”黎锦香推开窗户,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天井,里面杂草丛生,了无人迹,对面是已经废弃的厨房和杂物间。黎锦香取出一条长索,扬腕一抖,长索准确地飞到檐下,缠在一根半朽的椽子上。 她将长索另一端系在窗下,然后跃上长索,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吸住衣物,悄无声息地滑到对面。程宗扬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佩服。 这少女是自己见过最小心,也最坚忍的女子。即使在这处无人知晓的废弃客栈中,仍然谨慎地避免留下痕迹。 她刚才掠上长索,分明痛意未过,仍能若无其事地强忍下来。可以想像她生存的环境如何险恶,才会养成如此细心坚忍的性格。 程宗扬没玩过走索,只能略显笨拙地攀过去,好在那根椽子只是出头的地方朽坏,被屋瓦遮掩的部分仍然结实。厨房内房门半掩,黎锦香闪身入内,里面空荡荡的,灶台上都生着枯草。 墙角放着一只破旧的厨柜,里面扔着几只落满灰尘的碗碟。黎锦香推开厨柜,俯身掀开一块不起眼的盖板,地面上露出一道黑洞洞的长阶。 她点燃一盏油灯,向程宗扬示意了一下,然后走下台阶。程宗扬心里有些嘀咕,这是绝地啊,万一被堵在里头,逃都逃不出来。 不过黎锦香要想害自己,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那天直接一剑刺过来,自己就死得透透的。程宗扬硬起头皮跟在后面。那道台阶长近两丈,下去拐了个弯,里面是一间小小的密室。 室内放着一床一桌一椅,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她留着六朝女子极少见的齐耳短发,脸色白净,双目紧闭却是被劫走后不知下落的小女忍,飞鸟萤子!程宗扬惊讶地说道:“原来是你干的?” 黎锦香道:“我本来想给你留封信,没想到刚进去就被人识破。又遇到十方丛林的人来袭,只好逃脱。有趣的是” 黎锦香望着他道:“我趁乱躲到屋里,设法逃走时,却遇到这个小倭女。”即便脸皮够厚,程宗扬仍觉得脸上发烫。如果自己没记错,小女忍当时应该是光溜溜被吊在梁上,那场面 “她是来刺杀我的,而且背景很有问题。”程宗扬严肃地说道:“你干嘛要劫走她?搞得我很被动知道吗?”黎锦香道:“我只是好奇她的身份。”“她是黑魔海的人,来跟我宅里的卧底接头。” 黎锦香摇了摇头“我是说,她一个倭国的忍者,为什么远渡重洋,出现在程侯内室?”程宗扬咳了一声,干笑道:“你好奇心太重了吧?况且,她当时你从哪儿看出来她是东瀛的忍者?” “长安城百族汇居,来唐的东瀛人多如过江之鲫。正好我也认识一些。”黎锦香说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手指按在小女忍的玉枕穴上,透过一缕真气。飞鸟萤子悠悠醒转,她双眼有些迟钝地睁开,露出无神的眸子,口齿艰涩地说道:“喜娘姐姐是你吗?” “是我。”黎锦香将油灯放到她眼前晃了晃,柔声道:“今天可好了些?”飞鸟萤子对眼前的光线毫无反应“好了些”“身子有知觉了吗?”隔了一会儿,飞鸟萤子才道:“没有”黎锦香温言道:“姐姐帮你试一下。” “好。”黎锦香拔下簪子,然后掀起被角,柔声道:“姐姐先捏你的小腿。有感觉就告诉姐姐。”黎锦香说着,在小女忍的脚趾轻轻刺了一下。小女忍一无所觉“好的。”黎锦香将簪尾刺在她大腿内侧,柔声道:“这会儿是膝盖,有感觉吗?” “没有”黎锦香扭头看着程宗扬。程宗扬拿出手电筒,将亮度调到最大,对准飞鸟萤子的瞳孔。小女忍眼眸灰沉沉的,没有一丝光彩。 他想了一想,一边向黎锦香使了个眼色,一边将小指放在小女忍唇上。黎锦香道:“这会儿有感觉吗?” “好像有东西压到”飞鸟萤子道:“就像就像脸上戴着很厚很沉的面具”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吃力地说道:“舌头很麻像蒙着一层纱” “我给你带了些粥,先吃一些吧。”黎锦香拿出携带的竹筒,倒了些煮好的白粥,用瓷制的调羹送到她嘴边。“小心,别呛到。” “谢谢你,喜娘姐姐”飞鸟萤子吞咽得很慢,每一口咽下,都要花费很长时间。黎锦香耐心地喂着粥,程宗扬伸手掀开被子。小女忍没穿衣物,身子光溜溜的,数日不见,略显憔悴,但肌肤依然白净可喜。 程宗扬握住她的膝弯,向上抬起,让她小腿自然下垂,然后在小女忍膝盖下方弹了弹。他虽然没有用力,但力道比小木锤要重得多。那条雪白的小腿软软垂在他手上,没有一丝反应。连膝跳反射都没有,程宗扬终于相信她不是装的。 六识禁绝丹禁绝六识,应该是麻痹人体的神经系统,飞鸟萤子这会儿只有听觉和说话的能力,比植物人也强不了多少。 不过义姁仿制的六识禁绝丹药效极不稳定,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会恢复,黎锦香显然更细心,即便她丧失知觉,仍不忘封住她的穴道。飞鸟萤子对身上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仍在艰难地吃着粥。 黎锦香停下来,柔声道:“ちょっと休憩します。先休息一会儿。”小女忍圆圆的脸上露出一抹亮色“お手数をおかけしました。”黎锦香歉然道:“抱歉,我会的不多。”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飞鸟萤子道:“喜娘姐姐,你是东瀛来唐者的后裔吗?”黎锦香道:“我的父亲是东瀛人,姓藤原。”“啊?”飞鸟萤子发出一声惊呼,带着一丝敬畏道:“藤原氏吗?请问,是藤原氏北家还是南家?” “我小时候父亲就过世了,我只记得他说过故乡的春日山。”“奈良的春日野”飞鸟萤子口气愈发敬畏“请问,您的父亲是遣唐大使吗?”黎锦香轻叹道:“我不知道。 也许他只是一个渡海而来的商人。”“不可能。藤原氏是皇后的家族,东瀛最尊贵的姓氏。”飞鸟萤子道:“请问,您父亲的名讳有个清字吗?” 第287章在随侍扶携下 “是的。藤原清河。”飞鸟萤子露出激动的神情“藤原氏北家的清河大人!遣唐大使!真没想到他还留下后裔尊敬的藤原氏大小姐,我这样太失礼了!” “你还是叫我喜娘好了。”黎锦香专注地看着她的表情,柔声道:“再喝点粥,然后我给你找位大夫”飞鸟萤子喘了口气,吃力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我说过,只是正好遇见,不忍心看到族人在异乡遭受苦难。” “藤原小姐,你是和那位公主一起来的,你和她很熟悉吗?”黎锦香看着程宗扬,程宗扬比了个口型。黎锦香柔声道:“我和太真公主是很好的朋友。”“那么尊敬的大小姐,我可以得到你的庇护吗?” “为什么?你是害怕那位侯爷的报复吗?”“不。”飞鸟萤子道:“我接受了一个组织的雇佣,但我怀疑,我两位哥哥的死,与这个组织有关。” “是这样吗?”黎锦香柔声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位侯爷的宅中?”“雇佣我的组织交给我一个任务,设法潜入舞阳侯府,与里面一个女子联系上。”“结果你失手了?”“是的。” 黎锦香看了程宗扬一眼。程宗扬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询问。黎锦香柔声道:“你的任务是你的秘密,不用告诉我,但我很奇怪,你为何会接受黑魔海的雇佣?我曾经听说过她们的名声,并不是很好。”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为了展示我的忠诚,我会全部告诉你。”黎锦香温和地说道:“我并不想打听你的秘密。”“不。这个秘密很重要。我怕自己无法完成。所以,拜托你了!”“那好吧。”黎锦香柔声道:“慢慢说,不要着急。” “我的家族是乱波的忍者,我的祖父和父亲追随足利将军,守护北朝天皇,因为在击败南朝军神楠木正成的战役中立下大功,被赐姓飞鸟。 不幸的是,趁着足利将军北伐,南朝偷袭京都,掳走了天皇陛下。”飞鸟萤子道:“我的族人在混战中救走天皇的典侍,阳禄门院秀子殿下。 为了躲避南军的追袭,不得不把她送离东瀛。这些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我的祖父和父亲都为此付出生命,直到事态平息,我的哥哥才离开故乡,前来寻找藤原秀子殿下,而我追寻哥哥的足迹,来到这里。”黎锦香道:“藤原秀子?” “是的。”飞鸟萤子道:“她出自藤原氏北家闲院流,正亲町三条家,与您是同一家族。”程宗扬心里咯噔一声。藤原氏,三条家?秀子?程宗扬拉起黎锦香的手,在她手心里飞快地写了几句。黎锦香道:“你们为什么要找她?” “这个秘密关乎东瀛的国运,绝不能被外人知晓,但既然你是藤原家的大小姐”黎锦香轻轻笑了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 “一定是的。”飞鸟萤子激动地说道:“藤原清河大人作为身份最高的遣唐大使,一直没能返回故乡。他的亲人都在等待他的消息。您如果回到东瀛,会受到最尊贵的礼遇。” “好了,你说吧。”“是,大小姐。”飞鸟萤子道:“由于东瀛南北朝纷争,北朝三位天皇和皇太子都被南朝俘虏,我们一直没敢迎回秀子殿下,甚至不敢让人知道她的存在。 直到三年前,足利将军击败南军,我们才设法寻找秀子殿下。”“阳禄门院?她的身份算是嫔妃?她很重要吗?”飞鸟萤子道:“足利将军拥立了新的天皇。 但天皇一直没有子嗣,南朝也因此不肯归降。如果北朝绝嗣,南朝就是唯一的天皇世系。无论足利将军,还是我们飞鸟家族,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飞鸟萤子吃力地吸了口气,终于揭开谜底“我的家族之所以用生命救走秀子殿下,是因为她当时怀着身孕。”黎锦香立刻反应过来“所以秀子殿下怀的是天皇的后裔?” “是的。”程宗扬神情凝重,飞快地在她手心写了几句。黎锦香道:“如果她生的女儿呢?”“那她就将是女天皇。”“女天皇?”“是的。 在东瀛,女子也可以继承皇位,事实上,东瀛有过六位女天皇。”程宗扬呼吸都微微一沉,在黎锦香手心里又写了几句。“我该怎么相信你呢?”黎锦香道:“我是说,你有没有什么信物?” “有。当时京都被南军攻破,天皇和宫中供奉的神器都被劫走,但我们飞鸟家族还是保留了一件神器:布都御魂。”程宗扬愕然地张大嘴巴。 想起那个早就被自己忘到脑后的剑柄那玩意儿居然是神器?怪不得黑魔海不理会飞鸟熊藏的死活,却对他带的那只剑柄格外上心。黎锦香道:“可已经过去这么久,你们怎么知道那位秀子殿下还在世呢?” “秀子殿下离开时,石见国还在北朝手中,我们曾经约定,会从石见银山保留一船白银,供秀子殿下开销。此后每隔数年,都会有人持秀子殿下的印信,来取走白银。” “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跟秀子殿下联系呢?”“为了保护秀子殿下的安全,所有的事情都是隐秘进行,所有经手人都不知道白银的真正去向,我们作为知情者,一直避免与秀子殿下接触。 足利将军击败南军之后,我们赶到石见,银船刚刚离开,而下一次来取白银,会在两年或者三年之后,所以哥哥才前来寻找秀子殿下,但他找的人,很可能骗了哥哥。”程宗扬心头怦怦直跳。 他还记得自己婚前,云老哥曾经交给他两枚印章,作为如瑶的嫁妆。一枚“石见之王”另一枚刻的是“三条秀子” 云老哥还提到过,每隔数年,云家都会去石见运回一船白银,其中的缘故已经无人知晓。上一次去的是云丹琉,她返回建康不久,飞鸟熊藏也紧跟着在建康出现干! 难道自己杀错了人?他飞快地转着脑筋飞鸟熊藏为了隐藏秘密,编造了一套理由,他来到六朝之后,因为人生地不熟,找到了黑魔海头上。 黑魔海从剑玉姬到齐羽仙,再到下面的巫嬷嬷,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心肠。也许她们猜出内情,也许她们并不了解真相,但不妨碍她们盯上那件所谓的“神器” 甚至在飞鸟熊藏死后,她们还专门打听过布都御魂的下落。至于黑魔海是否知晓内情,程宗扬还记得,她们曾经有段时间,对云如瑶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 直到自己与云如瑶订下婚约,她们才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以前就觉得云老哥和如瑶年龄差得太大,还佩服云老爷子老当益壮,现在看来,如瑶的身世很可能别有隐情 程宗扬悄悄向黎锦香打了个手势,今天得到的信息已经够多了,他需要仔细理一理。黎锦香拿起粥,慢慢喂她喝下,然后道:“我不能停留太久。需要我帮你入睡吗?”飞鸟萤子唇角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惧意“好。” 比起神智清醒,却无法动作,她宁愿长时间的昏睡。黎锦香柔声道:“好好睡一觉。你看,你现在说话已经很流畅了,下一次醒来的时候,也许就恢复了。” “谢谢你,藤原小姐。”黎锦香玉指一点,封了她的穴道。然后替她盖好被子。程宗扬看着她“你姓藤原?”“喜娘是我小时的邻居。”黎锦香道:“她父亲是东瀛人,留在唐国,一直在秘书监任职,后来去世了。” “那个喜娘呢?”“她父亲过世前,把她托付给来唐的东瀛使节,送她返回故乡,但听说途中遇到风浪,船只失事了。” “可惜了。”黎锦香笑了笑“她比我幸运。至少她有父亲陪伴她长大。”程宗扬把她鬓侧的发丝拂到耳边,露出雪白的玉颊“你如果愿意,现在就可以住到我那里。我的女人,不会被别人欺负。” 黎锦香目若秋水地笑道:“程侯如今自身难保,还要怜惜妾身这个他人之妇吗?”程宗扬摸了摸她的脸颊“不相信我能保护你?”“我不想连累你。” 黎锦香道:“广源行现在还没有像十方丛林那样,公然以你为敌,但如果我抛弃掉他们给我安排的身份,脱离他们的控制,他们立刻就会报复,何况,你真的愿意接受我吗?”“这还用问?只要你愿意,我就” 黎锦香笑吟吟看着他。程宗扬讪讪道:“妾你愿意吗?”黎锦香笑道:“你觉得呢?”程宗扬苦笑道:“我不想骗你。 但妻位是真满了,实在没有了。”黎锦香眨了眨眼“难道你不止一个妻子吗?”程宗扬伸出手指“三个。”黎锦香怔了一下。然后失笑道:“怪不得传言说程侯身份不凡,这是程侯的三宫六院吗?” “别听外面人胡说,”程宗扬掏心掏肺地说道:“我真不是什么私生子!跟朱老头一点关系都没有。”黎锦香娇俏地笑道:“三宫妾身不敢奢求,六院可有贱妾容身之处?” “没问题!你可别误会,真没什么三宫六院,但我保证,绝对不让你受委屈。”黎锦香笑着,忽然堕下泪来。 程宗扬慌了手脚“别哭啊,我真没骗你!”黎锦香仰起脸,片刻后拭去泪水,笑道:“你若是骗我,一定要骗到底,让我到死都能做个好梦。”程宗扬搂住她,保证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后悔的。” 博陆王府。华丽的大厅内,气氛冷如冰点。鱼朝恩、仇士良、田令孜,三位权宦各据一席,彼此不交一语。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终于屏风后传来铁器碰撞的“铛铛”声。 满头白发的李辅国手中转着一对铁球,缓步踱进厅内,在随侍的扶携下,坐在最上首的紫檀木榻上。一名黄衫内侍捧来锦垫,放在李辅国身后。这位博陆郡王往后靠了靠,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开口道:“说吧。” 第288章不管有理没理 身材健硕的仇士良抱拳道:“王爷,王枢密使之死绝非我动的手。”“不是你”田令孜拿起茶盏,饮了口茶汤“那会是谁呢?”仇士良扭头看着鱼朝恩“鱼公?”鱼朝恩摆了摆手“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田令孜道:“反正杏园那边没我的人,谁跑得最快,谁心里有鬼!”在李辅国面前不好撕破脸,仇士良忍着气道:“我昨天一整天都在宫里,说我跑到杏园杀人,你信不信?” “那可难说。”田令孜阴声怪气地说道:“老王前天就不见了踪影。说不定被谁关起来,忙着剥皮拆骨呢。”仇士良道:“老王那么阴险狠辣的人物,我能算计到他?他早防着我呢!” “老王为啥防你啊?”田令孜放下茶盏,笑眯眯道:“仇公公,你给咱家说说呗。”仇士良往上首看了一眼,正好与一道老迈的视线对上。这位博陆郡王半闭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仿佛能透过他的眼睛,直接刺入他内心深处,自己心里所有的念头都在这道目光下无所遁形。 仇士良心里打了个突。久闻博陆郡王的六道神目,能辨虚实,识真伪,甚至窥破天机,才能历经六朝而不倒。在他面前,没人敢说假话,更没人能说假话。 “行!”仇士良咬了咬牙“我就摊开说了!波斯那帮贵人带了大批财物逃到唐国避难。十方丛林的金毛老特看中他们的财物,跟我商量怎么下手。正好我管着僧尼这块儿,请皇上下了道旨意,勒令摩尼教皈依佛门。”仇士良竹筒倒豆子,能说不能说的,在李辅国面前全都说了个干干净净,最后道:“事就是这么个事! 可老王就眼红了,非要横插一杠子,把拜火教拿走,一会儿说给干贞道,一会儿说给瑶池宗老鱼,你说是不是?”“别问我,我啥都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跟老王好得穿一条裤子,他是不是还答应你,拿下拜火教,分你三成?你当我不知道呢!”“老仇啊,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鱼朝恩道:“那三成我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摩尼教可是被你给吃干抹净了吧?这几天给你暖床的都是摩尼教的波斯胡姬,我跟老田说什么了吗?”仇士良一跺脚“王爷,你看着办吧。我听你的。” 李辅国慢吞吞道:“守澄昨天出门,去了哪儿?”鱼朝恩道:“我问过他府里的人,都说他走的时候没留下话,不知道是去哪儿了。”“真话假话?”“我让推事院的索元礼一个一个问过,想来不会有人撒谎。” “有可疑的人吗?”“有。老王出门前,有人来找过他。”“谁?”“除了枢密院来办公事的,还有一个江湖人。”“江湖人?”李辅国道:“江湖人不是都被王璠召去了吗?” 一直气氛僵硬的三名权宦都不禁笑了起来,公鸭声响成一片。王璠召募河东兵,把长安城的“江湖好汉”都召了进去,其中一大半都是市井间的地痞无赖,在城内已经传成笑话。 李辅国转着铁球道:“守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衣服在那儿,人八成是没了,你们几个专门跑来,都是盯上他空出来的位子了吧?人家干出这种事,那是在打咱们的脸啊。 位子的事儿咱们先放放,先把凶手找出来再商量。你们说,行不行?”“是!王爷!”三人齐声应下。“皇上那边,尽玩些小孩子的把戏,当不得真,可也当不得假。郑注是守澄一手提拔的人,往日靠他给守澄通风报信。可如今守澄没了,郑注会不会有别样的心思,谁也说不准。 除了王璠召募的河东兵,郭行余召募的邠宁兵,是不是还有旁的人也搅在里头,咱们都得费点心思。”“是。”李辅国抬起眼“给守澄报仇的事,我瞧着就给小鱼吧。”鱼朝恩拱手道:“是。”仇士良忍不住道:“王爷” “你呀,事情不是你做的,你有什么好慌的?怕他们趁乱踩你几脚,把你踩下去?杞人忧天。有我在,不管你们怎么斗,都得给我守规矩!听到了吗!”仇士良终于放下心来,当先应道:“是!”鱼朝恩与田令孜也应承下来。“你们去吧。小田,你留一步。”等鱼朝恩和仇士良离开,李辅国走到田令孜面前“你啊,皇上还好好的,你跟绛王走那么近干嘛?咹?” 田令孜不敢再坐,起身道:“王爷明鉴,小的不敢有别的心思。只不过绛王是今上的叔父,小的不免高看他一眼。” 李辅国盯着他的眼睛道:“今上的叔父多了,你是看着绛王是太皇太后的嫡子,身份贵重,才起了心思吧?”田令孜低下头,嗫嚅着不敢作声。 “唉,”李辅国叹了口气“这也不怪你。咱们当奴才的,不都得攀系个好主子吗?当年敬宗驾崩,有人拥立绛王监国,有人就想杀他。 最后还是太真公主说话,才留下他一条命。小田啊,你有心思不算错,谁能没个心思呢?但你要拥立绛王,那就是把别人往死里逼啊。” 当年几名太监为了夺权,暗中谋害了敬宗皇帝,想着拥立绛王,结果被王守澄和鱼朝恩联手平定,要以首恶的罪名诛杀绛王李悟,虽然有太真公主拦着,没有杀成,但梁子已经结下了。 绛王真要登基,王守澄死了就算了,鱼朝恩肯定活不了,自己怕惊动老鱼跟自己玩命,把事情瞒得死死的,没想到还是被李辅国看出端倪。田令孜大汗淋漓“小的知道了。” “行了。”李辅国转过身道:“回去劝劝绛王,安心当个太平王爷,闲来弹弹琴,唱唱曲,不比什么都好?”“奴才明白!”“去吧。”田令孜磕了个头。 然后倒退着离开大厅。李辅国“铛铛”地转着铁球,良久道:“来人啊,找两条白绫备着,过几日用。” 寒风凛冽,祁远拢着手,跟敖润一人一边,苦苦望着长街两头,忽然他眼睛一亮,拔腿跑过去,迎住从小巷出来的家主“程头儿,你去哪儿了?真把我们急死了!” 伤势痊愈大半,程宗扬的底气又回来不少,笑道:“我不是跟老任说了吗,去办点小事。你们着什么急呢?”祁远压低声音道:“太真公主来了!” 自己昨天去镇国公主府请燕姣然,杨玉环正好入宫,她这会儿跑来干嘛?“来就来吧。”程宗扬关切地说道:“老四,你站了多久?脸都青了?” 祁远道:“你刚走她就来了,这都快等两个时辰了。”敖润也凑了过来,小声道:“太真公主刚才发话你要再不回来,她就吊死在咱们家大门口。”程宗扬一听,转身就走。 祁远跟敖润赶紧一左一右拽住他“程头儿,你可不能这样啊!”程宗扬冷笑道:“跟我玩上吊?吓唬谁呢?我跟你们说,这种女人绝对不能惯着她!你要敢退一步,就等着她蹬鼻子上脸吧!”祁远道:“程头儿,老敖刚才话没说全,太真公主说的可不光是自己上吊,还要把内宅的侍姬都吊到门口。 先从太后娘娘开始,她最后一个这会儿正拿太后娘娘作法呢!”“干!”程宗扬也顾不得跟杨妞儿较劲了,赶紧回头,一溜烟地冲进内宅。吕雉跪在堂中,颈中套着一条丈许长的白绫,玉容满是羞愤。只不过她这会儿被封了穴道,动弹不得。 杨玉环跷着脚坐在胡椅上,芙蓉般的玉靥上满是煞气。高力士与中行说一人拽着白绫一头,摆好架式。 正中的吕雉直直挺着玉颈,望着上首的杨玉环。内宅一众侍奴,包括张恽在内,全都跪成一排,一个个乖得跟鹌鹑一样“我数到三,你们两个一起动手。” 杨玉环道:“谁要输了,别等我吩咐,自己把白绫套在脖子上,给我跪好等死,听懂了吗!”中行说道:“要是白绫扯断了呢?”杨玉环大度地一挥手“算是平局,饶你俩一条狗命!” “成。”中行说手腕一翻,将白绫缠到腕上,力贯双臂。“还有你们!”杨玉环指着那群侍奴“一会儿都给我哭!谁要哭得不响,下一个就是她!” “是!”从惊理到尹馥兰,众女争先恐后地应下。杨玉环满意地抬起玉手,开口说道:“本公主宣布,舞阳程府,第一届拔河比赛现在,开始!”说着她玉手往下一劈,娇声道:“三!” “干!”程宗扬一个虎扑,跃过去扯住白绫。一股阴狠的力道涌来,接着“绷”的一声,高力士手中那截白绫扯得笔直,程宗扬手掌堪堪握住白绫,当即力贯五指,将白绫从中扯断。 另一边的中行说用力过猛,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死太监这是玩真的啊!程宗扬半跪在地上,额头冒出一层汗水。吕雉眼中露出一丝惊恐,随即抿紧红唇,颈背依然挺得笔直。程宗扬惊魂甫定地站起身,扭头看着杨玉环。“呯”的一声震响,杨玉环凤目生寒,玉面含霜,没等他开口,就一掌拍在案上,恨声道:“你还知道回来!”程宗扬一脸怒气地瞪着她。 杨玉环毫不示弱地反瞪回来,拍着桌子娇嗔道:“说!又去哪儿野了!”上好的黄花梨木书案被她拍出几道裂痕,然后“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程宗扬往前迈了一步。杨玉环把断裂的书案踢到一边,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双手叉腰,不管有理没理,先把气势摆得足足的。“说话啊!怎么不说了?你知道我等了多久” “闭嘴!”程宗扬怒道:“你还真要杀人?”“你别污蔑我!谁要杀人了?”杨玉环厉声道:“你家的太监跟我家的太监拔个河,碍着你什么事了?” 第289章颦起娥眉 “你们拔河是把绳子套在人脖子上拔的?”杨玉环眼也不眨地说道:“你看错了,她是裁判。”说着她环顾四周“你们说,是不是?”高力士头一个开口“公主说的是!”程宗扬奇道:“你个死太监,当着我的面扯谎,就不怕得罪了我,将来把你打发到墓地守坟去?”高力士板着脸道:“奴才凭的是天理良心!”程宗扬望着杨玉环“这是你教出来的?” 杨玉环笑靥如花地说道:“本公主的话,就是天理,就是良心!”程宗扬扶着额头,半晌才道:“说,你来有什么事?”杨玉环眼圈顿时红了。 哽咽道:“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是不是我也要等你翻牌子,才能见你一面?”程宗扬解开吕雉的穴道,让寿奴过来扶住她,一边对中行说道:“紫丫头去哪儿了?贾先生那边有事没有?地道挖得怎么样了?” “出大事了。”杨玉环正容道:“王守澄死了。”程宗扬对光奴道:“给我拿杯水来!一点眼色都没有!”杨玉环对着他的耳朵喊道:“皇上要造反了!”“噗”程宗扬刚喝的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静室内,杨玉环与程宗扬面对面坐着,神情严肃。“李二下定心思,要诛除宦官,但他管不住神策军,只能东拼西凑,找来一帮怎么看都不靠谱的货色。” “你觉得他成不了?”“不。”杨玉环道:“他很有机会成功假若他倚仗的那些人不互相扯后腿的话。”程宗扬道:“李训与郑注?” “没错。”杨玉环低声道:“他们原本已经商量好,借着给王守澄发丧,让当权的宦官都去送葬。届时由李训和郑注带领亲兵,将那些权宦一举杀光。” 程宗扬有些不信“这么简单?那些宦官这么容易中计?”“你要站在宦官那边去想,”杨玉环道:“李二是他们一手扶上皇位的,为此险些杀掉最有资格继位的绛王李悟。 郑注和李训也是那些宦官举荐给李二的。还有与李二同谋的王璠当年出卖宰相宋申锡,向宦官效忠的就是他。至于李二本人,当初他们不选李悟,就是看中了李二文弱无能。” 怪不得,在宦官看来,从皇上到下面的文官全是自己人。反对宦官掌权的官员,比如自己的街坊卢钧、郑余庆等人,都被他们打压下去,自然是高枕无忧。李昂大义在身,趁他们不备,突然发难,真有可能一举翻盘。 “可笑的是,李训与郑注两人在君前说得信誓旦旦。到了半夜,李训悄悄入宫,力劝李二收回成命。”杨玉环冷笑道:“理由是兵力不足,鼓动李二把郑注派到凤翔募兵。” 程宗扬奇道:“都箭在弦上了,这会儿再去募兵?来得及吗?”杨玉环道:“募兵只是借口,李训是想把郑注逐出朝堂。” “他疯了?”“趁送葬动手诛宦,是郑注的主意。若是事成,出谋划策的郑注便是功劳第一,李训怎么会甘心?”程宗扬都替他们心累,都这时候了。 两名宰相还在互相拆台,真当那些太监都是土鸡瓦犬,乖乖等着他们来杀?程宗扬惋惜地说道:“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 杨玉环道:“李二这人耳根子软,说好听些,是虚心纳谏,说得不好听,是心无定计,全无主张。狗尾巴草一样,风一吹就倒。”杨妞儿对李昂越来越不满,提起他就没好话。 程宗扬笑道:“那你不是也能说动他了?”杨玉环白了他一眼“我吃饱撑的,卷到这种事里头。”“这么大的事,你难道能置身事外?” “为什么不能?”杨玉环冷笑道:“他连卫公都不放心,生怕天策府的人拿到兵权。别看他说得好听,指不定他身边的人怎么算计我呢。”“他怎么对天策府这么忌惮?”“说到底还是心虚,一点胆气都没有。 害怕武将掌握兵权,与藩镇勾结,更害怕神策军落到那些武将手里,再没有他李二的容身之地。”程宗扬仔细想想,倒是能理解李昂内心的恐惧。 宦官再怎么争权夺利,总不至于跟藩镇勾结到一处,反而是宦官与藩镇势同水火,相当程度上对藩镇的权力形成制衡。如果换成武将,这事还真不好说。卫公再忠心,总不如太监放心。 但杨玉环也说得没错,说到底还是李昂能力有限,没信心让那些虎狼之师,铁马英雄效忠于己。如果换成李世民,或者李隆基,有这样一帮悍将在手,早就建起凌烟阁,大封功臣,君臣相得,名垂青史。 “你刚才说,他让你对付鱼朝恩?”“只是拖住他片刻,我跟小鱼鱼去找他喝杯茶就有了。”程宗扬道:“这位陛下的计谋还挺有意思,让窥基对付李辅国,你牵制鱼朝恩,仇士良和田令孜呢?” “仇士良管着内侍省,人在宫里,李二只能亲自对付他。至于田令孜”杨玉环思索了一会儿“我怀疑他会不会有别的心思。”“哦?”“我也说不准。 但田令孜跟仇士良、鱼朝恩他们不是一条心,一堆混账,各怀鬼胎。”程宗扬来了兴趣“他会反水?” 如果李昂能从一王四公中拉到一个盟友,那简直是神来之笔。皇上造反这种彪炳史册的大事,真有成功的可能。说到底,宦官只是皇上的家奴而已,唐皇得弱鸡成什么样,才会被家奴给压得翻不了身? “谁知道呢。那帮阉奴一个比一个阴险,让我说,全死光最好。”说着杨玉环好奇地问道:“王守澄真是你杀的,这么厉害?”程宗扬拿起茶盏饮了一口,淡然道:“区区一个王守澄而已。” 杨玉环露出崇拜的目光“真能吹牛逼。你带了多少人堵他?”“谁堵了?偶然撞见,遭遇战,正面硬刚!一挑二!干掉两个六级!”程宗扬拍了拍胸口“就这么牛!”“嘁!”杨玉环一个字都不信。程宗扬道:“窥基跟李昂关系很铁吗?”杨玉环道:“李二对佛门一肚子的怨气,你说呢?” “那他们怎么联起手的?”“自作聪明呗。李二以为将佛门列为国教,就能收买窥基那秃驴。”杨玉环愤愤道:“这个没脑子的傻瓜!”程宗扬讶道:“窥基跟李昂联手是假的?”杨玉环叹了口气“要是假的就好了。 李二开出的条件,恐怕真能打动窥基那秃驴。”杨妞儿骂归骂,心里头可是清楚得很,没有真把李昂和窥基当成傻瓜。 更不会因为自己的好恶和情绪,影响判断力。如果能让唐国正式将佛门列为国教,彻底压倒道门,绝对是一椿不世奇功。 窥基的声望甚至将超越不拾一世大师,成为佛门古往今来第一人。与大唐国师的身份相比,沮渠二世的衣钵都有些轻了,这样的话,窥基大张旗鼓拉拢各方势力,说不定只是拿自己当幌子,用来迷惑宦官和藩镇 程宗扬越想越觉得是这回事,窥基搞的这个对付自己的联盟破绽百出,实在不像是这位佛门大师的手笔。 也许他只是以诛除自己这个佛门公敌的名义,有意引导宦官、藩镇、宗室、道门,以至于各方江湖势力的视线,用自己这个外人来搅混水,替李昂掩盖诛宦的真实意图也许这才是真相!程宗扬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杨玉环一拍桌子“有道理!” 程宗扬站起身“先这样吧,你也该回去了。”“你什么意思?”杨玉环立刻挂上泪花“我一大早连家都没回,就赶来给你报信,你居然赶我走?”程宗扬无奈道:“我要召姬妾侍寝呢。要不你也来?” 杨玉环惊呼道:“白昼渲淫?天啊,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你都干得出来!太淫荡!太无耻了!来就来!算我一个!”程宗扬差点儿噎死“真来啊?” “难道还有假的?”杨玉环摩拳擦掌“快点儿!我在旁边好好学学!”程宗扬举手投降“商量正事呢,别闹。”杨玉环冷笑道:“正事?是去安慰你那个老女人吧?本公主就在这儿盯着!哪儿都不去!” 程宗扬只好拉开门“请贾先生过来。”贾文和仔细听完“主公的意思呢?”程宗扬道:“窥基既然拿我当幌子,我也不能便宜他,本来咱们商量好的,把王守澄的死栽赃到那帮太监头上。我现在想,干脆把窥基也扯进来!” “怎么扯?”程宗扬腆着脸道:“这就要看你了,老贾,我相信你!你可以的!”贾文和道:“主公可是打算帮那些宦官,拆穿唐皇的计谋?”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然后吐出一个字“干!”自己听到李昂的谋划,觉得是个坑窥基一把的好机会,却忽略了这样做的后果。 窥基肯定是诛宦的关键人物,李昂还指望他对付宦官中地位最高,声名最显赫的李辅国,如果自己祸水东引,唐皇的诛宦大计还没开始,就被自己给废了。 “那怎么办?”程宗扬摊手道:“难道我就这么忍着,等他们先把那帮宦官干死?然后再转手把我干掉?”贾文和微微欠身“敢问公主,郑注去了何处?”“凤翔。” 杨玉环道:“今早李二召见郑注,命他为凤翔节度使。”贾文和道:“今日是正月十三,十日之内,唐皇若不动手,李训等人就死定了。”程宗扬一怔“这么急?” “夜长梦多,一旦被宦官知晓,便满盘皆输。以属下之见,只待郑注离开长安,前往凤翔,宫中就有事变。”杨玉环也道:“会不会太快了?” 贾文和道:“我若是李训,既然进言将郑注迁至外郡,就绝不会让他再有机会参与。”杨玉环却犯了犹豫,颦起娥眉“李训不会这么不识大体吧?” 程宗扬这会儿反应过来“有机会独吞功劳,还说什么大局?哼哼!窥基那秃驴竟然拿我当幌子,小心我跟宦官联手,先砍死他!”杨玉环赶紧道:“你可别乱来!”“我就说说。 第290章自己拽住白绫 那帮太监狠毒狡诈,跟他们合作,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程宗扬眼巴巴看着贾文和“老贾啊,咱们可不能便宜了窥基那秃驴啊。” “想让窥基无暇他顾,并非难事。”贾文和道:“只须将净念与那番僧放了便是。”“干嘛要放!”程宗扬与杨玉环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又彼此嫌弃地瞪了一眼“干嘛学我说话!” “你先闭嘴!”杨玉环喝斥了一句,然后对贾文和道:“把那两个秃驴放回去,不是放虎归山吗?”“若是山中本就有虎呢?”杨玉环眼睛一亮“一山不容二虎!”程宗扬道:“何况山中还不止一头猛虎! 窥基是十方丛林在唐国的首脑,释特昧普是声势正旺的蕃密大师,再加上净念这个大孚灵鹫寺的嫡传,纳觉容部这个跟蕃密关系微妙的苯密番僧他们四个肯定尿不到一个壶里!” “说得真恶心!”杨玉环兴致勃勃地说道:“可万一他们尿到一个壶里,你不就倒霉了?”“他们要能联手。也不会把净念和纳觉容部丢出来送死了。”程宗扬笃定地说道:“把他们两个送回去,他们自己就能打破头那个番僧没事吧?” “那番僧刚送来的时候脑袋挤得跟葫芦一样,没几天居然长回来了。”杨玉环啧啧称奇“太好玩了。” “这有什么好玩的?你这兴趣太变态了吧?”“我变态?我要是变态早把他脑袋切下来好好研究了,哎,你说,他脑门中间怎么有个眼儿呢?” “是眼!你一个大姑娘,说眼儿怎么说这么溜呢?”“哎哟!我就说个眼儿,你就想到什么眼儿上了?你个臭流氓!” 这对狗男女越聊越火热,越聊越像是打情骂俏,贾文和木着脸站起身“属下告辞。”“别!”程宗扬好歹还惦记着那件要紧事“有件事还得跟你商量商量。”贾文和看了他一眼“公事?私事?” 程宗扬怔了一下“有什么区别吗?”贾文和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是主公家事,请紫姑娘定夺便是,何需属下置喙?” 老贾够精的啊,坚决不搅和自己的家事那能由得了你吗?程宗扬正容道:“天子无私事,本侯你趴这么近干嘛!” 杨玉环那张千娇百媚的面孔几乎贴到他脑门上,瞪着如水的美目凶巴巴道:“不许瞒着我!”程宗扬满心无奈,想保守点秘密怎么就这么难呢?“来人!请你们紫妈妈来一趟!” 小紫面前飘浮着一条金黄的臂钏,上面镶嵌着几枚色泽各异的宝石,幻化出虹霓般的光彩。白霓裳屈膝跪坐在她面前,神情间有些紧张。原因很简单,张恽告诉她,紫姑娘是程侯三位正宫之一,而且是坐镇中宫的 “太后吗?”白霓裳当时有些懵懂,还以为那位被人称作妈妈的是长辈。张恽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也可以这么说但这话你在心里头品品滋味就行,可千万别说出来啊!”直到见到紫姑娘,白霓裳才知道她这么小,比自己还小好多,但内宅那些侍姬,无论年长年少,不管在外面多嚣张跋扈,在这位小女孩面前,都安分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原来是这样。”小紫笑道:“瑶池宗的气海,就像个池子一样,你们用来提升的手法,是将灵池强行扩大,然后气海就会固化如果再想提升呢?”白霓裳道:“灵池强行扩大之后不能再提升,但真元可以更精纯。” “也就是说,强行提升到六级之后。其实最初只有五级的实力,然后一点点修炼到六级巅峰,就到尽头啰?”白霓裳苦笑道:“事实上,各人资质不同,大多数都会止步在六级中,毕竟对于资质绝佳的弟子,六级并非难以逾越,偃苗助长反而不好。” “朱殷资质不够好吗?”“她资质很好,若是正常修行,六级有望,但奉琼无人可用,只好把她强行提升到六级。”“也就是说,她有希望修炼到六级巅峰?” “很难,而且比正常修行要慢一些。”白霓裳道:“以朱师妹的资质,正常修行的话,三十五岁之前,可入六级,五十可至六级巅峰,有望冲击七级,但现在,也许要到六十才有机会六级圆满。” “你呢?为什么能入六级?”“霓裳自幼服食灵草丹药,又有师尊亲自指点,修行上心无旁骛,比朱师妹略快了一些。”小紫笑道:“你以后修行会更快,有双修哦。” 白霓裳顿时红了脸,羞赧地低下头。惊理轻轻进来“妈妈,主子请你过去。”小紫笑道:“他跟杨姐姐吵架了吗?”“是别的事。”惊理小声道:“好像跟瑶夫人有关。” 小紫抬起手,那条臂钏灵蛇般飞到她臂上,缠了三匝。她站起身,笑着对白霓裳道:“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有人来打你,你可要小心,输了会很惨。” “啊?”白霓裳一脸迷茫,侯府的规矩这么奇怪吗?“事情就是这样。”当着杨玉环的面,程宗扬将飞鸟萤子的事开诚布公地说了一遍。 然后道:“我怀疑,那小女忍要找的人,就是如瑶,还有如瑶的娘。”杨玉环听得美目闪闪发亮,一叠声道:“印呢?印呢?”“在舞都呢。”程宗扬道:“那是如瑶的陪嫁。” “哇,你娶了个女天皇?”“这都不一定。”程宗扬道:“也许如瑶是云家老爷子娶了那个倭女之后又生的呢?”“那个女忍在哪儿?我去审她!”“你就别乱搅和了。” 程宗扬道:“现在的问题是,她哥真是我杀的。这笔账应该怎么算?还有,如瑶如果真是那个三条秀子生的遗腹女,该怎么办?总不能送她去倭国吧。” “送!为什么不送!”杨玉环抢着说道:“不瞒你说,我天天想着怎么扳倒她,头发都快愁白了。”“你扳倒她干嘛?”“不扳倒她,我堂堂镇国大长公主,难道给你做小?” 杨玉环越说越来劲“赶紧给她去信!让她来长安面谈!她要不肯去东瀛,我立马斗死她,好夺了她的鸟位!”程宗扬捂住她的嘴巴,对贾文和道:“咱们接着说。” 贾文和道:“据我所知,倭国如今是幕府将军独揽大权,天皇并无实权。”“咦?老贾,连这你都知道?” “倭国来唐之人甚多,一问便是。”程宗扬道:“没实权也不能把如瑶送过去。她还得给我生娃呢。”“就你?”杨玉环挣开他的手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换作以前,程宗扬肯定勃然大怒,但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慌,只笑眯眯看着杨妞儿。 杨玉环倒是有点儿发慌,拽着他的手臂道:“怎么回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不是说好了,家里的事不瞒我的吗?” 程宗扬自顾自说道:“这件事不能写信,只能派人回舞都一趟蛇奴和罂奴这俩废物,找个义姁怎么这么难?”小紫笑道:“让雉奴去好了。” “对!”杨玉环怂恿道:“别人要走半个月,她飞过去三天就够了,要是怕她半路跑了,咱们就给她下毒!三天不服解药就会发作那种,等她飞到舞都,把话带到,立马毒发身死!为了稳住她,我们可以骗她是六天才发作” “你怎么这么多戏?”“你就说我这主意好不好吧!”杨玉环兴致勃勃地说道:“话也带到了,人也死掉了,一箭双雕!”贾文和道:“此事关连甚多,须得从长计议。 眼下最要紧的,是趁着王守澄之死风波未息,尽快把水搅浑。”小紫笑道:“徐仙师那边已经办好了。”“事不宜迟。”“那就今晚。”杨玉环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真的!”程宗扬摊开手“家里的事,其实我不怎么管。”“你当家主的,家里头的事不管,整天光剩睡女人了?”“你要这么想,我也不反对。”“挺能耐啊。” 杨玉环上下打量着他,忽然道:“你是不是跟白霓裳勾搭上了?”程宗扬光棍地说道:“是!你去绞死她吧。”杨玉环瞪大眼睛“你以为我不敢?”“杨姐姐,我告诉你件事。” 小紫笑着拉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杨玉环立刻兴奋起来“真的?”小紫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找她!”杨玉环风一样掠了出去。程宗扬愕然道:“怎么回事?” 小紫笑道:“我跟她说,白霓裳想跟她比武。”“不会吧?她听到比武那么兴奋?”“大笨瓜,你没看出来吗?杨姐姐早就想跟你比一场了。” “她一个劲儿挑衅我,就是想跟我打一架?”程宗扬不可思议地说道:“她有病吧?”小紫笑道:“暴力狂哦。”程宗扬心下一紧“她不会趁机把白霓裳打死吧?” “大笨瓜,你以为杨姐姐真会随便杀人吗?”“那可不好说。”程宗扬道:“你没看见她拿吕雉玩拔河?我要是晚回来一点,太后娘娘都成尸体了。” 小紫抽出一条帕子,在他手腕上交叉缠了一圈,绑紧之后,拉着两端一扯。“沙”那条帕子从手腕表面掠过,拉成一条直线。 程宗扬瞠目结舌,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当时那一幕有些不对劲自己扯住高力士那端的白绫,另一端的中行说也没闲着,如果那条白绫是套在吕雉颈中,那一下照样能把她脖颈勒断,而且还是自己跟中行说一块儿把她勒死的。 但这一切都没发生,自己拽住白绫,高力士那边被扯断,中行说拽着断掉的白绫一个趔趄,吕雉的玉颈却完好无损那条白绫其实是打了个活扣! 程宗扬真想逮住杨妞儿,狠狠揍她屁股一顿!她故意吓唬吕雉,结果吕雉有没有被吓到不好说,自己倒是被吓惨了。 第291章一边就算勒死 怪不得杨妞儿玩这么大,都在内宅行凶了,死丫头还跟没事人一样,程宗扬后知后觉地拍拍额头,然后开口道:“怎么绑的?再给我绑一遍!”“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会了!来,死丫头,我给你绑一回!”“不要!”“绑你脚上?” “那也不行。”“让我试试嘛”程宗扬觉得自己又学了一招,兴致正浓,既然死丫头不肯配合让自己练手,这不旁边还有一个人呢!程宗扬看了面无表情的贾文和一眼,赶紧把帕子收起来。 “先说正事那帮宦官已经控制了杏园,很快就能到线索,发现是两个太监把王守澄的衣袍和五具尸体运到园中,然后他们会发现车是租的,租车的地方在魏博府邸的旁边,出面的是一个江湖人。 而那个江湖人是墨枫林假扮的。宦官、藩镇、江湖、道门,全牵扯进来,再加一个光头就完美了。”贾文和淡淡道:“再加一个光头就知道是你做的了。” “也对。太巧容易让人生疑,这就够让他们琢磨了。”程宗扬道:“接下来把事情闹大,闹到他们疑神疑鬼,腾不出手来对付我咦?你们刚才是不是商量好了?”小紫笑吟吟道:“程头儿,你好聪明。” “别以为你们两个智商加起来是我好几倍就可以为所欲为!”程宗扬义正辞严地说道:“今天我就把话放这儿了这事儿我不管了啊。”贾文和道:“交给属下便是。” “小女忍的事”小紫笑道:“交给我好了。”程宗扬想了一会儿“那我是不是没什么事了?”“小心白仙子被人打死哦。”程宗扬一拍大腿“我得赶紧去看看!”“师叔。” 燕姣然正在记录医案,闻言微微点头“回来了?先坐,我把这些写完。”潘金莲依言坐下,随手拿起一页,上面是病坊的诊疗纪录。 唐国专门为乞丐和无人照料的孤寡老人设置病坊,由官方提供食物和一些基本的医疗。潘金莲也曾去过一次,给病人们开了些药方,但远没有燕师叔医案上记录得这么详细。 从医案的内容能看出,燕师叔不仅亲手给病人逐一诊脉,还验看了病人的痰液,甚至大小便。每一位患者的病情少则一页,多则四五页,从饮食坐卧。 直到睡眠便溺,巨细无遗。潘金莲暗暗有些惭愧,唐国虽然国富民殷,但也不可能让所有的乞丐都生活体面,尤其时值寒冬,那些乞丐多日未曾洗盥。 自己当时很耐心地给那些乞儿查看病情,开列药方,但实在做不到像燕师叔这样,毫无芥蒂地亲手给乞丐诊脉。 除了病坊的患者,还有某位王公和一些商贾、农夫的医案掺杂其中。在燕姣然笔下,无论病坊的乞丐,乡间的村民,还是朝廷贵人,巨富大贾,全都一律平等,只有姓名、男女和年龄的区别,若是不看姓名,丝毫看不出患者身份的高低贵贱。 良久,燕姣然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开口道:“昨晚没回来,可是患者病症有异?”潘金莲道:“他肋下受了外伤,气血瘀塞,诊治并不难,就是离长安城远了些,抓药耽误了时间,煎好药服下已是深夜,我只好在旁边村舍借住一宿。” 燕姣然点了点头“夜路谨行,这是对的。病人好些了吗?”潘金莲从容道:“用了些益气化瘀的药物,还算对症,今早回来前,我去看过,再有三五日,当可下地行走。” 燕姣然叹道:“娑梵寺习武成风,寺中应该常备些跌打损伤之类的药物。”“寺里的僧人给他用过小还丹,但病人眼底发赤,似乎药性燥了些。”“小还丹中正平和,病人眼底发赤,只怕身体过虚,或者有别的缘由。” 潘金莲想了想“他服用过金丹。”“哦?”燕姣然笑道:“好了,不说了,再问我就知道他是谁了。”潘金莲也为之一笑,然后道:“那位紫姑娘的病症如何?” “眼下还好。”燕姣然眼中露出一丝怅然“她若是元红不失,也许能再拖延些时日。就怕病症发作,再难施救。” “徒儿却未出她身怀绝症。”“我和你师父当年也看不出来,”燕姣然说着,将一页纸递给她。“这是什么?”“我昨日见那位程侯经脉有异,似有暗伤在身。这个方子能温养真元。”燕姣然道:“你若有闲暇,把方子给他便是。” “可有忌讳?”燕姣然轻轻笑了一声“服药期间,禁欲忌色。”潘金莲笑道:“此事怕是难为。” 她随手收起药方,然后拿起一页纸“病坊这位患者双腿残疾,膝部以下都已残缺,却自诉常觉腿足剧痛,时如刀割,时如火炙。金莲观之,此症多半是伤处护理不当,以致伤痛难消。为何师叔从头部取穴,针刺四神聪及神庭、内关诸处?” “此为幻痛。”燕姣然道:“患者因外伤致残,痰浊瘀血阻滞经络,日久则脑失荣养,神魂失调。因此我自头部入针,同时按摩残肢,加以调养” 两人仔细讨论起医案中的疑难杂症,用药得失,良久才告一段落。燕姣然收起医案“后日是上元节,过完节你便回明州,你师父和大师伯都在等你。”潘金莲微微闭了下眼睛,低声道:“是。” 燕姣然笑道:“明珠剑法更上层楼,你可要小心输给她。”潘金莲笑道:“师叔想让我输呢,还是想让我赢?”燕姣然肃容道:“一定要赢! 光明观堂的未来,就在你们肩上了。”潘金莲收起无意中露出媚态的笑容,正容道:“金莲绝不负师门厚望。”程宗扬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点儿小伤,你叫那么大声干嘛?”杨玉环一手拿着墨汁淋漓的毛笔,一手拿着丝帕,塞住流血的鼻孔,得意洋洋地说道:“白仙子拳脚功夫还欠点儿火候,本公主一个虚招,就把她打趴下了!” 白霓裳伏着身子,被她坐在背上,羞愤地说道:“若是用剑,我未必会输给你!”“你还不服?高力士!把本公主的斩马刀拿来!我跟她再比一场!”杨玉环挥舞着墨笔叫嚣道:“刀剑无眼,死生勿论!姓白的,敢不敢!” “停!”程宗扬道:“先把人放开再说!”“我打赢了,坐坐她怎么了?”杨玉环挥舞着墨笔道:“我打赢了!”“你用得着说两遍吗?你们两个都是什么身份,怎么打起架来跟街头泼皮一样?丢不丢人?” “打架不丢人,谁输谁丢脸!”程宗扬把小紫揪过来“你弄出来的事,你来摆平!”小紫在杨玉环耳边说了几句,杨玉环眼睛又是一亮“好主意!” 杨玉环丢下墨笔,拉着小紫的手兴冲冲出门。程宗扬一脸凝重地扶起白霓裳,突然放声狂笑。白霓裳泪水在眼眶里晃了几下,然后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带着哭腔道:“我是不是被她画得很难看?” “没有!真没有!”程宗扬说着。禁不住又是一阵大笑。白霓裳那张俏脸被杨玉环用墨笔画了两撇小胡子,眼睛被画了两个黑眼圈,右脸写着“手下”左脸写着“败将”额头还画了一个叉 白霓裳捂着脸,放声大哭。程宗扬只好一边安慰她,一边让人取水,帮她擦洗。好不容易把白霓裳安抚下来,程宗扬抽空来到侧房“雉奴呢?”惊理道:“琳姨娘打发她去洗衣服了。” 程宗扬奇道:“她还会洗衣服?”惊理笑道:“都洗了好几天了。”这可是件稀罕事。程宗扬来到浣衣处,只见吕雉跪坐在竹榻上,双袖卷到肘上,裸着白生生的手臂,浸在石制的水槽中,正在搓洗衣服。程宗扬走到她身后,伸头看了看“这是谁的内裤?” 吕雉冷冰冰道:“内宅的男衣哪有别人的?”“我的内衣不是只穿一次,然后换新的吗?”“琳姨娘刚改的规矩。”“还挺会过日子的。” 程宗扬点了点头“也对,既然有专门的浣衣奴,不用白不用。”吕雉面无表情地拿起衣物,打上胰子。“洗干净点啊,上面说不定还有你的口水呢。” 吕雉顿时满脸飞红。程宗扬吹了声口哨,然后吩咐道:“脖子抬起来,”吕雉微微抿了下红唇,挺起玉颈。 程宗扬抽出一条丝带,缠在她颈上。吕雉忍不住道:“你要做什么?”程宗扬笑道:“给你来个好玩的。你瞧”程宗扬系好丝带,然后往两边一扯。 “呃”吕雉叫了半声,玉颈被丝带勒紧,险些晕厥过去。“错了!错了!”程宗扬手忙脚乱地解开丝带,一边给她顺气,一边赶紧解释道:“不小心系错了!我再来一次!”吕雉颈中被勒出一道红痕,她双手抚着颈子,带着哭腔道:“不要!” “再试一次”“要试拿你试好了!”“行行行!我来教你,你把丝带这样缠我脖子上不对!” 程宗扬警觉过来,板起脸道:“万一你玩真的,把我勒死了呢?注意你的身份!一个奴婢还跟主子讨价还价的?反了你了!脖子抬起来!” 吕雉放下手,默默露出脖颈。程宗扬哼了一声,一边将丝带绑到她的颈中,一边道:“就算勒死你,你也得乖乖挨着!懂了吗?”吕雉低声道:“奴婢知道了。” 程宗扬绑好丝带,又不放心地检查了一遍,然后把丝带递给吕雉“拿好!自己扯!要是勒死了,就当你上吊自杀。往好处想呢,以后你也不用大冷天给主子洗衣服了。” 吕雉咬了咬牙,握着丝带用力一扯。看似绑紧的丝带从颈后滑脱,没有对脖颈造成半点伤害。程宗扬抚掌笑道:“看到了吧?杨妞儿那会儿吓唬你呢!有没有被吓到?” 第292章劲叨叨叨叨 吕雉把丝带丢到一边,拿起衣服搓洗起来“什么意思?还有脾气呢?”“奴婢不敢。”“你这是什么口气?”程宗扬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 “给主子笑一个!”吕雉把脸扭到一边。“不笑是吧?”程宗扬把她扭过来,对着自己“那我给你笑一个。” 吕雉唇角忍不住翘起,笑出声来,那张熟艳的面孔露出一丝诱人的娇媚。程宗扬一阵心动,把她手里的衣物扔到一边“别洗了,给我趴好!”“不要”“还敢说不?”“我还有衣服要洗啊!”程宗扬一手伸到她衣内,握住她胸前一团绵软,奚落道:“看不出来,太后娘娘还挺热爱劳动呢。” 程宗扬一边说,一边把她压得趴在水槽上,一手伸到她裙内,探入亵裤,手指抚弄着柔滑软嫩的臀肉,往她臀沟间伸去。吕雉本来跪坐在竹榻上,这会儿变成跪伏的姿势,衣襟松开,罗裙半解,被他双手肆意把玩着乳臀,呼吸不由变得急促起来。 忽然她身子一颤,被他手指探入臀沟,按住那处柔嫩的菊孔。程宗扬俯下身,在她耳边小声道:“还挺滑,是不是涂过香露了?”吕雉玉颊顿时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感觉有点凉啊,是不是薄荷的?”“不是,”吕雉有些狼狈地小声道:“是洗衣太凉了”“要不要主子给你暖暖?”“不” “还矫情呢。”程宗扬说着。刚要扯下她的亵裤,楼上传来一声娇叱“姓程的!你又去哪儿野了!”程宗扬没好气地上了楼,迎面看到一张大红榜。 那榜单长宽近五尺,上面以对阵表的形式,在上方和左侧列出程氏内宅所有人的姓名,杨玉环的名字占了第二行和第二列,对应的白霓裳一栏画了一横,吕雉的一栏画了一横一竖。 杨玉环的名字上方,则画了一横一竖再加一短横。程宗扬看懂了,这份对阵表列出了内宅所有人的战绩,杨妞儿目前以三战三胜名列第一。 问题是第一行填着自己的名字是个什么鬼?难道自己这个家主也要下场?“写正字太麻烦了。”杨玉环道:“我们唐国都是写尚字,正好十笔。” “写尚字你能多赢一场还是怎么着?”“我怕写不下!”“行行行,你拳法天下第一。可你干嘛把人家飞燕也写上去?你还想打她不成?” “内宅所有人都在上面,缺一个多不好。”程宗扬指了指第二行的人名“这人什么时候混进我家里来了?”“哎呦,本公主的大名列到你家的榜单上,你还不乐意?”杨玉环那双美目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竟然睡了白霓裳!流氓!” “紫丫头不都跟你说了吗?我那会儿急需,逮到谁算谁。”“还跟我吹牛一挑二呢,原来差点儿被人打死。”杨玉环奚落了几句,然后道:“喂,你现在怎么样?” “好多了。”“真的吗?”“你什么意思?”杨玉环脸上露出一丝红晕“你若是还需要鼎炉,我”程宗扬立刻道:“没好!”“给你找个妓女!”杨玉环双手抱胸,冷笑道:“想睡我?做梦去吧!什么双修?骗鬼呢!还跟我装可怜?活该!”程宗扬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被活活憋死,吼道:“那个服字呢?给我还回来!” “凭什么还你!”“你的胡旋舞呢?什么时候给我跳!?”程宗扬道:“说过的话,还能再吃回去?小心食言而”杨玉环一把捂住他的嘴“敢说那个字我就跟你翻脸!” 程宗扬狠狠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目光。杨玉环到底理亏,气焰略微收敛了一些“好了,好了,你要想看,我就给你跳好了,真是的”她翻了个白眼“下个月!”“你怎么不推到明年呢?” “我不是怕你不高兴吗?”程宗扬都气笑了。“你还挺会照顾我情绪啊?”杨玉环一拍额头“哎呀!差点儿把正事都忘了!我得赶紧回去,把那俩光头给放了。”“想跑?”程宗扬冷笑道:“我跟你一块儿去!” “不用了,真不用了紫妹妹!你老公又欺负我了!”“堂堂公主府,居然私设地牢?”程宗扬边走边道:“朝廷都不管吗?” “看清楚了!这是冰窖!”杨玉环道:“我杨太真,打小遵纪守法,清白做人,从来不干违法乱纪的勾当!”冰窖内寒意刺骨,地面和墙壁结满了冰,墙边摞着一层层的蒲包,里面是开采好的冰块。“你把人关在这里,就不怕他们给你下毒?” “程侯爷,你府上不会就一处冰窖吧?”杨玉环鄙夷地看着他“本公主自用的冰窖可是白玉砌的,里面的冰块都是上等的山泉水冻好,拿上好的丝帛包起来备用。这些湖里采来的冰连本公主养的猫都不吃,不过是夏日里雕成冰山,用来降温罢了。” 程宗扬哑口无言。跟杨妞儿一比,自己就是条没见过世面的土狗。“听到了吗?”角落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别费劲了。” 油灯的光焰映出一间巨石砌成的小屋,外面装着儿臂粗的铁栅栏。净念盘膝坐在冰面上,佛相庄严。纳觉容部趴在栅栏边,口中垂下一道紫黑的唾液,一点一点融入冰层中。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眼中冒出鬼火般的幽光。程宗扬算是开眼了,那番僧脑袋挤得跟八角铜锤一样,有棱有角的。 脑门凹陷,眼睛挤得几乎看不见推事院手艺够牛的,这用刑都用出了整容的效果。程宗扬蹲下来,开口道:“老净啊。”净念神情一窒,显然是头一回被人这样称呼。“咳咳”程宗扬低咳了几声,见净念没反应,咳嗽得更加用力。“咳咳咳咳!”净念警惕地往后挪了挪,一边抬起手,用僧袍掩住口鼻。 程宗扬只好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瞧见了吧?被你打的。”净念闭紧嘴巴,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过去的事就算了。”程宗扬大度地说道:“拳脚无眼嘛,有些误会是难免的。关你几天,咱们算扯平。你走吧。”程宗扬说着取来钥匙,打开门锁。 净念忍不住道:“为何要放我?”程宗扬摇了摇头,口气沉重地说道:“你出去就知道了,唉”净念脸上变色,霍然起身,厉声道:“可是师门有变?” “你出去找个佛门弟子问问吧,反正这事佛门都已经传遍了。”程宗扬诚恳地说道:“但我劝你不要去大慈恩寺,更不要去找窥基大师和释特昧普大师。” “你”“难道你没看出来吗?”程宗扬眼都不眨地说道:“其实我对贵寺非常有好感,尤其是贵寺的藏经阁,我一直想去观摩一二。” 净念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可这时放自己离开,又不像是作伪。难道果然是佛法无边,感化了这个佛门公敌?“嘎吱吱”铁栅栏溅起冰屑,慢慢打开。 程宗扬手指险些粘在上面,幸好有内功在身,真气略一运转,冷到粘手的铁栅栏便触手生温。让他没想到的是,纳觉容部竟然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这孙子手脚的关节都被打碎,居然这么快就长了回来。 虽然走路的姿势古怪了些,但感觉还真有点儿神通净念面带急色,抢先就要出来,最后还是犹豫了一下,伸手扶住纳觉容部。“当心!”程宗扬提醒道:“除了你自己,谁都别信!”净念没有作声,扶着纳觉容部走出冰窖。 “中行说!”杨玉环道:“盯住他们!免得他们在我家里捣鬼!”中行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道:“怎么不叫你的人?我比他好使唤还是怎么着?”“废话!”杨玉环道:“你比那个肉包子利落多了。”中行说立刻抖擞起来。 得意地瞥了白白胖胖的高力士一眼,然后对着俩光头喝道:“别乱摸!”他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咱家盯着你们呢!” 程宗扬不由对杨玉环刮目相看,还以为她满脑子只有暴力呢,没想到一句话就把这杠精给哄住了,程宗扬低头看着地面,那番僧方才吐出的口水仿佛一条墨色的小蛇,在冰层内游动着,慢慢化开。 “那番僧下的什么毒?还能动的?”“不是毒,是苯密的邪术。高力士!把这块冰封好!回头逮住大慈恩寺的秃驴,逼他们吃下去!”把高力士打发走,杨玉环双手抱在胸前“这会儿没有旁人,说吧。”程宗扬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 “要不是有事,你会巴巴地跑到我这儿来?”杨玉环道:“有什么事还怕小紫知道的?”“真看不出来啊,你智商还挺高?”“废话,老娘要不是绝顶聪明,早被人捶死了。” “你知道岳帅身边有个侍姬,叫碧宛的吗?”“他的侍姬大都在临安待着。”杨玉环白了他一眼“哪儿像你,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不知道的还当你床上功夫多高呢” “打住!先别说我!离魂症你听说过吗?”杨玉环想了半晌,嘀咕道:“这个我好像听过” “还一岁记事,过目不忘呢。”“别激我,再激我真想不起来了。”杨玉环一手按着眉心,思索良久。忽然道:“命!” 程宗扬一呆“什么命?”杨玉环一边回忆,一边说道:“他有回闲谈的时候说,多少绝代佳人,埋没草野无人知。 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草窝,又得了离魂症。哪儿有什么逆天改命?只有愿赌服输,这叫命苦不能怨政府。”程宗扬黑着脸道:“你那时候才多大,他就跟你扯这淡呢?” “他憋了好多话,找不到人倾诉,逮住我就跟话痨一样,一个劲叨叨叨叨,反正我那时候刚会跑,又坏不了他的事。”杨玉环看着他“小紫怎么了?”程宗扬坦白道:“不太好。” 第293章先占住理 “离魂症?”程宗扬点了点头。杨玉环深吸了口气“不能让外人知道。”程宗扬苦笑道:“这是燕姣然看出来的。”“燕仙师嘛也不算什么外人。”程宗扬有些意外“你也知道她跟姓岳的有一腿?” “她从来没有提过,但这些年,她对我还是挺照顾的。”程宗扬道:“星月湖大营那帮兄弟,对她们好像有点歧视。” 杨玉环没好气地说道:“你那帮星月湖的兄弟看谁都觉得是凶手。要不是我那时候太小,连我都怀疑上了。”程宗扬倒是觉得可以理解,人家老大突然没了。 仇家又那么多,没有大规模报复已经很克制了,难道要跟燕姣然她们谈笑风生才算大度?“喂,”杨玉环道:“你就没点儿别的什么想说的?” 程宗扬想了想“你什么时候给我跳胡旋舞?”杨玉环气得七窍生烟“我在你坟头上跳要不要!”说着转身就走。“别生气啊。”程宗扬追上去道:“要不要我给你唱个歌?” “要!”杨玉环气恨地说道:“一会儿本公主午睡,你就跪在外面给我好好唱,唱到本公主高兴为止!” “行啊,我就给你唱段十八摸吧。”“呸!臭流氓!一会儿我给你数着,十八摸少一摸,我就把你关马厩里吃马粪去!”从十六王宅出来。 程宗扬特意让郑宾去丹凤门前绕了一圈。十六王宅往西的长乐、翊善诸坊,是宦官的住处。无数黄衣白衫的太监来往于宫禁坊间,声势煊赫,气焰熏天。宫城上,数以千计的工匠正在忙碌,用大木搭起楼台。 守门的唐军依然衣甲鲜明,威风凛凛,但也许是自己心境的变化,当初看到的威武,此时却显得空洞虚浮,徒有其表。 那些甲士就像田野中的稻草人,随时都可能有一只胆大的乌鸦落在他们身上,啄破他们鲜明的外皮,露出里面的草包本色。回到住处,只见石超、祁远、南霁云、青面兽等人都在,这会儿围成一圈,正聊得热火朝天。 料峭寒风中,王忠嗣脱成光膀子,一边拎着木桶往头上淋水,一边跟众人吹嘘他的战绩。有王忠嗣撑腰,铁中宝终于硬气起来,凉州盟是唐国本地帮会,盟中一宗四堂八会,不少人都对周飞这个强势入盟的外人不满,可老盟主去世后,继任的丹霞宗宗主柴永剑力挺周飞,周飞又拉拢了盟中一帮人鼓噪声势。众人虽然不满,但无人挑头,都在观望风色。铁中宝一站出来。 众人顿时有了主心骨。铁中宝提出大伙儿都是江湖汉子,干脆拳脚上见分明,正好周飞带来的三家门派入盟之后,凉州盟大小帮会一共十六家,每家各出三人,两两对决,直到决出最后的赢家,就是凉州盟的盟主。 铁中宝这主意立刻得到凉州盟的一致认可,不仅不满周飞空降盟主的一派同意,连周飞本人也很满意,还专门夸奖铁马堂的铁堂主有脑子,认为他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世间还有什么能比擂台赛更彰显自己的卓尔不群呢?哪一个主角不梦想着在擂台上大杀四方呢?自己横扫群雄,当上盟主,定能让人心服口服! 周飞都同意了,老铁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出战的三人,老铁一个,铁哥儿们王忠嗣一个,还有一位铁马堂的好手。 上午一场激战,铁马堂三战两胜,击败凉州本地一家豪强,顺利进入八强。高智商对自家师傅说道:“凉州武馆地方小,一天顶多比个两三场,打到现在,头一轮才刚比完。 赢的八家,老铁一个,丹霞宗一个,还有三家跟铁马堂差不多的,倒是周飞带来的三家全赢了。”程宗扬讶然道:“周飞的手下这么厉害?” “连我都瞧得出来,他手下那些人,功法都不是一路的,鬼知道从哪儿请的高手。”程宗扬笑道:“老铁就没说什么吗?”“他能说啥啊,老王也是他请的。要不是老王干翻对家的帮主,咱们铁马堂今天这一关都未必能过去。” “小吕呢?”程宗扬左右看了看“不会发现上了你的当,生气了吧?”“我跟小吕是什么交情?”高智商道:“那是一个疙瘩掰不开的铁哥儿们!他怎么会生我的气?他嫌看得不过瘾,留在铁马堂跟那帮兄弟过招呢。” “你把他自己扔在那儿了?”“师傅你放心,有老铁照看着呢。师傅你别说,老铁这人真够意思,出手大方,为人仗义,比我都厚道,在凉州盟里挺吃得开的”程宗扬冷笑道:“你一摇尾巴,为师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说吧,又遇到什么难处了?” 高智商竖起大拇指,敬佩地说道:“师傅,你跟我师娘越来越像了,徒儿这点儿牛黄狗宝,一点都瞒不过你!”高智商涎着脸道:“老铁下一场有点悬,他抽签抽到了丹霞宗。” “哦?”高智商凑过来,一边殷勤地给他揉肩捶背,一边道:“丹霞宗是凉州盟第一大派,那个姓柴的宗主可一点都不废柴,一手刀法厉害得紧。 还有他老婆,据说是当年凉州第一美女,比武的时候出来过一次,那风韵,简直是绝了!”这兔崽子,真是死性不改,看到有姿色的人妻就口水直流。“你往哪儿扯呢?” “我错了!师傅,我错了!”高智商赶紧改口“还有丹霞宗那个姓左的美女护法姐姐,老铁自己说的,肯定打不过她。 我瞧着,顶多王哥能赢一场,老铁跟他堂里那兄弟,碰到谁都是白送。”左彤芝?铁中宝对上她,确实没什么赢面。“差距这么大?”“真真的!老铁多豪爽一人啊,抽完签脸跟染料涂过的一样。 赤橙黄绿青蓝紫,啥颜色都有,本来有王哥撑腰,铁马堂就是碰上周飞也不怵,放开手脚拼一场,谁赢谁负两说,就算不赢,打个两败俱伤,下一轮凉州盟的自家人也能占些便宜。 偏偏撞上丹霞宗,一来是真打不过,二来是还有老盟主的面子,不好玩命死磕。老铁那是真愁,愁得直揪头发。” 高智商俯在师傅耳边小声道:“我瞧着吧,周飞他们八成是安排好的,丹霞宗、周族、剑霄门加上青叶教,抽完签正好四对四,再打一轮,就剩人家自己玩了。”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人倒是有,你要是把南八请过去,保证能拿下一场,可这会儿换人,老铁就算赢,面子也没了。” “可不是嘛。所以老铁想了个主意”高智商低声道:“不行就安排几个人,悄悄把姓柴的揍一顿,不用打太狠,只要让他上不了场就成。” “这是铁中宝的主意?”程宗扬看着他“你再说一遍我听听!”高智商讪笑着伸手比了比“徒儿也帮着出了一丁点儿点儿点儿的主意。” “你这是馊主意。”程宗扬道:“姓柴的这会儿出事,任谁都知道是铁马堂下的黑手。老铁本来是直肠子的江湖好汉,一下变成了阴险小人,他这么多年挣的名声,算是砸了个干净。” “那怎么办?明天头一场,就是铁马堂对丹霞宗,这要是输了,可就没戏唱了。”程宗扬道:“我给你出个主意。”高智商赶紧竖起耳朵“师傅,我听着呢!”“找你贾叔叔去。”“哎好主意!”高智商一溜烟去找贾文和。 这边王忠嗣吹牛皮的劲头也暂告一段落,这会儿披上褂子,正捧着一杯羊乳解渴。程宗扬在石凳上坐下“老王,怎么样?过瘾吗?”王忠嗣拍了拍胸膛道:“连根毛都没伤着!就出了一身汗!” “周飞那帮人的实力怎么样?”“有点东西。”王忠嗣道:“他们一共打了九场,全是两胜一负,赢的六场都是点到为止,负的三场都是对上各家的帮主门主。”赢得这么有分寸感?又打又捧,里子面子全有了,还不落埋怨。程宗扬道:“周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了?” 王忠嗣道:“关周飞屁事!那小子驴脸拉得老长,整得高深莫测,做事的全是他那个小媳妇。话说回来,那小娘儿们确实能干,对上凉州有名的断岳斧,一手单剑破双斧,赢得漂亮!”周飞的小媳妇能不能干,我可比你了解得清楚程宗扬心里嘀咕道。 怪不得黎锦香约定的时间会隔了一天,原来她昨天也下场了,今日见面时,她对凉州盟的事只字不提,可见对周飞的厌憎有多深。窥基召集的那些人手里,就周飞和魏博牙兵冲在最前面,那大弁韩小子还敢觊觎自家的女人,真是想瞎了他的心。 他不仁我不义,给他添堵,自己做起来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还有丹霞宗。在太泉遇到的丁志雄就出自丹霞宗,他一个凉州盟的副盟主,却是黑魔海的暗子。 若不是他死在太泉,顺理成章就接任凉州盟的盟主之位,这样看来,自己倒是给周飞办了件好事,不然他也不可能拣到凉州盟群龙无首的机会,被人硬挺着强行上位。 于公于私,明天铁马堂对丹霞宗一定要赢,否则就如高智商说的,打完第二轮,只剩下他们四家,周飞就有大把时间来搞偷窥,变着法的恶心自己正想着,高智商一溜烟跑了回来。程宗扬道:“这么快?” 高智商兴冲冲道:“贾先生说了!还是得咱们自己动手先把铁马堂那哥儿们打瘸!”王忠嗣大吃一惊“对自家兄弟下手?太狠了吧?”“贾先生说,这事儿怨不着人家姓柴的,归根结底是铁马堂那哥儿们不行,就算把姓柴的打死,人家再换一个,照样打不过。 干脆咱们自己先把人打瘸,明天大闹一场,先占住理,然后水到渠成就把人给换了。”王忠嗣与程宗扬面面相觑“换谁?” “南八叔肯定不行,来头大,还是天策府的。得找个跟王叔有点瓜葛,能说得过去的。”高智商道:“王叔,你瞧我怎么样?”“要是比吹牛逼,你小子一个顶俩都富余。”“小吕咋样?” 第294章但相処曰久 高智商道:“就说是王叔你的亲侄儿。”这就给吕奉先找了个亲叔?程宗扬还没有开口,王忠嗣就一拍大腿“我看行!”程宗扬只好闭上嘴。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程哥,”石胖子把程宗扬叫到一边,小声道:“谢大哥想住到我那边。”程宗扬上下打量他几眼“他不会看上你家的歌妓了吧?” “看上就送给他呗,歌妓我有的是!”石超压低声音“他听说你这边风声不对,想带人过来,万一有事,也好照应。” 程宗扬有些感动,谢无奕带着一班护卫住到这边,至少石超那边不用自己操心。想想谢无奕当初听说有刺客时的惊恐,这会儿能壮着胆子出来给自己撑腰,这份义气也够意思了,程宗扬玩笑道:“他舍得离开平康坊的青楼?” “谢大哥对你说的那事上了心,已经派人回建康禀告王丞相。这节骨眼儿上你要出事,他就抓瞎了,再说了,这不是离教坊不远吗?” 程宗扬笑道:“说半天,他是在青楼住腻了,想换换口味吧?”石超笑道:“这心思不敢说没有,但肯定不是最要紧的。”程宗扬想了想“你那边住得下吗?”石超道:“先挤挤,真不行就在客栈包几间房。” “行!让他过来吧。”程宗扬道:“都是自家兄弟,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让他当心,万一有事,千万别露头,你们两个能躲好,就帮了我大忙了。”“我懂!绝不给你添乱。” 石超道:“程哥,要不要我再招些人手?”“别!这时候招进来的,保不准是什么人。安全第一,宁缺勿滥。对了,还有那个月洞门,你给我派俩人守着。”石超茫然道:“派了啊。” “那就派四个!”等石超离开,祁远开口道:“程头儿,我听说,天竺那边不大太平?”“你听谁说的?”“兰姑闲聊时听说,告诉我的。”祁远笑道:“程头儿,你就别瞒我了,认识阿姬曼的,也就我了,我去一趟,把人接回来。”“别扯了,这一趟来回得一年多,沿途又乱得很。” 程宗扬道:“你要去,我更不放心。”“我问过,去天竺诸国走陆路得一两年,但耽摩挨着海边,水路也能通。”祁远说道:“昭南那边有人去过天竺,通晓海路,说是半年就能来回。” 程宗扬心下不由一动。祁远擅长交际,借着跟昭南人谈判,跟囊瓦那些人颇有些交情。如果半年就能来回,可比走陆路省事多了“先打听仔细再说。”“成!”祁远笑道:“这事交给我!”进入垂花门。 只见袁天罡跟几名星月湖大营的兄弟正在忙碌,他们将一枚银锭锤成筷子粗细的圆柱体,然后在铁板上钻出一个直径略小的圆孔,将加热过的银柱挤进孔内,另一边用铁钳夹紧,一点一点拽出来。 然后缠在绞盘上,用力绞动,把银柱拉成一根银条。银条拉好之后,再穿过一个直径更小的圆孔,继续拉扯绞动。连续重复五次之后,原本的银锭被拉成一条细长的银丝。 “这又糟蹋什么呢?”袁天罡头也不抬地说道:“导线。”“你不是玩无线输电的吗?”“功率不够。”你还想要多大功率?上电磁炮吗?这事程宗扬不懂,连问都不知道从哪儿问起,只好拿自己懂的挑剔几句“就光秃秃一根线?外壳呢?你能把橡胶变出来吗?”“不能。” 袁天罡道:“外面先缠一层蚕丝,再缠一层麻线,最后上一层树胶,差不多凑合着用吧。”程宗扬奇道:“你今天态度挺好啊,怎么?转性了?”袁天罡一声长叹,口气中有着无限沧桑“你养过狗吗?”雪雪算吗? “没有。”“我养过。”袁天罡道:“那是条蠢狗,总是迷路,后来走丢了。”程宗扬没听懂“你想说啥?”“我想说,我妈跟我的智商差距,比我跟那狗的差距还大。” 程宗扬明白了,这是被打击了啊。程宗扬同情地说道:“认清现实就好。大家都是凡人,你是有多想不开,非要跟人家比?哎,你不是理工科博士吗?怎么被打击得这么狠?她昨天还是文盲呢,理工科博士这么水的吗?” 袁天罡立马跳脚“你们文科生才是废物!”“在紫丫头面前,我就是废物!你呢?还不是跟我一样废物!”袁天罡蔫了下去,看来被打击得很严重啊。程宗扬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好多东西我都只记得一半,还是乱的。有个公式,我怎么都推导不出来,”袁天罡竖起一根手指“紫妈妈只听了一遍,就把整个公式推导出来了。” 程宗扬试探道:“这个很厉害吗?”袁天罡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呸!”“你这什么态度?不就是公式吗?说不定我还记得几个呢?” “你那是记得,我妈是推出来的。我就问你,一元二次方程求根公式,你给我推个出来,”“一元两次?”程宗扬干笑道:“这么便宜的?”袁天罡啐了一口,然后道:“兄弟们,劳驾再来一次!多出来的银子都是咱们的!一会儿我请大伙儿吃饺子!” 果然是科学家,当着老板的面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侵吞科研经费,最后也就落了碗饺子。“这点儿银子就别抠了,今晚我请客,大伙儿好好喝一场!”星月湖大营几位兄弟都笑了起来。 “多谢程上校!”程宗扬扭过头“你呢?”袁天罡道:“我今晚不行,有事。”“今晚吗?”程宗扬想了想“我有把匕首,挺利的,要不要带上?”袁天罡奇道:“真的假的?你居然这么好心?” “废话,我就你这一个上辈子的朋友。你要死了,我多无聊?”“算了吧。那种神兵利器,我要不小心把自己割了咋办?再说了。”袁天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好好的。” 程宗扬也是服气“自带警报器就是牛逼。像你这种废柴都能混到现在。”袁天罡没心情跟他互损,索性躺倒挨锤“我就是废柴怎么了?我就是赖上你怎么了?人生地不熟的,我活这么大容易吗?” “停停!你一个魂穿的,还有脸说人生地不熟?混这么惨,你两辈子都活狗身上了?”“你随便骂吧。反正我就吃你的喝你的了,你不能不管我。” “得,算我倒霉。”程宗扬禁不住又叮嘱道:“小心点啊。”“真当你是我爸呢?烦不烦啊?要不你去?” “滚。”穿过主厅,便是内宅。西侧的耳房是中行说和张恽的住处,这会儿门前被掘出一个三尺宽的洞口,为了保密,干活的都是吴三桂、敖润等最铁杆的心腹,两人一班,轮流下去挖掘。人数虽少,但几人身手强悍,挖掘的速度极快。 而且长安城地下是厚厚的黄土,直立性极强,挖起来事半功倍。洞口外架着一只辘轳,正反吊了两只木桶,一桶装满提到洞口外,另一只顺势放下。 敖润提起一桶泥土扣在土堆上,对下面道:“老韩,你歇歇!换我来!”韩玉的声音从洞内传来“不急!再挖一会儿!” “行啊,看见我来你就献殷勤?”敖润一点都不脸红“那可不!这点眼力价都没有,老敖不就成棒槌了?”程宗扬低头看去。 这会儿已经挖了两丈多深,韩玉脱了上衣,露出白练般的精肉,将泥土一锨一锨掘入桶中。洞口只有三尺宽窄,越往里越宽,底部直径超过六尺。“干嘛挖这么宽?”“防备有人撑着井壁上来。” 敖润道:“这地方直通内宅,安全最要紧。我们几个商量,干脆挖到地下水脉,做成一口真井,再从侧面挖出暗道。另外那头通到庵堂下面。那边也有两个兄弟在挖,就是泥土不好处理,都堆在屋里头。 我们算了算,两边一块干,顶多五天就能挖通。到时候上面修复道,这些泥土都能派上用场。” 程宗扬赞许道:“还是你们想得周全。别太赶了,眼下还不着急用。你的伤怎么样了?”敖润道:“一点皮外伤!早就习惯了!”“休养好,别累着了,过几天城里说不定会出事。” “大伙儿心里都有数,”敖润挤了挤眼睛“程头儿,贾先生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吧?”“我刚进来,没见他,怎么了?”敖润低声道:“贾先生听说你又跑出去,差点儿气死。” 程宗扬干笑道:“你跟贾先生说一声,让他放心,我今晚绝不出去!谁出去谁是王八!” 回到内宅,等待他的是一场离别。阮香琳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启程返回舞都。送信的事最后交给了阮香琳,飞鸟萤子透露的消息太过重要,眼下最值得信任的也就是她了,临行前,两人狠狠亲热了一番。 事罢,阮香琳依依不舍地拥着他,像是要粘在他身上一样,程宗扬笑着安慰道:“又不是见不着了,回舞都见着如瑶,让她不用担心,这边的事忙完,我就回去。” 阮香琳娇喘道:“再来一次好么?”程宗扬在她臀上拧了一把“说!哪个洞还想挨肏?”“都想”阮香琳攀着他的脖颈“想被你肏到死啊!”程宗扬盘膝把她抱在怀里,毫不客气地干进她的后庭,一手伸到她下体,挑弄着她的蜜穴,一手抓住她的肥奶,揉捏把玩。阮香琳颤声道:“相公琳儿要死了要死了”程宗扬心下生出一丝不舍。 他一开始并没怎么把阮香琳当回事,维系在两人之间的一半是纯粹的肉体欢娱,另外一大半倒是因为师师,但相处日久,他发现阮香琳虽然有些爱慕虚荣,但操持起家务来得心应手,倒是个很像样的贤妻良母。 第295章堆起笑容殿下 她那点虚荣也不是坏事,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很好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服侍起自己来,更是尽心尽力。自己地位越高,阮香琳对自己就越依恋。现在已经是一腔柔情全都放在自己身上。 小紫不管庶务,那些侍奴连针线都不熟,自己日常的饮食起居,衣履鞋袜等待,各类琐碎细务几乎都是阮香琳一手打理,若不是飞鸟萤子透露的消息关系到如瑶身世的绝大秘密,手边又着实无人可用,程宗扬也不愿意让她离开。 两人缠绵多时,才恋恋不舍地分别。阮香琳换了便服,赶在宵禁之前离开程宅,从渭水登船,沿水路返回舞都,为了防止意外,程宗扬又从本来就不多的人手里面,抽调了两名星月湖大营的兄弟护送。 程宗扬没能去送行,因为内宅通往前院的必经之路上铺了一张草席,贾文和乌衣大袖,正襟危坐,身边放着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刀主公今晚若是出内宅一步,他就要当场尸谏。血溅三尺,在所不惜。老贾都被逼到这份儿上了。 程宗扬只好从谏如流,老实待在内宅,暗地里通知泉玉姬,让她悄悄护送一程。接连走了几名侍妾,内宅一下安静了许多。程宗扬本来想打坐运功,调理一下带脉的余伤,但坐了不久便心神不宁起来,他站起身看着窗外,忽然想起一事“小贱狗呢?” 那截剑柄还在它肚子里,自己诸事纷忙,大半年都没想起来用过,不知道这件所谓的神器会有什么样玄妙。孙寿进来道:“被中行说带走了。” “还有他们俩的事儿呢?”程宗扬看着她,忽然道:“转个身,把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是,老爷”“回公公,小人独孤谓。”“年龄。”“二十九。”“有何官职啊?” “小的是京兆府法曹参军。”“是你第一个到案发现场的吗?”独孤谓打起精神道:“回公公,小人昨日当值,遇到有人报案”鱼朝恩坐在屏风后,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良久,外面的审讯声停止,独孤谓被带了下去。 接着那名黄衫内侍捧着一叠纸进来,尖着嗓子说道:“干爹,那小子说了五遍,越说越溜,再说下去都能编成曲了,不能再审了。”鱼朝恩拖长声音道:“这个独孤郎,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呢?” “可不是嘛。”黄衫内侍抱怨道:“孩儿都暗示七八回了,只差挑明了说,也不知道这独孤郎是绣花枕头呢,还是胆子太小,死活不接招。我瞧他那意思,都审了五回了,还想把这事儿分说明白。”他说着试探道:“要不,查查那俩太监的来路?” “别费那工夫。”鱼朝恩闭着眼睛道:“做事要看大局,只要跟住大局,细微处含糊些也不大紧。大局上要是糊涂,查得越清,越是罪过。眼下的大局是什么?老王没了。 老王被谁杀的要紧吗?当然要紧。可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得赶紧把权收回来,免得落到旁人手里。”“干爹说的是,是孩儿孟浪了。”“你也是办差心切,怨不得你。” 鱼朝恩道:“你要想想,王爷为什么让我来处置此事?就是因为王爷看中我在大局上头拿得稳,不会误了正事。” 鱼朝恩喟然叹道:“老王跟我嫡亲兄弟一般,他死了我能不伤心吗?可眼下的局面,老王怎么死的是枝节,他的身后事才是主干。明白了吗?”“孩儿明白了!孩儿这就去敲打他们一番!” “去吧。”黄衫内侍磕了个头,悄悄退下。“干爹,”鱼朝恩身后一名内侍低声道:“四哥好像没出力气。”鱼朝恩闭着眼睛道:“他是盼着我跟老王一起倒霉呢。也罢,等他敲打完,把孩儿们都叫过来,你亲手送他上路。” “是!”“承业。”另一名内侍上前,利落地抱拳道:“公公。”鱼朝恩睁开眼睛“你去西内苑,把右神策军给管起来,让杨家兄弟去东内苑,盯住左神策军。” “是!”鱼朝恩指了指腰间的金鱼袋,张承业上前,小心取出鱼符。鱼朝恩拍了拍他的肩膀,细声道:“用心做事。替我把神策军看好喽。” “侄儿记住了。”张承业离开,另一名内侍酸溜溜道:“张家这小子到现在都不肯改姓,干爹偏还把他放在心尖上。” “你懂什么?他爹跟杨家那几个小子的爹,都是干爹我的拜把兄弟。我夺了他们的子嗣,改了他们的姓氏,那算什么?”鱼朝恩叹道:“这几个侄儿,比你们几个都强。” 那内侍扭着腰道:“干爹,你这么说我可不依。”“行了行了,小时候还挺可爱,这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撒娇呢?”鱼朝恩在他脸上扭一把“备车,去咸宜观。”那内侍道:“干爹不回宫吗?” “今晚不太平,”鱼朝恩慢悠悠道:“就不去宫里了。”暮色渐起,一辆马车停在巍峨高耸的丹凤门前。从车上下来两人,一个羽衣高冠,长髯及胸,一个道袍云履,白发苍苍,望之如神仙中人。 “徐仙师!”金吾卫大将军韩约快步上前,拱手道:“圣上在清思殿等候多时了。”一手神仙术震动长安的秦国正使徐君房矜持地点点头,将水晶球交给身后一名黑衣随从,整了整衣冠,然后迈着飘逸的步子往宫中行去。大明宫内有三道横贯东西的宫墙,最外面是金吾卫所在的左右金吾仗院。 越过第一道宫墙之后,可以看到雄伟的龙尾道与含元殿。第二道宫墙以含元殿为核心,向北至宣政殿,门下省、中书省、御史台、弘文馆、待诏院等外朝官署都位于其中。 第三道宫墙以宣政殿为核心,北边是内朝的紫宸殿。再往内便是面积广袤的内宫,外臣不奉诏不得入内。 仇士良坐在紫宸殿的偏殿中,面色阴沉。王守澄一直跟他不对付,两人私下里没少勾心斗角。仇士良闲着没事,也常盼着王守澄赶紧去死一死。 可没想到王守澄居然就真死了,那老阉狗死了本来是好事,但他死得太过蹊跷,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就没了。 只剩了一堆灰渣,连他的心腹亲信也死了一窝。宫里的人虽然不敢吱声,但仇士良瞧得出来,连自家儿孙在内,十有八九都认为是自己暗地里下的黑手。 真要是自己干的也就罢了,可这事儿自己压根儿就不知情。别人以为他心狠手辣,可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慌。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王守澄,想要自己的性命,也不是难事。整个长安城里,能这么干净利落收拾掉那老阉狗的,他只知道一个 皇上?别闹了,王守澄弄死他还差不多。反正自己没这本事,鱼朝恩、田令孜那两条老狗也没这能耐。可王爷干嘛要捻死王守澄?杀鸡是给谁看的呢?再说了,王爷真要捻死王守澄,光明正大去捻也没人敢放半个屁,干嘛要背地里下手? 自己跟十方丛林的特大师合谋,吞下摩尼教那批财物,也没敢短了王爷那一份啊,该孝敬的都孝敬到了,莫非是王守澄自己昏了头,没打点好王爷,就走了宫里的路子,硬抢自己的生意,想独吞拜火教,惹得王爷生气? 仇士良越想越是这个理,王爷一抬手灭了王守澄,老鱼可不是乖得跟孙子一样?王爷让老鱼调查此事,就是拿老鱼当鼓槌,敲打自己这些个破鼓呢!谁要敢有二心,直接把屎盆子往谁头上一扣。说是你干的,就是你的干的,你就是把肚子剖开,扒出心肝以示清白,也会说你是畏罪自杀 “来人啊!”仇士良坐不住了。叫来自己最得力的干儿子,低声道:“赶紧把屋里的几个胡姬都给王爷送过去!还有库房里那些胡椒、丝帛、珠宝。” “这会儿?”那心腹踌躇道:“天都快黑了,找人都运到王爷府上,动静可不小。”“蠢货!你想闹得整个长安城都知道还是怎么着?”仇士良喝斥道:“连院子都送给王爷!快去!” “是!孩儿这就去!”“回来!”仇士良焦燥地在殿内转了几圈“王枢密使的尸首在哪儿?”那心腹小心道:“王枢密使没留下尸首”“废话!我能不知道!我是问他停灵的地方在哪儿!” “在护国天王寺。”仇士良眼角跳了跳“怎么在那儿?”“田枢密使跟鱼公公商量,王枢密使死得冤枉,让护国天王寺的僧人做场法事,好超度王枢密使。” “这俩混帐!怎么不跟我商量呢?”仇士良急了“这么大的事把我撂一边了?王爷要是知道,还当我不会做人呢!来人!随咱家去护国天王寺!”仇士良风风火火赶到护国天王寺,天色已经黑透。 这座寺庙位于大明宫东北角,专供宫中上下敬拜礼佛。里面的僧人大都是内廷的太监,偶尔也会延请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德高僧前来讲经说法。 此时寺庙内外张挂着白纱灯笼,打着白幡,人却意外的没有多少。想想也对,人走茶凉,老王吹灯拔蜡,连他最贴心的五个干儿子都死得透透的,剩下那窝义子义孙死了爹没了爷的,都成了丧家之犬,再献殷勤是个什么意思? 是上赶给自己看呢?还是给老鱼、老田看呢?仇士良镇定了一些,手指在袖中沾了些胡椒,往眼眶上一抹,然后红着眼睛迈入殿内,大放悲声。“王兄!你死得好惨哪呃!”仇士良打眼一看,王守澄的灵柩摆在正中,殿内操持的并不那些阉僧。 而是专门请了几位净土宗的僧人,前来做超度法事。灵柩前除了作法的僧人和几个王守澄收养的儿孙守灵,还立着数人,一个是今上的侄儿,陈王李成美,另一个更显眼,长须及胸,面容清癯,却是那位法术通神,闻名遐迩的徐仙师。 再往后,还有一名表情像是刚吃了狗屎一样的黑衣随从。仇士良赶紧把眼泪一抹,堆起笑容道:“殿下,你怎么来了?”“王枢密使过世,皇叔让我来送送行。” 第296章毫无生气 李成美好奇地说道:“老仇,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老王的噩耗传来,奴才这眼泪就没干过。想起来就伤心,嗷嗷” 仇士良说着提起袖子,一边捂着眼干嚎,一边赶紧把胡椒粉给抹掉。李成美惋惜地说道:“王枢密使刚送我两匹良驹,没想到就这么去了。” 良驹?老王听到什么风声了?上杆子巴结你这小毛孩儿?皇太子的诏书不是还没下吗?仇士良立刻说道:“熊津都督府刚送过来两只上好的鹘鹰,奴才回头就送到殿下府上去。”李成美笑道:“那敢情好!反正你管着五坊,不缺这些。” “瞧殿下说的,奴才就是给皇室看家护院的狗,伺候主子是奴才的本分!”李成美哈哈笑了一声。他年纪不大,但这些太监的嘴脸也见得多了,十六王宅的宗室都被内侍省管着,平日的吃穿用度,乃至婚丧嫁娶,都不得不贿赂管事的太监,甚至有些宗室女子担着公主郡主的名头,却因为无力行贿,嫁都嫁不出去。 还好自家那位姑姑够横,自从在十六王宅开府,就没少收拾那帮太监,内侍省的阉奴们这才收敛了些。仇士良向那位秦国正使拱手施礼“徐仙师也在呢?这点子小事,居然还劳烦仙师大驾,罪过罪过。” 仇士良有点儿纳闷,陈王殿下前来祭拜,虽说有点儿给王守澄脸了,但还说得过去。可他一个秦国使者,干嘛来了?徐君房含笑揖礼,坦然道:“皇上听闻徐某能通鬼神,命在下前来祭拜,看看王枢密使还有什么未竟之言。” 仇士良心头顿时打了个提溜,真的假的?不会是要害我吧?啊呸!事又不是我干的!干嘛整天疑神疑鬼的? “仙师还有这等神通?”徐君房大大方方说道:“徐某止通鬼神,招魂之术另有高人。”仇士良看向旁边那位白发苍苍的道人“这位是” “临邛道人,”那老者揖手为礼,淡淡道:“姓袁,别号鸿都客。”徐君房道:“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袁仙师道法精微,最擅长招魂引魄。”是个会魂魄之术的法师?仇士良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菜鸟,魂魄之术也是见过的。可老王死得透透的,骨头都化成渣了,还去哪儿招魂?仇士良心里嘀咕着。 突然心头一动,说不定这是个洗清自己的机会!他眼珠飞快地扫了一圈,老鱼、老田都不在,自己这一趟真来对了!仇士良态度立刻热络起来。 “徐仙师有通天彻地之能,仇某也是见识过的,难得今日仙驾光临,有劳仙师施术!”徐君房微微一笑,瞟了一眼周围面露不忿的光头。仇士良眼珠一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咳了一声,板起脸道:“圣上有命!诸位大师,暂且让让。” 仇士良的左街功德使管着天下僧尼,几位净土宗的僧人只好让开。灵柩周围腾出地方,仇士良客气地拱手道:“两位仙师,请。”徐君房先向灵柩拱手施了一礼。 然后迈着步子绕棺而行,一边走一边双手结成法印,长声吟道:“咄!阴阳有别!死生相隔!在天之灵,在地之英!魂魄所聚,精气所钟,皆来于此!”徐君房绕着灵柩走了一圈。 然后大礼参拜“草芥之臣徐君房,伏拜昊天上帝,请立生死之界!”礼罢,灵柩周围突然腾起一圈微弱的磷火,转瞬即逝。徐君房长吐了一口气,沉声道:“请阴阳帐!” 那名秦国内侍打扮的黑衣随从上前,张开一幅白纱,在灵柩外围了一圈,然后在纱帐内点了一盏清灯,一炷檀香。 那随从收拾停当,从帐中退出,只剩棺木上幽幽一盏孤灯,在白纱帐内透出阴森森的气息。徐君房神情凝重地告诫道:“稍顷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作声!否则必会被鬼神所噬!切记!切记!” 众人连连点头,连一向跳脱的李成美都绷住面孔,紧张地望着帐内。徐君房让开一步,神情凝重地说道:“请袁兄施法。”袁天罡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只铜铃,放在面前。 然后沉声吟诵道:“一价铵根硝酸根,氢卤酸根氢氧根。高锰酸根氯酸根,高氯酸根醋酸根。二价硫酸碳酸根,氢硫酸根锰酸根。暂记铵根为正价,负三有个磷酸根” 仇士良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招魂的经文?难道是在对各路鬼魂盘根问底?内容好生诡异,自己虽然听不懂,却有种深深的恐惧感,好像正在面对某种可怕的事物 随着这位临邛道人的吟诵声,一股逼人的寒意从灵柩的位置漫延开来。那盏清灯在白纱帐中摇曳不已,似乎随时都会熄灭,突然“叮”的一声铃响。众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吐沫。 接着视线猛地落在老道面前的铜铃上。那只铜铃好端端摆在地上,无人碰触,却仿佛被人拿在手中不住摇晃,发出时断时续的铃声。再仔细听时,那铃声却是从帐内传来,时远时近,仿佛一个迷路的魂魄,在帐中徘徊。 忽然铃声一沉,变成一种古怪的闷响,似乎是从棺中传出。有鬼!每个人心头都蹦出同样的念头,紧接着,一股恐怖的气息从帐中翻滚而起。 身披羽衣的徐仙师正襟危坐,如临大敌,那只水晶球被他抱在怀中,光泽内敛。守灵的几个义子义孙都止住哭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那帮和尚被赶到殿角,他们本能地想念诵经文。 但想到徐仙师方才的告诫,都不敢作声,只在心里默诵。仇士良脸色铁青,心里一叠声地说道:王兄弟,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冤有主债有主,你可千万别拿我撒气,回头兄弟给你做一场大大的法事 阴寒的气息弥漫开来,殿内的灯笼黯淡下去,变得鬼气森森。寂静中,只有诡异的铃声不断响起,仿佛要从棺中钻出来,袁天罡忽然拔身而起,围着纱帐手舞足蹈,放声喝道:“实变函数学十遍,泛函分析心犯寒!随机过程随机过,量子力学量力学! 数理方程没天理,汇编语言不会编!机械制图机械制,微机原理闹危机!常微分学常没分,微分拓扑躲不脱!模式识别不识别,神经网络发神经!”最后三个字一出,一股狂风拔地而起,白色的纱帐猛然鼓胀起来。 接着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吱哑!”那口棺木还没钉牢,厚重的棺盖像被人从内推开,慢慢打开一线。 仇士良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皮像被钉住一样,两眼直勾勾望着帐内。李成美脸上变色,他一手伸入袖中,才想起入宫不能携带兵刃,自己惯用的短剑被留在宫外,最后挽住腰间的金丝玉带,心里才踏实了些。袁天罡“扑嗵” 一声坐倒在地,嘶哑着嗓子道:“魂魄已至!阴阳两界,生死难逾,快快快!”徐君房沉着地站起身,用一种不似活人的冰冷腔调道:“王枢密使,请。” 话音未落,刚刚打开一线的棺盖间猛然伸出一只手掌,被那盏清灯映在纱帐上,仿佛一只巨大而狰狞的鬼爪。 周围众人身体齐齐后仰,脸上露出绝大的恐怖。那几位义子义孙更是不堪,王守澄的灵柩是他们亲手收拾的,里头只有一身衣冠,一抔判不出真假的骨灰渣。 这会儿棺内居然伸出一只手,虽然只看到个影子,都能把人吓尿。最小的义孙一头扎到干爹怀里,筛糠似的抖个不停。那位干爹嗓子似乎被树胶粘住,连气都吐不出来。 那位徐仙师夷然不惧,用飘渺的声音道:“王枢密使,汝阳寿已尽,今日吾等作法,引汝魂魄来此一会。请起!”说话声中,那只手掌用力一推,沉重的棺盖滑出尺许,然后一个影子坐了起来,仇士良眼珠险些瞪出来。 虽然隔着纱帐,只能看到一个影子,但他敢拿自家列祖列宗起誓!这孙子绝对是王守澄!光看到他影子的轮廓,自己就忍不住有种想啐他的冲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仇士良连忙在心里默念佛号:赶紧把老王弄回十八层地狱去吧! 阳间就不是这孙子该待的地方!那影子从棺内蹿出,用僵硬的姿势绕棺疾走,就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一样,在帐内左冲右突。但那层薄薄的白纱帐仿佛有着超凡的法力,让他如同撞上铜墙铁壁,无法穿过。 “王枢密使!何必徒劳!”徐君房提声喝道:“坐!”那影子猛地跃起,坐在棺盖上。“贫道法术低微,只可还魂片刻。”徐君房道:“敢问王枢密使,有何未竟之意?” 帐内传来一阵鬼啼般的嘶吼声,却分明是王守澄的声音“苏沙十万贯康谦五万贯窦乂,三万贯李宏,两万贯印信俱在卧房梁上”仇士良听懂了。 这家伙搂的钱不少啊!死了还惦记着要账!周围那堆义子义孙这会儿再没有半点怀疑,自家老祖宗这些隐秘账目连他们都不知道。 若不是两位仙师引来魂魄,再无旁人知晓,可就便宜那些商贾了,鬼魂的声音越来越低,徐君房忙道:“王枢密使且住!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敢问王枢密使,行凶者何人!” “杀我者”那鬼影用恶鬼般的声音道:“三首六臂持刀矢者执拂尘者持木鱼者”一名净土宗的小沙弥惊呼道:“木鱼?是和” 旁边的僧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但已经迟了,坐在棺盖上的人影闻声突然跃起,扯住纱帐一撕,薄薄的白纱应手而裂,露出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孔。 鬼魂的真容突兀地显露在众人面前,众人险些活活吓死,在场的无论宦官、亲王、僧人、道士,都看得真真的!那人四方脸,卧蚕眉,肤色又灰又白,毫无生气,果然是王守澄本尸! 第297章尤其是女人 徐君房大惊失色,他怀抱着水晶球,疾步上前,骈指点在那具僵尸眉心,厉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退!”那具尸体张开口,发出尖利的鬼啸,上身挣扎着,一点一点从帐内钻出。 王守澄的义子义孙齐齐尿了裤子,连仇士良都觉得裆里发湿,握着袖中的拂尘,犹豫着要不要拔腿先跑。说实在的,在场这么多人里头,就自己跟老王结怨最深。 换成自己是王守澄,不弄死自己,都对不起诈的这回尸!徐君房连声喝道:“退!退!退!”王守澄脑门顶住他的手指,拼命挣扎着想要钻出来。 但徐仙师的手指仿佛有千钧之重,无论那僵尸怎么挣动,都被他牢牢按住,忽然那僵尸双手伸到胸前,上下一分,将自己的胸腔整个撕开,一颗心臓顿时蹦了出来! 在场的僧俗发出一片尖叫,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争先恐后地往殿外奔去。李成美心再大,这会儿也扛不住了,怪叫着往外扑去。就在这时,一股带着冰渣的狂风卷过,殿内的烛火、灯笼齐齐熄灭,只听身后一声暴喝“退啊!噗!”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芒亮起,将四周映得通明。半晌,众人回过神来,有胆大的往殿中看去,只见那位徐仙师双手捧着水晶球,屹立在殿中,羽衣上淋淋漓漓满是鲜血。那道白纱帐只剩下些许残片,也已经变得千创百孔。 王守澄的鬼魂已经消失无踪,那口棺材重新盖上,恢复原状,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位别号鸿都客的临邛道士仍留在原地,食中二指并紧,竖在胸前。那名随徐仙师一同来的秦国内侍跪坐在他身后,仍是一脸刚吃到狗屎的表情,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仇士良定了定神,大步走到那名小沙弥面前“啪”地给他一记耳光。 “娘的!差点儿被你害死!”仇士良手都在哆嗦,尖声道:“来人!把这小秃驴的舌头给我割了!” 小沙弥捂着脸,吓得连哭都不敢哭。几名净土宗僧人慌了手脚,赶紧上来劝说,但仇公公正在气头上,哪儿是那么好说话的?殿内传来几声低咳“仇公公”仇士良丢下小沙弥,三步并作两步掠进殿内,讨好地说道:“徐仙师有何吩咐?” “不敢。”徐君房有气无力地说道:“只求公公给贫道一分薄面,饶了他这一遭吧。”“哎呦!徐仙师这菩萨心肠啊不!仁义心肠,连和尚都救。”徐君房咳嗽了几声“这是贫道命中有此一劫,怨不得旁人。” 仇士良竖起大拇指“仙师仁德!大气!”然后转过身,指着那帮和尚道:“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道门的大仙师,何等气度!何等胸怀!” 他一叠声地吩咐道:“来人啊,快扶仙师下去歇歇!还有这位袁仙师,这位秦国来的同仁哟!这是个什么东西!”说话间,那名内侍怀里伸出个毛绒绒的雪白狗头,把仇士良吓了一跳。徐君房淡淡道:“这是贫道豢养的灵兽。” “哎呦!真是灵气十足!来人啊,给仙师的灵兽喂些喂些敢问徐仙师,贵灵兽吃啥?”“不必让贵属忙碌了,此间事了,贫道这便告退。” “这可怎么说的?仙师一番辛苦,险些把命都搭上,就这么走了,这要是传出去,咱家也太不会做人了。”仇士良口中说着。 心里十二分的担心,万一王守澄那死鬼再回来,周围无人可制,满宫乱蹿可怎么得了?徐君房道:“不瞒仇公公,那顶阴阳帐是徐某用心血百炼而成,如今法宝被毁,徐某受其牵连,须得回去静修。” 仇士良不敢再阻拦,跟在徐君房屁股后面小心道:“徐仙师,那鬼魂不会回来了吧?”“那魂魄方才被人声惊扰。虽然贫道喷出一口三味真血,勉强遣散,但也许会有些许残留。”仇士良打了个突“残留的意思是”徐君房郑重说道:“此处冲撞过恶鬼,多半会化为凶地,一年半载最好不要靠近。”话音刚落,便有人叫道:“蚂蚁!好多蚂蚁!” “蜈蚣!还有蝎子!”四面八方传来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无数虫豸正往停灵的佛堂涌来。 徐君房淡淡道:“此为怨魂所化,切莫碰触到,小心避开便是。”众人立马躲得远远的,恨不得赶紧挖条沟,逃离这处凶地。徐君房掐指一算“王枢密使怨气未解,棺木不宜久留,否则怨气所聚,必成妖邪。”仇士良跳脚道:“还不赶紧烧了!” “不必。”徐君房道:“把棺盖钉死,暂且移出来便是。”仇士良这会儿对他言听计从,立马对王守澄的义子义孙道:“去!把你们爹的棺材钉死!扔得远远的!” “殿下。”徐君房向李成美稽首施礼“贫道元气有损,须得回去静修。还请殿下代劳,将此间之事回禀圣上。” “啊?行!我这就去见皇叔!”徐仙师颇为大度地向一众僧人行礼,随后与袁仙师一道,飘然而去。大袖轻摆,没有带走一丝香火,只在禁宫中留下一段让人谈之色变的神鬼传说。 王守澄的义子义孙苦着脸去移棺材。一名心腹凑到仇士良耳边,低声说道:“藩镇、内侍、佛门。”仇士良冷着脸道:“咱家心里有数。去!叫从广去长乐坊,把王枢密使的宅院封了!将印信找出来,送到王爷府上。” “是!”“还有!”仇士良低声道:“让从源去东内苑,坐镇左神策军。让从渭去西内苑,盯住右神策军!” 与大多数宦官不同,仇士良有五个亲生儿子,其中四个都是宦官,而且都在内侍省担任要职,父子联手,在宫中势力极大。王守澄死后留下的空缺不少人都盯着。 但无论从哪个角度说,仇氏诸子上位的可能性都极大。这也是为什么宫内都怀疑是仇士良暗中干掉了王守澄。 徐袁两位仙师联手引来王守澄的魂魄,揭开真凶的秘密,给了仇士良一个自证清白的绝佳机会藩镇、宦官、佛门合谋,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田令孜那老狗还能是谁? 他亲兄弟如今还当着节度使呢!难怪田老狗在王爷面前拼命咬自己,简直是无耻!仇士良想着又低声吩咐道:“让亢宗备一份重礼,明日一早便去驿馆,拜访徐仙师。” 仇亢宗是仇士良唯一传宗接代的儿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光禄大夫,南安县公,他去拜会徐仙师,比起几位兄弟更合适。等手下离开之后,仇士良咬紧牙关,狞声道:“田令孜!这回咱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宣平坊,舞阳侯府。程宗扬拿着一块毛巾仔细端详。没错,的确是毛巾,绒圈又绵又密,色泽雪白,与工业生产的相差无几。 但仔细看时,会发现绒圈大小略有差异,显然是手工制品。程宗扬拍板道:“就按这个标准,先做一百套的。另外再要一百套尺寸大一点的,六尺长,五尺宽。” 兰姑失笑道:“那也太大了,紫姑娘洗浴时哪里用得了?”“小的是洗浴的毛巾,大的是浴巾,要把整个人包住那种。” 兰姑笑道:“紫姑娘好福气。奴婢知道了。”程宗扬放下毛巾,拿起一页纸“这里有一份名单,你有空看看。”兰姑汗颜道:“奴婢又不识字。” “我来!我来!”祁远连忙接过去。程宗扬打趣道:“行啊老四,这么殷勤?你识字吗?”“学嘛。一天识几个,要不了一年就够使了,咦,怎么还有人叫叉儿呢?豆叉?”程宗扬赶紧拿过来看了一眼“窦乂!什么豆叉儿?” “我说呢,”祁远讪讪道:“谁家爹妈起名也不能这么凑合吧。”程宗扬笑着把名单还给他。 被老贾堵到屋里出不去,自己总算能腾出手来,处理商会的事务。自己在长安商业布局的核心,毫无疑问是水香楼。在他的构思中,水香楼将作为时尚的引领者,奢侈品交易的中心,成为长安城标志性的存在。 根据他这些天的观察,唐国的富甲天下不是虚言,尤其是拥有二百万人口的长安城,绝对是整个唐国,乃至六朝首屈一指的超级都市。 长安城中权贵云集,富商无数,仅在长安生活的胡商,就不下二十万人。东西二市每天的交易额,更是天文数字。为此贾文和整理出一份超过百人的名单,涵盖了长安城最富有的一批人。 里面有亲王、公主、官员、定居长安的藩镇节度、宦官、富商、胡人,还有一些寺庵的主持,道观的观主。 程宗扬对兰姑道:“从里面挑一些作为第一批vip客户。按照建康和临安的模式,制作一批金卡,带上样品,逐一送上门去。”兰姑道:“那些丝衣都被太真公主拿光了。剩下几件怕是不够。” “没事儿,我跟杨妞儿说了,水香楼的生意算她一半。你找她商量名单,顺便把样品准备好,然后把高力士借过来,让他陪你一起登门拜访。”兰姑初来乍到,贸然登门,多半会吃闭门羹。 有高力士陪着就不一样了,长安城谁敢不给太真公主面子?“至于后面的经营,一定要控制好节奏,有张有弛,不能虎头蛇尾,更不能做一锤子买卖。” 程宗扬道:“每月月初上一批新品,邀请客户到场试用。中间可以安排一些专场发布会,选好主题,比如珠宝、器皿、字画对了,把毛延寿叫来,给这些贵人提供定制的绘画服务。比如她们穿上新衣的肖像画,游春踏青的丽人图什么的。” 自己来的时代,人人爱自拍,尤其是女人,自拍对她们来说那是实打实的刚需。可见六朝的女性不是没这个需求,而是没这个条件。毛延寿帝师的职业虽然很有前途,但天子毕竟还小。 第298章等自己拿到手 把他叫来应应急,顺便打出名声。长远计议,将来可以给赵氏姐妹再添个画院,舞乐音美凑到一块“这些专场跟新品展示会错开,设定成每旬一次,让那些贵客养成习惯,每隔十天便到水香楼品评新品,进行交际。 会所的服务一定要到位,给每位客户都建立档案,逢年过节,寿筵喜事,你们主动上门,该捧场捧场,能提供服务就提供服务。前两年不用考虑挣钱的事,先把水香楼的名声打响。”程宗扬越说越流畅“水香楼的日常业务,主打美容和保养。 这方面瑶池宗倒是挺擅长的,但没有形成体系,更没有引入商业化。我们要做的就是推出专业保养,给客户提供从头到脚的美容护肤服务,保证她们做完之后容光焕发,效果立马可见。” 兰姑连连点头,唐国与其他五朝不同,女子抛头露面的机会很多,出色的仪容可是需要巨大的财力投入。 “将来市场下沉,可以把青楼也纳入进来。这个客户群体有多大?光长安城差不多就有七八万青楼女子,消费能力虽然不会vip贵宾,但需求更强烈。”兰姑笑道:“那可要另打个招牌了。” “对!一定要区别开。”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最好把水香楼改个名,毕竟是接待女客的。”兰姑笑道:“我早就想说了,挂着水香楼的牌子,我总想着原来的青楼。主子看,改个什么名字才好?”提到起名,程宗扬就头大,好在眼下正好有个甩锅对象。“找太真公主!杨妞儿整天闲的四处找事,给她找点事做!” 兰姑笑道:“那成,我明天就去拜见公主。”“还有,”程宗扬道:“从你的姑娘里挑些人,在水香楼建一支模特队。”“模特?”兰姑下意识地问道。 “让你手下的女孩穿上新衣,展示给客人看。就是作为人模,展示出衣物饰品的特点。”程宗扬胡诌了一句。 然后道:“女孩的长相不用太苛求,但身材要好,一定要培养好仪态举止,要不然再好的衣服穿上也显得土气。”兰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之前跟会之商量过,让在临安的游婵她们组织几支表演的队伍,进行各种歌舞、杂耍之类表演。 现在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这些队伍会安排好行程,从临安出发,沿途在舞都的游冶台、洛都的会所、长安的水香楼、建康的临江楼、还有江州、筠州等地巡回表演。”祁远道:“跟商队一起?” “对。这些表演队伍的人员不用太多,十到二十人就可以,重点是表演的新鲜感,每一支都要有自己的特色,歌舞、书话、高跷、踏绳”说到踏绳时,程宗扬恍惚了一下。 想起那个少妇踏索而行的风姿。他收回思绪,继续说道:“这些队伍在每个地点停留二十天,参与三场展示会。 然后下支队伍到达,更换节目。平时你们也可以与教坊联系,聘请她们做些表演。”祁远摸着下巴道:“说得我都想跟着游历一遍了。”程宗扬笑道:“只要兰姑愿意,我是没意见啊。”兰姑也笑了起来。 “大老爷儿们既然有这心思,小女子哪里敢有意见?”祁远拍板道:“等从天竺回来,我就走一趟!”说着他对兰姑道:“咱们两口子一起啊。”兰姑啐了他一口,眉眼间却满是笑意。 “程头儿,听说天竺那边舞乐也不错,要不要我顺路带些回来。”程宗扬想了想“能带就带吧,把人救出来。也算是积德行善了。”“天竺那边真有那么惨?” “比你想像得还惨。”程宗扬呼了口气“海路的事,打听清楚。”“成!我明天就约昭南那边的人,尽快定下来。”程宗扬与祁远、兰姑两人商议许久。 除了水香楼的经营之外,还包括如何设置钱庄,如何与作为同业的波斯邸、长安城各大寺庙的质库和无尽藏合作或者竞争当然,自己与杨妞儿的合营生意仅限于水香楼,钱庄要敢让她插一脚,非被她搬空不可。 祁远跟兰姑拉着手离开,程宗扬晃了晃脖子,叹息道:“太快了啊。”“什么太快了?”“商会发展太快了,人不够使,老四都快被我切成四块用了”程宗扬说着扭过头“你不是在练功吗?” “已经练完了啊。”“这才多久?”程宗扬看眼桌上的莲花滴漏“还不到两个时辰,哪儿那么快的?赶紧再练一会儿。”小紫坐在书桌上,两条小腿一晃一晃“要不要人家也提升到六级?” “开什么玩笑?”程宗扬道:“你才四级的修为,还能越两级的?”“人家可以先升到五级。然后用瑶池宗的秘法,提升到六级哦。” “想什么好事呢?我还指望你升到九级,罩我一辈子,结果你跟我说,你升到六级就不玩了?”程宗扬沉下脸道:“你要敢这么玩,我立马跟你离婚!” “六级哦。”“六级有什么好骄傲的?我也六级啊!”程宗扬道:“别以为我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平时不听话我就忍了。 嘲讽我智商低,我也胸怀宽广地不跟你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但这事儿绝对不行!敢胡来我就坚决跟你离!这日子不过了!拆伙!分家!”“大笨瓜。”“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跟你杠到底!” “那我升五级好了。”“逗我呢?”程宗扬狐疑地说道:“你才四级多久,就能升五级?五级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小紫笑盈盈道:“墨枫林魂魄不全,正好被我用了。”程宗扬眉头几乎打成结。墨枫林虽然修为大损。 但毕竟是六级修为,理论上说,小紫收走了他的死气和魂魄,晋升五级足够用了,问题是自己有生死根,死丫头有什么?万一出了岔子,自己哭都没地哭去。还有黎锦香提到的那句南荒巫术,虽然自己从来没问过,但猜也能猜出来几分。 死丫头始终不让自己碰,又在内宅留了那么多女人,说不定还有一点补偿的心思“别胡搞。”程宗扬道:“等老头来,让他给你把把关。”“呶。” 小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等不了啦。”程宗扬仔细看着她的双眼,只见她双眸紫气大盛,似乎随时都会突破。“干!”程宗扬大骂一声。“安啦。” 小紫道:“人家晋级很快的,最多十二个时辰就可以。”程宗扬为之气结,死丫头先斩后奏,这会儿已经是箭在弦上。 如果不尝试晋级,只怕立马就会遭到反噬。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使有风险,也只能硬着头皮扛过去。程宗扬黑着脸道:“还愣着干嘛?赶紧去闭关,我给你护法!” “不行,我要去渭水。”“开什么玩笑!”程宗扬拍案道:“这么大的事,你还要跑出去?” “大笨瓜,我需要闭关十二个时辰,中间不能被打扰,只有去渭水了。”程宗扬明白过来,死丫头是要在水下闭关。 这也只有她做到了,而且从安全角度讲,在水底闭关,确实比其他地方风险更小。自己的住处还有可能被袭击,而在没有潜水设备的六朝,死丫头往水下一潜,就是无敌的存在。 “让惊理跟你一起去。”程宗扬压低声音“你下水之后就游得远远的,最好游到灞水去。记住,潜深一点,”“知道了,大笨瓜。”小紫亲了他一口,笑道:“你可要乖乖的哦。” 小紫一走,程宗扬心里仿佛空了一大块,空落落的,直到孙寿拿来几份刚送到的情报,才勉强打起精神,翻阅起来,情报一共三份,第一份是关于净念和纳觉容部的。 他们两个离开镇国公主府之后,便即分道扬镳。净念离城北上,没有与任何人接触,纳觉容部则孤身一人进入青龙寺。第二份情报来自大慈恩寺。就在纳觉容部进入青龙寺不久,正在大慈恩寺传法的释特昧普匆忙返回。 窥基大师当时并不在寺中他受乐从训邀请,前去讲经说法,最后一份情报来自咸宜观。神策军观军容使鱼朝恩傍晚进入观中,便没有再出来,据说是与咸宜观的教御宫万古筹备后日的上元节。这三份情报全部是长安鹏翼社提供的。 第一条来自任宏,第二条来自净空,最后则是那位以酒商掩饰身份的星月湖大营老兵杜泉。程宗扬不由感慨,越到要紧关头,越是显出自己底蕴不足的短板来,自家在唐国的生意还没有正式开张,扎根的事无从谈起。 能算上自己人的,只有星月湖大营这帮兄弟,但长安鹏翼社的人大都已经前往江州,只留下任宏他们三个,虽然社中还有一些后来入社的车夫和脚夫,但可靠又得用的并不多,能分头盯住三处,已经是极限了。 这些情报这会儿才送来,也是因为净空和杜泉不便直接跟自己联络,只能先交给任宏,再经贾文和过目,然后转到自己手里。老任又没长翅膀,在偌大的长安城东奔西走,等自己拿到手,至少有一两个时辰的延误。 这也是没办法,自己的宅子不知有多少在暗中盯着,人手也不够用。其他可以借助的方面,云氏商会没有涉足长安,石超的家奴做生意还行,这种风险极高的盯梢,让他们上去差不多就是送人头。汉、宋两国在长安倒是有官邸,可自己人都不熟,更不用提信得过了。 还有卫公那边。听杨妞儿的口气,唐皇对那些武将忌惮得紧。自己一个汉国使节,卫公私下借点人保证自己的安全,已经很犯忌讳了,再借人去搞盯梢,只会让有心人抓住把柄。剩下唯一能派得上用场的,只有一个泉玉姬。 但她明面上要负责盯住自己,不可能到处去打探。算来算去,程宗扬也是无奈得紧。自己来长安,本来只想接上卓美人儿就完事。谁知会跟十方丛林那帮秃驴对上,只能勉强周旋。 第299章把脫得光光 一只纤纤玉手递来,将一只茶盏轻轻放在桌上。程宗扬抬起眼,却是白霓裳。她微湿的长发披在肩后,樱唇嫣红如脂,香腮似雪,身上散发出刚刚沐浴过的香气。 接触到他的目光,白霓裳有些慌乱地扭过头,看向桌上。“咦?”她轻轻惊讶了一声“纳觉容部?那位苯密大师?”“你知道他?” “我们也很注意搜集佛门情报的。”白霓裳道:“听说西蕃正在灭佛,好多蕃密和苯密的僧人都逃了出来,” 西蕃也在灭佛?怎么有种满世界都在灭佛的感觉?怪不得十方丛林的势力大增,合着各方的高僧大德全都跑到六朝来了?看着面前仙姿绰约的美人儿,程宗扬纷扰烦乱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拍了拍腿“来。” 白霓裳面露红晕,羞赧地弯下腰,轻轻坐在他腿上。程宗扬揽住她的腰,果然是温香软玉,娇态婀娜,满怀香风四溢。程宗扬挑起她的下巴,欣赏着她娇艳的玉靥,然后毫不客气地吻了去。 两唇相接,白霓裳立刻面红过耳,连呼吸也变得散乱起来,程宗扬用舌尖挑开她的唇瓣,卷住她的香舌,一边吸吮,一边轻轻蹭着她光洁的玉颊,白玉般的琼鼻。 前天给她开苞的时候,自己重伤在身,整个过程简直不堪回首,当然,道歉之类的话自己绝不会说,就让她蒙在鼓里好了。 大不了以后对她温柔一点,比如这会儿程宗扬饱吻一番,然后松开嘴,笑道:“白仙子找我有什么事?”白霓裳樱唇被他吻得发红,神情更是羞怩,扭头道:“没有” “真没有吗?”程宗扬笑道:“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白仙子的后”白霓裳羞不可抑地按住他的嘴巴,看着她的羞态,想到她雪白圆翘的美臀,程宗扬心头不由火热起来,笑道:“都被我开过苞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白霓裳小声道:“她们说第一次会很痛。”“哦?”白霓裳带着一丝羞怯道:“她们说,第一次用后面,要和前面一样,要有落红,你才满意。”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谁这么瞎编的?我才没那么变态!” “可是,潘仙子第一次不也见红了吗?”“潘姐儿那是特殊情况!还是她主动的,我可真没有这种癖好。”“她们说,就连就连那位皇后,也一样被你破了后面,流了好多血。” “我那是一时冲动,没有收住力道。”程宗扬看着她“你是不是有点害怕啊?”白霓裳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好怕的?”程宗扬道:“我给你找个人示范一下!”白霓裳愕然道:“可可以的吗?”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叫来孙寿。 “叫雉奴打扮好,过来侍寝。”孙寿娇滴滴应了一声,退到房外。孙寿提起衣裙,飞奔到吕雉房内,小声道:“他叫你过去。”吕雉闻言默默起身。孙寿拣起玉梳“我来帮你梳头他说让你打扮好。”吕雉无言地坐在妆台前。 孙寿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声如蚊蚋地说道:“我们几个都拿不到名份的,以后能指望的可只有你了。 好姐姐,你就放下些身段好么?只当我们求你了。”吕雉望了镜中的孙寿一眼“淖夫人跟你说过什么吗?”孙寿怔了一下“说什么?” 吕雉不再言语。孙寿帮她绾好发髻,拿起粉刷,往她脸上扑了些粉,看了看,还不如原本的肤色细腻,只好又帮她擦掉。吕雉任她忙碌,过了一会儿道:“你不也献了元红吗?” 孙寿苦笑道:“娘娘还不知道么?我们狐族不一样的。阴体会随月相变化。我血脉不济,半年才得复生。若是天狐血脉,每逢月圆,阴体便即复原。所以我们才不得不藏起元红,虽然稀奇,却被视为贱物。” 两人交谈时,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吕冀。死者已矣,眼下的她们,也只是委屈求存而已。换上华服,戴上凤冠,吕雉望着镜中依然鲜妍的丽人,微微抿了抿红唇。 然后站起身,往主人的卧房走去。隔着珠帘看到房内的人影,她眼中不由掠过一丝阴霾。里面不止一个人,还有一名女子。 程宗扬靠在一张宽大的软榻上,亲昵地将白霓裳拥在怀中,两人叠股交臂,耳鬓厮摩,这会儿正唇舌相接,亲吻得难舍难分。白霓裳仰首枕在他肩上,被亲得星眸半闭,红晕满面。 恍惚间,眼角的余光瞥到有人进来,她有些慌乱地挣开红唇,侧过身掩好衣衫。程宗扬轻笑了一声,用随意的口气道:“进来吧。”白霓裳一边抹去唇上的口水,一边悄悄望向外间。 一个盛装的丽人分开珠帘,带着雍容的贵气,走进屋内。凤冠、珠钗、金步摇、玄黑的丝袍,上面用金线绣出的凤纹白霓裳目光从她衣饰上逐一看过,终于意识到她的身份那位汉国母仪天下,尊荣无比的太后娘娘。 “她名叫吕雉,以前在宫里当过太后,”程宗扬道:“现在自愿给本侯当奴婢,充作内宅的洗衣婢,平常也在屋里伺候。”程宗扬揽着白霓裳的纤腰,对吕雉道:“这位是瑶池宗的白仙子,刚被我开过苞,收为侍姬。过来行个礼吧。” 吕雉平静地屈膝拜倒“奴婢见过主子。见过白仙子。”程宗扬对白霓裳道:“你别看她现在这么谦卑,以前可是垂帘听政的太后,不仅享尽富贵。 而且手握实权,正经的口含天宪,言出法随,整个汉国数千万子民都在她治下,你别说,还治理得不错。”白霓裳一直想寻个靠山,但即便唐国皇帝,也未必有这位太后当初的权势更显赫“那她为何” “雉奴,你自己说。”吕雉道:“奴婢当初不晓事,与主子作对,成了主子的阶下囚。主子念着奴婢薄有姿色,开恩留了奴婢一条性命,收为奴婢。”“你的衣饰”吕雉淡淡道:“回白仙子。奴婢后位尚未被废,如今是汉国的太皇太后。” 白霓裳虽然已经知道,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弱弱地说道:“那你也”吕雉抬起眼睛,望向白霓裳“是。奴婢被主子收用过。” 与她目光一触,白霓裳莫名感觉到一丝压力,虽然她跪在地上,却俨然如同身居高位,望着她的目光犹如俯览般,带着冷漠的傲然和不以为意的轻蔑。 霎时间,白霓裳突然觉得自惭形秽自己居然坐在别人的腿上,这样的姿势太轻佻,也太不庄重了,她虽然跪在地上,看起来却高高在上。 而自己简直像是一个任人媟狎的妓女看着白霓裳瞬间变得手足无措,程宗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落势的凤凰到底还是凤凰,这位太后娘娘即便做了奴婢,依然余威不减,一旦显露出气势,连杨妞儿都压不住。 何况此时还没有适应身份转变的白霓裳?要想压下太后娘娘的威风,还得自己来啊。程宗扬笑着对白霓裳道:“太后娘娘看起来是不是很贵气?”白霓裳轻轻“嗯”了一声。 “你是没见过她以前的气派,那才叫个尊荣贵重。我第一次觐见太后娘娘的时候,还是个六百石的微末小臣,在娘娘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直视太后是大不敬,觊觎凤颜,居心叵测,那是死罪。” “还是现在好,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程宗扬笑道:“太后娘娘,把脸抬起来,”吕雉默默抬起脸。 “你瞧,娘娘长得还不错吧?那双凤目,黑白分明,瞳仁又黑又亮。肌肤是上等的脂白,特别细腻,就像羊脂玉一样光滑,脂粉涂上去,反而没有肌肤的本色白净。 还有她的小嘴,唇瓣柔润饱满,红艳夺目。只不过娘娘平时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金口难开。” 程宗扬就像评点青楼艳妓一样,随意品评着吕雉的容貌,一边笑道:“这也不奇怪,从这张小嘴里说出的每句话,都会成为汉国至高无上的谕旨,一句话就能让一个穷困潦倒的寒门书生平步青云,手握大权,也能一句话就让朝廷中的三公九卿身死族灭,能不金贵吗?” 白霓裳勉强笑了笑。程宗扬大咧咧分开双膝“太后娘娘,过来吧,用你金贵的小嘴,让主子爽一下。” 白霓裳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尊贵的美妇面对这样的羞辱,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顺从地俯下身,解开她名义上臣子的衣物,一双白嫩的玉手扶住那根怒胀的阳物,然后张开红唇,将粗大的gui头含入口中。 “是不是很听话?”程宗扬一手搂着白霓裳的腰,一手抚摸着吕雉的玉颊,笑道:“太后娘娘脑子特别好使,她以前从来都没有伺候过人,调教几次就学乖了,现在服侍起来也似模似样,比起青楼的粉头也不差多少太后娘娘,用心舔。” 吕雉忍受着他的羞辱,仔细舔舐着他的阳ju,一边尽力将阳ju纳入喉中,让主人能尽情享受自己温润的口腔。白霓裳带着一丝震惊,看着她吞吐的动作。 即使这样淫亵的举动,她的风姿依然有种别样的优雅,那张充满成熟风情的玉颊娇美而又精致,红润的唇瓣裹着棒身,精致的唇角被肉棒撑满。甚至能从她雪腮细微的变化,看出她舌尖在肉棒上舔舐的细节 “太后娘娘,微臣的肉棒尝起来怎么样啊?”吕雉没有回答,只是伸直喉咙,将肉棒吞得更深,几乎能看到她白嫩的喉部被顶得鼓起。“哈哈。” 程宗扬笑了一声,一手伸到白霓裳衣中,把玩那对丰腻圆硕的雪乳,一边道:“太后娘娘不光容貌出色,身子也嫩得很。 第一次侍寝,我把她脱得光光的,从头到脚把玩了一遍,啧啧,手感真不错。玩过之后,我让太后娘娘趴在床上,在她高贵的身体里好好爽了一回。” 第300章外套已经脫掉 白霓裳将脸埋在他颈后,身体轻颤着,越来越发热。程宗扬身体微微一抬“啵”的一声,阳ju从红唇间拔出,吕雉低咳几声,柔润的唇瓣垂下一丝清亮的唾液。 “知道叫你来做什么吗?”吕雉低声道:“给主子侍寝。”程宗扬道:“白仙子的后庭还没用过,叫你来演示一下,怎么拿屁眼儿来服侍主人。”吕雉脸颊白了一下,然后淡淡道:“奴婢知道了。” “把下面的衣服脱了,把你尊贵的屁股露出来,”吕雉不言声地解开衣带,将长裙和亵裤一并褪到膝下,然后转过身,伏下身子。 白霓裳一眼瞥见她的亵裤中卷着一条薄丝内裤,心头微微一动,暗暗松了口气。这条内裤让她意识到,面前的女子虽然贵气依旧,但已经不再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太后娘娘了。 即便她身份再尊贵,还不是一样被老公收用过,要乖乖用她尊贵的身子伺候老公?白霓裳不由生出一丝好奇,太后娘娘的身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程宗扬坐的软榻并不高,但白霓裳目测,高度似乎还差了少许。 正当白霓裳以为自己老公要亲自起身时,却看到那位太后娘娘将榻旁一只杌凳取来,垫在膝下。那张杌凳是坐在榻上垫脚用的,高仅一掌,长不盈尺。那位太后娘娘双膝跪在凳上,已经有些勉强。 但接着她用双肘支住凳面,手掌朝下,上身往下伏去,原本垂到臀侧在臀侧的长衣滑到腰间,一只雪嫩的美臀暴露出来,白霓裳轻轻惊叹了一声。 那位太后娘娘的臀部有种异样的柔腻感,肌肤犹如凝脂,白腻光滑。雪臀正中,是一只小巧的肛洞。“漂亮吧?”程宗扬笑道:“要不要摸摸?”白霓裳连忙摇头。程宗扬笑了一声,对身前的美妇道:“自己来。” 吕雉咬住红唇,强忍着羞耻伸出玉手,往后扶住阳ju,将gui头对准自己的肛洞,然后挺起雪臀,那只小巧而柔嫩的肛洞顶住gui头,慢慢套入。白霓裳不由睁大眼睛。那只肛洞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从未被进入般娇嫩,直到顶住gui头,才显露出惊人的柔软和弹性。 粗大的gui头轻易就撑开柔嫩的肛洞,挤入肛内,每次白霓裳以为已经到了极限,那只嫩肛都显示出超乎想像的柔软度。 直到那只小巧的肛洞被撑开到鸡蛋大小,将整只gui头都纳入肛内,与此同时,一股清亮的液体从肛内溢出,淌在被舔舐过的肉棒上。白霓裳怯怯地小声道:“这是香露吗?” “她们没跟你说吗?内宅的侍奴随时都会涂抹香露,保持后庭的柔滑,好方便插入。”“随时都要涂吗?”白霓裳想像着自己屁眼儿随时都湿答答的,心里不由忐忑起来。 程宗扬拍了拍那只含着自己gui头的美臀,笑道:“也可以像太后娘娘这样,把香露灌到屁眼儿里,就不用随时涂抹了。”“不会流出来吗?”“那就要随时收紧屁眼儿了,不过也可以带上肛塞。” 程宗扬挺了挺阳ju,笑道:“把它塞住就行了。”听到肛塞,白霓裳有些懵懂,转念一想终于明白过来,脸上顿时火辣辣的。雉奴的屁眼儿早已经是自己的形状了,程宗扬毫不客气,在她的嫩肛内凶猛地捅弄起来。 盛装的贵妇跪在窄小的杌凳上,上身的宫装端庄华美,腰下却一丝不挂,裸露出一段雪滑的肉体。 那只柔软的屁眼儿被主人的大肉棒粗暴地蹂躏着,粗长的肉棒力道十足地捅进肛洞,雪白的圆臀像是被压扁一样,臀肉被挤得分开,随着肉棒拔出,圆臀又弹回原状,只见一团白光光的浑圆美肉,在宫装下不停颤抖。透明的香露从肛中飞溅出来。 将臀沟沾得一片湿滑,阳ju进出越来越顺畅。吕雉伏在杌凳上,只觉屁眼儿里的肉棒越来越烫,强大的冲击力带着炽热的温度透过肠壁,连她从未被人碰触过的蜜腔和花心都为之颤抖。 吕雉心跳越来越快,不知何时,她已经屏住呼吸,所有的意识都被肛中那根肉棒所占据,甚至没有听到叩门声。程宗扬一番狂抽猛送,干得爽快之极,强健的腰部就像装了马达一样,频率又急又快。 听到叩门声,他扬声道:“进来!”张恽一进门,正好与伏地受淫的太后娘娘打了个照面,舌头当时就打结了,期期艾艾地说道:“回回主子”程宗扬一边埋头在那只软腻无比的肛洞挺动,一边道:“说!” 与中行说不同,张恽此前是吕雉的亲信,服侍过太后娘娘多年,对这位女主人又怕又敬。他垂下眼睛不敢再看,尖着嗓子:“有有人求见。”“谁?”“留仙坪那个小厮,好像姓罗。”程宗扬差点儿没想起来。 途中偶遇的一个店小二?自己如今的身份,就是一般的官员想要拜见,也得看自己的心情,何况,一个店小二能有什么关紧事要见自己的?“贾先生不是在外面吗?” 张恽小心道:“就是贾先生的意思。听说留仙坪那边出了点事。”“什么事?”“小的也不清楚,似乎是内宅的婢女在那边遇上了些麻烦。”程宗扬心下陡然一沉,阮香琳刚走。 而且走的是水路,断然不会是她。那么会是谁?蛇娆?罂粟女?还是义姁?程宗扬不敢怠慢,抱住吕雉的美臀,挺弄的速度蓦然加快。 昔日的女主人在面前饱受淫辱,张恽只当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屁股夹得紧紧的,连个屁都不敢放。金步摇在杌凳上敲击声越来越密集,然后“叮”的一声滑落下来。 吕雉紧紧咬紧唇瓣,将脱口欲出的尖叫声死死压住,终于,一股熟悉的震颤传来,那根大肉棒在体内跳动着,放肆地喷射起来。“啵”的一声,阳ju从湿滑的肛洞中拔出,带出一股精液和香露混合的稠浊液体。程宗扬没有理会她,一边披上衣服,一边在白霓裳脸上扭了一把“在这儿等着。” “呃好的。”程宗扬匆忙离开,房间里只剩下白霓裳和那位刚受过后庭云雨的美妇。白霓裳满面羞窘,尴尬难言。那位太后娘娘却泰然自若,她平静地用丝帕抹去臀间的污秽。 然后提起衣裙,系好衣带,若无其事直起腰,翘起手指,将散乱的发丝梳理整齐。她动作从容不迫,充满优雅而又高贵的气质。假如不是刚刚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幕,白霓裳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如此优雅尊贵的美妇,肛内竟然还留着自己老公的精液吕雉拣起金步摇,插在鬓侧,然后看着她,淡淡道:“爱之若珍宝,弃之如敝屣。男人都是这般喜新厌旧。”白霓裳怔了一下,然后道:“不是的。他虽然喜新,但不厌旧。”说着。 她直视吕雉的眼睛“你在骗我,对不对?”吕雉静静看着她,然后轻笑一声,转身离开。(第十七集完)新书预告听雪谱白夜飞一脚油门,超跑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足一千两百匹的马力,轻而易举在三秒内,加速超过一百公里,漆黑的流线车体,在路灯下化作一道流光,狂飙奔驰,追逐它设计上的极速。 一手掌握方向盘,耳边是可以把人震隆的高分贝重音乐,白夜飞的心情好到飞起,抄起旁边的红酒,直接就往嘴里灌一大口,管他这口拉菲是喝掉几千,还是几万。 管他这辆马上要换掉的“布加迪威航”是几千,还是几千万?催化亢奋情绪的,不光是跑车与好酒,还有驾驶座旁边穿着入时,青春亮丽的大眼美女!荣如嫣! 抖阴直播的当红娱乐主播,清纯中带着火辣的路线,让她在一众主播之中迅速脱颖而出,每晚都有几十万人在线上等着听她开嗓,看她在灯光下,摆动青春坚实的胴体。 白夜飞忘记自己是刷了多少东西,才把荣如嫣约出来的。那天,集团股票海外上市,受到投资人青睐,第一天就狂涨百分之三十,自己和几个大股东喝疯了。 随手打开电脑,到底干了什么,后头完全没印象了,还是第二天中午头痛欲裂,看到新闻,才知道自己刷了一万支超级火箭出去,炸翻了北斗。很荒唐的事,一切只是因为喝太多了,自己每次酒一喝多,就会出乱子,但也不是全无好处。 听说,荣如嫣是从不接受现实邀约的可是她如今就坐在自己车上,眨着她出名的大眼睛,胸口一起一伏,满怀期待地看过来。荣如嫣摘下墨镜。 虽然光线很暗,白夜飞还是惊叹她的美丽,魅力四射!轮廓很年轻,不到二十岁,五官精致,一双亮丽的大眼睛,流露出一种骄傲、性感、俏皮的气质,她的支持者为此而倾倒,但自己却在这双眸子里,看出勃勃欲发的渴望。 纯白的毛衣、牛仔短裙,洋溢青春清纯的感觉,是很适合十九岁女孩的装扮,荣如嫣有一双修长优美的腿,更懂得发挥自身优势,选了最适当的穿着,增加她的魅力。这双腿,裹着透明的丝袜,线条姣好,在黑暗中闪着神秘的光亮,微微屈伸的小动作,引人浮想翩翩。 百万人气的女主播,有的当然不会只是一双美腿,她高挑的身材,长波浪的头发,还有收紧的毛衣腰部底下,把裙子撑得圆润饱满的臀部,一切都是那么迷人。 “白总今天心情好像很好?”荣如嫣适时开了口,灵巧的眼睛溜溜转,映出对面的男子身影。 二十来岁年纪,颀长的身材因为坐姿,只能隐隐看到一双大长腿,站起来的时候,让她只能仰望,目测不低于一米八五,俊美的外型,如同神的恩赐,深邃的五官,合宜镶嵌在洋气的脸庞上。 最新款的阿玛尼三件套,因为开车,外套已经脱掉,仅着马甲和白色的衬衣,能看到他精干却又具备力量的身躯,每一寸都像他在杂志封面上的那样,引诱女人心动。 第301章臋朒啪啪舏甩 白夜飞关掉了音响,刻意淡然,微笑道:“两个小时以前,我的开发公司拿到第三轮融资”听到荣如嫣猛吸了一口凉气,白夜飞慢悠悠补上一句“超过一百亿的注资!” “一百亿?”荣如嫣的声音整个颤抖起来,眼神变幻,白夜飞猜想她可能在换算这数目可以刷多少火箭或是跑车。 当下也不多说,手无声落到她裙外的大腿上。丝袜出乎意料地顺滑,大腿丰腴而有弹性,在碰到的一瞬,少女像是受惊的小兔,猛地缩了一下,要从掌下逃开,白夜飞的声音适时响起。 “这个时间,公关室应该已经把消息放出去”白夜飞道:“一个小时之内,整个投资圈都会知道,他们也会顺便公布公司下半年的几个大计划,”荣如嫣欣喜道:“那白总在富豪榜上的排名,又可以翻上几翻了?” 白夜飞微微一笑,不会去回应这种没意义的小问题,这种时候的每一句话,都要直奔核心。“如果没有意外”白夜飞稍稍放松了油门,跑车减慢了速度,国道两旁的路灯仍是飞快倒退,逝如流星。 “明天一早,我们公司的股票就会涨停,后头连续还会涨上几天,整体涨幅最少也有六成。”“六成?”荣如嫣又惊又喜“就是你之前让我大手买进的那”“嘘!” 打住了美女主播的话,看她似懂非懂地用力点头,白夜飞微笑,一下转了话题“我从没问过你的名字”荣如嫣一惊,随即愣住“白总你知道的啊,我是荣” “别这么叫,你叫我阿白吧!”白夜飞侧过头,用一个精算出来侧脸角度,认真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从不问你叫什么名字吗?”荣如嫣清澈的双眼满是疑惑。 “我怕知道名字后,我会忘不了你!”这句话,白夜飞过去对很多女人说过,虽然逻辑上连自己都想笑,可一旦配上豪车与大量金钱,效果就和平凡男人口里说出的天差地别。 不过,这回的效果似乎又太好了一点美女主播闪亮的双眸,一下子充满水气,泪光潋潋,猛地抱了过来,红唇印在脸颊上,吐着少女的芬芳,慢慢而清晰地说话。 “在老家,我叫丫丫。经纪人叫我二妞。身分证上是陈燕,我在这里叫如嫣”荣如嫣松开了手,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喃喃轻语,然后,她把身上那件干干净净的纯白毛衣,一把掀拉过顶,甩手抛到后头。 白皙圆滑的线条,一瞬间,白夜飞有股屏息的冲击,像给人当胸打了一拳明明,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白夜飞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反应会这样激烈,就好像 某些前所未有的奇妙体验,即将在今夜发生“阿白!我要你一辈子记住我!”听见这句话,白夜飞顾不得还在国道上,急急一下右转弯,把车停到右边的应急车道,才刚停妥,放倒了两张座椅,半解了身上衣服,荣如嫣就热情如火地凑上来。 美女主播的脸色,在极度羞耻中渲染着浓郁的娇红,毛衣底下的少女胴体,穿着一身新换的粉色三点式内衣,华丽的蕾丝花边,簇拥住鼓胀胀的雪乳,仿佛一片绮丽的性感花丛。 “阿白,今天也想像之前那么做吗?”早不是彼此的第一次裸裎相见,荣如嫣全无紧张与羞涩,笑着吐了吐小舌头,欣赏着眼中男性的俊美面容,也伸手出去,抚摸他挺起的肉茎。 搂住白夜飞的脖子,荣如嫣一双滚圆的雪乳,紧紧贴上他的脸庞,弹性十足的饱满乳肉,零距离地压迫过来,兼具弹性与软滑的肉团,仿佛流动的胶体,在挤压下变幻形状。 深邃的雪白乳沟,飘忽着淫靡的体香,直接勾起白夜飞亢奋的欲望。“嗯?前几天才出来过的,这么快又生龙活虎了,而且好像还又大了一些阿白你没有私下偷吃吧?” 高翘的肉茎,从西装裤里脱出,荣如嫣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棒体上爆凸的青筋,仿佛心脏脉络般剧烈跳动,沿着荣如嫣光滑的玉手肌肤,传递着惊人的热量,让她舍不得放开。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这有什么好快的?”直接攫住浑圆乳肉,白夜飞声中有掩不住的亢奋“是不是大一些,你夹夹看不就知道了?”“你就总喜欢来那一套。”没有拒绝,荣如嫣脱去胸罩,用两团小圆乳肉,夹起了怒挺的肉茎。 闪烁着艳光的红唇,流出丝丝晶莹的唾液,两颗大苹果般的美乳,闪烁着雪白的肉光,整根被勒紧紧的肉茎,被这双雪乳团实包裹,青筋暴起的肉菇,在滑溜乳肉触感中舒爽无比,亢奋地怒勃,爆凸的棒身穿过深邃乳沟,马眼中渗出一丝无色的黏液,直接顶在美女主播性感的下巴上。 “你人帅,就连这里都好看,每次看到小白,都想让它成为我的东西呜嗯噗啾啾”荣如嫣舔了舔舌头,俯下雪颈,丰满潮湿的红唇,呼着如兰似麝的雾气,滴淌着鲜甜口水的舌尖,仿佛灵巧的淫蛇,一点点卷裹住膨胀的肉菇,猛地低头,疯狂吮吸着口腔中滚烫的肉茎。 白夜飞仰起头,睁着眼睛,被荣如嫣灵活的吮吸,弄得畅美连连,香舌连续舔着肉茎根部、肉菇沟冠,还有最敏感幽深的马眼,都被香舌抚摸挑逗。 每当白夜飞稍微放松,美女主播立刻在沟冠上劈啪补出一阵的刺激舔舐,硬梆梆的肉茎,在香舌连续不断的进攻下,粗勃得几乎炸裂,越来越鼓,直直戳进荣如嫣温暖的口腔里。 脸蛋几乎完全凑到白夜飞的胯下,仿佛真空机器,荣如嫣卖力吮吸着肉茎,口腔收缩得越来越紧,潮湿壁面紧贴在发颤的肉茎上,口水激烈刷动的淫荡响声,根本停不下来。 “呼啾呼呜小白一跳一跳的统统射进姐姐的嘴里吧!”同时,荣如嫣玉手来回揉搓着肿胀的肉茎根部,连底下睾丸也被她抖动的雪白乳肉不停摩擦,蹭来蹭去。 “这股刺激太强烈了哦嗯啊!”肉茎和肉袋上传来的激烈骚颤感,白夜飞完全无法思考,仿佛神经彻底融化在销魂舒畅的海洋中,双眼圆瞪,浑身一颤,肉茎中喷出大股浓稠燥热的浆液。 黏稠的浆液,像是连续不断的子弹,射进敏感的口腔和舌头上,特有的腥臊气味,荣如嫣翻起了一丝白眼,部分的浆液从她香唇边上喷了出来,直接飞到鼻梁和眼睫毛上。 “含量真是多,比前几天都多,我相信你这几天没去偷吃了”含嗔带喜,荣如嫣看了白夜飞一眼,仰头吞下了满口的浆液。这是她之前一直没肯做的事,前几回射进嘴里的,都被她吐在卫生纸上丢了。 这个小小的吞咽动作,无形中已经是种表示。“乖丫头。”白夜飞伸指抹了抹她满脸飞溅的浆液,沾染浓郁的白浊黏液,伸进荣如嫣的红唇,在她小香舌和齿间搅动。 荣如嫣心有不甘地回看,最终仍是搅动香舌,温顺地将口中的浆液吞咽,把白夜飞的手指舔舐干净,满脸红潮晕染她美丽的五官,令本就娇媚的脸蛋,浸染一层层淫媚之色。 犹如摄魂夺魄的魅魔,散发着无法言喻的性感气息。“真想让你的那些粉丝,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白夜飞笑道:“你的小嘴,不光是唱歌好听,舔男人ji巴更有本事,让他们看你这么给我吹,什么火箭都要发射到天上。” “我的粉丝,是喜欢我的歌,喜欢我的舞技,喜欢我的陪伴,才给我斗内的,你说的这个,不光是侮辱他们,也是侮辱你自己。” 荣如嫣气呼呼地瞪了一眼,但因为嘴角的白渍,这表情没太多说服力“你如果真想把这一段上直播的话,好啊,我陪你!你娶我,新婚之夜晚上,我为你开直播,怎样?” 白夜飞哑然无言,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不信什么一夫一妻那套,多人运动是常有的喜好,但这样的自己也有几条底线,其中之一,就是不拿婚姻这件事来骗女人。 “不扯那些有的没的了。”白夜飞让荣如嫣躺下,已经放平的跑车座椅,足够宽敞,当初购置的时候,就专门有过这方面的考量。“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们能做的,就是拥抱今晚。” “是啊,梦想总是要有的,没准哪天真实现了呢。”荣如嫣有些赌气似的说着。平躺在座椅上,裹着丝袜的白嫩大腿,向左右用力打开,在汩汩冒着白花花浆液的肉菇之前,尽情展示着火辣的美腿线条。 犹如新剥鸡蛋的雪臀,高高挺起,滴着丝丝亮线的泥泞花谷,对准肉菇的位置,晶莹蜜汁渗过泛着粉嫩光泽的蜜唇,留下弥漫着潮雾的湿痕。 “说得对,像你这样年轻的小美女,不该放弃梦想,结婚什么的太早了。”一下撕裂了丝袜,白夜飞的腰猛地向下一沉,穿过丝袜的裂缝,插入已经准备就绪的花谷。 香汗淋漓的两片臀肉,仿佛弹韧的果冻,顺着抽chā的力道,欢快地迎向肉茎,蜜水泛滥的泥泞膣道,将肉茎紧紧吸住。 “哦”肉茎仿佛被真空吸搾的抽水机扯住,虽不至于难以行动,快感却无法自控地高出一截,温热的肉壁上,浸染着黏糊糊的蜜汁,充实黏滑的包裹感,让人爽到升天,仿佛大脑都要消融,光是简单抽chā几下,敏感的肉菇就开始抽搐,隐约有了想射的冲动。 白夜飞这辈子尝过不少的女人,从不相信什么名器,但荣如嫣的少女胴体,确实有种很魔幻的魅力,让自己一试着迷,近期频频与她约会,一改平时交女友从不过月的习惯。 “你这人看起来讨人喜欢,其实没半点良心”躺在真皮座椅上,荣如嫣摆动腰肢,玉手勾住白夜飞脖子,浑圆的雪奶随着抽chā而摇晃,丝袜美脚被男人使劲抱起,青春火辣的白嫩胴体,被串在肉茎上,像是触电的鱼儿般上下弹跳,臀肉啪啪乱甩,疯狂进行活塞运动。 第302章唯一关心 “不要太、太刺激”书房内,一名青衣小厮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坐在椅中,他满身风尘,怀里还抱着一双鞋子,神情忐忑不安,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周围的架子上堆满了书卷虽然里面有很多还是没来得及用线穿起来的卷宗,但在他看来都一样,地上铺着精致的白色藤席。他进来时生怕踩脏席面,偷偷脱了鞋子,揣到怀里,但还是留下了一行脚印。 旁边的漆几色泽乌亮,上面摆放着蓝田玉雕刻的笔筒、笔洗、笔架,还有一块玄黑色嵌满金星的砚台,一只装满朱砂的漆盒,一叠雪白的纸张。 看到一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进门,罗令立刻站起身,叉手施礼,有些慌张地说道:“大大东家。”程宗扬莞尔道:“坐吧。还没吃饭吧?张恽,准备些酒食。”罗令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别紧张,”程宗扬坐下来笑道:“在留仙坪多蒙你招待,这一路赶来,是有什么事吗?”说着,他抬眼向贾文和。贾文和道:“正待主公一同参详。罗令,我应诺过你,到了此地,就不必再回去。不必着急,慢慢说。” “是,贾老爷。”罗令平静了一些,开口道:“小的一直在店里干活,大前天,店里来了一位客人,是个女子,说她的马匹半路受了伤,想请掌柜看看。我认出来,她是之前跟老爷一道在小店住过的女客,就牵了走骡去帮忙。” 程宗扬坐直身体。跟自己一起去过留仙坪?义姁?大前天是初十,义姁初七往蓝田方向离开,居然都走到留仙坪了,怪不得没回来。罗令道:“那位女客带了一辆大车,车上都是药味。小的看了一下,拉车的驭马腿上有伤,好像伤了好几天了,那位女客拿了几味伤药包扎。 但人用的药,用到马身上不对症。小的用走骡套了车,拉回客栈。那女客只能在客栈住下,等着马腿伤愈。” “第二天一早,那女客出了门,留话说若有人找她,就说她午后回来。可她一去,直到夜里才回来。脸色煞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程宗扬道:“她去哪儿了?” “小的不敢问,”罗令大着胆子道:“但小的猜,她可能去了山上。”白员外的故宅?这死女人,好奇心不小啊。“然后呢?”罗令咽了口吐沫“昨天午前,从南边来了一伙客人。那位女客出来,正好撞见,然后就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那女客看见他们就想回头,但那伙客人里似乎有人认得她,把她叫住。那女客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进了房。”“那些客人是什么身份?”“好像是远道来的商贾。我听到他们提起生意的事。 后来后来小的进去送热水,看见那女客在房里跪着”罗令闭上嘴,小心看了他一眼。程宗扬淡淡道:“接着说。”“有人在抽她耳光。”“他们说什么了吗?”“小的没有听见。” “动手的是谁?”“我不认识。”罗令一边比划,一边说道:“那人模样古怪得很,又黑又矮的,站着也没有比那女客高多少。姓史,我听见旁人叫他史三爷。”“后来呢?” “回去之后,小的想了又想,贾先生在店里关照过小的,临行时又吩咐过,若是有事,让小的来报个信。 于是小的就向掌柜告了假,牵了店里的走骡,一面问路,一面赶来长安。小的路不熟,进城又赶上宵禁,被关在坊里,后来拿钱铢买通守坊的大哥,才好不容易找到地方。” 这小厮承了别人的情,知道报答,又能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一个人摸到自己在长安的住处,人也够机灵。 “干得不错!”程宗扬笑道:“贾先生的话就是我的话,掌柜那边我让人去说,你便安心在这里办事。张恽,你带他去吃些东西,安排好住处,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多谢主子!”罗令趴在地上磕了个头,然后跟着张恽离开。“肯定是义姁!”程宗扬道:“她够倒霉的,竟然遇上那些晴州人。”义姁的背景与晴州方面的势力有着很深的关系。 甚至很可能像黎锦香一样,小时候就被广源行收养,然后暗中送入光明观堂,但不幸的是,义姁没有进入内堂,价值大减,离开师门之后,便即失身,没能像黎锦香一样保住贞洁。再后来,广源行通过暗中运作,将义姁送进宫中,成为吕雉身边的女医,也成为他们布置在汉国宫中的一条眼线。 此时很难猜测义姁没有在蓝田停留,而是一路赶到留仙坪,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想及早与师门会合,借机逃离自己的控制。也许只是想洗白自身,免得引来师门的疑心。 但显然,她的选择是个错误。程宗扬从来没有信任过义姁,只是想拿她来对付潘金莲。可义姁那点手段,完全不是潘姐儿对手,三下两下就被引上一条危险重重的歧路。她如果没有离开长安,此时已经与燕姣然会合,得到师门的庇护。 但义姁在潘金莲的误导之下,选择走陆路离开长安,结果一头撞到广源行的手心里。从太泉开始,自己就与广源行屡次为敌,虽然双方没有挑明立场,发生正面冲突。 但程宗扬不认为自己与广源行还有合作的基础,且不说他们豢养牲畜般的驭人之术,即使只冲着黎锦香,双方就没有化敌为友的可能。程宗扬认真向贾文和行了一礼“多亏先生的妙手,方才罗令带回的消息,万金难换。”贾文和道:“侥幸而已。”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程宗扬缓缓道:“蛇奴和罂奴,会不会跟那些晴州人撞上?” 风中传来铜铃的轻响,重重叠叠的飞檐和斗角,在夜色下平铺开去,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时近上元,城中的灯火愈发繁盛,笔直开阔的大街空无人迹,里坊内却热闹非凡。 风流旖旎的青楼,遍布灯火的坊市,巍峨庄严的寺塔,雄伟壮丽的宫城,华美精致的豪宅,光影交错的里巷世情百态,纷呈眼底,交织成一幅盛世长安的繁丽图卷。 而这远非画卷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明晚开始,便是持续三天的上元佳节,长安城内将举行盛大的灯会,而每年的宵禁也将在节庆期间暂时解除,每一个百姓都会走上街头,目睹长安城一年中最璀璨的夜景。 朱雀大街两旁的树上张挂起灯笼,王侯富商也各自在院内门前搭起灯树。青楼汇聚的平康坊中。 甚至建起一座十五丈高的灯轮,传言上有银灯万盏,上元之夜将由一千名来自青楼的名妓和教坊的歌舞伎同时点燃灯烛,扯动灯轮,与万民同乐。 单是这些女子的衣饰、花冠费用,每人便超过一百金铢,奢华可见一斑。城中的寺观自然不甘人后,咸宜观、玄都观、大兴善寺、大慈恩寺这些名观大寺,都纷纷建起灯树、灯塔。 连信永都在刚失过火的兴福寺内立了一座灯塔,据说投资过大,不得不向波斯邸借贷了数千金铢。 最壮观的,莫过于大明宫。在仇士良的筹划下,西起兴安门,东至延政门,长近四里的宫墙上,建起一座连绵的灯楼,丹凤门的城楼上,更是建起一座二十丈高的巨塔,布置的灯烛更是不计其数。 一阵浩荡的长风吹过,城中星罗棋布的无数灯笼和烛火都摇曳起来,犹如星河银海,波起涛伏。“真美”繁星般的灯光映在黛绮丝碧绿的眸子中,她痴痴望着这座宏伟壮丽的帝京,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程宗扬拥着她,坐在屋脊上,目光中同样充满了惊艳,对于唐国的富庶与豪奢,他很大程度上只存在于概念中,即使亲眼目睹,亲身接触,也仅仅流于表面的感知。 毕竟在他记忆中,这是一个相隔一千余年的朝代,就生活水平和技术能力而言,和他生活的年代相比,跟原始社会也差不了多少,直到此时他才发现,除了工业能力和现代科技,长安百姓的生活条件,竟然不比自己穿越之前差太多。 单是这短短数日内遍布各坊的灯轮和灯楼,就让他深深感觉到自己受了欺骗难怪自己想在兴庆宫搭个架子会这么麻烦,合着满城的材料和工匠,都忙着给青楼、寺观建灯塔去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打着杨妞儿的名义,自己出钱在兴庆宫建一座灯楼。结果为了保密,搞得鬼鬼祟祟的,最后也只建了个半吊子。 “来,这边也看看。”程宗扬抱着黛绮丝,在屋脊上转过身,往城南方向望去。比起北城灯光的稠密,南城略显稀疏,但高耸的大雁塔此时灯火全亮,犹如金身的佛陀,巍然矗立,使得北城的人间烟火都为之失色。黛绮丝沉浸在这难得一见的盛景中,程宗扬的目光则越过大雁塔,往视线难以企及的远处望去。 长安城东南是蓝田,再往南,越过金州,然后沿着秦岭山脉崇山峻岭之间的山路一路西行,途中会经过一个小小的村落:留仙坪。罗令是在昨天中午遇到的那些商贾,他们既然选择在留仙坪住宿,最快也要今天上午出发。 蛇奴和罂奴至今没有传回消息,很可能一路追踪义姁的行迹。运气不好的话,也许昨晚会赶到留仙坪正好撞上那帮晴州人。如果她们够机灵,立刻设法脱身,最快明天晨间就有消息。 也就是说,假如明天夜间还没有她们的音讯,那便凶多吉少了,程宗扬目力再好,也看不到远在群山中的留仙坪。 事实上,他连娑梵寺下院那座寺塔都看不到。光王李怡一直躲藏在寺内,除了杨玉环,再无人知晓他的去向。可笑的是,唯一关心他的,也只有杨玉环一个人而已。 第303章无暇赴约 其他宗室亲王早把这个边缘人抛到脑后,甚至有些人还不知道他已经失踪多日。再近一些,便是灞水。不知道死丫头在哪儿闭关,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自己的话,悄悄游到灞水。 也不知道她在水下会不会冷?明天是上元佳节,等她回来,正好赶上一起观灯。难得过节,老贾总不会那么不近人情,还要拦着不让自己出门的吧?视线落入城内,那座雄居城南的大雁塔分外扎眼。 窥基那秃驴纠集的各方势力,魏博的乐从训被自己打痛,龟缩在府邸内,跟条死狗一样舔舐伤口,连日不敢露头。宦官死了个王守澄,今晚一过,剩下一王三公不立刻爆发内斗就是好的。 何况还有那位皇上在暗中觊觎,想要将这些阉奴一网打尽。道门的威胁已经解除,连白霓裳都成了自己胯下的禁脔想起白霓裳,程宗扬禁不住回味了一下,原本说好今晚采了她的后庭花,白仙子自己都答应了。 可罗令带来的消息,让程宗扬本来就已经满腹的心事又添了一桩,只好暂时放下,毕竟当初给白仙子开苞的场面都够凑合了,后庭初次再草草了事,未免太对不住这位又乖又听话的白仙子。起码给她一个像样的体验,免得以后回忆起来,全都是各种不堪回首的凄惨场面。 因此见过罗令回来,程宗扬只搂着白霓裳用了她的小穴,让她好好感受了一番身为女子所能获得的极致快感。白霓裳是个连新手村都没出的新手,在程宗扬的全力施为之下,这位风姿绰约的仙子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挺着小穴,被他干得仪态尽失。 持续近半炷香的高潮耗尽了她所有的快感和精力,在挤出最后一滴阴精之后,白仙子便在高潮的抽搐中昏睡过去。程宗扬意犹未尽,索性又叫来合德,在小美女娇滴滴的玉涡美穴中尽情享受了一番。 直到这个温柔软萌的小美人儿被自己压在身下,干到花枝乱颤,小穴阴精四溢,几乎要哭出声来才放手。 蛇奴、罂奴、阮香琳、死丫头、惊理,先后离开,各奔东西,程宗扬心里本来就空落落的,没有个安稳,再加上留仙坪的消息,让他对诸女的安危又多一分担忧,心下不免郁燥。 他本来想着和白霓裳、赵合德云雨一番,好放松一下,然后抱着她们到屋顶看看风色,结果两女都被干得神思昏沉,疲不能兴。程宗扬不舍得让她们勉强撑着身体,在房顶经受风寒。赵飞燕更不行,她怀着身孕,自己呵护都来不及。 其他侍奴自己又没兴趣抱她们看风景,于是干脆找到黛绮丝,抱着她上了屋顶,看看外面的夜景,也好让无法动作的她能散散心。程宗扬和黛绮丝同披着一条狐皮大氅,除此之外,两人身上都再没有任何衣物。 大氅内,两具赤裸的身体肌肤相接,中间没有任何遮掩和阻碍。怀中的波斯美妇温柔似水,丰艳的胴体滑腻如脂,而且自己怎么摸都可以。 经历过无比绝望的黛绮丝,对自己这位拯救者虔诚到了敬若神明的地步,无论自己做什么,她都甘之如饴。 甚至将自己把玩她的肉体视为莫大的荣耀。程宗扬也没客气,他将黛绮丝搂坐在怀里,将她两条白滑的美腿并起,放在自己腿上。 胯下的肉棒一柱擎天,紧贴着她的臀沟,从她丰润的大腿间伸出,然后一手把玩着她饱满的雪乳,一手抚弄着她娇小而又柔艳的处子嫩穴。 黛绮丝玉颈软软贴在他颈侧,身子斜靠在他怀中,就像是骑坐在他的肉棒上一样,挺翘的玉鼻中发出温柔的呼吸声,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美艳脸孔上,洋溢着喜悦的满足和崇敬。 “尊敬的拯救者,”黛绮丝轻柔地说道:“你可以随意使用黛绮丝的身体,用她的身体做任何事。”程宗扬低笑道:“想让我插进去吗?” “你的眉头紧锁,眼中有忧虑,你的愁绪像夜色一样浓。尊敬的拯救者,”黛绮丝柔声道:“作为你的奴仆,我恳切地希望用自己的身体为你消愁解忧。”程宗扬道:“连你都看出来了?” “我看到了你的疲倦。”黛绮丝碧绿的眼眸闪着波光,柔艳的红唇微微翕动着,吐出香馥的气息,柔声道:“如果你需要取乐。 而你的身体又需要休息,可以用其他物品插进黛绮丝的性器,以此来获得乐趣。”程宗扬怔了一下“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些邪魔攻克王城,在城中尽情享用他们的战利品。当他们因为长时间的xing交而疲倦,会挑出身份最尊贵的夫人和最美貌的处女,让她们用最羞耻的姿势展露身体。 然后把抢来的金杖、沾血的矛柄、破碎的木杆,和他们随手拿到的任何物品,插进她们的体内,一边欢呼真神,感谢真神赐予他们的玩物,一边纵情取乐。” “尊敬的拯救者,”黛绮丝柔声道:“你的奴仆乞求能取悦你,你可以用各种方式考验她的虔诚与顺从。”程宗扬苦笑道:“那我不是和邪魔一样了吗?”“不。黛绮丝是自愿的。 你的意愿,是她内心遵从的法则。你做的任何事,都是神明的恩赐,只会使她更虔诚。”“你不怕我变成邪魔吗?”“你是我见过最仁慈最善良的神只。” 有吗?程宗扬脸皮再厚也是有限度的,自己这会儿还摸着她的奶子和小穴,怎么就仁慈就善良了?“我看到这里有很多女子,她们每一个都比我更年轻,也更美貌,而尊敬的拯救者,你却选择了我。 我相信,这是因为你的仁慈和善良,怜悯我的身体无法动作,才选择了我,让我能够看到如此美丽的风景,更何况” 黛绮丝眸中流露出感激和崇慕的眼神“你还慷慨地允许你卑微的奴仆,接触到你高贵的身体,用你的光明驱走盘踞在她身体里的恶魔”程宗扬碰了碰她的鼻尖“神说,你不用太委屈自己。” “这是我的荣耀,而我为之喜悦。”程宗扬笑道:“好了,我们来看看这边的风景”程宗扬抱着她转到东边,往东北方向的兴庆宫看去。 与遍布各坊的灯树、灯轮相比,那座竹架渺小得毫不起眼。上元虽是道门节庆,但佛门各寺也不甘落后。按照净空送来的消息,窥基、释特昧普等高僧届时会聚集在大慈恩寺,大做法事。 这样的话,明晚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作为打开秘境的钥匙,那尊十六臂天魔像,自己志在必得。卓美人儿还困在秘境内,就算拆了青龙寺,也要搞到手!黛绮丝倚在肩上的螓首微微一动,发出一声轻呼。“怎么了?”程宗扬一边说,一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东北边紧邻的靖恭坊内,同样是灯火辉煌,东南坊一处院落中,却有两道异样的火光笔直升起,越过屋脊,伸向天空。 火光的位置离此将近四里,幸好自己目力过人,又是在夜间,能看出那是两根高大的石柱,白色火焰从柱顶喷出,高及数尺。黛绮丝道:“是拜火教的圣火。”程宗扬怔了一下,随即想起靖恭坊内那间祆祠。 释特昧普和仇士良等人早已对它垂涎三尺。以前自己去水香楼路过时,看到祠门紧闭,还以为里面早已人去楼空,没想到这时院中居然燃起圣火。 黛绮丝碧绿的眸中泛起异彩“波斯圣坛的石中火,没想到会出现在遥远的东方。”石中火?那不就是天然气吗?长安城地下可没听说过还有这资源。难道是从波斯运来的?这些拜火教徒可够下本的啊“那里应该有一位守护圣火的大穆护,”黛绮丝道:“如果你要寻找雪娜的踪迹,也许他会有线索。”程宗扬道:“你不怕她怨恨你吗?” “不,”黛绮丝坚定地说道:“她会感激我的。”程宗扬没有顾得上去祆祠。次日一早,长安城就被欢腾喜庆的气氛笼罩,百姓纷纷涌上街头,载歌载舞。对面的教坊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乘着香车宝马络绎不绝地驶往各处,而鸿胪寺馆的昭南使者则送来一份请柬,特意邀请舞阳程侯前往馆中,与申服君共度佳节。 与昭南谈判的结果,双方都很满意,昭南君长与临安朝廷都已认可密约的条款,同意正式签署密约。 作为罢兵的条件,程宗扬早早便通过宋国官方渠道,传讯人在临安的秦会之,迅速筹备人员和物资,随时前往昭南。 双方化干戈为玉帛,不仅临安方面弹冠相庆,昭南人也收获满满。收足贿赂的囊瓦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极力说服申服君不再追究惩处元凶。 而这份邀请,也释放了足够的善意,但程宗扬拿着这份请柬,却颇为踌躇,虽然自己跟申婉盈的事足够隐秘,外界无人知晓,可面对申服君还是免不了有一丝尴尬。 换成某些人,也许会在面对不知情的便宜老丈人时沾沾自喜,但程宗扬扪心自问,还是觉得自己良心未泯,厚不起这个脸皮。可若是不去,更不合适,当初了签订密约,自己代表宋国做足了低姿态。 这会儿刚签完约,就摆起架子,落在昭南人眼里该怎么想?“我看得去。”程宗扬敲了敲那份请柬“我要是不露面,光靠童贯和祁远肯定撑不起场面。老贾,你说是不是?” “昭南是只邀请了主公,还有广撒请柬?”“不光是我,秦国的徐正使、晋国谢正使、鸿胪寺的段少卿都接到请柬,听说还有波斯、占城、倭国的使节。”“那主公尽可不去。”程宗扬苦笑道:“不合适吧?” “敢问主公。此刻长安城中有多少人想取主公性命?”妈的,这数得过来吗?“得,就说我接到十六王宅的邀请,无暇赴约,改天登门向君上请罪。顺便把那几副水晶磨的老花镜找出来,给申服君送过去,就当是陪罪。”程宗扬思索道:“上回谈判,我见他看小字好像有点吃力。” 第304章笑一别多曰 贾文和淡淡道:“主公孝心可嘉。”程宗扬捂着口剧烈地咳嗽几声,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又知道什么了?可别乱说啊!”程宗扬说接到十六王宅的邀请也不是完全的托辞,陈王李成美昨天就下了帖子,邀请他过府相叙,共度佳节,但程宗扬用脚后跟就能猜到,他是为了那匹赤兔马。 反正离开春还早,这事也不急。因此接到请柬,贾文和就替他婉谢了,打发了昭南来客,程宗扬来到前院。 他现在的活动范围也就是前院、中庭、内宅这几处院子了,有老贾看着,自己就跟坐牢一样,难越雷池一步。高智商和吕奉先一大早便兴冲冲去凉州盟打擂,南霁云和青面兽守着大门。 袁天罡昨晚半夜才回来,这孙子二三十岁的灵魂,六十多岁的身体,这会儿睡得跟死狗一样,程宗扬转了一圈,最后捏着鼻子找到中行说,忍着那孙子得意洋洋的嘴脸,听他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按照中行说的说法,昨晚其实就没徐君房跟袁天罡俩人啥事儿,所有的事情全都是他一个人搞定:扯阴阳帐,放小贱狗,弄出王守澄的尸傀,操纵尸傀行走坐卧,装神弄鬼 总之功劳都是他的,其他人全是陪衬,都是些舞台上不起眼的小角色。一通操作下来,效果贼好!把在场的人全给镇了! 不光护国天王寺的僧人全跑得光光的,连周边一里的太监、宫女都不敢再住下去,生怕一不小心,撞上王枢密使的怨魂,被他给一波带走。程宗扬好不容易听完,问道:“小贱狗呢?” “刚还在这儿,你一来它就跑了。”“干!”“你这样不对啊,”中行说又教训上了“那狗是紫妈妈的宠物,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得跟它搞好关系”程宗扬一脸无语,真是好奴才啊,你主子身边一条狗都比我尊贵咋滴?要不你跟小贱狗拜个把子,雪雪老大,你当老二?德性! 诸女纷纷离开,内宅人数一下少了一半,又不能上街游玩,程宗扬索性回去把门一关在家玩自己的姬妾。“咦?让你好好含着,怎么又吐出来了?”白霓裳颦眉道:“我舌头都酸了” “那你说怎么办?”程宗扬靠在椅中,看着面前赤条条的白仙子,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那对丰挺的雪乳上。没办法,白霓裳的双乳实在太吸引目光了。 又白又大,方才给自己口交时,乳尖还沾了一点唾液,乳头红嫩得仿佛能挤出汁来。白霓裳小声道:“我下面还有点痛” “痛痛痛,就知道痛!”白霓裳嘟着嘴道:“你昨晚干得太厉害了”程宗扬一脸不满地说道:“那就用你的后面,让我好好干一回!”白霓裳一脸羞怯,颦眉道:“好”程宗扬忽然破颜而笑,在她脸上扭了一把,笑道:“逗你呢。用你奶子让我爽一下。”“啊?”“你不是怕痛吗?再饶你一回。用你的奶子,把老公的肉棒包起来” 在程宗扬的指点下,白霓裳将一些香露倒在浑圆的乳球上,用双手细细涂抹均匀,尤其是乳沟内侧,涂抹得更加仔细。白腻而又饱满的乳肉在她手中滑动着。 浸满香露的乳肉变得脂光水滑,香艳无匹。白霓裳托起丰挺的双乳,将那根火热的阳ju夹在乳间。绵软而充满弹性的乳肉将肉棒夹得密不透风,让程宗扬禁不住哼了一声。 白霓裳一边努力夹紧肉棒,一边柔声道:“老公,你别生气好吗?等霓裳下面好一点,就让你玩。”程宗扬享受着她雪乳的绵软和柔滑,随口道:“怎么玩?”“你想怎么玩都可以”“真的吗?” 白霓裳一边挺动双乳,一边用力点了点头。“要让你趴在地上,拿根烧火棍戳你的屄眼儿呢?”白霓裳眼圈顿时一红,美目泫然欲滴,半晌才道:“用别的好吗?”那帮奴婢还挺用功的,教了她不少啊。 连异物插入都可以接受了?不过话说回来,白仙子第一次接触到的性知识就是这个。说不定在她白纸般的认知中,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性行为肉棒在雪团般的乳肉间进出,那种滑腻而紧凑的触感,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白霓裳双乳够大够丰满,足以把整支阳ju都包裹进去,不留一点空隙。 看着这位仙姿妙态的仙子,一丝不挂地跪在自己面前,捧着双乳服侍自己,程宗扬油然生出一丝满足感。“等你好了,想让老公怎么肏你?”“啊?”“说说嘛。”程宗扬笑道:“我又不让你唱曲,只当是聊聊天。” “怎么都可以”“你最喜欢哪种姿势?”白霓裳玉脸飞红,小声道:“从正面”程宗扬吹了声口哨“那你猜猜,我会怎么肏你?”“老公会会让霓裳趴着,从后面肏霓裳。”程宗扬笑道:“猜得真准!为什么呢?” “因为老公喜欢一边肏霓裳的屁股,一边玩霓裳的奶子。”程宗扬大笑起来,这就是自家内宅性教育结出的硕果了,把这个不染凡尘的瑶池仙子教导得又乖又甜,尤其是她一边给自己乳交,一边扬起玉脸,眉眼间含羞带怨,说不尽地风流婉转,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白霓裳捧乳交欢,等精关萌动,程宗扬不由分说地将白霓裳抱起来,将她小穴对着自己的肉棒,跨坐在自己腰间,将灼热的阳精尽数射到她体内。 白霓裳伏坐在他腰上,乖乖露出花心,被他将精液射入自己子宫内,用蜜穴感受着他的坚硬与温暖,身体微微战栗,良久,白霓裳轻颤着说道:“我我好像突破了”“啊?” 白霓裳修为在朱殷之上,但也是六级初的水准。没想到被程宗扬破体后,连日双修之下,不仅程宗扬伤势大愈,对她也不无裨益,不知不觉中越过了六级的门槛,修为更有精进。 白霓裳鼓足勇气道:“我要回去一趟。”她一连消失多日,时已上元,不好再消失下去,程宗扬道:“想好说辞了吗?”“我就说在山里闭关。” 这倒是个好说辞。程宗扬笑道:“之后呢?”白霓裳脸上一红“等见过同门,我再悄悄过来。”程宗扬忽然道:“我要是向瑶池宗提亲呢?” “啊?”白霓裳又惊又喜“可以的吗?”程宗扬赶紧道:“别误会,正妻不行。”白霓裳摇了摇头“若是嫁为正妻,还可与门中商量。若是嫁为人妾师门必定不允。”说着她抬起眼睛,柔声道:“霓裳已经想过了。 霓裳已然委身夫君,即便没有名分也算不得什么。”“不怕门中知道吗?”“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好了。”白霓裳吐了吐舌头“而且老公这么厉害,别人就是知道,顶多也只会眼红。”怎么说呢,瑶池宗与其他女冠为主的道门差不多,风评都不算太好,尤其是内乱之后,奉琮与奉琼竞相招揽客卿,闹出的绯闻数不胜数。 白霓裳的奉玦一支算是难得的洁身自好了,她若是也下水,说不定其他支系还会松一口气。凭什么就你干净?这下好了,大伙儿谁也不说谁。白霓裳悄然离开,程宗扬赤着脚走到窗前,望向灞水的方向。午后向来是坊内最热闹的时刻。 此时却有种别样的寂静感。坊中的百姓都涌上大街,去欢庆上元,正所谓万人空巷,坊内为之一空,人都在街上。死丫头才走了六七个时辰,程宗扬感觉就像过了六七天。还有半天的时间,加起来都快半个月,这感觉太难熬了。 更可恨的是小贱狗,自己本来想拿出那柄布都御魂好好研究一番,可小紫不在家,那小贱狗钻得连影子都找不到。 忽然天井传来笑声,却是合德扶着姐姐,在庭中散步。石超昨天让人送来的几株腊梅开得正艳,还有几盆白水仙,也花蕾初绽,幽芳四溢。 两女俯身嗅着花香,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程宗扬不禁露出笑意,取过袍服披上,然后直接从窗口跃下。他怕吓到赵飞燕,没敢直接跳到她面前,而是在檐角略一借力,落在廊外。跟在两女身后的是成光和尹馥兰,听到动静,她们露出一丝紧张。 但随即认出主子,连忙退开。“做什么呢?这么高兴。”“你看,”合德托起一朵水仙,高兴地说道:“它的花瓣是双层的。” 果然,那几盆水仙都是重瓣,花朵更大,姿态也更加舒展优雅,略一靠近,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便扑鼻而来。“真好闻。”程宗扬小心翼翼地揽住赵飞燕纤腰“有没有动静?”赵飞燕柔声道:“还没有。” 赵合德道:“要九个月呢,哪里会这么快。”“咦?你知道的还不少?”程宗扬笑道:“你不是总说我欺负你吗?赶紧怀上,我也放你九个月的假!” 赵合德脸一红,躲到姐姐背后“不要。”笑闹间,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王忠嗣扯着嗓门儿叫道:“南八哥!来亲一个!”“打得乌鸡眼一样。你还乐呢?去去去!一边去!” “师傅!师傅!”高智商的声音传来“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这小兔崽子!”程宗扬笑骂一句,放开赵飞燕“走一会儿就上去歇着,我去前面看看。”前院马嘶人唤,一下充满了生气。 程宗扬从垂花门出来,正看到一个艳若桃李的女子朝自己盈盈而笑。那女子福了福身,笑道:“一别多日,小女子见过程侯。”程宗扬露出诧异的笑容“左护法?稀客啊!”高智商伸出脑袋叫道:“师傅!这是小吕比武招亲赢的!” 吕奉先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伸手去捂高智商的嘴。左彤芝回头笑道:“小帅哥,要不要姐姐陪你啊?” 第305章心里舏纷纷 未来的虎将这会儿还嫩得出水,被左彤芝这么一调笑,吕奉先的脸跟火烧似的,拔腿就跑,慌不择路之下,一脚踩在王忠嗣的脚背上。“叔的脚!”王忠嗣怪叫一声,抱着脚单腿蹦了一圈,引来众人哄堂大笑。程宗扬笑道:“这是怎么回事?” “打赢了呗!”高智商得意洋洋地说道:“要说这一场可真悬,丹霞宗论实力,在凉州盟那是头一份!左姐姐在里头都只排第三。那位柴宗主比老王哥还强上一筹多亏了我,这一场才能拿下来!” 高智商拍着胸口狂吹牛皮,程宗扬正要叫这小混蛋闭嘴,却见王忠嗣等人不仅没有反驳,反而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怎么着?你上去一串牛皮,把那位柴宗主吹翻了?”高智商得意地说道:“三对三,咱们这边谁都讨不了好。徒儿先拿话堵住丹霞宗,让他们先出人。 第一场他们上的是个使棍的高手,我们这边上的老王哥,痛快拿下。第二场他们上的那个姓柴的宗主,老铁上场,说了两句场面话,刀一丢认输走人。到第三场,小吕跟左姐姐对上,打得那叫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最后小吕一招险胜,三局两胜!搞定!”田忌赛马啊?这小崽子确实有点鬼主意。左彤芝笑吟吟道:“吕少侠少年英雄,彤芝输得心服口服。” 程宗扬察言观色,笑道:“难得遇见左护法,不妨入内一叙。”左彤芝丝毫没有平常女子的故作矜持,爽快应道:“好!”两人来到正厅,程宗扬一边让尹馥兰送来茶点,一边笑道:“太泉一别,没想到今日会在长安重逢,人生际遇真不知从何说起。” 左彤芝仔细看了尹馥兰一眼,然后道:“程侯当日白龙鱼服,却是小女子失敬了。”程宗扬笑道:“我倒不是故意隐瞒身份,那会儿还不是呢。倒是小狐狸,可是正经的小侯爷。” 左彤芝一笑“我那位干弟弟还好么?”“他在江州混得风生水起,我也有日子没见他了。”程宗扬笑道:“左护法对我那兄弟还挺上心的。” “那当然,”左彤芝笑道:“我那弟弟长得俊俏,又会说话,若是带出去,我这当姐姐的脸上也有光彩。”两人说笑几句,左彤芝道:“紫姑娘可好?” “还好,她也来了,只不过这会儿不在。”左彤芝露出一丝失望“今日来得不巧。”程宗扬故露忿然“什么意思?知道我们家里是她当家啊?”左彤芝失笑道:“程侯还是和以前一样。毫无架子。” “跟朋友摆什么架子呢。”程宗扬道:“当日在太泉,大家出生入死,守望相助。有这份交情在,左护法若是有事,尽可直言。”左彤芝沉吟了一下,开口道:“那好,我就直说了请程侯施以援手,救我凉州盟和丹霞宗于水火之中。” “到底出了什么事?左护法不妨细说。”左彤芝轻叹一声“铁堂主多半跟程侯说过,自从周少主加入我凉州盟,盟中屡生变故。半年之内,盟中便有了十余位名宿陆续过世,各家帮派几乎尽皆带孝。” “你怀疑这里面有蹊跷?”“是。”“我听说你们宗主力挺周飞?”左彤芝道:“柴宗主身手高强,处事公平。白老宗主过世,丁副盟主又失陷在太泉,柴宗主继任之后,我丹霞宗上下无不心服。” 程宗扬听懂了她的意思,柴永剑虽然力挺周飞,但并没有证据说他出卖凉州盟或者丹霞宗的利益,他在宗门的基本盘还很稳。 “那个白仙儿回去了吗?”左彤芝摇了摇头,神情有些黯然。看来白仙儿真的缠上武二,跟着他一起去了花苗。程宗扬道:“左护法的意思我明白了。 我猜,凉州盟其他帮派的情况也与你们丹霞宗差不多。就像铁堂主一样,继任者都是众望所归?”“不错。我凉州盟半年内有五家换了当家,除了丹霞宗和铁马堂,其他三家的继任者也都是门中素有威望的人物。” 凉州盟原本十三家帮派,换了五家,加上周飞带来的三家,正好半数。剩下没有换人的八家里面,少不得还有他们的人。这背后要不是广源行捣鬼,自己的名字往后就倒着写!“左护法与周飞” “我和他在太泉打过交道,我感觉,”左彤芝抿嘴一笑“他可能是把我看成是他的仰慕者了吧。”这事周飞还真干得出来!黎锦香都能对他一见钟情,结为伴侣,左彤芝对他心怀敬慕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左护法想让我帮忙,怎么帮?”“铁马堂下一场很可能会对上剑霄门,黎门主剑法高明,我担心王家大哥失手。”程宗扬笑道:“那就按今天的路数,让老铁上。” “今天是你那徒儿用话拿住我们丹霞宗,才会三场都我们先出人。按规矩双方轮流登场,就算铁马堂运气好,拣到中间一场,剑霄门也不会给他们上驷对下驷的机会。”“左护法的意思呢?”左彤芝道:“杀了周飞。” 程宗扬沉默移时,心里却暗暗佩服。怪不得在太泉时,有人背地里说她是蛇蝎美人,行事果然狠辣,临到事上毫不手软。 左彤芝不是无备而来,见他没有开口,又加上一块砝码“程侯可知道周飞窃取凉州盟,是要对付谁吗?”程宗扬叹道:“左护法可知道我为何要在背后给老铁撑腰吗?”左彤芝嫣然一笑“看来大伙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杀掉周飞吗?程宗扬想过怎么狠狠坑周飞一把,好好给他一个教训,却还真没想过取他的性命,况且,杀了周飞一定是好事吗?黎锦香成了寡妇,连周飞这个名义上的护身符都没了。 立刻就要面对广源行那帮人的威逼。至于说凉州盟的利益,说实在的,跟自己关系并不大。除非自己能设计好退路,让黎锦香有机会安然脱身。程宗扬沉吟道:“如果不杀周飞,只让他当不成盟主呢?” “周飞野心勃勃,留在盟中,必生祸端。”程宗扬不得不说,她判断很准确,即便周飞不想惹事,他背后的广源行也不会允许他们的投资打了水漂,何况周飞的脑袋整天昂得跟长颈鹿似的,怎么可能愿意给别人当手下? 程宗扬默默思索着其中的利弊,杀周飞意味着黎锦香局势会变得险恶,不杀周飞,他这根搅屎棒绝不会消停,天知道什么时候就搅自己一身屎。那么最好的办法“如果把他逼走呢?” 左彤芝思索了一下,无论周飞的背后是谁,只要逼走他,凉州盟面临的危险就化解了一大半。“也行。只要他不再与我凉州盟有瓜葛,是死是活都无所谓。”“那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我帮老铁击败剑霄门,最好能让他当上凉州盟的盟主!”“你可不要大意。”左彤芝郑重地说道:“那位黎门主你还记得吧?也是在太泉见过的,秀外慧中,非是易于之辈。”程宗扬干笑道:“是吗?”左彤芝惋惜地说道:“可惜她嫁给周飞,好好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程宗扬在心里笑眯眯地说道:那是你不知道,那朵鲜花已经是我这泡啊呸!我程某人的了,周飞那泡牛粪只配跟苍蝇作伴。 “周飞在干嘛呢?”左彤芝道:“他们这些天鬼鬼祟祟的,今日一早便与族中的大主灶去了魏博邸,说是赴宴席。” “哦?”程宗扬心下一动,这两伙败犬凑到一起,哪儿有什么心情喝酒?互舔伤口还来不及呢,多半是想着怎么对付我吧?窥基纠集的各方势力,道门除了瑶池宗,没听说还有谁参与。那帮太监自顾不暇,听说昨晚那档子事出来。 仇士良连夜跑到李辅国府上,鱼朝恩躲在咸宜观不露头,田令孜倒是很仗义地向圣上请缨,护送王守澄的灵柩出城安葬 昨晚护国天王寺的惊魂一幕,他愣是半点风声都没听到。至于窥基,上元节正是展示佛门盛况,广收信徒的好时候,他们忙着跟道门和其他寺庙别苗头,法事一场接着一场排得满满的,肯定腾不出手来找自己的麻烦,这样算来。 除了一直没有动静的龙宸,自己面临的威胁基本上算是解除了?那自己还窝在屋里干嘛?闲着干那帮侍奴吗?左彤芝忽然道:“今晚不禁夜行,满城游人如织,程侯可有意出门观灯?”程宗扬叹道:“我也想,可你也知道,周飞那小子对我有歹意,贸然出门,说不定有意外。” 左彤芝看着他,然后笑了起来“程侯这么想,那最好不过。”“哦?”“方才那句话,是他们让我说的。”左彤芝坦然道:“我这次来,也是他们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分明是想找你落单的机会。切须小心。” “多谢!”左彤芝起身道:“话已带到,我先告辞,改天再来拜访紫姑娘。”程宗扬陪着左彤芝走到门口,高智商抢着说道:“师傅,我来送左护法!”“行,路上人多,小心点儿。”“知道了师傅!” 高智商凑到左彤芝身边,涎着脸道:“左姐姐,我姓高,宋国人氏,大名叫厚道,打小就是临安城里有名的厚道人” “小弟弟可真乖,来,让姐姐捏捏脸”左彤芝娇笑道:“哟,脸皮还挺厚。”“要不怎么叫厚道呢?姐,小心门槛!我扶你上车”“这小兔崽子。” 程宗扬禁不住笑骂一句。回到内厅,程宗扬靠在椅中,心里乱纷纷的,怎么都安静不下来。凉州盟的事自己本来是顺手帮铁中宝一个忙,顺便恶心周飞一把,现在却有点越卷越深的迹象。 因为此事与广源行正面交恶,究竟是凶是吉?广源行拿人当商品的做法,让程宗扬本能地生出厌憎,但内情是不是像黎锦香说的那样,自己还无法判断。这并不是不相信黎锦香。 第306章咱两个生意 而是她看到的也许只是一部分。至于凉州盟本身,自己原本并没有太多想法。一来凉州离得太远,二来自己已经跻身庙堂,江湖上的事对自己而言,并没有太多吸引力。 不过凉州盟牵涉到人事越来越多,为敌的周飞、广源行。为友的铁中宝、左彤芝。跟武二私奔的白仙儿,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黎锦香。再加上天策府、王忠嗣、高智商、吕奉先 程宗扬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一旦退让,就等于把自己的朋友、兄弟、女人,全都给坑了。 退无可退,只能奋勇上前。最好的结果,是让铁马堂赢下对剑宵门的一场,然后再与周飞一决胜负,最后在擂台上将周飞打得颜面无存,让他无法在凉州盟存身。 这样的话,就不能再用上驷对下驷的战法,必须正面击败周飞,还得赢得漂亮。程宗扬相信,若是战场相逢,王忠嗣打十个周飞都不在话下。擂台单挑,他虽然觉得老王能赢。 但未必能让周飞灰头土脸。难道还要继续换人?把老铁的腿给打断,换上南八?可这样赢下来,铁中宝就算当上盟主,别人也不见得服气打完三个人全都跑了,以铁马堂的底气,可未必能坐稳盟主的位置。 程宗扬不由怀念起武二来,白仙儿是凉州盟老盟主的女儿,要是那牲口在,好歹也算凉州盟和丹霞宗的女婿,他上场干翻周飞,当上盟主,比铁中宝的说服力要强十倍。 可惜武二一头扎进南荒,到现在还没有音讯。不知道是不是跪在苏荔裙下,爬不起来,程宗扬想了想,写了一张纸条,叫来中行说,让他送到北巷一处客栈,专门交待,塞到门缝里即可。中行说二话不说,打开纸条先看了一遍,见没有提头,还追问一句“写给谁的?” “你管得着吗?”“那你可怪我乱说。”“紫丫头那边随便你说,对别人敢漏一个字儿,我弄死你!”中行说冷哼一声,揣起字条出门。 日影西沉,程宗扬越发心浮气躁,坐立不安。小紫闭关说是十二个时辰,但凭自己的经验,如果顺利的话,八九个时辰足够用了,按道理说,这会儿应该已经结束闭关,返回长安。好不容易又捱了半个时辰,眼看天色将暗,程宗扬再坐不住,起身在窗口张望半晌。 心里禁不住抱怨,就算死丫头闭关,惊理怎么也不回来报个平安?还有蛇奴和罂奴,按时间算,这会儿也都该有回音了,总不会那么背运,真就跟晴州那帮人撞上?还那么蠢,一个都没逃出来吧?程宗扬越等越是焦躁,索性也不在内宅囚着了。 叫来孙寿换好衣物,束发戴冠,收拾停当,然后来到前院。一看到贾文和的脸色,程宗扬赶紧解释“你可别误会!我虽然穿着外出的衣服,但不是要出门。只不过万一要出门呢,能省点事。” “没有万一。”“我知道,我知道。”程宗扬保证道:“绝对没有万一!老贾,你也别太紧张了,先回去歇歇,我就这儿看看风景,一会儿就进去。” 好不容易赌咒发誓,劝走贾文和,程宗扬在垂花门的台阶上走了几圈,终于还是没好意思出门。一方面是照顾老贾的情绪,万一把自己的谋主逼疯了咋办? 另一方面也是理智一点想想,自己即使出去,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小紫。渭水在城北,灞水在城东南,光是绕城这一段就有好几十里,走一趟就得一天。 而且死丫头还在水底,喊都没用。他摸了摸胸口的坠子,要是里面也封着死丫头的血就好了,起码靠近时能生出感应。天色越来越暗,灯光次第亮起,坊外的曲乐欢笑声隐隐传来,可以想像街上的欢庆气氛。 石超和谢无奕也不能免俗,两人一早便在平康坊会合,上街游玩,还把祁远和兰姑两口子一并叫上。街上热闹非凡,坊内冷冷清清,这会儿整个宣平坊,不,整个长安城,似乎就剩自己一家还留在屋里。 感觉就像被世界遗弃了一样程宗扬正在自怨自艾,一阵刺耳的铃声蓦然响起。寂静中,那尖厉的铃声愈发惊心动魄,程宗扬一听之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内宅报警的电铃!程宗扬猎豹般闯进内宅,纵身跃上二楼,破窗而入。 只见赵飞燕、赵合德、孙暖、孙寿、成光、尹馥兰齐齐仰首,望着梁上,脸上表情说不出的微妙。程宗扬抬起头,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骑在梁上,正努力摆弄那只狂响的电铃。 刺耳的铃声不住响起,电铃中间一盏红灯飞快地闪烁着,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尖叫:“警报!警报!” 电铃也用的无线输电技术,那黑衣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电线、开关之类的东西,最后气恼地大骂一声“妈的!”然后一拳挥出。“呯”的一声,电铃被一拳砸扁,零件飞迸而出。 “让你再叫!”黑衣人从梁上跃下,拿着那只电铃喝道:“谁干的!咹!”众女连忙摇头。黑衣人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转了转“怎么还在响?”程宗扬黑着脸道:“前面还有一只呢。”黑衣人把电铃丢给他“什么破东西,吵死了,赶紧关掉!” “你什么意思?偷偷摸摸地钻到我家里,干嘛呢?”黑衣人双手叉腰,厉声道:“我来查房不行啊?”“天刚黑你查个鸟房啊!”“哼哼,谁知道你有没有背着我溜出去鬼混?说!你刚才去哪儿了?是不是去偷人了?”程宗扬无奈道:“你管得太宽了吧?”“那当然!本公主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程宗扬扶住额头。还能说啥?她高兴就好吧。 “程头儿!”吴三桂在外面叫道:“出了什么事?”“没事儿,警报器被一只瞎眼的老鼠撞到了,前面的复一下位。”杨玉环粉面含霜“你才是瞎眼的老鼠!” “得,你说是就是。”程宗扬扶住赵飞燕“吓到你没有?”赵飞燕轻笑道:“刚开始吓了一跳。 还好太真公主打跑了恶贼,救了我们这些人。”程宗扬看着杨玉环,由衷佩服地说道:“这是你刚编的?真行啊你。”“一、二、三、四”杨玉环煞有其事地数着人头,然后长眉一挑“不对!老女人呢!” 孙寿怯生生道:“雉奴不舒服,在屋里休息。”“还敢装病?取家法来,我打死她!”成光道:“回公主,雉奴今天洗衣服,水太凉,有点儿受寒。” 杨玉环顿时笑逐颜开“这个好!这个好!高力士,回头把本公主的衣服都拿来,让她一块儿洗了!洗完你检查一遍,没洗干净的,抽她一顿鞭子,让她重洗。洗干净的都扔了。”程宗扬忍不住道:“扔了?” “万一她给我下毒呢?反正本公主只穿新的,旧的就给她练手好了。”“洗完再扔,你这不是折腾人吗?”杨玉环左顾右盼“咦?紫妹妹呢?” 真是转移话题的高手,没铺没垫的,就硬转。程宗扬给她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庭中。“紫丫头在晋级,”程宗扬低声道:“惊理陪着,其他人都不知道。”杨玉环神情凝重起来。 “晋级还是破境?”“哦,是入微突破到坐照境。”“在哪儿呢?”杨玉环说着往旁边的地洞看去。“去了城外。”“为什么不去我那儿?”杨玉环皱眉道:“我找人给她护法。”“你仇家一点儿都不比我少。还是隐秘一些,不想惊动太多人。” “你怎么不陪着?荒郊野外,万一出事怎么办?你个负心男!”“她闭关的地方别人进不去,回头你就知道了,她说了十二个时辰,这会儿已经差不多了。” 杨玉环愕然道:“十二个时辰?这么快?”程宗扬怔了一下“很快吗?”杨玉环露出古怪的眼神“程老爷,你都六级修为了。 难道还不知道破境需要多长时间?筑基需要三个时辰,往后每次突破境界都要翻倍。紫妹妹是入坐照境,所谓坐而忘机,观照正理,这一关最是耗时费神。三十六个时辰都是快的,闭关五天五夜也不算多。你不会告诉我,你当初是睡着了。 就那么水过来的,连时辰都没记住吧?”我要是告诉你,我连十二个时辰都没用,就是积累得太多,然后“咣”的一下突破了呢?“十二个时辰太快了吗?”程宗扬不放心地问道:“你当时用了多久?” “哼哼哼哼,”杨玉环傲然道:“本公主当初只用了十五个时辰!堪称天资纵横,震古烁今!远的不说,就长安城这地面,古往今来再没有比本公主更牛逼的人物!” “你马上就不是了。”“紫妹妹这么厉害?”“也就比我差一点点吧。”“天才程,要不咱们两个打一架?”“要什么不?不要!” “来嘛,正好更新一下战榜。”“别跟我提战榜!你要把内宅打通关是怎么着?”“错了,我要打两遍!谁敢不服,上不封顶!打到服为止!”“别闹了,今天外面多热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找你过节不行啊?”“过毛节,明天不才是上元吗?”杨玉环白了他一眼“明晚我要陪太皇太后去观里祈福,哪儿有空过来?”杨玉环自己的太真道在曲江苑,所以把曲江苑搞得跟她家里似的,虽然她在紫云楼待得时候比在观内还多。 但赶上道门最要紧的上元节,好歹也要去作作样子。杨妞儿虽然说得挺合理,但程宗扬压根儿不信“你穿成这样找我过节?” “你以为我这么闲吗?”杨玉环义正辞严地说道:“找你有正事!”稀奇啊,杨妞儿居然会有正事?程宗扬打起精神“什么事?”“兰姑说,水香楼要改个名哎,你别跑啊!”“我当多大的事呢!这叫什么正事?” “不许跑!”杨玉环拽住他的袖子“咱们两个的生意,凭什么让我自己动脑筋?想让我起名也成,先拿一万金铢出来!”“你堂堂镇国大长公主,有这么缺钱吗?”“缺!就缺!” 第307章事实证明 “张嘴就是一万金铢,你怎么好意思?”杨玉环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问你要钱怎么了?不舍得给女人花钱的男人,那还叫男人吗?给你个花钱的机会你都不珍惜!” “一万金铢我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给你?连跳个舞都不肯!”杨玉环恼道:“一万金铢就想看本公主跳舞?起码一万五!” “给你一万五,你就给我跳?”“不就是光屁股跳舞吗?”杨玉环拍着胸口道:“这么说吧,只要你出十万金铢,本公主这会儿立马躺平,你爱咋咋样!随便!”程宗扬看着她前凸后翘,丰腴诱人的身材,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吐沫。 杨玉环掀开面纱一角,香舌在饱满的红唇上轻轻舔过,充满诱惑地腻声道:“十万金铢哦。”程宗扬正要开口,外面忽然传来大门开启的声音。 顿时心头一喜,匆忙往前院走去“不跟你说了!紫丫头回来了!”杨玉环顿足道:“小气鬼!抠门儿!不是男人!”程宗扬心情雀跃地出了垂花门,只见敖润领着一个奴仆打扮的汉子进来。 “程头儿,”敖润道:“有人请你赴宴。”空欢喜一场,程宗扬压住心下的失望“是哪位?” “回君侯,”那奴仆大咧咧地施礼道:“太真公主命在下过来捎话,请君侯前往十六王宅的镇国公主府赴宴。”程宗扬一怔,下意识地往后看去。 老敖也是人精,看到他背后的身影,微微吃了一惊,随即不言声地往后挪了一步,堵住那人的退路。杨玉环紧追上来,这会儿从他身后露出戴着面纱的面孔,巧笑嫣然地说道:“原来是太真公主有请啊。 劳烦尊驾回去说一声,程侯府里有客人,今晚可能没空呢。”那奴仆板着脸道:“这可是太真公主的意思。”程宗扬也回过味来,笑眯眯道:“阁下可能不知道,在我这儿,太真公主的名头也不好使。” 那奴仆语带威胁地说道:“程侯远来是客,可能不知道太真公主的名头。长安城有名的惹不起,上至王侯,下至百姓,无不闻风丧胆!”“这么大的威风?”程宗扬犹豫道:“要不我去一趟?” “不许去!”杨玉环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今晚你要陪人家嘛。”程宗扬摊开手道:“这就没办法了,要不你跟公主说一声,干脆来我这儿算了?”那奴仆一拱手,硬梆梆道:“太真公主的面子可不是谁都好下的。程侯好自为之!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程宗扬与杨玉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口道:“长伯!”“高力士!”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盯住他!”然后两人你瞪着我瞪你,都是一脸的没好气。程宗扬道:“你干嘛踢我?” “什么叫我的名头在这儿不好使?没听说我是长安城有名的惹不起吗?”“搞清楚,你脚下站的这地方,属于我舞阳侯国领土的延伸,唐律在这儿都不好使。”杨玉环花容失色“什么意思?我在这儿不受法律保护的吗?”“说对了,从这儿到法云尼寺,都归我说了算。我的话就是王法!” 杨玉环美目发亮“那我以后逮到仇家,往你这儿一丢,岂不是打死都没人管?”程宗扬吓了一跳“你可别胡来!”杨玉环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娇声道:“侯爷,收我做小吧!” “松手!”“不许跑!再跑我就给你来个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你台词搞反了吧!耍流氓啊你!” 安兴坊。净住寺。净住寺虽然只是一座小寺,此时寺前也点了数十盏银灯,几名僧人敲着木鱼趺坐诵经。寺后一间僧舍内,只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灯焰又小又暗,影影绰绰映出周围一圈人影。 一名瘦小的汉子闪身入内,低声道:“少主,那贼子不肯去。”乐从训左臂打着绷带吊在颈中,将右手的茶盏往地上一掷,恶狠狠咒骂了一声“混帐!废物!”一名老者咳嗽了一声“乐少将军何必心急,岂不闻好事多磨?” 乐从训恶声恶气地说道:“昔大主灶,这可都是你的主意,要把程贼引出来杀!结果呢?他连头都不冒!我手下上百儿郎可是东奔西走,折腾了一天!” 昔名博头一缩,不再作声。一名商贾打扮的富态男子笑道:“乐少主息怒。那位程侯既然在城中,迟早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无非是早一日晚一日罢了。” “阿弥陀佛,李施主说得是。”一名黑衣僧人道:“程魔祸乱天下,为佛法所不容!我等齐心协力,定当斩妖除魔!” “得了吧,延真和尚。”一名穿着黄衣的内侍尖声道:“这事儿是你们大慈恩寺挑的头,结果窥基大师不出面也就罢了。 特大师、观海法师、净念法师一个都不露头。只来了两名和尚,三名沙弥。不知道的,还当你们是来助拳的呢。”另一名僧人延济道:“匡公公误会了。 诛除妖魔,我十方丛林责无旁贷,只是今晚诸位大师都在做法事,为朝廷祈福,无暇分身。” “哎哟”匡佑拖长声音道:“说得咱家就跟多闲似的!要不是为你们这事,我今天早跟着干爹去给王枢密使送葬了,耽误我多少营生!” 那富态商贾笑道:“匡公公莫急,此番若是事成,公公耽误差事的损失都包在我李宏身上!”匡佑眼中露出一丝贪婪,口中却阴阳怪气地说道:“李大东家身家丰厚,请来的这些高手听说是花了重金。 不过今晚怎么没见到那位柴大侠啊?不会临到事上就跑了吧?”李宏哈哈笑道:“匡公公说笑了,今晚有灯会,柴大侠被他那位夫人缠住,非要上街观灯,不过都说好的,只要咱们这边动手,他立刻赶来!”死肥猪! 别让人耍了就是好的。匡佑心下冷笑,窥基大师找了这么个有钱的土财主来斩妖诛魔,分明是把他当成肥羊,自己不宰白不宰。 匡仲弹了弹衣袖“咱家损失点没什么,要是坏了公公的大事,可就万死莫赎了你懂吧?”“在下晓得!在下晓得!”话里话外敲打了几句,匡佑暗自得意,扯着公鸭嗓子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位柴夫人生得 嘿嘿,丰姿秾艳,难怪能迷住柴大侠。有道是温柔乡是英雄冢,柴大侠进去可就难出来了。”座中传来几道笑声,李宏只当没听出来他话中的揶揄,笑嘻嘻道:“无妨!我还请来了真正的凉州第一高手!凉州盟的盟主!周少主坐镇! 取那位程侯的首级,如探囊取物!”周飞目光淡定地扫过全场,淡淡道:“未来。”昔名博深以为然,点头道:“擂台还没打完,如今便叫盟主是早了些。” 延真看了旁边那位脸颊刀削般瘦长的年轻人一眼,说道:“听闻凉州盟为了选盟主,摆下擂台,周少主连战连胜,从无败绩?”周飞摩挲着长枪,冷峻地点点头。 座中响起一片赞许声,纷纷夸赞周少主英雄了得!匡佑笑道:“周少主好身手!哎,今晚怎么没见尊夫人呢?”昔名博道:“少夫人还要操持家事。” “原来如此。”匡佑笑嘻嘻道:“据说那位柴大侠的夫人以前是凉州第一美女,可周夫人的姿色,还在柴夫人之上。 还有那位左护法,也颇有美色,这凉州盟可是美人儿窝啊!嘿嘿”匡佑尖笑几声,周围人都不好接腔,他有些讪讪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周少主是凉州第一高手,周夫人是凉州第一美女,英雄美人,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李宏笑道:“匡公公说得好啊!”接着他身后的众人纷纷应合,对着周飞好一通吹嘘。在场的各方势力,以李宏这位富商花费重金邀来的人最多,除了周飞、昔名博,还有来自周族、剑宵门、青叶教的高手。其次是田令孜的义子匡佑。神策军的兵权在鱼朝恩和仇士良两人手中。 不过田令孜掌管朝政,与朝廷管辖的各地节度使勾结极深,尤其是蜀中一带,是他那位靠打马球当上节度使的兄长掌管,专门派了一批军将,供其调遣,号称随驾五都。 这次匡佑从中挑了批好手,与李宏请来的人马加在一起,占了在场人数的一多半,但真正出动人手最多的,还是乐从训的魏博牙兵。只不过乐从训对那位舞阳程侯恨之衔骨,众人商量设下圈套之后,便把手下的牙兵都派遣出去,主动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埋伏。 乐从训心头窝火,悔不该听了昔大主灶的鬼话,说什么上元佳节,程贼必定会带姬妾出行游玩,为防止他游玩路线行人太多,难以下手,专门出主意,用申服君的名义将他引到鸿胪寺馆的方向,最好是穿坊而过,趁万人空巷的机会,在坊内下手。 而且还煞有其事地分析说,在兴道坊最合适。众人信以为真,于是撺掇李宏这肥羊拿出重金,贿赂囊瓦,在申服君跟前说项,趁着上元节邀请程贼赴宴。囊瓦见钱眼开,自无不允。 众人连夜布置,抢先在鸿胪寺馆附近的兴道坊设伏,谁知程贼说先接到陈王李成美的邀请,把昭南人的邀约给婉拒了。 众人一合计,十六王宅就十六宅!于是把埋伏的地点转移到十六王宅方向的兴宁坊。结果这一等又等了一上午,那程贼压根儿就没出门。众人都怀疑是不是被程贼给耍了。 接着昔名博又宣称收到一则隐秘消息,说程贼与凉州盟的人私下有勾结,即将前往凉州盟的驻地。众人打起精神,再一次改变方向,从兴宁坊杀到城西埋伏,事实证明,昔大主灶的密信就是个屁。 第308章门窗轰然破碎 一大帮人活活等了一下午,直到天色将黑,程府大门仍然紧闭,程贼踪影皆无。众人昨晚开始忙碌,白白折腾了一天一夜,无不心浮气躁,对那个自命谋主的昔大主灶更没好脸色。 昔大主灶倒是毫不气馁,立马又谋划了一个新方案:假借太真公主的名义把程贼骗出来!理由是姓程那贼子好色如狗,听闻太真公主有请,必定色令智昏,有如灯蛾扑火,一去不返! 于是诛魔联盟又从城西转移到城北,这回也不去兴宁坊了,选了更近的安兴坊,重新安排设伏,一边挑了个不怕死的,去程府下帖。 这会儿最后一招也落了个竹篮打水,等于一整天的奔波都成了白费力气,乐从训没有当场骂娘已经算给昔名博面子了,匡佑打了个呵欠,起身道:“今儿个是没戏了,咱家先走一步,大伙也都散了吧。走了!走了!” 匡佑招呼随驾五都的军将离开,李宏追上来道:“辛苦匡公公了,寒舍就在左近,要不去寒舍坐坐?”说着往他手里塞了一只沉甸甸的荷包。 匡佑眼睛一亮,口中假意推让道:“天色已晚,怕是打搅了吧?”李宏笑道:“公公大驾光临,小的欢喜还来不及!快请!”随从牵过马来,匡佑翻身上马,打发随驾五都自行回四方馆。 然后与李宏一路说笑着出了净住寺。昔名博跨上老驴,肃然道:“老夫早有预言,得长安者可得天下!如今少主的无敌之名已然传扬出去,待拿下盟主之位,必定声名远播,天下震动!” 周飞淡淡道:“名利不过身外之物,我遗憾的是未能与程贼交手,以我的大天龙大霸王之枪斩妖除魔!揭穿他外强中干的本来面目。”昔名博深以为然“他不过是个坐享其成的纨绔之徒,徒有其表罢了。 怎比得了少主人厚积薄发,冠绝天下?”周飞冷哼一声,一手握着长枪,一手提着缰绳,端坐在马背上,腰背挺得笔直。 昔名博满眼宠溺地看着他,捋须笑道:“今晚无事,又正值上元佳节,少主何不与少夫人一同赏灯游玩?”周飞身体晃了一下,沉声道:“先诛魔再说罢。” 昔名博道:“诛魔虽是关乎天下的头等大事,可也不能因公废私,冷落了少夫人老夫还等着抱抱小小主子呢。”周飞低下头,匆忙打马而行。 昔名博摇头笑道:“都已经成亲的人了,还是这么面嫩”乐从训一脚将几案踹翻,案上的油灯直飞出去,怒道:“十方丛林是什么意思?故意找些白痴来坑我们魏博牙兵?”延真与延济交换了一个眼色“实不相瞒,特大师对此也颇有微词。 但窥基大师执意如此,我等只能遵奉窥基大师的法旨行事。”“呸!弁韩那家伙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称少主!”乐从训恨声道:“当日要不是他当先逃蹿,我魏博牙兵虎狼之辈,怎会折损如此惨重! 口口声声吹嘘同阶无敌,结果一招败北,自不量力的东西!”延济道:“周飞虽然不知天高地厚,但本事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娶到黎门主那等人物。”乐从训狞声道:“当着你们的面我就直说了!待杀掉姓程的,我们联手做掉周飞! 他老婆归我,其余的都归你们。”“阿弥陀佛,”延济道:“若是之前倒也罢了,如今周飞半只脚已经登上凉州盟盟主的位置,便是杀掉他,也不好对他的遗孀下手。”乐从训伸过头,与延真和延济抵在一处,低声道:“那就找个机会,让特大师渡化此女。不然”乐从训往椅中一靠“我们魏博的兄弟死伤众多,对周飞满腹怨气,要是没点好处,我可使不动他们。” 延真与延济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没什么好只是的!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啊,恐怕还不知道。” 匡佑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嘴脸“那个弁韩的家伙不晓事,早就得罪了义父大人。”李宏口气中透出一丝紧张“真的?” 匡佑眼也不眨地说道:“我还能骗你?你想,我义父跟王枢密使一向不怎么对付,周飞呢,一直削尖了头,走的王枢密使的路子,义父大人能高兴吗?”李宏恍然道:“多谢公公提醒!” “如今枢密院是我义父一个人说了算,他老人家要是不点头,什么事都办不下来。你们啊,早该走走义父大人的门路了。” “若非匡公公提点,小人险些误了大事!”李宏道:“依公公看,小的该如何补救?”“这事儿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匡佑压低声音道:“你呢,花俩钱,我呢,在义父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找个合适的时候,让周夫人去给义父陪个罪,这事儿就算成了。”李宏道:“什么时候合适?” “你是个聪明人,还要我说透?哪天晚上悄悄把人送来咦?”匡佑正说着,突然大吃一惊,舌头几乎打结“仇仇仇公公” 身着紫袍的仇士良在一群内侍簇拥下打马而来,看到匡佑不由皱了皱眉头,尖声道:“明晚上元夜,圣上要在城楼与百姓同欢,宫里宫外都忙疯了,你还有闲心在这儿瞎转悠呢?怎么着?你爹不在,你们就放羊了?” 匡佑赶紧跳下马,垂手立在一边“回公公,侄儿是给义父办点事,一会儿就回去。”田令孜那混帐坑死王守澄,还故意在王爷面前贼喊捉贼,仇士良这会儿看着那混帐的义子,眼睛里就跟扎了鱼刺似的,直想往外滋血。 “不老实。”仇士良冷哼一声“揍他!”随驾五都被打发回四方馆,匡佑身边连个帮腔的人都没有,跑也不敢跑,赶紧跪下哭诉。仇士良身后几名内侍如狼似虎地扑过去,把匡佑掀翻在地,抄起马鞭、棍棒一通暴揍。 “着实打!”“好生打!”匡佑的哀嚎声一声接着一声,听着就过瘾。仇士良出了口恶气,回过头打眼一看“吔,这不是李宏吗?正好要找你!给我过来!”李宏陪笑上前“仇公公。” 仇士良阴恻恻道:“说吧,王枢密使在你那儿存了多少私房钱?”“这个”“还跟我耍滑头!”仇士良从袖中抽出一张签过花押的票据“看见没?”李宏慌忙下跪“哎哟,仇公公,是小的眼拙!” “得了,你李大善人也是长安城呼风唤雨的人物,用得着跟我低三下四?我也不蒙你,赶紧带上钱铢,送到王爷府上,就当是你孝敬王爷的。”李宏感激地说道:“仇公公真是善心人啊。” 仇士良往旁边瞥了一眼“匡佑那小子不地道,离他远点儿。”“小的明白。”“行了,我一会儿还得入宫,就不请你到家里坐了,改天再聊。”李宏恭敬地说道:“公公慢走。” 等仇士良走远,匡佑才哭丧着脸爬起来“他怎么跑这儿来了?”李宏道:“仇公公家就在前面。” “原来如此哎?你们是邻居?我怎么听说过?”李宏笑道:“寒舍不远,就隔了四五个坊。来这边呢,本来是想请公公在仇公公家门口上路,这下倒是省事了。”匡佑大惊失色“你”话未说完,嘴巴便被人捂住。 接着他眼珠猛地鼓了出来,胸口露出一截雪亮的刀锋。一名汉子一手捂着匡佑的嘴巴,一手握着尖刀,望向李宏。李宏点了点头。那汉子握住刀柄用力一拧,鲜血泉水般淌出。他摘下头巾,露出一颗光头,然后大喝道:“有刺客!”说着拔出尖刀,一刀斩在李宏的手臂上。 李宏负痛大叫“救命啊!有刺客”程宗扬霍然起身“跟周飞搅在一起的商贾,把田令孜的人给杀了?” 高力士阴恻恻道:“老奴看得清清楚楚!仇士良刚走,他们就动的手,那刺客冒充和尚,还斩伤了李宏。”程宗扬满脸不解“这玩的什么苦肉计?” 杨玉环道:“李宏是长安城有名的富商,一向乐善好施,仗义疏财,没想到私底下这么黑!”程宗扬道:“他专门把那太监引到仇士良家门口杀,是想挑动宦官内讧?还扯到和尚头上?” 这手法怎么跟自己的心思殊途同归?李宏跟周飞搅到一起,显然跟广源行关系菲浅,不知他是广源行的执事,还是和周飞一样,也是广源行养的马。不多时,分头盯着另一边的吴三桂传回消息,周飞没有回家。 而是半路遇到一个人,随后突然转向,去了城外。“这帮人简直荒唐,”程宗扬不解地说道:“他们凑到一起,我还以为要办什么大事呢,结果就派了个人,编了个漏洞百出的瞎话,想把我骗出去? 一看我没上当,一帮人就鸟兽散了?还闹起了内讧?你说,我要是不出门,他们会不会天天自相残杀。这多合算,我光躺着就赢了啊。”“虽不知他们用意如何。但由不得他们趁心如意。” 贾文和目光微闪“杀掉那几名僧人,让他们乱上加乱。”程宗扬道:“那俩和尚不是善茬,谁去合适?”贾文和道:“你。”程宗扬眼睛亮了起来“我能出门?”“此刻必定无忧。主公出手,更显出其不意。” 单论修为,自己这六级也不是虚的,程宗扬拍着胸口道:“就冲老贾你这么信任我,那俩光头交给我了!”杨玉环拍案道:“算我一个!” 程宗扬拔腿出门,又犹豫着停下脚步。贾文和道:“韩玉已经带人前往灞水一带。主公速去速回。”程宗扬放下心来。 即便找不到死丫头,找到惊理也是好的。他点了下头,与杨玉环一道掠往安兴坊。诛魔联盟折腾一天,连根毛都没捞着,士气已经低落到谷底,众人各自撤回之后,净住寺内只剩下延真与延济。 两人尚不知匡佑遇刺,私下商量了一番,让沙弥回去报信,自己洗了手脚,坐下念经。做完晚课,两人脑袋刚挨着枕头,门窗轰然破碎,两道人影犹如猛虎跃进室内。 第309章看话说了一半 延真翻身而起,匆忙摸出枕下的戒刀,来不及出手,便看到一抹刀光蓦然亮起,犹如猛虎张开的獠牙,狠狠咬在他颈中。延真头颅高高飞起,正看到另一边的延济被人一脚踩住胸口,踹翻在地。 那人出手更狠,双拳如同流星,几乎在空气中摩擦出火星来,只见延济那颗光头被人打得满地乱撞,生生被打到肝脑涂地,死状比自己可惨多了,程宗扬撕开尸身的僧衣,蘸满鲜血,在墙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程”字。 然后往地上一丢,两人毫不停留地穿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下。等沙弥闻声赶来,僧舍中只剩下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龙首渠,天津桥。 虽然已是深夜,街上行人依然游兴未减,桥下有歌伎正在唱踏谣娘,游人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边舞边唱,踏歌应和,歌谣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龙首渠是从城外引来的活水,水系四通八达,天津桥下这条是东渠的主渠,往西南流入净住寺所在的安兴坊,斜着穿坊而过,东北方向则是皇图天策府所在的兴宁坊。 从桥上望去,能看到南面平康坊那座巨大的灯轮,超过十五丈的高度,在夜空中辉煌无比,无数银灯缀在轮上,转动时流光溢彩,犹如神迹。 往北,则是大明宫城墙上那排宏伟壮观的灯楼,丹凤门本就巍峨雄壮,建在门楼上的灯楼更是高耸入云,仿佛高与天齐,堪与明月争辉。脚下一渠碧水映着两岸的灯火,缓缓流动,波光水声交织在一起,在这欢快的气氛中,显得宁静而又安详。 一名贵公子立在桥上,出神望着水面。旁边一名身姿丰秾的女子面戴轻纱,手肘支着汉白玉栏杆,托着香腮,津津有味地看着下面的踏谣娘。 “这里的踏谣娘比宫里唱得还好。”那贵公子回过神来“踏谣娘本来就是市井小调,一唱百和,气氛才热烈,宫里唱得虽然好听,但未免太雅了,少了那点俗味。” “你喜欢俗的还是雅的?”程宗扬果断道:“雅的!”“真的?”“我本来喜欢俗一点儿的,但怕你三俗起来,我扛不住。”“哼哼,”杨玉环冷笑道:“男人!”“男人怎么了?”“心里想俗的,面上还要装君子。假正经!” “一看你就不懂男人。你当我想的是俗的?错了!我想的全是特下流特暴力那种的!”“哎呦,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杨玉环靠在栏杆上,笑吟吟道:“程侯爷,有种让我瞧瞧,你有多下流,多暴力啊?” 程宗扬双手一伸,扶住栏杆,将杨玉环圈在臂间,与她四目相对。杨玉环毫不示弱地挺起胸,一副“不怕死你就试试”的挑衅之态。 程宗扬带着一丝暧昧的笑意,慢慢凑过头去。杨玉环背靠着栏杆,丰满的胸部高耸着,随着呼吸微微震颤着,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啪”的一声脆响,程宗扬抬手格住杨妞儿抽来的玉掌,叫道:“我就知道你要给我来个脆的!好嘛,还真打啊!”“臭不要脸的,凑这么近干嘛!”杨玉环凶巴巴道:“小心我大耳光子抽死你!”程宗扬低声道:“那你就抽死我吧”说着双手握住她的手腕。 然后头一伸,隔着面纱吻住她的唇瓣。轻丝如烟,带着瑞龙脑特有的香气,沁人心脾。纱下的唇瓣柔软而又饱满,宛如鲜花般,散发出香甜的气息。 “唔”杨玉环美目蓦然睁大,然后螓首往后仰去,反而被他趁机欺上前来,贴了个满怀。衣下饱满的肉体丰腴柔软,那叫个温香软玉,柔润如酥。程宗扬刚刚吸收过两名妖僧的死气,这会儿丹田顿时一团火热。 杨玉环双腕被他握住,想要抬腿踹开这个登徒子,却发现他抢先一步,双膝并紧,将她小腿紧紧卡住。身前是精壮有力的雄性躯体,身后是坚硬的汉白玉栏杆,伴随着他的呼吸,一股炽热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让杨玉环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隔着轻纱,他的舌头还不安分,先是含住她的唇瓣,用舌头舔了一遍,然后还试图伸到她唇间。杨玉环咬紧牙关,心头跳得像小鹿一样,偏偏他还拥得那么紧,能清晰感受到他健壮而结实的肌肉。 甚至能感觉他的心跳,在胸腔内一震一震的,仿佛要跳进自己胸内一样杨玉环猛地一扭头,大口大口喘息起来,程宗扬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嘴唇。 杨妞儿的小嘴亲起来着实过瘾,要是没那层轻纱就好了,杨玉环面纱上湿了一片,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忿然道:“臭流氓!”程宗扬若有所思地说道:“很有料啊,居然不是假的?”杨玉环俏脸绯红“假你个头!” “刚才还没亲完呢,接着来啊!”“你不要脸!”杨玉环被他压得动弹不得,一边扭头躲避,一边叫道:“高力士!” 守在桥下的高力士闻声而至,一看之下眼珠险些瞪出来,双掌一错,就要朝那淫贼背后拍去,回过神又迟疑起来,程宗扬头也不回地说道:“老高,你要敢碰我一下,回头我就把你打发到荒郊野外,看不见人烟的地方守坟去!”杨玉环叫道:“亲他!” 高力士立马收回双手,郑重其事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银盒“啪”的打开。然后翘起小指,在盒中沾了点胭脂,快速而又仔细地往唇上抹了一遍,对着盒盖中那面铜镜左右照了照,接着“啪”的收起盒子,嘟起菊花般的大红嘴唇,往程宗扬脸上亲去。程宗扬都看傻了,背后的汗毛一根一根直竖起来。 冷汗狂冒,连怀里那具活色生香的绝美娇躯都不香了,要是被这死太监亲到脸上,自杀肯定是小题大做。可要是不自杀,被他“叭叽”亲上一口,这个坎儿自己这辈子都过不去!非得留下毕生的心理阴影不可!程宗扬赶紧放手,一边张开五指,挡住高力士要命的妖艳红唇,一边叫道:“住口!” 程宗扬说着往后退去,刚退开半步,脚下忽然莫名其妙地一跘。低头看时,只见杨玉环右手不知何时扣住自己的腰带,左脚勾住自己脚后腿筋腱的位置。杨玉环眼中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然后娇叱道:“去死吧!” 娇叱声中,杨玉环抓住程宗扬的腰带,一记霸王举鼎,将他举过头顶,然后像掷标枪一样,用力投进龙首渠中。 “扑嗵”一声,程宗扬大头朝下撞进水中,水花夹杂着还没有融化的碎冰冲天而起,然后雨点般落在水面上。渠水冰寒刺骨,杨妞儿这一掷又力道十足,程宗扬感觉就像一头撞在水泥壁上一样,差点儿没晕过去。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只见杨玉环嚣张地双手叉腰,在桥上笑得花枝招展,得意非凡。 幸好桥头欢声如雷,没人看到自己出糗的一幕。“谋杀亲夫啊!”“敢吃我豆腐,活该!”杨玉环得意地说道:“大冬天让你洗个冷水澡,好败败火,你还不谢谢我?”“谢你个头!”“侯爷慢慢洗吧。” 杨玉环趾高气扬地一挥手“高力士,我们走!”等程宗扬爬上岸,桥上已经芳踪沓然。杨妞儿估计是怕被自己打死,溜得不见踪影。 “这杨妞儿”程宗扬脱下靴子,把里面的水倒出来,然后往地上一坐,大字形躺在岸上,一边驱寒,一边运功蒸干衣物。回想起方才的一幕,程宗扬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隔着面纱他都能感觉出来,杨妞儿是真没经验。一开始被自己吻住,整个人都傻掉了,要不是面纱碍事,自己早就伸到她小嘴里,一探香泽。 杨妞儿的身子又软又弹,手感不是一般的好,尤其是那对丰乳,不仅货真价实,尺寸惊人,而且伴随着剧烈的心跳一颤一颤的,诱惑力爆表! 刚才拥着她香软的身子,自己立马就起了反应。要不是洗了个冷水澡,这会儿说不定都擦枪走火了,程宗扬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口中叼着一根干草,仰望夜空,湿透的衣服散发出淡淡的雾气。 天际一轮明月被淡若轻纱的薄云笼罩,洒下如银的清辉,与城中的璀璨而辉煌的灯火交相辉映。两岸的笑歌声一浪高过一浪,程宗扬却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宁静与温馨。 这一刻恐怕是自己来到长安之后,最为安全的一刻。贾文和的反击果断而凌厉,抓住对方心思不齐,丧失警惕的机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甚至没有故作掩饰,清晰无误地传达出自己的敌意。这既是警告,也是暗示。表明舞阳程侯丝毫不惮于对上十方丛林,同时又避开其他势力,给人一种自己只针对那帮秃驴的鲜明态度。 可以想像大慈恩寺得到消息之后的暴跳如雷,但双方的关系也就那样了,那帮秃驴本来就抱着你死我活,甚至你死我不活的心态,往死里跟自己玩命,仇恨值已经满得不能再满,杀两个秃驴只会嫌少。 至于其他各方势力,程宗扬压根儿就没指望跟他们握手言和,但饭要一口一口吃,仇家要一个一个收拾,一口吞下去,只会噎住,这一次动手的只有自己跟杨妞儿两个人,高力士那死太监把风,其余人全留在家里撑门面。 即使他们反应再快,也只会以为自己一击得手,立即返回宅中。没有人会想到自己杀完人,非但没有跑路,反而就在作案现场的安兴坊外待着,还有闲心洗个冷水澡,这会儿躺在地上,视野分外不同,天际的明月,丹凤门上的灯楼,平康里的灯轮。 同时收入眼底,彼此争辉夺艳。那只巨大灯轮拖着长长的彩带,在明月高悬的夜空下缓缓转动,甚至能看到一名身材纤美的女子穿着羽衣,在灯轮上翩然起舞,宛如月下仙子,飘然欲飞。程宗扬仰头看着。 不由得脱口道:“死丫头,你看”话说了一半,他才想起来小紫这会儿没在身边,本来的欣喜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第310章一边拿出麻绳 程宗扬坐起身,望着面前的水渠,然后伸手摸了摸。渠水带着浮冰,寒意刺骨。死丫头也不知道是在渭水,还是灞水,但想必两边的河水都是一样的冰冷。 程宗扬有点后悔让她去水下闭关,这么冷的水,万一受凉怎么办良久,程宗扬起身套上靴子,甩了甩半干的衣袖,往宣平坊走去。平常紧闭的坊门,此时全部大开着,坊内却冷清得紧,只有一些坊卒打着更在坊内巡视。 程宗扬一路穿坊而过,走进宣平坊时,心头微微一动,拐进旁边一条背巷。平时就冷清的小巷此时更加安静,程宗扬来到那处荒废已久的小客栈,纵身穿窗而入,熟门熟路地来到那间客房,轻轻推开门。 然后他看到一个少妇立在房中,似乎刚来不久,又似乎一直在等他。那少妇静静看着他,红唇间吐出两个字“肏我!”“周夫人,被老爷肏得爽吗?”男人坐在床边,恶声恶气地说道。 身前花枝般的少妇脱得一丝不挂,赤裸着雪白的胴体,就像一匹驯服的母马一样。趴在地板上,竭力翘起光溜溜的屁股,用她刚开过苞的嫩穴,套弄主人的大肉棒。她昂着头,口中咬着一根粗糙的麻绳,两端被身后的男子握在手中,仿佛套在马上的缰绳。 “唔,黎锦香舌头被麻绳勒住,只能勉强发出一丝声音。程宗扬听出来她的意思,举起手里的马鞭,在她臀上虚抽一记,喝道:“快点儿!”面前的少妇加快速度,那只雪臀前后挺动,粗大的肉棒在她柔嫩的美穴里不停进出。 “唔语唔”程宗扬苦笑道:“不必吧?黎锦香吐出麻绳,媚声道:“求你了,好不好?”这都多变态了,还要真打啊?“打出血才好嘛。”程宗扬不解地说道:“你又没有受虐的爱好,干嘛要自讨苦吃?” “因为周飞的老婆太贱了啊。活该一边被人肉,一边被人羞辱。”黎锦香柔声道:“求求你了,让我高兴一下好吗?”程宗扬举起鞭子,在她臀上轻轻抽了一记。“啊”黎锦香低叫一声,央求道:“再重一些。” “不行,再打就肿了。”“那你一边肏周飞的老婆,一边用马鞭戳她的屁眼儿。”程宗扬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喂,今天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黎锦香一边用力挺动下体,一边道:“不是今天,是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刻,每一个刹那。每一次呼吸都让我恶心!让我觉得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他今天不是一整天都在跟人准备杀我吗?你这会儿一个人跑出来,是不想看到他?”黎锦香冷笑道:“他才不敢跟我待在一起。 今晚也一样,说他忙着办大事,不回来了。”程宗扬把她抱在怀里,一边扯过衣物,掩住她冰凉的娇躯,温存地拂了拂她的发丝。“那你怎么生气了?”黎锦香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柴宗主被人带走了。” “哦?”“丹霞宗今天在擂台上输给了铁马堂,苏执事很生气,打完擂台就让人把他们带走了。”“他们?”“柴宗主,还有他的夫人,”黎锦香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凉州第一美女。” “我听说过。”程宗扬一脸深沉地道:“不过我敢肯定她不是。”黎锦香道:“那会是谁?”程宗扬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笑道:“当然是我的香儿了。”程宗扬发现自己好像不怎么会哄女人,这句话说完,黎锦香非但没有被自己逗笑,反而微微变了脸色。 “怎么了?”黎锦香笑了笑“柴夫人确实很美,而且风韵极佳,我若是到了她的年纪,未必能比得上她如今的姿色。”“谁说的?香儿肯定能胜她一筹。”黎锦香轻声道:“临行前,柴夫人来找我。 求我在苏执事面前说项,免了她的马赋。”“马赋?”“作为行里养的马子,她们都要缴马赋,就是像缴纳税赋那样,在行里供人玩乐。以前在凉州还好,这次来长安,这边的人都想尝尝她这位凉州第一美人的滋味。 柴夫人刚来那天,行里专门设宴,给她接风洗尘,让她在席间缴了一遍马赋,后来食髓知味,愈发收得殷勤。”程宗扬皱眉道:“姓柴的这都能忍?” “不忍又能怎样?”黎锦香道:“柴永剑的武功、身家、地位都是广源行一手安排的。连他夫人也是广源行帮他选定的。他来到长安之后,每日都有客人来访,外人都以为他交游广阔,羡慕不已。 却不知一关上门,那些客人就坐上主位,一边玩他的老婆,一边跟他说话。”黎锦香轻笑道:“就像你这样。”程宗扬讪讪地放开她的乳头。黎锦香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乳上,娇笑道:“老爷尽管摸好了。 那位柴夫人可是当她丈夫的面,一边给执事们品箫,一边翘着她风韵十足的大白屁股,让人戳弄她的小穴和屁眼儿。”“你知道这么清楚?” “因为他们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啊。”黎锦香道:“柴夫人的接风宴时,我在场。拜访柴宗主的时候,我也在场。他们就是要我看清楚,这位有身份有名气,姿色也上佳的宗主夫人,是怎么被他们肆意玩弄的。 好教我知道,我现在的周族少夫人,剑霄门的门主,都是谁给的。等我成了盟主夫人,也要跟她一样,回报行里。”程宗扬摸了摸鼻子,有那位柴夫人的前车之鉴,怪不得听到自己的夸奖,她会变了脸色。 “你这个盟主夫人当不上了。”程宗扬道:“下一轮你们剑霄门会输给铁马堂。”“不会的。”程宗扬事先已经让中行说给她留了纸条,所以才临时起意过来,却没想到她竟然会一口拒绝“为什么?”“因为会被识破。” 黎锦香道:“要不是铁中宝突然多了个把兄弟,铁马堂也不会对上丹霞宗。现在他们只会更谨慎。”让丹霞宗对付铁马堂果然是安排好的。 但他们没想到铁马堂会临场换将,又被高智商用话拿住,结果丹霞宗三局两负,败下阵来。铁马堂在凉州盟中实力一向平平,此番突然以黑马的姿态连过两轮,甚至掀翻丹霞宗,可以想像铁中宝等人如今所受的关注。 如果黎锦香在擂台赛上故意放水,被识破的可能性几乎百分之百。程宗扬呼了口气“如果到时换人呢?” 不能放水,就只能凭实力硬吃。把铁中宝换下来,直接换南霁云上,就不信赢不了剑霄门。黎锦香轻笑道:“我只说下一轮绝不能输给铁马堂,但没有说下一场会不会输。”“哦?”“行里严令我们剑霄门下一轮把铁马堂淘汰掉,但他们忽视了一点剑霄门这一轮还没有比完。”程宗扬似乎有些听明白了“下一场你要输掉,不是更让人怀疑吗?” “看到你的字条,我就考虑过,剑霄门要输,只有下一场这一个机会。”黎锦香道:“契机在于,行里都在关注铁马堂,根本没有把剑霄门下一场的对手,武威帮放在眼里。这需要你来帮忙。” “你说。”“先让人暗中放出风声,就说周飞下一场的对手里有黑魔海的人,他们同样盯上了凉州盟的盟主之位,准备在这一场里用秘法两败俱伤,废掉周飞。 行里肯定会紧张起来,想办法与黑魔海沟通。周飞扮演的傲岸角色,一心追求武道,不理庶务。广源行的人一来与黑魔海有些龇龉,二来又习惯躲于在幕后指挥,到时候肯定会指使我出面沟通。” “擂台赛接下来三场的顺序是剑霄门、周族和青叶教,明日因为上元,比武暂停一天。这个消息赶在剑霄门与武威帮比武前放出,到时行里让我与黑魔海联络,我们就可以控制好时间,把谈判放在擂台赛同时进行,迫使行里作出选择,是保障周飞的安全,还是让我放弃擂台赛。 行里在周飞身上投下巨资,有九成的可能会选择后者,如此一来,你们可以通过铁中宝的关系,暗中派人替武威帮出战,提前一轮把剑霄门淘汰掉。”程宗扬听得发怔。 比起黎锦香缜密的设计,自己直接让她放水的路数简直粗糙得不能看。黎锦香这一套手段下来,输掉比武的主要责任全丢给了广源行,广源行的主事者吃了亏还得咽在肚子里,毕竟是他们要求黎锦香放弃擂台赛,最后输给武威帮,也怪不到她头上。 黎锦香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在事后放出风声,其实那个替武威帮出战的,才是黑魔海布下的棋子。 他们用李代桃僵的伎俩赢下剑霄门,闯入前四,目的是夺取盟主之位,然后我就可以向行里提出,以私下报复的名义追杀那人。”“到时在行里看来,下一轮无论铁马堂和武威帮谁赢,都和行里没有关系,两者相比,宁肯让黑魔海输掉。 他们会暗示,只要我做的干净,就默许我的报复行动,接着你们把人召回,到时失去外援的武威帮在擂台上输给铁马堂,而我则声称报复成功,给行里挽回颜面。”好吧,收尾都收得这么干净。 而且把铁马堂接下来的路线都给安排得整整齐齐,铁马堂连人都不用换,躺着就能赢。绕了一圈,黎锦香不但砸了广源行的锅,回头还给广源行立了一功。你说广源行眼光差劲吧,养的马都这么能干。 要说他们眼光好吧,送出去一个黎锦香,换回来一个周飞,这买卖赔得都没边了,程宗扬轻轻呼了口气“不行!”“嗯?”“我得狠狠干周飞的老婆一回,作为给你的奖励!” “好啊,”黎锦香笑道:“不过我们要换个地方干她。”程宗扬打量着狭小的密室“为什么要来这里?” 黎锦香将油灯放在桌上,一边拿出麻绳“行里通常会挑选一遍,给不需要的雌马绝育。我刚嫁给周飞,他们还没有给我做。” 第311章骗说还活着 黎锦香一边说,一边用麻绳缠过脚踝和双膝,绕到腰间,然后在胸前交叉,绑住双乳,口中道:“万一被侯爷搞大了肚子,我的下场可就惨了,来,帮我一下。”黎锦香背着手,那条麻绳从她双臂缠过,一直缠到手腕处。 程宗扬接过麻绳,不解地说道:“这能避孕?”黎锦香失笑道:“怎么可能?呶,避孕的器具在那边。” 程宗扬扭过头,看着沉睡中的小女忍。黎锦香道:“一会儿你干完周飞的老婆,射在她里边好了。”这是把小女忍当成了避孕套?程宗扬头都有些发懵,小女忍还有这用处?“没关系的,反正她也不知道。” “干嘛要把自己绑成这样?”“不是我。绑的是周飞的老婆。”黎锦香笑道:“行里玩女人的花样很多,我们一样一样拿她试一遍。” 粗糙的麻绳勒进雪白的肌肤,紧紧缠在她光洁的玉体上,看着就让人心痛。“那也不用勒这么紧吧?”“你要是见过他们用铁链穿女人的琵琶骨,就不会这么说了,来,帮我把她的手腕绑到腰上。” 程宗扬接过麻绳,把她双手绑到腰后,在肚脐前交叉,向上勒进她口中,然后按照她的指点,双手一扯。麻绳收紧,被绑成粽子一样的美少妇被绳索牵引着,摆成跪伏的姿势。绳索捆绑的技法极其巧妙,她本来站着,扯住绳头一拽,各处活扣收紧,此时她小腿向上抬起,紧贴着大腿,只靠膝盖支撑身体,秀美的玉足贴在臀下,仿佛在举着雪臀。 双手绑在背后,头颈昂起,那对乳球圆滚滚挺翘着,她身体唯一还能活动的是那双玉手,这时主动剥开臀肉,配合着足尖的动作,将蜜穴和嫩肛一并展露出来。 眼前被束缚的女体柔弱而又凄美,就像一只被献祭的羔羊,再没有反抗和挣扎的余地,宛如一具凝固的雕塑,只能任人淫玩。 程宗扬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掀开小女忍身上的被子,将她双腿拉开,腾出地方,然后将黎锦香抱到床上,毕竟地上太凉。黎锦香轻轻笑了起来。 然后勒在口中的麻绳一紧,束进红唇。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根火热的阳物顶住穴口,用一种征服的姿态,贯入她娇嫩的蜜腔内,而她没有任何拒绝的资格,只能屈辱地接受这一切。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黎锦香眼前一片黑暗,在心里呢喃道:都是我的错,是我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过,请来惩罚我吧 程宗扬扯住绳索,阳ju挺动着,一点一点靠近花心。少妇狭紧的蜜穴在他温存的刺激下,渐渐适应了肉棒的粗硬,蜜腔变得湿润而顺滑,但黎锦香显然不喜欢他对周飞的老婆这么温柔,不时发出“唔”声抗议。 程宗扬一手伸到她腹下,拨弄着她蜜穴上方那只小巧的花蒂,直到她蜜穴湿透,才尽根而入,然后松开她口中的麻绳。黎锦香娇嗔道:“我都把她绑成这样子了,你还对她这么好?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感受?” 程宗扬道:“有啊,为了让你高兴,我打算狠狠羞辱她。”“怎么羞辱?”“我要让周飞的老婆一边挨肏,一边把她心里最淫贱最羞耻的念头说出来,不但私处被人享用,连她最隐私的想法也都公之于众,让人取乐。”黎锦香笑道:“把她的心剖开吗?” 程宗扬道:“那些话她一定在心里憋了很久了,让她全都说出来,好让我们尽情地取笑她。” “最淫贱最羞耻的吗?”黎锦香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换了娇嗲的口气,媚声道:“我叫黎锦香,是周族少夫人,不但是周飞的老婆,还是广源行养的马子,表面看起来风光,其实背地里是个谁都能欺辱的下贱货色”” “她和周少主新婚不久,却发现她的丈夫不能人道。周飞下贱的老婆只好央求丈夫最痛恨的仇敌,程老爷给她开苞。程老爷看她可怜,不由发了善心,答应下来。 周飞的老婆为了让好心的程老爷高兴,像母狗一样趴在床上,主动扒开她的处女质,让程老爷的大肉棒狠狠戳到她的贱屄里面””程宗扬慢慢挺动阳ju,一边干着她的嫩穴,一边听着她饱含着屈辱和快意的诉说。 “好心的程老爷就像干一个不要钱的婊子一样,狠狠离了周飞下贱的老婆,然后满意地在她贱屄里射了精,打发她离开。周飞的老婆带着满身伤痕回到家里,她的丈夫还在为事业打拼。 但她知道,那些都是借口,她的丈夫虽然披着绝世天才的外衣,其实是个既无能又怯懦的蠢货,只能活在他自己的幻觉里。 一旦面对真实世界,就变成了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阳痿,除了幻觉,他拒绝一切,所有的事情,都扔给周飞的老婆打理。” “那天,周飞的老婆像平常一样处置家事,没有人知道,她下贱的处女屄已经被程老爷的大ji巴开过苞,屄洞里面灌满了别人的精液。 更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想让人们都知道,周飞的老婆已经被别的男人狠狠肏过,亲手让周飞最仇恨的敌人给他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程老爷觉得周飞的老婆干起来很爽,经常把她叫去,随便肏她的贱屄。有一天,她又看到程老爷又走进周飞老婆的房里,忍不住好奇看了一眼” 程宗扬眉头微微拧紧,不由屏住呼吸,慢慢放缓力道,没有打断她的诉说。黎锦香的声音不再娇嗲,而是多了一丝稚嫩的梦呓般的口气“她看到周飞的老婆趴在床上,身上什么都没有。 那个男人趴在她屁股上,用力挺动。周飞的老婆像是很高兴,一直在笑。”“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别人。当天晚上,那个人敲开周飞老婆的房门,说了很多下流的话。周飞的老婆勉强笑着否认,最后还是屈服下来,跟着他进了卧房。” “从那天开始,越来越多的男人出现在她的家里。他们似乎都很熟悉,见面时寒暄说笑,私下谈论周飞老婆的身子和隐私部位的细节,甚至交流彼此的经验和心得。她很生气,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有天晚上,家里来了很多人,她讨厌呛人的酒气,一个人躲到后院的花丛中。到了半夜,房门打开,她看到那些人说笑着,把周飞的老婆抱到院子里。” “周飞的老婆被灌了很多酒,醉得睁不开眼睛。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就那么让人抱着,被人随便摸弄她的身子。那些人笑着说他们怎么逼她斗酒,让她输掉了所有的衣物,又在棒子上涂满春药,插到她的肉穴里,骗她说,是她亲亲的老公在肏她。” “周飞的老婆醉得不省人事,被他们抱着张开双腿,露出下身插的棒子,每当那些男人拿着棒子捅她的下面,她就会扭动屁股,一边滴水,一边闭着眼睛叫老公。那些男人哈哈大笑,又要去捅她的屁眼儿。” “她说,老公,不要碰那里啦。他们说,我们不是你老公。她说,不要,我要给老公留着他们又在大笑,说,我们都是你老公。你要是不肯,亲亲的老公会生气的。她说,老公不要生气,我让你插好了” “她似乎很痛,但还是忍着,好让她的老公们开心。那些男人玩了很久,还逼着她说谢谢老公,最后那些男人说,你不是要撒尿吗?她说,我不要尿到杯子里。 他们把她抱到花丛边,就像给婴儿把尿一样,让她尿在花丛里。”“尿液淌出来的一刹那,周飞的老婆眼睛睁开,看到花丛后面的她。喝红的脸,一下变得惨白。” “那天夜里,所有人离开后,她用匕首割断了脉门和脖颈”身前一直轻笑的女子终于崩溃,泣声道:“是我害死了她!” 程宗扬张臂搂住她,那个坚强而聪慧的少女像婴儿一样蜷着身子,在他怀中痛哭失声。“娘我不该去问别人”黎锦香号啕痛哭“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罪过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黎锦香终于止住哭声,神情憔悴地伏在他臂间。“我长大后才想明白,我父母并不是那种广源行养的马,他们只是被广源行盯上,设法利用。” 黎锦香声音有些嘶哑“父亲死后,我娘也许是被骗,也许是因为不得已,与人有了私情。结果被我看到,说给了别人。那些人以此为把柄,来要挟我娘。 一点一点把我娘逼上绝路。我是害死我娘的凶手。广源行的人也是。”“你已经替你娘报过仇了,至少庞白鸿已经死了。”程宗扬安慰道,一边试图解开她手上的麻绳。 “不要。”黎锦香道:“不要解开。我娘是因为我而死,她承受过的苦楚,我都应该承受一遍。”程宗扬劝说道:“你娘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不会的。”黎锦香轻轻笑了一声“我比她幸运得多。 至少,你还会心疼我,不是吗?”她闭上眼睛道:“这些是我应该赎的罪。我犯下了永世无法赎清的罪过,必须用我的一生来偿还。”她确实不是潘姐儿那样的受虐者。 对于施加在她身上的凌辱和折磨,她感受到只有痛苦,而不是像潘姐儿那样,沉浸在羞辱和痛楚所带来的快感中。“一个广源行而已。信不信我能调动三朝的军队,把整个晴州都踩平了。” “相信啊。”黎锦香笑着附和道:“要不我怎么会来讨好你。”“那你不用回去了,什么擂台赛、周飞,统统扔到一边。从现在起,你跟以前一刀两段,到我内宅来,我罩着你。”“不行。” 黎锦香道:“我娘还在他们手里。”“她不是死了吗?”“他们把她送到晴州,做成尸傀,骗我说她还活着,我前几年还见过她。” 第312章装成畏罪潜逃 程宗扬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干!”黎锦香伏在他肩头,低声道:“谢谢你,说出来好多了好了,以前的事不说了。”她扬起脸,展颜笑道:“你刚才体内的气血好像有变化?” “不错啊,这你都能察觉出来?”程宗扬坦然道:“我吸收了一些死气,需要发泄出来,”“那还等什么?”黎锦香娇声道:“老爷,来肏奴家。”“你真是一句话就把我说硬了。” “嘻嘻,人家现在是周飞的老婆,你尽管随便肏好了,啊”黎锦香低叫一声,被他用了一个观音坐莲的姿势抱在怀里,粗大的肉棒从臀下直挺而入,撑满蜜穴。程宗扬将她拥在怀里,一手抱着她白润圆翘的雪乳,一手伸到她腿间,一边挺动,一边拨弄着她的花蒂。 怒胀的阳ju在柔嫩的蜜穴中进出着,穿过狭紧的蜜腔,直抵花心。怀中的少妇本来还说些淫辞浪语,故意挑逗他,渐渐地说不出话来。 她咬住红唇,娇躯微微震颤,终于大他又一次进入时,花心宛如小嘴般含住他的gui头,急剧地抽动起来,对着他的肉棒一泄如注。 “不要”黎锦香颤声道:“不要射进来”程宗扬舔着她的耳垂道:“你也太小心了。”说着轻轻托起她的身体“啵”的一声,拔出阳ju。黎锦香水汪汪的美目满是缠绵地看着他,轻笑道:“干她。”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如果是以前,自己说不定直接射到黎锦香体内试试,但现在已经确认自己没有丧失生育能力,再射到人家的妻子体内,就太害人了,至于小女忍,反正又不是没干过。 程宗扬安慰着自己,把黎锦香放在一边,然后托起小女忍的膝弯,对着她白白净净的嫩穴干了进去。飞鸟萤子一无所觉,沾满淫水的肉棒没入少女稚嫩的小穴,能看到她白皙的小腹微微隆起。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把周飞的老婆抱过来,把她摆成屁股朝天的淫态,然后扒开她的臀肉,手指捅进她淫水满溢的肉洞里。 “天啊”面前的少妇低叫了一声,刚刚高潮过的性器被再次侵入。他指尖真气吞吐,仿佛带着细微的电流,在蜜腔内肆意游走,那种令人心颤的触感,从蜜穴深处扩散到腹腔、躯干、乳尖、肌肤、四肢 不多时,一股更强烈的快感席卷全身,那个花枝般的少妇每一根发丝都在颤抖,每一寸肌肤都在收紧,那只嫩穴抽搐着,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裹紧他的手指。程宗扬用力挺动几下,将带着杂气的精液倾泄在小女忍体内。 然后抱起黎锦香,笑道:“爽吧?你要是让我射在里面,会更爽咦?你怎么哭了?”黎锦香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甩了甩泪珠,轻笑道:“我现在才知道,我娘有多爱爹爹” 她哽咽着小声道:“不要让别人肏我,好么?”“香儿只让你一个人肏”“废话。”程宗扬拥住她“谁敢打我香儿的主意,我杀他全家!”“玄机,把灯点上。” 黑暗中,亮起一个暗红的光点,接着一张樱口轻轻一吹,火苗升起。鱼玄机拿火褶点燃灯烛,然后撩起纱帐。鱼朝恩赤条条坐在榻上,由胸至腹,布满火烧般的疤痕。烛影摇动着,映出他手中握着一只婴儿状的物体。 那婴儿的头盖骨被掀开,惨白的脑壳内空荡荡的,脑浆一滴不剩。“啪”的一声,那物体被扔到地上,四肢毛茸茸的,却是一只幼小的猕猴。一名长须道人盘膝坐在鱼朝恩背后,正慢慢收回手掌。鱼朝恩一边披上内衣,一边道:“六十对了啊。 小宫啊,你这方子到底靠不靠谱啊?”宫万古吐出一口浊气,开口道:“若是用婴儿脑髓,长老服够一百零八剂,必定阳根复生。换成猕猴,那可就难说了。” “算了,算了,眼看都这把年纪了,长不出来就长不出来吧。老夫不差那一口。”“可别这么说,”鱼玄机道:“伯伯还年轻着呢。”“乖侄女小嘴真甜。”鱼朝恩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笑眯眯道:“今晚你陪伯伯睡吧。” 宫万古袍袖一卷,将那只猕猴摄入袖中,稽首道:“贫道告辞。”等宫万古离开,鱼玄机脱去外面的道服和中衣,铺开锦被,给鱼朝恩盖上。 然后只穿着小衣拉开被角,侧着身躺在被中。鱼朝恩从后抱住她的身体,一手搭在她腰上,舒服地呼了口气“难得有人暖床,这身子香喷喷的,抱着就是舒坦。” 鱼玄机道:“宫里有职位的内侍,私邸里都养着艳婢。听说仇士良新得的那些胡姬,每晚都脱得赤条条的,给他暖床。里面有的是姐妹,有的是母女,也不避讳。”鱼朝恩感叹道:“作孽啊。” “伯伯。”“嗯?”“你压到我头发了。”“罢罢罢,你睡那头去!”鱼玄机笑着拿起枕头,换到另外一边。 鱼朝恩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腹上“你那个小师妹,还没有找到吗?”“没有。我已经禀知了宗门的长老。”“算了,你自己多小心吧。”鱼朝恩悠悠道:“这年月,不太平啊。” “嗯。”鱼玄机应了一声,扬手扑灭烛火,房间陷入黑暗。吴三桂伸出头来“程头儿,你”“嘘!别作声!”程宗扬暗自庆幸,幸好不是青面兽守夜,不然老兽那嗓门跟炸雷一样,一嗓子嚷出来,大伙儿都别睡了,程宗扬小声道:“韩玉回来了吗?”“还没有。刚捎了话,带人去了渭水。” 死丫头往水下一藏,想找到就难了,惊理只能在岸边等着,说不定还留在渭水。三名侍奴里面,她算是最小心的一个,即使遇敌,应该也能逃得出来。 “别说见过我啊。”程宗扬叮嘱一句,然后作贼一样溜回院中。躲在柱后伸头一看,只见贾文和铁青着脸坐在廊下,手边的错刀寒光闪闪。 程宗扬早有准备,他小心缩回柱后,轻手轻脚地脱下外衣,然后双掌一合,扎起马步,默运真气,催动丹田气旋疾转。 待经脉真气充盈,他吸紧衣物,纵身掠上廊檐,接着一记仙人指路,凌空虚渡,悄无声息地蹿过天井,轻烟般落入对面的廊中。 随即四肢伏地,壁虎般游向卧室。程宗扬心下暗暗佩服自己,这一连串的轻身功夫施展出来,自己连气都不带喘的,尤其是横渡天井那一招,一点风声都没有,堪称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这本事要用在偷香窃玉上,妥妥是个江湖闻之色变的采花大盗,用来瞒过老贾,足够了!游到卧室门口,程宗扬轻轻一推。干!房门居然关着! 屋里没人啊,难道是死丫头回来了?程宗扬赶紧抬头一看,门上赫然挂了一把铜锁。这他娘是谁干的!程宗扬无奈,只好往旁边游去。好吧,飞燕合德姐妹的房门插着门闩,自己还能理解,毕竟孕妇不能打扰。 可几名奴婢的房门也反锁着,是个什么意思?吕雉算你牛。孙暖、孙寿贵族就是不一样,都知道锁门了,成光、尹馥兰你们凭什么啊!你们两个什么身份,你们自己不知道吗?免费的公共厕所还带锁的?程宗扬气得鼻子都快歪了,一间一间试过来。 最后还是黛绮丝最好,没有把门反锁上得亏她不能动。程宗扬无声地推开门,匍匐着游进房内,抬头在黛绮丝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跃起身,一手解开内衣,一手拔掉束发的簪子,飞快地将头发拨乱。 收拾停当,程宗扬揉了揉脸,装出刚睡醒的样子,睡眼惺忪地拉开门,敞着怀走到廊上,大大的打了个呵欠。“咦?老贾,你怎么起这么早啊?”程宗扬像是刚看到他一样。 露出一脸恰到好处的惊讶“我都睡一觉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坐着呢?”贾文和抬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程宗扬讪笑道:“我起来尿尿一块儿啊!”天井中传来一声冷哼,脸拉得跟个活鬼一样的中行说从柱子后面出来,用指尖勾着他脱下的外衣,丢在贾文和面前。 “都瞧见了吧?我早就说过!你放他出去就是个错!”中行说尖着嗓子道:“揣摩人心,揣摩人心,他那心思你能揣摩出来吗?整天四六不靠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整出什么么蛾子来!除了ji巴大了点儿,还不如个三岁的娃娃靠谱呢!”程宗扬不能忍了。 “中行说!你怎么说话呢?”“我说狗呢。”张恽扑出来,拼命去捂他的嘴。中行说抬脚把张恽踢到一边,一把从怀里拎出雪雪,指着它的鼻子道:“听到没有!下回再不老实,就不放你出去!” 程宗扬心里那点儿愧疚,当时就被火化了,他带着两百多斤的怒气下了楼,目光森然地瞪着中行说,然后一扭头“老贾啊,我刚仔细考虑了一下凉州盟的事,一时想得入神了,你看我这个主意怎么样!我呢,打算从武威帮入手” 中行说一脸“你接着编”的表情,听着听着,不由收起鄙夷,那张臭脸露出错愕的神色。程宗扬眉飞色舞地说道:“把人叫回来,装成畏罪潜逃,最后在擂台上干翻武威帮!老贾,你就说我这主意行不行吧!”贾文和道:“黎门主尚是处子吧。” 程宗扬噎了一口,自己跟黎锦香的暗中交往没有瞒贾文和,毕竟局势错综复杂,自己的谋主万一出现误判,很可能造成致命的结果,但自己也没有八卦到连上床的事都说。 老贾当面给自己难堪,只能说是给气的。“那个”程宗扬干笑道:“已经不是了,哪啥!你看这主意可行吗?”“须得防备一事,”贾文和道:“黑魔海弄假成真。” “不至于,齐姐儿”程宗扬说着打了个突,自己对黑魔海的轻视,是因为齐羽仙亲口说过,剑玉姬不在长安。 第313章就像坚硬磐石 没有那该死的贱人,就凭齐羽仙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再加上齐羽仙毫不犹豫地卖掉飞鸟萤子,显然对自己忌惮非常,平时又低调得几乎不存在,因此程宗扬下意识地没把黑魔海当回事。 问题是,齐贱人嘴里的话,那能信吗?万一剑玉姬那贱人躲在暗处,赵飞燕、吕雉、黛绮丝程宗扬背后一阵发寒,小紫不在,三名侍奴不在,阮香琳也不在。 剩下一堆居心叵测的奴婢,几个身份最要紧不过的人物,自己居然不在内宅坐镇,还有心情在外面鬼混?临走时老贾怎么说的?速去速回。自己怎么做的?干完一个还白饶一个。换成自己是老贾,都恨不得抽自己 “如今局面诡谲难测,贾某殚精竭虑,犹多难解之处。我们安危皆系于主公一身,万望主公坚忍一时,切莫一失足万千古恨。” “我明白了。”程宗扬微微呼了口气,肩膀上微微一沉,仿佛感受到全家人的生死荣辱都在自己肩上。他伸出手“把雪雪给我。”小贱狗拧身抱住中行说的手腕,四腿一蹬就想飞出去。 却被中行说拿衣服一卷,裹成个粽子丢过来。程宗扬指着它的鼻子道:“还闹呢!有点儿大局观好不好?”中行说尖声道:“紫妈妈的狗也是你能骂的?” 程宗扬气了个倒仰,一边挽着袖子,一边道:“老贾,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事儿是真不能忍!我揍完他就洗心革面,绝不再给你惹事!”“嗡”的一声轻响,电光飞舞,一截细长的剑身出现在剑柄上。 上次激发出这柄镭射战刀的刀身,自己还是四级修为,失控之下,直接把地面犁出一条沟,而此前刀身的突然折断,也给自己留下不少阴影,因此将这柄传说中的“神剑”放在一边,几乎忘到脑后。 如今自己已经是六级修为,凝出的刀身与上次又有变化。刀身笔直,顶端呈弧形,有如唐国的直刀。上次刀身出现的黑白纹路此时消失不见,通体呈现出幽玄的黑色,仿佛能吸收周围的光线一样。 深邃无比,如同与夜色融为一体。仔细看时,能看到刀身内部密布着细微之极的光点,隐约勾勒成某种形状。 程宗扬再次催动真气,电光微闪,刀身浮现的光点似乎多了一些,但仍然看不出结构。他不敢再注入真气,这鬼刀就像个无底洞,自己都已经六级了,真气还不够它吸的。 好在有足够的真气支持,刀身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消失。他试着挥刀虚劈一记,对面的红烛微微跳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燃烧的烛芯逐渐往两边分开,烛身并没有多少动静,倒是它下方铜制的烛台失去平衡“铛啷”一声裂成两半。 没等红烛落地,程宗扬便一把抄起,手指轻轻一搓,看似完整的烛身从中分开,连中间的烛芯也被整齐剖开,断口光洁如新。 而且有种异样的质感,好像变得更加坚实。锋利是够了,但不知道强度怎么样,万一还跟上回一样,被屠龙刀一斩两断,自己的小命就交待了。 程宗扬拿着刀柄把玩了一会儿,发现刀身的固化效果并非不可逆,当自己逆行真气,已经凝出的刀身会重新化为真气,融入经脉。 只不过中间的损耗大得惊人,一来一去,差不多有三分之一被损失掉。他尝试着又一次凝出刀身,这一次没有全力施为,只控制在两成左右。 凝出的刀身依然幽黑,上面的光点几乎暗淡得看不出来,不过没有自己想像中那样,回复到当初黑白交织的状态。看来刀身的式样与修为的层次相关,与真气的多少并没有什么关系。程宗扬散去刀身,再一次凝出。 这一回他只动用了极少部分的真气,电光吞吐间,幽黑的刀身再次出现,但这次没有保留太久,不到半刻钟,就消失不见。程宗扬想了想,模拟了一下自己陷入绝境的状态,凝出刀身之后,一点一点注入真气。刀身电光缭绕。 随着真气的注入,电光不停闪烁,刀身越来越黑,如同消失一般,那些光点跃动着,仿佛虚空中细碎的星光。程宗扬不停催动真气,直到丹田为之一空。他吐了口浊气,用手指轻轻抚了下刀背。指尖传来硬物的触感,却没有任何温度。 “咦?”身后传来一声轻呼。程宗扬回过头“你醒了?”黛绮丝碧绿的眸子望向他手中的战刀“这是光明凝结的吗?” “你刚才看到了?”程宗扬笑道:“是不是挺好玩?”黛绮丝轻叹道:“没想到纯粹的光明,会凝结出如此至深的黑暗。”说着她抬起眼睛,崇慕地说道:“也只有你,尊敬的拯救者,能够做到这样的神迹。” 得,这事儿算是解释不清了,程宗扬放下战刀,扶着她的腰身,帮她坐起身子“今天好些没有?”“我能感觉到,侵蚀灵魂的邪恶正在衰退。”“还在衰退?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啊?” 黛绮丝愧疚地说道:“对不起。”程宗扬笑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作为你的奴仆,我应该随时服侍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用目光表达我的感激。” 程宗扬沉吟道:“你要想用别的方式表达感激,也不是不可以”黛绮丝坚定地说道:“我的一切都属于你,尊敬的主人。”程宗扬吹了声口哨,那两个妖僧修为深厚,刚才与黎锦香那一场,有点儿赶时间,吸收的死气还没有完全炼化掉。 虽然只能用黛绮丝的后面,但爽一下还是没问题的。丝袍褪下,露出黛绮丝如雪的娇躯。这名波斯美妇的肉身如同一件艺术品般精致,此时伏在锦被上,曲线丰腴的雪臀浑圆而又白腻,在烛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程宗扬剥开酥油般柔滑的臀肉,光滑的臀沟间嵌着一只小小的肉孔,不由失笑道:“不但前面生得小巧,连屁眼儿也这么小。”黛绮丝柔声道:“对不起”“没关系,”程宗扬笑道:“一会儿它就会被撑大了。” “这是我的荣幸。”黛绮丝作为摩尼教的善母,肉体成熟而又美艳,充满了异域风情,然而她的性器和肛洞,却保留着童稚的状态。程宗扬怀疑这是因为她一出生就成为圣女有关。 据说她们与拜火教的光明圣女一样,从出生起,就被供奉精制过的乳汁,一直到成年,从不接受凡间的食物。程宗扬提醒道:“也许会有点痛。”“这是神的恩宠。”程宗扬把一条丝帕放到她嘴边“痛的话就咬住。” “不,尊敬的拯救者,你给予黛绮丝的一切,都是神明的赏赐。”好吧,如果自己这么一干,她就能恢复,那确实够神的。 黛绮丝身上没有胡人常见的体味,相反,是一种混合着奶香和体香的浓郁香气,细腻的肌肤光滑无比,有种凝脂般的质感。 坦白说,这个摩尼教善母的屁股自己已经玩过不少次了,但每次玩都有种新奇感,肥圆软腻,又软又弹,丰腴秾艳的风情中,又有着不容亵渎的圣洁气质,鲜美动人。内宅诸女能与她相比的,只有吕雉那只熟艳的美臀,够成熟,也够滑嫩。 不过相比之下,雉奴更鲜活一些,毕竟会躲,会挣扎,被自己强行把她屁眼儿干大的时候,会觉得很羞耻。黛绮丝现在还不能动,但程宗扬觉得,即使她恢复行动的能力,也不会有丝毫拒绝。程宗扬挺起阳ju,gui头顶住波斯美妇小巧的肛洞,缓缓用力。腻脂般的臀肉凹陷下去。 裹住棒身,那只柔嫩的肉孔在gui头的压力下往周围滑开,显露出雪臀娇柔的入口。出乎程宗扬的意料,黛绮丝比正常尺寸还要纤小的肛洞却有着出奇的弹性。 他本来留着力道,避免给黛绮丝造成伤害所谓喜欢见红,纯粹是那些贱婢编造的谣言,用来吓唬白霓裳的。自己又不是嗜血成狂的变态,非要见到鲜血才兴奋。 之所以给诸女破肛时落红,完全是客观原因。尺寸大了点儿,没办法。自己又不是如意金箍棒,想大就大,想小就小。 而黛绮丝的肛洞有着和潘姐儿一样的弹性,区别在于,她的肛蕾更深更密,自己的gui头已经全部挤进屁眼儿,还没有穿透肛蕾,进入肠道。 “尊敬的拯救者,你的奴仆感受到了光明,”黛绮丝柔声道:“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炬,驱走了寒冷和黑暗”看来你还挺受得住嘛。程宗扬不再留力,阳ju一挺,gui头穿过肛蕾,挤进美妇肠道内部。 “啊”黛绮丝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充满弹性的屁眼儿箍住肉棒,那只粗大的gui头捅进肠道,感受到善母肛内肠壁蠕动时异样的柔滑感。 程宗扬用力挺入,粗大的肉棒撑开美妇的屁眼儿,硬梆梆捅进黛绮丝的直肠内。“它像火,光明而又温暖,”黛绮丝用带着异域韵致的语调,像吟诵一样赞美道:“充满了生机与生命的活力。 我看到,它有着壮观的外貌和赤红的外表,张开的冠沟如同生命之伞,有着庇护万物的力量。棒身上隆起的血脉如此鲜明,我感受到它的温度,它的坚硬,它的强大和伟岸。 它深入到您卑微的奴仆体内,无穷的生命之火在皮肤下流淌着,就像永不衰竭的生命之泉”程宗扬忍不住道:“你能内视?”“是的。尊敬的主人,当它降临到奴婢体内,如同黑夜中燃烧的火炬一样明亮。 我可以感知到它的每一个细节,看到它的颜色,尝到它的气味,感受到它的重量与温度,它就像神圣而崇高的生命之柱,带着神明的恩赐与荣耀,深深楔入您渴求恩典的奴婢体内。” “它力量如此强大,就像坚硬的磐石,撑开奴婢软弱而卑微的肛洞,带着无可抵御的威能,碾压过奴婢每一寸谦卑的肉体。它如此温暖,就像蕴藏着一千个太阳,源源不绝地散发出阳光的气息。” 第314章非是皇太子 波斯美妇的舌尖在唇间跳动着,吐出一个个悦耳的音节“我看到,奴婢的肠道就像无数脱去盛装的贵妇,她们在光明中赤裸着肉体,带着欢欣与喜悦,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圈一圈围绕着您伟大的阳ju。 她们掀起迷人的波浪,争相用肉体服侍您的肉棒,虔诚地亲吻着您的棒身,用她们娇嫩而丰满的肉身抚慰着肉棒每一个部位。她们吸吮着您赐予的光明,一边将身体分泌出的蜜汁,殷勤地涂抹在您神圣的肉棒上 “我看到,奴婢的肛蕾就像被神明临幸的圣女,她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神赐而颤栗,激动而又顺从地张开双腿,献出她们圣洁而又美妙的性器,在您伟大的肉棒上欢笑着,跳起取悦神明的舞蹈。 她们双腿被拉开,柔嫩而纯洁的性器贴着肉棒,从gui头到冠沟,再到棒身上隆起的血管,一直摩擦到肉棒的根部。那成百上千的圣女在您的肉棒下,献出她们小心守护的贞洁” 程宗扬头一次听到有人把肛交说得如此有仪式感,随着她的诉说,肛洞内的细节,肛蕾的扩张,肉棒捅弄时肠道的起伏与摩擦,仿佛历历在目。 “哦,捅到根部了好长黛绮丝柔声道:”感谢您,尊敬的主人,奴婢从未被人碰触的部位,被您伟大的阳ju彻底征服。黛绮丝的身体像要裂开一样,被光明和温暖紧紧撑满。请您尽情享用你的奴婢,让她卑微的肉体能够取悦您。 “程宗扬吸了口气,阳ju拔出少许,然后再次贯入。”啪“的一声,腹肌撞在雪滑的臀肉上,白腻的臀肉一阵颤抖。黛绮丝的肛蕾很紧,但无论他怎样用力,都没有绽裂的迹象。充满弹性的肛蕾仿佛一个绵软而紧凑的肉箍,套在阳ju上,随着肉棒的进出,在粗大的肉棒上来回滑动。 布满褶曲的柔肠温存地裹住肉棒,虽然没有肛蕾紧窄,但滑腻无比。gui头捅弄时,肠道反复扩张和收缩,用它的柔滑和顺从,带给主人一浪又一浪的快感。阳ju被臀肉包裹着,仿佛插在一团温润的腻脂中一样,程宗扬越干越用力。 随着阳ju在嫩肛内的抽送,棒身愈发炽热,散出的滚烫的热度。当阳ju拔出时,美妇屁眼儿张开,吐出一团微烫的热气,随即又被粗大的肉棒捅入体内。黛绮丝丰艳的肉体软绵绵伏在榻上,感受着他带来的温暖和光明的气息。 当阳ju又一次进入,那具娇躯忽然微微一震,黛绮丝睁开眼睛,碧绿的眸中透出一丝恐惧“它复活了!尊敬的主”娇呼声戛然而止,程宗扬带着狂猛的力道重重捅进美妇柔腻的屁眼儿。 这一次他捅得更用力,干得也更深,随着美妇的娇呼,gui头仿佛突破某个界限,一片弥漫着血腥气息的红雾翻腾而起。 梵唱声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程宗扬看到,在这片红雾中央,悬浮着一颗黑红的莲种。它仿佛污浊的血浆凝结而成,形状犹如莲子,表面却不像莲子一样光滑,而是无数包拢的莲瓣。 每一片莲瓣上,都盘坐着一个不同形像的佛陀,或是凶狞,或是诡异,或是鬼气森森,或是阴森可怖,充满了邪恶与污浊的气息。无数佛陀同时睁开眼睛,看向他的gui头,然后张开血红的大口,发出尖厉的鬼啸。 血雾涌来,一股彻骨的寒意像冰锥一样刺进马眼,那颗莲种上,无数佛陀口中生出成对的獠牙,争相向他扑来。程宗扬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想要拔出,却晚了一步,那颗邪恶的莲种带着血雾猛地扑来,然后被弹开。 程宗扬定了定神,才发现莲种与自己gui头之间隔着一道肉色的屏障,能够透过屏障的只有血雾,那颗莲种被隔离开来。最安全的选择无疑是拔屌走人。 但是黛绮丝把自己奉为神明,一直承受着邪恶的侵蚀,饱受折磨,自己拔屌是省事了,可这望风而逃,未免太丢脸,以后听到黛绮丝虔诚的赞美,自己还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干!这帮妖僧!”程宗扬心里狠狠大骂一声,然后将拔出少许的阳ju用力一挺,破入血雾。真他妈的冷啊,那团血雾冷得像冰一样。 而且还似乎带有腐蚀性,仿佛渗入体内,正在侵蚀血肉。那种感觉,就像是gui头一小心,捅进液氮与盐酸的混合物中。程宗扬有点儿后悔,不该在镭射刀上浪费太多真气。 但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拼尽全力,一边挺动,一边鼓起残存的真气,狂涌而出。浓郁的血雾与阳ju一触,像阳光下的积雪一样迅速消融,然而血莲花种上的佛陀口中吐出血状的气息,释放出更多的血雾。 程宗扬忍受着血雾侵蚀的痛楚,一次又一次挺动身体。血雾震荡着,一次次涌来,又一次次消融,渐渐的,血雾淡化下去,那颗血莲花种愈发清晰,然后他看到一具白皙的肉体。 黛绮丝的肉身静静悬浮在那颗血莲花种后面,莲种下方伸出无数血管般的触手,缠在她赤裸的躯体上,末端钻进她的皮肤,一刻不停地吸食着她的血肉。 程宗扬吐了口浊气,阳关一松,精液喷涌而出。弥漫在gui头周围,浸入肌肤,甚至钻进马眼的血雾瞬间被蒸发殆尽,有着屏障的阻隔,那颗血莲花种没有被直接波及。 但莲瓣上的佛陀如受重殛,同时合上嘴巴,闭上眼睛。血莲花种震动着,几条血管般的触手从中断开。失去血雾的包围,黛绮丝的肉身仿佛放出光明,她睁开眼睛,碧绿的眸中流露出无尚的虔诚与崇慕。 “尊敬的拯救者,我的主人,感谢您的体恤与眷顾,您无上的荣耀降临在奴婢卑微的身体内,您赐予的光明,帮助我驱散了黑暗与邪恶” “我的生命,我的气息,我的灵魂和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你”“如果能取悦您,请您留在我的体内,让我沉浸在您的荣光中” 幻像消失,身下的波斯美妇已经陷入沉睡。她眼角留着泪光,唇角带着一丝甜美的微笑。程宗扬没有拔出阳ju,就那样从背后拥住黛绮丝的身体,让她能够多获得一丝温暖。 他这时才知道,这个总是仰慕地望着他的摩尼教善母,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楚和折磨。那颗血莲花种留存在她体内,与她血肉相连,直接摘除,恐怕会危及她的生命。一旦黛绮丝被破体,失去贞洁,那颗邪恶而污秽的血莲花种就会融入她的血脉,使她变成只知交合的淫兽该死的蕃密妖僧!程宗扬心下大骂一声。“该死的贼子!” 释特昧普头顶的金螺闪闪发亮,愤怒地咆哮道:“此贼一日不除!我佛门一日不得安宁!”“阿弥陀佛!”众僧齐声悲诵佛号。“特大师息怒。”观海道:“延真、延济两位师兄为我佛门除害,不幸反遭暗算,此仇不可不报。眼下窥基大师尚未回返,且待他回来拿个章程。” 一名黑衣僧人呼道:“窥基大师为我佛门奔波劳苦,纠集各方强援,诚可敬佩!但此贼是我佛门之敌,何必假手他人!”下首一众黑衣僧人纷纷应道:“正是!杀我佛门僧人,亵渎佛祖荣光,我等佛门弟子岂能坐视!” 普宁忿然道:“彼等江湖人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宫中那帮内侍更是指靠不住!王枢密使死得莫名其妙,仇士良与田令孜又当街火拼,将田枢密使的义子活活打杀!”观海道:“不是传言匡佑乃刺客所杀吗?”“阿弥陀佛,”知客香主净空双手合什,无奈道:“如今有传言说,匡佑是仇公公指使随从殴打,失手致死,诈称刺客所杀。 与匡佑同行的李宏目睹其事,被人问及时,却噤若寒蝉,一切说辞,唯以仇士良一方为准。” “看看他们干得好事!”释特昧普怒道:“藩镇、内侍、帮派,一帮蠢货!只顾着内斗,能成得甚事!”观海侧身低声道:“窥基大师到底去了哪里?”净岸瓮声瓮气地说道:“当是去了魏博邸。” “不对吧。魏博的乐少主可是跟延真他们待了一整天。”净岸合什道:“恕贫僧不知。”观海一笑,望着上座的释特昧普不再言语。众僧议论纷纷,最后释特昧普一锤定音“再等一日!若明日窥基大师还不回来,便由本法王做主!”普宁道:“正该如此!” 众僧纷纷附议,净岸与净空对视一眼,各自闭紧嘴巴。“安王殿下!”程宗扬笑着拱手道:“稀客!稀客!”李溶道:“程侯住的地方有点偏啊,怎么不换个大点儿的宅子?”程宗扬笑着往旁边看去“这得劳驾段少卿了。” 随行的段文楚脸上一黑,为了这处宅院,大唐连面子带里子都丢了个干净。要是让程侯再圈下一块地,实质上割让给汉国,不受唐国管辖,鸿胪寺从上到下都可以摘帽子脱官服了。 段文楚没敢接他的茬儿,郑重其事地躬身施礼“禀君侯,今日上元,陛下于宫中设宴,特命微臣与安王殿下,邀君侯共度佳节。”程宗扬听见去宫里赴宴就头大,吃不好喝不好,规矩还多得要死,一场宴会下来,大半天都得折腾进去。 有这闲工夫,自己还不如补补觉。搂着飞燕合德睡个回笼觉她不香吗?程宗扬刚要开口,脚背便被贾文和踩住。 “圣上有召,幸何如之?”贾文和长揖到地,拜谢君王,然后道:“安王殿下,段少卿,两位且请稍坐,待吾主入内更衣。”张恽带着换了仆役衣物的罗令上前,奉上香茗、糕点,殷勤招待。程宗扬与贾文和进了内堂,低声道:“真要去啊?紫丫头还没回来呢!” “安王亲自来请,岂能拒之?”贾文和道:“唐皇一直为立储抉择不定,非是皇太子,便是皇太弟。此中意味,请主公细加揣摩。”“什么意味?” 第315章眼看曰影偏西 “亲王不得结交藩镇,何况他国使者?”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李昂是给他弟弟铺路?不选他侄儿了?” “也许。”程宗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派储君过来他还挺看重我啊。”贾文和淡淡道:“他看重的是太真公主。” “那这算什么?”程宗扬道:“专门请我入宫,拜见姑父大人?”以贾文和的淡定,都被他的厚颜无耻给震惊了,程宗扬赶紧道:“别生气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 程宗扬溜回房内,由飞燕合德的服侍着换了衣物,佩好印绶、玉佩,然后搂着两女各亲了亲,叮嘱她们在家安心休养。赵合德小声道:“我想去看灯。” 程宗扬安慰道:“别急,等紫丫头回来,我们一起去。”合德乖巧地点点头,帮他理了理衣襟。 回到正厅,程宗扬与两位客人谈笑几句,待随从们备好车马,彼此谦让着往前院走去。驾车的是郑宾,至于随行的扈卫,程宗扬低声对贾文和说道:“长伯昨晚值夜,南八不合适露面,我和老敖一道去。”贾文和道:“敖润留下,主公带张恽和罗令入宫。”程宗扬怔了一下,旋即道:“好!”贾文和低声道:“无论如何,不能与安王和段少卿分开。”“我懂。就是拿绳子拴,也把他们拴一块儿。” 有李溶和段文楚随行,又是在宫中设宴,自己的安全有足够的保障。倒是程宅内,小紫、三名侍奴、阮香琳、韩玉等人陆续离开,剩下的人手捉襟见肘。自己把最弱的两个带上,万一出事,反而少了拖累。 让程宗扬汗颜的是,自己堂堂王侯,这会儿出门连仪仗都凑不齐,好在石胖子手里人不少,他与谢无奕昨天出去鬼混,这会儿还没回来,于是让人去要了十二名护卫随行。反正他们也不能入宫,只在路上充个场面,唬唬人是够了。 独孤谓坐在教坊门口,膝上放着一把半旧的胡琴,一曲深宫怨,拉得哀婉凄恻,如泣如诉,说尽心中无限凄凉。几名教坊女子在旁听得眼眶发红,几欲堕泪,一边拿着粥,眼泪汪汪地轮流给独孤郎喂饭。 忽然对面的房门打开,一行车马驶了出来,看到车上的旗号,独孤谓一跃而起,把胡琴一丢,嘴巴一抹,一手抓起纱帽,扣在头上,然后狂奔着冲进教坊,牵过坐骑。 “泉捕头!”独孤谓急切地说道:“点子要出门!我得跟着!你呢?”泉玉姬道:“我盯在这里。” “成!你小心,我去了!”独孤谓翻身上马,连帽子都顾不得扶,就那么歪戴着冲出教坊,在教坊女子们无限眷恋的目光中,紧跟上程侯的车驾。到了跟前,独孤谓发现那个平常打交道的汉国治礼郎老敖居然不在,里外都是生面孔 其实也不算生,这些天他们已经摸清程宅与石宅的关系,石家这些护卫虽然不是重点盯梢目标,但也打过照面。不会是鱼目混珠吧?独孤谓暗自嘀咕着,直到车帘掀开,那位程侯笑着道:“独孤郎,几日不见,去哪儿忙了?” 我能告诉你我被关在杏园了吗?当然不能。要脸。独孤谓矜持地说道:“回侯爷,下官这几日奉命出外公干,未能在侯爷跟前效力,惭愧。” 那位程侯笑道:“我还以为换人了呢。”你以为我不想吗?独孤谓满腹幽怨。罗少尹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 看见自己就心烦,自己刚从杏园脱身,就被打发过来。那曲深宫怨我这些天越拉越好,快出神入化了都,那都是有原因的!程侯扭头道:“王爷,这位就是京兆府的独孤郎。”一位胖乎乎的亲王露出脸来,赞叹道:“果然好相貌!犹如庭前玉树!” 独孤谓干笑道:“王爷谬赞了。”“咦?你这幞头,当今京师的新风尚?”独孤谓赶紧正好纱帽,干笑道:“王爷说笑了。”程宗扬放下车帘,笑道:“让程某入宫赴宴。 不过皇上一句话的事,怎么会劳烦王爷大驾?”“嗨,”在这位未来的姑丈面前,李溶半点架子没有,抚膝道:“我今天不是入宫给皇兄敬贺吗? 皇兄问起金龙的事,我多了句嘴,就被皇兄抓了差,让我来请程侯入宫。”“哦?”李昂一个真龙天子,对玄学这么有兴趣?怕不是被徐大忽悠给忽悠瘸了吧?今天是上元正节,路上行人反而比昨天少了些。 一来昨晚彻夜欢歌,二来要留着精神对付今晚的热闹,三来各处寺庙道观今日广赐福缘,街上倒是比昨天好走得多。 车马驶入丹凤门,在左金吾仗院停下,众人步行入宫。程宗扬回头看了眼城墙上的灯楼,笑道:“大唐繁盛一至于斯。” 李溶道:“都是各地历年进献的贡物,仇士良拿来建了三十间灯楼,不知道有多少流到”“程侯可听闻京师新诗?”段文楚插口道:“他乡月夜人,相伴看灯轮。光随九华出,影共百枝新。歌钟盛北里,车马沸南邻” “好诗!”李溶抚掌道:“我近日也听了一首:三五月华新,遨游逐上春。楼上看珠妓,车中见玉人” 两人打着哈哈一唱一和,程宗扬心下暗笑,偏不让你俩得意!李溶与段文楚口吐珠玉,程宗扬只当没听见,一脸好奇地问道:“是不是仇公公昨晚跟人打架了?” 两人齐齐噤声,面面相觑。你们不知道?莫非这事被压下去了,仇士良反应还挺快?程宗扬又拱了把火“听说仇公公把田枢密使给打死了?”两人不敢再装哑巴,齐声道:“没有!”开什么玩笑! 仇士良要是敢当街把田令孜打死,唐国干脆改姓仇算了“难道传言有误?”“谣琢!”段文楚义正辞严地说道:“典型的谣琢!” “哦,”程宗扬恍然道:“我说呢,几个宦官怎么可能这么嚣张?要是在我们汉国,早就打死了,张恽,你说是不是?”张恽腰躬得虾米一样。 “侯爷说得再对不过!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阉奴,早该打杀!”两人纷纷侧目,你丫的可真不要脸啊,你们汉国太监的气焰,不比我们唐国差多少吧?不过话说回来,唐国还真缺个像你这样,真敢把太监拖出去打死的权臣。 罗令闭紧嘴巴,紧跟在张恽身后。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个荒村客栈的杂役小厮,竟然有一天能进入皇宫,与朝廷的大臣、亲王声息相闻,甚至可能有机会一睹皇上的天颜,简直就跟做梦一样说话间,一辆香车自东边的侧门驶入内宫。 “咦?那不是安乐公主的车驾吗?”程宗扬看着就眼熟。李溶道:“上元节嘛,公主们来给各位太后敬贺。安乐这会儿才来,八成是起晚了。” 程宗扬好奇地问道:“宫里有几位太后?”段文楚道:“今上的祖母太皇太后,敬宗皇帝的生母义安王太后,今上生母积庆萧太后,一共三位。”“皇后呢?”“自玄宗皇帝以来,宫中向不立后,如今主持六宫的是杨贤妃。” 难怪唐国的宦官势大难制,你这是制度问题啊!唐国只立太后,不立皇后,外戚难有出头的机会,宦官少了掣肘,对付起科举出身的官员,更是得心应手。 因此唐国有世家,有豪门,却很少有世代勋贵的外戚家族,倒是出了一批仇士良这样几代宦官的权宦家族。 宴席设在清思殿,出乎程宗扬的意料,宴上一共只设了四席。这种小范围的宴会,分明是家宴的形式,不必像外朝大宴一样恪守礼节,属于关系很亲近的私宴了,上首一席是皇帝李昂的位子,主宾是自己,安王李溶与鸿胪寺少卿段文楚作陪。 但程宗扬入宫已近午时,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李昂出来,在席间服侍的是鱼弘志,两人在紫云楼见过一面,此时举茶奉酒,十二分的殷勤。 皇上迟迟未至,李溶和段文楚都有些沉不住气,但还是勉强说笑着,尽到陪客的礼数。段文楚觑空出来,揪住鱼弘志道:“皇上呢?”鱼弘志苦笑道:“本来说好过来的,可前头议事给绊住了。” “什么事能比这边要紧?”段文楚压住心底怒火道:“程侯可是身兼两国正使!岂能轻慢?”“少卿莫急,小的去前头问问。”鱼弘志来到前殿,李昂正拿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着。 “皇上,”鱼弘志低声道:“程侯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李昂放下书卷,看着对面的郑注,微微叹了口气。郑注道:“命宫中的舞伎去席间献艺,把屏风设好,吩咐各宫,切不可一涌而入,轮番去看便是。”鱼弘志看着李昂“皇上?”李昂摆了摆手“就这样吧。” 鱼弘志领命退下。李昂放下书卷“姑姑将来若是怪我,该如何是好?”“程侯非是佳偶,况且已有正妃,太真公主以宗室之尊,岂能下嫁?” “罢罢罢,就依卿所言。”郑注伏身拜倒“臣这便前往凤翔,李训、韩约等辈不足恃,请陛下务必待臣入京,再行起事。” “朕知道了,你去吧。”郑注再拜“陛下保重。”良久,李昂扭过头“窥基大师?”窥基坐在屏风后,身着紫袍,膝上横着禅杖,沉声道:“时候尚早,再拖一个时辰。” 堂上歌舞翩跹,李溶与段文楚卖力逗趣,倒也不显枯燥,但程宗扬一坐快两个时辰,说不着急那是假的。李昂这是搞什么呢?把人请来,自己却不露面?难道是仇士良和田令孜突然斗起来。 让他焦头烂额?还是出了什么大事,让他分身不得?程宗扬盘算着,要不要干脆装醉罢席算了,眼看日影偏西,正主还没出来。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曲乐声中,忽然传来几声低低的轻笑。程宗扬不动声色地往堂侧瞥去,只见堂侧正对着他的方向,摆了几张白纱屏风,隐隐能看到人影晃动,似乎有人正在往这边窥视。 第316章当场拍了手印 再看李溶和段文楚尴尬的脸色,程宗扬突然间恍然大悟,这是相姑爷啊!不用问,屏风后面肯定是三宫太后,六宫之首,外加凑热闹的诸位公主,借着家宴的机会,来看看哪位英雄好汉吃了狮心豹胆,敢娶太真公主?幸好独孤谓被留在外边,不然光看脸,自己只剩给独孤郎提鞋了。 长得不帅不要紧,只要气质到位就行!程宗扬挺起胸,潇洒地拿起金樽。在后面侍奉的张恽躬身捧起酒觥,给他斟上。程宗扬一口饮干,然后肚腹鼓起,重重打了个酒嗝,声震屋宇。在李溶和段文楚惊诧的目光下,那位程侯张手抄起席上精心炙烤的乳猪,一口咬下大半。 曲乐声中隐隐传来几声惊呼。程宗扬心下得意,自己这算是把杨妞儿的脸面给砸了吧?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糙汉!这要是不糙点儿,根本镇不住杨妞儿那流氓! 霎时间,程宗扬如同赵充国、金兀术、豹子头、青面兽、敖润、王忠嗣组团附体,风卷残云般将席上的酒肴一扫而光,吃不完的全都塞给袖子里的小贱狗。 一通猛吃下来,席上的玉箸少了一双,金盘少了三只,连用来摆放看果的高脚果盘也没了踪影。 但这会儿满席狼藉,根本没人留意这些细节。在场的大臣、亲王、歌伎、后妃,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人见过谁把御宴吃得这么干净彻底的,要不是桌子没拿油煎过,说不定这位程侯能把桌子都给啃了。 程宗扬潇洒地抄起巾帕擦了擦手“再上一份!”屏风后又是一阵惊呼,声音明显多了不少。李溶和段文楚目瞪口呆,刚从殿外进来的鱼弘志也看愣了,赶紧张罗着又送了一份酒肴。 那位程侯大袖一扬,赤手捞起盆中的肥鸡,汁水淋漓地往口中一塞,再吐出来时,只剩一小截惨白的腿骨,接着他抄起一根尺许长的蒸羊腿“咔”的一声脆响,像折黄瓜一样。 把羊腿骨一折两段,仰首将骨髓一口吸尽。等他举起沸腾的铜鼎,准备往嘴里倒时“哗啦”一声,屏风翻倒,一群女子推挤着跌倒在地。 最前面一个正是在长生殿见过的小美女安乐公主,看到程宗扬目光扫来,她不禁玉脸飞红,挣扎着爬起来,转身就跑。其中一名年轻美妇倒是颇为从容,起身向程宗扬福了一福。 然后掩口出门,到了殿外才放声大笑。那些女官、宫眷纷纷退下,接着外面笑声响成一片。程宗扬笑吟吟放下铜鼎,和蔼地说道:“差不多了吧?再吃下去,天都快黑了。” 鱼弘志没赶上看前头一段,这会儿人都快傻了,期期艾艾地说道:“程程侯稍等片刻,圣上这这便过来。”“该看的都看见了,再等也没什么意思。”程宗扬一抹嘴,起身道:“改天再跟陛下喝酒吧。张恽,我们走!” “程侯留步啊!”鱼弘志道:“今晚圣上在城楼赏灯,与民同乐,邀请程侯同去。”李溶与段文楚也赶紧上前相劝,但程侯看似步履从容,不紧不慢,可他们怎么追都差了少许,连他衣角都摸不到。 罗令守在殿外,见主人出来,赶紧上前张开大氅。程宗扬把大氅推到一边,虽然小小地戏弄了宫里的贵人们一把,但李昂藏头露尾的举动,让他心里难免窝火。 相姑爷你就好好相,我又不是拿不出手,用得着耗我一下午工夫吗?来到金吾仗院,天色已经昏黄,程侯跃上车,没好气地说道:“走!” 郑宾甩了记响鞭,马车缓缓起步。刚出大明宫的宫门,他便看到韩玉立在外面,身后一名女子,正是惊理。程宗扬心头斗然一沉,顾不得周围的目光,直接掀开车帘“上来!” 惊理不言声地跃入车内,然后屈膝跪倒。看到她惶恐的神色,程宗扬眼前顿时冒出一片金星,咬牙道:“说。” “紫妈妈入水之后,一直没有露面。奴婢等了十个时辰,试着下水去找,可渭水泥沙极多,水面下遍布湍流,奴婢试了几次,实在难以寻找,后来韩大哥带人赶来,我们从两岸一起搜寻,仍然无果。” “说重点!”“直到午后,渭水来了几条船。”惊理道:“奴婢看到,有几名鲛人从船上下水,潜入水底。”“咔”的一声,程宗扬手中玉佩捏得粉碎。鲛人!他只想着小紫水下无敌,却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鲛人! 和小紫一样,能在水下自由呼吸,生活在海洋中的鲛人!“你们怎么会被人盯上?”程宗扬盯着惊理,眼中透出浓浓的杀气“是不是你!” “回主子,紫妈妈出城时根本没有掩饰,连奴婢都察觉到有人盯着,可紫妈妈说,要试试看能引出来多少盯梢的,免得他们打扰程头儿。”程宗扬心头像被割了一记,痛得抽搐起来。 他掀起帘子,喝道:“去城外!”郑宾刚要打马转向,南方的天际突然间升起一点火星,然后在半空无声地爆开,赤红的光焰犹如流星四溅,在昏暗的天色中分外醒目。 街上响起一片欢呼声,这是来自临安的烟花,在长安极其少见。程宗扬掀开车帘的手指僵住,望着那支烟花,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 那是自己家宅的方向,升起的烟花是内宅遇袭的信号,赤红的光焰意味着敌人很强,警示众人设法躲避,而不是来援。张恽脸色煞白“主子!”程宗扬闭了下眼睛,然后道:“回去!”宣平坊,升平客栈。 “没用的东西!”说话的是一名棕发红髯的胡人,他靠在一张翠竹榻上,望着窗外的焰火,暗棕色的眸子流露出一丝恼怒。一名白胖的商贾进来道:“是平卢的人露了行藏,被里头发觉。” “这些外藩的土狗!”那胡人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龙宸的人呢?进去没有?”“总共进去三个。其余被前院的人截住,正在厮杀。”李宏道:“苏执事,要不要我们的人也进去?”苏沙皱起眉头“黑魔海的人呢?” “宫万古带着人去了安兴坊,说在那边截杀程贼。”“混帐东西!”提起黑魔海,苏沙气就不打一处来。众人合计诛杀程贼时,黑魔海各种激昂慷慨,姓宫的一副冲锋在前的嘴脸,表示在洛都与广源行发生冲突,纯属汉国方面的私自行动,绝不会影响双方在唐国合作的大局。 并且声称已将事情经过禀报给教尊,汉国方面的负责人被勒令召回,接受审劾,一旦证实责任在己,必将严惩当事人,一查到底,绝不姑息!苏沙压根儿就不信这帮人渣的鬼话!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有意无意将黑魔海放在外围。 果然,黑魔海那帮人渣嘴炮打得山响,各方分派完人手,他们一点儿意见没有,大大方方接了外围观风示警的闲差,然后一堆人就跟死了一样,一点儿动静都不带有的。“这是各方最终确定的购买清单。” 李宏拿出一页纸。苏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上面的内容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为此耗费的心血,比布局捕杀程贼还多,为了分配程宅诸女,各方经过无数次争吵,最后才勉强达成一致,同意由参与各方共同出资,公平购买。 具体金额根据各方角逐的结果,确定如下:吕雉:由十方丛林出价五万金铢认购,同时声明,待窥基大师渡化之后,送回汉国秉政。此后获益,由各方按照出资比例分配。 赵飞燕:由广源行出价三万金铢购下。广源行保证她从此之后不再出现,不会对汉国的政治格局产生任何影响。 赵合德:由魏博出价一万金铢购买。收归乐从训私房,同时敬献给十方丛林一笔香油钱,延请密法大师,为其灌顶。蛇娆、罂粟女:合计作价三千金铢,由田令孜认购。 惊理:作价一千五百金铢,由龙宸认购。孙寿:作价四千金铢,由周族认购。义姁:作价一千金铢,由广源行认购。孙暖:由黑魔海出价五百金铢认购。其余阮香琳、成光、尹馥兰无人出价,各方商定,谁想要谁拿走,没人要就杀了。 如果拿走,则必须与其余诸女一样,从今以后,绝不允许在市面上再度出现。至于程宅可能存在,但不在名单上的女子,由各方竞价,最后也是最麻烦的一个,是程宅目前唯一所知的处女,小紫。黑魔海在此事上尽显搅屎棍本色。 一会儿声称小紫是黑魔海已有物品,绝不同意认购交易,一会儿拿殇振羽那老贼来吓唬众人,声称那老东西二十年前就疯了,而且越老越疯,谁要敢买走小紫,保不定当天就得全家死光光,一会儿又表示黑魔海愿意出一百万金铢! 但必须要现货,拿到人再出钱。等众人好不容易捏着鼻子同意,黑魔海又说太贵了,不如抓到之后大伙竞价,底价就按孙暖的标准来。苏沙二话不说,当场拍了手印,这才没给黑魔海那帮人渣再次翻转横跳的机会。 目前被各方认购的九名程宅女子,一共作价十万金铢,收益由各方平分。其中十方丛林购买的吕雉一人,就占了总额的一半,其实十方丛林愿意支付更高的价格。 但各方争吵之后,一致认定不能超过五万金铢。不是各方愿意给十方丛林那帮秃驴省钱,而是因为按照各方协定,将来通过吕雉获取的收益,也按照同样的比例分配,出资最高的十方丛林拿走一半。 而黑魔海只花五百金铢买了个孙暖,拿走二百分之一的收益数量虽然微乎其微,但意味着这事以后就别想甩开黑魔海,份额再少他们也是参与者,甚至在某些极端情况下,广源行还真需要他们那百分之零点五的支持。这事苏沙想起来就腻味。十万金铢在广源行眼里真不算大生意,要不是黑魔海私下串通恶意压价,轻松能翻上四五倍。再说了。 第317章毕竟积威犹在 对吕雉有需求的只是十方丛林和广源行两家,其余各方在汉国能有什么利益?难道唐国的宦官还想跑到汉国接着干?当汉国那帮大臣是假的吗?还有魏博、平卢、淮西这几家藩镇,他们跟汉国都不挨着! 还能隔着别的藩镇把手伸到汉国去?就算他们能够得着,汉国的世家豪强难道是吃素的?最可恨的就是黑魔海这根搅屎棍!一通乱搅,引来各方纷纷插手,最后偏偏他们占的份额最少,损人不利己,真不知他们操的什么心思! 好在黑魔海只顾着偷懒,却把命门忘在脑后。苏沙拿过购买清单,用指甲在孙暖的名字上划了一道。李宏心下会意,收起清单。 程宅内,此时已经是血肉横飞。偷袭者避开实力强劲的前院,趁着石宅主人不在,护卫被借走的机会,从月洞门潜入。把守月洞门的是一名星月湖大营的老兵,当袁天罡流着鼻血冲出来时,他已经被人用重手法击毙。 此时南霁云守在月洞门前,一柄凤嘴刀刀刀见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吴三桂守在内庭的垂花门前,他手持双矛,裸露着上身,双臂金光灿灿,将偷袭者挡在阶下。 敖润蹲踞在主楼的飞檐上,挽起铁弓,策应四方。随行的星月湖老兵有两人护送阮香琳返回舞都,还有两人与韩玉前往渭水,郑宾负责驾车。 此时留在院中的只剩五人,他们分成三组,两人协助南霁云,两人协助吴三桂,另外一人则将袁天罡和贾文和挡在身后。青面兽把皮甲扒到腰下,露出满是鬃毛的兽躯,双手挥舞着巨槌,一下一下轰击着主楼的正门。 以主楼为界,整个内宅被一道奇异的光幕笼罩着,那道光幕呈半球形,半透明的表面上,隐隐有青绿的光泽流动。当众人察觉敌袭时,已经有三人闯入内宅,接着这道光幕便即张开,将众人全都隔绝在外。 敖润第一时间便已试过,这道光幕以天井为中心,覆盖了整个内宅,而且防御力极其强悍,众人一起动手,恐怕也要一刻钟才能轰开,而在这一刻钟内,除非施法者解开禁制,否则内外隔绝,无论声音还是光线,都无法穿透禁制。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里面的人只能靠自己活下来。若是以往,有蛇夫人、罂粟女、惊理三名侍奴,再加上中行说和小紫,偷袭者再多上十名八名,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然而此时,内宅只剩下一个中行说,其余全是女子:飞燕合德姐妹,四名奴婢,孙暖、孙寿、成光、尹馥兰,以及吕雉和那个不能动弹的波斯胡姬。 三名偷袭者在这个时候闯入内宅,不啻于虎入羊群。贾文和盯着那层光幕,眼神冷厉骇人。这道光幕完全在他计划之外,一举将主公的姬妾置于绝境。旁边的袁天罡鼻血流得满脸都是。 这会儿坐在地上,紧抱着老贾的大腿。光幕内一片幽暗,宛如深夜提前降临。赵飞燕与赵合德握着手坐在床边,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音。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接着脚步蓦然响起,有人紧追着那声尖叫往天井掠去。 赵飞燕一手与妹妹相握,一手抚着小腹,手心里满是冷汗。她刚才与妹妹正说着话,一边翻看婴儿衣服上用的花样,商量着是用小儿扑蝶,还是用龙纹的图案,好体现夫君大人的威仪,突然间,前院有人叫道:“刺客!” 紧接着,天色便猛地黑了下来。那声尖叫逃到天井,猛然拔高,接着像被利刃斩断一样,戛然而止。脚步声踏上楼梯,踏入走廊,然后“呼”的一声,有人吹亮了火褶。 那人站在廊内,开口道:“我念到名字的,乖乖出来,饶你们不死。”他的声音又湿又冷,就像毒蛇一样往人耳内钻去,令人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阮香琳。”楼内一片寂静。 “成光。”赵飞燕紧紧咬住嘴唇。“尹馥兰唔,这个就是吧?”那人拖起尹馥兰的长发看了一眼“美人儿,你没人要,就归我了吧。” 火光在窗上晃动着,映出一个光头的轮廓,他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尹馥兰脸上舔了一记,发出夜枭般凄厉的尖笑声。尹馥兰穴道被制,她颤抖着想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泪水却吓得滚了出来。 那人白布芒鞋,相貌俊美,头顶光秃秃的,却是一名僧人。他用力一搂,将尹馥兰圈在臂间,然后继续念道:“孙寿。”“孙暖。”那僧人阴冷的声音从廊内传出,又在不远处被挡回,带来阵阵回响,愈发让人毛骨悚然。 “都不在吗?”那僧人阴声道:“一会儿若是被贫僧逮到,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待贫僧用过你们之后,便将你们的头颅砍下,挂在程宅的大门外。至于尸身” “桀桀”那僧人发出怪笑“待贫僧拿来充饥,也不负了你们的冰肌玉骨,雪肤花貌。”尹馥兰美目猛然睁大,露出痛楚的表情,却是被他张口咬住耳垂,生生将她的玉坠从耳垂扯落。雪白的耳垂当即被豁开一道口子,鲜血滚滚而出。那僧人咬着沾血的玉坠笑了起来。 看着一行血迹顺着美妇的雪颊流到腮下,露出欣赏的目光。“噗!”那僧人将玉坠吐到尹馥兰痛叫的口中,继续念道:“赵合德。”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赵飞燕。”“吕”那僧人刚念出一个字,旁边房内猛然传来一声闷响,靠墙的床榻被一只大手翻了过来。 躲在床下的成光喉咙一紧,被拧着脖颈,提到半空。借着外面透来的微光,能看到那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颌下留着长须,相貌堂堂,正气凛然。 他一手握着长刀,用刀柄在成光身上撞了几下,封住她的穴道,然后提到那僧人面前。那僧人微笑道:“原来是太子妃。”成光发出猫咪般的求饶声“饶命” 那僧人一手搂着尹馥兰,一手用臂弯挟住成光的脖颈,几乎把面孔贴到她脸上,笑眯眯道:“还认得贫僧吗?” “壁壁水貐”那僧人笑道:“当日在洛都,贫僧与太子妃还曾联手对敌。可惜太子妃昔日肉身布施,却不曾惠及贫僧。”他伸着鼻子,在成光漂亮的脸蛋上嗅了嗅“今日若能一亲香泽,也算了却夙愿。”说着张口咬住成光耳后的明珠,撕扯下来。 成光耳垂同样被撕开,鲜血直冒。她不敢哭出声,咬着唇,泪珠簌簌掉落。壁水貐“格格”笑了两声“柴宗主,你也来玩玩?反正都是些不值钱没人要的货色。”柴永剑侧身一记飞腿“篷”的一声,将房门踹开。 孙暖、孙寿姐妹惊叫着往外奔去,柴永剑大手一张,抓向那名妖媚女子的喉咙。眼看手指就要拧住她的柔颈,那艳女忽然灵巧地一闪,然后飞起一脚,重重踢在柴永剑腹下。 柴永剑眉角直跳,踉跄着退开,足跟刚一站稳,便手腕一翻,长刀斜着劈向那艳女腰间。孙寿发出一声尖叫,刀锋重重斩入身体,她身形忽然消失,却是借着周围的黑暗施出一个幻形。 柴永剑刀光吞吐着盘身而过,斩向旁边的柱子,那艳女尖叫着现出身形,被逼得退到房内。壁水貐笑吟吟看着孙暖跌跌撞撞地从房内逃出,就像猫戏老鼠一样,眼中充满恶毒的戏谑。 忽然他笑容一僵,一双手掌悄无声息地印到背上。壁水貐扔开两女,合身往前扑去。背后那人变戏法一样,从袖中挥出一根铁尺“篷”的一声,重重砸在壁水貐的背脊上。壁水貐俊脸涨红“哇” 地吐出一口鲜血。中行说阴恻恻道:“让你丫的装逼!去死吧!”说着挥起铁尺一记暴击。壁水貐浑身肌肉绷紧,一边拼命向前翻滚,一边拔出腰后的血刀,竭力护住要害。 谁知那太监只是虚晃一招,大叫声中,不进反退,后跳到两女身边,先一人给了一个大嘴巴子,骂道:“废物!废物!”他连踢带踹解开两女的穴道,喝骂道:“不中用的东西! 要死也死到我前边去!都给我上!”尹馥兰与成光哭哭啼啼上前,壁水貐啐了口血沫,然后狞然一笑,血刀左右劈出。谁知那死太监又是一记诈术,一边叫嚣着逼两女送命,一边后发先至,铁尺从两女背后杀出,正中壁水貐肘下,这一记偷袭又刁又毒,壁水貐肘骨几乎碎裂,血刀脱手飞出。他俊脸扭曲,左手一伸,徒手捉住铁尺。 接着眼前一抹熟悉的血光袭来。尹馥兰修为到底高出一筹,本能地一把接住血刀,斩向壁水貐的胸口。壁水貐握紧铁尺,狞声道:“该死的牝马!”尹馥兰脸色煞白,刀锋还没斩中,便丢下血刀,转身逃走。 “噗!”丢下的血刀斩中壁水貐的手臂,伤口血光乍现,随即被刀身吸走。壁水貐目眦欲裂,那死太监双手握着铁尺,压得他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血刀飞来,危急中只能举起受伤的右臂挡格,结果被斩了个正着。 “锵啷!”血刀掉落在地。中行说脚尖勾住刀锷,向上挑起,一手往刀柄抓去,忽然一条黑色的长鞭悄无声息地飞来,缠住刀柄,从他指缝间抽走血刀。“叮”的一声,血刀插在壁水貐背后的楼板上。 壁水貐翻身半跪在地,一手探出,握住刀柄。中行说面前是握着血刀的壁水貐,背后是手持长鞭,身材火辣的危月燕,成光与尹馥兰早已逃得不知去向。中行说用铁尺敲着掌心,然后三人同时出招“呯呯篷篷”斗在一起。 看着窗上的影子杀来杀去,赵飞燕几乎惊叫出声,忽然唇上一软,被人捂住嘴巴。吕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房间中,目光冰冷地凝视着她。赵飞燕心头一阵颤栗,即使两人身份已经易位,自己是内宅最受宠爱的女主人之一,而昔日的婆婆只是个没有名分的低贱奴婢,毕竟积威犹在,使她本能地生出惧意。 第318章步伐有快有慢 然而护在腹上的手掌给了她莫大的勇气,让她毫不畏惧地反瞪回去。吕雉手指慢慢收紧,似乎想扭断她的脖颈,良久,她开口道:“不想给他戴绿帽子,就跟我走。”赵飞燕美眸往旁边看去,妹妹被制住穴道,软软倒在榻上。 “她呢?”“我只能带一个。”吕雉冷冷道:“你自己选。或者你被人逮到先奸后杀,或者她留在这里,被人强暴辱尸。”赵飞燕俯下身,摸了摸妹妹的脸颊。赵合德眼中满是恐惧,小声道:“阿姐,快走!”赵飞燕一手伸到枕下。 接着寒光一闪,将一柄匕首抵在胸口“我们姐妹一起死!”吕雉冷冷看着她。赵飞燕咬紧银牙,手臂一紧,刀锋刺进衣内。吕雉伸手提起合德的衣带,身形一闪,消失在屏风后。赵飞燕连忙跟了过去,发现屏风后的墙板不知何时被人拆掉,露出一个通往旁边卧室的洞口。 旁边是吕雉自己独用的闺房,此时床榻被移到一边,床下的楼板同样被拆开一块,通向楼下浣洗衣物的杂物间。 吕雉提着赵合德,跃入洞内。赵飞燕咬了咬牙,也跟着跃下,接着腰间一紧,化去跌落的力道,同时也把她推得跌坐在地。幸好没有撞到小腹,赵飞燕抚着撞痛的膝盖,挣扎起身,只见吕雉已经提着妹妹掠往院中。 院内一角被掘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吕雉将赵合德往洞内一丢,不言声地飞身跃入。赵飞燕知道这是夫君命人挖掘的暗道,但还没有来得及挖通,进入里面只能暂时逃避,一旦被人发现,便无处可逃。 此时离通往中庭的大厅已经近在咫尺,赵飞燕知道,外面有夫君麾下的许多高手,如果自己过去叩门,很可能会获救。 但让她害怕的是,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从容的贾文和、搞笑的袁老头、豪爽又不乏油滑的敖润、蠢萌又酷爱羊肉的青面兽,还有吴三桂、韩玉、郑宾似乎都消失不见。赵飞燕闭上眼睛,往洞内跳去。那洞窟比她想像得还要深,她双手紧紧捂住小腹。 接着一股力道推来,身下一软,侧着身坐在地上。吕雉拔下髻上一支珠钗,插在洞壁上,在钗尾捻了一下,搓下一层珠粉,一点莹润的珠辉随即亮起。那钗子尾部悬着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赵飞燕见过这支珠钗,吕雉平日戴在头上。 除了珠子大些圆些,并没有什么异样。没想到拂去表面的珠粉,里面却是一颗价值万金的夜明珠,毕竟是垂帘二十年的太后,手中有过数不清的奇珍异宝,虽然几乎是净身出宫,沦为低贱的洗衣婢。 但她随身的物品里依然不乏珍宝。赵飞燕低下头,借着夜明珠的莹辉,才发现洞内还躺着一名女子,那个叫黛绮丝的波斯胡姬。夫君大人带她来时,赵飞燕去探望过,也惊异于她异域风采的美色和气质。 让众女暗自庆幸的是,得亏她是胡女,即便再美十倍,也不会对各人的地位造成实质性的威胁,而且她又一直都不能动。 夫君说过,她身体不适,需要长时间的休息来恢复,不让旁人打扰,因此赵飞燕与她并没有太多的交往。黛绮丝展颜一笑“你好。”赵飞燕回以笑容“你好。” 黛绮丝惊叹道:“你的美貌让人心醉。即使世间最珍贵的花朵,也会因为你的美貌而羞愧。”赵飞燕娇靥微红“你也很美。” “让开。”吕雉冷冷道:“不要脸的贱人。”赵飞燕生气地反驳道:“你很要脸吗?同样都服侍过夫君,我有说过你下贱吗?”“我可不像你,被人用过前面又用后面。”“你不也是吗?”吕雉微微挑起下巴“我不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赵合德仰首说道:“你前面没被别人用过,可你后面被人用过啊,加上夫君,等于你前面被一个男人用过,后面被两个男人用过,对吧? 姐姐虽然前面被别的男人用过,可后面只被夫君用过啊。算下来你们两个不是扯平了吗?你有什么好看不起姐姐的?” 跟一个小女孩吵架,实在太跌身份,可她一番话让吕雉羞恼交加,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不身份,厉声斥道:“你懂什么!前面和后面能一样吗?” “那我只有前面被哥哥一个人用过,我是不是就可以看不起你了?”吕雉一时语塞。赵合德吐了吐舌头“气死你!”吕雉被气得冷笑起来。 “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扔到外边,好让外面那些男人用一遍?”“你才不敢!”吕雉掠了掠发丝,淡淡道:“我要是敢呢?你可以问问你姐姐,得罪过我的女人,都是什么下场。”赵合德眼中露出一丝惊惶,小心看向姐姐。 “好了。”赵飞燕道:“毕竟婆媳一场,你气我没关系。可如今你我同事一夫,彼此以姐妹相称也不为过。 眼下我怀着夫君的子嗣,若是肚里的孩儿被你气到,又该怎么说呢?”吕雉嘲讽道:“还没生下来,可就母凭子贵了?” “婆婆何必嫉妒儿媳呢?”赵飞燕从容道:“你若心有不平,何不多请夫君大人临幸几回?以婆婆的姿色,想必夫君大人不会吝啬雨露恩泽。若幸而有妊,婆婆也好早日得脱贱役。” “咦?”黛绮丝讶道:“她不还是处女吗?”吕雉冷冷道:“我救你可不是让你多嘴的。”赵氏姐妹对视一眼,失笑道:“原来太后娘娘到现在还是处女呢,难怪这么傲气。” 赵合德抢白道:“哥哥可喜欢干我了,每次都用他的大肉棒在我小穴里干好久,太后娘娘,他怎么不干你的小穴呢?”赵飞燕笑吟吟道:“也许是夫君大人心痛婆婆,不舍得让她怀上夫君大人的子嗣吧。” 吕雉玉颊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终于忍耐不住,恨声道:“你们天天给他侍寝,跟那些贱婢一样,露着羞处被他插来插去,可曾被他亲过下面?”“啊!”赵氏姐妹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吕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玉脸顿时涨得通红。赵合德小声道:“他亲过你下面吗?”吕雉生硬地扭过头去。 “他只亲过我的嘴巴和奶头姐姐,他有没有亲过你?”赵飞燕看着吕雉的侧影,柔声道:“恭喜婆婆,受此殊荣。也要恭喜夫君大人,品了婆婆的美玉。”吕雉向壁而坐。 忽然双手掩住面孔,俯首将脸埋到膝间。黛绮丝看着吕雉的腰臀,玉颊微微泛红,这一回明智的没有作声。窟内一时陷入寂静,只能听到外面的打斗声不断传来。众女心头不由揪紧,这会儿内宅只剩下一个中行说,不知道他还能支撑多久。 赵飞燕昂首往上看去,只勉强看到头顶一个狭小的入口,离地面的高度超过两丈。洞窟内部呈瓮形,寻常人根本攀不上去。在洞窟的侧面,挖掘出一个并不太深的洞口,这应该就是暗道的方向,但还没有来得及打通。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救命啊!”赵合德侧耳听着。 “好像是光奴”吕雉把脸埋在膝间,对外面的求救声毫不理会,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救命!” 是尹馥兰的声音。吕雉依然默不作声。姐妹俩对视一眼,赵合德小声道:“不救她吗?这里还有地方”吕雉终于抬起头,对着洞壁说道:“你要想被外面的人吃掉,尽管去救她好了。”片刻后,尖叫声再次响起“救命!” 这回吕雉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姐妹俩都听了出来,那是孙寿的声音。在黛绮丝惊愕的目光下,吕雉背上的衣衫微微一振,张开一对黑色的羽翼,然后无声地挥了一下,轻盈地飞了起来。 马车向南,驶过翊善坊和光宅坊之间大街,然后突然向东,驶进来庭坊。来庭坊和光宅坊一样,是长安面积最小的坊,只有宣平坊的四分之一。郑宾打马疾行,马车转眼就穿坊而出,然后笔直驶进对面的大宁坊。郑宾催动驭马,包铁的车轮辗过车辙,溅出一串火星。 韩玉带着三名兄弟,品字型护在马车左右两侧,石家请来的十二名护卫紧跟在车后。独孤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一种“又要倒霉”的强烈感觉在心头挥之不去。 当马车疾奔到大宁坊的十字街心,郑宾突然站起身,双臂犹如铁铸般挽紧缰绳,两匹健马人立而起,包铁的后蹄踏在青石板上,被马车的惯性推撞着滑出数步,蹄下火星四溅。 程宗扬身形一晃,随即稳住。坐在车后的张恽就没那么好运,他后脑勺猛地磕在车厢上,然后一个倒栽葱,趴在街上,这会儿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更是上元三天长假最热闹的一刻,整座大宁坊内却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人。马车停在十字街心,只听“沙沙”的脚步从四面响起。 东面正前方是一队披甲执盾的藩镇军士,魏博牙兵!与上次不同的是,他们整齐握着长柄的矛戈。 但外面包着布套,看不到具体的细节。当日雪丘一战吃过大亏,他们这次谨慎之极,远远便结成战阵,缓缓向马车逼来。 南边是一群僧人,为首一名年轻僧人僧袍液在腰间,露出右侧肌肉虬结的胸膛和手臂,手中握着一根精钢禅杖。北边人数略少。 但也有近五十人,他们穿着看不出身份的夜行衣,但佩戴的腰刀明显有蜀地风格,想必是四方馆那批随驾五都,而拦在身后的只有七个人。 但在程宗扬看来,这七个人比魏博牙兵更难缠。他们脚步间有种奇特的韵律,虽然散布在街道各处,位置左右不一,步伐有快有慢,但彼此前后呼应,如同一个整体。龙宸! 一直没有动静的龙宸第一次出现,就直接派出了一整组杀手。只不知他们是二十八宿中的哪一组,除了十字街的四方,还有无数身影穿檐越脊而来,他们占据了四面八方的高点,不少人携带弓矢。 第319章需要心灵指标 此时弯弓搭箭,瞄向停在街心的马车。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真正想要自己命的,是李昂,但他想不通,李昂为什么想要自己的命?不想让杨玉环嫁人,干脆把自己杀了? 可天要下雨,你姑要嫁人,杀了我一个,能管用吗?是因为自己坏了他的诛宦大计,要杀自己泄愤?可我除了挑拨那帮死太监内斗,别的什么都没干啊!连王守澄都是我杀的,难道还对不起你了?程宗扬咬紧牙关。 想起窥基纠集的各方势力中那个莫名的宗室。安王李溶和陈王李成美对此压根儿就不知情,他还以为是窥基扯虎皮做大旗,却没想到里面真有一头老虎,只不过藏在了其他虎皮的后面。贾文和没有料到这一幕,但也不能怪他。 谁能想到堂堂大唐皇帝,居然会这么下作?以帝王之尊为饵,身为储君的亲王为钩,就为了钓自己这条大鱼,而且他还专门交待过,不要与李溶等人分开。结果自己一听到鲛人的事,就把这些抛到脑后。 但要是往好的方面想,围杀自己的主力云集于此,家里的局面会好得多程宗扬目光森然地盯着那帮僧人,十方丛林想要我性命?小心崩掉你们满口牙! 他心下发狠,佛门公敌,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佛门公敌!程宗扬冷着脸拎出小贱狗,拍了拍它的脑袋。小贱狗这回没耍贱,立马吐出那截光秃秃的剑柄。程宗扬没有激发刀身,而是将剑柄纳入袖中。 然后跳下马车,扬声道:“哪位过来说话?”普宁当先而出,禅杖往青石板上重重一顿,石屑纷飞,厉声喝道:“程贼!你身为佛门公敌,亵渎佛祖,不敬三宝,为天地所不容!我佛慈悲,亦有金刚之怒! 今日我佛门信众齐聚于此,誓要诛杀你这邪魔!为世间除害!为百姓斩妖除魔!”程宗扬步履沉稳地走到他面前,目光湛然地逼视着他,然后开口道:“你错了,沮渠之所以要杀我,只有一个理由今天我就告诉你们。”说到这里,程宗扬脑里其实还一片空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可是忽然间的一道灵光闪现,他想到了一个念头,跟着,他付诸实施。程宗扬环顾四周,然后吐气开声,咆哮声犹如雷霆,响彻云霄“因为沮渠知道! 我!舞阳程侯!乃是不拾一世大师灵尊转世!”在众人震惊骇然的目光中,程宗扬舌绽惊雷“天生慧根!龙象附体!身似菩提,心如琉璃!” 他一手举起,在空中虚握一记“我前生一手开创十方丛林!今生转世为王侯!享尽人间富贵!这都是我!不拾一世。宗扬。程!匡护佛祖,扞卫佛法,所得到的福报!” 狮吼般的咆哮声从大宁坊的十字街心滚滚而出,以音速越过坊墙,瞬息传遍四方,甚至连隔着一个坊的大明宫灯楼上都能听见。刚登上城楼,正在接受百姓欢呼的李昂微微转过脸,望向远处的大宁坊。李成美踮起脚尖张望过去“那边闹什么呢?”李溶道:“闹什么了?” 李炎疑惑地说道:“好像说什么龙象?咦?程侯怎么没来?”各国使节都在城楼上,高冠深衣的申服君,望之如仙的徐正使,不停打着呵欠的谢正使。 却没有见到那位身兼两国正使的程侯。李溶道:“原本都请来了,程侯说家里有事,非要回去。嗨!下午你们没看见,程侯简直比猪不!比大象都能吃!我跟段少卿都看呆了” 身着紫袍的仇士良面带笑容,小心藏起眼底的忧色,一直来回奔忙,这会儿小跑过来道:“皇上,赏赐的钱铢已经备好了,今晚天官赐福,一共要赏三回,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李昂沉声道:“可。” 片刻后,钱铢雨点般洒下,引来下方百姓一片热烈的欢呼声。大宁坊内,前来围杀的众人脚步不由迟疑起来。 尤其是来自十方丛林诸寺的僧众,甫然听到不拾一世转世的秘辛,心神俱震之下,尽皆色变。就连石宅那些护卫,也不禁面面相觑。张恽飞快地眨巴着眼,眼珠转得几乎从眼眶中掉出来。 主子是有名的不拾一世大师转世?没听说过啊!单是内宅那些女人,怎么看主子都不像高僧转世的样子。惊理藏在车中,震惊之余,倒是隐隐信了三成。 她听说过,不拾一世大师留下的衣钵藏有佛门真谛,数十年来,十方丛林那么多大德高僧都难以索解,偏偏主人就能看懂。 守在车边的独孤谓一头雾水,不拾一世大师转世?真的假的?这些人当街拦截汉国正使,不会是有歹意吧?不会吧?不会吧他手里扣着腰牌,犹豫着这玩意儿眼下的局面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总不至于这么倒霉,干着公差就给人陪葬了吧?众人心情各异,唯独韩玉等人像是没听到一样,目光缓缓转动着,寻找周围可能存在的漏洞。 程宗扬神态庄严地说道:“佛祖慈悲!知我于今轮回转世,特赐我以宗扬为名!正是命我弘扬佛法真义,恢复我佛门正宗法统!” 程宗扬一手指天,放声喝道:“沮渠窃我法统!占我法座!夺我衣钵!乱我正法!佛祖在上!我程宗扬终有一日,必将登临大孚灵鹫寺!涤荡群邪,诛尽妖魔!恢复不拾一世大师衣钵本来面目!以我佛门正宗真法,传扬天下!” “你!你!”普宁脸色惨白,指着他道:“胡胡言乱语!”“不信吗?”程宗扬目光森然地盯着他,忽然开口,念出一长串发音古怪的文辞。既非华言,又非佛门常见的梵唱,但音节繁复,语调流利,显然不是随口胡诌出来的。 那群僧人中传来一阵骚动,有人道:“这是大孚灵鹫寺的真经咒语!我听师父念过!”“我师祖也念过!他在不拾一世大师座前亲聆此咒!就是这个!”那僧人与程宗扬一同喊道:“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程宗扬一口气念完不拾一世大师在袈裟上留下的赞美诗,当胸划了一个“卍”字符,然后双手平伸,像照看羔羊的牧人一样。眼中满含着悲悯和仁慈,沉声道:“阿门!”僧众中传来数声相同的“阿门”然后又猛地沉寂下来。 一股诡异的气氛,在这些虔信佛法的僧众间无声地蔓延着,净岸神情呆滞,与众僧不同,他在大孚灵鹫寺求法多年,对不拾一世大师所传的真经咒语并不陌生。 甚至有缘进入藏经阁,亲耳聆听过中不拾一世大师留下真传的法音,也因此受到的震撼更加强烈。这位世间王侯所念诵的真经咒语比所有人都要标准,在发音的细节上。 甚至比沮渠二世大师更准确,如果抛开个人音质的不同,简直与不拾一世大师的法音一模一样!望着满脸惊惶的佛门众僧,程宗扬心下狠狠冷笑一声。泼脏水谁不会?你们说我是佛门公敌,我还跟你们辩解个屁! 你们是窃居法统的外道余孽,披着佛门外衣的邪魔!我才是佛门正宗!灵尊转世!你们全是假的!一万句辩解都不如一句致命的攻击。真假没关系,只要我声音够大,总有人能听到。想杀我?我把你们十方丛林的根基都给掀了来啊,互相伤害啊!你们泼脏水泼得这么快活,尝尝把你们泼的脏水喝下去是什么味道吧!(第十八集完)新书推荐听雪谱第一集白夜飞看了一下左右,云海之上,没看到任何像是门的东西“你们会负责送我回去?回到我的世界?” “怎么可能?”虚一脸看到白痴的表情“你已经死了啊,连尸体都烧干净了,怎么回那个世界去?” “那我是回哪”“地狱啊!”虚正经道:“以你生前的所作所为,巧取豪夺、诈欺无信、坑杀股民、绑架勒赎,还有爱当双插头,送你去地狱是完全不用考虑的,那边刚刚已经派人来接,很快就会到了。 不用心急,可以先喝杯咖啡依照那边的惯例,你往后的三千年大概没什么机会喝了。”“等一下!我没有爱当双插头,更从没有当过!” 白夜飞这辈子遇过很多难缠的商场老狐狸,进行过不知多少次尔虞我诈的谈判,战胜过无数厉害对手,却从没有哪一次,打一开始就在谈判桌上兵败如山倒,完全没有抗争余地,过去的经验、手段,这一回全不适用。 “你们要我做什么事?这点总可先说吧!”了解更多情况,争取更多的谈判筹码,至不济,也能多拖点时间。 “当然!这是白先生的应有权益,管理局的每位专员都绝对尊重。”虚微笑道:“我们有三项任务,你可以挑选一件最简单的来进行。”没等白夜飞开口,虚一下弹指,空中浮现三块玉板,上头飞快跑出字迹。 “第一项任务,天子无道,王朝气运已衰,民怨沸腾,各路诸侯生出叛心,各路妖邪、散仙、真人,蠢蠢欲动” 虚道:“你将扶周灭商,戮灭万仙,登台封神,成就天命!”白夜飞花了十几秒,才确定自己听见的是什么,嘴角微微抽搐,颤声道:“这、这个任务,该不会是封” “第二项任务”虚的话音方落,他的正后方忽然平空多出一扇门扉,几下够份量的敲门声响,从后头传来,白夜飞想起早先地狱会派人来接的宣告,脸色登时不太淡定,坐立不安。 “不急,让那边等一会儿,我们先说完”虚看了门扉一眼,无视敲门声,继续道:“第二项任务,盛世日久,人心浮滥,需要心灵指标,天庭、佛门暗潮涌动,四洲妖魔酝酿串联”白夜飞的嘴角又开始抽搐,抽得比之前还厉害,这个任务环境给自己的感觉更糟糕 第320章即便南八都在 “你将承接万民期望,西行求道,率领四个禽兽不如的社畜,坚苦卓绝,经历不如禽兽的九九八十一难,带回经典,成就传说。”虚正色道:“这项任务收获丰富,成功之后,地狱那边随你来去自由,还有希望补个佛陀位置。” “砰!砰!砰!”门扉那一头,叩门声变成了大力拍打,门外等候的人似乎用尽了耐心,不光是拍门,还好像 点起了火?白夜飞发誓,在门缝底下看到了火焰闪动,还有冒进来的一阵阵黑烟,让人想起地狱里的烟与火,恍惚之间,好像还听到模糊的痛苦嘶吼使者无疑就在门外。 想到被带入地狱后受业火焚烧,种种酷刑加身的惨状,白夜飞不光是坐立难安,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如果不是无路可逃,他现在有多远就要逃出多远。顺着白夜飞的目光,虚往身后门扉看了一眼,再转回了头,脸上笑容意味深长“那边的使者,耐心一向不是很好,白先生,你的时间有限了。” “下一项任务!”半空中,第三块石板灿然发光!发光的石板,在半空中投映彩色线条,迅速勾画出人形,短短几秒,几个曼妙的身影浮现出来。 蜂腰、隆臀、大长腿,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六个不同姿势的女子身形投映半空,白夜飞的眼神立刻就有了变化。 六个之中,起码有五个少女,年纪约莫是十八到二十,最年长的那一个大概是二十五,都是最青春灿烂的时候,从体态曲线看,有这身材,又是这年纪的,怎么也不会是丑人,很大概率还是百里挑一的美女。 而且,如果这些轮廓曲线没有特别美化,确如其实地反应出本人的身材,那还可以看出更多的讯息“完全没有赘肉,这是长期有在锻炼,有在进行体格管理的曲线” 凝视空中的六个投影,白夜飞的目光变得锐利“运动田径员,不,是舞者,十有八九,这是跳舞锻炼出来的体型,她们每一个的体脂率都不会高过十九,这是一支舞团,一支偶像团队?”说出自己的猜测,白夜飞忽然有几分不笃定。 毕竟偶像团对这四个字,和当前正发生的一切太不搭,前一秒还在封神诛仙、西行取经,后一秒就看到偶像团队。 这时空关系也太乱过头了“好眼力!”虚拍了拍手,空中的六个曲线,迅速变得清晰,具现为六个容光焕发,各具不同美态的亮眼女子。 她们的头发有长、有短,年纪从十八到二十五,穿着相同款式的背心与短裙,袒露出的白皙小腹,没有一丝多余赘肉,六双又白又直的大长腿,闪得可以让人瞎了眼,白夜飞完全可以想像,她们开始载歌载舞,摇摆短裙,舞出一个个火辣舞姿时,会是怎样动人的一个画面! 和自己熟知的偶像女团相比,这六个美女无论妆容,还是打扮,都嫌过于朴素了,感觉像是未经雕琢的原石,但如果能遇到好团队,砸下资源去包装,肯定未来会大红大紫,成为最顶级的偶像。 身为商场老将,白夜飞的血开始升温,忍不住道:“她们是什么人?”“希望女子乐坊!人气偶像团体,场场演出都是爆满,一票难求,明日的女子天团。” 虚道:“符合你的要求,没有神神佛佛,有美女,有高薪,白先生意下如何?”“这个”白夜飞尴尬道:“我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对当保镖实在没什么” “明白,那还是去诛仙封神,或是西天取经吧!”虚起身,摆出要握手送客的姿态,白夜飞笑得尴尬,怎么也没法去握这支神之手。 看白夜飞不接,虚重新坐下,笑得温和有礼“其实没有你以为得那么难,第一个任务可以直接从诛仙阵开始,只要你独自进阵去,连摘下诛仙四剑就可以,手法不拘。 第二个也可以从女儿国开始,以白先生的一表人才,存活超过六个时辰的机率很高了。”白夜飞还想说点什么。 但来自门扉那一侧的巨响,已经从单纯的拍击,提高到撞击的程度了,一下下碰砰砰的声响,门扉晃动,还有火舌从门缝底下烧进来,一切都在宣示,选择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好吧!我选择这个。”白夜飞果断道:“保护她们平安抵达演唱终点是吗?小意思,这任务我接下了,完成了以后,你们会遵守承诺,让我重生,而不是送去地狱吧?” 虚微笑道:“那是当然,我们言出必践,地狱那边脏兮兮的,又热又冷又臭又香,我们也不想多打交道,怎么会把你往那里送?唔,白先生此行需要什么辅助吗?” “还有辅助?太好了喔,不,先把最重要的问题处理掉。”心急如焚,白夜飞用尽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声嘶力竭去喊话,维持着起码的冷静,微笑道:“任务我选了,请你让那边的使者回去吧。” “哦,确实,让那边等得久了。”虚直接起身,走向巨响中的门扉,无视底下飞腾的火舌,猛然一把拉开了门。门开的一瞬,白夜飞整颗心都紧绷起来,透过虚的背影,隐约看见对面有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似是人形。 但面目难辨那份异常熟悉的感觉,让原本险些大叫出来的他,直接懵逼在那里。“久等了。”“先生,这是您的外卖!你怎么那么久不开门啊?”“不好意思,特殊时期,下单时候忘记要你直接挂门把上了。” “请放心,情期间,我们提供无接触服务,那东西我放地上了,请给我一个好评。”看那个戴着黄色头盔,穿黄色背心,怎么瞧怎么眼熟的人形生物掉头离去,白夜飞嘴角又开始抽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直到虚俯身拿起了放在门外地上的东西似乎是两杯咖啡,关门走了回来。 “请问那个那个是”“黄巾力士啊!你没看到他一身黄色吗?”虚理所当然道:“在很多故事里,黄巾力士都是为神明服务的,白先生不会不知这典故吧?”白夜飞知道黄巾力士的典故。 但没想过黄巾力士会是长这样的,更没想过黄巾力士会负责送外卖,而虚手上拿着的那还真是两杯咖啡冒着烟的。“刚刚你不是说地狱使者” “哦,你担心那个啊?地狱那班魔鬼,一向没什么时间观念,说好是派使者过来,但慢上十天半个月,也是常有的事,我们很伤脑筋呢。”虚笑道:“白先生已经选好任务,就不用为此担心了,现在就是选些装备,准备出发。” “不要,真的不可以!在女团必须要守身,我不能破身的。”翡翠的双手被紧紧捆在身后,这让她完全没法用手遮掩身体,哪怕羞耻得要死,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不能你还是处女?”白夜飞讶异脱口,却惊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极为沙哑,好像一下老了十几岁,似乎是因为药力的影响,这让他心中一喜,顾忌更去了一层。眼前的女体,就像个躺在砧板上的小白鱼,任由自己宰割 “不”翡翠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对歹徒更为刺激,还不及懊悔,男人一只手就环住她,另一手不客气地按上了她的胸口,掀扯开紫竹肚兜,搓揉她从未被男人碰触过的雪乳。 没有一丝怜惜,狠狠揉捏着翡翠雪白颤抖的酥胸,上面很快出现一片红痕,娇嫩的乳蕾不堪刺激,在男人掌心里挺立起来。 “不要!好痛”翡翠疼得要落下泪来,偏生手脚都被捆住,无力抗衡,只能不断扭动娇躯,作着无用的抵抗。白夜飞无言笑着,拇指和食指捻弄着女艺人的粉嫩乳尖,另只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下,来到雪白挺翘的臀部,用力一握,狠狠揉捏着。 “不要,真的好痛,求求你,放过我”眼泪不断掉落,翡翠苦苦哀求,白夜飞不为所动,眼里染着浓浓的欲望,看着她满是泪痕的俏脸。 “我不能放过你,我只能”在翡翠惊恐的颤声中,白夜飞缓缓凑近她耳边,一口咬住她柔嫩的耳垂,肉欲满满的声音,吹拂入她的耳里。“干你。”布条底下,翡翠的眼眸瞬间瞪大,身体激烈挣扎,抵死不从,试图作着不可能的抵抗。 但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了她的肩头,将她牢牢按在地上,不知何时,男人已脱去裤子,还松开她两腿的绑缚,但不待她踢动,两条大腿便将她的顶开、压住,某个坚挺的部分,已紧紧抵在她臀上。 大宁坊,十字街。打着汉舞阳侯旗号的马车停在街心,四面被披甲执盾全副武装的军士、精锐随驾五都的军官、阴森冷酷的杀手,还有一帮佛门的狂信徒团团围住。 马车前,一名戴着金冠的王侯张开双臂,面对着那些被“外道邪魔欺骗”的佛门弟子,眼中满含着慈悲与怜悯。普宁额头青筋爆起“不要听信这邪魔的胡言乱语!沮渠二世大师所传才是佛法正宗!我佛之外,再无正法!” “不对!”一名赤膊的红袍僧人高声道:“释特昧普大师所传才是佛祖真传的无上密法!”普宁回首瞪着他,目光像要杀人一样。 又一名僧人挺身而出,亢声争辩道:“义操大师所传真密才是密法正宗!”一石激起千层浪,那帮僧人顿时暴发出一片争吵。都说佛门团结,道门一盘散沙,你们这也没好到哪儿去啊。争吵声中,程宗扬压下心底的嘲讽和憎恨,一边维持着宝相庄严之态,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的情形。 东边街上,那些魏博牙兵已经逼至十字街口,他们没有继续前行,而是放下盾牌,摘去布套,露出一排排银亮的长枪。程宗扬眼角狠狠跳了一下。银枪效节都!魏博最强悍的一支牙兵! 看来这回乐从训不只是派出了他的亲信,还动用了魏博牙兵真正的精锐,即便南八他们都在,面对这数百银枪,也未必能闯过去。另外一边,龙宸的杀手越逼越近,石家的护卫落在后面。 第321章茭织成棋盘状 此时首当其冲,各自亮出兵刃,跃跃欲试。程宗扬很想提醒他们,这七个人是杀手!不是你们以前打过交道的那种江湖好汉!独孤郎似乎意识到什么,他一手握在腰间,一边走过去,试图让那七个人停下来。 他不会是想跑吧?程宗扬禁不住想道:这一圈看下来,也就西面的实力看着最薄弱,问题是这边全都是硬茬,真要想跑,恐怕北边机会还大些。 北边的随驾五都正对着身后,自己看不到,想必此时也已经控制住街口,不过随驾五都大多是忠于朝廷的直属藩镇军官,独孤郎拿着腰牌跑过去,说不定真会给他个面子,留条生路。 至于自己程宗扬很明白,李昂都亲自下场设套,随驾五都即便放过所有人,也不会放过他这位舞阳程侯。还有周围那些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多半是挂着周族名义招揽的手下。 这些人鱼龙混杂,稂莠不齐,但加在一起也不可小觑。程宗扬神情镇定,心底却焦急得像要爆炸一样,独孤谓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这样的阵势,自己能逃出去吗?还有小紫、飞燕、合德 “住口!”普宁厉声喝止众人的争吵,然后猛然举起禅杖,朝程宗扬砸去,暴喝道:“邪魔外道!诛” 话未说完,一道耀目的光芒蓦然亮起。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那位程侯手中绽放出一道璀璨的电光,从身前一闪而过。 普宁高举着手臂僵在当场,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接着腰身一滑,从中断开,断口却像被烈火烧炙过一样,没有流出一滴鲜血。“咣啷”一声,普宁断开的上身连同禅杖掉落在地。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诡异而可怕一幕震撼。被腰斩成两截的普宁尚未气绝,他勉强从地上撑起光头,口中冒出鲜血,吃力地说道:“你你不是” “我!不拾!一世大师灵尊转世。”程宗扬庄严地说道:“迷途的羔羊啊,你终于认出了我的前世法身。可怜的孩子,愿佛祖保佑你,早日往生极乐,沐浴在佛祖的荣光之下。阿门。” 普宁双眼瞪圆,看着他手里那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战刀慢慢消失,带着满心的不甘,扑倒在地,给程宗扬贡献了一缕死气。 场中的气氛越发诡异,就连魏博的银枪效节也隐约有了骚动。手放闪电,一举灭杀十方丛林的佛门高手,他怎么做到的?难道真是不拾一世大师的灵尊转世,天生就身具异相? “杀了他!”一声怒吼从魏博牙兵的战阵后面传来,乐从训握着一柄长刀,眼中充满暴戾与恨意“妖魔伎俩!杀!”净岸被方才的真经咒语震撼,此时如梦初醒,拔出戒刀,厉声道:“杀!”“杀!”僧众本能地应和一声。然而大多数人都没有挪脚,本来严密的僧众团,只稀稀拉拉站出来十几个人,但这些黑衣僧人目光坚定,正是十方丛林的狂信徒。程宗扬举起手臂,沉声喝道:“佛光普照!” 一道耀目的光柱蓦然亮起,犹如一柄擎天巨剑,直射苍穹。望着程宗扬手中突然出现的佛光,众僧尽皆失色。“哈利路亚!”程宗扬高举着光柱,往众僧头顶劈去。净岸高叫道:“快躲!” 还在迟疑的僧众毫不犹豫地往两边避开,街头一片鸡飞狗跳,刚才还人满为患的街口瞬间清场。 开玩笑,普宁的尸体在那儿放着呢,刚才斩杀他的那道电光只有两三指宽,这道佛光明晃晃的,跟柱子一样,看着都吓人。冲天而起的光柱甚至在坊外都能看见,一双藏在灯影下的碧蓝美眸中,流露出无比的震惊和错愕。 “光明”丹凤门上,李溶眉飞色舞地说起程侯下午在宫中的饕餮之态,引来众人一阵发噱。 忽然一道光柱出现在东南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李昂抿紧嘴唇,试图去找鱼弘志的身影,却撞上仇士良的视线。仇士良目露惊疑,他定了定神,上前恭敬地说道:“皇上,大宁坊那边似乎有异象。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不可惊惶。”一名立在李昂身旁的僧人温言道:“百姓要紧。”李昂暗暗咬紧牙关,镇定地点了点头。 仇士良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是。观海大师。”观海笑吟吟往旁边看去,目光依次扫过昭南正使申服君,晋国正使谢无奕,秦国正使徐君房,然后与窥基交换了一个眼色,躬身说道:“陛下,贫僧尚有法事,先行告退。” 李昂点了点头,看向旁边身着紫袍的窥基大师,心下略微安定了些。看到远处亮起的光柱,秦国那位徐正使眉头微微一挑,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衣袖。那道光柱太熟悉了,他在太泉时也分到一支类似的物品,据说叫手电筒 十字街口,群僧争先恐后的避开,街口豁然开朗。不等程上校吩咐,郑宾毫不犹豫地一振缰绳,催动马车往南冲去。 韩玉等人紧跟在车后,石家的护卫却陷入混乱。程宗扬在前面拼了命的装大逼,没办法示警。独孤谓还没搞清楚情况。 本来想亮出腰牌,问问那七人都是来干嘛的?他倒不是想跑,而是看出那七人身手不凡,通常高手总会知道得多一点儿吧?听到车马声,他也顾不上询问了,撂下一句“尔等不得行凶!”然后招呼众人“快走!” 说着匆忙拨转马头,追上马车,毕竟差事要紧。自己背了无数黑锅,才混到法曹参军这一步,容易吗?工作丢了怎么办?石家的护卫分成两块,四人跟上马车,另外八名护卫互相招呼着,朝那七人迎过去。其他几处全是硬茬,就这边看着人少。眼下风头不对,程侯就算是灵尊转世,能挡得住这么多人吗?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毕竟小命要紧,为了差事把命丢了,划不着啊。 马车驶过时,程宗扬一把攀住车厢,顺势荡起,落在车顶,然后举着亮度调到最大,堪比探照灯的手电筒,狠狠朝一名秃驴脸上照去。“眼!我的眼!” 那僧人双手掩面,发出一声惨叫,扑地翻滚。这下众僧躲得更快了,各种身法不要命的施展出来,犹如穿花蝴蝶一般。 看得人眼花缭乱。守在房顶的江湖人看到佛爷们都躲这么快,也急忙伏下身子,免得被那道佛光扫中,平白送了性命。 偶尔有几支箭矢射来,也歪歪斜斜,毫无准头。程宗扬挥舞着光柱虚张声势,郑宾催动驭马,车轮带着火星,从慌乱的僧众间冲过。畅通无阻地冲出包围圈,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齐齐变了脸色。 前方的坊门紧紧关着!金吾不禁的上元之夜,坊门居然被关上了!门内立着几名黑衣的巡行僧,虽然自己刚才嗓门儿够大,但声音的传播跟距离成反比,转世灵尊的忽悠有没有效果,只有天知道。石家一名护卫追上来叫道:“程侯爷!往哪边去!” 韩玉侧过身,一刀将他斩下马来。另外三名护卫大惊失色。韩玉俯身一挑,从尸体手中挑出一只铜哨,高声道:“在宫门外,只有他离开过!”当时惊变突生,程宗扬当着众人的面定下路线。 为了避免拦截,他没有走直线赶回宣平坊,而是驶出丹凤门之后,转到来兴坊、大宁坊,然后直奔永嘉坊,再向南回宣平坊。两条路线路程相差不远,唯独多绕了一个永嘉坊皇图天策府的所在地。 程宗扬并没有热血上头,不顾一切地赶回去拼命。自己在长安城根基全无,唯一能倚仗的只有李卫公。却没想到十方丛林就像料准了一样,先一步在大宁坊布下埋伏,让自己一头闯入包围圈。 程宗扬匆忙中来不及多想,还是韩玉心细如发,察觉出端倪,抢先干掉这个隐患。石超这帮护卫有不少都是在唐国招募的,来历不一,很难说这名护卫是被人收买,还是事先就已经渗透进石府,暗中充当内奸。 但随着第二道死气被生死根吸收,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三名护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忽然从疾驰的马背上跃下,转身往后跑去。 另一名星月湖老兵戚雄从腰甲中摸出一枚铁蒺藜,挥手一掷,正击中那人脑后。“噗”的一声,鲜血混着脑浆飞溅出来。 那人重重扑倒在地。另外两人脸上肌肉抽搐了一阵,马速略减了一分,其中一个高声道:“程侯爷!我叫曲武,他叫范斌!我等在鹰愁峪就见过程侯!” “原来还是故人!”程宗扬回头说道:“我信得过你们!这回连累你们了,不用再跟着,想办法逃生吧。”曲武大喜过望,一边打马加速追上,一边爽快地说道:“我们兄弟干的就是搏命的营生!岂能弃主而逃?” 程宗扬肃容道:“失敬了!相与为邻,今日才结识了两位好汉!”旁边的范斌叫道:“我在鹰愁峪便知侯爷英雄了得!能为侯爷效死,是我们兄弟的福气!” 程宗扬大笑道:“跟我来!咱们兄弟今日就跟这帮狗贼大杀一场!”坊门紧闭,单靠马车闯不出去,程宗扬跃下马车,当先往旁边的街巷掠去。郑宾扯动缰绳,紧跟着驶入巷内。众人都是他乡之客,对大宁坊不熟。 但长安各坊布局大同小异,都是通过大大小小的十字街分割区域,只要能甩开后面的追兵,三五丈高的坊墙还难不住他们。 但甩开追兵并不容易,那帮僧人回过神来,在净岸的催促下纷纷追赶,看到他们转入巷中,立刻高声呼喝着,让后面的人分头拦截。坊里街巷横平竖直,交织成棋盘状,后面的银枪效节分成三五十人的队伍,彼此呼应着截住巷口。 第322章玉容一片凄惶 一阵惨叫声远远传来,独孤谓俊脸一阵扭曲,终于意识到双方是来真的!石家那八名护卫一个都没逃出去,眨眼工夫就死得干干净净。这怎么可能! 独孤谓很想冲上去质问那帮随驾五都,他们知不知道程侯是什么身份?汉国辅政大臣!裂土封疆的王侯!宋国外戚!身兼汉宋两国正使!从皇宫出来。 被唐国官方的军士给劫杀了?他们是想死全家呢,还是想死全家呢?还有魏博牙兵!入京朝觐,居然私携甲盾?不知道这是死罪吗!独孤谓冷汗直流,这是都不打算活啊!可我招谁惹谁了啊!一名江湖人跃上屋脊,张弓朝那位锦衣金冠的程侯射来。独孤谓心一横,拔出腰刀,将箭矢斩飞,叫道:“程侯!这边!” 他已经有了觉悟。程侯要是死,自己肯定活不了,不是死于追袭,就是被人灭口。程侯即便能活,自己八成也活不了。 但起码还有给自己报仇的可能就算不报仇,自己墓碑上刻个“故京兆府法曹参军”也比被当成叛逆强啊,总不能死了还背黑锅吧?程宗扬回过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比绣花枕头还漂亮的独孤郎竟然还跟着自己? 眼下熟悉路径的只有他了,程宗扬果断道:“跟上!”独孤谓闪身掠入一条小巷,眼看马车无法进入,郑宾拔刀斩断缰绳,马车滑行丈许,重重撞在墙上,将巷口堵住。他飞身跃上一匹无鞍的驭马,紧追过去。张恽手脚并用,从车底钻出来。 紧跑几步,抱住另一匹马能从汉宫的连番血战中活下来,看来这死太监不止是靠侥幸,在逃命的功夫上还是颇有几把刷子的。 两名追在最前面的黑衣僧人跃上马车,忽然脚底一痛,被锐器刺穿,接着一条人影从车中跃起,两支蛾眉刺同时射出。一名僧人负痛之下躲闪不及,蛾眉刺正中额头,在他额心溅出一朵凄艳的血花。 另一名僧人闪身避开,忍痛挥出戒刀,劈向惊理腰间。惊理翻腕又取出两支蛾眉刺“叮叮”格开两记追砍,趁那僧人脚底受伤,步履蹒跚,脱身跃上墙头,几个纵跃,消失不见。 追上来的众僧挥起禅杖、棍棒一通招呼,将马车砸得粉碎,然后一涌而入。巷内静悄悄的,只有马蹄声隐约传来,正往北面奔去。一名僧人撮唇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片刻后口哨声响起,另一边的魏博牙兵已经堵住巷口。 净岸脸色阴沉,让人收拾了尸身,然后紧追着蹄声奔去。片刻后,净岸脸色愈发难看,那些马匹已经被魏博牙兵截下,但马鞍上全是空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乐从训戴着头盔,脸色同样难看得吓人。两边的追兵被几匹空马引到一处,只能证明一件事:目标已经丢失了“无妨!”净岸沉声道:“四面坊墙上都有人盯着。 任他插翅难飞!大伙散开,逐巷搜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亵渎佛门的邪魔揪出来!”说到“亵渎佛门”时,他心里禁不住一阵震颤,一向坚定无比的向佛之心,禁不住升起一丝惧意。 宣平坊,程氏内宅。光幕内仍然一片黑暗,楼内的打斗声忽东忽西,时断时续,显然中行说落在了下风,正被人追得四处乱蹿。 不过这位自封的内总管对程氏内宅的熟悉程度举世无匹,自打程宅建成以来,就没出过像他这样每天晚上摸黑查三趟房的奇葩,内宅的一草一木,他闭着眼都能摸清。壁水貐和危月燕紧追不舍,偶有落单,立刻被他疯狗一样回身猛咬一口。 让这两个擅长匿形暗杀的龙宸杀手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应付。另一边,尹馥兰、成光、孙暖、孙寿四女却被一个柴永剑追得惊惶失措,尖叫连连。 此刻成光已经又一次被制住,被柴永剑一手挟在腋下,大步追来。孙暖和孙寿逃过天井,却发现通往主楼的大门被一道光幕阻隔,任她们拼命拍打也无人回应。 接着又一声尖叫传来,却是尹馥兰藏在檐下,被柴永剑一把揪出。孙暖与孙寿拼命捂着对方的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就在这时,火星一闪,柴永剑晃亮火摺。火光映出柴永剑扭曲的面孔,他将长刀横咬在口中,左手抓着尹馥兰,右手拿着火摺。尹馥兰右腕被柴永剑拧住,左手挣扎着朝大门方向伸出,凄声叫道:“救命啊”“扑嗵”一声,成光像只布娃娃一样被丢在地上,接着柴永剑一脚踏出,踩住她那张娇俏的面孔。成光粉颊重重挨了一记耳光,这会儿红肿不堪,头发也披散下来,眼中满是绝望和惊怖。 柴永剑脚下用力,像是要将她的粉颊踩烂一样,然后抬起头,白森森的牙齿咬着长刀,朝挤在门口的孙氏姐姐狞然一笑。与他凶狠而又疯狂的目光一触,孙暖感觉自己像是被灰狼的利齿撕碎一样。 手一滑,哆嗦着抱住妹妹,才没有跌倒在地。孙寿嘴巴松开,尖叫声立刻脱口而出“救命啊”柴永剑摘下口中的长刀,一刀劈下。尹馥兰的尖叫声戛然而止。那柄长刀抵在她颈下,刀锋的寒意渗入肌肤,使她雪白的喉头结出一颗颗肉粒。柴永剑狞声道:“跪下!” 尹馥兰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柴永剑颌下的长须一根一根乍起,正气凛然的面孔此时被扭曲的疯狂笼罩,愈发可怖。他用低沉而狰狞的声音道:“行里养的牝马,竟然跑到别家让人骑。你这该死的贱货,好大的胆子。” 尹馥兰浑身颤抖,小声道:“奴婢不敢”柴永剑露出快意的眼神,低吼道:“亲我的靴子!”尹馥兰像被抽掉所有骨头一样。 瘫软着趴在地上,将失去血色的红唇贴在他靴子上。柴永剑抬眼望着孙寿“狐狸精,你运气不错,有人买下你。过来跪下!你可以亲我另一只靴子,本宗主饶你不死。”孙寿脸色惨白,背后紧紧靠着光幕。 那道光幕薄得仿佛没有厚度,却如同一道屏障,分开生死两界。柴永剑踢开尹馥兰,正要上前,脑后一道风声袭来,他弹簧般拧过腰,一刀劈出,却只斩了个空。 一双玉手从天而降,凌空拍向他的颅顶。柴永剑拧身施出一个铁板桥,上身几乎贴在地上,接着刀尖在地上一撑,顺势弹起,劈向空中。一只漆黑的羽翼挥来,疾风卷起,将他手中的火摺一扑而灭。吕雉挥翅扑灭唯一的光源,随即羽翼舒展,对尹馥兰和成光理都不理,旋着身一手拎起孙寿的衣领,往洞窟飞去。 刚带着孙寿拔地而起,吕雉不由皱起眉头。孙寿的份量沉重了许多,却是孙暖还抱着她的腰肢。吕雉叱道:“把她踢开!”孙寿哀声道:“阿姐!”孙暖凄声道:“救我啊”吕雉二话不说,将两女一并丢了下去。 “哎呀!”两女齐齐摔在地上。生死关头,孙寿用力把孙暖推开“阿姐,你快找地方躲起来!”然后跌跌撞撞朝吕雉追去,扬手道:“阿姐!救我!” 吕雉拉住她的手腕,腾空而起,一直飞到洞窟上方,丢了下去,孙寿惊叫一声,掉入洞内。半空中,她伸出长长的狐尾,像垫子一样铺在身下,最后摔在松软的泥土上,却是毫发无伤。一支珠钗散发着朦胧的珠辉,映出周围几张如花似玉的俏脸。 看着洞窟内的赵飞燕、赵合德,还有那个波斯胡姬,孙寿庆幸之余,不禁哀哀地小声啼哭起来,一片乌云从头顶飘落,吕雉收起羽翼,落在一旁。 “阿姐”“不许哭!”吕雉冷冷道:“生死有命,看她自己的造化。”黛绮丝虽然不能动,却看得清楚,轻声道:“他们若是追来,这里可逃不出去。”吕雉没有作声。 只是从髻上拔下一支金簪,旋去簪尾,从中空的簪身内抽出一条卷起的小符。她被俘之后,就被制住修为,因为充当小紫的坐骑,才保留了飞行的能力,除此之外,只能施出一些基本的手段,勉强自保而已,不过用来激发符箓已经足够了,吕雉屈指一弹,那道符箓飞上洞口,随即化为一片水光。 从上面看时,洞内仿佛一口满溢的水井。众女刚松了口气,接着齐齐瞪大眼睛。一张姣丽的面孔出现在洞口,却是孙暖追了过来。她满面惊惶地探着身子,似乎想跳进来,又害怕里面果真是水,犹豫着伸出手,试图触摸水面。 忽然她身体一颤,手臂软软垂了下来,接着一张留着长须的面孔出现在洞口上方。柴永剑抚摸着孙暖的脸颊,伸头看了看,在她耳边道:“想死吗?” 孙暖唇瓣哆嗦着,越来越白,忽然张口,死命咬住他的手指。柴永剑低吼一声,眉头暴跳,他手指一震,将孙暖牙根磕出血来,然后张手扼住她的喉咙。“该死的!”孙暖被他掐得翻起白眼,舌头也伸了出来。 柴永剑忽然张开嘴巴,咬住她的舌头,用力吸吮着,然后从她脸上一直舔到颈间,怪笑道:“听说还是个贵妇呢,果然有点脾气” 衣帛撕裂声响起,柴永剑屈膝压在孙暖腰间,将她衣衫撕开,一手卡住她的脖颈,一手伸到她衣间,脸上露出兴奋与残忍交织的表情。 孙暖伏在井口,脸上露出痛楚的表情,红唇张开,艰难地吸着气。众女谁都不敢作声,只能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青,表情越来越扭曲。“真软啊”“好紧”柴永剑手指的动作越来越暴力,眼中充满了快意与恶意混杂的疯狂,他看向旁边的尹馥兰,狞声道:“兰夫人,你是行里豢养的上等马,怎么跑到别家槽里吃食?” 尹馥兰屈膝跪在地上,玉容一片凄惶,抽泣着小声道:“奴婢真没有背叛行里,上次遇见黎门主,奴婢就想逃回去的就是就是被盯得太紧”“真的吗?” 第323章扬手挥出闪电 “真的行里的恩德奴婢都记在心里,死也不敢背叛。”“那好,”柴永剑抬了抬下巴“你去把她的腿剁下来。” “啊”“让你剁你就剁!”柴永剑森然道:“她跟十六爷有一腿,十六爷的意思,把她的腿带回去留个念想。别的就可以扔了。”成光珠泪纷飞,哀求道:“大爷饶命,我给你们当牛作马都可以” “剁了腿也不耽误你当牛作马。”柴永剑面色赤红,手指愈发用力,喘着粗气道:“行里有些客人,就喜欢肢体残缺的。十六爷光要你的腿,没要你的手和奶子,你该感恩” 柴永剑越说越兴奋,忽然低吼着手臂用力一伸,孙暖红唇张开,舌头吐出一截,接着柴永剑扼在她颈中的手掌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孙暖脖颈软垂下来,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柴永剑兴奋地喘着粗气,手掌捏着孙暖的脖颈,在她嘴上亲了一口,然后把尸身往井中一丢。刚要起身,柴永剑忽然低低“咦”了一声。 那具赤裸的尸身掉入井中,并没有溅起水花,就那样无声地被井水吞没。柴永剑趴在井口往下看去,一手慢慢握住插在旁边的长刀。洞窟内,众女拼命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孙寿双手交叠着掩口上,眼中珠泪滚滚,那条狐尾绕在腰间,尾巴尖都在颤抖。赵飞燕和妹妹搂在一起,眼中露出一丝绝望。 黛绮丝闭上眼睛,无声地默诵起赞美光明的赞愿经。吕雉一边望着头顶的洞口,一边把手伸到赵飞燕面前。赵飞燕很想说,你又打不过他,我们都要死最后还是把护身的短刀递给她。吕雉接过短刀,无声地朝上飞去。柴永剑小心拿起长刀,伸进符箓化成的水光中,来回晃了两下。 众女心头仿佛被人揪住一样,越来越紧,眼睁睁看着他的表情从凝重变为错愕,然后露出一丝惊喜,忽然,一根铁尺悄无声息地伸来,朝柴永剑脑后击去。 接着中行说的面孔出现在洞口上方。众女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中行说那张臭脸如此亲切,整天被中行说喝骂的孙寿甚至感激得都要哭出来。 铁尺堪堪击中柴永剑的后脑,一条长鞭蓦然出现,鞭梢灵蛇般卷住铁尺。却是危月燕紧追而来。中行说扔下铁尺,一把抱住柴永剑的脖子,手指插进他的鼻孔,死命向上一扳。 柴永剑发出一声惨叫,脖颈像要折断一样往后仰去,鼻中血如泉涌。那名白衣僧人紧追而至,如血的长刀斩向中行说的肩颈。就在这时“啵”的一声轻响,仿佛密闭的瓶塞被人拔出。 接着无数声音同时涌入,嘶吼声、金铁交鸣声、喝骂声、惨叫声响成一片。大宁坊,东南隅。十字街东南方向被严密地控制起来,每个巷口都由魏博的银枪效节、四方馆的随驾五都、十方丛林各寺的僧人,三方共同把守。更多的人手则散布在街巷间,以程侯等人消失的小巷为中心,挨家挨户地搜索过去。 大宁坊东南隅有四分之一属于兴唐寺,坊间居民昨日便接到诏谕,唐皇将于上元之夜与民同乐,赏赐百姓。 因此纷纷扶老携幼前往大明宫,此时坊内十室九空,但再空还有人在,莫说把人全杀光,就算全杀光,也无济于事。净岸面色阴郁无比,围杀程贼的事闹到这一步,差不多算是办砸了。 这样大张旗鼓地搜索,绝对瞒不过人。眼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尽快抓到程贼无论生死!独孤谓从墙上伸头看了一眼,又迅速缩了回去。“不行,”他压低声音道:“坊墙上有人。”曲武道:“周围都被堵死了。不如硬杀出去!” 独孤谓道:“坊墙上下都人盯着,硬闯太险。”他持刀大致画了下方位“我们如今在十字街东之南第三巷,东边这一块是兴唐寺。”说着他指了一下“就在那里!” 兴唐寺以国号为名,也是长安城有数的大寺,寺前以万盏银灯组成一株巨大的灯树,高近五丈,连坊外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地方肯定是不能靠近了,即使自己真是不拾一世大师转世,那帮秃驴也得有个接受过程不是? 除非自己有那帮蕃密疯子的灌顶大法,挨个给他们光头灌一遍独孤谓继续说道:“靠北一带多是豪门大户,南边是一些官员的住宅。西南角是太清宫。”程宗扬道:“陋巷在哪儿?” 独孤谓吃了一惊“侯爷,这可是大宁坊,离大内就隔了一个坊,最窄的巷子就是咱们这一条了。” 程宗扬伸出头看了眼外面的巷子,不由无语。这巷子虽然窄了些,但横平竖直,站在巷口一眼就能看到巷尾,街上干干净净,连点儿垃圾都没有,更别说藏人了。 想想自己住的宣平坊还有人养鸡众人用空马引开追兵,接连翻过两条巷子,准备从东面越坊而出。 谁知坊墙上已经有人看守,只好躲进一处空院中,商量如何突围。如今程宗扬身边一共有八人,四名星月湖大营老兵,两名石家护卫,独孤谓和张恽。惊理因为伏击追兵与众人分开,不知去向。 “东南边是永嘉坊,对吧?”“对。”程宗扬断然道:“就去东南!去天策府,找卫公!”杨妞儿去了曲江苑的太真观,自己唯一的倚仗只有李药师。众人刚翻过墙头,对面的檐角下忽然掠出一条黑影,纵跃间往远处掠去,一边发出尖厉的哨声。程宗扬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转移,附近的追兵便循声而来。 霎时间,双方爆发出一场恶斗。最先赶来的是随驾五都,一共五人,他们冲进巷内,迎面便撞上韩玉和郑宾的刀锋。 戚雄和另一名星月湖大营老兵各自对上一人,曲武、范斌合攻一人。双方交手短暂而激烈,转瞬间,五名蜀地来的军官便横尸当场,为了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众人不惜以伤换伤,戚雄和曲武分别挂彩,好在都不是要害。 独孤谓心下暗凛,这几名随驾五都身手扎实,自己要想赢,至少也要十几个回合,结果一个照面就死伤殆尽。 程侯身边这几名近卫,显然都在战场上厮杀多年,出手全是你死我活的杀招。巷外衣甲声响起,独孤谓急忙道:“这边!”众人绕进一处大院。 但此时行踪已露,四面哨声此起彼伏,追兵的围逼越来越近。程宗扬道:“分头走!”独孤谓道:“侯爷,敌众我寡,不宜分兵。”“你觉得我们九个人能把他们全干掉吗?”独孤谓不禁语塞。 “我这会儿已经不是求活,只要把消息传出去就够了。”程宗扬道:“对手比我们多几十倍,人多人少都没什么区别,分头走还能多一分指望。” 程宗扬望着四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宁坊离宫城太近,坊内没有太高的建筑物,不然被人登高监控,有多少人都闯不出去。群敌将至,程宗扬不再征询各人意见,直接道:“郑宾! 你跟张恽一道,从南边出去,设法跟家里人联络上。韩玉,你带两个兄弟往东!剩下的跟我走。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赶到天策府,请卫公援手。”韩玉道:“我跟着程上校。戚雄,你设法突围。”戚雄双足一并“是!”程宗扬看着石家那两名护卫正要开口,曲武抢先道:“侯爷既然要分开走,我们两个都跟着侯爷不合适,让范斌跟这位戚兄弟一道,我跟着侯爷!” 这话说得很直白了,万一他们是内奸,两人分开,也好对付。程宗扬没有客套,当即点头应下,然后道:“独孤郎。”独孤谓道:“我跟侯爷一道。” 说着他咧了咧嘴“侯爷福气大,我怕我的运气连累了两位兄弟。”程宗扬不禁大笑“我是天命之人!灵尊转世!金龙附体!天地气运,皆在我身!今天我就给你逆天改命!” 一席话说得独孤谓热血沸腾,真能逆天改命,自己搏这一回也算值了!“分头走!先找卫公。”程宗扬吩咐完,又叮嘱一句“如果家里人没事,把她们都送到天策府,或者去曲江苑,找太真公主。” 众人齐声应下,随即分成三组,郑宾与张恽向南,戚雄、范斌与另一名星月湖大营老兵往东,韩玉、曲武和独孤谓则跟着程宗扬。独孤谓建议程宗扬往北“北边有龙首渠新开的一条渠道,说不定能从水道出去。”程宗扬从善如流“听你的!” 众人分头而出,抢在追兵赶到之前,离开宅院。独孤谓果然路熟,领着众人蹿房越脊,途中避开两支搜寻的小队,很快逼近十字街。东南两个方向的街面此时都被封锁,魏博银枪、随驾五都和十方丛林的僧人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不留丝毫空隙。 今日上元夜,十字街旁都点着成排的灯笼,一旦踏上长街,便无所遁形。更麻烦的是那些江湖人,他们人数近百,鱼龙混杂,纪律虽然不像其他势力一样严明。 但更加灵活,多半都在墙头高来高去,甚至藏在屋角檐下的阴影中,让人防不胜防,忽然,远处传来尖锐的哨响,街上一阵骚动,纷纷朝哨声来源处望去。 程宗扬皱起眉头,声音在东,应该是戚雄和范斌那一路被人发觉,虽然明知道敌众我寡,迟早会被人发现,程宗扬心头仍不由发紧。时机转瞬即逝,这会儿不是伤感的时候,程宗扬心一横“走!” 曲武一马当先,挺刀朝一名僧人杀去。那僧人身着黑衣,光秃秃的头顶烧着戒疤,见黑暗中有人跃出,立刻高声示警,一边挥起戒刀迎了上来。旁边一名随驾五都同时出手,挥刀往曲武颈间斩去。韩玉藏在曲武身后,长刀从他肋下递出,直取那人空门,逼得他回招自守。 独孤谓落在了后面,他拔出佩刀正要上前厮杀,忽然身边人影一闪,那位程侯后发先至,扬手挥出一道闪电,削去那僧人半边头颅。长街两旁各方人马纷纷杀来,混乱中,数支利弩破空而至,朝头戴金冠的程宗扬射去。 第324章心头不噤一痛 程宗扬卸下大氅,将弩矢卷飞,藏在袖中的小贱狗差点儿被他甩出去,赶紧跳进他怀中,缩成一团。 那名随驾五都也没撑太久,交手两招便被韩玉强攻破招,一刀斩杀,四人刚要闯过长街,五步之外两名银枪效节已经掣出银枪,一并杀来。更远处,十余名僧人、军士听到动静,正迅速汇集过来。 韩玉踢开尸身,毫不犹豫地朝两支银枪冲了上去“程上校!请转告月霜姑娘,我韩玉没有辱没岳帅之名!”曲武热血上涌,大吼道:“我来助你!程侯爷!给我们兄弟报仇啊!”两人拼肩挡住银枪,不多时被冲来的军士和僧人淹没。程宗扬咬紧牙关,飞身掠进暗巷,与独孤谓一前一后往龙首渠奔去。 十字街北人马明显少了许多,眼看离龙首渠越来越近。程宗扬眼角狠狠跳了一下,前方人影绰绰,追兵似乎已经预料到他们的意图,抢先在渠前拦截。 “过不去了。”独孤谓焦急地说道:“往西边吧,那边人少!”西边人少是有原因的,被龙宸那些杀手盯上,只会死得更快。“回去!”程宗扬道:“杀他们个回马枪,去南边!”独孤谓僵硬地咧了咧嘴“侯爷真是神武!” “行了,你拍马屁的功夫不怎么样,就别勉强了。”程宗扬道:“十字街的人已经被吸引走,我们换条路,不走街巷,从宅院过去!”独孤谓豁出去了。 “侯爷,跟我来!”说话间,两人翻进一处宅院,一边隐匿身形,一边重新往十字街方向掠去。前方传来一阵叫骂声,有人要进宅中搜寻,被留在宅中的管家拦住,两边争吵起来。 两人不言声地靠在墙边,片刻后,同时跃起,攀住墙头,跃到外面的巷内,刚走两步,又同时转身,避开巷口一队疾奔而来的军士。月光洒在巷中,犹如满地银霜。 然而这幅凄清的美景下,却是步步杀机。刚到巷口,又有三名僧人闯进巷内,迎面撞上两人。这回两人不再躲闪,独孤谓拔刀在手,却见旁边的程侯只拿出一只空荡荡的剑柄。 独孤谓顾不得多想,举刀一个弓步冲刺,一手执柄,一手托住刀镡,手中的直刀笔直递出,刺进一名僧人腹中,用力一绞。 那名僧人嘶吼声中,张臂朝他抱去。独孤谓闪身后退,接着眼前亮起一道耀目的光芒,那位程侯手中电光乍现,劈在那僧人肩侧,将他半边身子斩断。 后面两名僧人望着他手中的电光,露出惊怖的眼神,一时间竟然忘了叫喊。程宗扬足尖一点,飞身跃起,手中的战刀电光敛去,凝出玄黑的刀身,随即融入夜色,以肉眼难以察觉的轨迹,往一名僧人头顶斩去。那僧人匆忙举刀,却缓了一步。 另一名僧人挥起方便铲,朝程宗扬的颈下推来,如果程宗扬这一刀仍要斩下,铲端寒光凛冽的月牙势必斫进他的喉咙,如果他变招闪避,两名僧人稳住阵脚,再不济也能与他周旋数合,趁机扬声示警。 等周围人闻声赶来,便大局已定。程宗扬没有收招,战刀直劈而下,斩进那僧人的额头。血光纷飞间,他一个旋身,脖颈以毫厘之差,堪堪避开月牙铲。那名僧人双臂肌肉猛然隆起,击空的月牙铲由推变扫。就在这时,那位程侯肘下忽然爆发出一道几乎能烧穿人眼的光柱,直射他的面门。 “佛光!佛光!”那僧人丢下方便铲,惨叫着捂住面孔。程宗扬左手握住手电筒,贴在肘后,趁着旋身突然开启,堪比探照灯的亮度几乎照瞎那僧人的双眼。 接着战刀一挥,切断他的喉咙。鲜血从泛着星光的锋刃下飞出,眨眼间,三名僧人便伏尸暗巷。独孤谓震惊地看着程宗扬,没想到这位看着不怎么靠谱的程侯一旦出手,竟然如此利落。 尤其是各种光电的配合,让人敬畏之心油然而生。独孤谓觉得,就算这会儿他身上突然蹦出条金龙来,自己也不会意外。 在王守澄手下吃过大亏,程宗扬痛定思痛,认识到自己贴身短打的拳脚功夫确实是废物了些,但有武二的五虎断门刀打底,刀法还算过得去。配合修为的长进,收拾几个低手不要太容易。 这几名僧人顶天四级的修为,何止跟自己差着境界?活活差了两个境界呢!看着地上的尸身,程宗扬没心情感怀,自己现在也算得上身经百战,杀人如麻了,杀掉几名僧人,连点儿感觉都没有。 “走!”两人抛下尸首,从巷中冲出,跃进对面一处大宅中。两人刚越过院角的小亭,亭上一块瓦片忽然活了过来,犹如鬼影般紧缀在两人身后。身后传来几声夜莺的鸣叫,程宗扬心头微震,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回头看时,却空无一人。 两人加快速度,身后的夜莺又叫了几声,似乎振翅飞走。程宗扬松了口气,刚与独孤谓掠进一户人家的花园,便看到几名大汉从夜色中钻出,将他们团团围住。当先一名大汉手持鬼头刀,旁边一人拿着流星锤,在手中沉沉转动着。 还有一人用的是两柄匕首,剩下的提刀持枪,足有七人之多。七名江湖汉子散成扇形,拦住他们的去路,那名执匕首的汉子翘起舌尖,发出几声夜莺的鸣叫。程宗扬握紧刀柄,这几人修为与方才那三名僧人差不了多少,但人数未免多了些。 尤其是那个执匕首的汉子,显然精通匿形追踪之术,万一被他逃脱,再回头盯上自己,行踪就彻底暴露了,一个清丽的声音道:“发现什么了?催这么急?” 持刀的大汉满脸喜色“左护法!我们捞到大鱼了!”一袭黑衣的左彤芝现身出来,与程宗扬对视一眼,媚艳的双眼微微眯起,露出一丝杀气,然后轻笑道:“果然是大鱼。怎么不吹哨子呢?” 一名汉子刚要开口,就被旁边的同伴推到一旁,抢着说道:“左护法!听说逮到他,无论生死都是一万金铢的赏格,是不是真的?”“不是。”众人刚露出失望的神色,便听见左彤芝笑吟吟说道:“是五万金铢。”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五万金铢,换成铜铢足有究竟是多少,大伙儿心里都没数,数不过来啊!反正是很多很多!“分到每个人头上,少说也是上千万钱铢。” 左彤芝美目犹如刀锋般一扫,低声喝道:“都不许声张!杀了他!好去领赏!”众人兴奋地应了一声,朝程宗扬围去。 程宗扬缓缓张开双臂,像是要投降一样,沉声道:“谁敢杀我?”独孤谓斜身挡在他前面,一边紧盯着那名艳若桃李的女头目,一边咬牙道:“侯爷,你先走!我给我立个碑就行!” “好俊俏的小帅哥,想得还挺多呢”左彤芝娇笑着拔出一柄从未用过的雁翎刀,随手挽了个刀花,然后左手一挥,八人同时出手。看到左护法打出的信号,那名持鬼头刀的大汉一刀斩出,劈在旁边兄弟的大腿上。流星锤横飞过来,将另一人砸得脑浆迸出。 拿匕首的汉子双刀齐出,插进另一人左右腰眼。左彤芝的雁翎刀飞起一片雪亮的刀光,将最后一人斩杀当场。那四人被钱铢冲昏了头脑,猝不及防下,转眼便成了刀下亡魂。左彤芝啐了一口“瞎了眼的狗贼,凉州盟也是你们能乱插手的?” 独孤谓几乎看傻了眼,他连自己的坟埋哪儿都想好了,结果对手俩俩火拼,眨眼死了一半?去哪儿说理呢? 左彤芝扬脸笑道:“这几位是我凉州盟的兄弟。地上这些,都是新入盟,专门来盯着我们的。你们几个,把尸体收拾好。”说着。 不经意地看了那名持匕首的汉子一眼,食指微微摇了摇。几人收起兵刃,将尸体拖进角落里,刚准备直起腰,两柄匕首左右刺进两人腰间,横着一拖,将两人的肾臓生生剖出。 鲜血飞迸间,左彤芝眯起眼睛,媚眼如丝地笑道:“这是我丹霞宗的兄弟,同生共死”“死”字刚一出口,左彤芝手起刀落,那名汉子身首分离,死得不能再死。 左彤芝把雁翎刀扔到一边,然后轻笑道:“是不是很毒辣?”程宗扬耸了耸肩“左护法杀伐决断,程某佩服得很。” “我不杀他,把柄就落在他手里。”左彤芝自嘲地一笑“他算了,反正都知道我毒如蛇蝎,只怪他自己不长眼吧。”都是成年人了,别人的私生活,自己没有什么评价的资格。程宗扬道:“外面怎么样?” “不清楚,但应该还没抓到人。”左彤芝收起自嘲,娇笑道:“你那些手下够厉害的。在街上杀了三人,伤了五个,竟然还有一个拖到你走后,杀出重围,了不起。”程宗扬不禁为之动容,当时街上足有上百人,就算十分之一去围杀韩玉和曲武,他们也难说能支撑多久。 何况是突围而出?但只有一个脱身,也就是说,有一个兄弟倒在那里了,他心头不禁一痛,无论追随自己多时的韩玉,还是刚认识的曲武,都不该死在这里独孤谓忍不住道:“竟然还闯出去了?” “人心不齐,况且程侯爷又太值钱了。”左彤芝道:“一边是五万金铢的大红包,一边是拼上性命的硬茬子,机灵的都知道选哪边。”程宗扬道:“他们这悬赏是弄巧成拙了?” “对你那些手下也许是。对你可未必。”左彤芝似笑非笑地说道:“灵尊转世,龙象附体十方丛林足足开出五万金铢,连我都心动了呢。”程宗扬道:“要不要我给你打个十万的欠条?” “侯爷还是好好保命吧。我凉州盟就指望你了。”左彤芝看了独孤谓一眼,然后道:“我是午时接到柴宗主的指令,从盟中抽调人手,在大明宫前的长乐坊待命,但没说是目标是你。 第325章只能死战到底 一起来的有魏博二百银枪效节,三百多名随驾五都,七个来历不清楚,但很可能是龙宸的人。十方丛林的和尚来了快三百,以大慈恩寺为主,其他各寺都有。我们凉州盟来了百余人,一半出自周族他们三家。” 五方势力,加起来上千人,只为了来杀自己,还真看得起我。“谁指挥的?”“十方丛林的净岸、魏博的乐从训,我们这边是柴宗主,但没有见到他。”“这是各玩各的?就没有个联合指挥部之类的?或者是挑头的?” “有,”左彤芝道:“田令孜。”程宗扬一震,田令孜居然在场?他不是给王守澄送葬去了吗?不对!田令孜与王守澄的交情算得上是骨灰级的恨不得把对方挫骨扬灰那种。他怎么可能好心给王守澄送葬?看来只是借此名目,其实是想给自己送葬 “这老阉狗,还藏得挺深!”“他带着人在坊墙上布防。”左彤芝看出他的杀意,劝道:“别冲动,只要你能活着出去,就该他们寝食难安了。”程宗扬平复了一下心情“左护法给指条路?”“去西南隅。” 左彤芝道:“那边的太清宫供奉唐国历代先皇,是长安城最鼎盛的道观之一,今晚道门不少人都在观内。”向道门求庇?程宗扬有些犹豫,虽然赵归真上次代表道门向自己表示亲近之意,但道门究竟能不能靠得住,自己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毕竟双方的交情,也就是自己睡过几个女道士,还是在对方不怎么情愿的状况下,硬给睡的程宗扬看了眼角落里的尸体“你呢?”左彤芝笑如春风“侯爷是灵尊转世,来去无踪,小女子连人影都没见着。 这些人怎么死的,我恐怕要到明天早上才知道呢。”“大恩不言谢。”程宗扬道:“你小心。”“放心,他们现在还信得过我。”左彤芝拂了拂发丝,然后向独孤谓抛了个媚眼“小帅哥,到了凉州,可要来找姐姐。” “哎。”独孤谓赶紧应了一声,讨好地挤出个笑容。这姐姐杀人不眨眼,可别惹她不高兴。左彤芝摇了摇手,飞身掠过高墙,消失无踪。 独孤谓眼神古怪地看着程宗扬,想问又不敢问。红颜知己这事儿自己熟啊,不吹牛逼地说,把自己的红颜知己都拉到朱雀大街上,足够从街头排到街尾。可这种敢舍命敢杀人的红颜知己那得凭运气了,说到运气,独孤谓忽然发觉,自己的运气似乎变好了?这种必死的局面都能活下来?难道是祖坟冒不对!是侯爷的运道够强啊!程宗扬奇怪道:“你还有心情看我呢?”独孤谓回过神来,连忙道:“我们去太清宫?” 如果是杨妞儿的太真观,自己爬也得爬过去,太清宫还是心里没底。万一道门与李昂联手了呢?程宗扬道:“就去天策府!”独孤谓挠了挠头“要不去坊墙试试运气?” “走!”程宗扬看了眼天色,心底一阵焦急。家里的情形不得而知,还有小紫李昂!他咬紧牙关,刚刚吸收过大量死气的丹田升起一丝暴戾。两人没有再走街巷,直接穿过宅院,然后纵身越过高墙,掠往隔壁的邻宅。 身在半空,独孤谓一颗心就直沉到膀胱处,如果有翅膀,他这会儿肯定拼命拍打着翅膀,有多远飞多远。谁能想到,这处贵族豪宅的后花园里,竟然蹲着一群和尚!这会儿正人手一只油炸的饽饽,吃得正欢。 独孤谓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一路上他都小心谨慎,先探视再行动,一看二慢三通过。这不是觉得自己运气好了些吗?就这么大意了一回,没探明状况就跳墙,结果就这么寸!直接跳进了狼窝里这运道简直了! 半空中两人无法借力,只能眼看着火坑,直挺挺跳了进去。花坛边蹲着的和尚齐齐回首,望向两名不速之客。廊下两名黑衣僧人也大吃一惊,急忙拔出戒刀。当中一名肥头大耳的和尚张大嘴巴,刚吃到嘴里的饽饽滚了出来。 “啪嗒”掉在脚边。宣平坊,程宅。院内的鏖战越发惨烈,中庭一带血流成河,此时石家也被惊动,可家主石超出门观灯未回,谢无奕还没有搬来,府中的护卫又被程宗扬借走一批,剩下的已经没有多少。 石越把府中的护卫、健仆一古脑全带上,凑出来二十多人,风风火火赶来救援,结果一个照面,就被冲进宅中的刺客打得落花流水,幸好那些刺客的目标不是石家,才没有把他们连窝端掉。 这会儿只能远远放几支冷箭,呐喊几声,一边赶紧派人翻墙出去找主子。那些刺客用黑布包住头脸,仅露出双眼。他们试图从石宅方向逾墙而入。 但都被光罩挡住,同样无计可施,只能从月洞门硬闯。南霁云一夫当关,手持凤嘴刀,孤身横绝,只片刻工夫,月洞门前便横七竖八倒下近十具尸体,或是身首分离,或是肢体残缺,死状凄惨之极,从头至尾,没有一人能踏进月洞门半步。 另一边,吴三桂守在中庭通往前院的垂花门前,此时前院已经全部沦陷,几名石家派来帮忙的厨娘、仆役,被刺客不分良莠,屠戮殆尽。 幸好兰姑收留的几名姑娘过完年已经返回水香楼,否则死伤更加惨重。相比于南霁云的所向披靡,吴三桂应付起来要吃力的多。 他对手里有一个使枪的高手,枪法凌厉,虽然他头脸包着厚布,用的枪也换了一柄,但光看那张脸的长度,来者的身份就昭然若揭。这大弁韩的家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带着十余名手下玩命地猛攻,死伤狼藉仍血战不退。 吴三桂双矛齐出,将一名黑衣人刺毙当场,胸口也被枪锋划破一道尺许长的伤口,鲜血淋漓,所幸入肉不深,没有伤到要害。敖润猛虎般踞守在主楼的檐角,铁弓张如满月,左右开弓,靠着一手超绝的箭术,策应两边。 夜色已深,双方都没有点灯,上元夜如银的月光伴着坊内繁盛的灯火,映出眼前一片血腥的修罗场。 吴三桂身边两名星月湖大营的老兵一死一伤,几名刺客冲进垂花门,形势愈发危急。“绷”的一声,敖润手中的铁弓猛然弹直,却是弓弦被生生拉断。 他张口咬住弓臂上的丝弦,用力扯下,一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只竹管,从里面倒出一截莹白的弓弦。 敖润将铁弓抱在怀里,套上新取出的弓弦,然后搭箭开弓,弓弦震动间,声如龙吟。那支雕翎箭激射而出,从一名刺客腹下穿过,余势未衰,又将后面一名刺客大腿射穿。 程宗扬赠送的龙雕弓敖润平常视若珍宝,轻易不舍得用,这会儿一亮出来,弓箭威力大涨。趁此机会,守在贾文和身边的老兵迅速加入战团,又从南霁云那边调来一人,才堪堪守住垂花门。 就在这时,那层淡绿的光幕气泡般消失,通往内宅的大门被巨槌一击而碎,木屑纷飞。敖润将龙筋弓弦上的雕翎箭狠狠射出,不待吩咐,便翻过屋脊,与青面兽同时冲进内宅。少了他的策应,围攻的刺客立刻有人翻上垂花门,试图闯进院中。 “长伯!退!”贾文和声音传来“南八!杀过去!”吴三桂应了一声,与两名星月湖大营的老兵且战且退,南霁云则如出柙的猛虎,凤嘴刀卷起漫天血花,魔神般杀过月洞门。 顷刻间,战局突变,吴三桂等人退到主楼前,与月洞门方向留守的老兵并肩而立,固守内宅,防守的区域大幅减少。南霁云则突围而出,与石越等人会合,随即又调头从背后杀来。石宅剩下的护卫虽然身手平平。 但在南八这头猛虎率领下,声威大振,等双方合兵一处,彼此策应之下,苦战多时的程宅众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内宅。清冷的月光落入院中,只见成光、尹馥兰衣衫不整,满脸惊惧地跪在洞窟入口旁,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中行说的垂耳冠早已不见,连发髻都被削去半边,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在三名刺客的围攻下狼狈躲闪,随时都可能被人干掉。青面兽破门而入,随即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浑身鬃毛乍起,挥舞着人头粗的铜头巨槌,纵身扑来。 屋脊高处,敖润目如鹰隼,手如磐石,托起铁弓,龙筋弓弦上三支长箭同时飞出,分头射向壁水貐、危月燕和柴永剑。 三人各自躲闪,中行说终于找到一丝机会脱身,但他没有趁机逃跑,而是疯狗一样在周围乱蹿,时不时反咬一口,死死缠住三人。贾文和声音传来“留个活口!问清谁施的法术!” 袁天罡鼻血终于止住,这会儿仍然抱着贾文和的大腿,神情萎靡地蹲在他身后,脸色惨白如纸。壁水貐血刀劈飞长箭,探手朝尹馥兰抓去,谁知那死太监又抢先一步,一个旋风腿“篷篷”两声,将尹馥兰和成光两女踹到耳房边上。 他出腿又快又狠,让人分不清他是救人,还是趁机把两女直接踢死,以绝后患。壁水貐手指抓了个空,立即拔身而起,白衣芒鞋,虚空蹑步,掠向院墙。 这边危月燕动作更快,长鞭飞出,卷住檐下的斗拱,借力荡起。谁知身形刚一拔高,脚踝便被人拧住。危月燕回过头,只见柴永剑面色阴沉地拿住她的脚踝,然后猛地一甩,将她拎起来。 往那名冲来的兽蛮人砸去。危月燕惊骇欲绝,柴永剑下手阴损之极,拧住她脚踝时,趁势封了她腿部的穴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柴永剑抢过长鞭,一边格开射来的箭矢,一边荡起身,大鸟般飞过檐角,消失在夜幕下。 壁水貐也没能脱身,他刚要攀住墙头,一枚铁尺疾飞过来,险些击穿他的颅骨。壁水貐抱膝团身,纷飞的石屑溅了他一头,接着双脚在墙上一撑,箭矢般倒飞过来,血刀斩向中行说的面门。中行说双掌一错,看似要拼命,却猱身一个侧翻,拍向危月燕背后。危月燕几欲吐血,她这会儿腿脚无法使力,什么步法身法都施展不出,想跑也跑不掉,只能死战到底,结果成了柴永剑用来断后的棋子,一把丢出。 第326章瞧那脑袋 逃无可逃,危月燕只好抬起双掌,拍向那名兽蛮武士。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双掌刚刚递出,一双手掌重重拍在她背上,直接将她拍翻在地。 柴永剑趁势逃脱,危月燕跌落尘埃,眼看着程宅众人围杀过来,壁水貐没有再试图逃走,而是狞然一笑,猛地跃入洞窟。贾文和细长的双眼微微一震,脱口道:“截住” 话音未落,刚跃入洞窟的壁水貐发出一声饿狼般的嗥叫,从洞口倒飞出来,身前迸出大片大片的血花,紧接着一道黑影冲天而起,在空中张开一双纯黑的羽翼。吕雉握着滴血的短刀,冷冷瞥了众人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振翅远飏。 大宁坊,浑府后花园。短暂的错愕之后,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远在廊下的黑衣僧人,他们同时挥起戒刀,朝两名不速之客杀去,一边招呼道:“杀啊!斩妖除魔!扞卫佛祖荣光!” 那帮蹲着的僧人一个没动,眼睁睁看着两名黑衣僧人一前一后冲上去,又眼睁睁看着前面那个被一招撂翻,抱着断臂,翻滚哀嚎。后面那名黑衣僧人刹车般止步,冷汗从额头涔涔而下,嘶声叫道:“信永!快上啊!杀掉这魔头!”“轰”的一声,十几名和尚同时起身,同时抄起家伙,然后同时退了一步。那黑衣僧人差点儿没活活气死,尖声道:“胖和尚! 你们娑梵寺答应得好好的,要一马当先,为佛门诛杀此贼!围攻的时候你们躲在后边!大伙儿四下里搜查,你们说来得太急,还没吃饭!吃饽饽还要吃油炸的!总该你们卖力了,你们还往后退!佛祖爷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 “吵什么!”信永大吼一声,然后虎着脸喝道:“都给我退开!本方丈要跟这魔头单挑!”众僧听话地又退了一步,将德高望重的方丈大师让在最前面。 倒在地上的黑衣僧人按住断臂,凄声道:“信永大师!这会儿不是讲慈悲的时候快上啊!”信永厉声道:“我娑梵寺神功盖世!名震武林!岂能倚多为胜!菩呸!魔头!” 信永一手叉腰,腆着肚子,像茶壶一样抬起另一只手,胖乎乎的手指朝那位金冠华服的程侯一下一下戳着。 豪气干云地挑衅道:“敢不敢跟我单挑!”独孤谓挡在程宗扬身前,低声说道:“他是娑梵寺的方丈,据说佛法精湛,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侯爷!你先走!我挡住他!” 程宗扬喝道:“什么魔头?我是不拾一世大师灵尊转世!”“哎哟!”信永捋起衣袖“这我可得跟你辩一辩了! 你说你是灵尊转世,有什么证据吗?你是有慧根呢?还是与我佛有缘法?说来听听啊!”后面那名黑衣僧人跳脚道:“信永!你要是误了十方丛林的大事,名誉方丈的头衔也保不住你!” 那黑衣僧人正在喝骂,忽然眼前一花,一名披发头陀跃到他面前,低声道:“经呢?”那僧人怔了一下“什么经?”那头陀露出恳求的眼神,小声道:“求求你,还给我好不好?” 黑衣僧人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你神经啊!”听到“神经”两个字,那头陀眼神斗然变了。 劈手揪住他的衣襟,用疯狂的口气叫道:“就是你!还给我!”那头陀怒发飘扬,双眼突突直跳,眼球充血鼓胀,嘶声吼叫道:“把!我!的!神!经!还!给!我!”“嗤喇”的一声,那僧人黑色的僧衣被当胸撕开。 “住手啊!”信永远远伸出手臂,焦急地踮起脚尖,就像是要起飞的胖天鹅一样,脚下寸步不动,带着袅袅回音道:“快住手啊”那僧人惊惶后退,却没想到那头陀撕了他的僧衣还不停手,五指如钩般扯住他的内衣“嗤”的一声撕开。 那黑衣僧人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信永方丈!他!他别撕了”“阿弥陀佛,”信永满脸悲悯地说道:“癫师弟自从丢了神经,这些年愈发痴癫了,这”神经“二字,可是万万不可在他面前说的。” 话音未落,癫头陀身形一闪,出现在信永面前,瞪着眼道:“经呢?”信永淡定地朝那僧人一指“在他身上。” 那僧人内衣被撕开半边,还没得及掩上,眼前又是一花,癫头陀去而复返,发疯地揪着他道:“我的神经!还给我!”“嗤喇!”仅剩的内衣也被撕碎,那僧人再无挂碍。 终于从他手中挣脱,光着膀子朝信永狂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我没有!我没有拿你的经书!”癫头陀大步追来,双眼血红地叫道:“在你裤子里!”那僧人一边跑一边扯开裤子“真没有!” “在你肚子里!”癫头陀嘶声道:“你把我的经书吃了!”“信永大师!救命啊!”“还给我!”“我没有!”癫头陀扑过来,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扭过来,疯狂地吼道:“把我的神经!还给我!” “我真没碰你的神经啊”“嗷!嗷嗷!”癫头陀狂叫着昂起头,狠狠撞上他的脑门。“呯”的一声,世界终于清静了,另一名黑衣僧人捂着断臂,瑟瑟发抖。 “愣著作甚!”信永顿足道:“快救人啊!”几名娑梵寺和尚飞身跃出,将那僧人拖起来,上药的上药,包扎的包扎,还有一位在旁打铙诵经,给他做心理疏导。 “魔头!”信永腆着肚子,毫无畏惧地那名佛门公敌走过去,一手抽出别在屁股后面的法杖,指着他道:“来啊!单挑啊!”独孤谓张大嘴巴,那胖和尚嘴上说得激昂慷慨,脸上的表情却是精彩之极,一边叫嚷,一边使劲儿呶嘴、撇眉、打眼色 独孤谓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光靠脸上的表情,就能传递出如此丰富的信息,似乎在说:菩萨哥,你来啦,我这儿忙着呢。事儿急,咱们不啰嗦,回头去我那儿,咱们弄俩菜慢慢唠。 先说正事儿啊!今晚菩萨哥你那番话,活活是把十方丛林的秃驴们全都给镇了!干得漂亮!我就说菩萨哥你有慧根吧,瞧瞧!是不是被我说着了!灵尊转世啊,菩萨哥,你就是小母牛掉到酒桶里!最牛逼!行了,你赶紧走,这边的事我给你摆平!替我问紫妈妈和太真公主好啊,回见了您呐。 独孤谓闷着头,一言不发地在巷中疾奔。程宗扬跟在他身后,看得纳闷“怎么了?我刚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跟胖和尚有点儿交情。”“侯爷,你真是灵尊转世?” “怎么?你不信?”“我信!”独孤谓艰难地咽了口吐沫“那位方丈大师也是菩萨转世的吧?” “嗯?”独孤谓崩溃地说道:“他怎么能用表情说歇后语呢?”程宗扬愕然道:“有吗?”“我光看着他的表情,耳朵就能听见他的眼晴在说话 这是所谓的法眼通吗?光靠眼神就能传出法音法言?不是!不光是眼睛!他的眉毛、他的下巴、他脸上的油光全都在说话!”“咳咳老独啊,你想多了。”“我真听见了!侯爷” 独孤谓颤声道:“我我是不是也痴癫了?”“哈利路亚!”程宗扬庄重地念了声真经咒语,然后严肃地说道:“不用担心,这说明你也有慧根!” “真的吗?”“真的!”“可我”独孤谓吞吞吐吐地说道:“我那些个知己”程宗扬恍然道:“没事儿!你瞧我那个对吧?这都不碍事!”独孤谓发现自己真有慧根,侯爷那话一大半都没有说出来。 可自己居然全都听懂了!难道自己上辈子也是和尚吗?那自己上辈子该是个什么样的和尚啊!不会是在尼姑庵里修行的吧?忽然程侯神情一动,一把扯住他,退到一棵大树后。 “嗒,嗒”一名僧人提着灯笼,从巷中走过。他穿着大红袈裟,穿着白布袜的双脚踏着一双木屐,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诡异的人影,那人影手脚的动作与他一模一样,一手前伸,似乎提着灯笼,脚下迈着步子,跟着他亦步亦趋。令人惊骇的是。 那人影的肩膀又宽又平,上面却空荡荡的,本来应该是头颅的位置空无一物。夜色如墨,一灯如豆,那红衣僧人带着一具无头尸身在暗巷中踽踽而行,长长的身影在墙上晃动着。 仿佛地狱中的恶鬼,正要破壁而出一般,鬼气森森。那僧人停下脚步,然后回过头,微微一笑“道左相逢,即为有缘,檀越既然在此,何吝一见?” 程宗扬从树后出来,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观海大师。”观海单掌竖在胸前,施礼道:“不意鄙名,竟入尊耳。贫僧幸何如之?” “你一个反人类的妖僧,装什么文明人呢?”程宗扬懒得再装,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道:“半夜带着行尸走街串巷你撒泡尿自己照照,佛门有你这种鬼和尚吗?”观海不动声色“六道轮回,檀越与贫僧何尝不是饿鬼转生?” “别!本侯是灵尊转世,有福报的,没当过你这种恶鬼。”“檀越何必逞口舌之利?”观海抬起眼睛,微微一笑“当年的不拾一世大师,可不是这般性子。”“哎呦,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不拾本尊前世圆寂时,你爹还是鼻涕糊糊状的液体呢。” “阿弥陀佛,檀越此言差矣。”观海温言诵道:“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 “你是卵生的?”程宗扬抢白道:“别说啊,还真点儿像,瞧你那脑袋,跟鸡屁股里刚下出来的蛋似的。” 第327章影子飞鸟般逝 观海对他的奚落毫不动怒,温言道:“贫僧乃有想而生。”“行了,光头,我还忙着呢,没心情跟你扯蛋。”程宗扬冷笑着退了一步“你的人快来了吧?试试能不能追上我吧!”程宗扬说着,足尖一点,纵身往树后掠去。 “檀越且请留步!”观海一步踏出,倏忽跨到程宗扬身后,抬掌往他肩上印去。程宗扬身形一晃,绕到树后。观海刚飞身追上,一道刀光迎面劈来。 独孤谓双手握刀,俊脸犹如石雕,额角青筋微现。观海左手持着灯笼,右手化掌为指,拇、食二指探出,犹如拈花般,轻轻拈住刀锋。独孤谓这一刀蓄势已久,劈下时倾尽全力,被他两指一拈,却仿佛被焊在铁柱上,动弹不得。 “阿弥陀佛,独孤施主”观海话音未落,一道电光蓦然闪出。程宗扬并没有借机远遁,而是绕树转了一圈,悄无声息地绕到观海身侧,趁他化解独孤谓攻势的时机,突使偷袭。 那截刀柄几乎递到观海腰间,才吐出锋刃,电光瞬间破开观海的护体真气,刺进他的大红袈裟内。 观海斗然色变,身体像被狂风吹起般横移数尺,一手捂住肋下。他伤口没有迸出鲜血,反而绽放出一片金光,在他指缝间不停涌动。 “这是什么?金刚不坏吗?”程宗扬一脸惊讶地说道:“这么牛逼的护体神功,怎么跟纸糊的一样。被本尊随手一刀就扎了个破洞?你这练的是假的金刚法身吧?都说了我是灵尊转世,你们这些该死的妖魔鬼怪,见了我这真佛,只有死路一条啊!”程宗扬一边卯足了劲儿嘲讽,一边与独孤谓左右齐上,猛攻不止。观海功法诡异,很难猜测他的修为有多深。 但显然比自己高出一截,双方正面对阵,即使加上独孤郎也未必能讨得了好,但这孙子话未免太多了点儿,自己跟他很熟吗?还一幅想跟自己谈经论道,一诉衷肠的模样,跟谁套磁呢?难得使诈偷袭得手,不趁机在他身上多留点儿纪念,未免太亏。 对释特昧普和观海这两名蕃密妖僧,程宗扬半点好感都欠奉。假借佛祖的名义,干的全是令人发指的魔鬼行径。还想渡化我的姬妾?让你们拿头来渡!观海面色不变,眼中却透出骇人的杀意。他身体像是抽去骨骼一样。 扭出各种诡异的角度,在两人的狂攻下辗转腾挪,腰间金光流动,手中的白纸灯笼仿佛被狂风卷起,明灭不定,闪动出阴森的青光。 程宗扬一连两刀,将他的大红袈裟割开两道尺许长的口子,终究未能再砍中他的身体。独孤谓拼尽吃奶的力气,挺刀往那妖僧的胸口刺去。 观海胸口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一样,向内凹陷,胸骨从衣下根根透出,左手举起灯笼,挥向独孤谓的面门。程宗扬双手握刀,一记虎啸奔雷,玄黑的刀身带着一声虎啸般的爆破音,劈向观海提着灯笼的左手。 观海右手扬起,腕上一串暗红的念珠飞出,旋转着射向程宗扬胸口。程宗扬不躲不让,挺胸朝念珠撞去,似乎拼着胸口洞穿,也要砍他一刀。 观海只好放开独孤谓,木着脸闪身后退,那串念珠泛起一抹凄艳的血光,落在程宗扬胸口。就在这时,一只白绒绒的狗头从程宗扬胸前钻出,带着一丝愤怒,狠狠咬住念珠。 小贱狗嘴巴被打得出血,一颗狗牙也飞了出来“干得好!”程宗扬大方地夸了小贱狗一句。 然后挺着胸膛朝观海扑去,把胸前的小贱狗当成了护心铜镜。雪雪毫不犹豫地从主人怀里蹦出来,一溜烟奔到墙边,找了个狗洞一头扎进去,跑得无影无踪。 “干!”这贱狗就是靠不住!一点儿都没有为主人献身的觉悟!煲汤!回去就把它宰了煲汤! 程宗扬刀至中途,突然一扭身,斩向背后。那具无头的尸身不知何时扑来,它双手合什,僧衣碎裂,肋骨从中张开,仿佛无数白森森的手臂。 “死吧!”程宗扬吐气开声,战刀重重斩进尸傀肋骨之间,刀尖一点纯阳的真气仿佛飞迸的烈火,将尸傀胸中弥漫的阴森鬼气烧得“吱吱”作响。 “颇瓦!”观海一声低吼,手中的白纸灯笼无风自燃,外面的纸壳烧噬一空,露出其中的本相,却是一只惨白的骷髅头。那只颅骨像是制成不久,颜色尚新,凹陷的眼眶中闪着两点碧莹莹的鬼火。 在它脑门正中,有一个鸡蛋大小的圆洞,其中的鬼火犹如一只竖生的瞳孔,充满怨毒和仇恨,竟然是一个有着三只眼睛的异族。程宗扬险些以为他是把二郎神杀了,制成法器,可仔细看时,那只三眼颅骨却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尤其是那颅骨通体八面见棱,就像被人捏碎后,重新捏起来一样,破碎的骨缝中,隐约能看到残留的血痕。程宗扬心下倒抽一口凉气,已经猜出这只颅骨的身份。 这只三眼骷髅甫一出现,尸傀光秃秃的颈腔中发出一声牛哞般的低吼,两只瘦骨嶙峋的手掌同时伸出,从灯笼中捧起头颅,放在两肩正中。 尸傀头身合为一体,三只眼眶中的鬼火同时跳动着,一股骇人的寒意喷薄而出,周围的空气凝出星星点点的霜花。程宗扬往后跳出数步,举刀遥遥指向观海和那具尸傀“够狠!连自家同门都不放过! 纳觉容部要是知道会被你炼成尸傀,恐怕死都不会踏进青龙寺。”“阿弥陀佛。”观海森然说道:“纳觉师兄对佛祖一片虔诚,甘愿为佛法献身,实为我辈楷模。贫僧将其灵骨炼为法器,以助其成就正道,往生极乐!” “你们的极乐世界早就被毁了,连灵山都被人刨平了!”程宗扬杀意大放,厉声道:“不信?我送你去西天看个仔细!” 程宗扬右手战刀举过头顶,气势急剧攀升,似乎要与他生死一搏,左手拇指和食指圈起,其余三指张开,掐了个法诀,朝独孤谓一比,转身就跑。 独孤谓一直用眼角的余光盯着他的动作,见他打出约定好的逃跑手势,立马脚底抹油,溜得飞快。两人一左一右绕过大树,足尖在墙上一点,借势跃起,翻过短墙,风驰电掣般落荒而逃。 观海一手捂着肋下,眼中怒火高炽,脸色却平静得连半点涟漪都没有。“程侯那一刀刺得漂亮!”独孤谓边跑边道:“一出手先破了那贼秃的金刚身,不然这一场就难打了!” “可惜没一刀捅死他!”认出观海带的尸傀竟然是纳觉容部,程宗扬心生恻然之余也不禁警讯大作,立刻决定放弃干掉观海的机会,先行逃生。 纳觉容部是苯密高僧,被观海炼成尸傀,即使只保留一半的修为,也足够给他们两个造成大麻烦,何况被炼制成尸傀之后,指不定会有什么诡异的法门。观海放着手下不用,敢孤身一人来找自己的麻烦,显然有绝大的倚仗。 虽然自己很想趁机干掉观海,但眼下并不是生死相搏的时候,忽然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仿佛有人对着自己颈后吹气一样,程宗扬战刀还未收起,立即挥刀回斩。 旁边的独孤谓低喝一声,拧身出刀。程宗扬步履不停,一直掠到一堵照壁前,飞身蹬上墙顶,这才往后看去。月光下,独孤谓与那具顶着惨白骷髅头的尸傀斗在一处,观海却不见踪影。独孤谓叫道:“程侯! 你先走!这东西看着恶心人,其实没那么厉害!”程宗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周围有火光闪动,但距离尚远,搜索的方位也不是此地。看来观海那妖僧还没有来得及把自己的位置传出去,或者已经传出,但还没有传递给附近的追兵。 还有一种可能观海受伤势影响,并没有亲身来追,而是放出这具尸傀,靠某种追踪的异能,缀上自己。程宗扬丹田微微一动,已经融入丹田的生死根释放出一缕死气,隐藏住自己的气息。 然后飞身从墙头跃下,悄无声息地朝尸傀背后劈去。那具尸傀肋骨张开,如同一只古怪的水母,与独孤谓缠斗正紧。 战刀劈中的刹那,它惨白的颅骨突然从肩上扭转过来,三只眼睛同时望向程宗扬,眼眶内碧莹莹的火苗像收紧的瞳孔一样缩小。 接着白森森的牙齿张开,仿佛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然后轰然爆开。迸碎的白骨雨点般飞溅消失,独孤谓抬臂护住俊美无敌的头脸,接着一股阴寒的气息涌来,让他如同堕身冰窟,禁不住狠狠打了个冷战。 那股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独孤谓只打了个哆嗦,寒意便潮水般退去。再看那具尸傀,已经扑倒在地,肩上的颅骨无影无踪,无头的躯体连同衣物迅速朽坏,转眼便化为灰烬。 独孤谓壮起胆子,用刀尖拨了拨那片灰烬,心下不禁纳闷,这尸傀最后的自爆看似骇人,结果却徒具声势,连自己的亳毛都没伤到一根,难道就跟程侯说的一样,其实都是些假货?独孤谓抬起眼,想试着拍两句马屁,却不由一怔。 那位程侯脸色白得吓人,眉心的位置浮现出片暗青的色泽,就仿佛多了一只阴森的眼睛“走!”程宗扬低声说了一句,刚要迈步,脚下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丹田中刺骨的寒意,纵身跃上墙头,心底不禁升起一丝恐惧。就在尸傀自爆的瞬间,一股奇寒的死气涌入丹田,接着他发现,自己的生死根竟然像被冻结样,第一次停止了运转。这具尸傀竟然是专为克制自己的生死根而制! 宣平坊,升平客栈。靠在榻上的苏沙一跃而起,扑到窗边。不远处的程宅上方,一道影子飞鸟般一闪而逝,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市坊间。 第328章屈膝跪倒 苏沙棕色的眸子微微收紧,神色阴晴不定。片刻后,一个人影从树梢掠下,长髯飘飘,正气凛然,正是丹霞宗宗主柴永剑。他单膝跪地,抱拳道:“回苏执事,事情已经办妥!”苏沙压下心头的愤怒和惊惧,淡淡道:“滚。” 柴永剑俯首帖耳,小心退下。苏沙暴怒地抄起杯子,狠狠砸在地上“该死的!她竟然是羽族!窥基那贼秃!瞒得好!瞒得好!”李宏道:“苏执事,眼下” “把货拿到手,才有讨价还价的本钱!”苏沙双手一分,卸去外袍,露出里面的夜行衣,然后取出一条蒙面巾,将泛红的浓须遮掩起来,叫道:“阿迷里丁!”一名胡人应声而入。“带上亦思巴奚的圣战士们!杀光那些猪猡!” 程宅内院已经满地鲜血,壁水貐从腹下直到喉头,被利刃齐齐切开,腹裂肠流,胸骨外露,偏生未伤及心肺,一时不死,在地上翻滚哀嚎,洒下大片大片的鲜血。危月燕被中行说一脚踩在背上,脊椎被踩得“格格”作响。 她心一横,刚要咬破齿后藏的毒囊,一只手掌伸来“咔”的一声,将她下巴摘掉,接着肩、颈一痛,被人用重手法封了穴道。 “想死?”中行说阴声笑着,一手提起她的耳朵,想往她脸上啐一口,结果腿一软,单膝跪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不等内宅的局面彻底平定,敖润便翻过屋脊,一看刺客已经杀到主楼前,他立刻将铁弓收到肩后,拔刀从檐上跃下,大吼一声“老敖来也!” 纵身加入战团,协助吴三桂等人御敌。下方,青面兽也拎着战槌,嚎叫着冲进战场。一直没有与人交手的老兽早已战意爆棚,这会儿挥舞着铜头巨槌冲杀上去,将那名领头的使枪高手砸得连连败退。 贾文和没有理会两名龙宸的杀手,只看了中行说一眼,便走到洞窟旁,沉声问道:“赵后安在?”洞内传来一个清丽的声音“妾身还好,贾先生可好?”贾文和冷着脸道:“底下尚有几人?” “妾身和妹妹,黛姐姐,还有寿奴。”贾文和神情愈发冷厉。隔了一会儿,又道:“还有湖阳君。”贾文和低声道:“白仙子和潘仙子可曾在此?” “没有。”赵飞燕道:“夫君大人可好?”贾文和沉默片刻,淡淡道:“还好。”洞内安静下来。贾文和扭头看向耳房。成光、尹馥兰两女按着被踢中的肋下,玉颊沾着血迹,并肩跪在一处,神情凄惶而又羞怯。 贾文和按住腰侧的错刀,冷冷看着两女“主上虽有好生之德,亦不能容榻侧叛奴。眼下主公已入天策府,与诸将会合,请唐皇出兵平乱。太真公主与道门诸宗的援兵已在路上,即刻便至。 你二人若是自尽,尚可保留全尸,否则”贾文和寒声道:“以太真公主的严苛,尔等不免饱受捶楚,身首异处。”两女泣涕连声,央求道:“先生饶命救救奴婢”贾文和冷着脸道:“尔等无知妇人,蠢如豖鹿! 主公位尊三朝,权势之盛,举世莫比!尔等身受恩遇,却不思报效,临难而退,遇敌则逃,要尔等何用?论姿色,尔等可及赵氏?论贵重,可及吕氏?论忠心,可及随侍诸奴?论修为,可及诸位仙子?即便以声色娱人,尔等亦不足论! 此间事了,主公将以王侯之尊,迎娶太真公主。尔等无功无德无才无色之辈,届时何以自处?不若趁早自尽,以免贻羞天下。”成光泣不成声“奴婢不敢背主。只是只是求一条活路” 外面的厮杀声不断传来,贾文和仿佛没有听见“太子妃昔日所为,人神共愤,早该死于洛都沟渠之间!哪里还有什么活路可言?若非主上圣人之心,岂容你偷生至今?” 尹馥兰哭道:“先生饶命,奴婢不想死”贾文和冷冷道:“主上已经饶你数次,你可有半点感恩之心? 不贞不忠,背主成性,要你何用?何况你二人夫死独存,都是不祥之身,留你们性命,只会坏了主上的运道。切勿多言,贾某许尔等投缳自尽,免受刀斧之苦。”两女号啕痛哭。 忽然,贾文和膝旁伸出一个白花花的脑袋,喝道:“哭个屁!我袁大天师道法通神!能逆天改命!你们要不想死,本天师有破解之法,保尔等性命无忧!”两女又惊又喜,一时呆住。 “把手伸出来!”两女战战兢兢伸出手掌。“咄!”袁天罡厉声道:“亦虚亦实!亦有亦无!生生不息,周而复始!昊天上帝!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袁天罡一边念着咒语,一边沾了鼻血,在两女的手心里,一人画了一个欧拉公式。 “行了!”袁天罡道:“此符由本天师三味真血开光,沟通天地!你们主人气运通天,你们每替主人杀一个敌人,昊天上帝会把他们所余生命的一半,乘以五的平方根减一,赏赐给你们的主人,作为你们的生命积分。” 两女握着那个神秘的符咒,怯生生道:“什么是积分?”袁天罡虎着脸道:“天机不可泄漏!”尹馥兰期期艾艾地说道:“这符真的可以” “老夫一把年纪,还能骗你们!”袁天罡横眉嗔目,勃然作色“舞阳侯金龙附体,为天地气运所聚,世间魑魅魍魉无不辟易!老夫寿逾百岁,尚且拜舞阳侯为父!你们想过其中的缘故没有!” 袁老头追着主人叫爸爸,已经是内宅尽人皆知的笑话,这会儿想来,其中却似乎有无穷玄机。也许自己的主人真有大气运在身 两女对视一眼,她们一个被广源行豢养多年,一个出身黑魔海,却同样受广源行挟持,对广源行的畏惧早已经深入骨髓。 即便被主人收进内宅,仍然余悸未消,直到此时才终于看到一线生机。贾文和冷冷道:“吕氏已经接上太真公主,即刻便到。”两女一惊,连忙起身。太真公主若是赶来,肯定会把她们活活打死。 “天无二日,人无二主!”袁天罡郑重其事地说道:“尔等握紧此符,只要你们忠心耿耿,无论三清菩萨,上帝安拉,还是高斯牛顿,爱因斯坦,都会保佑你们刀枪不入,化死为生!去吧!”两女咬紧银牙“奴婢知道了!” 说着鼓足勇气,往中庭掠去。中行说趴在地上,吐得胸前满是鲜血,还捏着嗓子阴恻恻道:“她们要上去就被砍死呢?” “那就是心不诚。忠心不够,死了活该。”袁天罡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埋怨道:“贾文和!我这是脚!不是你的鞋垫!瞧瞧,脚背都让你踩肿了”贾文和淡淡道:“忍忍吧。总比被砍了脑袋强。” “你不是说援兵快到了吗?还用得着把她们忽悠上去吗?”“有吗?”袁天罡愕然抬起头“不是你刚刚才说的吗?” “也许吧。”贾文和说着负起双手,往前院走去。袁天罡茫然道:“他失忆了?”“他忽悠你呢。”中行说吐着血道:“说不定姓程的这会儿正被人围着痛殴呢。活该!哇!”“别吐了。再吐一会儿你就死了。” 中行说提醒道:“没人盯着,她们说不定三五招就泄了气。”“这倒是。”袁天罡趴到洞口“狐狸精!你上来!”“我上不去。”“废物啊!”袁天罡左右看了看,壁水貐躺在土堆旁,双目睁得老大,眼看是没气了。 危月燕伏在一边,她被拍伤心肺,被摘掉下巴的嘴角淌出一道鲜血。土堆一角,那只运土的大桶还在,袁天罡朝下边叫了一声“让开!”然后把木桶一脚踢了下去。 孙寿攀着绳索上来,神色惊惶不定“娘娘呢?”“飞了!”袁天罡道:“你也上!盯着那两个!窝都没了,你们这些蛋就等着挨个被人砸了吸汁吧。” “知知道了。”孙寿收起狐尾,摇摇摆摆地朝前院跑去。袁天罡坐在地上喘息,忽然唇上一湿“吔?怎么又流了?!”中行说阴恻恻道:“看后边。” 袁天罡扭过头,只见那个被开膛的光头僧人跟鬼一样爬起来,他浑身是血,手中挽着腹腔中流出来的肠子,脸上露出狰狞可怖的笑容。独孤谓心里怦怦直跳,仿佛十五个竹桶打水,七上八下。 那位程侯虽然还在狂奔,但步履沉重了许多,刚才上房时,踩碎了好几块瓦片,吓得他冷汗直冒,不敢再蹿房越脊走直线,只能在街巷间七绕八拐,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更让他不解的是,程侯似乎突然间有了主意,没有再去寻找坊墙防守薄弱的地段,而是反过来领着他,绕到南门一带,比他们当初弃马逃生时更靠南的一条街巷。 独孤谓心头打鼓,他们这会儿已经靠近兴唐寺,寺前一座巨大的灯树流光溢彩,华丽非凡,天知道有多少和尚正在寺中做法事。 大宁坊东南两面是把守最严密的区域,田令孜很可能就在南门的坊墙上守着,此时的距离,差不多都跑到他眼皮底下了,万一被发现只能乞求程侯运气够好。说来也怪,那些军士、僧人,在这一带撒得跟渔网一样,密不透风,他们一路奔来,却没有遇见一名追兵。难道运气真的都在程侯一边?巷侧是一处废弃的宅院,墙头荒草萋萋。 突然程侯纵身一跃,攀住墙头,吃力地翻进院中。那宅院已经空置多年,满地杂草,院中生着一棵不知多少年头的老槐。 一个人影水滴般从槐树上滑下,落在程宗扬面前,然后屈膝跪倒,柔声道:“主子。”独孤谓今晚已经见过太多的奇迹。 但这会儿还是震惊了,那个像奴婢一样跪在程侯面前的女子,自己熟得不能再熟,就在办这趟倒霉的差事之前还见过,竟然是自己的同僚,六扇门有名的女捕头!泉玉姬!程宗扬环顾四周“找的地方不错。” 第329章有塊丹感应 “这里是岐王旧宅。草匪之乱后,就无人居住。”泉玉姬一边说,一边双手分开衣带。程宗扬苦笑道:“这会儿?安全吗?”泉玉姬坚持道:“主子吸收了太多死气,奴婢能感觉到的。大敌当前,请主子用奴婢的鼎炉尽快炼化。”生死关头,程宗扬也不矫情了,他看了独孤谓一眼,略带尴尬地说道:“老独,等我一会儿啊。” 独孤谓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程侯与自己私下暗慕已久的女神捕走进耳房,随即房内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家里情形如何?”“守住了,哦主人”“内宅”程宗扬没有再说下去。 “奴婢,奴婢看到里面张开防御的光罩,那些刺客冲不进去,反而被南将军他们杀了好多。”“哦?”这却是程宗扬没有想到的。防御光罩?内宅还有这个?没听老贾说过啊。内宅是自己的命根子。 虽然他能感觉到老贾的心思,很希望天上掉下来一颗陨石,把内宅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全都砸死,好让自己这位主公以枭雄之姿轻装上阵,心无旁鹜地逐鹿天下。 一旦大功告成,将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再乘三也没人多放半个闲屁,但自己这位主公早已用上等烂泥的姿态向老贾表明立场,与其当枭雄,宁肯当鸟雄。内宅要没了,等于自己命根子被割了,老贾再有一万条绝户毒计也白搭,自己大势已去,折腾不动了。 在把内宅跟自己的命根子做了深度绑定之后,老贾终于捏着鼻子做了个防御方案具体内容自己没问,因为老贾脸色太难看了,但其中肯定不包括防御光罩这东西。 贾文和从来都不认为固守待援是上策,程宗扬私下猜度,老贾很可能只会保几个要紧人物,靠着南八等人强行突围,其他人随便一丢,是死是活,看她们自己的造化。 怎么突然冒出来个防御光幕?这是谁干的?泉玉姬靠在墙壁上,两条又白又长的美腿分开,架在主人腰间,用自己的蜜穴抚慰着主人怒涨的阳物。程宗扬这会儿确实需要鼎炉炼化一下。 穿越以来,他的生死根第一次停止了运转,连带吸收多时的阴阳鱼,都有了重新分离的迹象,似乎想从丹田中游出。 方才自己那一刀还没斩中,纳觉容部的尸傀就突然自爆,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死亡气息狂涌而入,瞬间充斥丹田,就跟强行塞进一堆冰块一般。 将生死根堵得死死的。失去生死根的转化,丹田内还未炼化的戾气立刻开始反噬。程宗扬都没敢跟独孤谓说,自己一路狂奔,丹田内饱含着负面情绪的戾气激荡不已。 让他不时听到那些僧人疯魔般的呓语。阿弥陀佛的梵唱混着哈利路亚的赞美诗,佛祖的奇异恩典与佛法僧三位一体交织在一起,左耳是我佛慈悲,普渡众生,右耳是佛祖的启示录,宣称要让地上动刀兵 各种癫狂错乱,让人禁不住生出一种冲动,直想屠尽世上所有生灵,把这个扭曲而疯狂的世界彻底归零,重置一遍,直到窍阴穴开始跳动,程宗扬才惊觉泉玉姬已经来到大宁坊,正准备潜入坊内。 收取过泉奴的魂丹,这位来自新罗的女捕头生死尽在己手,某种程度上讲,已经成为自己身体不容分割的一部分,比几名侍奴都好使。程宗扬早已决定,离开长安时,无论如何也要把泉玉姬带走,负责组建舞都的治安部门。 那些围杀者的防御对内不对外,泉玉姬对倚仗地形的谙熟,加上六扇门捕快的身份,顺利潜入大宁坊,找到一处暂时安全的所在。靠着两人之间的感应,终于在围杀中顺利会合,也让程宗扬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趁机消除体内的戾气。 程宗扬不再分神多想,只要小紫没事,只要内宅没有失陷,自己这一把就有翻盘的机会!岐王旧宅位于大宁坊南门之东,距离用空马引开追兵的街巷不远,由于程宗扬起初一路向北闯过十字街,追兵纷纷北移,这一带暂时成了相对安全的所在,但谁都不知道追兵什么时候会出现,也许是下一刻钟,也许是下一瞬间。 这种不确定感,让此时香艳的一幕,多了几分危在旦夕的仓促和急迫。没有太多前戏,程宗扬抱起泉奴,在她的迎合下,挺身而入。泉玉姬背靠着墙壁,双手伸到雪白的腿间,将娇嫩的性器剥开,好让主人能尽情肏弄自己的小穴。 “主人,请用力啊杂!啊杂!”泉玉姬低叫着,眼中水汪汪的,充满媚意。她身体悬空,黑色的长裤掉在地上,白皙而修长的双腿贴在主人腰间,一条丝织的内裤挑在足尖,随着主人的挺动一晃一晃。这处岐王宅空置多年,依稀还能看出昔日雕梁画栋的痕迹。 但墙壁许多地方都已经剥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石。泉玉姬粉颈贴在墙上,下身与主人的肉棒紧密地贴在一起,在主人粗暴地挺动下,略显生涩的蜜穴很快就变得湿滑柔润。 泉玉姬娇喘着抬起双手,解开上身的隶服。程宗扬低声道:“不用脱那么光。”“不,奴婢要让主人玩得高兴。”泉玉姬解开衣衫,露出里面薄如蝉翼的丝织乳罩,她没有解下乳罩。 而是将丝物拨到乳下,挺起雪白的双乳,然后足尖点住地面,另一条玉腿抬起,笔直伸过头顶,露出股间的玉户。泉玉姬横着身,双手扶住墙壁,雪白的美腿张若玉弓。 程宗扬一手把玩着她的雪乳,一手抱着她挺直的玉腿,粗长的阳ju直直插在那只敞露的嫩穴内,捅弄时愈发顺畅。不多时,泉奴又换了姿势,她双手按在墙上,双腿分开,翘起雪臀,被主人从后进入。 “主人请用力奴婢奴婢”泉玉姬低叫着,身子颤抖起来。一股阴精从蜜穴深处涌出,浇在gui头上。翻腾的戾气终于被化去一丝,程宗扬抱着泉奴的纤腰,火热的阳ju深深捅进嫩穴,在她湿腻的蜜腔内用力肏弄。泉奴雪臀被干得“啪啪”直响,那只嫩穴被粗大的肉棒撑开,红腻的花瓣翻卷着。 淫液从穴中淌出,顺着洁白的大腿一直流到脚下。她双乳摇晃着,身子越来越软,随着阳ju的捅弄,双腿渐渐支撑不住。程宗扬张臂把她抱起来,双臂托着她的大腿,让她面对着自己,雪臀对着阳ju落下。噢主银” 泉玉姬咬住舌尖,发岀一丝柔媚的颤音,眉梢轻颤着,精心修饰过的玉脸浮现岀一抹红晕。程宗扬心头微微一荡,想起第一次给她开苞的时候,也是这种姿势。只不过她当时背后靠的是一块大石,没有鲜花,没有仪式。 甚至连床榻也没有,就那样在半威逼的情形下,把处女身献给自己这位主人。说来,她算是唯个被自己收服的奴婢,也是最早收入内宅的几个女子。 但中间自己一直游走在宋国、江州、太泉、洛都,好不容易才在长安重聚,相处的时间总共加起来也没有多久。相比于当年,泉奴的身体更加成熟,虽然捕拿罪犯少不了风餐露宿。 但精心呵护的肌肤仍然光洁滑腻程宗扬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小声道:“还记得吗?”“奈欻”泉玉姬垂下眼睛,略带羞涩地说道:“奴婢第一次就是这样被主人干的。” “什么感觉?”程宗扬轻笑道:“爽不爽?”“奴婢当时又痛又害怕但是当主人射在奴婢的小穴里,奴婢突然间就不再害怕。因为奴婢已经是主人的女人,会受到主人的庇护泉奴终于鼓足勇气,张臂抱住他,将脸贴在他怀里“哦!主人” 程宗扬俯下身,吻住她的唇瓣。泉玉姬娇躯一颤,连忙含住主人的舌尖,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程宗扬一边用阳ju顶住花心,感受着女捕头嫩穴的美妙滋味,一边亲吻着她的红唇,久久不肯分开。 独孤谓孤独地立在槐树下,满脸的迷茫和不解。今晚的风儿有点儿喧嚣,月色有点儿凉他突然发觉,这个熟悉的世界忽然间变得无法理解,自己就像一个懵懂的孩童,不小心揭开这个世界的一角,看到画布背后光怪陆离的真相。 汉国的舞阳程侯是十方丛林缔造者,不拾一世大师的灵尊转世?围杀程侯的凉州盟美女护法突然反手一击,把自己人全给杀了?不小心跳进和尚窝里,结果那帮和尚当场反水? 十方丛林的高僧居然把本宗的高僧炼成尸傀?自己暗暗恋慕的六扇门女神捕,跟程侯拉着手就进房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房内突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程侯出现在门口,两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表情那是相当的尴尬。 “那个”程宗扬尴尬地解释道:“我平时没这么快的。”这是啥意思?怕我伤得不够重,专门再往我心口戳一刀?独孤谓干哑着嗓子道:“泉捕头”“她先走了,一起走目标太大。” 对程宗扬而言,有魂丹的感应,泉玉姬在附近掠阵更安全,能让他规避掉潜在的危险,毕竟她作为六扇门的女捕头,闻风而动是她份内的差事,那些搜捕者顶多骂几句六扇门多管闲事,不会把她和自己联系起来。 除非程宗扬发现,黑魔海这次真的没有露面,就跟集体消失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在哪儿躲着,要给自己来个狠的?独孤谓欲言又止。 程宗扬道:“泉捕头方才说,她是从西南隅进来,那边的太清宫听到动静,正跟十字街南段的人交涉。我们若是闯进太清宫,很有机会甩掉追兵。” 此前他不肯去太清宫,是因为对道门的态度没把握。如果道门同样与李昂联手,自己一头扎进太清宫,等于自投罗网。 如果道门对此并不知情,自己就有机会趁乱逃脱。独孤谓打起精神道:“从岐王宅到太清宫,直线距离不过两里。如果要避开追兵,绕行的话” 第330章往墙上一靠 “不用。”程宗扬道:“泉捕头在前面探路,我们跟着她走就行。”独孤谓讪讪道:“那敢情好,泉捕头比我机敏得多”“你别介意啊。” 程宗扬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认识很早了,两年前就在一起了。”“去晋国那次?”独孤谓恍然道:“原来如此!”“老独,这事以前没跟你说过,你不介意吧?” 独孤谓洒然笑道:“程侯,看你说的!我算老几啊?泉捕头那样的人物,也只有程侯你能配得上了我可不是拍你马屁!” “泉捕头人挺好,就是不怎么喜欢跟人交流,平常心思全都放在案子上。就比方上个月宣平坊出的那起案子,死者脸皮都被剥了,泉捕头硬是从死者靴子上沾的碎屑入手,查出死者是平卢来的马贩子”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交谈,独孤谓倒像是去了某种心结,言谈洒脱,了无挂碍。 刚绕过一个路口,程宗扬耳后忽然一痛,像被刀剜一样,痛彻心肺。程宗扬一手按在耳后,额头上满是冷汗,随即惊恐地发现,窍阴穴中那个影子,居然消失了!“救命啊”袁天罡一边鼻血狂喷,一边连滚带爬地往正厅逃去。壁水貐白色的僧袍浸满鲜血,像沾血的白羽一样垂在身侧,翻卷的刀口从喉头一直拖到腹下,惨不忍睹。 他没有理睬中行说和危月燕,只紧盯着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须老者。壁水貐的伤势已经无法逃走,唯一的生路就是劫持一个要紧人物作为人质,换自己一条性命。 他挽着流出的肠子诈死许久,才终于等到此刻的机会。那个吐血的是个阉奴,作为人质分量不够,而且很有些扎手。危月燕更不用提,没有哪个劫匪会劫持同伴作为人质。 这个白胡子老头无疑是最好的人选,看他方才喝斥奴婢的态度,在程宅地位不算太低,又没什么修为,拿他当人质,至不济也能换一条命够本。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激烈,双方都已拼尽全力,再没有任何保留。程宅一方多了一批石家的护卫,敖润、青面兽先后加入战团,连内宅的奴婢也被赶鸭子上架,与刺客放手一搏。 刺客一方同样增添了一批生力军,一名蒙面汉子站在远处,挥舞着一柄带着花纹的短刀,指挥新来的刺客分头截击,竭力将程宅的护卫们分开。双方在主楼一带杀得难解难分,尤其是青面兽硬撼周飞,双方虽然不是场中修为最顶尖的。 但长枪对巨槌,青面獠牙的兽蛮人对上周飞背后浮现出的狼首,咆哮声、战吼声、金铁交击声响彻全场,打得热闹非凡。袁天罡的求救声被前面震耳的声浪盖住,唯有南霁云和吴三桂竖起耳朵。 但那些新杀来的刺客就像不怕死的疯子一要,让他们一时无法分身。袁天罡狼狈不堪地爬上台阶,试图重新去抱住贾文和的大腿,他心里后悔不迭,自己好不容易抱上救命的大腿,就他娘的不该松手! 壁水貐如同浴血的恶魔一般追来,劈手抓住袁天罡的衣角。袁天罡扑地一阵乱滚,挣开他的手指。壁水貐一脚踢出,袁天罡像只皮球一样被他踢到阶下,脑袋磕在青石板上,整个人都似乎被撞懵了,壁水貐左手捂着肠子,右手朝袁天罡的脖颈抓去,鲜血顺着手指流到袁天罡的白胡须上。 袁天罡鼻中鲜血冒得跟喷泉一样,终于清醒过来,他连滚带爬地钻到墙角,摸住一条沉甸甸的绳索,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抡起来,劈头盖脸地往壁水貐抽去。壁水貐狞笑着一把抓住绳索,往怀中一拖。 手指刚触到绳索,壁水貐突然身体一抖,面容不受控制地扭曲起来,他眼中透出一丝茫然和不解,然后直挺挺向后倒去,直到壁水貐手掌散发出焦糊味,袁天罡才抽出导线。他还不放心,用裸露出的银线部分在那颗光头上来回戳着。 壁水貐光溜溜的头皮上溅出几点火花,皮肉青烟直冒,手脚像抽筋一样拧了几下,终于不再动作。等袁天罡扔下电线,那妖僧头皮触电的部位已经被烧得焦黑,就像是光头上添了几个烧错位置的戒疤。袁天罡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墙角“呼呼”地喘着气。 幸好因为内宅的报警器损坏,需要重新布设线路,才让自己找到这唯一的生机。感谢法拉第!感谢麦克斯韦!我在天上的电力之父,愿世人尊你的名为圣,救我脱离凶险,阿门! 鼻血终于止住,外面的厮杀声也渐渐变远,袁天罡心头一松,靠在墙角昏厥过去。程宗扬痛得蹲在地上,他看到独孤谓嘴巴在动,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就像身体的一部分被生生割掉一样,让他痛得五官移位,眼前发黑,两耳失聪。他终于明白黑魔海为什么那么好心,将奴婢连同魂丹一并送给自己,甚至还不止一个。 也终于明白泉玉姬的身份在黑魔海眼中毫无隐藏,为什么却还让她留在六扇门,始终没有动她。假如正面敌对,她们只要将自己收取过魂丹的奴婢杀死,就能让自己在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泉玉姬失去讯息,很可能是受到偷袭,但谁会对六扇门的女捕头下手?是针对自己,还是误打误撞?程宗扬顾不上多想,泉玉姬遇袭的地点离自己并不远,如果不尽快离开,随时都可能被偷袭者发现。 “走”程宗扬吃力地说了一句。独孤谓一矮身,将他背了起来,回身往岐王宅奔去。“谁!站住!”“看到了!”“在那边!快追!” 一阵叫嚷声远远响起,接着兵甲碰撞声从远处传来,迅速靠近。独孤谓跃进荒废的旧宅,贴着墙根绕了个圈子,然后掠过庭院,踢开一扇房门。 朽坏的门板掉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这是一间破旧的祭堂,祭祀的牌位已经移走,只剩下落满灰尘的供案。独孤谓将程宗扬放下来,低声道:“程侯,我去把他们引开,你自己小心!” 独孤谓拔腿往门口奔去,刚迈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回过身来“得罪了!”说着一手伸到程宗扬头顶,劈手夺下他的金冠。 然后飞快地剥下他的大氅,把他推到供案下面。独孤谓披上大氅,戴上金冠,把自己的幞头放在他怀里“侯爷,以往多有对不住的地方。若是有机会,照顾一下我家里人。保重!”说罢飞身出了祭堂。 片刻后,夜空下传来一声厉喝“本侯在此!谁敢拿我!”四面的呼喝声、脚步声杂乱响起,随即远去。 程宗扬心底五味杂陈,他闭上眼睛,死死咬紧牙关,强忍着耳后的剧痛,勉强吐纳调息。泉奴献出鼎炉,一番双修之后,丹田内激荡的戾气终于平复下来,被锁定的生死根也有所松动。 但运转时依然凝滞,就像生锈的齿轮一样僵涩,远远没有恢复到正常水准。缺少生死根的辅助,自己真气的正常回复速度恐怕连独孤谓都不如毕竟自己把别人打坐练功的时间都用来双修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窍阴穴的痛楚渐渐缓解,但穴位受创,同样影响到真气的运转,至于窍阴穴所属的足少阳这条经脉,差不多已经被废了。 除了一开始的厮杀声,自己在坊内东奔西跑,再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动静,不知道郑宾和戚雄他们这两路有没有逃出去?程宗扬竭力不去想泉奴的生死,也不去想独孤谓和其他兄弟的下落,心底却没有片刻安宁。 上元之夜,出动上千人马封锁一坊,这么大的动作绝不可能瞒过外界,但未必有人知道被追杀的目标是自己没有人能想到,李昂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劫杀一位两国正使。 他难道不害怕唐、宋两国的报复?还是他觉得自己有本事伪造现场,把真相瞒过去?十方丛林、魏博、宦官、龙宸、凉州盟的江湖人,在大宁坊动手的是这五方势力。对自己内宅下手的会是谁?黑魔海?周族?还是广源行? 左彤芝是临时接到命令,黎锦香呢?她是被刻意排除在外?还是与自己的关系泄漏,已经被广源行先下手除掉?杨玉环在曲江苑,即使接到消息,这会儿也未必能赶来。 而且,如果有选择的话,自己宁愿让她先去宣平坊,无论如何把赵飞燕救走白霓裳和潘姐儿在哪里?会不会在太清宫?若是她们及时赶来,自己也许能逃过此劫。 但更可能把她们也置于危险之中。还有卫公。永嘉坊与大宁坊近在咫尺,天策府诸将此时应该已经听到这边的动静,他们会不会来救自己呢? 但是同样,如果有选择的话,自己宁愿让卫公先去救小紫纷乱的思绪中,程宗扬心头霍然一跳,双目睁开,往生满枯草的庭院看去。 一双靴子出现在月光下。那双靴子极为古怪,半圆形的靴底只有掌心大小,上方的靴筒有一个明显的前屈,与其说是人,更像是某种兽类。那双靴子在庭中无声地绕了一圈,与独孤谓进来时行走的路线分毫不差。 然后踏过破碎的门板,一步一步朝供案走来,那人步履极轻,就像黑色的烟雾从地上拂过一样,甚至连灰尘都没有扰动。离供案还有数步,那双靴子忽然一跃,消失不见,接着供案“呯”然一声闷响,化为齑粉。 烟尘散开,露出一张诡异的面孔,那人戴着皮制的面具,面具的额侧伸出两只弯角,颌下露出一丛白须。双眼一只纯黑,仿佛只有瞳孔,另一只纯白,仿佛只有眼白,接着一眨,双眼黑白对调,诡异得让人难以置信。 整张供案被那人用重手法击碎,案下却空无一物,那人缓缓扭动头颅,视线从祭堂内扫过,接着,他瞳孔一紧,一双黑白各异的瞳孔变成横生的方瞳,映出墙根一只黑纱幞头。 程宗扬左手攀住横梁,口中咬着手电筒,右手握住剑柄,像壁虎一样贴在屋角。他双足一蹬,无声地从梁侧掠下,战刀直取那人颈后。刀锋及体,那人“秃”地一声跃起,半空中转过身,往墙上一靠,整个人像幅画一样贴在墙壁上。 第331章火势懪涨 程宗扬一刀斩空,随即猱身上前,一招虎视鹰扬,切向那人的小腹,那人双足连迈,身体仿佛浮空一般。 在墙上行走自如,越升越高。程宗扬刀势已尽,向后跳开一步,凝神望去,那人并不是虚空蹑行,而是靠着墙上细微的凸凹起伏凭足而立。程宗扬暗暗松了口气,如果他真有踏空而行的本事,自己也不必打了,说不定自杀还痛快一点。 “龙宸?朱雀七宿?”程宗扬并没有借机遁逃,而是一脸玩味地说道:“兽蛮人里面居然还有山羊属的?你确定你的族人不是给别的兽蛮人当蒸盘的吗?”鬼金羊扁长的瞳孔冷冷望着他,面具下的白须无风而动。 程宗扬右手横刀,冷笑道:“小心,我这五虎断门刀,可是专门吃羊的!”不等他开口呼唤,程宗扬左手蓦然爆出一团光芒。 “佛光诛魔!”鬼金羊早有准备,一边提袖遮面,一边往事先看好的落脚处踏去,身形犹如烟雾,在墙壁上游走不定。 刺眼的强光一闪而逝,等鬼金羊放下衣袖,堂中已经空无一人。他谨慎地扫视一周,然后抬起手,从袖中滑出一只手指大小的海螺,噙在口中低低一吹,纵身往门外掠去。 鬼金羊刚要穿门而出,身形猛然一滞,随即往旁滑去。一柄细长的战刀从门侧横挥过来,玄黑色的刀身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程宗扬没打算逃走,以鬼金羊显露出来的轻功和追踪术,自己被他盯上,根本不可能脱身。跑是跑不过,只有拼尽全力在这里干掉他自己退到门外,就是怕他逃跑,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特意先堵住门。 鬼金羊左臂一震,张开一面长方形的短盾。那盾牌是用纯钢打造,形制与臂铠相似,表面镂刻着一只生着鬼角的山羊。 鬼金羊一边侧身飘飞,一边举盾迎向刀锋。很少有人会用刀剑硬撼重盾,两者相撞,不啻于用铁砧敲打刀锋,轻则卷刃,重则整柄刀剑都会报废。可出乎他的意料,那位程侯丝毫不在乎刀锋受损,硬生生一刀斩在盾上。 程宗扬没有再耍什么花招,直接用上压箱底的功夫。丹田内气旋激荡,一颗光球从气海中升起,沿着手阳明经,逆行至食指商阳穴,宛如一抹耀眼的日光,沿着刀锋流淌至刀尖,迅速汇聚。 刀盾相击,鬼金羊手臂剧震,那柄玄黑的长刀仿佛斩在蜡块上,盾身被斩出一道半指深的刀痕。鬼金羊心头大惊,便见程侯目露厉色,紧接着又是一刀斩来,刀锋正对着盾上的刀痕。 这一刀若是斩中,臂上的盾牌铁定会被斩成两截,甚至连手臂都保不住。鬼金羊不敢硬撼,一边退让,一边挽留出一支青铜笔,矛尖般的笔毫往前一送,迸出一滴紫黑的汁液。 程宗扬正对着毒汁扑去,眼看毒汁要溅到脸上,突然往地上一伏,手中长刀斜挑而上,直劈鬼金羊胯下。“叮”的一声,青铜笔格住刀锋,笔杆被生生斩去半截,里面的毒汁飞迸出来,有几滴沾在鬼金羊手上“嗤”的冒出几缕白烟。 鬼金羊身形连闪,烟雾般往墙角退去。在龙宸的信息中,这位程侯由四级进入五级,不过是短短一年之前,即使他是不世出的天才,最多也是五级中的修为,此时一交手,他才发现组织收集的信息错得离谱,这位程侯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强横,赫然已是通幽境的高手。 难以力敌,只能设法周旋。这间祭堂虽然不大,但足够他腾挪闪躲,程宗扬若是进来追击,他便有机会脱身,若是不敢追进来,他已经发出讯号,同伴顷刻便至,到时前后夹击,必能让这位程侯饮恨当场。 那只幞头扔在墙角,鬼金羊一退到底,靴子踏住幞头垂下的软脚,忽然幞头一动,帽下蓦然张开一只血盆大口“咔”的一声,咬住鬼金羊的脚踝。 “咩!”鬼金羊怪叫着举起臂盾,斜身往幞头下面砸去。一只狰狞的狗头从幞头下伸出,白森森的牙齿合拢“咔”的一声,咬住盾牌边缘。 接着旁边又钻出一只更凶恶的狗头,往鬼金羊脑袋咬去。背后风声响起,鬼金羊心头大急,他手脚都被狗头咬住,赖以保命的轻功无从施展,只能侧过头上的尖角,刺向魔犬血红的双眼,一边挥起断开的青铜笔,捅向魔犬另一只脑袋。 忽然背后一震,那柄玄黑色的战刀从他背心刺入,斩断脊骨,穿透肺叶,劈开肋骨,接着,刀尖那点光球在他胸腔内爆开,飞溅的血肉像蜡一样融化,未及落地就化为血泥。 程宗扬一刀斩杀鬼金羊,浓郁的死气随即爆发,但生死根只吸收了不到百分之一,就散逸殆尽。 这会儿也没什么好说的,能吸收一点就不错了,吸得多自己就是找死。他看着小贱狗,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知”雪雪一口吞下鬼金羊的尸身,然后傲娇地扭过头,炮弹般朝门外冲去。 “道回来?”话没说完,程宗扬就眼睁睁看着小贱狗一溜烟跑得踪影不见,半晌才挤出来一个字“干!” 宣平坊。程宅。主楼前刀光血影交织成一片,那些新加入的刺客身手并没有多高明,但他们似乎不畏惧死亡,一上来就是以命搏命的疯狂打法。 与唐国惯用的直刀不同,那些刺客用的兵刃是形制古怪的弯刀,长约三尺,形如弯月,刀身布满云丝状的纹路,锋利异常。 吴三桂猝不及防之下,刚换上的双矛便被斩断,险些被弯刀分尸。幸好敖润抡着一柄厚背砍刀抢上格开,才救了他一命。 吴三桂丢下断矛,换了一对铁鞭硬碰硬砸,死死守在主楼的石阶前。另一边的南霁云浑身浴血,却是愈战愈勇,他与吴三桂互为犄角,牢牢守在正厅的大门左右,手中那杆凤嘴刀血光四溅,无敌不摧。 即使那些悍不畏死的弯刀刺客,也无法撼动他一步。青面兽冲势极猛,与那名使枪的白眼狼小子越打越远。 这会儿游离在主阵之外,厮杀得不可开交。他们一个斗志方殷,一个久战已疲,倒是斗得旗鼓相当。南霁云和吴三桂虽然还能支撑,在旁协助的石家护卫却被那些蒙面刺客杀得步步后退。 剩下几名星月湖大营的老兵人人带伤,这会儿只能竭力死战。在那些弯刀刺客的冲击下,中庭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危急关头,内宅中出来三名女子,将战局逐渐失衡的天平扳回少许。 无论兰奴、光奴,还是寿奴,都是内宅最低层的存在,平常被中行说骂得狗血喷头,也只能忍气吞声,毫无地位可言。 此时一出手,那名兰奴衣袂飞舞间,青叶飘飘,居然修为不俗。另外两个略显逊色,但也不比石家那些护卫差多少。她们虽然被眼前血肉横飞的修罗场吓得花容失色。 但总算不是那种没见过血的弱质女流,即便没有足够的勇气在前血战,此时能在旁策应,甚至仅仅是吸引对手的攻击,也让众人减轻了不少压力。 更让人意外的是,她们的出现,使得来敌陷入短暂的混乱。兰奴一出手,第一批杀来的刺客中,有几人流露出明显的退意。 而寿奴的现身,让那个狼首小子像被雷劈了一般,一边冒着被青面兽砸死的风险,飞身脱离战团,一边喝令手下退让。 那名蒙面首领盯着尹馥兰,眼角突突直跳,他将弯刀举过头顶,正要开口,一道人影忽然跃上墙头,高呼道:“天策府诸将!杀!”紧接着,另一侧墙上同样有人现身,喝道:“天策府诸将!杀!”刺客们攻势不由一缓,不少人开始左顾右盼。 随后第三人跃上墙头,声如狮吼“天策府已至!杀!”程宅一方士气大振,已经绝望的石家护卫们顿时欢呼起来,南霁云眼睛微微眯起,然后暴喝一声“天策府!杀!”说着,凤嘴刀卷起漫天血光。 那首领立刻改口,叫道:“亦思巴奚!退!”一边当先往后掠去。石越腿上中了一刀,靠在柱子上喘息,闻言几乎喜极而泣“天策府!天策府的人来了!贾先生”贾文和望着那些退却的刺客,神情阴鸷之极。 大明宫。丹凤门。灯楼上,唐国群臣与各方使节都无心理会下方欢呼的百姓,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时瞟向东南方的大宁坊。与其他各坊遍布华灯不同,大宁坊内的灯光正在不断熄灭,随着夜色渐深,光线反而越来越暗淡。 唯有东南隅的兴唐寺前,一座数丈高的灯树光华夺目,与坊内的黑暗形成强烈的反差。眼看群臣的私语声越来越嘈杂,郑注举杯唱道:“臣等为圣上贺!吾皇万寿无疆!”文武群臣与各方使节纷纷举杯,高声道:“敬贺圣上万寿!” 唐皇拿起七宝金樽,心神不属地举到唇边,忽然手指一抖,那只七宝镶嵌的金樽“咣”的掉落在地,他望着大宁坊那座灯树,眼中露出惊骇的神情。 兴唐寺前,巨大的灯树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一样,慢慢倾斜。无数灯盏中的清油泼溅出来,犹如飞流的瀑布,紧接着,竹架轰然倾倒,数以万计的灯焰连同灯盏从空中翻滚着坠下,宛若无数繁星带着烈火堕向地面。 灯焰坠入油中,火势暴涨,无数火焰宛如长蛇沿着竹架升腾而起,正在灯树前诵经的兴唐寺僧人惊惶地四处奔逃,身后的灯树瞬时化为火海。 灯楼上的君臣、使者都站了起来,骇然望向大宁坊。高逾五丈的灯树连坊外都看得清清楚楚,丹凤门上的众人当然不是瞎子,眼看着灯树轰然倒塌,不禁尽皆失色。 第332章化为一片星芒 兴唐寺以兴唐为名,同样属于皇家寺庙,寺中供奉有唐国历代先皇御容,一旦在上元夜失火被焚,必定引起朝野哗然。仇士良像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揪住旁边一名小太监,尖声道:“快!快传神策军!大宁坊走水了!” 忽然脚背一紧,被人踩住。仇士良愕然抬头,却见那位徐仙长定定看着他,眸子中似乎藏着无数玄机。仇士良本能地往上首看去,心里不禁咯噔一声。李昂金樽脱手坠地,却浑然不觉。他脸色时青时白,两眼直勾勾望着旁边的紫袍僧人,窥基大师,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阿弥陀佛。”窥基面黑如墨,此时沉声道:“我十方丛林自有佛祖庇佑,陛下何必烦忧?”“咣”的一声,李炎将手中的金樽砸在地上,大步上前,厉声道:“皇兄!大宁坊出了什么事?”李溶从后抱住他“五郎!你别”李炎甩开他,喝道:“田令孜呢?他去做什么了?还有鱼弘志” “住口!”郑注厉声道:“殿下身为宗亲,咆哮君前,该当何罪!”“皇兄!”李炎亢声道:“今日上元,使节云集,为何独不见程侯?” 李昂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李成美上来搂住李炎的腰“五叔,你喝多了!”李炎挣扎着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姑姑呢?你给我放手!”“啪!”窥基大袖一卷,一个耳光重重抽在李炎脸上。“圣上乃天下至尊,岂容尔等放肆!” 窥基冷冷盯着他“这一记耳光,乃是先皇所赐!”李炎退开两步,然后晃了晃头,啐出一口血沫“好!好!好!”他抬手一揖“是臣弟孟浪了。酒沉失仪,请陛下恕罪!” 说着李炎拂袖而去,高声道:“备马!本王喝醉了!这就滚回家去!”段文楚面白如纸,看了看江王李炎,又看了看唐皇李昂,再看了看有意无意凑到一起的秦、晋、昭南三国使节,嘴唇都不由哆嗦起来,单是一位程侯,分量几乎比这三位加起来都重,他若是出事,大唐立刻便是举世皆敌。 以一国之力,面对普天之下的熊熊怒火,自己这位鸿胪寺少卿怕不是一上谈判席,就会被那帮如狼似虎的对手们活活分尸 仇士良眼珠乱转,他这会儿才省悟过来,这么要紧的场合,不但王爷没有露面,老鱼、老田,连鱼弘志那个小阉狗都没在! 自己里里外外一番的忙碌,还觉得挺露脸,仔细一想,好嘛!原来就自己被甩在了外头,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下力气给皇上卖命,硬没人跟自己通个气! 仇士良鼻中一酸,险些堕下泪来,接着心头泛起一股寒意,激零零打了个冷战。他顾不上去理睬上面的陛下,一把揪住徐正使的衣袖,嘶哑着嗓子道:“仙长” 徐君房一派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淡然道:“人心难测,天意难违,仇公何必烦忧?”这话与窥基方才所言如出一辙,仇士良心里却如油煎一般,咬牙道:“还请仙长有以教我。” 徐君房低低叹了一声“贫道误入红尘,犹难渡己,何以教人?”仇士良也顾不得体面,拉着徐君房颤声道:“仙长道法通玄,只求仙长指条明路”说着矮下身去。 “使不得!”徐君房连忙扶住他,轻轻拍了拍仇士良的手背,低声道:“吾观仇公印堂发亮,乃是紫气东来之相,必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紫气东来?”徐君房微微颔首“利在东南,得见贵人。仇公不妨遣人探访一二。”“东南?”仇士良眼珠一转“来人,去大宁坊看看出了什么事。机灵些,打听出来,赶紧回来禀报!” “干爹,你放心,孩儿这便去!”仇士良吁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大宁坊出了什么事,但被徐君房一通忽悠,倒是安心不少。他却不知这位徐正使此时浑身的冷汗顺着背脊,一直流到脚后跟里。 好歹徐君房也是见过尸山血海的,才硬撑着面不改色,但心里比谁都急。程头儿要是出事,自己可怎么办?自己就这么个正经能靠得住的后台想着他抬起眼,对上申服君和谢无奕两人的目光。 大宁坊。兴唐寺。无数流火从天而降,地上火光连成一片。纷乱中,一道人影从火海中杀出,顺势一刀,将着火的竹架斩断。程宗扬神情凶狠,他衣角被火焰烧着,发髻也被烫得卷曲。在岐王宅干掉鬼金羊之后,他没有丝毫停留,立即逃生。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人迹稀少的暗处,而是对着正东边灯火通明的兴唐寺直奔而去,事实证明他这一铺赌对了,闻讯赶来的龙宸杀手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自投罗网般地冲向属于十方丛林的大庙,没有来得及合围阻截,就被他从空隙间闯出。两名朱雀七宿的龙宸杀手衔尾追上,双方一前一后奔着兴唐寺前那座巨大的灯树冲去。 兴唐寺的僧人正在灯树前大做法事,谁也没想到会有人自杀般冲进遍燃火烛的灯树内,一路上刀随人走,横劈竖斩,将竹架砍得七零八落。 失去竹架的支撑,灯树轰然倒塌。程宗扬冲出火海,随即返身一刀,将追上来的一名龙宸杀手硬生生劈回火中,那人靴上、衣上早已沾满灯油,本来想着冲出火场,尽快扑灭,却不料那位程侯会反手一刀,将他逼回火中。 一步之差,便成了断绝生死的鬼门关,那人被他蓄满力道的一刀逼退数步,无数火蛇盘旋着缠住他的双腿、身体、手臂。 那人暴喝着扯下衣物,一边扑打一边往外猛冲,眼看着到了火场边缘,那柄玄黑的长刀再次出现,刀光破开火焰,朝他胸口劈来。 那人斜过身,挥臂挡住刀锋,着火的手臂瞬间斩断。他气管被吸入的火焰炙伤,无法痛叫出声,此时拼着丢掉一条手臂,舍命往外闯去,紧接着胸口仿佛被巨槌击中,胸骨尽碎,整个人倒飞着落入火海。 程宗扬一脚将那人踢回火中,随即转身,往寺院北边掠去。另一名龙宸杀手被火海阻挡,等他从另一边绕来,那位程侯已经越过寺院一角,消失在黑暗中。那名龙宸杀手回头看去,只见同伴已经被大火吞噬。他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摸出一只海螺状的铜哨,放到口中。 组织的情报显然出了偏差,以那位程侯显露的修为,一个人追上去,只会是送死。程宗扬远没有那名龙宸杀手以为的那么从容,他的生死根几乎停滞,消耗的真气难以补充,这会儿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再被追下去,恐怕不用打,自己就能把真气耗尽。他冲进一处宅院,不管三七二十一,闯进一间仓房,往谷堆后一藏。 立刻开始盘膝打坐,一边修复受创的窍阴穴,一边催动近乎凝滞的生死根,一边气沉丹田,按照大周天的运功路线,将真气送至四肢百骸,尽力打通尚未痊愈的带脉。程宗扬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初与王守澄交手,自己经脉受创,靠着白霓裳和黎锦香两女的元红恢复大半,只剩带脉还没有彻底复元。早知道如此,自己真应该开了雉奴的处女!干!放着雉奴的处女没去用,简直活活后悔死! 进入六级通幽境之后,程宗扬行气愈发精深,随着真气的运转,气息变得悠长,躁郁的思绪也化解了少许。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忽然有人说道:“这边。”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慢慢逼近门口。方才的声音再次传来“有灯油味,在这里了。”有人笑道:“老大,咱们这回是不是发财了?”“若是只说发财的话”那人笑了一声“听说程侯比皇上还有钱,要是把程侯送回去,说不定咱们赚得更多。” 程宗扬心下暗凛,外面这人听声音年纪不大,心眼儿却是不少,一句话就让自己起了拿钱买命的心思,拼死一战的心思淡了不少,但想想也知道,各方联手的局面下,就算他们有这胆量,也难有那本事把自己送出去。 那人笑道:“程侯,你说是不是?”程宗扬叹了口气,从藏身处出来,打量了众人一眼“银枪效节?” 来的一共五名,两人在外,三人在内,最前面是一名年轻的低级军官,头戴着一顶凤翅盔,腰间悬着一柄宝剑和一张银弓,他身材高大,体形矫健,猿背蜂腰,眉眼间英气逼人。 这会儿手中握着一杆银亮的长枪,正笔直对着自己。那年轻军官唇角慢慢挑起,轻笑着对同伴道:“发财了。”程宗扬横刀在手“就怕你有命挣没命花。”“富贵险中求嘛。” 那年轻军官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到底我们兄弟有没有发财的命!”最后一个字刚一吐出,那年轻人便踏前一步,脚下犹如生根一般,凭着腰臂的劲力一宁,银枪白蟒般翻卷而来。 程宗扬退后半步,战刀斜着朝对手的枪锋劈去。他在十字街见识过银枪效节的长枪,知道他们用的银枪是以银为饰,枪杆以上等椆木制成,材质坚硬柔韧,但毕竟还是木材,只要刀锋劈中,立刻就能斩断长枪。这些魏博精锐虽然悍勇。 但以身手而论,比武穆王亲手调教的星月湖大营老兵还差得远,如果他们三二十人同时杀来,自己肯定有多远跑多远,但只有五个就敢来跟自己硬撼,程宗扬觉得有必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实力碾压! 那年轻军官枪至中途,忽然一顿,血红的枪缨旋转着抖开“叮”的一声,枪锋先发后至,不仅避开他的斜劈,反而使出一记凤点头,正刺中他的刀身。 程宗扬一时大意,没想到一个魏博的低级军官竟然有如此精妙的枪法,刀身剧震之下,传出一声琉璃破碎般的轻响,随即化为一片星芒,消湮不见。 第333章周舂走十字街 贯满力道的一刀突然消散,程宗扬手中只剩下光秃秃的刀柄,险些脱力。他跃开一步,惊疑地看着对手。这年轻人身手绝不在吕奉先之下,魏博牙兵难道这么强吗? 那年轻人也没料到一枪刺下,那柄战刀竟然像泡沫一样迸碎,他谨慎地没有追击,同样退开一步,拉开距离。程宗扬双手握住刀柄“嗡”的一声,柄上电光吞吐,重新凝出刀身。 他不敢再行险,趁交手时出奇不意地凝出刀身。这年轻军官枪法不俗,万一被他抓住刀身未成的空当,自己就悔之晚矣。 那年轻军官眼睛亮了起来“居然还是一把神兵?兄弟们!发财了啊!”程宗扬道:“你这把枪也不错,留下来给我改个牙签吧。”那年轻军官洒然一笑,一手握住枪尾,翻腕往前一送,喝道:“吃我一招!孤雁出群!” 用马尾染成血红色的枪缨如轮般张开,雪亮的枪锋笔直刺出,捅向程宗扬胸口。程宗扬飞身而起,从上跃进枪圈,战刀顺着枪杆掠下,切向他的手腕。 那年轻军官跨步矮身,整个人往下一伏,几乎贴到地面“苍龙摆尾!”说着枪锋从腰侧探出,挑向程宗扬的小腹。“叮”的一声,刀枪相交,程宗扬借势后跃,落在谷堆上。交手三招,他已经意识到这一场的麻烦大了,那年轻军官功底扎实,枪法高明,显然有名师指点,下过一番苦功,比起号称天才的周飞只强不弱。 这样的身手,居然只是个牙兵?魏博有这么藏龙卧虎吗?难道这和观海的尸傀一样,是一个专门针对自己的圈套?程宗扬越想越多,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另外几人。其余四人两个守在门外,另两人不远不近地靠在左右,随时都可能加入战团。 不过看他们握枪的手法和力道,更接近自己印象中的魏博牙兵。看来只有这名年轻军官是个硬茬,只要干掉他,剩下的不难打发。程宗扬刀交左手,右手五指屈伸了一下,然后骈指使了个刀诀。年轻军官笑道:“程侯是要单手夺枪?” “让你猜着了,来吧,小子!”程宗扬一跃而下,战刀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在刀尖处迅速聚结。 “黄龙取水!”年轻军官挥枪攻上,直刺他的右肋。程宗扬侧身避开,劈出的刀尖蓦然迸出一团火光,刀身烈焰乍起。年轻军官认出他的战刀非同凡品,早已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此时一记鹞子翻身,利落地躲开刀上溅出的烈火,头也不回地凌空反刺,喝道:“白猿拖刀!”枪锋准确地画过一道弧线,挑向程宗扬心口。程宗扬空出的右手终于探出,冒着断腕的风险,一把捞住枪杆,接着手起刀落,将枪杆一斩两段。 方才在火中与那名龙宸杀手对阵时,他发现这柄镭射战刀居然还有吞火的奇效,本来凭空凝出的刀锋就特别利于真气运行,此时他靠着九阳神功的掩护,将收蕴的火焰逼出,果然一击奏效! 程宗扬扔下枪杆,正待挥刀抢攻,却听那年轻军官在半空叫道:“程侯好身手!能斩断薛某银枪的,你是头一个!”头顶风声一紧,那名军官劈手将断枪掷来。 程宗扬横刀拍飞枪杆,接着斜斩过去,只听旁边一声断喝“老大!”一名军士扬手抛出银枪。那名年轻军官身在半空,抬手一把接住,接着腰身猛然一拧,整个人凌空横翻过来。 “青龙献爪!”银枪游龙般盘体而过,一截雪亮的枪锋从身下递出,迅猛无铸地斜刺而出,正中程宗扬胸口。 程宗扬刚要抢攻,枪锋已至胸前,他急忙后退,枪锋已然及体,在他胸前拖出一道尺许长的裂口,他虎吼一声,抬腕将银枪斩断,踉跄着往后退去。“叮”的一声,一支令箭从他怀中滚落,掉在地上。 “老大!”另一杆银枪掷来,那名年轻军官一把接住,落在地上,脚下扎了个马步,双手持枪一抖,马尾染成的枪缨旋转如轮,正要趁势刺来,忽然间往下一斜,蜻蜓点水般挑住那支令箭。 令箭高高飞起,那年轻军官猿臂轻舒,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往程宗扬看来“天策府?” 程宗扬一手按住胸口,虽然被令箭挡了一记,没有被枪锋开膛,但银枪带起的劲风仍然在皮肉上划过,传来火辣辣的痛意。年轻军官手指摩挲着令箭“卫公?”程宗扬沉下心来,将战刀横在身前。 “尽给我找事”那年轻军官嘟囔了一声,扬手把银枪掷还给同伴,吩咐道:“大春、兴霸,你们去外面盯着!心鹤、庆先,你们把枪收拾好,别让人看出来,” “知道了,老大!”门外两人应了一声,到院外望风。另外两人捡起斩断的银枪,蹲在门外忙碌起来,那名年轻军官摘下凤翅盔,托在手中,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认识一下,皇图天策府骑兵科毕业生,薛礼。教官卫公,指导教官李牧。” 程宗扬收起战刀,苦笑道:“你是霍去病那小子的同学?”薛礼笑道:“我比那祸害早两期,但也在府里一块儿厮打了好几年。”程宗扬忍不住道:“既然是皇图天策府毕业的,怎么” 霍去病刚毕业,就被称为少将军,这一次洛都之乱,霍子孟举贤一点儿都不带避亲的,直接举荐霍去病为长水校尉,名列八校尉之一。薛礼的身手、心计都是上上之选,从军多年,却还只是个魏博牙兵的低级军官,起步未免太艰难了。 薛礼笑道:“天策府名将如云,唯独在唐国不怎么吃香。”程宗扬明白过来,不仅唐皇对天策府万分忌惮,各地藩镇同样不喜欢这些隶属于唐国朝廷的未来将星,可想而知薛礼等人的处境有多尴尬。 “程侯既然手持卫公的令箭,就是自己人。”薛礼道:“闲话不多说了,这一次乐从训、田令孜、十方丛林联手,出动上千人马,在大宁坊布下天罗地网,程侯想脱身可不容易。” 薛礼一边说一边解下衣甲“最好假扮身份,设法混出去。正好你我体形差不多,委屈程侯,暂且扮成银枪效节。” 薛礼爽快得让程宗扬都有些意外,两人素不相识,能放自己一马已经够意思了,这会儿居然二话不说,解甲相赠,替自己担下血海般的干系,而这一切,仅仅因为卫公一支令箭。 “靴子。”薛礼提醒道:“程侯靴子沾了灯油,能闻到气味。咦,程侯这靴子好生轻巧”程宗扬笑道:“送你了。”薛礼穿上那双外边蒙了牛皮的运动鞋,试着跳跃了几下,不由得眉开眼笑“好靴!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你呢?”“我随便找个地方先避避。”薛礼道:“要是运气好碰见同袍,就借他们衣甲一用。”程宗扬不由望向另外几人。“这些都是我的手足同袍,生死兄弟。”薛礼指着众人,逐一介绍道:“周春、姜兴霸、王心鹤、李庆先。” 四人各自点头示意,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老大的命令提出半点儿质疑。程宗扬微微有些汗颜,有过左彤芝的经历,他本能地以为薛礼把人支开,是起了灭口的心思,这时才意识到,他们这些军中同袍,与左彤芝周围鱼龙混杂的江湖汉子完全是两码事。所谓的江湖义气,在这些同生共死的军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就像武二再猛,可他的流氓习气未除,也不适合加入星月湖大营一样,薛礼吩咐道:“你们跟程侯一起走,设法把程侯送到坊外。” 门外的王心鹤、李庆先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他们将银枪两端的断口挖出凹孔,削了块木楔钉紧,用鱼鳔胶黏好,外面抹了些银粉,虽然无法再用来厮杀,但拿在手中看不出丝毫破绽。 “东南两边人最多,北边和西边也不少,不过要想混出去的话,最好是走东边。”薛礼道:“东边是藩镇的人马,除了魏博,还有平卢和淮西,鱼龙混杂,有大春他们照应,更容易蒙混过关。”程宗扬点了点头。 “还有,”薛礼提醒道:“周围的街口也有人把守,即使出去也要小心。”程宗扬拱手道:“多谢。”薛礼右臂横胸,行了个军中的礼节“见到卫公,请替薛某问卫公好,当日赐剑之意,薛某不敢稍忘。” “放心!”程宗扬换好衣甲,向薛礼点了点头,然后在四名银枪效节军士的簇拥下,离开仓房。五人手持银枪从巷中出来。 一路上遇上不少十方丛林的僧人、随驾五都、藩镇军士,程宗扬将头盔压得低低的,没有引来丝毫关注。窍阴穴痛楚稍减,但那个熟悉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无论他怎么催动真气,都无法像从前一样召唤泉奴的存在。 路过的僧人、军士仍在挨家挨户的搜索,其中几个身上染血的,让程宗扬心头一阵发紧。不知道他们身上的血迹来自韩玉、戚雄,还是范斌和独孤谓经过前期的混乱之后,敌军此时的搜索有章法多了。 先是江湖人占据区域内的高点,然后由军士与僧人混编的队伍一处一处搜索。幸好薛礼在魏博军中不怎么受待见,带着自己一伍的兄弟被单独打发出来。 才让自己有机会鱼目混珠。兴唐寺没有佛塔,整个大宁坊最高建筑物属于太清宫的楼观,而且位于西南隅的角落里。 那些江湖人只能一处一处排查,无法做到监控全场,这一刻,程宗扬无比怀念小贱狗。早知如此,真应该跟它拉拉关系,不为别的,只为那片澄心棠,自己就应该多跟它亲近些。 这会儿若是有澄心棠帮忙改易形貌,自己说不定早就混出去了,但话说回来,黑魔海用过的东西,自己也不敢拿来就用,鬼知道他们有没有在里面做过手脚。程宗扬扛着银枪,跟着四人穿街过巷,忽然附近一阵叫嚷“有刺客!” “快来人!净岸师兄受了重伤!”“快追!”四人停下脚步,齐齐看向程宗扬。程宗扬面沉如水“走!”自己活着才有报仇的希望,否则遇难的兄弟就白死了,周春道:“走十字街,去东门?” 第334章今晚之后 “行。”程宗扬横下心来,不再理会旁边的喧哗声。众人加快脚步,绕过出现刺客的区域,踏上十字街。东门已然在望,能看到坊门同样紧闭,门前守着一队银枪效节。周春和姜兴霸两人在前,先对了口令,一边随口抱怨道:“这得折腾到什么时候?” “早着呢。”一名军士道:“方才十方丛林领头的和尚,被刺客捅了一剑,差点儿归西。”“刺客呢?”“跑了,这几个点子太硬,扎手得紧。哎,你们怎么撤下来了?” 周春指了指坊墙“我们去上面换防。”“你们小心,刚才外面有人攀上坊墙,还伤了两名兄弟。” “谁这么大胆?”“一个小胖子,还有个帅哥。那帅哥挺厉害的。来了十几名兄弟,才把他打下去,”程宗扬在周春腰间轻轻拍了一记。周春道:“那胖子呢?” “那小胖子光在下面瞎咋唬。被兄弟们射了两箭,吓跑了。”说话间,众人踏上坊门内侧的台阶。 高智商和吕奉先?他们听到动静,赶来大宁坊?若是外面有人接应,自己脱身会容易得多。程宗扬看了眼坊内,只要自己踏上坊墙,就立刻往外一跃,直奔永嘉坊。 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都已经在天策府喝热汤了,程宗扬恨恨想道,只要本侯逃出生天,等回过手来,先从十方丛林的秃驴开始。 然后乐从训、田令孜、黑魔海、广源行,有一个算一个,挨个报复过去!就在这时,街上忽然传来一阵吵闹“抓住了!抓住了!”“抓住刺客了!”“这贱人下手好狠!专往眼珠、阴囊招呼。” “小娘皮长得还不赖,没想到这么毒”程宗扬双脚像钉住一样,望向街头。几名军士抬着一杆银枪过来,周围簇拥着十余人。那名刺客被反绑着手脚,穿在银枪下,长发低垂下来,颈中、胸前满是鲜血,肩后插着一支羽箭,却是惊理。乐从训闻声赶来,叫道:“果然是我们魏博的好儿郎!带过来!” “且慢!”一名僧人横身而出“这刺客刺伤本寺净岸师兄,又是我们十方丛林所擒,当交由本寺高僧处置。”军士们鼓噪道:“明明是我们魏博牙兵逮到的!” “军爷,还有这位佛爷!”一名江湖汉子扯着嗓子叫道:“咱们可把话说清楚!这贱人是我们先发现的,还为此伤了三名兄弟。” “受伤居然也能当成功劳?”乐从训丝毫没把这些江湖人放在眼里,戾声戾气地说道:“长眼睛的都看得见,人明明在我们魏博牙兵手里!” “阿弥陀佛!这刺客是被贫僧用龙爪功擒下,诸位施主都可作证!”那僧人瞋目喝道:“谁若有一字虚言,必入拔舌地狱!” “佛爷,你这话未免太霸道了吧?”那汉子冲着和尚说话,眼睛却跟孤狼一样盯着乐从训“我们兄弟干得拿钱卖命的营生,也不是好欺负的!” 那汉子话音未落,忽然双手扼住自己的脖颈,双目往外鼓起,眼白上的血丝膨胀成一根根粗大的暗红色。 他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那人双手抱在胸口,一条火红的翼蛇从他手臂上昂起头,蛇颈两侧张开如翼,伸长身体,尖长的毒牙咬在那汉子脖颈中。 乐从训脸色数变,寒声道:“龙宸的人也要来插手吗?”“这贱人本来就是我们的人。”那人阴恻恻看了他一眼“已经说好的,莫非乐将军要反悔吗?”那人打了个唿哨,翼蛇松开毒牙“嗖”地钻回他臂间。 被咬中的汉子手脚抽搐了一下,软绵绵倒在地上,他胸口不停起伏,双眼圆瞪,眼球上的血管像要爆开一样。 “阿弥陀佛。既然翼施主亲至,敝寺自当相让。”那僧人诵了声佛号,退开一步。翼火蛇阴声道:“还有谁?”另外几名江湖汉子恶狠狠盯着翼火蛇“人你带走!解药拿出来!” “我家火儿的毒,无药可解。用不了一时三刻,就会浑身溃烂,化为脓血。若想让他不受罪“翼火蛇怪笑着在颈中比划了一下,”不如一刀下去了事。” “干你娘!敢消遣老子!”一名汉子挥刀喝骂,忽然红光一闪,那条翼蛇倏忽探出数尺,闪电般在他腕上咬了一口,然后又缩了回去。“铛啷!” 长刀落地,那汉子拧着手腕,冷汗淋漓地跪倒在地。翼火蛇理也不理,抬手在银枪上一拂,扯断绳索,将封了穴道的惊理提在手中。 乐从训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剩下几名江湖汉子眼睁睁着看着两名同伴气若游丝,再无人敢阻挡。翼火蛇拎着惊理钻入巷中,他手中多了一个人,难以隐藏行踪,只一味钻进僻巷,越走越偏。 刚出巷口,面前忽然多了一个顶盔贯甲,手持银枪的军士。翼火蛇停下脚步,狞声道:“姓乐的还有这心计?倒是小看了他。”那军士寒声道:“人放下,你可以滚了。” 听到声音,惊理紧闭的双眼勉强睁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接着焦急地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翼火蛇手臂平平伸出,然后手一松,惊理重重摔在地上。她穴道被封,舌头虽然勉强能动,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双方同时动手,翼火蛇腾身而起,衣物扁平张开,蛇一般弯弯曲曲从空中游过。 对面的军士提起银枪,像使棍一样,毫无章法地朝他抡去。翼火蛇心下冷笑,出枪虚乏无力,一介无勇无谋的匹夫,也敢来挑衅自己!他身体一扭,避开扫来枪锋,袖中一条红线射出,飞向银枪军士的面门。那军士看似笨拙的动作突然间灵巧起来。 他摘下头盔,抬手一扣,将飞来的翼蛇扣在凤翅盔内,接着翼火蛇看到目眦欲裂的一幕,那军士抡起凤翅盔往地上一拍,尘土飞溅间,抬脚重重踏上。 “不!”战靴落下,将头盔一脚踏扁,下面却没有溅出血肉,那条被扣在盔中的翼蛇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程宗扬心下一沉,随即跃起。一柄利刃从地下钻出,紧贴着他的靴底划过。 程宗扬险之又险地避开偷袭,握着银枪退后一步,望向地面露出的身影。一条灰色的人影蠕动着,像蚯蚓一样从泥土中钻出,他双眼如豆,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皮衣,双手各握着一柄扁铲状的利刃,那条消失的翼蛇正盘在他肩上。 火红的翼蛇鼓起颈翼,飞到翼火蛇手上,随即卷起蛇尾,缠住主人的手臂,蛇头低垂下来,殷红的蛇目盯着敌人,蛇口张开,露出尖长的毒牙。 程宗扬暗自懊恼,到底还是冲动了,龙宸二十八宿的杀手修为普遍在五级的左右,领头的有六级的水准,但翼火蛇显然不是。程宗扬盘算好,只要迎头堵住他,速战速决,要不了十招,就能救下惊理走人。 为此他支开周春等人,免得他们被卷进来,牵扯到薛礼。没想到棋差一着,龙宸的人抢先赶来,与翼火蛇会合,这会儿自己要是转身就走,也许还能逃出去。 但惊理作为龙宸的叛徒,重新落到龙宸手里,下场可想而知,而且她身为侍奴,对自己内宅知道的太多了程宗扬一言不发,挺枪朝翼火蛇刺去。 翼火蛇左手操蛇,右手掣出一柄弯曲如蛇的软剑,他没有抢攻,而是往后退开一步。鬼金羊和星日马先后身死,柳土獐在兴唐寺传回讯息,提醒众人目标的等级并非他们以为的五级,明显更高一筹。 众人都打起精神,小心戒备。枪至中途,忽然一沉,往地上的惊理刺去,竟是要杀人灭口一般,翼火蛇与轸水蚓眼中凶光闪动,等着他一枪刺下,再行出手。枪锋刺向惊理腰腹,忽然从中断裂。“噗”的一声,枪杆刺中惊理腰侧,真气吐出,将她被封的穴道冲开。惊理一跃而起,她右肩中箭,用左手捡起断枪,挡在程宗扬身前“主子快走,回头给奴婢” “你个贱婢!有你说话的份吗?”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没用的东西,滚后边去!”“韩玉死了。”惊理凄声道:“他被几名胡人刀客缠住,没能杀出去。”程宗扬心头一阵刺痛“干!” “主子快走”“闭嘴!”惊理吐了口血,身形摇摇欲坠,仍坚持挡在程宗扬身前,不肯退下。“这么忠心啊,”轸水蚓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个贱婢,当初你走投无路,我们龙宸收留了你,你不思报恩,反而跟着野男人跑了,等拿下你,我亲手把你送进血窟,切了你的手脚,把剩下的身子装进桶里,让大伙慢慢玩” “得了吧。”程宗扬道:“你们这一组都快死三分之一了,还嚣张呢?你是属蚯蚓的吧?一会儿我把你切成两半,看你还能不能活。”背后传来一个森冷的声音“程侯好大的口气,就这么不把我们龙宸放在眼里么?” 程宗扬回过头,夜色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行来,那人浓发披肩,背后插着一对角状的古怪兵器,宽阔的肩膀仿佛撑开暗巷。 “都说程侯怜香惜玉,果然传言不虚。就为了这一个贱奴,便教程侯色令智昏,轻易钓出阁下这条大鱼。”惊理面色惨白“井木犴” 井木犴狞然一笑“当年还是我给你开的苞,舒服吗?”惊理咬住嘴唇,鲜血从唇角一滴一滴淌下。井木犴笑得愈发开心“堂堂程侯,倒是吃了我的剩饭?哈哈”“得意个屁啊。饭都被人拿走了。你还乐呢?” 程宗扬冷笑道:“本侯的饭可从来都没有别人的份。”井木犴狞声道:“程侯放心,今晚之后,你屋里那些山珍海味,少不得被大伙都尝一遍。”“那你可小心,别一会儿头一个死的就是你。” 第335章才没有昏厥 井木犴摘下背后那对角状的兵器“借程侯吉言。”程宗扬立在十字巷的中心,井木犴、翼火蛇、轸水蚓三面围住,只剩下东面一个缺口。 他握着无锋的断枪,讶道:“我记得只杀了两条没长眼的狗,还有两条呢?怎么不一块儿出来?”井木犴踏前一步“程侯先想好,怎么过了我们这一关再说吧。”程宗扬喝道:“擒贼先擒王!” 说着挺起断枪,朝井木犴冲去。井木犴双手一举,那对大角状的兵器绞向程宗扬颈中。“去死!”银色的断枪脱手飞出,程宗扬脚尖一点,往侧方刚扑过来的轸水蚓掠去。轸水蚓立刻止步,双手扁铲一举,一根土柱拔地而起,挡住程宗扬身前。 忽然眼角人影一闪,却是惊理看到主人的信号,同时冲来。她的蛾眉刺和身上暗藏的兵刃都被搜走,这会儿握着一截断枪,不管不顾地刺向轸水蚓小腹。 “贱人!”轸水蚓恚骂一声,双手扁铲一拍一切,连攻带守,封住惊理的断枪。尘土飞扬间,一片刀光卷起,程宗扬沉肩撞开土柱,拔出魏博的制式长刀,劈向轸水蚓的颈肩。 轸水蚓尖啸一声,脚下的泥土飞溅而出,宛如一面旋转的土盾,绕身疾转,挡住两人的攻势。 另一边,井木犴与翼火蛇从背后杀来。程宗扬双手握刀,腰腹发力,长刀一记横劈,那面土盾泥土四溅,里面的轸水蚓发出一声尖叫,血光乍现。果然轸水蚓是最弱的一个!他为了缠住自己,没有靠土遁脱身。 而是选择了硬挡,结果在两人合击下左支右绌,只撑了两招便即重伤。染血的土盾变得稀薄,但仍在旋转,看来这一刀并没有砍死他。“走!” 程宗扬高呼一声,绕过土盾,然后猛地回身,双臂同时劈下。井木犴刚刚追至,便看到刀光扑面而来,他双手抬起,一双大角交叉挡在面前,架住那柄魏博长刀。 突然间,视野中闪过一道电光,坚逾钢铁的角枝居然像柴火杆一样断折。程宗扬这次偷袭不可谓不成功,他斩伤轸水蚓时,用的是魏博长刀,回身劈下时,用的却是双刀,但龙宸朱雀七宿排名第一的井木犴绝对是最难缠的那个,稳稳的六级修为。 即便自己全盛时候单挑也未必能赢。程宗扬靠着镭射战刀的锋锐劈断一半角枝,井木犴双手一拧,险些将已经固化的战刀绞飞。两人都没有留手,倾尽手段,全力搏杀,片刻间便交手数招。干掉龙宸两名杀手之后,自己真气已经消耗大半。 此时被井木犴等人缠住,自己怕是只能拼到真气耗尽,连逃跑的本钱都没有。生死关头,有什么压箱底的功夫,都要施出来了。 程宗扬长吸一口气,两颗光球同时从丹田升起,一前一后掠过刀锋,与井木犴硬拼一记。“呯”的一声,程宗扬左手长刀爆裂,右手的镭射战刀狠狠斩下,将井木犴挡来的两支大角彻底劈断。 井木犴瞳孔收紧,眼中流露出一丝震惊,他双手握拳,同时轰向刀脊。程宗扬这一刀斩下也几乎脱力,玄黑色的刀身被一拳轰散,再无力凝出。程宗扬退后一步,双手在胸前虚握如轮,三个光点依次从丹田升起,光芒越来越亮。 “九阳神功?”井木犴眼角狠狠跳了几下,狞声道:“任你三阳齐出,也伤不了我!”惊理被翼火蛇拦住,早已岌岌可危。 此时全用着同归于尽的招术,才勉强支撑,她见状大惊“主子!不要”程宗扬已经升至胸口的光球忽然间一沉,一股玄阴的气息喷薄而出。 与此同时,近乎枯竭的气海内,那对阴阳鱼悄然浮现,似乎要从丹田中跃出。“去死吧!”程宗扬双掌如刀般劈下,左掌太一经,右掌九阳神功,同时劈在井木犴架起的手臂上。 井木犴身体右侧如堕冰窟,左侧如被烈火焚烧,即使他修为更深一筹,在程宗扬舍命一击之下,也遭受重创,浑身经脉欲裂,左臂更是被三枚光球合一的九阳神功生生震断。井木犴踉跄着往后退去“噗”地吐出一口血雨,左臂一截断骨刺破皮肤,白森森露在外面。 程宗扬双足如同钉在地上一样,连举步的力气都没有。他丹田真气耗尽,那只阴阳鱼旋转游动着,越来越急,忽然“嘶”的一声,翼火蛇臂上那条火红的翼蛇像眼睛蛇一样昂起头,鼓起颈翼。 然后横飞过来,尖长的毒牙泛起如血的光泽,朝程宗扬的脖颈狠狠咬下。惊理合身扑上,拼命抓住蛇尾。翼蛇盘过身,一口咬住她的手背,毒牙狠狠刺穿了她的手掌。“啊!”惊理发出一声痛叫。她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拧住翼蛇。程宗扬咳出一口鲜血“你个死女人!脑子有包啊!”“对不起主子,”惊理颤声道:“那个刺客,是我放走的”程宗扬怔了一下,就在这时,几乎离体的阴阳鱼忽然一动,猛地沉入丹田。 土盾散开,轸水蚓腰间被横斩一刀,半边身体都是鲜血。井木犴左臂断折,右手从袖中拔出一柄匕首,神情阴狠地逼来。翼火蛇一手拧住惊理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嘶声道:“贱人,敢弄伤我的火儿!” 他五指如钩,扣进惊理的柔颈,正要发力,身后忽然飘来一声轻叹,一只白玉般的手掌落下,抚在翼火蛇头顶。与那只玉手一触,翼火蛇的头颅像失去骨骼一样的皮囊一样,被压得微微一扁,鲜血混着白花花的脑浆,从眼睛、鼻孔、嘴巴同时淌出。 那只玉手尾指翘起,食指与中指拈着一柄银刀,素白的衣袖卷起,横着轻轻一抹,柳叶般的刀刃没入轸水蚓腰后,以手术般精准的角度,切断了他的腰椎。轸水蚓上身失去支撑,顿时翻折过来,两脚还踏着地面,脑门撞在地上。 井木犴的狞笑僵在脸上,眼中露出惧意,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欲逃。那柄银刀带着流光飞出,井木犴背后的衣物鼓起,贯满真气,双手箕张,往颈后捞去,拼着手掌重创,也要夺下银刀。那柄银刀光华流动,宛如一片轻盈的鸿毛般,穿过他手指间的缝隙,从他颈后刺入,颈侧穿出。 井木犴颈侧爆出一篷血雨,两腿带着惯性迈出数步,然后颓然倒地。燕姣然白衣如雪,静静看着程宗扬,纤手轻举,玉指犹如兰花般张开。 那柄薄如蝉翼的银刀旋转一圈,飞回燕姣然手中。燕姣然玉指挟住刀片,轻轻一甩,甩去刀上的血迹,然后俯下身,左手抬起惊理的肘弯,封住她手臂的穴道,右手银刀落下,一刀斩断她的手腕。 程宗扬一见之下,眼睛险些瞪出来“你”那条翼蛇还咬在惊理手上,被银刀一并斩断,与惊理的左手同时掉落在地,断裂的蛇颈中流出岩浆般的浓血。惊理穴道被封,流出的鲜血倒不太多。燕姣然按在她的肘弯,往下轻推,鲜血从伤口沥出,血液中隐现微蓝,显然蛇毒已入血脉。 燕姣然美目闪过一丝波光,随即撩起发丝,俯首噙住断腕的伤口。“啵”燕姣然将带着蛇毒的污血吮出,啐到地上。惊理额头滚出黄豆大的冷汗,眼中满是惊讶,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风姿如画的仙师竟然不避血腥,亲口帮自己吮毒。 接连吮吸数次,燕姣然取出一只瓷瓶,将里面白色的粉末敷在她的伤口上,温言道:“这翼蛇毒性难解,为保住你的性命,只能出此下策了。”惊理咬着牙关挤出一声“多多谢燕仙师” 燕姣然妙目望向程宗扬,仔细审视片刻,然后屈指弹出一颗雪团般的药丸“这颗养心雪能凝神益气,程侯先服下。” 程宗扬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无论燕姣然是真心救治自己,还是包藏祸心,自己反正是跑不了,药丸入口,立刻化为一股细细的凉意,冰水般流入腹中。 已经枯竭的丹田如逢甘露,真气悄然滋生。燕姣然抹去唇上的血迹“我在太清宫迎福,听到外面喧闹不止,才过来探视,不意竟是程侯。”程宗扬苦笑着叹道:“我也没想到会是我。” 燕姣然轻轻一笑“幸好还不算晚。”程宗扬道:“令徒也来了吗?”“瑶池宗的白仙子闭关,邀金莲前去给她护法。”难怪两人都不见踪影,原来搞到一块儿去了。 燕姣然一边说,一边包扎惊理的断腕。她方才一刀斩下,刀锋准确地切开筋腱,丝毫没有伤及骨骼,此时先用了些拔除余毒的药物,然后敷了一层伤药,又将腕上残余的皮肤细致地贴在伤口处,最后用一卷纱布将惊理的断腕缠好,手法精巧之极。惊理玉脸惨白,呼吸却平稳了许多。 程宗扬满心挣扎,想开口请燕姣然去救小紫,又顾忌到星月湖大营的兄弟们对光明观堂的恶感。 虽然她救了自己,又视小紫为故人之后。可人心隔肚皮,以她方才显露的手段,万一对小紫不利,自己就百死莫赎了,忽然,燕姣然神情微微一动,轻轻将惊理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往巷侧的墙上看去。 一个人影攀上墙头,往巷中看了一眼,随即狸猫般跃下。他翻手摘下背后的铁枪,身体微伏,宛如一头矫健的猎豹,盯着燕姣然,缓缓靠近,那人赤着双足,衣上满是风霜,面相极为年轻,虽然不苟言笑,目光却锐气十足。 看到这个肌肉精瘦的年轻汉子,程宗扬舌头险些打结。眼看他越逼越近,赶紧道:“彦子!是自己人!”王彦章没有作声,只慢慢退了一步。燕姣然微微一笑“少年好身手,是天策府的吧?”王彦章“嗯”了一声。 燕姣然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各带一人,尽速离开。”惊理左手被斩断,幸好被燕姣然封了穴道,才没有昏厥,她忍痛道:“仙师带主子先走,奴婢” 第336章秀发披散下来 “那不行,”程宗扬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跟彦子一起。”燕姣然点了点头“太清宫东苑无人,我带贵眷过去暂避。” 燕姣然托起惊理,飘然而去。王彦章一手提着铁枪,一边侧过身,像扛麻袋一样,把程宗扬扛在肩上。彦子的肩膀比铁都硬膀,程宗扬感觉自己苦胆都快被挤出来了。 有大美女不选,偏偏选了个糙老爷们儿,自己也只能消受了“彦子,你怎么跑来了?”王彦章闷着头道:“我在盯那天的刺客。”这都几天了,还在盯着呢?程宗扬道:“已经找出来了,一个乐从训,一个周飞,还有墨枫林。” “还有个胡商。”“哦?广源行的?”“蒲海云。”竟然是他?程宗扬想起那个在娑梵寺下院见过一面的泉州胡商,自己跟他什么仇什么怨?难道干!因为自己抢了他在昭南的生意? “哎,不用去太清宫,”程宗扬道:“带我去天策府!能闯出去吗?”王彦章摇了摇头“天策府不能去。” “啊?”永嘉坊,皇图天策府。宽阔而又质朴的大堂内,高仙芝、苏定方、李牧、李光弼、李晟、罗士信、王忠嗣一众将领济济一堂,气氛凝重。李卫公坐在帅椅上,手中握着一卷兵书,在灯下慢慢读着。 “卫公,”王忠嗣忍不住道:“大宁坊那边,八成是姓程的出事了。”“唔。”王忠嗣硬着头皮道:“他跟草匪的嫌疑,真不是我传出去的。”“唔。”“姓程的要是出事,麻烦就大了。” “唔。”“他是汉国的辅政大臣,假节钺!”“唔。”“身兼汉、宋两国正使”“唔。”王忠嗣没辙了“高教官,你给说两句呗。” 高仙芝抱拳道:“卫公,程侯若是在长安城内遇刺,汉宋两国势必与我唐国交恶。一旦两国兴师问罪,该当如何?”李药师翻了一页书“唔。” “汉宋之外,程侯与晋国渊源颇深,又与昭南刚签过密约。便是四国联军讨伐我大唐,也未可知。我大唐虽然民富兵强,岂能与天下为敌?”李卫公终于放下书卷,叹道:“难道让我弑君吗?”众将齐齐噤声。 “嗣业。”一条大汉抱拳道:“末将在!”“去给外面送些热汤。”李卫公道:“天寒地冻,莫要冻坏了内使。”李嗣业板着脸道:“可以掺尿吗?”李卫公摆了摆手。 “末将遵令!”众将立刻拥上前去“我来!”“我来!我来!”“哥!让我来吧!”龙首渠宛如护城河一般,从巍峨的大门前蜿蜒流过。门上城阙森严,正中悬着一块丈许高的匾额,上面是大唐文武皇帝的御笔:皇图天策!匾额下,一名黄衫太监面对大门而坐,他双手按着膝盖,身前的香案上供着一封诏书。 在他身后,立着十余内侍,扇形将他护在中间。再往后,百余名军士列成一个却月阵,将皇图天策府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听着大宁坊方向隐约传来的声响,鱼弘志双手不由自主地拧紧衣袍,手心里汗涔涔的,又湿又冷。紧闭的大门忽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鱼弘志像惊弓之鸟一样弹起身来,后面的内侍连忙上前,抽刀露刃。 天策府的大门打开一道缝,一名壮汉捧着一只巨大的铁釜出来,里面盛满了热汤,怕不是有数百斤重,热气腾腾。 “你!你要做什么!”鱼弘志像刺猬一样弓着腰,双手按住香案上的诏书,尖声叫道:“皇上御诏!上元之夜,天策府诸将不得妄动!敢出府一步,即视同谋反!违令者,斩!” 李嗣业憨厚地说道:“俺知道!俺这不是就出来半步吗?”鱼弘志仔细一看,那厮就伸出一条腿。 这会儿两手托着铁釜,一脸讨好地说道:“俺怕天冷,公公们受冻,专门给公公烧的热汤!香着呢!”鱼弘志松了口气,挤出笑容道:“算你有心了,儿郎们,接住吧。”两名内侍上前接住铁釜,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哎哟!” “烫!烫!”李嗣业连声叫道。他手里还垫着东西,那两名内侍一不留神,手上被烫出燎泡,甩手叫痛。“没用的东西!滚!”这边又上去几名内侍,脱下外袍垫在手上,费力地将铁釜抬了起来。 “这是府里行军灶上用的大釜,能煮两石米。”李嗣业乐呵呵道:“俺这回可是下足了料。小心!下头是尖的,你们得扶着。” 几名内侍面面相觑,只能蹲在地上,扶着铁釜。过了一会儿,有人道:“碗呢?”李嗣业一拍额头,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把人头大的木勺“俺们吃饭都使这家什!就着锅吃!香!” 几名内侍又一次面面相觑,李嗣业退回门内,露出脑袋道:“俺把门关上了啊,今晚绝不出去!公公们赶紧趁热吃。”大门关上,那名拿着木勺的内侍道:“怎么跟粪勺似的?” “呸!这帮粗胚!回头就断了他们的钱粮!”那名近侍说着拿过木勺,舀了勺热汤,恭敬地送到鱼弘志面前“公公,还热着呢,你先喝点儿。”鱼弘志皱起眉,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喝吧。” 他盯着天策府的大门,良久才放开诏书,心有余悸地缓缓坐下。程宗扬趴在王彦章的肩膀上,感觉肠子都快被颠断了,那颗养心雪虽然神效,但只是助他稳住丹田,避免因为过度施展九阳神功而造成丹田受损,耗尽的真气却没那么容易回复。 程宗扬终于意识到,生死根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优势。以往跟人交手时,生死根的存在就像游戏开挂一样。 无限子弹,无限生命,随时回血回蓝,这会儿外挂被封掉,跟玩家们同一起跑线,他才知道这游戏玩起来有多累。别人到了他这步修为,通常都有自己回复的法门,或者惯用的节奏,来保障真气的长时间消耗,自己这一块差不多全是空白 生死根用着多爽啊,真不行还有双修,何必辛辛苦苦地吐纳运功,凝炼真元呢?程宗扬此前已经试过打坐调息,随即发现,自己空有六级的修为,在这方面的效率慢得可怕。 与其老老实实调息,还不如拼命催动生死根,挤出来那点儿真气,也比这会儿临时抱佛脚来得强。 王彦章扛着他,健步如飞,时而跃进沟渠,时而蹿到檐上,这年轻人仿佛有种野兽般的直觉,将遍布坊间的军士、僧人尽数避开。程宗扬不敢发牢骚,怕肠子真断了,低声道:“能出去吗?” 王彦章点了点头。彦子啥都好,就是不爱说话,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即便说话,也是捡最短的说。程宗扬并不打算去太清宫,燕姣然能救走惊理已经足够了,眼下净岸遇刺,龙宸七人已去其五,倒是一个闯出包围圈的大好机会。 程宗扬提了一句,王彦章二话不说,立马背着他往南奔去,看来是有路子。程宗扬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别犯险啊。”“嗯。”从一处人家的后门出来,眼前赫然便是坊墙。等王彦章单手举起铁枪,往坊墙上一刺,程宗扬才明白王彦章是什么路子合着就是硬闯啊!王彦章一枪刺在墙上,借势跃起。长安城内的坊墙大都是夯土,只有坊内一带砌砖。王彦章双足蹬在墙上,溅起一片泥土。 然后连刺连跃,一路尘土飞扬地跃上墙头。这么大的动静,连聋子都惊动了,坊墙上来自随驾五都的军士闻声杀来,王彦章将程宗扬往墙外一送,挥起铁枪,往众人冲去。 程宗扬顺着略显倾斜的坊墙滑了下去,快落地时,长吸一口气,纵身跃起,拼尽全力掠过墙外的沟渠。双脚落地,险些摔了个狗吃屎,程宗扬顺势一滚,等站起身来,感觉还像做梦一样。 自己竟然就这么从天罗地网中杀出来了?早知道早知道有个屁用,要不是彦子擅长匿形追踪,光靠自己,这一路得被拦下来三回。等杀到坊墙下,能把坊内上千人马全都引来。身后警讯大作,哨声、呼喝声响成一片。程宗扬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夜色下,一名军士被铁枪高高挑起,接着王彦章跃下坊墙,往坊内杀去,就像一瓢冷水泼进油锅,整个大宁坊都沸腾起来,程宗扬头也不回地穿过长街,往南奔去。永嘉坊就在斜对面。 但按照彦子送来的信息,宫中的内侍带着数百人马,手捧御诏,勒命天策府封门,自己前去求援,只会自投罗网。 往南穿过安兴坊、胜业坊、东市和安邑坊,便是念兹在兹的宣平坊自己就可以到家了,程宗扬惶恐中又满怀着希冀。也许在贾文和的安排下,内宅能抵挡住敌袭。 也许杨妞儿已经得知消息,带着人杀到宣平坊救驾。也许小紫正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宣平坊。程宅。 一双大手伸来,从花坛中抄起一把泥土,然后双手交握,搓去满掌的血迹。南霁云抛下泥土,脱掉浸满鲜血的外袍,丢在一边。 然后解下粗布褂子,光着膀子坐在阶前,将滴血的凤嘴刀横在膝上,用褂子一点一点仔细擦去杆上和刀锋的鲜血,神情专注而认真。吴三桂低喘着解开铜制的护腕“铛”的一声扔在脚下,那双粗壮的手腕膨大了一圈,几乎有旁人手臂粗细,淡金色的皮肤下筋骨毕露,肿痕累累。 他胸前一道伤口长近尺许,此时鲜血已经凝固。敖润斜身靠在台阶上,胸口不停起伏,像拉风箱一样“呼呼”喘着粗气。 那张铁弓掉在地上,这回却是弓背被那帮刺客用弯刀砍断,也因此救了自己一命,万幸的是龙筋弓弦没事,不然非得把他心痛死,这会儿还能活蹦乱跳的只有青面兽,他跟那个蒙面的长脸刺客打到一半,对手就逃了,浑身的力气没处使。 这会儿张罗着将折断掉落的兵刃一一拣起来,丢到垂花门旁,又抱着一只大筐,将泥土一把一把撒到地上,将庭院中的血迹掩盖起来,尹馥兰和成光靠在一处,她们的罗衣同样沾满血迹,秀发披散下来,发梢兀自滴着鲜血,却奇迹般未曾受伤。 第337章横刀在手 两女神情怔怔的,泪水混着汗水和鲜血,在玉颊上留下凄艳的血痕。那群刺客最后一波攻势凶猛异常,尤其是那些手持弯刀的蒙面人,对死亡毫无畏惧,险些突破程宅众人的防御。 石家所余不多的护卫在这一轮攻势下死伤殆尽,连星月湖大营的老兵也有两人战死。尹馥兰和成光都以为自己会死在战局中,却不料那群刺客在攻势最凶猛的一刻突然退却,仅仅抢走了所有同伴的尸体。任宏与一名面生的汉子沿着院墙巡视,同时来的另外一人却不见踪影。 他们赶来时,正逢刺客攻势最猛的一刻,于是诈称天策府来援,惊退刺客,但也在混战中受了轻伤。赵飞燕与赵合德被送上地面,然后是黛绮丝。等众女安置停当,孙寿用一幅白绫盖住孙暖的尸身,跪在旁边哀哀地哭泣起来。 既哀痛姐姐的身亡,又庆幸自己能在这场血腥的劫难中幸存下来。石越一瘸一拐地爬上楼梯,带着一丝余悸道:“贾先生,那伙刺客不会再来了吧?” 贾文和没有作声,只立在窗前,远远望着大明宫城墙上光芒璀璨的灯楼,手指轻轻摩挲着错刀。 唐皇已经不在灯楼上,他来到临时休憩的城楼内,两眼望着空处,脸色时青时白,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不拾一世大师灵尊转世怎么可能?”仇士良躬身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破口大骂。 胆儿真肥啊,连汉使都敢杀,还使动了田老狗给你卖命?你就不怕田老狗回过手来,把你弄死?要不是徐仙师指点,让我去大宁坊打探,我这会儿还蒙在鼓里呢! 想当初,可是我跟老鱼、老王拼了命把你送上皇位,正经的拥立之功,从龙之臣。你倒好,反而跟田老狗勾当上了!田老狗有拥立之功吗?除非他再扶立一个!你信得过他?年都给你过劈岔了! “圣人,”仇士良心里暗暗咬牙发狠,脸上带着恭谨的神情说道:“要不要请三车法师过来?” “不,先不用”李昂慌忙摆手。窥基大师从未提过灵尊转世之事,李昂突然不确定起来,窥基鼓动自己诛杀程侯,究竟是为了唐国着想,还是因为不拾一世的灵尊转世威胁到他的地位李昂在殿内彷徨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去!去请徐正使过来!” “遵旨!”仇士良躬身退下。片刻后,徐君房飘然而至,稽首施礼“微臣拜见陛下。”“仙师不必多礼,赐座!”内侍搬来座椅,徐君房谢过坐下“不知陛下召见微臣,所为何事?” “朕想请仙长占一卦。”徐君房摇头道:“微臣为王枢密使召魂,道行受损,无力再窥视天机。” 李昂没想到他连卜算的内容都不问,便一口回绝,无奈之下,不由看向旁边的仇士良。没用的东西!求人的话都得指靠奴才,还想办什么大事?真真是痴心妄想! 仇士良心下冷笑,双膝一弯,伏地触首,给徐君房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尖声说道:“奴才有劳仙长指点迷津!”徐君房慌忙把他扶起来。 “这这如何使得!折杀我也!仇公请起,快快请起!”仇士良抬起衣袖,虚虚在眼角抹了两下,哽咽道:“不瞒仙长说,我大唐如今是到了坎儿上了,仙长道法通玄,宅心仁厚,万望仙长指点啊。” 徐君房苦笑道:“仇公当知,徐某法术低微,虽能沟通天地,但实有定数。一旦越限,便需折损寿命,短则数日,多则数年。上次为大唐占卜国运,已经折寿十年,这一次唉” 李昂忽然道:“不必占国运。只需只需替朕占上一卦。”徐君房徐徐道:“陛下身为社稷主,与国同休。何况陛下春秋鼎盛,何需微臣占卜?”仇士良悲声道:“徐仙长,我给你磕头了!” “切勿如此!”徐君房连忙拦住,一脸纠结地迟疑多时,最后一跺脚“微臣不敢欺君,眼下着实无力窥视天机,但”李昂急忙道:“卿家尽管说来!” “如今唯有一法可施。”说着徐君房大袖一挥,取出一只满是瘤结的圆筒,双手奉上“能请陛下以自身运数,抽取一支仙签。”那只圆筒色如紫玉,里面装着寥寥十余支象牙色的镶金仙签,看起来神光内蕴,颇为不凡。 徐君房感慨道:“昔年微臣在昊天上帝御前豢龙,每日为群龙拂须,得龙须数条,制成仙签一十六支,乃以龙角为筒,龙涎为墨,制成此签,有通天彻地之神通。 平日从不轻易替人抽算。为免泄漏天机,微臣只请陛下抽签,绝不解签,还请陛下见谅。”李昂犹豫着伸出手。 “且慢!”徐君房肃然道:“请陛下默念昊天上帝九遍,以正心意。”李昂心里默念昊天上帝,这边徐君房也将签筒“哗哗”摇了九下,然后慎之又慎地双手奉上。 想到这签筒是龙角、龙须制成,李昂不免有些紧张,他暗暗吸了口气,拈出一支仙签,低头看去。签上用淡红的墨迹写着四句签语:君执金丸打水禽,沧江未识几何深。纵然打得沙鸥倒,落水金丸那可寻。 “这”徐君房躬身道:“还请陛下自悟。”李昂又看了一遍签语,心下越发不安。这边徐君房脸色发白,一手捂住胸口,似乎因为触及天机之密,受到反噬。仇士良知机地说道:“圣上,徐仙长仙体未复,要不让仙长先去歇息?” “呃,对,仙长先去歇息吧。”“微臣告退。”仇士良送徐君房出来,眼巴巴望着他飘飞的大袖“仙长,要不”徐君房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仇公便也抽一支吧。”仇士良精神大振,连忙在心内默念九遍昊天上帝。 然后恭恭敬敬地抽出一支仙签,只见签上写着:凶星退却吉星临,目下天官赐福星。久旱忽逢甘露降,尽得桃李满园春。仇士良眼巴巴看着徐君房“仙长,这这是怎么说的?” “此签仙缘所系,只凭自悟,不过嘛”徐君房微微一笑“恭喜公公,此乃上上签。”仇士良大喜过望,拉着徐君房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大宁坊周围的街道都被封锁,骑着高头大马的金吾卫挟弓持槊,守在街头,这会儿听到动静,纷纷往坊墙上看去。程宗扬越过街道,毫不犹豫地翻进沟渠。 渠内结着薄冰,污泥及踝。他伏在渠内听了片刻,然后踩着碎冰,往东走去。对面的安兴坊朝北的坊门紧紧关着。 坊内不时传出笑语声,显然百姓们正在欢度上元。一墙之隔,却如天渊之别。程宗扬忍着刺骨的寒意,拖泥带水地沿渠而行。快到拐角处,一阵马蹄声疾响而至。 马上的金吾卫喝道:“有匪寇从坊中逃脱!田枢密使有令!周边严加封锁!嫌疑人等,格杀勿论!” 街头的守卫参差不齐地应了一声,蹄声随之远去。金吾卫走后,有人说道:“熊哥,上千人围剿,还能让点子给飞了?”另一人说道:“那帮和尚都是废物!蜀地那帮挫货也是!全指望咱们藩镇的人马了。” “闭嘴吧。”那位熊哥道:“魏博找的事,跟咱们平卢鸟的相关。”“魏博真不够意思,别人过节,让咱们在街头喝风。”“怎么就没个人,再给咱们几枚金铢呢?” “打住!你还想撞见鬼不是?”说话间,一个黑糊糊的身影从沟渠中钻出,当着三人的面,一步一步望对面走去。三人刚要开口喝问,那人忽然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直蹿脑后,三人腿都软了。 这个满身泥污的黑影,赫然是在兴庆宫和宣平坊两次遇见的鬼魂!没想到还在缠着他们!那个老十的瘦长脸当时就跪下了,脱了鞋子往旁边的红鼻头嘴上抽着,带着哭腔道:“让你说!让你说!这不又把鬼给召来了!” 熊哥攥着刀叫道:“冤有头,债有主!兄弟,你死得冤枉,跟我们没关系!回头我们几个凑钱,给兄弟你做一场大大的法事!若有一字虚言,让我们兄弟死在刀剑之下!”老十扔掉鞋子,一边合什跪拜,一边央求道:“鬼爷快走吧!今晚上元夜。一会儿天官就来了” 那鬼魂没有作声,僵着腿穿过长街,消失在兴庆宫的残垣断壁间。三人瘫坐在地,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齐齐哆嗦起来,老十牙关格格作响,颤声道:“熊熊哥,咱们换换地方吧,我我就说说兴庆宫这地方是鬼窝”熊哥勉强爬起来。 “走,赶紧走!这地儿不能待了!”红鼻头汉子道:“熊哥,咱们要走了。这边谁守呢?”熊哥两眼通红“管他们去死!”程宗扬满身泥污,在兴庆宫满地的砖砾乱瓦间,深一脚浅一脚走着。 时近子时,仍是漫漫长夜,丹田内的戾气再次浮动,连阴阳鱼也又一次不安分起来,他一边走,一边拼命催动生死根,聚敛真气。背后远远传来响动,有人沿着他的足迹,追进兴庆宫。 程宗扬握着战刀,毫不停顿地往前走着,即便要死,自己也要死在花萼相辉楼,自己和小紫一起待过的地方。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有人用怪异的语调道:“在这里!” 胡人?程宗扬回过身,只见一名蒙面人正纵跃着掠过砖瓦堆,月光下,能看到他腰间挂着一只头颅,赫然正是韩玉!程宗扬眼前微微一黑,然后回复清明。他停住脚步,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他,为韩玉报仇! 来敌越追越近,已经能看到黑巾下隐约露出的棕黄鬈发,还有那双暗蓝色的眼眸。程宗扬取出一条鲛帕,缠在握刀的右手上,然后横刀在手,身体微微前倾。 第338章它逐一升起 那人如飞而至,手中弯刀寒光一闪,往他颈间劈去。双刀相交,程宗扬踉跄着退了几步,齿间泛起一股血腥味,那人纵身而起“唰唰唰”一连三刀,斩向程宗扬的脖颈、胸口和小腹。 “叮!叮!”程宗扬连挡两刀,又避开一刀,丹田内一阵剧痛,若非手掌被鲛帕缠住,战刀早已脱手。“佛光普照!”程宗扬嘶吼着放出一道光柱。 那人只微微一晃,避开灯光的直射,暗蓝的眼眸中露出一丝鄙夷“该死的卡菲勒!”忽然一片瓦砾飞溅而起,却是程宗扬以光柱为排斥,一脚踢出,无数砖瓦碎片雨点般飞出,砸向对面。 那人抬臂遮挡,一边挥刀劈来。那柄月钩状的弯刀上面,遍布着细丝般的云纹,锋刃锐利异常,被斩中的砖石瓦砾,无不应刃而碎。 突然他身体一轻,上身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程宗扬拼尽最后一点真气,突袭得手,一记横斩,将那胡人拦腰斩断,劈手抢过他腰间的头颅,然后“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屈膝半跪在地。 程宗扬一手将韩玉的头颅抱在怀中,一手拄刀撑住身体,胸口鲜血淋漓,心头更是痛如刀绞。 韩玉算是追随自己最久的兄弟,却落得身死命殒,尸首分离。还有曲武、泉奴、惊理的断手这一笔笔血的账,都在自己肩上,可自己这会儿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 在他面前,一群敌人正飞速掠来,目中凶光闪动,犹如嗜血的鬛狗,疯狂而残忍。程宗扬勉力拔起战刀,刀身却像飞舞的萤光一样消散无痕,只剩下空荡荡的剑柄。 程宗扬心下苦笑,这下连自杀都做不到,只能坐以待毙。就在这时,子夜的钟声响起,长安城一百零八坊的钟楼、道观、寺庙同时鸣钟,在这个上元夜,祈佑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璀璨夺目,宛如无数流星从天而降,远处的欢呼声响成一片。程宗扬望着天际绚烂的烟花,眼中透出一丝迷茫,不由想到自己穿越之后的时光,就像这烟花一样,光芒万丈,却转眼即逝。远处的阴影中,一双碧蓝的眼眸冷冷望着他。 然后慢慢后退,消失不见。烟花消逝的刹那,一个黑影出现在视野中,然后迅速变大。程宗扬艰难地扯起嘴角,骂道:“干你个贱婢这会儿才来”这贱婢来得未免太晚了! 追兵已经杀到面前,几柄弯刀同时斩下自己甚至能闻到他们腋下的狐臭味!就算她这会儿落下,最多也只捡走自己几分之一。是手是脚都说不准,够回去给自己建个衣冠冢的。 吕雉人在空中,劈手打出一道符箓。赤红的火光一闪而逝,那道符箓化为无数剑气,以程宗扬头顶为中心,环状疾射而出。 血花四溅,哀嚎声不绝于耳,追兵被剑气尽数逼开。程宗扬已经瞪着眼睛等死,没想到会绝处逢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奋然站起身。吕雉翩然落下,未及沾地,便扯住他的衣襟,那双黑色的长翼卷起沙石,振翅飞起。 程宗扬抱着韩玉的首级,一边往她背上爬,一边吐血,一边挣扎着道:“哪儿来的符箓?”吕雉冷冷道:“藏的。”“居然瞒着我藏东西?家里怎么样?”“死了很多人。”程宗扬心头一痛“飞燕呢?” “死了”程宗扬一口血吐到她颈中。“才好。”“你!”程宗扬怒火攻心,回手在她臀上重重抽了一记。 吕雉咬了咬唇“你心尖上那几个都好好的。”程宗扬心头酸涩,也就是说,内宅还是有人死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即使那些奴婢,也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带给自己许多欢愉和快乐。 地上的追兵迅速变小,他们掷出弯刀,试图斩中吕雉,但都差了少许。吕雉越飞越高,整个长安城尽收眼底。城内一百零八坊此时灯火通明,士女盈路,载歌载舞,如火如荼,唯独大宁坊和兴庆宫一片黑暗。宣平坊已经相距不远,程宗扬一眼便看到自己的家宅。正如吕雉所说。 此时已经平定下来。吕雉御风飞行,速度极快,片刻便穿过大半个兴庆宫,已经能看到花萼楼废墟上的竹架。内宅既然已经稳住,倒不用急着回去,程宗扬道:“去渭水,找死丫头。” “好。”吕雉说着,敛起双翅,身形猛然一低。程宗扬来不及诧异,两人便从竹架上方那处肉眼无法看到的暗影穿过。程宗扬身体一轻,像是在一个水晶体内飞速旋转一样,紧接着眼前涌出万点佛光。 无数盏油灯照映下,一尊背生八臂的碧玉金佛结跏趺坐,双目低垂,碧绿的面孔上带着诡秘的笑容。 佛像前,坐着一个金灿灿的身影,他头顶盘着金色的螺髻,身上披着金色的袈裟,皮肤泛起黄金般的质感,在灯光下散发出闪闪金光,这会儿正抬起下巴,像看着一只猎物一样,傲慢地看着他。释特昧普! 晋康坊。大雁塔。万点佛灯簇拥下,正中的金身法王光芒四射,如同神佛。程宗扬回过头,目光深深看向吕雉。即使再迟钝,他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这贱人给坑了,吕雉轻飘飘落在地上,那双漆黑的羽翼收起,悄然消失在背后。她扯过一只蒲团,放在程宗扬面前。 然后若无其事地掠了掠发丝。释特昧普站起身,金灿灿的身影犹如一座雄伟的山岳,拔地而起。头顶的螺髻映着佛礼,袈裟晃动间,闪烁的金光简直亮瞎人眼。 “程檀越。”雄浑的声音在塔内回荡着,嗡嗡作响。周围的佛灯仿佛被他通体绽放的金光压迫,摇曳间明灭不定。 程宗扬身上沾满了血迹和污泥,与面前金光耀眼的特大法王一比,就像刚在泥窝里打过滚一样,狼狈不堪,但他没有半点自惭形秽的模样,随意甩掉满是泥污的靴子。 然后面对着巍然挺立的释特昧普,往蒲团上一坐,一边指了指身上的衣物,喝斥道:“没有一点儿眼色!”吕雉玉容无波,冷着脸帮他解开皮甲,除去外面魏博制式的战袍。很快,指上就沾满了血渍和污迹。 程宗扬略微侧过身,自行脱下还算干净的中衣,将韩玉的头颅仔细包好。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视死如归的英雄豪杰,也不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盖世枭雄。 他的镇定,仅仅是因为无可选择。搏命至此,他早已真气耗尽,举步为艰,多站一会儿恐怕就会一头栽倒,爬都爬不起来。 但凡有一拼之力,自己早就狗急跳墙,人急跳房了,将包好的头颅放在膝前,程宗扬开口道:“堂堂蕃密法王,竟然跟我家里一个卑贱的洗衣婢勾结到一起,未免太屈尊了吧?”释特昧普粗犷的声音道:“洗衣婢?” “你以为呢?”程宗扬一脸惊讶地说道:“你不会还当她是垂帘秉政的汉国太后吧?这贱婢的势力被我连根拔起,扫荡得干干净净,早就是落势凤凰不如鸡了。 平常只配在内宅给本侯洗衣干活,白天端茶送水,夜里暖脚侍寝,就跟粗使丫头一样使唤,哪里还有半点太后娘娘的尊荣?”程宗扬说着。 张开手臂,毫不客气地将吕雉揽到怀里,就像搂着一个粉头一样,大肆摸弄。释特昧普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原来如此。”程宗扬将怀中的美妇摸得面红耳赤,羞忿难当,仍不停手,冷笑道:“瞧见了吗? 这贱婢不会是跟你们吹嘘,她在本侯内宅的地位很高吧?什么宠冠六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丹田内传来撕裂般的痛意,生死根像被卡死的齿轮一样,程宗扬竭力催动一丝,转化出一缕真气,一边借着吕雉身体的遮挡,握住贴身收藏的刀柄。 跟释特昧普拼命?若自己状态完好,或许可以一试,但现在,程宗扬只想着怎么一刀下去,把自己杀得死死的。因为自己没有第二刀的机会,如果不能一刀干掉自己,接下来就会被这妖僧的秘法灌顶,沦为被他控制的傀儡。 释特昧普身上金光大作,金袖车轮般张开,金光闪闪的大手一掌拍下“那就先杀了她!”程宗扬将刀柄对着自己的心口,刚要拼尽力气,凝出刀刃,怀中的吕雉忽然一扭身,像八爪鱼一样抱紧他,那张玉脸因为羞恼而涨得发红。 金色的掌影一错,从吕雉头顶掠过,落在他的头顶。程宗扬被吕雉搂住,无法躲闪,紧接着一股沛然而阴寒的意志袭来,像瀑布一样透过颅骨,侵入脑海。 眼前一片漆黑,如同置身于无边的黑夜中,接着黑暗中浮现出无数佛陀,他们紧闭双目,然后同时开口,吟诵咒文。 “嗡,吭恰嘛喇,瓦喇雅,唆哈”阴森诡谲的梵唱声中,自己仿佛小如芥子,飘浮在黑暗而冰冷的虚空中。周围漫天神佛层层叠叠,一望无穷。 最小的也有百丈金身,大的一根脚趾就如同山岳,自己就像微尘一样在飘浮在金身脚下,即使穷尽目力,也无法看到金身的全貌。 伴随着震撼人心的梵唱声,那些佛陀口中吐出一个个金色的符文,甫一出口便凝为实质,仿佛黄金铸成一般,旋转着落入自己眉心,然后透过颅骨,在脑海中连接成一条金色的锁链。 他看到脑海中自己的身影盘膝趺坐,宛如虔诚的信徒,那些无数符文组成的锁链绕身飞舞,带着无可辩驳的澎湃意志,飞速钻入那个身影耳内。时间和空间在咒语中扭曲,视野紧跟着飞舞的锁链,再度深入颅内。 组成锁链的符文崩碎分解,每一枚符文都由无数更细小的符号组成,它们逐一升起,密密麻麻烙印在天宇上,将那片透明的天宇染成一片耀眼的金黄。 第339章就算一国堵 金色的光线下,自己的身影再一次出现,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僧衣,头上三千烦恼丝尽数脱落,那些金光映在头颅上,将光溜溜的头皮镀上一层血浆般黏稠的金黄。 金光在头皮上游走流动,汇聚成九个圆形的金斑。那个正在受戒的身影虔诚地俯下头,任由头皮被金斑烧蚀,越来越深。 直到穿过血肉交连的头皮,蚀透白森森的颅骨,露出颅内灰白色的脑沟,然后在沟壑纵横的大脑皮层上流动着,留下金色的烙印。烙印沿着大脑皮层往外蔓延,直到整个大脑透出金属的质感,仿佛黄金铸成一样坚不可摧,不朽不坏,澄澈无垢。 那个裸露着脑髓的身影愈发虔诚,他低着头喃喃低语,全心全意地向佛陀顶礼膜拜,向佛之心,如同磐石一样坚固。 “嗡,吭恰嘛喇,瓦喇雅,唆哈”梵唱声中,释特昧普唇角裂开,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然后抬起手掌,带着令人敬畏的慈悲与怜悯,居高临下按向那个虔诚的身影。 大宁坊。坊南。通往坊外的排污渠上扣着石板,做成暗渠,每隔百余步,都有一道竖直的窨井。几支火把伸过来,往渠中照了照。里面黑色的污水混着淤泥,水中结着零星的碎冰,上面漂着菜叶和几片破布。 那些追兵还不放心,弯弓往沟渠中射了几箭才离开。箭矢贴着头皮飞过,险些射中裹头的黑巾。张恽全身都钻进污水中,只露出口鼻。等追兵走远,才小心翼翼地往外爬去,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郑宾伏在一棵古树的枝桠间,手指按着肩膀被射中的部位。箭杆已经被他折断,入肉的部分深及两寸,除非割开皮肉,才能取出箭头,鲜血顺着手臂一滴一滴流到树上。 坊东的街巷中,两人扶携着蹒跚而行。范斌肋下中了一刀,半边身体都被染得血红。他嘶哑着嗓子道:“兄弟,把我放下吧,这样咱们俩都走不了” 戚雄将范斌的手臂架在肩上,贴着拐角处的墙根听了片刻,然后悄然退了几步,藏在临街一户人家的屋檐阴影下。不多时,几道人影从屋顶掠过,两人屏住呼吸,等着那些江湖人走远。 忽然一朵烟花在天际绽放开来,远处传来欢呼声。两人同时抬起头,烟花在屋檐的缝隙中透出绚烂的光影,映在两人脸上。 十字街旁,薛礼扛着一杆亮闪闪的银枪,从巷中慢悠悠出来,他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手里拽着条布巾,擦拭着皮甲上的血迹。烟花绽放,他驻足望向天际,悠闲的神态消失不见,猿背上肌肉缓缓隆起,腰间的长剑发出一声不甘寂寞的龙吟。 古树上、沟渠中、长街间、太清宫东苑的水榭旁,纷纷有人抬起头,望向夜空中那朵明亮璀璨的烟花。王彦章没有抬头,他握紧铁枪,身子微微低伏,盯着面前的对手。被他引来的追兵足有上百,僧人、军士、江湖人 一层层围成半圆形,将王彦章围在太清宫的高墙边。烟花亮起,在寒光凛冽的长刀和枪锋上映出梦幻般的光华。不少人都抬头望向天空,但最前面一排没有人敢移开视线。他们紧盯着那个铁铸般的少年,心里不约而同地生起一丝寒意。 这个赤足少年以一己之力,从坊南直杀到西南隅的太清宫,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沿途阻截的追兵死伤累累,无一能挡,稍有疏忽,也许他们就是下一个伤亡数字。“铛!铛铛!铛铛铛!”一阵匆促的鸣金声响起。 手执银枪的魏博军士仿佛同时松了口气,迅速往后退开。在军官的指挥下,整队收兵,紧接着,尖利的哨声接连响起,那些江湖人交头接耳,乱纷纷地嘀咕几句,然后轰然散开,消失在黑暗中。 随即,苍凉的号角声传来,随驾五都的蜀地军官闻声退下。声势浩大的联盟,顷刻间鸟飞兽散,只剩下寥寥十几名僧人还立在场中。 一道人影跃上墙头,赵归真负手而立,一颗青蒙蒙的珠子绕身飞舞。他用睥睨的目光扫过场中的僧人,冷笑着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群大和尚。在我太清宫外动刀动枪,喊打喊杀诸位大师修的好佛啊!”平常喜欢辩经的僧人们,此时对他的奚落充耳不闻,没有一个跟他理论,只有一名僧人抬起手臂“斩!”厉喝声中,众僧同时扑出。 “叮!叮!”王彦章铁枪头尾一摆,挑开两柄戒刀,赤足在墙根一蹬,就地滚出丈许。赵归真大怒之下,纵身掠出,道袖飞舞,将一名僧人拍得倒飞出去。 “诛!”一名黑衣僧人闻声撕开僧袍,在胸口画了个带血的“卍”字符,低吼一声:“阇都诃那!” 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张臂抱住赵归真。毁灭性的气息从他身体内爆开,一声巨响,迸出漫天血雨。旁边的王彦章像铁锭一样被震得飞开,几名僧人也被震得耳鼻流血,他们盯了王彦章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血雨纷纷扬扬飘落,赵归真像被石磨碾过一样倒在墙根,那颗被他养护多年的护身珠灰飞烟灭,人倒是剩了一口气。 但也筋断骨折,奄奄一息。巨响过后,道门宗派才有人从太清宫出来,远远避开浑身是血的赵归真,围着他指指点点,最后还是燕姣然现身,将气若游丝的赵归真带回观内。“哗啦” 李昂失手打翻了一函文集,未曾装订的书页掉落满地。“逃了?”李昂难以置信地说道:“他只带了十几名护卫,围杀他的可是足有上千人!” 李训伏地道:“陛下息怒,虽然没有在大宁坊找到程侯的尸体,但据信他已身负重伤,死活尚在两可之间。” “怎、怎么可能”李昂失魂落魄地坐回御榻,半晌才喃喃道:“朕朕知道了”那位程侯竟然以一己之力冲出上千人的包围圈,身负重伤仍逃之夭夭,这完全超出了李昂的想像。 上千人马是什么概念?在李昂谋划的诛宦大计中,即便将太监中声势中煊赫的一王三公一网打尽,所动用的全部人马也不过两千之数。难道他长了三头六臂不成?李昂猛然又跳了起来。 用变调的声音道:“难道是天策府?!”“回陛下,”鱼弘志道:“奴才奉诏,在天策府守着。府中诸将均未外出,只不过” 李训厉声道:“不过什么?在陛下面前还要吞吞吐吐吗?”李昂一阵心烦意乱“莫要争吵,不过什么?”“段少卿去了天策府。”鱼弘志偷偷看了李昂一眼,小声道:“鸿胪寺的大门被人堵了”李昂脸色涨红,随即又变得发青。 大唐虽然不及汉国兵盛,也是威震天下的大国,堂堂鸿胪寺,唐国的脸面,竟然被人堵了?震惊、羞耻、愤怒,还有一股深深的惧意,诸般情绪交织在一起,李昂呆立当场,一时间方寸大乱。 被堵门的不止是鸿胪寺,昨晚大宁坊血雨腥风,相隔一坊之地的大明宫外却是歌舞升平,欢庆的百姓们目睹了灯楼的壮丽与繁华,又得了圣上的连番赏赐,直到凌晨方才兴尽而散,但百姓散开不久,大宁坊的消息再也遮掩不住,游人还未散尽,便有车马驰入御街。 刚刚辞谢唐皇的各方使节去而复返,叩宫求见。内侍传诏且待明日,但那些使节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待漏院等候,而是围在丹凤门前,鼓噪叫嚣,向唐国朝廷讨要说法。 最先赶到的是汉国在长安城常驻的官员,舞阳程侯在大宁坊遇袭的消息刚刚传开,汉邸便第一时间接到消息,声称行刺舞阳侯的主谋乃是唐皇。汉邸官员震惊之余,立刻赶往大明宫,正与其余几国闻讯而来的使节会合。 汉国作为六朝之首,遇刺的又是自家辅政大臣,汉邸的官员当仁不让地排在了声讨的第一位。 叫声最响的则是宋国那位副使。童贯连官服都没有来得及穿,就拍马赶到大明宫,要求面见唐皇,询问己方正使的下落。 他此时已经吵了一夜,声音仍然又尖又利,连厚厚的宫门都无法阻挡,说话也越来越难听,大有唐国不给个交待,宋国便要举倾国之力伐唐的意味。说实在的,以大唐军威之盛,压根儿就没把宋国那点子威胁放在眼里,但这会儿谁也不敢胡乱开口。不仅是因为这事唐国不占理,更要紧的是宋国的态度还不算最恶劣的 昭南那帮蛮子上来就把待漏院给砸了,谁也没想到,对程侯遇袭事件反应最激烈的竟然是昭南人。就在数日之前,昭南还和宋国势不两立,双方剑拔弩张,几至兵戎相见,战事一触即发。 结果转眼间就为了宋国正使的安危大发雷霆。那帮昭南人激情如火,程侯遇刺的消息一传开,当即兵分两路,一路去鸿胪寺捉拿段文楚,另一路则由申服君亲自率队,态度极其蛮横地堵在丹凤门外。 昭南人并不是蛮不讲理,相反,他们认为自己特别讲道理。各方使节都来觐见唐皇,唐皇正在休息,大伙儿不好打扰,就排队等候好了。 只不过为了防止有人插队,来得晚的全都排到街外面去。于是大明宫前的整条御街都被昭南使者拦住,不允许任何人通行。 相比之下,晋国和秦国的使者火气倒没那么大,但两位正使也把自己的护卫拉了过来,一同守在丹凤门外,用行动表明要和各方共进退。舞阳程侯身兼两国正使都在长安城内遇袭,他们要是躲着不出面,将来轮到自己头上,还指望谁来仗义执言? 五国齐至,大张旗鼓地封堵宫门,一时间长安城内朝野哗然,物议汹汹。今日正月十六,仍在上元三天假期之内,百官不用上朝。 况且大明宫规模宏大,宫门众多,光南边的大门就有五个之多,就算一国堵一个,还有东面和北面的宫门可供出入。 第340章假如死是自己 但堂堂大唐帝国的中枢,朝廷的正门被人堵了个严严实实,可谓尊严扫地,颜面无存。天色未亮,甚至已经传出流言,说六朝今年都遭了灾,唯独唐国家底殷实,五国早已眼红不已。 如今因为唐皇举止失措,正好被五国捉到把柄,借着程侯遇刺的事端,各方使节在大明宫外串连得不亦乐乎,多半暗中已经有了默契,要趁机联师伐唐。李昂一夜未睡,原本天官赐福的上元夜,如今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五国使者联手围堵,朝野非议之声四起,各种骇人听闻的消息不断传来,使得他一夕三惊,坐不安席。李昂既惊惶又不解,区区一个程侯,何以至此呢?! 宋国外戚又如何?且不说宋国那位刘太后早已撤帘,将权柄移交给宋主,即便刘太后秉政时,朝中的柱石就是贾太师,从未听说刘太后的娘家人如何擅权。 唐国鸿胪寺也有确凿信息,那位程侯在宋国时,仅仅是个不起眼的员外郎而已。所谓汉国嫡脉更是无稽之谈!连阳武侯本人都如同丧家之犬,被汉国弃若敝屣,无处栖身。 何况一个出身暧昧的私生子?若程侯果真如传言所称,身为武皇嫡脉,以他平定洛都之乱,匡扶天子的功劳,晋封王爵,尚不失为一方诸侯,可他最终仅仅是受封列侯而已。 要知道,唐国的侯爵根本拿不出手,像样的大臣、太监都有国公之位,郡王也屡见不鲜与程侯同坊的高霞寓还是郡王呢!昭南人更是荒唐,见利忘身,视军国大事如同儿戏。 所谓的千万金铢,不啻于画饼充饥,根本不可能办到,偏偏那些昭南人就如同咬了钩的鱼儿,死也不肯松口,可谓痴顽成性,愚不可及!晋国与秦国自顾不暇,与姓程的又无甚交情。这次跳出来,不过是敲敲边鼓罢了,倒还好说,无非安抚一二。 五国使节同至,看似声势浩大,但李昂私下猜测,多半是趁机讨要好处,不难打发。真正让他惊忧不已,彻夜未眠的,还是自己那位姑姑。李昂一整晚都在提心吊胆,生怕得到消息的姑姑突然闯进宫来,当面质问自己。 他左思右想,却总也想不出,该用什么说辞说服姑姑,毕竟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唯一能拿出手的,只有那个草匪的传闻,但捕风捉影,何以服众?直到这时候,李昂突然发现,程侯若能从围杀中安然脱身,也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看着彼此攻讦的李训与鱼弘志,李昂越发心烦,他有些后悔昨晚让郑注连夜前往凤翔,以至于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都不要吵了!”李昂喝道:“窥基大师呢?还没回来吗?” 天色微亮,昨晚半夜赶去善后的窥基大师终于回到宫中。李昂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紧紧攥着他的袍袖,急切地说道:“大师! 你不是说已经与汉国的吕太后约定,一旦除掉程侯,汉国就会宣布其为叛逆吗?只要我大唐助吕太后重拾权柄,甚至还会割让舞都,作为谢礼”想像与现实居然相差这么多,李昂心如油煎,几乎声泪俱下“为何” “陛下勿忧。”窥基沉声道:“程贼昨夜已然殒命!”“啊!”李昂目瞪口呆,他昨晚担心程侯逃脱,事情无法收场,偏偏程侯从天罗地网中脱身,虎归山林,龙游大海。他这会儿已经转过心思,只盼着程侯无恙,好平息各方的怒火,即使程侯对自己深恨衔骨,也只用面对这一个敌人,总好过与天下为敌。 可窥基大师这会儿却告诉他,程侯在最不该死的时候,竟然偏偏死了?“程侯既死,时辰已到,”窥基声音如同惊雷般响起,直入心底“事不宜迟,还请圣上早下决断!” “啊?”李昂又是一惊,半晌才连连点头“对!大师说得对”他在殿中走了几步,下定决心“传李卿!” 宣平坊。法云尼寺。围墙边,一个身影正躬着腰,双手握着铁锹,用机械的动作一锨一锨铲起泥土。苍茫的夜色间,身影脚下那个长方形的土坑越来越深,渐渐到了他的肩膀。那只土坑就像给他量身定做的一样,长宽正好够一个人睡卧。 程宗扬神情木然地铲起最后一锨泥土,然后拄着铁锹怔了一会儿,两眼望着墓穴,眼神空洞洞的,没有任何焦点。一个黑影从头顶移来,却是一口黑漆棺木。程宗扬回过神来,将铁锹扔到坑外,一边举手扶住棺木,一边用干哑的声音道:“小心放” 吴三桂和敖润等人用大杠抬着棺木,小心翼翼地放入坑内。程宗扬在下面扶着棺木,仔细摆正。 然后吃力地爬出墓穴,甩了甩衣袖上的泥土。他拈起一支香,在素烛上点燃,插在木牌前,半晌才说道:“韩哥,你陪我这么久,没想到会在唐国分别”一股酸楚直上鼻端,喉头不禁哽住。 韩玉尸首不全,棺内只放着他的头颅,还有几件衣物和常用的物品,棺木是匆忙买来的薄棺,连碑记也是用木板仓促削制而成,一切都简陋得不成体统。 程宗扬抹了把眼泪,声音沙哑地说道:“凶手已经被我杀了,但害死兄弟的元凶还逍遥法外。韩哥你放心,我会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拿他们的狗头祭奠兄弟们!” 程宗扬屈膝跪下,磕了个头,哑声道:“此去黄泉,一路走好!”说着将一把泥土洒在棺木上。 沿墙挖了一排八口墓穴,东边分别埋葬着六位星月湖大营的兄弟和死在乱刀之下的曲武,还有一口墓穴孤零零在西侧,葬的是孙暖。 祁远、郑宾、戚雄、任宏、杜泉、吴三桂、敖润、范斌、高智商、吕奉先、富安、石超、石越无论是否带伤,只要能动的都来了,他们一同动手,堆土成丘,垒起新坟,然后跪成一排,祭奠致哀,给逝去的兄弟送行。 良久,程宗扬抹去泪水,起身向墓穴行了个星月湖大营的军礼,然后转身离开。祁远昨晚与石超一道观灯游玩,赶回时已经晚了一步,这会儿跟在程宗扬身边,轻声道:“程头儿,节哀。” 高智商被吕奉先扶着,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师傅,我这会儿就给我爹写信去!他的宝贝独苗被人欺负了,他还有脸在家躲清闲?你看我这脸” 高智商指着脸上,他昨晚爬坊墙的时候又崴了脚,脸颊也擦破巴掌大一块,这会儿涂了金创药,伤口刚结了痂,胖乎乎的圆脸平添了几分凶狠。 “我还没娶媳妇呢,万一破相了咋整?”程宗扬道:“先不要声张。”高智商有些不解“师傅,我们不报复了?”“要,但不是现在。”程宗扬不带半点情绪地说道:“借他人之力,哪里有自己一个个杀过去来得痛快。” “就是!”吕奉先架着高智商的手臂道:“厚道哥,我就说程侯是铁骨铮铮的好汉!不像你,尽玩阴谋诡计。”“哎哟,小吕子,你看不起哥咋滴?再说,我爹那是外人吗?”“没有啊。 他们都说让我跟你多学学,怕我心眼儿不够用,其实我觉得还好吧,但还是要跟你多学一点儿。艺多不压身!”程宗扬没心情听他们打岔,他真气早已耗尽,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机会回复,方才又全凭着一口气挖掘墓穴。 这会儿丹田阵阵作痛,经脉欲裂,又有了脱力的迹象。“石胖子,”程宗扬开口叫住石超“范斌受了重伤,往后怕是不能再拿刀了,让他来我这里吧。他以前签过护卫的契约,现在算是毁约,还有其他几位,也是因我而死,应该赔多少,我来付。”“哥哥说的哪里话?范斌跟着你,是他的运道。”石超说着。 眼圈也不禁有些发红。这次伤亡最惨重的,其实是他的护卫。单在大宁坊,就死了十一个,宅中也死伤十余人。其中颇有几个和曲武一样,是从晋国带来的老人,身手、忠心都没得说,花钱都买不到,想起来就心如刀绞。 程宗扬在庵堂前站定脚步,回身道:“贾先生正在安睡,大伙儿不得打扰。若有人登门,一律不见,等贾先生起来再做安排。”众人齐声应下,然后从大门离开,返回程宅。“咣啷”大门落锁,曾经的尼寺安静下来。 这座赔偿给自己的法云尼寺还未来得及改造,寺中的匾额、屋舍仍是那些尼姑们迁走时的原样,只是院内多了几座新坟。曲乐声从隔墙的教坊传来,庭中寒意萧瑟,悲风四起。 程宗扬目光从左至右,逐一看过那排坟墓,良久转过身,推开庵堂的房门。庵堂内一片缟素,诸女都换了吊祭的孝服,在堂内焚香祭拜。昨晚血战之后,程宅众人没有休息,连夜将最后一段暗道打通,为程宅可能再次遭遇的袭击准备好了退路。那些挖掘出来的泥土,如今变成了死难兄弟们的坟墓。 内宅的遭遇让程宗扬格外小心,即使是在寺中私下设祭致哀,也没有让诸女露面,只留在庵堂内祭拜。众女死里逃生,此时无不美目泛红。若非外面那些人以性命相搏,孙暖的遭遇,也许会落在她们每一个人身上。 “夫君。”赵飞燕盈盈起身。程宗扬揽住她的腰身,一手抚住她的小腹,勉强笑了笑“身子可还好?有没有什么不妥当?”“还好。”“你有身子,不要太辛苦了。”赵飞燕轻轻点头。 程宗扬又挽住合德“你要照顾好姐姐。”“嗯。”赵合德低低应了一声,眼圈和鼻尖都哭得发红。程宗扬张开双臂,将两女搂在怀中,此时温香软玉在怀,他心里却不禁由衷生出一丝后怕。回想起昨晚的经历,如同一场噩梦。稍有差池,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他不敢去想,假如死的是自己,她们会是什么下场看着战战兢兢跪在一旁的几名奴婢,程宗扬道:“先回去吧。”暗道仓促贯通,中间部分只能勉强过人。 第341章手掌落下 等诸女手足并用穿过暗道,新换的丧服已经沾满泥土。张恽在井口守着,这阉奴别的不行,逃命的本事倒是不小,昨晚他第一个逃回来,将遇袭的经过禀报给贾文和。确认自己逃走之后,参与围杀的各方势力迅速撤离,才让郑宾、戚雄和范斌等人保住性命。 昨晚最后一场恶斗在太清宫外,赵归真被十方丛林的僧人舍命自爆,几至殒命,王彦章趁机脱身,不知去向。 惊理被燕姣然所救,考虑到她的伤势,程宗扬决定让她暂时留在燕姣然身边疗伤。至于独孤谓,这位独孤郎的倒霉运似乎还没有结束,他是昨晚唯一一个被生擒的。要不是他及时掏出腰牌,遇上的又是随驾五都的军官,这会儿都已经凉透了。 保住小命的独孤郎又去了老地方京兆府的大狱,不过据说京兆府方面没有人肯接手此案,如今正在和各方扯皮,给独孤谓扣上一堆护卫不力、渎职、畏敌、怯战、无能等罪名,声称绝不包庇纵容,要将他转到推事院严加审讯。泉玉姬则没有任何消息。 六扇门上下对此三缄其口,显然是害怕盯梢程侯的勾当被人揭穿,更担心自家的捕头卷入到刺杀事件中。目前各方传来的消息,都没有提到泉奴的下落。随驾五都方面虽然没有消息渠道。 但他们连独孤谓都没有杀,更不会突然攻击一个六扇门的女捕头。剩下的只有魏博牙兵,或者昨晚没有露面的其他势力程宗扬几乎可以断定,泉玉姬的失踪是黑魔海所为。 毫无征兆,瞬间失联,下手的人必定对泉玉姬了如指掌,甚至掌握她某些不为人知的弱点,才能一击奏效。刺杀行动失败后,看守天策府的内侍立即撤走,但唐皇敕令未除,天策府仍然闭门不出。 大宁坊的刺杀以十方丛林为主,而针对自己内宅的突袭,则由广源行主使,其中包括周飞一干人和一帮不惜性命的死士。 刺客们临走时,带走了所有的死伤人员,但从遗留的兵刃中,仍看出些许残留的痕迹。比如那些形制特殊的弯刀,刀身上遍布的花纹,就让程宗扬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至少可以确定,这些弯刀的式样、锻造方法、材质,都非六朝所有,更接近于他印象中的大马士革弯刀。 得知广源行驾驭属下的手段之后,程宗扬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而他们居然把目标放在自己内宅,更让他心惊之余,杀意大盛。 众女各自回房梳洗更衣,程宗扬则把尹馥兰叫住,来到楼下那处曾经用来审讯飞鸟萤子的房间,靠在椅中问道:“你是广源行养的牝马?”尹馥兰伏地泣道:“奴婢也不想的”“说。”“奴婢当初跟岳被他们捉到把柄,拿来胁迫奴婢。 后来他们又引奴婢的丈夫入彀,成了他们豢养的壮马。奴婢丈夫死后,青叶教受他们暗中扶持,才勉强维持下来。”程宗扬冷冷道:“所以你找到机会就想逃跑?” “奴婢也想留在主子身边,真的!”尹馥兰扬起脸,眼泪汪汪地说道:“主子待人宽宏大量,奴婢几次犯错,都饶过奴婢的性命,平常又不作践人,奴婢也不是不知好歹” “蛇奴她们那样对你,难道你不怨恨吗?”“姐姐们拿奴婢戏耍罢了,奴婢分得清轻重。奴婢既然背主,自当受罚,况且”尹馥兰说着,脸一红,低下头去。 “况且什么?”尹馥兰小声道:“无论是给主子侍寝,还是陪姐姐们玩耍,奴婢其实都是愿意的。”这贱人的话,程宗扬一个字都不相信,嘲讽道:“你们玩得还挺开心?” “总比以前的日子来得安稳,”尹馥兰熟艳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凄婉“更比以前的日子干净百倍”“那你还几次三番想逃?你就那么害怕他们吗?”尹馥兰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怕我保不住你?” “奴婢不敢”“说实话!”尹馥兰深深低下头“是”“我的势力你不是不知道,难道你觉得我还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商行?”尹馥兰迟疑半晌,才小声道:“武穆王”程宗扬突然坐起,丹田一阵剧痛袭来。他忍住腹内的痛楚,低声道:“你知道他的下落?”尹馥兰连忙摇头“奴婢不知道。 只是听他们提起过,武穆王的女儿”程宗扬猛地站起身来“谁?!”尹馥兰被他扭曲的表情吓了一跳“奴婢也不清楚,只听他们说,武穆王敢得罪他们,照样保不住自己的女儿。” 程宗扬心头突突直跳,岳鹏举那个丢失的女儿,岳霏,竟然在广源行手里?闯入临安大内,抢走小公主,还让韦绮绯不敢吐露只字片语,他们有这么厉害? 如果这贱人所言属实,那么自己就大大的低估了广源行。岳鹏举失踪时,身边有星月湖大营如狼似虎的三千铁杆兄弟,又是堂堂王爵,势力远非自己如今能比,照样落得不知生死。 怪不得尹馥兰对自己不看好,明知道广源行是火坑,却不敢反水程宗扬心头翻翻滚滚,忽然间牙关“格”的一声咬紧,额头迸出一层冷汗,丹田像要迸碎般,剧痛无比。尹馥兰迟疑地看着他,忽然间省悟过来,手忙脚乱地解开衣带“主主子” 程宗扬额头冷汗越来越多,脸上血色全无,丹田停滞的气旋隐隐溃散,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这次的情形与两个月前完全不同,当时自己真气过剩,却迟迟不能破境,以至于丹田不堪重负,岌岌可危。 而这次则是丹田真气耗尽,作为倚仗的生死根又被那具尸傀诡异的死气堵死,难以回复,勉强转化的真气也掺杂了尸傀的阴森与诡异,无数难以炼化的暴戾气息在丹田内不断激荡。 尹馥兰惶然道:“主子气息不稳,奴婢资质虽不甚佳,也能济得一时”程宗扬勉强压下丹田的异状,低喝道:“雉奴!” 帷帐分开,一名丽人从帐内出来,她长发挽在脑后,曼妙的玉体披了条薄如烟雾的轻纱,里面是一条翠绿的霓龙丝衣。那丝衣是少见的连体款式,薄如蝉翼的丝物从颈下分开,左右裹住两团丰腴的美乳,中间镂空露出白腻的乳沟。 到了乳下,丝衣收拢,犹如两片羽翼相接。两两相对的羽毛顶端围拢成花瓣的形状,中间袒露出雪白的小腹和圆润的肚脐。 丝衣腹部的开口一直低垂到玉阜上缘,宛如悬针一般对着花蒂,两侧充满弹性的丝物仿佛翠绿的翎羽,又细又长,斜挑着往上,与丝衣相连,与裹在腹下的部分形成一个“v”字形。 丝衣紧裹在白腻的肉体上,翠绿欲滴的织物将肌肤衬得愈发白美,宛如白瓷般艳光照人。吕雉玉容无波,似乎这件令人难堪的丝衣穿在她身上,如同凤冠霞帔一样堂皇华美,毫无羞耻之态。 只不过仔细看时,能看出她以往优雅从容的步伐,此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地拘谨。那丝衣质地又薄又透,根本遮不住什么,她两条雪白的大腿并得紧紧的,饶是如此,股间的玉户仍然若隐若现,欲露未露,将掩未掩,愈发引人遐思。 尹馥兰也是美艳过人的熟妇,不然也不会被广源行养为上等马,但她神情凄惶,发丝和孝服上还沾着泥土,斗然间见到这名雍容高贵,仪态万方的丽人,不由得自惭形秽,垂首退到一边。 “出去吧。”程宗扬竭力稳住气息,对尹馥兰说道:“等你们紫妈妈回来处置。”“是。”尹馥兰捡起衣物,乖乖退下。程宗扬靠在椅中,面无表情地说道:“再磨蹭就让你爬过来。” 吕雉只好加快步子,胸前两只高耸的雪乳在丝衣内一沉一沉地晃动着,丝物被顶起两个尖尖的突起,能看到乳头和乳晕在里面上下滑动,忽然她脚步一滞,玉颊飞快地红了起来。 却是丝衣绷得太紧,步子一快,底部陷入玉户的肉缝中,阴唇的轮廓顿时暴露出来,清晰如画。吕雉咬着唇瓣走过来,然后左手握着右腕,玉体半露地立在他面前。 程宗扬冷冷看着她,开口道:“那个防御罩是你放的?”吕雉已经恢复从容,坦然道:“是。”“你故意等敌人进来,才放的防御罩?”“是。”“你想让谁死?”“全部。” 吕雉道:“我做梦都想让内宅的女人都死光。”吕雉移开目光,小声道:“只剩下我一个就够了。”程宗扬冷笑道:“够狠辣。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把她们都杀光?”“因为我怕你不高兴,怕你以后都不会再笑了。” 程宗扬沉默片刻,然后拍着扶手道:“说得好!只差一点儿,我就真信了你的鬼话!”程宗扬咬牙道:“要不是我差点儿死在那妖僧手里!”“不会的。”吕雉道:“蕃密的异术伤不了你。” “你怎么知道?”“因为你有金龙附体,”吕雉抬起眼,美眸中闪过一丝亮晶晶的光芒“是气运所钟的天命之人。”程宗扬气得笑了起来“干!我吹牛逼你也信?”吕雉坚定地说道:“信!” “凭什么?”“如果你不是气运所钟,我怎么可能输给你?”“合着我要不是靠运气,就被你干掉了?”程宗扬听到这话,气都不打一处来“你是想说你牛逼呢,还是想说我废物呢?” “可我还是输了。”吕雉咬了咬下唇,小声道:“连后面都被你干了。”“你以为我很稀罕你的屁眼儿吗?”程宗扬喝道:“过来!趴下!”吕雉玉颊飞起红霞,然后顺从地趴在他膝上。程宗扬低头看去,那条翠绿的丝衣宛如双翼,束在她纤美的腰间。往下带着精美的花纹延伸至臀沟。 然后只剩一条细带,陷入臀间。那只白美的雪臀几乎毫无遮掩地整个暴露在眼前,光溜溜又圆又大,白生生的臀肉丰满滑腻,散发出熟艳的光泽。“啪”的一声脆响,手掌落下,在她臀上重重打了一记。 第342章还要恪守德 “你是怎么想的?背着我跟蕃密的妖僧勾搭?”程宗扬气恼地厉喝道:“难道你还想着垂帘听政,当你的太后?你就不怕那些疯子逮着给你灌顶,把你也变成他们手里的善母?”“我不怕。”吕雉咬着唇角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一个冷面女王,忽然间流露出小儿女的情态,让程宗扬气结之余,禁不住把她按在膝上,朝她屁股上狠狠打了几记。 充满弹性的雪臀颤微微抖动着,白腻的臀肉上随即浮现几个红红的掌痕。吕雉的心思他也能猜度一二,无非是赵氏姐妹受宠,她却只能充为奴婢,与寿奴、兰奴、光奴等人并列。 骄傲如她,自然不肯接受这种在内宅泯然众人,毫无出头之日的地位。程宗扬对此一直心存戒备,吕雉也貌似坦白地招供说,在大雁塔上时,十方丛林有人认出她,还暗中进行了联络。 在吕雉的刻意隐瞒下,程宗扬以为与她联络的只是十方丛林那帮光头,却没想到吕雉竟然敢如此行险,联络的居然是蕃密的妖僧。 释特昧普和观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僧,吕雉与他们合作,不啻于与虎谋皮,随时都可能被他们翻脸渡化,落入万劫不复的下场。 可吕雉偏偏这么干了,如果考虑到她只为了能在内宅出头,竟不惜以己身为赌注,押上一切,拼死一搏,只能说,这贱人对她将来在内宅地位如何,看得还真重! 别人争宠是女为悦己者容,她为了争宠,直接玩命,甚至把自己也当成赌注,搏上一铺,事实上,释特昧普一掌拍下时,她这一铺已经输了九成假如自己不是金龙附体,天命所归的话。 膝上的美妇忽然发出一声低叫,却是自己一时走神,随手把玩起她的屁股,不知不觉中,手指伸进臀沟,戳住那只柔嫩的肛洞。吕雉背过双手,一手将陷入臀沟的丝裤拨到臀侧,一手挽住他的手指,然后翘起雪臀,将他的手指引到自己秘处。 她侧过脸,美目中流露出浓浓的柔媚和深情。程宗扬想起关于羽族的传说,羽族的女子一旦动情,便会生死相依,终生不渝可她拉着自己一起玩命是个什么意思?这么个同生共死,生死相依的吗?这种该死的行为,无论如何都不可原谅!吕雉柔声道:“你伤得很重。” 程宗扬冷笑道:“你是真不怕死啊。”“不怕。”“我怕!”程宗扬咆哮道:“鬼知道你肚子里面的血莲花种,会不会把我害死!”“最多变成你的淫奴好了。”吕雉道:“反正我也愿意。”程宗扬赌气地说道:“起来!不用你!” “我都愿意了。以后给你当肉便器,让你随便拿来泄欲还不行吗?”“想什么好事呢?”程宗扬厉声道:“犯了错,抹除神智就可以了?你做梦呢!” “好吧,我知道了。”吕雉收起眼中的媚意,又恢复那种高冷的姿态,然后起身拉开帷帐。帐内放着一口薄棺,棺盖打开少许,黑色的漆面并不平整,上面还有着木纹的痕迹。棺入室中,大为不吉,但程宗扬连眼睛都没眨,只是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一具白光光的女体伏在棺盖上,她肌肤苍白得血色全无,但此时皮肤上像是涂过一层油脂般,散发出白亮的光泽。在她背后,印着一双青黑色的掌印,衬在苍白的肌肤上,令人触目惊心。 那女子头发披散,双手被绑在腰后,上身伏在黑亮的棺盖上,双膝跪地,膝弯和脚踝同样被麻绳捆住,那只丰满的圆臀高高翘起,臀沟微微张开,露出两片红艳的阴唇。 程宗扬走到那女子身后,冷冷注视着那具女体。那女子身材极为火辣,细腰丰臀,一双玉腿修长圆润,没有一丝赘肉。 并起的双臂旁,能看到两只被压扁的乳球,从身侧显露出白腻的弧形,但程宗扬眼中没有半点赞赏和激情,就像在看一具没有生命的玩偶一样。 冷漠中带着一丝不屑和深衔入骨的恨意。吕雉伸手分开那女子的臀肉,将她臀间那只淫穴剥开。被她手指一触,那只淫穴像被烫到般震颤起来,随即一股清亮的液体从穴内淌出,顺着大腿流淌下来。 那女子肌肤苍白,淫穴却像充血般又红又艳,肉洞里水汪汪的,早已汁水淋漓。“用了三瓶天女酥。”吕雉用冷冰冰的口气道:“从头到脚都涂抹过一遍,下体单独用了一整瓶。”程宗扬冷哼一声,然后抱起手臂。 吕雉顺从地屈膝跪下,像一个尽职的奴婢一样,扶起主人的阳ju,将gui头放到那女子穴间。程宗扬挺动腰身,对着那只雪臀奋力贯入。粗大的肉棒撑开蜜穴,伏在棺上的女子柔颈猛然昂起,鼻中发出一声闷哼。 只见她眼上束着布条,口中横咬着一根木棍,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异样的酡红,却是那名来自龙宸的杀手,危月燕。程宗扬毫不留情地一插到底,肉棒笔直贯入淫穴,gui头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上花心。危月燕身体像触电一样剧颤起来。 她被扔在棺上不知多久,肌肤一片冰凉,蜜穴却是滚烫,此时斗然被怒胀的肉棒捅入,直挺挺戳中花心,整个人仿佛被贯穿一样。 连喉头都震颤着泛起一股咸味,但她穴道被制,无力挣扎,这会儿只能撅着屁股任他肏弄。程宗扬双手握住她的腰肢,毫不怜惜地干着她的淫穴。危月燕目不见物,耳不能闻,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那根粗硬有力的阳ju在她体内肆意抽送。 充血的艳穴蜜肉外翻,被饱含着愤怒和恨意的大肉棒干得淫液四溅。火热而坚硬的gui头撑开多汁的蜜肉,粗大的棒身像是要把嫩穴撑裂一样,冠沟凶猛地刮过肉壁,富有褶皱的蜜腔几乎被撑到极限,满溢的淫水被挤得飞溅而出,发出阵阵水响。 随着阳ju粗暴的抽送,整只蜜穴都似乎被带出体外,娇嫩的肉壁被gui头带得翻开,红艳的穴肉暴露在空气中,像一朵湿淋淋的肉花般抖动着。 程宗扬没玩什么九浅一深之类的花样,更不理会身下女子的感受如何,硬如铁石的阳ju在那只柔腻的嫩穴中粗暴地捅弄着。 就好像身下的女子只是一件泄欲的工具。危月燕喉中发出闷闷的低叫,绑在一起的双手颤抖着,想要推开他,但那根阳ju如此强大,轻易就碾碎她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反抗,她只能屈辱地敞露着蜜穴,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 随着肉棒的进出,那只充血的性器仿佛脱离她本人意志一样翕张起来,本能地迎合起肉棒的插弄,淫液更像开闸的泉水一样越涌越多。不到半炷香时间,穴内的蜜肉一阵剧颤,被顶到绽开的花心含住gui头,剧烈地抽动起来。 紧接着一股阴精倾泄而出。粗硬的gui头挤入花心,在危月燕泄身的同时,透出一股真气,与她倾泄的阴精纠缠交融。 然后分离出一股暴戾的气息,沿着她的宫颈,直入丹田。程宗扬双手握着危月燕的腰身,十指用力,像是要将她的纤腰拗断一样,任由身下那只丰满的大白屁股不停哆嗦着,泄出阴精。 危月燕六识近乎被封闭,唯一的触感只有被粗暴侵入的下体,她肉体正经受着源自本能的强烈快感,心中却充满惧意。 丹田所在的关元穴对应女体的子宫正中,那只又硬又大的gui头楔入花心,与自己的丹田近在毫厘。她这会儿不仅身体受制,全无设防,下体又被涂满催情药物,几乎是在肉棒的捣弄下,硬生生挤榨出阴精,被迫成为他养炼真元的鼎炉。 让她恐惧的是,身后的男子丝毫没有采用阴阳双修的功法,而是单方面的掠夺与宣泄,拿她来恣意采补。危月燕本就受了内伤,无法控制真气的运行。 这时被他借着阴精狂泄,精关松动的机会,暴戾的气息毫无阻碍地透入丹田,在她体内盘旋运转,用她修炼多年的根基炼化成精纯的真元。 然后一丝不剩地收回体内,而她只落得根基受损,丹田被留下大量无法炼化的杂气。一轮泄身之后,那根阳ju再次挺动。 这次阳ju插得更深,gui头几乎整个捅入花心。蜜穴内传来火辣辣的痛意,但在淫药的催动下,淫液很快又再次滋生。 随着阳ju的进出,蜜穴叽咛作响。在阳ju粗暴的插弄下,肉体最本能的快感压过了心底的惧意,又是半炷香时间,那只光溜溜的大白屁股再一次抖动起来,危月燕喉中发出一丝低叫,淫穴战栗着,一泄如注。 梅开二度之后,危月燕已经气息散乱,那只充血的蜜穴像是凋零的红海棠一样,软搭搭地张开,穴口又松又软。 “叽咛”一声,程宗扬从她狼藉不堪的淫穴中拔出阳ju,冷冷道:“龙宸的女杀手不是很耐肏吗?怎么这么没用?”危月燕背后被那阉奴拍中一掌,经脉受创,这时被他强行采补,伤势又重了几分,脸上的潮红褪去,愈发惨白。 程宗扬心下没有半点怜悯,昨晚的变故,不仅星月湖大营一众手中兄弟死伤惨重,自己身边的侍奴姬妾同样遭遇横祸,惊理断手,泉奴失联,孙暖身死,差点儿连家都被人一锅端了,自己在六朝迭逢险境。 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何尝吃过这么大的亏?虽然自己被小狐狸戏称为圣人,可真没圣人到被人狠狠捅上一刀,还要恪守道德,打肿脸也要充当圣人君子的地步。 对于身前这名龙宸的女杀手,程宗扬没有任何兴趣了解她的经历,知晓她的过往。她的姓名、出身、有没有冤枉,知道多少龙宸的秘密他统统不关心。在他眼里,面前的女子已经是个死人,只是一件能用的物品和器具。 第343章错接着说 程宗扬丢下危月燕“把你的手段都用出来,”吕雉不动声色地将发丝撩到耳后,然后一手伸到棺内,取出一只圆腹细颈的瓷瓶,放在棺盖上。 接着又取出一只小巧的玉盒。清脆的轻响不断响起,各种不同形制的瓷瓶、玉盒、陶罐、银匣、葫芦在棺盖上摆成一排。 “这是所有我能找到的淫药,一共十七种。”吕雉道:“六种催情的,五种可以提升肉体的敏感度,三种专门用于后庭,两种可以刺激肉体,增加肉穴的弹性和力度的,还有一种是致幻的。”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的还不少?”吕雉淡淡道:“这些都是蛇奴她们的收藏品,平常没少拿来炫耀。”提起蛇奴,程宗扬顿时又生出一丝恼恨。 蛇娆和罂粟女到现在都没有音讯,说不得已经凶多吉少。“你来挑,赶紧的!”“那就全用一遍好了。”吕雉拿起那只圆腹细颈的瓷瓶“她刚泄身两次,先用这支碧蟾酥,让她好喘口气。” 吕雉拔掉塞子,一手撑开危月燕的臀肉,露出里面的肛洞,将碧绿的液体往她肛上倒了少许。略微湿润之后,伸手一按,将细长的瓶颈塞进她肛内,把一整瓶液体全数灌入她屁眼儿里。 “这瓶碧蟾酥可以刺激肠道,一旦异物侵入时,肠道就会痉挛,同时肛洞酥痒难当,轻触之下就会不停收缩,然后越插越紧。” 程宗扬怔了一下,随即寒起脸,把瓷瓶拔出来,丢在一边,对着白臀间那只屁眼儿干了进去。危月燕根本无从反抗,就被他破肛而入。 绵密的肠道裹住阳ju,紧窄的肛洞夹住棒身,湿滑中带着一丝暖意,随着肉棒的挺动,危月燕白滑的雪臀一鼓一鼓,被干得不断膨胀,肠道也开始阵阵抽动,仿佛接连起伏的波浪,一波接着一波,从内到外地掠过棒身,就像是用尽力气将进入体内的异物推出去一样。 而屁眼儿则相反,此时紧紧夹住肉棒根部,不停向内收缩,宛如一张急切的小嘴,拼命吞咽着阳ju。果然像吕雉说的一样,在药物的刺激下,危月燕肛洞收缩的频率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强烈,配合着肠道的波动,简直就像在用屁眼儿给自己的肉棒按摩一样。 程宗扬忍不住道:“这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以前为什么没用过?”“因为碧蟾酥有毒性,用过之后,肛肠会被毒性侵蚀,导致后庭失控,而且会伤及神智。她此时的剧痒消解之后,后庭便会丧失知觉,无法合拢,除非再增加剂量使用,才有反应。 不过效果会越来越弱,到最后,再多的剂量也不会有效果,屁眼儿就彻底废掉了。”后遗症这么严重,怪不得内宅没人用过,不过干起来真的很爽,随便一插,那只屁眼儿就开始剧烈的抽动,快感十足。不知道身下的女子是什么感受,也许是剧痒攻心,而且越插越痒,只盼着自己的大肉棒干得越用力越好。 甚至把她的屁眼儿肏破干烂危月燕喉中发出悲鸣,屁眼儿和肠道无可遏制地抽动着,忽然她上身一扬,却是被身后的男子张开双手,握住她丰硕的乳球,向上抬起。 吕雉当惯了至尊,出手奢侈之极,单是在她身上,就用了两瓶天女酥,超过正常剂量数倍。危月燕的肌肤此时敏感无比,几乎刚被程宗扬捻住乳头,肌肤便即绷紧,柔软的乳球变得弹性十足。 危月燕舌头被木棍压住,只能发出哭泣般的低叫声,那只雪臀被粗大的肉棒捅穿,屁眼儿缩得紧紧的,被干得柔肠百转,两眼翻白。足足又干了一炷香工夫,程宗扬终于停住抽送,拔出阳ju。危月燕上身昂起,双乳像被捏扁的皮球一样。 臀间的屁眼儿还在不停收缩,仿佛正在被一根无形的阳物来回捣弄。她表情更是不堪,两眼翻白,口水从唇角淌落,似乎已经被药物刺激得神智不清。 “没用的废物!”程宗扬奚落着丢下已经失神的女体,扯过一条帕子,然后抹去下身的污物,一边说道:“这种东西以后不许再用了万一我中毒了怎么办?”吕雉略一错愕。 然后板着俏脸道:“奴婢知道了。”话音刚落,程宗扬忽然间心头一动,猛地回过头,只见阴暗的光线中,浮现出一张死人般惨白的面孔,不禁当场呆住。高力士嘟起红嘟嘟的嘴唇,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侯爷” 程宗扬打了个激灵,失声道:“干!你怎么进来的!”高力士无辜地瞪大眼睛“奴才就这样进来的啊。”“不是,我”“哦,这个啊。”高力士恍然道:“侯爷忘了?奴才可是阉过的。” “我不是说这个”程宗扬定了定神,急忙道:“杨妞儿呢?她没有出事吧?”高力士道:“我家公主昨晚在太真观,陪太皇太后和太后祈福,看到府上放的烟火,就按照约定立刻入城。” “什么约定?”“我家公主跟贾先生和紫姑娘约好的,见到红色的烟火,就赶来救人。见到绿色的烟火,就到升道坊外接应,同时设法打听侯爷的下落。” 升道坊在宣平坊的西南方向,紧邻着延兴门。这么说,贾文和与紫丫头是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敌人下手,将自己一起堵在内宅,杨妞儿就直接杀过来,双方摆明车马,正面对决。 如果自己在外,内宅遇袭,他们制订的方案是由杨妞儿救助自己,其余人自行突围。结果吕雉一个计划外的防御罩,把贾文和等人全困在内宅,无法脱身,只能与来敌硬拼。杨玉环在升道坊没等到人,肯定会去大宁坊。 毕竟自己在那边折腾出来的动静不小。难道因为自己走的兴庆宫,途中与杨玉环错过了?程宗扬狠狠瞪了吕雉一眼,都是这贱人作出来的好事! “杨妞儿人呢?”高力士表情越发无辜“找不到了。”“啥?”程宗扬一急之下,把朱老头的口音都给带出来了。 连杨妞儿也丢了?当初他听到惊理说出鲛人,感觉天已经塌了半边,这会儿感觉另外半边也要塌了,高力士赶紧道:“公主听见大宁坊那边有动静,去找侯爷,在安兴坊外遇到几个人,就跟她们一起走了。” 安兴坊就是自己钻沟渠的地方了,在兴庆宫对面,与大宁坊近在咫尺。程宗扬皱眉道:“遇见谁了?”高力士道:“瑶池宗的玄机仙子,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奴才没看清。” 鱼玄机?她出面带走了杨妞儿?另一个鬼鬼祟祟的,难道是程宗扬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最不应该但最可能出现的,只有一个人:齐羽仙! 因为昨晚就黑魔海那帮混账没有出现!要知道,黑魔海那帮贱人都是属搅屎棍的!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好的机会坐视不理? 煽阴风点鬼火放冷箭撂黑砖,只有她们想不到的,没有她们做不出来的!她们昨晚没有现身,八成是在安兴坊外等着捡漏,一是堵自己的退路,二是拦截自己的援手。 只是没想到她们这么大胆,竟然敢对杨妞儿下手长安城有名的惹不起,她们也敢招惹?难道有把握吃定杨妞儿?程宗扬厉声道:“她们去哪儿了?” “去了城外,奴才觉着吧,”高力士细声细气地说道:“好像似乎大概兴许可能像是去的渭水。”程宗扬都想踹他一脚,俩字儿的事,你整这么多同义重复是个啥意思? 觉得我很闲呢,还是显摆你词汇量丰富?不过听到渭水,他立马坐不住了,她们去渭水干嘛?去找死丫头的吗? “你怎么没去?”“奴才不是等着接应侯爷的家眷吗?”高力士一脸无辜地说道:“奴才在升道坊没等到人,后来见这边厢安定下来,就赶忙去找公主,找了一圈儿也没见着人,奴才实在没辙,才回来找侯爷讨主意。” 程宗扬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你还跟没事人一样!”鱼玄机还好说,可万一真是齐羽仙,甚至剑玉姬在幕后操持,杨妞儿就危险了。 不过鱼玄机的瑶池宗,怎么会跟黑魔海扯到一起去?程宗扬心如乱麻,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公主身边有人跟着,应该没事,”高力士眼巴巴看着他“的吧?”“谁跟着?”“潘仙子和白仙子。” 程宗扬瞠目结舌,这是什么剧情?合着白霓裳是跑去太真观闭的关?潘金莲也是跟着去太真观护的法?她们三个什么时候这么亲热了?白霓裳不还刚被杨妞儿骑在身上揍过吗?难道白霓裳觉得瑶池宗本门的道观不安全,反而杨妞儿那边更让人放心? 怪不得找不到杨妞儿,高力士这死太监一点儿都不急。她们三个凑到一处,单凭实力,比自己这边都不虚,而且背景也够深,瑶池宗的奉玦仙子、光明观堂的鹤羽剑姬、再加个大唐皇室的惹不起,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如果再汇合了小紫,她们四个联起手来,要打能打,要脑子有脑子,要身份有身份,要背景有背景,程宗扬真不相信如今的长安城内,哪一方有实力能把她们四个一口气全吞下去除了自己。 程宗扬半晌才挤出一句“你怎么不一回说完?”高力士血红的嘴唇嘬得小小的,无辜地说道:“奴才还没说完呢,侯爷可就着急了。”程宗扬双手捂脸“我的错。你接着说,我等你把话说完。”高力士道:“说完了。” 程宗扬很想把这死太监按在地上暴揍一顿,又怕他脸上的胭脂水粉沾自己一手。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死太监是个软腾腾的慢性子呢?都火烧眉毛了,还不急不忙的。 不过话说回来,得知她们三个在一起,程宗扬同样安心不少。鱼玄机等人绕着圈子把她们引走,其实还是在针对自己,怕她们与自己会合。由此可见,无论设计者是不是黑魔海,都没有与她们正面对决的把握。 第344章挨着门框坐下 除了上当受骗,多跑了些路之外,不至于有更大的危险。否则,真要有对付她们的实力,还不如直接在大宁坊把自己干掉,用得着去招惹三个修为不凡,前途无可限量的未来之星吗?高力士小声道:“侯爷?”死太监还等着自己给主意呢。 程宗扬刚要开口,话到嘴边却换了一句“你看什么呢?”高力士赶紧闭上眼“奴才什么都没看到!” 程宗扬扯过一条薄毯,盖住棺上的女体,禁不住道:“别乱说啊!”“奴才明白!全烂在肚子里,一个字儿都不说!”程宗扬想解释几句,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自己干个女人,用得着跟个太监解释吗? 外面传来响动,寿奴等人梳洗完毕,过来伺候。程宗扬道:“贾先生起来了吗?”孙寿在帐外道:“婢子这便去请贾先生过来。” “别!”程宗扬赶紧喝止“不许打扰贾先生,让他好好睡。待他醒了,再过来禀告,我过去看他。”程宗扬回来后,还没有与贾文和见过面。 但老贾能坦然入睡,已经说明他对局势的判断。至少在他睡醒之前,内宅不会再有危险。孙寿应道:“婢子知道了。”程宗扬对高力士道:“你也先去休息一会儿,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奴才先告退。”等高力士闭着眼离开,程宗扬回过头,一脸没好气地说道:“你个贱婢!愣著作甚?继续!”吕雉像受气的小媳妇一样。 逆来顺受地拿起一只玉盒,拈出两粒赤红色的丹药,然后揭开毯子,送入那具女体翻开的淫穴中,虽然觉得杨妞儿、潘姐儿和白霓裳、黎锦香她们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到底又多了一分担忧。 加上紫丫头、蛇奴、罂奴和泉奴,还有死难的兄弟,程宗扬这会儿忧恨满怀。偏偏自己生死根还被卡住,连自保都有所不济,更不用提大杀四方,一雪前耻。程宗扬不管三七二十一,挺身而入。gui头顶住黄豆大小的药丸,狠狠捅进蜜穴深处。生死根受制,打坐太慢,只能靠双修来恢复了,无论如何,采补可不能停。 随着阳ju的抽送,药性化开,松驰的淫穴逐渐变得紧致起来,而且似乎越来越短,原本勉强能容纳阳物的肉穴这会儿轻易就被干穿,略一用力,gui头就整个挤入花心,硬生生顶入宫颈。 身下的女体显然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交合,从未被进入过的宫颈此时被暴力撑开,撕裂般的痛楚,让她如受酷刑。程宗扬道:“这是什么淫药?”“缩宫丹。” 吕雉道:“可以让蜜腔像泄身时一样缩短,不仅使淫穴变得更紧致,而且能扩张花心和宫颈,让阳物能够进入宫内。” 不用问,这又是一种蛇奴她们拿来收藏,却没有在她们自己身上用过的,毕竟那些奴婢都盼着能怀上主人的子嗣,谁也不肯冒着子宫受损,失去生育能力的风险,但对于面前这个已经被判定为“死人”的女杀手,无论什么药物,用起来都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甚至程宗扬猜测,以吕雉的心性,多半巴不得让内宅所有的女人都用一遍,最好只剩她一个能生的当然要除了紫妈妈。穿越到六朝这两年多,自己阅女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但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还没有尝试过进入子宫正常来说,这种状况根本不可能出现。 如今有机会尝试破宫,程宗扬不禁心生好奇,让吕雉将危月燕的臀肉扒开,自己挺着阳ju,在细长的宫颈中越进越深,直到gui头一软,被一团弹性十足的软韧腔体包裹住。 子宫也许是人体最富有弹性和韧性的器官,正常情况下,子宫的容量还没有拇指的一半大,妊娠时却能容纳下一个六七斤的婴儿,两三斤的羊水,容量扩张近千倍。 而收缩时的弹性足够将一个足月的婴儿从产道中挤出。囿于深度和宫颈的限制,正常交合时,阳ju根本不可能穿过女性的宫颈。 但这会儿靠着缩宫丹的药效,同样也靠着自己过人的长度,程宗扬直接破开宫颈,硬生生将gui头捅入身下这具女体的子宫,进入到她身体内最柔软也最有弹性的腔体。 缩宫丹,顾名思义是模仿分娩时的宫缩,被阳ju侵入的子宫不停收缩,从四面八方挤压着gui头,力度又强又快。 程宗扬用力顶着危月燕的屁股,阳ju深深插在她柔软的屄洞内,棒身穿透蜜穴和花心,干穿宫颈,在她子宫内大肆肏弄,一边把她因为痛楚而惨白的面孔扭过来,冷笑道:“你的子宫干起来真不错,还没生过吧?这么紧。” “啧啧,这就是宫缩吗?正好让你临死之前,尝尝生孩子的滋味。”程宗扬说着用力一顶,将子宫壁捅得凸起。危月燕咬着木棍,呜咽着凄声道:“杀我”“别急,等我用完就让你去死,就当是废物利用吧。” 程宗扬真气送出,直接透入危月燕的丹田。他阳ju捅进子宫,gui头正顶着丹田所在的关元穴,几乎是插在她丹田里修炼,真气炼化效率更快。 危月燕眼中惧意愈浓,那些冗余而芜杂的真气,像潮水一样送入自己毫不设防的丹田,然后在他的操纵下,用自己的丹田为鼎炉,炼化成精纯的真元,涓滴不剩地送回对方体内。 随着他的大肆侵伐和掠夺,自己的根基正一点一点崩溃,留下无法弥补的伤势。宫缩的剧痛堪比酷刑,危月燕神智越来越模糊,只剩肉穴在药物刺激下本能的抽动着。 像是在迎合肉棒的肏弄一样,不知过了多久,那根深入子宫肆虐的肉棒猛然往外一拔,危月燕身体像被掏空一样。 冰凉的空气从穴口涌入,一直灌入子宫。她双手反剪在身后,伏在棺盖上打了个冷战,随即昏厥过去。程宗扬丢下危月燕,然后盘膝而坐,双腕搭在膝上,掌心朝天,两手各掐指诀,长吸了一口气,奋力催动丹田的气旋。 视角沉入体内,通过内视,只见气海内空荡荡的,真气如同一股涓涓细流,在经脉中艰难运行,似乎随时都会断开。 已经融入丹田的生死根被一团森冷的阴影笼罩着,每次催动,只带出一丝阴森邪恶的气息,那团阴影几乎看不到变化。这要炼化到什么时候?猴年马月吗?该死的观海!该死的尸傀!该死的蕃密妖法! 程宗扬一阵心浮气躁,真气险些行岔经脉,连忙收敛气息。心神不宁,这样练下去,事倍功半不说,万一行岔了气,麻烦可就大了,程宗扬吐了口浊气,将真气汇入丹田,起身道:“打桶水来!” “哗啦啦”一桶冰冷的井水从头顶浇落,冲去身上的汗水和污渍。程宗扬甩了甩头,身上的冷水迅速化为水汽,白雾般袅袅升起。 这会儿他立在院角的帷帐中,那只巨大的浴盆被挪到一边,地上一个半人深的圆形池塘尚未完工,里面还没有来得及砌石、铺设水泥。这是给小紫准备的,可这会儿小紫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她是否晋级该死的鲛人!该死的黑魔海! 该死的李昂和广源行!程宗扬咬了咬牙,拿过张恽手中的毛巾,抹去身上水痕。中行说昨晚斗到脱力,这会儿在闭门休养。倒是张恽这死太监运势逆天,跟着自己出生入死走了一趟,别人打生打死,他连根汗毛都没伤到。 “袁先生呢?还没醒吗?”“还没有。”张恽躬着身道:“奴才听说,袁先生昨晚鼻血流得跟河一样,要不是还剩了口气,人都以为他已经不行了。” 程宗扬生出一丝后怕,昨晚的突袭,何止是内宅诸女命悬一线,袁天罡、贾文和、祁远、敖润,包括星月湖大营的一众兄弟,哪个都伤不起。 “该死的”程宗扬低低骂了一声。张恽欲言又止。“怎么了?”程宗扬心头含怒,口气不那么好听。张恽腰背顿时又弯了几分,小声道:“罗令” 程宗扬怔了一下,自己竟然把那个新来的小厮给忘了?最后一次见他,好像还是在干!自己不会把他给忘在宫里了吧? 罗令忍着饥寒,趴在窗棂边,偷偷朝外面望去。宽阔的庭院中挂着几幅还没有来得及收走的灵幡,此时在阴霾的天空下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往南是一座巨大的湖泊,湖中碧波万顷,岛屿耸峙,一处处宫苑散落在湖泊周围,古树参差,楼阁相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烟水中,如同仙境,虽然天色已经放亮,周边却寂无声息,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安静得可怕。 昨天是罗令这辈子头一次入宫,宫室的宏伟壮丽让这个来自乡村的小厮看着都眼晕,结果路上走得慢了些,还没出宫门,就眼睁睁看着东家的车马一阵风般跑得不见踪影。罗令当时就傻了眼。 好在他为人机灵,没敢大声嚷嚷,赶紧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躲起来,提心吊胆地熬了半宿。幸亏罗令看了看脚边,要不是东家这条宠物狗折回来带路,自己早就被翊卫抓起来砍头了,可他闹不明白的是,这条狗没把自己带出去,反而领着自己越走越深。 这地方看起来像是座寺庙,但殿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阴森森的。更让他害怕的是,这殿内一个人影都没有,后殿的角落里却扔了口棺材,像是匆忙丢在此处一样。 让他禁不住想起汪臻那个破落户讲的鬼故事。罗令打了个寒噤,裹了裹衣衫,这会儿周围人影俱无,倒是不用担心被人抓到砍头,可是自己熬了一宿,又冷又饿。 方才他看到地上掉着一只馒头,却不敢捡。那馒头看起来像是祭鬼的供品,万一自己拿了,被当成跟鬼抢食吃罗令禁不住又打了个寒噤,他挨着门框坐下,目光不由望向那小白狗。 第345章深深低下头 东家不会是把自己给忘了吧?这狗为什么要把自己领到这里呢?没食没水的,自己可熬不了多久。要是能有口吃的就好了忽然罗令瞪大眼,看到那条宠物狗张开口,吐出一只银碟,碟中装着精致的点心。 接着吐出一只金碗,里面是熬成奶白色的羊羹,然后是一条鱼。一屉油炸饽饽。一对乳鸽。半只肥鸡最后竟然还有一只铜鼎,里面盛满了香喷喷的肉汤! 罗令如坠梦里,半晌才道:“天爷啊这是什么神仙狗”那条小白狗傲慢地翻了个白眼,用小短腿点了点地面,示意罗令待在此处,不要乱走,然后奔到后殿,跳到那口鬼气森森的棺材上,小爪子扒拉着,抠开棺盖。 昨夜的腥风血雨恍如隔世。温暖而又柔软的大床,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左手雪肤花貌,人比花娇,右手温香软玉,肤若凝脂,宛如身处传说中的温柔乡,然而这位幸运的男主人却面带忧色,即使睡梦中,仍然眉头深锁,腮帮肌肉隆起,不时咬紧牙关。 清晨的阳光下,赵飞燕翘起玉指,轻轻揉着他的眉心,试图抚平他的愁忧,如水的美目流露出一丝怜惜,还有浓到化不开的柔情蜜意。另一边,赵合德手臂拥着他的颈子,一条雪白的玉腿搭在他腰间,这会儿已经累得睡熟。 那根肉棒却从她臀下顶入,插在她娇腻的嫩穴中。在指尖的轻抚下,程宗扬眉头缓缓松开,又突然拧紧。他双眼紧闭,眼球不停颤动着,似乎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嗡,吭恰嘛喇,瓦喇雅,唆哈”阴森诡异的梵唱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耀眼的金光一层一层透入脑海,一直穿透到灵魂最深处。“叮”的一声,仿佛一层琉璃被金光压碎,发出清脆的响声。耀眼的金光瀑布般奔流而下,映出额心灵台一点。 然后那片金光仿佛冻结一样凝固下来。灵台方寸之间,仿佛一个隐匿在芥子中的世界。辽阔的大地上,无数摩天大楼拔地而起,宽敞的大路仿佛蜿蜒的长带盘绕其间,车辆犹如流水,川行不息。 昼夜交替,蔓延到视野尽头的街道和楼宇依次绽放出七彩的光芒,数不尽的画面和文字在电与光中闪烁传递,弹指间,流动的信息便如恒河沙数一只犹如鲲鹏般庞大的金属巨鸟展翼掠过天空,凝固的金光透过舷窗,映出一张好奇的面孔。 他大声说着什么,旁边的同伴抬起眼,望向窗外。那张年轻的面孔沐浴在凝固的金光下,然后像被拓印下来一样,瞬间定格。戴着金冠的面孔,披着僧衣的面孔,自称是商人的面孔,来自南荒盘江的面孔,汉国诸侯的面孔,作为官方正使的面孔 一张张面孔交叠在一起,越来越清晰。就在这时,一片紫色的电光劈来,凝固的金光瞬间分解,如同没有存在过一般消失。 程宗扬睁开眼睛,眼中紫色的光芒一闪而逝,正在施法的释特昧普如受雷殛,手掌僵住,接着两道金黄的鼻血奔涌而出。 “夫君”程宗扬睁开双眼,看到面前那张如花似玉的娇靥,带着一丝疯狂的目光变得柔和下来。他牵了牵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低声道:“什么时辰了?”“刚过辰时。” 赵飞燕柔声道:“夫君只睡了还不到一刻钟。”不到一刻钟吗?脑中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焦虑感,更像一块巨石般沉甸甸压在心头。 赵飞燕轻声道:“夫君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程宗扬呼了口气“想起那个新来的小厮,昨天我不小心,把他给忘到宫里了。”眼下无法入宫,程宗扬也无计可施,只能暂时先把罗令放在一边。希望这小厮跟了自己,运气不会太坏吧。 赵合德也醒了过来,她身子一动,有些吃痛地抚住下体,随即触到那根仍然怒胀的阳ju。少女抬起眼,露出似嗔似喜,又羞媚娇柔的眼神。程宗扬心头一荡,张开双臂,将两女一并拥入怀中。 温香软玉在怀,即使睡梦中仍烦躁不安的思绪终于有了一丝宁静。那两具香软的胴体宛如温柔的春水,将他的愤怒、伤感、蚀骨的恨意和急于报复的焦虑,一点一点融化开来。 两女没有作声,只静静拥着他,感受着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呼吸慢慢变得平缓,良久,程宗扬带着一丝后怕的庆幸,低声道:“幸好你们无恙”赵合德道:“是哥哥洪福齐天,我们能保住性命,都是托了哥哥的福。”程宗扬笑道:“小嘴好甜。” 赵合德仰起脸,一双美目亮晶晶的,充满了信任和依赖“人家说的是真的嘛。”若是如此,孙暖也不至于死了。程宗扬心下微微一痛,低叹道:“你们运气也很好。我还担心你们受伤”说着,他转过头“更担心你受惊,动了胎气。” “我们都是沾了夫君的福气。还有”赵飞燕柔声道:“也多亏了吕氏的救命之恩。”程宗扬讶然看着她,半晌失笑道:“她还抱怨你们两个不知感恩,为此耿耿于怀呢。你倒在背后说她的好话。”赵合德依偎在他怀中,嘟着小嘴道:“要是当着她的面,我们才不说呢,谁让她总是欺负姐姐。” 程宗扬在她嫣红的唇瓣上吻了一口,笑道:“雉奴还说,合德那么温柔个小姑娘,对谁都斯文有礼,温柔敦厚,偏偏对上她,就变得凶巴巴的,跟个想咬人的小狮子一样,”“我才没有有一点点啦。” 赵合德伏在他胸前道:“我听姐姐说,她最会欺负人了,现在好不容易老实一点儿,我们要是低头服软,说不定又被她爬到我们头上,还要来欺负我们。”“她怎么欺负你姐姐了?” “她看不起姐姐是舞伎出身,原来姐姐当皇后,她当太后,就总刁难姐姐,后来姐姐跟了哥哥,她还是看不起姐姐。幸好哥哥最厉害了,让姐姐受孕,要不然她才不会来救我们。” 程宗扬扬声道:“雉奴,听到了吗?”吕雉在帐外闷闷地嗯了一声。赵合德花容失色,抬起脸道:“她怎么在外面?”程宗扬冷笑道:“太后娘娘不光心眼儿多,路子也够野。 我怕她再闹出什么么蛾子来,刚给她定了条规矩只要我在内宅,她就不得离开我十步,免得她再不安分。雉奴,进来!” 吕雉掀帘而入,她身上披着轻纱,里面仍是那件翠绿的霓龙丝衣,艳若桃李的玉脸上毫无表情,犹如带着一层寒冰。赵飞燕轻笑道:“婆婆这身衣服好别致,什么都看光了。” 程宗扬拥着两靠女在榻上,冷笑道:“谁知道这贱婢身上还藏着什么呢?干脆让她换干净,要不是怕人说内宅穷得连件衣服都穿不起,我就让她光着了,哪儿还给她留件丝衣遮羞?” 赵合德抱紧夫君的手臂,对吕雉凶巴巴地说道:“我才不会感谢你!也不会说你的好话!”吕雉一扭脸,不屑去跟一个小丫头斗口。“你!”赵合德蹬着被子“哥哥你看!她还在给我们使脸色。” “太后娘娘嘛,嚣张惯了,多调教调教就好了。”程宗扬对赵飞燕道:“你也是内宅女主人的身份,调教这种不听话的小婢,可是你的事。” 赵飞燕笑道:“这怎么好?她毕竟是太后娘娘,身份尊贵吕氏,你也上来吧,总不能我们姐妹服侍夫君大人,让你在旁边伺候。” 吕雉不动声色地上了床,并膝跪在床角,两眼望着空处,对她们理都不理。赵飞燕拥着夫君的手臂,轻笑道:“太后娘娘是不是很美?” 程宗扬靠在床头,一手一个搂着两个绝色美人儿,撇了撇嘴道:“一般般,也就是不算难看。姿色比你们差远了。”“没有吧。娘娘年纪还不算太大,而且保养得好,风韵正秾,连妾身看了都心动呢。只可惜” 赵飞燕贴在夫君耳边,低笑着呢喃道:“总是摆着架子,一点儿都不会讨好人。怪不得太后娘娘身居后位,却不受先皇宠爱。”吕雉冷冷瞥了她一眼。 赵飞燕娇声道:“太后娘娘母仪天下,举止风范素来是世人的表率。今日不若给我们姐妹演示一下,如何讨好夫君大人。” 吕雉冷冷道:“你们两个难道还要别人教吗?”赵飞燕道:“夫君心情不好,引夫君开心,本就是我们这些妾侍应该做的,只是妾身怀了夫君的子嗣,只好请婆婆代劳了。” “对哦!”赵合德道:“她整天都冷着脸,还总是看不起人,说别人下贱。今天就让她来讨夫君大人的欢心,看她是高贵呢,还是下贱。”吕雉轻蔑地抬起下巴。 赵合德这会儿才不怕她,笑道:“老公,让她把衣服脱了,扭着屁股来讨好你,好不好?”吕雉终于被激起怒意,忿然道:“你怎么不做!”赵合德嘻嘻一笑,然后抱着程宗扬的手臂,扭着身子媚声道:“哥哥,你来肏我的小嫩屄好不好?”程宗扬笑道:“不好!”“来嘛,合德的小嫩屄又软又滑,哥哥要是不信,来摸摸”赵合德拉着夫君的手,放到自己腿间,娇滴滴道:“是不是很好玩?” 程宗扬不禁大笑,合德原本一个单纯善良,喜欢脸红害羞的小姑娘,在自己内宅厮混下来,就跟着那些侍奴学坏了,还故意来气吕雉。很好,自己很喜欢!他一把搂住合德,一手伸到她股间,把玩着她温润娇嫩的玉涡美穴。 吕雉咬住唇瓣,玉脸越来越红。赵飞燕红唇含笑,柔声道:“娘娘还是这么矜贵,莫非还等着夫君大人亲你下面呢?” 吕雉身体一僵,接着玉颊像着火一样红了起来,这么要命的秘密,被当面揭了出来,程宗扬一张老脸顿时黑如锅底“干!你个贱婢!” 吕雉努力撑出的架子被赵飞燕一句话彻底打垮,顿时连头都抬不起来,她深深低下头,小声道:“我”程宗扬怒道:“自己脱光了!给我爬过来!”吕雉羞赧满面。 第346章塊都几乎飞了 忽然腰间一软,却是赵飞燕挽住她的腰肢。“婆婆莫要惹夫君生气,夫君既然吩咐了,还不乖乖听话?来,儿媳来帮婆婆宽衣” 等吕雉反应过来,身上的轻纱已经被扯去,丝衣也被解下半边,玉体赤条条裸裎在床榻上。她本能地扯住丝衣,掩住下身。赵飞燕轻轻一笑,松开手,接着娇躯一伸,依在夫君怀中。 赵飞燕白美的娇躯软玉般贴在夫君身上,用娇滴滴的声音道:“妾身自从有了身子,乳儿好像是变大了一些呢。夫君来摸摸,是不是有奶了?” 程宗扬张开手掌,握住那团香滑软腻的美乳“好像真有了呢。”吕雉面红耳赤,看着自己曾经的儿媳挺起雪团般的双乳,与他嘻笑作乐,百无禁忌地恣意戏谑,心下万分鄙夷,又禁不住自怨自艾,眼中不由得露出一丝嫉恨。 赵飞燕一边与夫君调笑,一边美目流眄,含笑看着吕雉。见她眼中按捺不住露出的妒火,不由嫣然一笑,一边耸着雪乳逗引着夫君揉捏把玩,一边娇声道:“妾身若是有奶,先给夫君大人吃,好不好?” 程宗扬张口含住她的乳尖,赵飞燕低叫一声,拥住夫君的脖颈,美目中满是柔情。吕雉挽住丝衣,眉梢颤抖着,玉指拧得越来越紧。半晌,程宗扬松开口,那只乳头已经被吸吮得又红又艳,宛如玛瑙般,散发出湿淋淋的艳光。 赵飞燕挺着红润的乳尖,回眸笑道:“夫君大人的宠爱犹如无价珠宝,世间最是难得,婆婆还不来争吗?”吕雉用尽最后的倔强,使劲扭过脸。 赵飞燕贴在程宗扬耳边,小声笑道:“夫君,你是不是真的亲过她那里?”这句话简直是吕雉的死穴,她平常的冷漠果决像被风吹一样,霎时间荡然无存,如同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般,垂下头,羞禁难当。饶是程宗扬脸皮够厚,此时面上也一阵火辣辣的。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脸皮被丢在了地上,让人来来回回踩了好几遍的。 他深深吸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你要不要也来试试?”“不!不要!”赵飞燕玉脸飞红,连忙解释道:“妾身只是好奇才多口,毕竟那里是排泄的秽处,怎能让夫君” “谁说我要亲了?”程宗扬道:“这不是有现成的奴婢吗?让你婆婆来。”此言一出,吕雉像被人抽了一鞭子般,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赵飞燕也吃了一惊,随即抬手掩住口。 “没听到吗!”程宗扬对吕雉喝道:“过来!”吕雉紧紧咬着红唇,眼中泪水直打转,一时后悔万端,一时又委屈万分,如此奇耻大辱,令她羞忿交加,心头百味杂陈,只觉鼻中阵阵发酸。程宗扬狠狠瞪着她,让你多嘴! 在他恼羞成怒的目光逼视下,吕雉一阵心虚,心头那点儿羞愤化为乌有,默默低下头去。程宗扬哼了一声,然后在赵飞燕纤腰上捏了一把“想笑就笑吧,干嘛要憋着?” 赵飞燕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她松开手,笑不可抑地说道:“这这怎么可以?太羞人了” “羞人也是她的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你面前嚣张。”赵合德眼睛睁得圆溜溜的,都听呆了,这会儿才发出一声惊呼“啊?”“别啊了。” 程宗扬道:“仔细看着,一会儿你也试试。”赵合德:“啊?!”吕雉忍不住抗议道:“非要这样做吗!” “你还好意思说?”程宗扬大怒道:“我都交待过你几次了?你还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什么意思啊?显摆你那里高贵是怎么着?老爷我不要面子的啊!”吕雉委屈地说道:“我没有嚷嚷” “那她们是怎么知道的?好吧好吧,你们别笑。事是真的,但我真的就做过一次我只在这儿说了,出了这屋我绝对不承认!还有谁知道?” 吕雉小声道:“还有那个胡姬。”黛绮丝?干!程宗扬脸色越发难看,她们两个在一块儿,不会互相交流经验吧?这要是泄露出去,自己内宅这一碗水要想端平可就难了。 “还有吗?”“没有了。”吕雉小心看了他一眼“就我们四个,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会儿吵架,一时口快” “吵架就什么都敢乱说?你嘴上快活了,老爷我的脸面呢?被你当成擦鞋垫了吗?你个贱婢!”程宗扬越说越气“知道错了吗!”吕雉忍气吞声地说道:“我错了” “行,你怎么说的,怎么咽下去。我就当你认错了,她们两个都在是吧?先从你儿媳开始。”赵飞燕也觉得羞涩,推让道:“我不要。” “那怎么行?正好我也想看看,你这个尊贵的婆婆,怎么像个下贱的奴婢一样,用嘴巴服侍她看不起的儿媳。来,把你漂亮的美屄亮出来,”程宗扬伸手掰开她的双腿,赵飞燕只好顺从地挺起下体,露出那只娇艳的美穴,一边羞得双手掩面。 吕雉幽怨地看着程宗扬,眼中满是乞求。“给你两个选择,”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你要觉得你还是尊荣高贵,不容亵渎的太后娘娘,尽可以骂我们荒淫无度,然后宁死不屈。你要觉得你是我房内的奴婢主子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吕雉不再言语,她俯下身,将玉脸埋到儿媳腹下,然后伸出香舌,用舌尖触到美穴中娇艳欲滴的蜜肉,轻轻舔舐起来。 吕雉高贵的玉脸伏在儿媳雪白的腿间,娇美的红唇与那只堪称完美的艳穴贴在一处,唇舌过处,蜜穴泛起湿艳的光泽,红香脂腻,相映成趣。 赵飞燕娇躯一颤,从未有过的滑腻触感从羞处传来,使她禁不住叫了一声。赵合德惊呼道:“姐姐!她是不是咬到你了!”说着扑过去,将吕雉推开。 程宗扬只顾着看这对貌美如花的婆媳颠倒鸾凤,淫姿毕露,闻声回首,才发现赵飞燕双手掩面,指缝间潺潺满是泪水。赵飞燕抹去泪水,露出一个令明月黯然失色的绝美笑容“妾身从未想过,竟然能有今日” 程宗扬吓了一跳,还真以为吕雉这么大胆子,敢给赵飞燕一个狠的,这时才松了口气。他揽住赵飞燕的纤腰“放心,有我给你撑腰,以前她怎么欺负你的,你尽管十倍百倍的欺负回去。” 赵飞燕泪光盈然,柔声道:“吕氏,你以前对我冷言冷语,是不是觉得我出身微贱,配不上后位,全靠着姿色迷惑君主?”吕雉微微偏过头“是。” “若是没有夫君大人搭救,你们弑君之后,会如何处置我呢?”吕雉没有作声。“是不是让你那些子侄尽情羞辱我,然后把我打入永巷,好随意折磨?”吕雉垂下眼帘。 赵飞燕美目泛红,喉中哽咽了一声,然后笑道:“可不是吗,婆婆这么尊贵的身份,我在你眼里何等的卑贱?只怕连你宫里的阿猫阿狗也不如。我的生死荣辱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 来,尊敬的婆婆,用你的唇舌来服侍儿媳的贱穴。”吕雉俯下身,香舌滑入儿媳娇美的玉户,在软腻的肉缝间舔舐起来。 程宗扬鼓掌道:“很好,婆婆给儿媳舔屄,好慈爱的场面。看到你们婆媳关系这么亲密,我是很感动的。合德,你有没有很感动?”“没有”赵合德也知道方才是误会了,红着脸小声道:“好羞人那里那里是尿尿的地方,好脏的” “这有什么?”程宗扬笑道:“我那里你不也舔过吗?”“哥哥是男人啊,而且哥哥那里好干净,味道暖暖的,人家也喜欢亲哥哥那里。”程宗扬大笑道:“那你也来!”赵合德听话地伏到夫君腿间,用可爱的红唇含住他的肉棒。赵飞燕柔声道:“婆婆,儿媳那里被夫君大人用过,婆婆有没有尝到夫君大人的味道?” 吕雉玉颊像火烧一样滚烫,连耳根都红了起来,程宗扬道:“你儿媳如今有孕在身,不好来服侍我,雉奴,把你的舌头伸进去,让她享受一番。” 赵飞燕轻笑道:“多谢婆婆了。”吕雉含羞忍耻地吐出香舌,伸到那只柔腻的蜜穴内,在蜜腔内来回进出着,一边不时打着转。“啊”赵飞燕娇躯轻颤,乳头渐渐硬了起来,她一手抚着小腹,一手挽着夫君的手臂,轻声道:“夫君” 程宗扬一边享受着合德的唇舌,一边揽住她的玉颈,吻住她的唇瓣。赵飞燕伸出香舌,与夫君唇舌相接,深吻不已。 忽然她娇躯一紧,一股温润的蜜汁泄出,溅得吕雉满口满脸都是。赵飞燕拿过巾帕,抹去下体的淫水,然后把帕子递给吕雉,笑道:“辛苦婆婆了。” 吕雉红唇抿紧,玉颊湿漉漉的,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这里还有一个呢。”程宗扬把赵合德推到她面前。“这怎么可以?”赵合德羞道:“我不要” “谁让她乱说呢?就当是她给你们的封口费,不对,是我给你们的封口费,你们都不许往外说啊。”赵合德小声道:“我怕她咬我”“她就是老虎,这会儿也跟小猫咪一样。来嘛,我的合德最听话了。” 在程宗扬哄劝下,赵合德羞怩地分开玉腿,让这位尊贵的太后娘娘用唇舌来服侍她。舌尖刚一触到下体,赵合德就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天啊”赵飞燕笑道:“是不是很滑?很软?”“嗯”赵合德颦起眉头“啊!”“已经伸进去了吗?当心,她的舌头会打转。”“啊!天啊”合德刚经人事不久,魂都几乎飞了,赵飞燕笑道:“婆婆这回尝到滋味了吧?里边还有夫君刚射的龙精呢。” 吕雉强忍着羞辱,舌尖在少女蜜穴中转动。赵合德双腿分开,被那根舌头舔得娇喘连连,不多时也泄了身子。等吕雉服侍完这对国色天香的姐妹花,已经是泫然欲滴。她一时口快,结果连受了两回刻骨铭心的羞辱。 第347章菗筋钳子 经此一遭,今生今世都别想在赵氏姐妹的面前抬起头来,一时间,她连寻死的心都有。受此奇耻大辱,岂能苟活?她下定决心,自己都受了这样的委屈了,他要是还不肯原谅自己,那就去死好了。 “好了。”赵飞燕笑道:“婆婆舔完了,现在轮到我们姐妹了。”吕雉愕然抬起脸。“你我如今同在夫君内宅,为夫君荐枕侍寝,名为婆媳,义属姐妹。方才我们享用了你的唇舌,现在该轮到我们姐妹品尝你的淫穴了。”赵飞燕说着。 笑吟吟瞥了程宗扬一眼“我们姐妹也想尝尝,婆婆淫穴的滋味到底何等美妙,竟然让夫君爱不释口。”程宗扬咳了一声“不用拉上我吧?” “都是夫君的恩典嘛。若非夫君大人,我们婆媳怎会同榻尽欢?又怎么能让这么傲慢的婆婆肯俯首帖耳?” “我的功劳这么大?”程宗扬笑道:“那我也要分一杯羹!雉奴,给老爷来个倒坐莲台。”不等吕雉反对,程宗扬便将她一把抱到怀里,托起白嫩的粉臀,对着自己昂扬的阳ju套了进去。 “啊!”吕雉吃痛地皱起眉,来不及挣扎,就被他握住手指,伸到下体,强行将她的蜜穴剥开。 两张如花似玉的俏脸凑了过来,接着那对姐妹花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太后娘娘下面好嫩,就像还没被人碰过一样呢。”赵合德撑开她的穴口,讶道:“姐姐,她真的还是处女呢!” 被人近距离观察自己的隐私部位,吕雉羞得无以复加,此时她被主人抱在身上,一双玉腿被他托着手中,斜翘着向两边分开,露出羞媚的下体。 那只丰满的雪臀贴在主人腹下,柔嫩的屁眼儿被肉棒撑满,双手的玉指按在蜜穴边缘,将蜜穴剥得敞开。 接着一条滑腻湿暖的舌尖伸来,在她蜜穴上方的花蒂上轻轻舔了一下。吕雉身子一阵颤抖,肛洞收紧,箍在那根粗大的肉棒上。两女娇笑着,一边用香舌挑弄她的处女美穴,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香香的,一点异味都没有呢。”“有夫君大人的味道。”“真的,夫君大人也进去过。唔”“小心!可不要太用力了。”“嘻嘻,她的处女膜好紧。 太后娘娘,我知道你的处女是什么味道了,甜丝丝的,还有胭脂一样的香味。”程宗扬讶道:“真是甜的?我还以为我味觉出错了,怎么可能又香又甜的?贱婢,你不会是有糖尿病吧?就是那个消渴症。” 吕雉羞愤地说道:“没有呀!”吕雉惊叫一声,却是赵飞燕戏谑地朝她秘处吹了口气。她下身湿淋淋的,穴口也被舌尖挑得翻开。 此时被她一吹,穴中殷红的蜜肉受凉,禁不住一阵战栗。赵飞燕笑道:“儿媳的下面,婆婆尝过了,婆婆的美穴,儿媳也尝过了,再像往常那样称呼,未免太过生分。不若我们各论各的,往后我叫你婆婆,你叫我姐姐,好不好?” “不”赵飞燕笑道:“合德,把太后娘娘的阴核吸出来,”“啊”吕雉想着挣扎,却被他顶在肛中,狠狠干了几下。赵合德笑嘻嘻俯下身,用唇瓣含住她的花蒂,一边吸吮,一边用舌尖挑动,将上面那层小巧的包皮一点一点翻开。 吕雉浑身剧颤,插在肛中的肉棒又硬又热,像是要把屁眼儿撑裂一样,终于,吕雉再支撑不住,颤声道:“姐姐”“婆婆真乖。” 赵飞燕笑道:“妹妹,我们一起来,”两女笑着伏在美妇腿间,两条滑腻的香舌在敞露的蜜穴中灵巧地进出着。 从阴蒂、阴唇,到前庭、穴口无微不至。口水混着淫液从穴中淌落下来,流到阳ju上,使得肉棒的进出更为顺畅。 吕雉后面被主人干着屁眼儿,前面被两女舔着未经人事的处女美穴,整个人被摆布得狼狈不堪,不多时便娇躯连颤,阴精尽泄。“啵”的一声,肉棒从后庭拔出。吕雉倒在榻上,玉体轻颤不已,原本的矜持和尊严半点不剩,只剩下满脸的屈辱和羞媚。程宗扬丢开吕雉,笑着对合德道:“来,让哥哥在你的小嫩穴里干一回。” 少女伏在榻上,乖乖翘起雪臀,忽然她翘起手指,指着自己臀间的湿痕,对吕雉道:“瞧,都是你的口水。”吕雉愈发羞惭,侧着身把脸埋在枕中。 程宗扬大笑着揽住合德柳枝般的细腰,对着她湿答答的嫩穴干了进去。轮流给姐妹俩口交,又被姐妹俩舔到泄身,吕雉彻底没了架子,这会儿娇躯瘫软,在高潮残存的快感中战栗着,忽然脸侧飘来一股香风,她睁开眼。 只见自家儿媳一手支颐,那张明艳的玉脸正笑吟吟看着她。“如今我和婆婆在夫君面前赤裸相见,彼此都没有半点隐私,便说是亲如姐妹也不为过。”赵飞燕呵气如兰地说道:“是不是?”吕雉眉眼含羞“是,姐姐” 终于向这个被自己鄙视的红颜祸水俯首。“好乖。”赵飞燕轻笑道:“只不过婆婆尊贵惯了,让婆婆这般做低伏小,怕是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呢。”吕雉颤声道:“你还要做什么?”赵飞燕笑道:“有劳婆婆翘起尊臀,就跟兰奴服侍那些姐姐们一样,让姐姐也来用一回。” “你”赵飞燕认真道:“谁让婆婆做了错事呢?”直到此时,吕雉才总算觉悟过来。若论治国理政,自己不让须眉,但比起宫斗的心计,自己可差得太远,竟然被自己的儿媳拿捏得难以翻身。 “太太荒唐了”赵飞燕拿出一支木制的假阳ju,将底部的丝带系在腰间,笑道:“夫君,我与婆婆也来给夫君助兴,好不好?” 程宗扬讶道:“你们都这么亲密了?行啊,让你婆婆把屁股翘高些,干起来特别有弹性。你可当心,别动了胎气。”“婆婆这么照顾妾身,妾身欣喜还来不及呢。”赵飞燕笑着对吕雉道:“听到了吗?”吕雉咬住红唇。 良久,默默伏下身,像在主人面前一样,挺起雪臀。赵飞燕扒开她的臀肉,笑道:“婆婆的后庭,都被夫君干大了呢。” 笑语声中,硬梆梆的假阳ju进入体内。吕雉满心羞耻,又觉得无比荒唐。自己一个秉政近二十年的太后,此时被自己的儿媳用假阳ju侵入后庭,而自己竟然像个娼妓一样,任人戏狎。 这样屈辱之极的举止,自己甚至没有丝毫反抗的心思赵飞燕动作轻柔而细致,进出间有种舞蹈般的韵律,就像在给她体内按摩一样。 充满了女性的温存和缠绵。吕雉因为屈辱而僵硬的腰臀渐渐软化下来,随着阳ju越进越深,忽然间臀后一暖,触到一片光洁柔滑的肌肤,她才意识到那支阳ju已经尽根而入。 “可怜的婆婆,大好年华虚掷,青春岁月,尽皆空度。”赵飞燕柔声说道:“如今花开时节,已然暮春三月。花苞欲绽,却是花事将晚,令人惆怅”一双玉手轻抚着她的腰臀,肌肤胜雪,玉指生温,轻揉软捻间,充满了怜惜和爱慕。 吕雉百感交集,卸下了所有的心防和矜持之后,心头又是酸楚,又是释然,一时间分不清是悲是喜。程宗扬已经停住动作,静静看着这对怨恨交织的婆媳。 “夫君大人,”赵飞燕柔声道:“青春易逝,花期无多,何不早早折了婆婆的鲜花?”程宗扬哼了一声“你问她自己好了。” “哥哥”赵合德低叫道:“人家要泄了”程宗扬吹了声口哨,阳ju深深贯入少女娇腻的嫩穴。身下的少女竭力挺起下体,随即蜜穴中阴精狂涌,带着充满女性气息的精元,一波波浇在gui头上。 鼻血带着黄金般的质感重重坠落下来,在半空中碎成无数细小的血珠,四处飞溅。或是横飞空中,如同飞舞的影子般,穿过四周低垂的布幔,消失不见。 或是坠落在地,宛如无数金珠,跳动着铮然作响,满眼金光灿然,然后透过地上的砖石,没留下半点痕迹。 “阿弥陀佛。”释特昧普道:“施主身具慧根,心怀宿念,果然历经天劫,灵光不昧。”程宗扬一边盯着他,一边狠狠啐了口血沫,可惜血迹就那么沾在地上,没有半点神异。 “我蕃密一系,尽得佛祖密法传承。时轮心咒,正是佛祖亲传的无上大法,能知过去未来。”“这么神奇?我倒是纳闷,你刚才都看见什么了?” “天上佛国。功德福报。驭光逐电。驾虹乘云。”释特昧普双掌合什,宝相庄严地说道:“不拾一世大师曾言,天上佛国有金翅大鹏鸟,昼夜可行四万里。 施主前世驾金翅大鹏鸟御空而行,可见不拾大师所言真实不虚。”金翅大鹏鸟空客还是波音家的?“看来你还有些法门,竟然能窥破我的秘密”程宗扬挺直腰背,沉声说道:“现在你该承认,我是不拾一世大师转世了吧?” “不错。”释特昧普道:“本法王可以作证,施主与不拾大师神魂相契,是其灵尊转世。”“既然知道我是灵尊转世,你们是不是该听我的法旨?”释特昧普森然一笑“灵尊误会了。” 说着一把抖开袈裟。程宗扬瞪大眼睛,只见他袈裟内缀满了布囊,里面挂着形形色色的工具:镀金的骨锯,剥皮的利刃,剔肉的尖刀,挖眼的铜勺,穿透颅骨的钢凿,吸食脑浆的银管,抽筋的钳子,截断手指的厚背弯剪 其中一件形状古怪的钳锯,怎么看都是剖开阴囊的同时,用来挤出睾丸的特殊器械。程宗扬阴囊收紧,背后的汗毛一根一根炸了起来,险些就想从大雁塔十层跳下去。 第348章随便一想 “哗啦”一声,特大师将缀满工具的袈裟铺在地上。“为了寻求佛法真谛,我等秉承密宗法门,切割了无数活人。” 释特昧普雄浑的声音在塔中嗡嗡作响“有佛门信徒,亦有外道邪魔。有刚出世的婴儿,亦有命不久矣的老人。有路边的乞儿,亦有豪门的千金。他们的毛发、骨骼、皮肤都被制成法器。” 程宗扬咬牙道:“你们滥杀无辜,就不怕报应吗?”“佛祖慈悲!”释特昧普道:“吾等秉承我佛密法,杀人正为渡人! 若是佛门信徒,以身事佛,来世自有亿万福报。彼等外道邪魔,非佛谤法,如坠阿鼻地狱,永世沉沦,杀之事佛,转生佛土,正是救其脱离苦海。” 程宗扬像是溺水一样,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杀渡法这种混账逻辑,哪里有一点佛门的模样?“如灵尊一般,天生慧根,有天人之相者,亿万之众,难有一人。幸得佛祖庇佑,让本法王遇到了一个,灵尊果然佛缘深厚。” 释特昧普露出一个嗜血的可怖笑容“灵尊的脑浆将会是最珍贵的甘露。本法王会小心剔除你的精囊,摘下你的膀胱,取出你的心臓和大肠,制成最上等的五甘露。” “干!耍我吗!”程宗扬一声厉吼,声震屋宇。释特昧普昂然道:“此地禁音蔽光,灵尊便是喊破喉咙,也无人知闻。” 程宗扬心头突突直跳,谁能想到,确认自己是不拾一世大师灵尊转世之后,这妖僧不但没有纳头就拜,反而把自己这个转世灵尊当成上等的法器材料。 要是佛祖转世呢?遇佛杀佛吗?常言道除死无大事,可要是落到这妖僧手里,连死都死不利落。剥皮拆骨都是好的,说不定还要被他锯开脑壳,做成夜壶“法王何必如此?” 一直没有作声的吕雉开口道:“沮渠大师沉疴难起,能接沮渠大师衣钵者,无非窥基大师与法王。蕃密虽在法王手中声势大振,终比不上窥基大师坐拥大唐国师身份,根基深厚。 程侯与窥基仇深似海,法王与程侯合则两利,斗则两败,岂能因小失大?”“阿弥陀佛!”释特昧普道:“程侯若入我门下,奉我为师,便是我蕃密护教法王。程侯可愿意否?”程宗扬咬牙道:“没兴趣!” “程侯对我蕃密误解甚多,执迷不悟,歧途难返。”释特昧普高声道:“不若将程侯这位转世灵尊炼为灵尸,以其脑浆为引,上窥天人之秘。”程宗扬咬牙道:“你觉得喝了我的脑浆,就能得到我的记忆?”释特昧普傲然道:“灵尊不妨一试。” 程宗扬冷笑道:“不拾一世大师在世时,你们蕃密只是他手底下一条走狗,现在居然连不拾一世大师的转世灵尊都不放在眼里?” “本法王早已尽得不拾一世大师衣钵,世间不需要一位活的转世灵尊。”释特昧普说着,眼中金光大盛,铺在地上的刀锯都晃动起来,似乎随时都会脱囊飞出。吕雉张臂挡在程宗扬身前“法王不想在汉国设庙了吗?” “唵!”释特昧普一声低喝,声如牛吼。那柄骨锯竖立而起,金色的锯齿泛起黏稠的血光。“你个废物!”程宗扬把吕雉撞到一边,双手握住刀柄,将刚刚凝炼的真气尽数注入刀中,凝出刀身。他狞然一笑“我刚斩杀了观海那个妖僧,这会儿也该轮到你了。”“叮当”竖起的骨锯倒在地上。释特昧普深深看着他,蓦然大笑起来。 紧接着笑声一顿,像被剪掉一样,突兀地中断消失。“本法王与程侯约法三章,”释特昧普道:“若程侯应允,今日本法王便礼送程侯离寺。”程宗扬握着刀柄,刀尖寒光微闪。 “窥基三车载妓,早已背叛我佛。”释特昧普竖起一根手指,沉声道:“本法王与程侯约定的第一章,便是为佛门清除败类,诛灭窥基!” 三车法师载妓多少年了,这会儿想起来清理门户?程宗扬冷冷道:“不用你说,我都要干掉他。”释特昧普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章,以蕃密为国教!”不等程宗扬回答,吕雉便道:“可!” “最后一章”释特昧普手掌摊开,掌心多了一颗血红的莲子。“既然程侯不肯入我密宗门下,便请吞下这颗血莲花种。”程宗扬面无表情地说道:“血莲花种?什么鬼东西?”“此物以血莲花逆转为莲种。 服下之后,若是背誓,必被所噬。”“我要是不背誓呢?”“自会化解。”骗鬼呢!要不是黛绮丝肚子里有一颗,我还真信了你这妖僧的鬼话! “如果背誓,是个什么噬法?”“此物深具佛门伟力,一旦发作,背誓之人血肉必被咬噬殆尽。”程宗扬想了想“有解药吗?” “血莲花种入腹,便与血肉融为一体,非药物能解。”“这样啊能不能不吃?”释特昧普道:“若程侯离开此地便即反悔,本法王岂不成天下笑柄?”“行吧。” 程宗扬拿过那颗血莲花种“就这么吞下去,咽到肚子里?”“正是。”“那不行,小紫交待过,不许我乱吃东西。”程宗扬说着。 手指猛然用力,要将那颗害人的妖物捻碎。谁知那颗血莲花种毫不受力,手指刚一捻紧,便从指缝间弹了出去,掉在释特昧普面前。这就尴尬了 “哈哈哈,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必搞得这么不体面?”程宗扬笑道:“约法三章这种小事,大家击掌为誓就行了,放心,我信得你!” 程宗扬爽快地抬起手掌。地上的骨锯再一次摇动起来,看来释特昧普权衡之下,觉得还是把他解剖了算了,忽然吕雉素手一扬,拿起那颗血莲花种,张口吞下。程宗扬目瞪口呆“干!你疯了?” 吕雉没有理他“可以了吗?特大师。”释特昧普沉默片刻,然后低声笑了起来“可。”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一张美艳的面孔上。黛绮丝静静躺在榻上,碧绿的美眸中满是喜悦,她唇角泛起浅浅的笑意,玫瑰般红唇间吐出轻柔的声音“尊敬的拯救者”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吻住她红润的唇瓣,一边把她抱在怀里,侧靠在自己肩膀上,手掌伸进她衣内,在她雪白滑腻的玉体尽情抚弄着。 黛绮丝顺从地吸吮着他的舌尖,任由他把玩自己的胴体,丰挺的双乳、光洁如玉的腰臀、修长圆润的玉腿,还有自己最珍贵也最圣洁的处女美穴。 丰腴的玉体软软靠在自己肩上,香滑软润,柔若无骨。那处小巧的美穴更是娇嫩异常,穴口只能勉强容纳指尖,鲜美动人。 良久,程宗扬松开手。黛绮丝碧绿的美眸泛起出迷人的光彩,柔声道:“尊敬的拯救者,你的奴仆能感觉到,你的光明正在狂风中摇曳,你卑微的奴仆乞求你,请用我的身体来解除你的忧愁。” 程宗扬左右为难。危月燕身负重伤,鼎炉的效果大打折扣,即使把她彻底榨干,也难以回复伤势。 长安城内涌动的暗流,如今眼看着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自己的伤势能不能恢复,直接关系到程宅的战力和能够动用的人手。不然光是保护自己,就要困住一半的人。只靠一个危月燕,显然不足以让自己回复如初。 而且自己的生死根被诡异的寒气冻结,炼化效果极差,与其余诸女双修,又缓不济急。有过白霓裳的经验,最好的鼎炉莫过于处子,但该死的是,自己身边仅有的两名处子,偏偏都被种下血莲花种。 吕雉暂且不提,剩下一个黛绮丝,自己在生死关头,已经后悔过没有给这个美艳的波斯胡姬开苞,此时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岂能再遗憾下去?而且眼前的胡姬又分外配合。 这会儿黛绮丝刚一说完,玉颊飞起一抹红晕,接着那只小穴便淌出一股蜜汁,变得湿润起来。 郎有情,妾有意,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可惜程宗扬终于下定决心,笑道:“不着急。我来是告诉你,准备好,等着我给你的处女穴开苞吧。”黛绮丝的美目亮了起来。 “这是我的荣幸。”程宗扬将美妇放回榻上,扯过被子盖好,然后在她玉颊上亲了一口,笑道:“好香乖乖睡吧。”“师傅,我打听到魏博那帮狗贼的藏身处了。” 高智商道:“他们在渭水边上有个庄子,那帮银枪效节都待在里头,前天夜里趁着上元解禁的机会,乔装混进城里。” 几名伤者被安置在侧房休养,高智商、吴三桂、敖润、任宏等人此时都聚在正厅。吴三桂摇头道:“就算知道,咱们这会儿也啃不动。”“不用我们动手,”高智商道:“咱们告状!”敖润道:“他们跟唐国皇上是一头的,怎么告?” “告他们私藏兵甲,欲图不轨。”高智商道:“你想啊,他们带了这么一批精锐混进城里,难道只为了师傅?他们来的时候,师傅还没到长安城呢!”高智商恶狠狠说道:“就算是,我们也得把水给搅浑了! 就说魏博跟唐皇勾结好的,要清君侧,暗中调来魏博牙兵,密谋诛除皇上身边的阉奴我就不信他们是没缝的鸡蛋,下不了蛆!” 吴三桂与敖润对视一眼,这话要是传扬出去,田令孜暂且不论,剩下的一王二公:李辅国、鱼朝恩和仇士良,只怕睡觉都得睁只眼睛。 魏博入京的人马兵甲齐全,已经犯了大忌,而这事皇上知情,偏偏他们不知情,随便一想,背后的意味就令人毛骨悚然。任宏道:“这可不是什么搅浑水,就是真的! 乐从训是窥基的私淑弟子,又跟宦官交恶已久。田令孜与藩镇交好,因此他们跟田令孜私下勾结,要用田令孜来取代李辅国!” 第349章于是另辟蹊径 “对!”吴三桂也回过神来,接口道:“我都听说了!事成之后,皇上允诺封田令孜为郡王,除蜀地之外,各藩镇的监军宦官一律处死,改由文官管理。 乐从训取代其父,接任魏博节度使。还有平卢和淮西!也有份参与!”高智商听得愣住“真的?”吴三桂严肃地说道:“哪里还有假的?”“不是!你们越说越真,我都信了!” “要的就是这效果!连自己都骗不了,还指望骗别人?”吴三桂指点几招,然后道:“程头儿,趁着上元最后一天,我把这些内幕都传扬出去!”程宗扬道:“先等等,待贾先生起来再定。” “主子,”张恽小跑着过来道:“贾先生起来了。”程宗扬心头一松“请贾不,我这就过去!”天色已经大亮,只是天际浓云未散,一片阴霾。 “贾先生,”程宗扬拱手齐胸,长揖到地“多谢先生,守护内宅不失。”贾文和侧身避开他的大礼“御敌自有南将军与长伯等人,贾某身为谋士,却昧于识人,陷主公于危难之中,此乃贾某之失。”程宗扬苦笑道:“你就别自责了。 谁能想到李昂这厮会亲自动手?普天之下就没这么蠢的君主!”“属下说的是主公。”“呃”“吕氏平素虽自矜自贵,但嫉心难掩,争宠之意昭然若揭。属下原以为主公固得吕氏倾心,当是智珠在握,不虞有误。孰料主公纵容内宠,一至于斯,放任其自行于事,毫无约束。 主公身为诸侯,只为讨得一妇人欢心,竟娇惯如此,何其谬哉!敢问主公,若昨日之危,乃至覆巢,于今该当如何?” 程宗扬脸上时青时红。老贾这番痛斥一点儿面子都没给自己留,而且正正打到自己的痛处。吕雉心里另有打算,自己是知道的。 但正如贾文和痛恚的那样,自己觉得吕雉对自己已经情苗深种,不会坑害自己,于是有意无意地放任,对她私底下做的勾当睁只眼闭只眼。 结果老贾毫不客气地把自己那点子心思都给揭了出来,自己的纵容并不是因为有把握吕雉不会出纰漏,而是为了讨她的欢心,故作大度,置风险于不顾,险些把所有人都坑了。 贾文和说的没错,自己就是对吕雉太娇惯了,虽然对一个位居太后的妇人说娇惯,听起来有点奇葩,可自己就是这么奇葩! 假如自己对吕雉不是这么娇惯,而是一早就严厉约束她的行止,让她把隐瞒的举动都坦白出来,至少内宅不会出现这么多意外,也不会死这么多人程宗扬表情一个没收住,哀戚得险些堕下泪来。他吸了口气“老贾,你说得对,是我错了。” 贾文和道:“主公以身犯险,得脱大难,可见天命有归。些许鬼蜮伎俩,不足为主公所虑。”程宗扬有点恍惚“那啥,老贾,你怎么不骂了?按你刚才的口气,我还以为还以为” “请主公把那个狐媚惑主,险些葬送众人性命的妖妇给杀了吗?”程宗扬连连点头。“主公家宅之事,何需属下劝谏?”贾文和道:“何况内宅自有规矩。” 这是提醒自己,如果自己不想好主意惩戒吕雉,就该紫丫头行家法了程宗扬肃然道:“我知道了,不过我先解释一下” 程宗扬将昨晚在大雁塔的经历说了一遍,从吕雉拿己身为赌注,到与释特昧普约法三章。“主公是说,那魔僧得知主公伤了观海,才决定与主公合作?” “他虽然没提,但暗示的意味很重。”贾文和沉吟片刻,然后道:“敢问主公,此事有谁参与,谁又是主谋?” 有谁参与?昨晚露脸的这些,十方丛林、藩镇、随驾五都、周飞、一手插入凉州盟,四处挑拨是非的广源行,当然,还有未曾露面,但绝对少不了在里面搅和的黑魔海,全都有份!至于主谋 “不会是李昂。他只是个牵线木偶,狗尾巴草一样随风倒。让他当主谋,那也太看得起他了。”程宗扬思索着说道:“魏博那个姓乐的成心想对付我,但是当主谋,他没这个本事。田令孜跟我都没打过交道,更不可能。” “至于其他几方”程宗扬想了一下道:“高力士刚才过来,说杨玉环她们昨晚被人刻意引走,我觉得是黑魔海那帮贱人又在背后搞事。”贾文和细长的双目微微闪动“为何要藏在背后?” “她们出来一次,被我杀一次。三番五次的吃亏”程宗扬道:“会不会是被我杀怕了?”贾文和皱起眉头,沉吟不语。程宗扬讪讪道:“我随口吹个牛皮,老贾,你就当我没说。”程宗扬打起精神道:“广源行两头出人,下手的心思最迫切,会不会是他们干的?毕竟我跟他们在太泉和洛都做过几场,仇怨结得不小。 而且这个鸟商行,透着一股子邪气”听闻黎锦香的遭遇,他才知道这个把人当成货物来经营的商行有多恶心。难道他们盯上了自己,是认为自己奇货可居?贾文和微微颔首“还有呢?” “窥基?”程宗扬道:“不会是他吧?虽然他是挑头的,但除了在大慈恩寺见过一次,跟死丫头闹了些纠纷,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贾文和摇了摇头“贾某原以为窥基因一己私欲,乃是以主公为名目,图谋废立。于今观之,恐非如此”程宗扬奇道:“大计?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窥基以唐国君臣的生死,乃至大唐的国运为幌子,所图只有一桩主公的性命。”程宗扬怔了一会儿,不可思议地说道:“他这么想让我死?”即使因为小紫的事,自己狠狠落了大慈恩寺的脸面。 甚至把法云尼寺都抢了过来,但也不至于结下生死之仇啊?“难道因为他知道我是不拾一世转世?不对啊,这事是我被他们堵住,才临时想起来的。” “窥基心思如何,难以猜度,但以昨晚的行止观之,唐皇分明是他手中的棋子,听任摆布而已。 唐皇联手窥基,图谋诛宦,但在大宁坊悍然围杀主公,将其布局暴露无遗,博陆郡王等人历经数朝,焉能不起戒心?昨晚之事,对唐皇可谓百害而无一利。”“对啊!李昂这么玩命地来杀我,还诛什么宦?李辅国就是死人,也能闻出来味道不对。” “然诛宦之事已箭在弦上,不可不发。试问主公,群宦已有戒备,唐皇李昂该当如何?”程宗扬思索片刻,慢慢道:“他要死。”贾文和从容道:“正该如此。”程宗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 从咬紧的齿尖吐出一句森冷的话语“那就让他去死好了。”“呯”的一声,程宗扬一掌拍在案上,眼中露出刻骨的恨意“干!竟然敢杀我!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跟死狗一样,被手下的阉奴砍了脑袋!”贾文和道:“李昂死不足惜。其余各方” “一个都不能少!”程宗扬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在坟前发过誓,有份参与的乐从训、田令孜、十方丛林、周族、广源行还有李昂!不管他是不是被人蛊惑,被窥基骗得跟狗一样。 他既然敢对我下手,就要有被我报复的觉悟!”贾文和长揖为礼“属下冒昧,敢请主公立威。” 程宗扬怔了一下“立威?”贾文和道:“如今主公基业遍及五朝,已然树大招风,却根基尚浅,难免招来他人觊觎之心。”“你是说,他们是把我看成一块大肥肉,谁都想来吃一口?” “正是。主公基业初成。而威信未立。虽待人以诚,怀人以仁,却少刑罚之威,犹如稚子持金,引人垂涎。”自己滥好人当久了。 没有杀气?连乐从训那种虫豸都敢对自己下手。还有广源行,一帮奸商恶棍,竟然惹到自己头上!“那就杀个给他们看看!” 程宗扬道:“先从乐从训开始!他敢私自带兵甲入京,就见不得光!”他将高智商和吴三桂等人的议论说了一遍“贾先生,你看怎么样?”“借刀杀人,诚为上策。” 贾文和道:“但魏博乃唐国强藩,李辅国等人未必肯火中取栗。”乐从训是魏博节度使乐彦祯的独子,李辅国等人真要把他杀了,后果说不定比干掉李昂还严重。 即使李昂怯懦无能,事泄之后不敢庇护乐从训,李辅国也未必会取他性命。更要紧的是,作为昨晚围攻自己的主力,自己与乐从训此仇不共戴天,借刀杀人哪里有自己亲自动手来得痛快? “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昨晚我遇到一个人”程宗扬将薛礼的事仔细说了一遍。贾文和道:“如此倒有可为之处,但以属下愚见,先取魏博非是上策。 主公爪牙未复,魏博牙兵固称精锐,不宜轻敌。”程宗扬冷静下来,自己宅中伤亡惨重,真要硬拼,就凭自己生死根被封的衰样,只怕撑不了几个回合就会被魏博那帮银枪效节扎成筛子。程宗扬道:“我们应该怎么做?” 贾文和道:“先派人前往鸿胪寺及汉宋两国官邸,告知主公已然回返,但因遇袭受惊,无法见客,要求唐国官方查清原委,惩处凶手,同时私下派出全部人手,前往各处打探消息,做出惶然之态。”程宗扬想了想“这是故布疑阵?让人以为我关门养伤只是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好虚张声势?而派出去的人。其实是找紫丫头?” 贾文和道:“紫姑娘自有分寸。”意思是死丫头比我这个不靠谱的主公有数多了?程宗扬只当没听懂,恬着脸道:“然后呢?”贾文和提起朱笔,在纸上写了个名字:田令孜。程宗扬道:“他?” 田令孜跟李昂搅到一块儿,可谓取死有道。这位被封为晋国公的权阉把持政务,手一直伸不进神策军去,于是另辟蹊径,从掌控的藩镇调来军官,组建随驾五都。 第350章滟朒外吐 若是以此自保倒也罢了,他却背着李辅国等人,暗中与唐皇勾结,心思不问可知。田令孜此举,与其他权宦形同决裂,却又没稳住根基。李昂能靠得住吗?以他的怯懦和摇摆不定,就算田令孜突然化身忠臣,为主君肝脑涂地,他也只是看着,窥基?那贼秃更靠不住。 若是其余几位权宦群起攻之,田令孜就是彻底的孤立无援。那么其余几位会群起攻之吗?答案只有一个:做梦都想!程宗扬抬掌拍在血淋淋的朱砂上“就拿这狗贼开刀! 老贾,你看我们借谁的刀合适?李辅国?鱼朝恩?还是仇士良?”贾文和道:“田令孜。”程宗扬哑口无言,半晌才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田令孜?” 贾文和道:“长安局势晦暗难明,播云弄雨之辈,居心叵测之徒犹如过江之鲫。唯有乱局,方能破局。” 贾文和就擅长以乱取胜,当初他凭借一支孤军,在洛都翻云覆雨,险些荡平群敌,辅佐董卓独揽大局,宰割天下。唐国帝位更易频繁,朝廷乱象丛生,君不像君,臣不像臣,局面比汉国更乱十倍。 如此乱世,正是贾文和的用武之地。贾文和拱手道:“属下谋算于此,请主公决断。”“就听你的!”皇图天策府,膳食堂。段文楚跟一群彪形大汉挤在长桌旁,拿着木勺,埋头刨饭。 每吃一口,都要费尽力气才能咽下去,他原本相貌堂堂,颇具威仪,但被这帮如狼似虎的大号牲口一衬,整个人仿佛小了两号,瘦弱得跟个小鸡仔似的。 “老段啊,”王忠嗣张开大口,一口啃下大半个窝头,一边鼓起腮帮大嚼,一边还不耽误说话“你这躲到啥时候去?”段文楚含着一口饭,就像含着黄连一样。 半晌才勉强咽下,悲愤地叹声道:“我大唐颜面何存啊”“该!”罗士信道:“瞧瞧你们干的破事!” “那谁,姓程的真逃出去了?”李嗣业赞道:“这哥儿们有两下啊!”王忠嗣道:“我说,程侯的亲传弟子今年可是报名了,先说好,谁都别跟我抢!这学生我要定了啊!”罗士信道:“亲传弟子?谁啊?” 王忠嗣道:“一个姓高的小胖子,一看就是个废物!”李嗣业伸手卷起一张大饼“听说这废物是宋国高太尉的儿子?得嘞,我就辛苦些,亲自教他吧。” “胖点儿好,”罗士信道:“我就喜欢胖的。”“啥意思啊?”王忠嗣丢下筷子,横眉竖眼地说道:“跟我抢啊?”“你丫的闭嘴!”李嗣业和罗士信异口同声地骂道:“你都不是教官,充什么大瓣蒜呢?” “我给你们提个醒嘛。”王忠嗣捡起筷子,吹嘘道:“那娃可是个好苗子,忠厚本份,吃苦耐劳,还机灵!哪儿像姓吕那小子,长得都跟娘儿们似的!就是个绣花枕头!我跟你们说,把高智商那小子弄到敢死队!滚瓷片,趟火海,爬刀山,全甲冲刺五十里! 跑不下来就不给饭吃,该打打,该骂骂,可着劲儿的往死里折腾,要不了半年,妥妥又是个赵充国、霍去病!那你们脸上可有光彩!”李嗣业跟罗士信对视一眼“瞧见了吧?这贼胚憋着坏呢,指不定又想坑咱们。” 罗士信点了下头,沉声道:“这是病,揍一顿就好了。”“你们别不信!那小子绝对是个人才!”王忠嗣撂下一句。 接着扭过头,一脸关切地说道:“老段,你这躲到啥时候去?堂堂鸿胪寺少卿,躲在我们天策府里头,那能是个事吗?”段文楚恼道:“你怎么跟我较上劲了?你不也天天在这儿蹭吃蹭喝的吗?” “我跟你不一样,卫公是我爹,我当儿子的,吃他的喝他的,那叫孝顺。”“你叫厚脸皮。”段文楚拿起一杯牛乳,一饮而尽,坚定地说道:“整个长安城就这地方最安全,打死我都不出去!”话音未落,一名黄衫内侍快步进来,尖声道:“有圣谕!” 没等诸将见礼,那内侍便面南而立,口传圣谕“着令鸿胪寺少卿段文楚,即刻赶赴秦、汉、晋、宋、昭南诸邸,犒劳诸方使节,以示和睦之义!钦此!” “咣啷”一声,段文楚手中的杯子掉在桌子上。“咣啷”一声,程宅大门洞开,十余骑一涌而出,分驶四方,接着大门重新关上,阻断了外界窥视的目光。 敖润以汉国冶礼郎的身份,前往鸿胪寺,正式向唐国提出抗议,指责他们护卫不周,致使程侯遭受惊吓,如今心悸卧床,难以见客。 另一路由祁远出面,打着汉、宋两国使节的旗号,前往大明宫,向童贯、谢无奕、申服君等人告知程侯遇刺之事,共同往唐国施压。 南霁云带着高智商和吕奉先前往天策府,途中南八神情肃然,高智商则是一路啼哭,遇到人多的地方,更是捶胸顿足,放声号啕,声泪俱下,引来无数路人围观。 这三路是明的,暗中奔走的更多。吴三桂赶往咸宜观,准备找齐羽仙分说明白。结果那处客房已经人去屋空,连鱼玄机也不见踪影。富安私下前往凉州盟,避开广源行的眼线,找到铁中宝,私下密议良久。 石超还是老办法,大把金铢开路,求见仇士良,同时献上一份礼物当日刺杀宰相武元衡的凶手,一名龙宸妖僧的人头。 任宏则发挥地头蛇的优势,前往各处青楼酒肆,鱼龙混杂之处,名为打探消息,实为大肆放风,说程侯已经遇刺身亡,矛头直指唐皇。剩下几名星月湖大营的老兵与高力士一道,前往渭水沿岸,寻找小紫和杨玉环等人的下落。 在贾文和的安排下,所有能动的人手几乎全放了出去,如果此时有敌来袭,整个程宅立马就被人连锅端走。 虽然知道老贾是要搅乱局势,但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彻底,昨天杀得血流成河,今天就来了个空城计,简直是走钢丝一般的操作,看着老贾连受伤的郑宾也打发出去,宅中只剩下几个不能动的重伤号,程宗扬小心肝都提了起来。 “都不留个看门的吗?”贾文和淡淡道:“有青面兽。”让老兽当门子?确定不会跟客人打起来吗?好吧,总比没有强。 程宗扬硬着头皮允诺下来,结果没等来敌袭,却等来了一批神策军或者说是两批。先来的是一名内侍张承业,率领右神策军百余名军士,紧接着仇士良的长子仇从广亲自出马,带领上百名左神策军赶来。 两支神策军将程宅前后团团围住,两人叩门求见,结果程宅的大门只开了少许,伸出一只面带青斑的兽头,态度十分客气地说道:“侯爷不见客。滚!” 张承业和仇从广被喷了一脸的口水,也没敢擦,老老实实陪着笑脸,说不敢打扰程侯,两人只是奉命前来守卫。 不多时,汉、宋两国的官员先后接到消息,纷纷赶来求见,但都被青面兽喷了一脸口水,拒之门外,连童贯都没能进门。随后赶来的谢无奕和囊瓦,也是同样的待遇。各方使节一边擦着脸上的口水,一边合计。 最后分别派出手下的护卫,一边守着程宅,免得程侯再次遇袭,一边盯着神策军,免得他们打着护卫的名义,暗中作什么手脚。 各方心存戒备,局面却陷入诡异的平静中,似乎因为程侯死里逃生太过出人意料,所有人都没有准备好下一步的行动。在这片暗流涌动的平静中,程宗扬深居内宅,像受伤的老虎一样,收敛起爪牙,默默舔舐着伤口。肉体撞击的“啪啪” 声不断传来,快速而又激烈。阴暗的房间内,一个精壮的背影微伏着身,像猛兽一样挺动着下体。在他面前放着一口棺材,一具女体赤条条伏在棺材上,双腿并拢,白艳的臀部被扒到极限,张开的臀沟内,那只淫穴已经变得干涩,穴口又红又肿。 一根坚硬如铁的大肉棒在她淫穴内不停捣弄着,像是要将她丰满的大白屁股干穿一样,每一下都顶到她体内最深处。 “啊”随着肉棒的挺弄,危月燕喉中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叫声,最后一声凄婉的哀鸣,那只淫穴又一次战栗着抽动起来,看着棺材上的艳女又一次被干到高潮,周围几张俏脸神态各异。吕雉表情冷漠,似乎事不关己,尹馥兰目露怯意,有如感同身受,成光却唇角含笑,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 棺上的艳女双眼被蒙住,肉体陷入病态的亢奋中,心理却饱受摧残。即使正在经历高潮,危月燕也感受不到多少快感。 她已经泄身四次,被强行插入的下体早已肿痛不堪,多次泄身的淫穴仿佛一只充满了蜜汁的橘子,在肉棒的反复压榨下,被挤得一滴不剩。 肉穴在暴力的奸淫下伤痕累累,宫颈被彻底撕裂,子宫更是像被捣碎一样,被捅得千创百孔,没有半点完好。 然而相比于肉体的痛楚,更让危月燕绝望和恐惧的是,她的真元在粗暴的奸淫下被采补殆尽,连根基也开始一点一点崩溃,而她毫无办法,甚至连哀求都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多年的修炼成为仇人的战利品,被人掠夺一空。 采补完危月燕泄出的阴精,程宗扬拔出阳ju,从尹馥兰捧来的铜盆中拿出毛巾,丢给吕雉,让她替自己抹去身上的汗渍和污物,一边打坐,恢复精力。众女将近乎昏厥的危月燕解开,重新换了姿势。 危月燕被仰面按在棺盖上,双手捆在身后,大腿和小腿折叠着绑在一处,膝弯用绳索穿过,往两边扯开,捆在棺盖两端。 危月燕气若游丝,下面的淫穴大张着,仿佛被阳物巨硕的猛兽蹂躏过一样,阴开穴绽,艳肉外吐,比正常尺寸大了一倍。悄悄瞥了眼主子怒胀的肉棒,尹馥兰不禁心头暗颤。 第351章刚说了一句话 诸女私下谈论时,都说主子心肠软,宅心仁厚,不仅善待手下,而且对女性有种与旁人不同的善意。这种善意并不是那种来自于上位者的仁慈,更不是那种痴情种子对意中人的一味呵护。 而是一种对生命本身的敬重,虽然主子也爱玩闹,有时也会有些形形色色的惩罚,当然也少不了主仆的上下之别,但他在骨子里,是把身边每一个女子都视为对等的个体。 自己这些奴婢愿意服侍,他就对等地给予庇护。要知道,富贵人家的姬妾侍婢,很多都是家妓,宴会时拿来待客、交换、赏给手下的小厮婚配都是常事。 甚至是表现主人宽仁大度,值得赞美的善举。尹馥兰在洛都试图逃跑,就是害怕主子扶植与自己素有仇隙的何漪莲,拿自己当作笼络人心的工具。 毕竟以自己青叶教教主夫人的身份,若是丢给洛帮那些丁壮,肯定能瞬间鼓舞起洛帮的士气,起码能少花一半的钱。她不知道何漪莲有没有暗中鼓动过主子,但主子显然没有让别人染指自己的意思。 尤其是那次裸着身子跑出火场,主子甚至还因为自己不够检点而生气也是从那时起,尹馥兰才意识到他跟自己服侍过的其他主子不同。他不会为了炫耀,召来一帮狐朋狗友,拿自己取乐,更不会为了某些目的,用自己的肉体去交易。 即使因为自己的背叛很生气,也没有残忍地痛加惩罚。扮处女无非是带着些许戏谑之意的羞辱而已,易地而处,自己早已被断手断脚。相比于自己屡次叛主,受到的惩处简直像没有一样,有时候尹馥兰会忍不住猜想,主子会不会是忘了。 还是心肠太软?直到这一刻,尹馥兰终于明白,主子的仁善并不是无底线的,更不是一味忍让退缩的滥好人。 如果有人突破了他的底线,主子的报复一点也不会手软。她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因为胆怯,没有在危急关头背叛主子。不然主子动了真怒她看了眼危月燕的下体,心下暗自警省,自己的淫穴怕是也承受不住主子的怒火。 危月燕仰着身,手脚都折叠在身后,双膝分开,紧贴着棺盖,仿佛一只被解剖的青蛙一样,敞露着下体。她双足垫在臀下,将肉穴撑得高高挺起,阴唇往外翻开,露出红肿的穴口。 一双白嫩的玉手伸来,小指翘起,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一并没入穴口,然后往两边一分,那只红肿的艳穴顿时被扒得敞开,露出穴内充血的肉壁,还有肉穴尽头那只被硬物撑大的花心。 “连花心都被主子肏穿了呢。”成光笑道。成光眉梢眼角满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洛都之乱时,她与危月燕等人合作过,双方算是老相识了。 但在昨晚遇袭时,危月燕对她可没有半分的怜悯。她现在已经明白,作为幕后主使的帛十六,从头到尾都没把自己当回事。 只是拿自己当成搅局的弃子,用完就丢,当初自己背着太子刘建,跟他榻上交欢,结果他只要自己一条腿,留作纪念。 这何止是绝情?简直就是残忍!无耻!帛十六远在天边,成光原以为自己只能咬牙忍下,没想到山不转水转,危月燕这个身材火辣的女杀手,竟然落到了自己手里 成光细白的手指往内伸去,用中指的指尖勾住那艳女的花心,往两边撑开,笑道:“兰姐姐,来给这贱人扩扩宫。”尹馥兰收起怯意,拿起旁边一只用来浣肠的银制漏斗,对着花心捅入。 危月燕淫穴大张,花心被扯得张开,接着一根冰凉的硬物刺入花心,沿着宫颈,一直捅入子宫,随即一股液体顺着漏斗,毫无阻碍地涌入体内。 危月燕挺着下体,被人将淫药一瓶瓶灌入子宫,不多时,子宫就胀得跟圆球一般,沉甸甸地坠在腹内。漏斗拔出,伸在自己穴内的手指却更加放肆。两女毫不怜惜地摆弄着女体最柔嫩的部位,将一团团黏稠的药膏抹在危月燕穴内,揉抹着她的阴唇和花蒂,每一个细小的部位都不放过。 最后连肛洞也被涂抹一遍。危月燕下体本来被干到失去知觉,这会儿首先感知到的,是一阵火辣辣的痛意。那些柔嫩的手指抚过穴内的伤口,宛如刀割。 接着乳尖一痛,被人用指甲掐着,提了起来,涂抹过天女酥的乳头敏感无比,即使拂过一根发丝,都能让她浑身战栗。 此时被人一掐,失去控制的下体本能地自行收紧,引来一串笑声。程宗扬没有理会奴婢的戏弄,他虽然已经踏入六级通幽境,但还没有达到辟谷的境界,一日三餐还是少不了的。他一边食不知味地用着早点,一边展开内视。 昨晚自己生死根被堵死,导致真气耗尽,一直在丹田受创的边缘疯狂输出,这会儿从丹田到各处经脉,都有不小的损伤。那名番僧纳觉容布的死气十分特殊,像凝固的冰块一样牢牢堵住生死根,自己拼尽全力,每次也只能炼化一丝,而且炼化后的戾气极其庞杂,充满了暴戾的意味,似乎随时都会失控,引发毁灭性的灾难。 假如只靠自己,小心翼翼地炼化一年,也未必能清除干净,正常的双修也得数月工夫,还得小心鼎炉承受能力,但现在以危月燕为鼎炉,炼化不了的直接扔到鼎炉内,完全不用考虑后果,进度自然飞快。 调息片刻,程宗扬再次按住危月燕,用她的肉体为鼎炉,继续炼化淤塞在生死根中的阴寒气息。危月燕的鼎炉品质不高,但五级的修为也堪称深厚。在程宗扬毫不留情的采补下,不多时便接连泄身,阴精源源而出。 等危月燕第九次泄身,阴精已经被挤榨一滴不剩,只能用灌满淫药的子宫裹住gui头,屁股乱颤。 与此同时,她身体像抽筋一样,丹田剧震,被采补到崩溃的修为生生跌落了一个境界,从五级坐照境跌落到四级入微境。房内鸦雀无声,只看着那具惨白的女体在棺盖上颤抖挣扎,正经历着境界跌落,百脉逆行的痛楚。“啵”的一声,程宗扬将阳ju从她子宫内拔出,带出一股淡红的淫液。“主子好强,”成光娇声道:“这贱人能给主子当鼎炉,用她的修为给主子疗伤,真是天大的福气呢。” 这位太子妃无下限的各种跪舔,程宗扬早已习以为常,但这时他心下暗自警省。这种不用顾忌后果的采补简直是太爽了,从入微到坐照,正常需要十余年的修炼。 但在自己的采补之下,一上午就将她十年的苦修之功掠夺一空,而且不用在乎任何后果。这种诱惑实在太强烈了,辛苦修炼,哪儿有硬抢来得爽快?怪不得双修被视为旁门,采阴补阳更是被视为邪道。 即使这些功法本身有合理之处,但有多少人能经得起诱惑,忍住不对处于弱势的双修对象下手?一旦食髓知味,免不了愈陷愈深。警惕啊!看着身前的女体,程宗扬暗暗对自己说道:你可千万要经得起诱惑,不要贪图捷径,变成朝着邪路狂奔的大魔头话虽如此。 但程宗扬不会对这名龙宸的女杀手有半点怜惜,无论她是恶贯满盈,还是情有可悯,都无所谓。 自己的伤势需要鼎炉,仇恨需要发泄,损失需要补偿,敢触犯自己的,需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那些觊觎之徒知道利害,总而言之,就是老贾那句话,自己要立威!中午时分,身着大红官服的段文楚带领僚属,手捧圣旨,郑重其事地赶到宣平坊,前来慰问程侯。结果他手捧着皇帝的诏书,也仅仅只进了大门,连垂花门都没能踏入。 这回出来迎客的不再是那个粗野无文的兽蛮护卫,但段文楚一见到来人,觉得舌根都在发苦,实在当初谈判时吃他的苦头太多了。 一名双目狭长的文士负手立在垂花门前的台阶顶上,丝毫没有降阶相迎的意思,更不用提大礼参拜,跪接圣旨这些举动,只淡淡道:“君侯不见客,贵使请回吧。” 段文楚含辛茹苦地说道:“在下是来传诏的。圣上得知”“回去告诉李昂,”贾文和打断他“君侯心情不好,旨意就不接了。” 段文楚吃惊地张大嘴巴,他身后随行的唐国官员也一个个瞠目结舌,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在书房用摄像机偷窥的程宗扬同样倒抽一口凉气“老贾这是当面骂上了?” 段文楚气得手都直哆嗦,皇上的名讳被这文士当面宣之于口,圣贤书都被他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要知道但凡有些教养的文士,平辈相交都不好称名,而是以字相称。 堂堂帝皇,被人指名道姓,大唐颜面何存!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当面辱及君王,自己这些做臣子的,只能肝脑涂地!后面一名身着绿袍的低阶官员勃然变色,厉声道:“狂徒!无礼之甚!” 说着攘袖向前,就要与那狂徒拳脚相加。段文楚一把抱住他的腰“师仁!戒怒!”段文楚张臂将下属挡在身后,亢声道:“吾身为鸿胪寺少卿,奉皇命而来!贾先生,尔不过程侯座前一介白丁,安敢如此不知敬畏,口出狂悖之言!” “吾有三畏,”贾文和伸出三根手指“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辩经是段文楚的强项,当即应声道:“君上如父,岂不为大?尔亦为程侯僚属,岂能辱及君父!”“吾观李昂,如尸居其位。” 贾文和掷地有声地回应道:“不畏天命,是谓无知。行止失度,是谓无能。违时逆势,是谓无德。倒行逆施,是谓无道,一介蝇营狗苟昏庸怯懦之匹夫耳!行此不义之举!必定祸不旋踵!” 此言一出,庭中一时间鸦雀无声。“瞧瞧!”望着光球中那群目瞪口呆的鸿胪寺官员,程宗扬感叹道:“老贾批评我,那是给主公我留了面子的,这会儿当着唐国钦差的面,直接把李昂骂成了渣渣,啧啧”中行说阴恻恻道:“骂人?我也在行。”“老中啊,要是你去,这会儿就打起来了。”程宗扬看了他一眼“我怕你被打死。”中行说趴在软榻上,刚说了一句话,又吐了两口血。程宗扬都怕自己一眼没看见,他就挂了。 第352章在强制高嘲中 段文楚脸色发青,眼睛却越瞪越大,眼球上的血丝一根一根迸起,一半是气的,另一半却是吓的。贾文和的态度,让他有一种非常可怕的预感,就好像他们在故意激起唐国的愤怒,好将程侯的随行人员尽数治罪。 贾文和对众人的表情视而不见,侃侃言道:“唐国六年四易帝位,其天命可知!今李昂登基已有六年,气数当尽,此诏奉之无用。” 那名文士口气平淡,说出的一句句却全是诛灭九族的悖逆之言“烦请贵使回复李昂:君无道,虽万乘之君,犹独夫耳。 其穷途末路,只在旬日之间。言尽于此,贵使请回。”说罢拂袖逐客,丝毫不假辞色。蒋师仁勃然大怒,却被段文楚紧紧拉住,嘶哑着嗓音道:“小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回去!” 程宗扬看得发愣“干!老贾这是给李昂定了死期?老段也不是泥人啊,竟然能忍下来?”“他是被吓到了。”背后一个声音冷淡地说道:“贾文和当面诅咒唐皇,他们会猜疑程宅上下都已抱有必死之心,不惜与唐国决裂,以身殉职,好给汉国问罪的借口。 他们如此自寻死路,原因只有一个”程宗扬板起脸,厉声道:“问你了吗?多嘴!”跪坐在书案旁的吕雉闭上嘴,扭头望向一边。 程宗扬摸着下巴沉吟,贾文和用这种决然的姿态,故意来误导唐国官员,让他们以为自己已死,好迫使李昂无法收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可这一波也太莽了吧,被人骂到头上还不动怒,除非李昂是个软蛋别说,李昂还真是个软蛋!老贾这是把他给拿得死死的啊。包括段文楚,老贾也拿定他不敢翻脸,才一口气骂了个痛快。回到车上,一众唐国官员脸色像死了爹妈一样难看。 段文楚满心后悔,自己为了壮胆,也为以壮声势,把鸿胪寺不当差的僚属都拉了过来,结果被一个布衣门客当众骂得狗血喷头。 真要在院内挨骂也就罢了,外交官嘛,唾面自干这种事也不是干不出来,可一行人连二门都没进,贾文和那番话说出来时,不仅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连门外的神策军和各国使节都能听见。真真是不当人子! 大唐这脸面,可是丢得没边了,早知如此,自己还不如孤身来访,即使身单力薄,被人逮住出气,痛打一顿也认了段文楚如哑巴吃黄连,这会儿不但舌根发苦,连胃囊都泛着苦味,偏偏还说不出,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蒋师仁沉声道:“段少卿,我等身为使臣,被一介布衣当面诅咒君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另一名官员忿然道:“此事堪称丧心病狂!六朝列国未曾听闻之恶行!” “段某焉能不知!”段文楚顿足道:“眼下我只怕程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大唐危矣!”众人齐齐噤声。 过了一会儿,有人说道:“不至于吧?下官听说此事是藩镇与内侍合谋,欲图对程侯不利,但程侯被兴唐寺群僧护持,有惊无险啊。”有人冷笑道:“是十方丛林那些和尚说的吧?他们没说昨晚大宁坊杀得血流成河,数千伏兵死伤数百。最后被程侯破围而出?” “想必是夸大其词,真要是传言所称,数千伏兵齐出,程侯如何能逃生?”“王长史,你不是住在大宁坊吗?昨夜可有所见?”那位姓王的长史相貌儒雅,言辞也很谨慎“仆昨晚与家人观灯,并未目睹其事,只是”段文楚摆出长官的架势,微微颔首“且言之!” “遵命。”王长史拱手施礼,然后道:“昨晚大宁坊坊门被封,直到丑时方才开启。坊内血污遍地,腥气扑鼻,听相熟的坊卒私下议论,仅东南一隅,仓促收殓的尸体就有百余具。” 众人齐齐吸了口凉气,一夜死亡上百?在长安城中杀伤如此之重,简直骇人听闻,那位程侯岂能幸免?段文楚低声道:“可有程侯”王长史摇了摇头“据传程侯属下的护卫无不是一当百的精锐,在众军围攻之下,一路护送程侯行至兴唐寺。 搏杀时掀翻灯架,导致大乱,混战之际,程侯不知所踪,那班护卫也死伤众多,几无幸免。”有人疑惑地说道:“程侯有多少护卫?最多也不会上百吧?”王长史道:“不过十余人。” 死伤十余人,杀伤过百,这样的战损比,让众人大吃一惊,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有人嘀咕道:“难怪那门客如此悖逆”段文楚一手抚头,额角突突直跳。一名官员道:“段少卿,我等该当如何?”无论程侯是生是死,事情都得做。 段文楚打起精神道:“去昭南邸!”有人提出异议“为何不先去安抚汉、宋?”“此结已经难解,程侯与汉、宋两国干系极深,势难善了,吾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能尽力分化昭南、秦、晋诸国” 段文楚悲声道:“诸君都不想看到果真五国联师,共伐我大唐吧?”车上众人尽皆默然,却有不少人想到了高居九重的皇帝陛下。 虽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刺杀事件的主谋,但程侯入宫觐见之后,随即遭遇袭击,显然与那位陛下脱不了干系。如今局面大坏,若非他铤而走险,一意孤行,何至于此?“初计,魏博军死二十一人,伤十七人。” “随驾五都死七人,伤十二人。”“十方丛林僧众死伤不详,可确认者,死九人,伤十五人,估算死伤当在三十上下。” “其余凉州盟所属一众江湖人,估算为十人上下”面容苍老的李辅国靠在椅中,双眼半睁半闭,一手无声地转着铁球。座椅旁,一名黄衫内侍正拿着整理好的信息,一条一条禀报给这位历经六朝的博陆郡王。 鱼朝恩双手抚在膝上,正襟危坐。一名白衫内侍悄悄进来,递来一页纸。那名黄衫内侍接来看了一遍,低声禀道:“刚才又发现七具尸体,都是凉州盟的。还有,龙宸朱雀组七去其五,已经可以除名了。” 鱼朝恩挪动了一下身体,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名黄衫内侍继续道:“统而算之,大宁坊一地,死者五十有余,伤者将近七十。 围攻程宅方面死伤不详,估算亦不下十人。程侯一方,共遗尸一十三具,程侯本人突围至兴庆宫,去向不明。”内侍念完,然后躬着身,垂手而立。 鱼朝恩细声细气地说道:“以有心算无心,还打成这副模样。程侯麾下那班护卫不愧是岳贼余孽,好在还死了十三个。” “回公公。”黄衫内侍道:“事后点验得知,大宁坊内,程侯一方死者,有十一人出自晋国商贾石超宅内,出自程侯府上的,仅有二人。”“啪”的一声,鱼朝恩束发的丝带绷断,花白的头发从貂蝉冠内迸出一缕。少顷,李辅国开口道:“灵尊转世?” “回阿爷,”黄衫内侍道:“程侯当时口诵不拾一世所传真言咒语,在场不少人都亲耳听到,有懂行的透露,确系大孚灵鹫寺秘传真言。”李辅国眼皮垂得更低了。过了会儿道:“大长公主呢?” 黄衫内侍悄悄看了鱼朝恩一眼,没有作声。鱼朝恩低咳一声“那个回王爷,太真公主昨晚与瑶池宗的白仙子,光明观堂的潘仙子一道入城,小宫他们怕节外生枝,只好把她们引到城外。” “你们啊,就是心眼儿太多。”李辅国叹道:“便让公主入宫又有何妨?让咱们圣上醒醒脑子也是好事。”“王爷教训得是。小宫他们就是心眼儿太多,胆子太小。我回头可得好好说说他们。” “秘御也是,在姓岳的手里吃了亏,可就改了性子,藏头露尾的,一躲这么多年不见踪影。殇老头儿都露头了,他还躲着不见人。眼看大祭是拖不下去了,他还能躲到什么时候?”鱼朝恩一脸的深以为然“可不是嘛! 好端端的巫宗大佬,整天琢磨毒宗那些玩意儿,丢尽了祖宗的脸!王爷,得空儿你可得好好敲打敲打他!”李辅国摇了摇手“你们黑魔海的事,跟咱家没关系,咱就是瞎说两句。倒是圣上这边,怕是要有动静了承业怎么说的?” 鱼朝恩道:“看不出太多端倪,不过程府的人一早就全撒出去了,像是在找人。”李辅国微微侧头“大慈恩寺呢?” 黄衫内侍道:“观海重伤,寺内的巡行僧未见动静。昨晚半夜,窥基从宫内回来,与特大师密会了一刻钟,随后去了田枢密使处,天亮后去了宫中。我们的人都被挡在外头,不清楚他与圣上说了什么,后来便召李相入见。” “瞧瞧,就说你们心眼儿太多,”李辅国叹道:“你们把事儿挑起来,如今反而落到了局外。”鱼朝恩小心道:“看来他们是等不及了,明天是朝会的日子,到时”“小仇家里人多,让他自己去应付吧。” 鱼朝恩闭上嘴,彼此心照不宣。明天的事不用跟仇士良通气,有雷就让他自己扛吧。能不能渡劫,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危月燕眼上蒙着丝带,像溺水的鱼一样张开嘴,艰难地呼吸着,阳ju在狭紧的宫颈内挺动,gui头挤进子宫,轻车熟路地顶住关元穴的部位。杂乱无章的真气饱含着生死根内的阴寒气息,连同无数难以炼化的负面情绪,一并度入她体内。 此时她的丹田早已失控,只能在对方的催动下,依靠身体的本能,用自己的丹田气海滤去真气中冗杂的气息,然后在强制的高潮中,一波一波泄出阴精,毫无保留地献出炼化精纯的真气。 第353章拉好电网 那具惨白的女体犹如一朵绽开的百合花,不断被挤榨出花蜜,被侵入花房深处的狂蜂浪蝶恣意采撷。生死根内的寒意宛如玄冰,在程宗扬竭力催动下,也只能一丝一丝炼化。又一轮采补之后,身下的女体哆嗦着泄出阴精,一片狼藉的丹田震荡不已。 再次从第四级的入微境跌落至生象境。境界再次跌落,危月燕原本就微乎其微的抵抗彻底化为乌有,只能无力地仰躺在棺材上,像件工具一样任人摆布。 随着境界的急剧跌落,经脉逐渐萎缩,甚至断裂。危月燕通体冰凉,肌肤仿佛水洗过一样,冰冷的汗珠不受控制地从皮肤间渗出,打湿了身下的棺盖。 “第十三次啰。”孙寿带着一丝痛恨的快意嘲讽道:“六个时辰内,小泄不计,大泄十三次,这贱人怕是要爽得飞起来,”成光笑道:“她便是水做的。这会儿也该被主子榨干了。” “水”危月燕吃力地吐出一个字。成光拿起旁边一只玉碗,用调羹搅了搅。然后翘起尾指,笑吟吟舀起碗中的汁液,喂到她口中,一边娇声道:“这是滋阴的药酒,里面添了两种淫药,专门给你准备的,这一碗喝完,用不了多久,你又能浪得出水了。” 危月燕充耳不闻,只贪婪地喝着浸满淫药的酒液。药酒咽入腹中,她苍白的肌肤浮现出一抹异样的血色,下体红肿的穴口渐渐合拢。 程宗扬靠在软榻上,闭目回复精力。尹馥兰将毛巾在热水中绞过,仔细给他擦拭身体。吕雉探了探危月燕的丹田“她只剩下生象境的修为。顶多再用上三五次,就会修为全废。” “修为全废?你想什么好事呢?她就是个死人!”说着。程宗扬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这么在乎她的死活,是不是还想当奸细?” 吕雉扭过脸,闭口不言。还是欠教育啊。程宗扬喝斥道:“过来!给老爷含着!”吕雉双手扶住那根发烫的阳ju,俯下身,张口将gui头含在口中,细致地吞吐起来。 尹馥兰一边给主人擦拭身体,一边偷偷看去,只见那张姣丽的面孔伏在主人腿间,红润的唇瓣含住棒身,轻柔地舔舐着。 随着吞吐的动作,她光洁的玉颊在主人腿上来回摩擦,耳垂下两串圆润无瑕的明珠轻轻摇晃,珠辉肤光交映,娇艳无俦。 忽然旁边传来一阵笑声,却是成光双手剥着危月燕的下体,将她阴蒂上那层娇嫩的包皮剥开,然后用指甲掐紧挤住,一手拿着棉棒,将银盒中黑褐色的药粉扑在上面。 尹馥兰呼吸乱了一下,那药粉是颤声娇,据说是用一种酷似蚂蚁的黑色蜂类制成。那种黑蜂体量极小,尾针带有毒素,被蛰到的部位往往伤口小到看不见,却会肿起手掌大一片,奇痒无比。 蛇夫人在时,曾经拿她试过一次,仅仅在乳头上沾了少许,便痒得钻心,乳头足足胀大了一倍有余,肿得像颗紫葡萄一样,尹馥兰当时双手被缚,痒得几乎掉泪,不得不挺着双乳,央求姐姐们捏住她的乳头,又掐又拧,才勉强止痒。 黑褐色的药粉沾在红嫩的阴蒂上,像被肌肤吸收一样,融化不见。被剥开包皮的阴蒂红润而又娇嫩,随着淫药渗入,那颗小巧的阴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变得又红又亮。危月燕发出战栗的娇喘声,淫穴下意识地向上挺动,可无论她怎么用力,碰触的都只有空气。 那种痒意如同深入骨髓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忽然眼上一松,那条蒙眼的布带被解开,一张如花的笑脸出现在眼前。危月燕双眼像是没有焦点一样,空洞而又呆滞。 频繁的强制高潮,使她意志涣散到了极点,根基的崩溃和境界无可逆转的跌落,更让她彻底失去了抵抗力。她视线慢慢凝固,却是透过自己双乳间的缝隙,落在自己大张的双腿间。 她下体的淫穴被肏弄得一片狼藉,淫穴上方的阴蒂却膨胀数倍,足有花生米大小,红艳艳挺在阴唇上方。成光将那条蒙眼的布带扔到一边,笑吟吟翘起玉指,往她赤裸的阴蒂捏去。 危月燕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下身,失去血色的嘴唇张开,喉中发出颤抖的低喘。“啪”的一声脆响,危月燕凝滞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接着发出一声呜咽。却是那只玉手只虚晃一记,在她阴蒂上方打了个响指。周围传来戏谑的笑声,那位太子妃和那个狐媚的襄城君,笑得尤其开心。呜咽声刚一响起,猛然僵住。在她已经绝望的关头,那只玉手却突然拧住她的阴蒂,用力拧了一记。 危月燕失神的双眼蓦然睁大,雪白的大腿像要抽筋一样绷紧,淫穴仿佛触电般剧烈地抽搐着,从穴内挤出一股淫液。“爽不爽?”成光笑道。“啊”危月燕发出一串娇颤声。 可惜那只手只拧了两把,便即松开,刚刚止住的痒意卷土重来,变得更加强烈。危月燕发出一声悲鸣,拼命扭动下体,想驱走那种令人疯狂的痒意。成光笑道:“急什么?我有更好的呢。”说着她拿出一根鬃刷,在她眼前晃了晃。 那根鬃刷是用来涤洗器皿的,形如毛笔,顶端用尖硬的猪鬃扎成球状。成光手指一挑,那支鬃刷在她指间打了个旋,镶满鬃毛的一头放在她腿间,却悬空隔了少许,似触非触。 危月燕毫不犹豫地挺起下体,用自己娇嫩的阴蒂顶住鬃刷。尖利的鬃毛几乎刺破阴蒂上的嫩肉,危月燕却没有半点迟疑,竭力挺起自己的阴蒂,在鬃刷上来回摩擦。 她娇喘着,目光涣散,一股口水从唇角流出,却浑然不觉,一时间,危月燕脑中再没有其他念头,只剩下阴蒂的奇痒,和那根让她发疯的鬃刷。 忽然她挺动的动作顿住,却是成光手上用力,拿鬃刷按住她的阴蒂,往下压去,直到她的雪臀与叠在臀下的双足被压到棺盖上。 然后旋了半圈。危月燕发出一声尖叫,一股淫液从她穴中喷出,溅到丈许外的帷帐上。“主子要休息一会儿,你可歇不得。” 成光吃吃笑道:“便是主子不用,这淫穴也不能空了,免得主子一会儿用时,还要重新给你扩宫。”成光拿出一根长长的假阳ju,对着她的肚脐比了一下,将那支鬃刷绑到木制的假阳ju上,中间用麻绳交叉勒住,使得鬃刷顶端往上翘起。 然后将假阳ju装在腹下的皮革上。成光扶着假阳ju,将木刻的gui头插进危月燕穴口,娇喝道:“自己来!” 刚在鬃刷上蹭过的阴蒂传来火辣辣的剧痒,危月燕眼睛盯着木棒中段那簇尖硬的鬃毛,一边挺起下体,将假阳ju纳入穴内。坚硬的棒身笔直穿透蜜腔,gui头顶住松驰的花心。 危月燕手脚压在身下,腰肢向上弓起,竭力将那根又细又长的假阳ju纳入宫颈,直到圆滚滚的gui头捅入子宫,红肿的阴蒂离鬃刷越来越近。成光双手叉腰,笑吟吟看着身下的女俘主动挺起淫穴,将自己腹下的假阳ju纳入子宫,自行扩张。 “呃”阴蒂终于挨到鬃刷,危月燕两眼上翻,小腹被顶出一个凸起的圆形。程宗扬冷眼旁观,最后只说了一句“看到了吧?要不要我也这样给你来一遍?”“啵”的一声,肉棒从口中拔出。吕雉挽起丝巾,抹去唇角的口水,平淡地说道:“你高兴就好。”程宗扬冷哼一声“让开!”将成光赶到一边。 淡黄的阳光透入窗内,并没有带来多少温度。一名老者病恹恹卧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和花白的头发。 “我还怕你死了呢。”程宗扬放下短刀,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袁天罡。袁天罡厌恶地偏过头“看病号都是削苹果?敢不敢整点儿有创意的?”“知足吧。这年头,苹果可不好找,一只苹果都快一枚银铢了。” “不吃。给我银铢。”“行行行。”程宗扬“咔”的把苹果咬在嘴里,一边取出荷包,将里面的钱铢都倒了出来“行了吧?”程宗扬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说道。 “不够。”“别太贪啊。”程宗扬提醒道:“里头还有两枚金铢呢。”袁天罡把钱铢扒都拉到枕头下面,用脑袋压好,这才踏实,然后道:“给我银铢。”“还要?你要多少?”“先给一万的。” 程宗扬差点儿被苹果噎死“醒醒!张嘴就要一万银铢,你以为我是开银行的?”“你不就是开银行的吗?”袁天罡不耐烦地说道:“快点儿,急用!” “要不我给你写张一千贯的?”“我要实物,银的!”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一万银铢有多少吗?堆起来比两个你都重!我现在门都不能出,去哪儿给你找一万银铢?”“我不管。赶紧给我!” “你要银铢干嘛呢?”“拉成银丝。”程宗扬像看猴一样看着他“疯了你?”“谁疯了?我现在才算是看明白了!” 袁天罡满腹怨气地说道:“指望你,压根儿就靠不住!老婆孩子在家里打生打死,你在外面一个人浪得快活。还保护我呢?尽吹牛逼! 要命关头,还得靠我自己!指望你来救,全村都等着上菜吧!妈的,我那么多声‘爸爸’算是白喊了!”“你昏迷了八个时辰,难道没点儿后遗症的吗?”流了一盆子鼻血,一睁眼都能骂街了?这龟儿子体质这么好? “银铢!给我银铢!”“停!停!好端端的银铢,你拉成银丝干嘛?”“靠山山倒,靠河河干,我得自救!”袁天罡道:“从根子上说,你这破宅子的防御就不行!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我想好了,用银丝沿着院墙拉一圈裸线,接在电池板上,我把电压调一下,做成高压电网,别管什么高手,都够他喝一壶的!”袁天罡越说越起劲“拉好电网,弄一套红外报警装置安上,免得被人摸进来,全靠我拿鼻血报警 第354章挣不来体面 我就是全身是血,够流几回的?有条件的话再装一门电磁炮,跟报警装置做成联动的,这边报警,那边立马开火”“听你这么一说”程宗扬沉吟道:“那块板子不是太阳电池板?敢情是个核电站?” “东西给你算是白瞎了。还不如给猴呢!”袁天罡痛心疾首地说道:“你就没看出来,那电池的结构不一般?”确实,从太泉古阵带出来的电器,无论手电筒还是摄像机,不管怎么用,都没出现过缺电的情况。自己只以为这电池的容量特别大,难道还有别的原因?袁天罡道:“我猜测太阳能只是个不太重要的附件。 虽然转化效率很高,但那块电池真正的核心结构,应该是自行捕捉空气中的电荷”“空气中有电荷?”“没见过闪电啊?你个棒槌!”“等等!” 程宗扬凝眉道:“你是说,这电池其实是个引雷器?能把空气中的电荷,包括闪电引来,储存到里面?” “我可没这么说。”袁天罡一脸谨慎地说道:“我们科学家从不瞎吹牛逼,我只是在科学的基础上进行合理的怀疑,其中的原理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程宗扬表情不住变幻。袁天罡提到闪电,让他想起一件旧事岳鸟人搞避雷针,结果弄成了引雷器,最终把自己劈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为标杆式的穿越者之耻。 难道这是个被误读的传闻?岳鸟人打着避雷针的幌子,目的其实就是引雷,暗中用闪电来给电池充电?还不止一次?一块太阳能电池板,袁天罡就敢拿来搞高压电网,岳鸟人用的电池有多大? 驱动一座城市吗?袁天罡揪住他的衣角“给我银铢!”程宗扬收回飘飞的思绪,沉吟道:“你做高压电网,为什么不用铁丝呢?” “呃那个银的导电性能最优”袁天罡脑门涨得通红,期期艾艾说了几句,然后就是“科学、物理”之类听不懂的话。 “甭跟我提科学!”程宗扬冷笑着拨开他的手“又想中饱私囊吧?给你批一百银铢,买铁丝自己拉去。两天内,我要看到建好的高压电网。”“你不能这样啊,”袁天罡叫道:“一百银铢只够成本!” “够成本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着?搞个大项目,从我这儿狠狠捞一笔?你紫妈妈同意了吗?你昧下的每一文钱,都是我给你紫妈妈准备的彩礼!你这是跟她抢钱呢。”袁天罡立马乖巧地说道:“我知道了。爸爸!” “想通了就好。”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干,别偷懒。还有,红外报警设备和电磁炮什么的,我不管你怎么来的吧,反正都抓紧了,回头给你紫妈妈一个惊喜。” “好的。爸爸,你慢走啊。”靖恭坊东南隅的一处宅院内,假山池沼,小桥流水,四面竹林合抱,幽静而又雅致,只是此时竹林周围站满了人,东面是随驾五都,西面是魏博牙兵,北面是江湖汉子,南面是一帮蒙面人。 他们紧盯着池中一间精阁,彼此不交一语,气氛凝重。一股清泉沿着假山上的沟渠蜿蜒流淌,经过一架精巧的水车,注入池中,淙淙的流水声不绝于耳,掩盖了阁中传出的声息。 精阁内,田令孜、乐从训、周飞、昔名博、柴永剑、李宏等人聚在一处,一个个眉头紧锁,愁云惨淡。“说吧,”田令孜道:“功是功,过是过,大伙儿都摆出来!”“田公公何必呢?”乐从训道:“昨晚的事,谁都脱不干系。” “正是正是!”李宏抱着受伤的手臂,打圆场道:“昨晚的事怨不得哪位,大伙都失算了,没料到点子这么扎手。”“没料到的可不止这一桩。” 田令孜阴阳怪气地说道:“十方丛林的诸位大师呢?这会儿一个都没来,莫非是去拜那位转世灵尊了?”“公公说笑了。”李宏陪着笑脸道:“窥基大师入宫见驾,暂时来不了,乐少将军是大师的亲传弟子,有他在也是一样的。” 田令孜冷笑道:“窥基大师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可昨晚平白闹出个灵尊转世,十方丛林人心惶惶,咱家在坊上瞧着,那帮贼秃,一大半都是出工不出力。 还有那姓程的,说好的是四级修为,撑破天五级,结果呢?龙宸上了一整组人,没能留住姓程的,反而磕碎了满口牙”田令孜越说越恼,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然后往案上一丢“这事是窥基大师一手操持的,咱家想问问,十方丛林那边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咱家!”寂静中,周飞冷冷哼了一声。 这位周少主入席之后,一直抱着他的长枪不言不语。昨晚他的周族人马折损不少,想来心中难免含怨,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开声,在座众人除了昔名博,无不脸色微变。田令孜觉得他是故意跟自己呛声,要给自己难看。乐从训怀疑他是在附和田令孜,质疑十方丛林刻意隐瞒情报。 倒是昔名博老怀大慰,深感自家这位少主人面对这么多权贵豪客,仍然不卑不亢,极有雄主之姿。 而周飞真正的心思,只有后面的黎锦香看得通透。他之所以冷哼,不是因为十方丛林隐瞒,也与田令孜没有半点儿关系,而是那番话里触到了他的逆鳞:那位程侯已经突破了六级修为?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比他更妖孽的存在?可惜周少主这番心思注定无人迎合,李宏怕诸人再起争吵,赶紧转过话题“消息有误也是常事,要论损失,咱们哪一家吃得亏都不小。 这样,事后我跟窥基大师商量,在城中大大地做一场善事,筹来的善款拿来弥补各方的损失。”田令孜道:“你们这帮生意人,惯会弄些借花献佛,指山卖磨的勾当,尽是些没影子的好处。 这回动用随驾五都,全是咱家自己掏的赏钱。昨晚那些军汉死的死,伤的伤,内囊早就空了,若是有事,咱家可使不动他们。”“小的明白。” 李宏陪笑道:“绝不会让公公吃亏,这样,小的商行凑笔款子,晚上劳驾柴宗主家的夫人辛苦一趟,送到公公府上。” 乐从训瞥了柴永剑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心下不禁暗暗鄙夷,随即眼中露出一丝贪婪“我们魏博的儿郎也折损不少,还是银枪效节都的精锐。若是寒了儿郎们的心,我也弹压不住。” “我懂我懂,”李宏赔笑道:“小的回去盘盘账,绝不让少将军为难。”乐从训望着角落里的黎锦香“那就劳烦周少主的夫人” “哪里用少夫人辛苦,”昔名博拍着胸脯道:“老夫去一趟便是!”乐从训脸上顿时一黑。一名内侍匆匆进来,贴在田令孜耳边说了几句。田令孜脸色顿变,起身道:“先散了吧。” 说罢起身就走。剩下众人面面相觑,不得要领,最后一哄而散。宾客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黎锦香。东道主李宏摸着下巴道:“田公公这是怎么了?” 黎锦香望向阁外,周飞带着手下走得飞快,似乎生怕自己跟上,问他何时归家。李宏随即沉下脸来“黑魔海那边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盯着鱼玄机和黑魔海的人吗?” 黎锦香收回目光“太真公主机敏得很,谁也没想到她会找到瑶池宗的白仙子和光明观堂的潘仙子作伴,三人形影不离。黑魔海的人不敢硬拦,只好将她们引往城外。” “城外?莫不是渭水吧!”李宏压低声音,恶狠狠道:“她们若是坏了九爷的大事,咱们这些蝼蚁,一个都活不了!” 黎锦香闭口不言。李宏脸色时阴时晴,良久才换过脸色,温言说道:“锦香啊,行里在你身上可是花了不少本钱。姓柴的自己不中用,送给他的盟主位置都拿不住。我跟苏执事商量,还是拱你出头,让周飞当这个盟主。” 李宏笑呵呵道:“要不了几日,你就是凉州盟的盟主夫人了。”“多谢执事抬爱。”黎锦香道:“但凉州盟都是当地势力,我与周少主终究是外来人,难以服众。万一惹起风波,只怕误了行里的事。还请执事三思。” “无妨。到时候周飞是盟主,给柴永剑一个副盟主的名头,让他来协助你。还有那位左护法,也是个能做事的,待选出盟主之后,让她给你做个臂助。” 李宏道:“你也知道,周飞一心求武,如今几个月难有寸近,显然是到了门槛上,就等着突破。说白了,他这个盟主只是个空架子,盟里大小事务,全都由你说了算。 内有周族、剑霄门,外有丹霞宗,再加上行里给你撑腰,你这位子可是稳得不能再稳。”黎锦香静静低着头,一语不发。 “锦香啊,”李宏亲切地说道:“叔叔知道,周飞心气高,眼孔大,为人又孤傲,对你有些冷落,这桩婚事确实委屈了你。 不过周飞出身土夷,年纪轻轻就有五级修为,在行里这些俊彦里头,也算是出色了。”黎锦香道:“柴宗主当年也被称为俊彦。” “姓柴的年轻时也是上好的资质,前程万里,行里在他身上花了不少本钱,还费尽心思给他牵线搭桥,结了桩上好的姻缘。 原想着他们一对璧人,好给行里立个排面。谁成想他成亲之后,整日不思进取,荒废了修炼,修为不进反退,如今在五级耗费多年,早就成了个废物。耽误了自己不说,也连累了自家夫人。” 黎锦香抬起眼,认真道:“若是周飞也不得突破,又当如何?”“看看,看看!我就知道,你心里头迈不过这个坎儿。” 李宏道:“体面是自己挣的,姓柴的自己不争气,挣不来体面,怨得谁来?行里向来赏罚分明,有错不罚还怎么立规矩?再说了,行里在他身上花的本钱,终须有个着落。 第355章当即表示 他还不上,总得有人来还,何况他夫人缴的那点儿马赋,连亏空都弥补不了,只是让上面的人解解怨罢了。”“锦香啊,你是行里的自己人,”李宏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娘还在总行,谁能不对你高看一眼? 这些年来有好处,可从没少了你的一份。你那点儿顾虑,又算得了什么?姓柴的但凡能争口气,行里能不给他体面?”黎锦香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柔声道:“多谢叔叔照拂。” “你打小就是个懂事的,”李宏欣慰地说道:“凭心而论,行里可从来没勉强过你,对不对? 不过你受了行里多年恩惠,总该想着回报咱们广源行吧?你刚出阁,多少有些放不开,叔叔也都知道,但你将来要想上进,可不能还小姑娘家家的,也该想着回报行里的恩情了。” “咱们行里的风气一向是大方爽利,对外暂且不论,内里从来都是不作伪,不藏私,不管男女,都坦率得紧,没那么小家子气。说白了,跟谁睡不是睡呢?都是正常的交际手段。 有些不太好说的事,到了榻上,人在人上,肉在肉中,你情我愿,什么话都好说开了。”李宏“咯咯”笑了几声“锦香啊,你的本钱可是一等一的,只要裤腰带略微松一些,维持住左右的关系,再跟上面打好交道,三年五载,升迁到总行也不是难事。” 李宏笑得愈发开怀“到时候,你就能跟你娘团聚了。”“锦香知道了,多谢叔叔提点。”“我就说,锦香是个聪明姑娘”李宏伸手想去摸她的腰臀,最后还是忍住了。 “你呢,还是想办法尽快跟周飞圆房。”李宏低声道:“十三爷快来了。”黎锦香眉梢微微一颤。“九爷为人大度,对行里的事能放手就放手。十三爷呢,性子豪横,又向来好事。 若是你与周飞还未圆房,万一遇见十三爷怕是后面有些麻烦。”“叮”墙角一只黄铜小钟轻轻响了一声。“行了。”李宏改口道:“你再去见见黑魔海的人,问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黎锦香福身施了一礼,离开精阁。片刻后,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来到阁前,他远远便含笑拱手,行礼如仪,然后撩起前襟,迈过门槛。行止与六朝人一般无二,只不过他凸鼻深目,须发鬈曲,却是一名黄发蓝眼的胡人。 李宏拱手道:“蒲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岂敢。”蒲海云笑道:“余在泉州常听人说,九爷在唐国经营得法,生意做得极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宏叹道:“挣些辛苦钱罢了。 怎比得了蒲兄的海上生意利润丰厚?”“你我本是一家,何分彼此?”蒲海云道:“蒲某到长安已经数日,尚未拜见九爷,不知是否方便?”李宏苦笑道:“蒲兄也知道,九爷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在长安,一年也未必能见九爷一面。” “这如何是好?”“你我不是外人,蒲兄不妨直言。”“不瞒李兄,蒲某方才求见苏执事,恰逢苏执事出门办事,才匆匆而来。”“哦?”“李兄也知道,蒲某一直在泉州讨生意,说来也是宋国的子民,听闻程侯遇刺,忧心不已,毕竟那位程侯有宋国的官身,于情于理,蒲某都不能坐视。”李宏想了片刻,点头道:“合当如此!”蒲海云竖起拇指“李兄果然透彻!” “既然昨晚未能得手,设法接近他,也不失一条路子。只不过那程贼颇为狡诈,蒲兄想结交于他,不会露了首尾吧?”蒲海云道:“我与程侯只打过一次照面,想来无妨。”李宏赞叹道:“富贵险中求,蒲兄胆识过人,难怪能挣下泼天身家! 但昨晚之事,其如惊弓之鸟,至今不见踪影,不知蒲兄如何着手?”蒲海云微微一笑“听闻李兄与推事院的索推事有些交情?若是方便,蒲某想去拜访一二,顺便借个人出来” 蒲海云俯耳低语几句,李宏抚掌道:“好主意!”说着又笑道:“正好,过几日便是索推事爱女的生辰,蒲兄不妨破费一二,备几件上好的礼物。” “不知索推事是喜欢贵重的,还是雅致的?”李宏哈哈笑道:“自然是贵重的。索推事毕竟是哈哈,雅致的他也欣赏不来。”“明白了!”蒲海云微笑道:“多谢李兄指点。” 宣平坊内一片肃杀,左右神策军、五国馆邸护卫将程宅前后,连同十字街周边围得严严实实,彼此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从天亮开始,各方使者便来往不绝,不停询问程侯是否已经归家?如今可还安好?何时能够见客?青面兽一开始还兴高采烈,有人敲门就伸出脑袋,青面獠牙地吓唬人。 后来不胜其扰,索性把程宅的匾摘下来,找贾先生讨了个字,往门槛上一竖,上面写着:敲门者自备活羊一只!无羊者,死!刚摆出去,就有眼瘸的上来敲门。结果门一开,露出的不是青面兽那只狰狞的兽头。 而是一张巨瓮般的血盆大口,直接扣到了来人的面门上,那人脑门上面是白森森的牙齿,下面两枚雪亮的獠牙顶住颈动脉,眼珠正对着嗓子眼里的悬雍垂 那小舌头跟钟摆似的来回晃荡,甚至还能看到上面沾的羊毛和血丝。那位来客愣了一个呼吸,然后一个倒仰倒在台阶下,屁滚尿流,不省人事。青面兽意犹未尽地磨了磨牙,发出刀挫般的声音,然后“呯”的关上门。 仇从广在旁看得清楚,立马让人运来一百多只活羊,当街售卖,每只十枚金铢,概不还价,当天就小赚了一笔。张承业对仇家这位大公子的行止嗤之以鼻,随即也让人运来一百多只活羊。 然后全部送给那位看门的兽蛮大汉,还深入讨论了活羊的几种吃法,比如山羊不去皮吃起来筋道。绵羊不去皮吃着塞牙。小尾寒羊鲜肥细嫩,而且个大顶饱。 滩羊尾巴油最是膏腴肥美,生吞不仅润嗓,更是适于冬季进补当场就跟青面兽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五国使节纷纷涌入宣平坊,囊瓦带着昭南武士,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教坊司的门房,与程宅遥遥相对。 谢无奕带着护卫公然入住石家。有消息说,晋国的使臣正在拟文,声讨唐国纵容匪徒,杀伤合法经商的晋国商贾多人。 童贯在台阶旁搭了个小庐,摆出常驻的架式,就差卧薪尝胆给唐国看了,汉国官员讲究大国体面,本来不想这么跌份,好端端的设庐卧守,弄得跟守孝似的,可宋国那小阉狗姿态做得十足,也只好有样学样,在台阶另一边设了顶毡帐,随时守候。 秦国的徐仙师最为洒脱,他羽衣大袖来到程宅门前,没有像其他俗人一样禀帖通传,而是当街焚了一道仙符,然后微微一笑,飘然而去。可谓是不出一语,尽得风流,俨然如尽知天机,智珠在握,虽然没人知道徐仙师用的什么仙符。 但那种超然物外的绝世之姿,着实引人心折,立刻有人尾随跟上,希望能从徐仙师口中探知一二仙机,就算打听不到,沾点儿仙气也是好的。幸好徐仙师并未去远,而是在西边的升平客栈要了间靠东的客房,然后大开着房门,登榻高卧。 正当众人猜疑不解的时候,真正证实徐仙师神通的一幕出现了,仅仅一刻钟之后,程侯那位当庭痛斥唐皇,傲视王侯的布衣门客亲自来访,双方闭门商谈许久,那位贾先生才客气地告辞,临行还对着房门长揖一礼,做足了礼数。 这番姿态更是引来无数猜测,不少人都猜测徐仙师已经算定程侯的下落,才使得敢当着大唐官员面诅咒唐皇的贾先生如此恭敬。但几位有头脸的问到徐仙师跟前,徐仙师只是含笑不语,愈发显得莫测高深。 “徐仙师有些担心,”贾文和道:“非要留在客栈,不肯远离。”“他有什么好担心的?”程宗扬道:“不是跟他说了我没事吗?” “他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贾文和道:“怕是长安大乱,卷入乱兵之中。现如今倒是宣平坊这边最安全了。” “干”程宗扬也是无语,徐大忽悠靠着一身过硬的忽悠功夫,好不容易从咸阳的狼窝里脱身,结果又一头扎进长安的虎穴中,这运气也就独孤郎能跟他比比了“徐正使仙师之名已经遍及长安,只是要小心李辅国。” “李辅国和老徐没什么冲突吧?”“吾观长安轶闻,有称博陆郡王身具异术,能窥破人心,明辨真伪。此事虽然未彰,但博陆郡王历经六朝,屹立不倒,必然有所倚仗。” “还有这种本事?”程宗扬摸着下巴道:“莫非他是那个叫解什么的异兽托生的?”“獬豸。” “不是叫解决吗?怎么是蝎子?”贾文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程宗扬打了个哈哈“开个玩笑!我是文科生!怎么会不知道它叫蝎子?蝎子王,神兽嘛!那啥,李昂明天真的会动手?” “箭已离弦,岂能回头?”程宗扬感叹道:“没想到田令孜与龙宸私下有勾结,现在想来,当年唐国宰相遇刺,他就是得利最大的那个。” 石超将壁水貐的首级送给仇士良作为献礼,却带回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仇士良一位义子竟然认出壁水貐,称这名白衣僧人多次出入田府,与田令孜交往甚密。 武元衡自蜀地建功,入主中枢,田令孜的兄长以马球得幸,出镇蜀地,其中的脉络隐约可见。 仇士良听闻此事,大喜过望,狠狠夸了石超一番,当即表示,要立刻带此贼秃的首级入宫,在圣上面前揭穿田令孜的恶毒罪行。 第356章就算真有 仇士良这么急切,主要是前晚他当街教训田令孜的义子,结果那倒霉家伙不知怎么招惹上刺客,自己刚走就被刺客行凶,死得透透的。 这下算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田令孜逮着这茬儿,非说是他把自己干儿子给活活打死的,闹得不可交。 仇士良正自头大,斗然间得了这份大礼,索性狠狠告田令孜一记黑状,最好能把这老阉狗拉到宫城西南角的独柳树下,一刀两断才痛快。 程宗扬对仇士良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举动丝毫不看好,李昂与田令孜已经凑到一处,他这时候跑去揭发田令孜,何止是热脸贴个冷屁股?李昂就算临时加塞,也得赶紧把他挪到诛宦名单的最前头去。 “要不要给仇士良透个信?”程宗扬道:“两边平衡才好斗起来,”贾文和淡淡道:“属下已经请人传讯。”程宗扬放下心来“那就好。” 出于对老贾的信任,更重要是为了偷懒,程宗扬没有询问其中的细节,却不知正是贾文和刻意安排的传讯,使得李昂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长安。灞桥。寒风渐止,冰雪消融,连日来的严寒隐隐有了回暖的迹象。灞水两岸的柳树凋尽碧叶,光秃秃的枝条低垂下来,在解冻的河面上留下烟雾般的倒影。 天近午时,一支风尘仆仆的车队出现在灞桥前方。近百辆四轮大车前后绵延一里有余,用两匹挽马才能拖动的大车上满载着丝帛、粮食、酒、盐、茶 数以百计的精壮民夫或推或拉,厚重的包铁木轮辗过青石板上的车辙,发出沉闷的辘辘声。身着绿袍的官员似乎怕误了时辰,一边频频望着天色,一边连声催促,车马滚滚驶向长安城。 “这些是外郡运送贡品的车队。瞧见没有?中间那十几辆犍牛拉的大车,上面的木箱都贴着封条,车身特别沉里面装的肯定都是钱铢!” 岸边的垂柳下系着一条小舟,一名丰秾艳质的大美人儿远远望着车队,水汪汪的美目中几乎冒出火来“妈的! 要不是人太多,我这会儿就干它一票!”一名身材高挑,风姿纤美的白衣女子在她背后,翻了个好看的白眼,然后撇了撇小嘴。另一名女子盘膝坐在船头,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天生便带着几分媚态的明眸,凝望着河面。 参差披拂的柳条下,一名美貌的道姑戴着芙蓉冠,冠侧两条朱红色丝带垂在胸前,她素手把玩着一柄拂尘,翘起的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打趣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哎呦喂,小鱼鱼,你是没穷过,不知道本公主的难处。”杨玉环诉苦道:“本公主那点子食邑,够干什么的?平常穿的、用的,哪里不花钱啊?亲戚们求上门来,好意思不理睬吗?就算打肿脸充胖子也得掏啊。”白霓裳忍不住道:“你家亲戚不都是皇亲国戚吗?还用得着你接济?” “你懂个屁!唐国这帮皇叔皇兄皇爷爷们,一个赛一个的能生,那点子俸禄哪儿够用的?平日里的人情往来,能省得下来吗?远的不说,光这些天过年的压岁钱就掏得我掉眼泪!” 杨玉环红着眼睛道:“我那干爹肯定没安好心!把我辈分弄这么高,年年得给一堆小崽子发钱!打六岁起,我就没挣过压岁钱!一堆十来岁的小屁孩围着我一个六岁的奶娃叫姑姑、姑奶奶,转着圈的要压岁钱你敢信?” “那你也给?”“我那时候不懂事啊!钱花光了才知道挣钱的难处。”杨玉环道:“何况还有些省不下来的开支,比方昨天太后到观里上香,接驾的用度,上香的费用,随从内侍的赏赐,各处打点的花销 还不都是从本公主的饭钱里挪出来的?跟你说,我都好几天没吃饱了”鱼玄机笑道:“怪不得呢,公主殿下都饿瘦了。”杨玉环双手捧面,惊喜地说道:“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这些日子清减些了呢!”白霓裳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接驾的钱还要你来出?大唐素称殷富,不都是宫里开支的吗?”“哎哟我去!宫里给的那几个钱哪够啊?跟你们说,光是观里布置的灯树就花了本公主好几千金铢,加上给宫眷们设的步幛、宴席、车马费用太后们来这一趟,上万金铢都打不住!” 白霓裳感叹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太奢侈了。”“怎么就奢侈了?本公主不要面子的吗!”杨玉环可不乐意听这个,她双手叉腰,嗔道:“这叫体面!本公主的体面就是大唐的体面!本公主的面子就是大唐的面子!本公主丢了面子,大唐的脸还往哪儿搁! 为了大唐的体面,本公主奢侈点儿怎么了?你看不得本公主花钱,就是看不得我大唐的体面!”鱼玄机笑道:“公主殿下息怒,大师姐只是一时感慨。”“公主息怒。” 白霓裳也娇声娇气地说道:“都是小女子的错。须知天大地大,太真公主的面子最大。”见她服软,杨玉环冷哼一声,紧接着回过味来,当场就炸了。 “你敢说我脸大?拔剑!我要跟你决斗!”鱼玄机道:“公主误会了,大师姐没这个意思。”白霓裳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怎么着?怕你啊!”“好啊,姓白的!今天我们就先做过一场!”杨玉环捋起衣袖,叫道:“刀剑无眼,生死勿论!”“比就比!”白霓裳对鱼玄机道:“你让开!让我跟她做一场!”一直静坐不语的潘金莲忽然道:“来了!”三人齐齐回首。 只见水面下,一道灰绿色的影子游鱼般时隐时现。潘金莲右手一招,腰间的鹤侣剑脱鞘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虹影,往冬日下的水面斩去。 宣平坊。程宅。厚重的帷幕遮蔽了天光,虽是午时,幽暗的斗室却一如深夜。伴随着凌乱而无力的喘息声,肉体的撞击声响像雨点一样密集,频率越来越快。 只是这番淫靡的声响中,全无半点旖旎和欢愉,唯有肃杀。一具充满死亡意味的棺木放在室内,棺盖半开,上面那具赤裸的女体戴着黑色的头罩,双臂从大腿内侧穿过,搂在腰后,手腕被绳索系在腰下,翘起的双足同样用绳索捆住,盘在颈后。 那女子目不视物,熟艳的身体被摆成屈辱而无法挣扎的姿势,私处尽露,敞露的下体此时正被一根粗大的阳ju深深楔入。充血的淫穴又红又肿,阴唇外翻,上面细小的褶曲都消失不见,表面肿得发亮。 被剥开包皮的阴蒂肿胀着突起,上面被多次穿刺,又涂上淫药,大大小小的针孔中不时挤出殷红的血珠。 作为龙宸的杀手,危月燕经受过常人难以想像的残酷训练,但在毫无节制与怜悯的采伐下,也无法承受,从肉体和精神都已崩溃。 这一晚,她不知道泄身了多少次,阴精早已枯竭。单纯从双修的角度讲,她作为鼎炉的效用几近于无,即使单方面的掠夺,也提供不了太多真元。 不过程宗扬并没有停止交合。一方面是为了炼化生死根中那股诡异的阴寒死气毕竟自己身边的女子虽多,但哪个都舍不得损伤。另一方面,随着那股诡异的死气逐渐炼化,释放出大量极端的暴虐情绪,使他亟需发泄。 同时在内心深处,他未尝没有报复的痛恨和冲动。庭前坟茔累累,坟上新土未干,旧识化为新鬼,红粉葬于泥中,此时还去怜悯敌人,未免太奢侈了,又一轮采伐之后,早已昏厥过去的女体抽搐着泄出一股稀薄的阴精。 原本光洁的肌肤此时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程宗扬心头暴虐稍解,随手丢下不省人事的女体,来到帐外,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引气归经,汇入丹田。 真气在经脉中艰难地行进着,因为昨晚屡次强行透支潜能,经脉内早已暗伤累累,真气如同流经沙漠的小溪,一条经脉还没打通,就消耗殆尽。 程宗扬不管不顾,竭力催动真气,打通受创的经脉。伤处不时传来痛意,时而犹如经脉被撕裂,时而痛如刀绞,不多时,他额头上便渗出一层冷汗。 暴烈的九阳与寒冽的太一交织在一起,逐渐变得温暖而平和,程宗扬忍痛控制着真气,就像走钢丝一样,用极致的耐心和毅力,一点一点修补伤势。在他身侧,吕雉望着他眉上的汗珠,红唇不由抿紧。 汗珠越来越多,几乎连在一起,流淌下来。吕雉咬了咬牙,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帕,裹在指上,小心翼翼地点在汗珠上,没有触到他的肌肤。 汗珠晃动一下,被丝帕吸走。先是额头,然后是颊侧、脑后、颈中汗水渐渐消失,他的呼吸也逐渐变得悠长。吕雉的视线顺着他的眼睑,一直看到鼻梁、嘴唇、下巴,再到下巴上冒出的胡髭 忽然间她玉脸一红,像受惊的小兔地躲开视线,羞怩地扭过脸。她怎么也忘不了,自己第一次被他按在浴盆边时,那些尖硬的胡髭扎在羞处所带来的触感。还有他炽热的鼻息令人战栗到几乎疯狂的舌头良久,程宗扬睁开双眼,吕雉表情已经恢复冷漠,她双手按在膝上,跪坐在旁,神情沉静而内敛。 程宗扬眉头蹙紧,那股阴寒的死气充塞在生死根中,并没有消融多少,真气也只是从涓涓细流勉强汇聚成线,离伤势复原尚远。 帷帐内传来几声嘻笑,孙寿与成光正在给那名女杀手清理身体,同时给她涂抹淫药,补充食水,好让她能继续泄出阴精。程宗扬眉头紧锁,几乎将一个五级修为的女杀手采补殆尽,那股诡异的死气也只化解了少许。 按这种效率算下来,即使给自己一打鼎炉都未必够用。别说能不能找来一打五级修为的鼎炉,就算真有,自己难道能把她们都采补到根基尽毁,修为全废?这也未免太没人性了。 第357章还请侯爷垂怜 程宗扬不禁怀念起卓美人儿,作为自己内宅修为最高的侍婢,又是上等的仙品美穴,有她助自己双修,化解这股死气想必会容易许多。可卓美人儿被困在秘境,自己至今还没摸到开启的门径。去哪儿找个处女呢?程宗扬不由陷入深思。 普通人肯定不行,这股死气太过邪厉,稍有不慎就会把人害死。吕雉和黛绮丝这会儿不能用,其他跟自己有交情的,比如左彤芝左护法,江湖救急,跟自己打个友谊炮,想必不会拒绝。 但左护法的处女岁月不知要追溯到多少年前。潘姐儿倒是处女,可她央求过自己,自己怎么玩都可以,唯独不能破身。程宗扬暗自忖度,自己真要把她强上了,潘姐儿也多半只能乖乖挺着美穴,让自己给她开苞。 怕就怕这边还没养好伤,那边燕姣然就冲过来,一掌把自己拍死。光明观堂作为一个只收女子的宗门,居然搞出守宫砂这种反动透顶的东西,实在太不女权了!紫丫头想都不用想,她的离魂症还没弄清楚,自己就算修为全失,也得保住她的完璧之身。 懊恼之余,程宗扬心里不禁蹦出个念头:释特昧普那魔僧,怎么就没个女儿呢?张恽在外面小声道:“主子还在修炼吗?”吕雉道:“刚收功。什么事?”“有位客人来访,贾先生让奴才过来问问,主子见是不见?” 程宗扬不禁纳闷,连奉诏而来的鸿胪寺少卿都被老贾堵在外面,什么客人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让老贾问到自己跟前?“谁?”程宗扬开口问道。 “回主子,说是跟京兆府的独孤参军有关。”“咣啷”一声,程宗扬推门而出“独孤郎?他出来了?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张恽道:“那人说知道独孤参军的下落,只是没见到侯爷,不肯开口。”程宗扬二话不说,披上衣物,拔脚就往外走。 主楼的正厅内,贾文和正陪客人说话。那名中年人文士打扮,衣冠楚楚,文质彬彬,但碧眼黄发,颌下留着连鬓的浓髯,竟然是在娑梵寺下院见过的那位蒲海云。 见程宗扬进来,蒲海云连忙起身,先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欣然揖手“能亲眼见到程侯无恙,蒲某这回可总算放心了。”“蒲先生请坐。” 程宗扬忍住询问独孤谓下落的冲动,一边招呼,一边往他身后看去“这位是?”蒲海云身后立着一名女子,锦衣绣服,衣饰华贵,头上戴着一幅缀着花边的黑色丝巾,面罩重纱,连发丝都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眸。 蒲海云恭敬地说道:“这是小女。今日之事不敢假手于人,蒲某只带着小女奔走。珐图麦,快来拜见侯爷?”那女子上前屈膝福了一福,细声道:“见过侯爷。” 看着她的装扮,程宗扬心头莫名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随即笑道:“原来是令嫒,快请起!张恽!将那只赤金缠臂取来!”张恽连忙应下,去收藏物品的库房取那只赤金缠臂。 程宗扬笑道:“一点见面的薄礼,可不要嫌弃。”一见面连话都没问,就直接给了一份重礼,蒲海云连忙逊让“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太贵重了。” 程宗扬笑道:“再贵重也比不上独孤参军。”“蒲某唐突,”蒲海云歉然道:“实在是此事关系到蒲某身家性命,没见到侯爷本人,蒲某不敢轻易吐口。” 程宗扬点头道:“蒲先生行事周密,小心是应该的。”“实不相瞒,蒲某已经接来独孤参军,眼下就在外面车上。” 蒲海云说着叫过女儿,让她去请独孤参军进来,一边道:“蒲某来时还心怀忐忑,唯恐侯爷遇险。以侯爷的身份,便是擦破块油皮,也是万金莫赎。” 蒲海云庆幸地拍了拍胸口“眼下亲见侯爷安然无恙,在下这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来了。”程宗扬含笑听着。 这蒲海云虽是胡人,但举止颇为斯文,没有多少商人的市侩气,不过该放低姿态的时候,身段也足够柔软,上来就猛拍马屁,一点儿都不带含糊的。“蒲先生客气了。 你我素昧平生,怎会如此抬爱?”“蒲某对侯爷仰慕已久,”蒲海云道:“当日在娑梵寺初会,侯爷英雄气概了得,蒲某早已心折不已,”说话间,蒲海云的女儿带着一男一女进来,前面那位一张俊脸帅气十足,果然是京兆府法曹参军独孤谓。只不过独孤郎这会儿可够狼狈的,蓬头跣足,衣冠俱无,身上只裹了条破旧的毯子,佳人落泊,令人望之生怜。 想来也是,他换了自己的衣物诱敌,被擒之后,那些衣冠都成了罪证,能给条毯子披着,已经是人情了,程宗扬上前拉住他的手“独孤郎” 昨晚一场惊涛骇浪,大伙儿同经生死,此时相见,程宗扬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半晌才笑道:“人没事就好。” 独孤谓惨然笑道:“侯爷万安。在下被投入推事院大狱中,幸得这位蒲先生仗义疏财,用重金作保,将在下保了出来,”程宗扬长揖一礼“多谢蒲先生。” “不敢当,不敢当!”蒲海云起身避到一旁“蒲某世居泉州,深受皇宋天恩,本国正使有事,敢不尽心!”程宗扬道:“都说推事院是鬼门关,无论官民,避之唯恐不及,却不料蒲先生竟能从推事院中赎人出来,” “其实还是托了侯爷的福。”蒲海云感慨道:“侯爷遇袭的消息出来,我们这些商贾忧心如焚,都说侯爷身份贵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生得了?后来听闻独孤参军不顾性命,与侯爷易服,引走刺客,堪称忠义无双,蒲某感佩得五体投地。 后来得知独孤参军被拘在推事院,蒲某斗胆,打着侯爷的名号前去交涉,好在那位索推事是个极明理的人物,蒲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以身家性命作保,方才将独孤参军保了出来,” “原来如此!蒲先生可谓义士!”这蒲海云胆量不小,竟然别出心裁,打着自己的旗号去要人。 那个索元礼贪婪成性,想必给他塞了不少好处这边张恽取了赤金臂钏过来,蒲海云连连辞谢。程宗扬道:“这是给令嫒的一点见面礼,你若是不收,我心里难安。” 蒲海云只得让女儿收下,然后再次拜谢“侯爷赏赐,蒲某不敢推辞。这次在下也带了件礼物,还请侯爷笑纳。”礼物?程宗扬心头微动,抬眼往后面看去。 随蒲海云之女进来的还有一名女子,只是她披着带有兜帽的斗篷,像影子一样立在主人身后,安静异常,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了她的存在。蒲海云拍了拍手。 那女子顺从地摘下兜帽,分开斗篷,只见棕褐色的长发波浪般倾泄下来,浓密无比。她脸上蒙着半幅薄纱,雪白的额头点着一点红记,那双明媚的眼睛醒目之极,大得令人惊艳,眼线像是描过一样又浓又深,瞳孔呈现出琥珀般的迷人光泽,丰满的红唇和鼻侧的金环在轻纱下隐约可见。 只是身量未足,体形纤细,看起来还是一名稚嫩的少女。她披着一条织着金边的鲜红长裙,华丽的裙裾挽在一侧臂间,身姿婀娜,接着铃声轻响,那少女身姿摇曳着缓步上前,一手托起臂间的裙裾,从肩头绕过,一边走,一边轻盈地旋转娇躯。 长长的红裙垂在地上,那少女双手合什,举过头顶,伴随着悦耳的铃声,双足轻快地踏过,柔美而灵巧的步伐宛如花间的精灵。那条金红相间的织物从她肩头滑下,露出白嫩的香肩,然后是粉颈、酥胸、雪白的腰腹和双腿。 当少女最后一步迈出,铃声停止,只见厅中一亮,一具曼妙的玉体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少女娇嫩的胴体几乎不着寸缕,遮面的轻纱下,柔颈修长而又优雅,刚刚发育的胸乳前垂着金黄的流苏,白皙细嫩的肌肤犹如牛奶,鲜美动人,纤腰间系着一条金链,一条白色的薄纱缠在金链上,向下掩住羞处。 那条红色的长裙掉落在地,却是一整块长方形的织物,她腰肢轻柔地扭向一边,虽然静立不动,却有着舞蹈一样的韵律。那双洁白的玉腿曲线玲珑,脚踝挂着金色的铃铛,在她双足和手掌上,都有着朱砂绘制出的繁复花纹。 “这是蒲某在昭南港外买来的夷女。如今正值豆蔻妙龄,尚是完璧之身。”蒲海云道:“侯爷昨晚遇袭受惊,在下没有什么能效力的,想来想去,只有这名小婢略有姿色,可供巾栉。一则给侯爷压惊,二则侯爷出门在外,身边总得有几个使唤人。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侯爷笑纳。”那少女面上蒙着轻纱,看不出表情,但那双琥珀般的眸子宁静而又安分,温驯得如同羊羔。程宗扬心旌摇曳,自己刚起意想着找个处女,这就送来一个,而且品质不凡的样子,真是瞌睡了送来个枕头。 只可惜程宗扬看了面无表情的贾文和一眼,硬着头皮说道:“蒲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此佳人,程某受之有愧。”“侯爷说的哪里话!这小婢出自蛮夷,能服侍侯爷这等了不得的英雄人物,可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哈哈,天气冷,赶紧把衣服披上。”程宗扬道:“虽然是婢女,到底是爹生妈养的,看她年纪小小,在家时想必也被家人视若珍宝,可别冻坏了。” “是在下冒昧了。”蒲海云赶紧致歉,一边打手势让那名小夷女披上衣物,看着那夷女将长长锦缎披在身上,缠成一条华丽的长裙,程宗扬道:“这是纱丽?挺好看的。”“侯爷见闻广博!”蒲海云竖起拇指。 然后道:“此女出自远洋异国,父母俱已不在,又无亲人在世,如今年纪尚小,却孤苦无依,还请侯爷垂怜,开恩收留。”机灵人啊,硬是把送礼说成求自己发善心,好收养孤女。可惜。 第358章梃起高耸哅膛 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又是这种敏感的时候,斗然收入内宅,就算自己一万个愿意,老贾他也不答应啊。程宗扬肚子里嗟叹不已,面上倒是淡然大度“蒲先生太客气了,单只是送回独孤参军,程某已经承情十二分,岂能再受此重礼?程某何德何能,让蒲先生如此抬爱?” “侯爷太过谦了。”蒲海云恳切地说道:“且不说侯爷是我等宋国商人的主心骨,单是侯爷主持推行的纸钞,便让在下这些生意人方便了不知多少,我等行商都将侯爷视为万家生佛!” “哦?你也用过纸钞?”“不瞒侯爷说,小的往天竺做生意,一去便是两年多,年前在昭南登陆,才知道侯爷发行纸钞的事。” 蒲海云感叹道:“以往我等万里行商,所携钱铢累赘无比,甚至得堆在舱底充作压舱石。如今有了纸钞,一纸便抵千贯,轻巧何止万倍?单此一项,程侯便功德无量。 再则以纸为钞,首推的就是一个信字,我等商贾最重信誉,侯爷以信义为重,堪为吾等表率。”这吹得似乎有点过火,但正挠到程宗扬的痒处。 自己一力推行纸钞,背后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深刻理念和宏大构思,只不过理念太过先进,一直恨无知音能解其意,深感自己的俏媚眼全都作给瞎子看了。 蒲海云对纸钞的理解不过泛泛,但一个信字,正说到自己心坎里,本来只是看在独孤谓的面子上略做寒暄,这会儿不由兴起,谈起了钱铢和远洋的生意,在蒲海云的刻意迎合下,倒是颇为投契。 得知蒲海云走的便是从泉州到昭南,再到占城、耽摩的海路,正是祁远从昭南人口中打听到的航线,于是又叫来祁远,细加咨询。趁着祁远与蒲海云谈论,程宗扬道罪先行离开。 然后亲自将独孤谓带到厢房安置,让张恽取了自己的衣物给他换上,又送了些酒食过来。两人把盏坐谈,既庆幸彼此能在昨晚的围杀中死里逃生,又感伤那些死难的兄弟们。 但至于幕后的指使者,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毕竟独孤谓身为朝廷命官,说出来只会让他为难。临了,独孤谓问起泉玉姬的下落,程宗扬摇了摇头,心下一阵苦涩。 泉玉姬不知生死,四处打探也全无结果,这笔账都不知道该记到谁头上。安顿好独孤谓,程宗扬回到厅中,蒲海云又劝说一番,见他坚辞不收,只好带上小婢告辞。 祁远亲自相送,叮嘱他不要泄漏程侯的状况。蒲海云连声称是,对于程侯拒收自己带来的美婢深表了一番惋惜和遗憾之情,当然也少不了对程侯高风亮节的钦佩之意。 送走客人,祁远回到厅中,远远便听到有人叫嚷道:“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我看那家伙就不是个好鸟!”却是袁天罡在大放厥辞。祁远讶道:“袁爷,你怎么来了?”袁天罡伸手道:“给我钱。” 程宗扬道:“不是给过你了吗?”“不够!最少再加五百!”“顶多给你五十。”袁天罡爽快地说道:“那就五十!诶,我说了是金铢吧?”“铜的你要不要!滚!”程宗扬让张恽取了五十银铢,袁天罡一把抢过钱铢,骂骂咧咧走了。 程宗扬当然没指望一百五十银铢就能搞出高压电网,不过袁大科学家没有经费支撑,几十年混得跟狗一样,整天装神棍,浪荡惯了。 不给点压力,谁知道这龟儿子潜力有多大呢?“航路的事怎么样?”“从泉州南下,到占城和三佛齐,这段海路是晴州商人们走熟的。从三佛齐去天竺的船只也不少,只是晴州商人走得不多。” 祁远道:“他话里话外,没少打听我此行的目的,似乎是担心抢他的生意。”程宗扬道:“听说蒲氏在占城的生意做得挺大,有些担心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我总觉得他的心思不止这么一点,”独孤谓是昨晚围杀现场的关键人物,纵使各方都觉得他是个烫手的山芋,丢得越远越好,也绝不会轻易交给一个外来的商人。 就算蒲海云手眼通天,在推事院中也有路子,也没人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只靠作保就私下把人给放了。 除非有别的缘故,或者他给的保金实在太多祁远道:“会不会是他打听到程头儿在宋国的关系,想趁机攀个高枝?” “要是这样,他这一铺押得可不小。”程宗扬道:“万一独孤谓泄漏点儿涉及宫中的风声,他这个保人少不得要倒大霉。”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问道:“贾先生,你看呢?” “观其行止,一是打探主公的生死,二是借独孤参军与主公搭上关系,但其居心如何,着实难测。”“嗯?你这不是分析得挺清楚吗?怎么难测了?” “属下有一事不解,”贾文和道:“他为何要带女儿来?”程宗扬皱起眉,蒲海云的女儿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别说长的什么模样,自己连她身段如何都没看出来,祁远打趣道:“不会是想送给程头儿当妾吧?” “怎么可能?”程宗扬道:“我这边生死还都不一定呢,他就这么上赶着要送女儿?何况人家不是还带了一个吗?他要有这心思,用得着专门送一个艳婢来分宠?”祁远点头道:“倒也是。” 程宗扬道:“他一个跑远洋生意的宋国商人,打探我的生死做什么呢?就因为我是宋国正使?” 祁远道:“刚才闲聊时,他说蒲氏世居泉州,在宋国治下,以经商为业,还在市舶司当了个小官,深受宋国皇恩,言辞恳切得很。”程宗扬摸着下巴道:“原来还有宋国的官职?” 贾文和道:“蒲氏用心且不问,其既然有求于主公,不妨使之一二。”程宗扬点了点头,自己在长安势单力孤,多一分助力总是好的。 两片绘着蓝色瞳纹的水晶片被放入丝棉,仔细裹好。披着罩袍的女子按了按眼眶,然后放下手,露出一双黑色的瞳孔。 “今日之事,多谢蒲先生了。”蒲海云全然没有了在厅中时的谈笑风生,他一手捻着须髯,神情凝重“没想到他连根汗毛都没伤到。”齐羽仙冷笑道:“运气好罢了。”“大伙儿辛苦多时,最后却无功而返”蒲海云摇头嗟叹半晌。 然后望向齐羽仙“贵宗究竟是什么意思?”“该说的话,我们早说得清清楚楚,只不过被你们的苏大执事当成耳旁风罢了。”齐羽仙道:“我圣教大祭拖延多时,眼下已迫在眉睫,紫姑娘身为毒宗唯一的嫡脉,万万不能有失。” “所以你们暗中给她通风报信,让她离开宣平坊?”“说来大伙儿是盟友,这么不顾我们的诉求,未免有些过分了。”“这话你也就在我面前说说罢了。” 蒲海云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丝威压低声道:“听说昨晚吃了大亏,九爷很生气,连苏执事都吃了挂落。那个李宏更倒霉,这回的事要是办砸了,全家被拿去抵账也说不得了。”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齐羽仙道:“反正你是十九的人,他们广源行里的事,总落不到你头上。”“错了,我是十三爷的人。”蒲海云坐直身体,屈指弹了弹衣角,凛然道:“生是十三爷的人,死是十三爷的鬼!” “十三还没来,就这么急着表忠心?”齐羽仙揶揄道:“他不是在秦国杀戮太多,被贬了吗?”蒲海云摆了摆手“你不用试探我,老爷子的心思没人能摸得清。”齐羽仙微微一笑“蒲先生方才与那位程侯谈了不少生意经,觉得那位程侯如何?” “颇有别出心裁之处。”“哦?能细说吗?”齐羽仙笑道:“我也想学学做生意呢。”“恕难从命。”蒲海云道:“他说的那些,蒲某能听懂的,十成中不过一二成罢了,乱说只怕自误误人”齐羽仙展颜笑道:“总之,这回谢了。” 长剑破开水面,耀眼的剑光下,那条瘦小的影子游鱼般往河底钻去,一路卷起泥沙,犹如乌云般翻涌而起,遮蔽住身形。潘金莲一剑无功,白霓裳折下一截柳枝,往水中一抛。 然后白衣轻扬,凌风而起,足尖踏在柳枝上,一手拔出长剑,笔直往下刺去。那条影子虽然被完全遮蔽,但水底污泥不停翻滚,暴露出它游动的位置。白霓裳一剑刺下,水面溅起一圈涟漪,浑浊的污泥被剑气分开,却离那道影子差了尺许,只斩了个空。 “咦?”白霓裳不禁讶然。“你个白痴!”杨玉环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光线穿过水面会有折射。你刺的地方跟你看到的地方差了十万八千里,一点常识都没有!” 白霓裳气道:“她不是也没斩中吗?你怎么光说我!”杨玉环翻了个白眼“金莲姐姐可不像某些人,就会勾引男人!”白霓裳差点儿气死“你”杨玉环飞身跃到枝上,与白霓裳几乎脸贴着脸,双手叉腰道:“不是吗?” “你”白霓裳咬牙道:“快下去!要沉了!”“谁先下谁是小狗!”白霓裳板着脸一剑挥出,将柳条斩得稀碎,借势掠起,往小舟落去。 谁知杨玉环抢先一步跃回舟上,抬脚一蹬,生生将系舟的缆绳挣断,将舟身蹬得荡开尺许,正好让白霓裳落了个空。白霓裳只差半步没能踏上船舷,此时去势已尽,只能直直落入水中。 杨玉环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娇声道:“好开熏”潘金莲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收回鹤侣剑,一手挥出断索,将白霓裳从水中扯出。白霓裳半身湿透,一张玉脸冷得像冰雕一样,刚攀上小舟,便是一招“瑶池万莲开”剑光万点往杨玉环卷去。 杨玉环夷然不惧,双手叉腰,挺起高耸的胸膛,娇喝道:“有种砍死我!”潘金莲横剑挡住白霓裳“那鲛人跑了!”“不要误了正事!”杨玉环喝道:“快去划船!听我号令,一!二!”白霓裳忿然道:“凭什么你不去划?” 第359章钢叉破开水烺 “我要是拿身份压你,想必你这个草芥般的民女心里不服!”杨玉环拍着胸口道:“就凭我胸大,我说了算!”白霓裳气道:“怎么就你大了?我束了胸好不好!”“什么意思?”杨玉环惊道:“难道你不束能跟我比吗?” 白霓裳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下,板起俏脸。鱼玄机望向左边的杨玉环,锦衣内一对乳瓜丰硕高挺,气势凌人。再看看右边的白霓裳,虽不突兀,却底气十足这还是束过的最后她与潘仙子对视一眼“我来划吧。” 潘金莲不言声地抄起桨,分给她一支。两人同时划桨,小舟荡起波浪,往那道影子追去。杨玉环与白霓裳一个立在舟头,一个坐在舟尾,一个大呼小叫,盯着逃逸的影子指点方向,一个只顾着生闷气,运功将衣物蒸干。 趁她们争吵的工夫,那影子已经消失不见,河面平静得就像从来没有扰动过一样,杨玉环却指着水面,不时道:“快划!就在前面!”“跑到左边了又游了回来” “哈哈,那是以前老灞桥留在水下的桥墩,那傻瓜差点儿撞上!”白霓裳瞪大眼睛努力去看,却什么都看不到,禁不住怀疑她是不是在吹牛。 潘金莲与鱼玄机一同拨桨,小舟如同离弦之箭,船头翘出水面,不时撞开浮冰,发出连串细碎的声响。白霓裳忽然道:“真的是鲛人吗?”鱼玄机道:“我是从伯父那里听来的。 有人盯上程侯的眷属,一直追到渭水附近,甚至带来了鲛人,下水搜捕。”“这样机密又琐碎的消息,鱼你伯父怎么会知道?”提到鱼朝恩时,白霓裳不由露出一丝厌恶。 那些变态的死太监!鱼玄机背对着她,一边划桨,一边道:“程侯的眷属从府里出来,就被人盯梢,渭水沿岸又有神策军的哨探和舟楫。两厢一并报到伯父那里,正好我在旁边听到。”白霓裳望着她的背影道:“然后又正好遇到我们?好巧。” “我也没想到会遇到公主和大师姐。”鱼玄机从容道:“听说大宁坊出事,我正在附近,便过去看看,却没想到有人刺杀程侯。”她摇头叹道:“上元佳节,天子脚下,不意有人丧心病狂至此。” 杨玉环一脸嫌弃地说道:“姓程的死了拉倒!紫妹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少一根头发都不行!”鱼玄机笑道:“公主这么心疼紫姑娘,真叫人羡慕呢。” “你不知道,紫妹妹可是个财神宝宝!”杨玉环眉飞色舞地说道:“我囤的霓龙丝衣你们见过吧?我都打听清楚了。 原来那些霓龙丝衣都是紫妹妹名下的产业!从原料到织造,再到发售渠道,全在紫妹妹手里!只要跟紫妹妹搭上线,我就把姓程的一脚踢开,拉着紫妹妹好一道发财!”鱼玄机恍然道:“原来如此。” “不然呢?我堂堂镇国公主,一个汉国侯爷跟我有个屁的关系,我用得着巴巴从曲江跑回来吗?” 杨玉环双手捧心,一脸花痴地说道:“紫妹妹才是我的心头肉,我的送财童子,我的心尖尖往左!”潘金莲提桨出水,坐在右侧的鱼玄机连拨两下,小舟在水面划过一道弧线,撞开沿岸的碎冰。 白霓裳这才看到水下一闪而逝的影子,那影子故技重施,又一次在水底卷起大片大片的泥沙。杨玉环捋起衣袖,露出雪藕般的手臂,厉声道:“取弓来!让我射死它!”鱼玄机笑道:“回公主,船上可没有备弓箭。” “吓吓它嘛。”话音未落,杨玉环忽然俯身出掌,玉臂利刃般切入水中,却没有溅起半点水花。那影子借着污泥的遮掩,悄然靠近,忽然,一只白美却带着果决杀意的玉手劈来,一把扼住他的喉咙,干净利落地将它拖出水面。“呯”的一声,那影子被掼到舟上,引来鱼玄机一声惊呼。那影子在船舱里扭动着,却无法起身,它身形像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外观与其说是人,更像是一条大鱼。 灰白色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细鳞,背后沿着脊柱,生着一道黑色的鱼鳍。腮下鼓起,头发像水草一样贴在颈后,双足又宽又大,趾间生着脚蹼,这会儿像鱼尾一样不停拍打船板。鱼玄机提着桨,吃惊地说道:“这就是鲛人吗?” “你没见过吗?”杨玉环甩了甩手臂上的水渍,不以为意地说道:“以前华清池里就有,后来没人管,都跑掉了。” 潘金莲审视着说道:“这是生活在大湖一带的湖鲛。平常吃水草,有时也会吃河蚌。”白霓裳若有所思地说道:“跟海里的不一样,”潘金莲道:“是的。 你看他的头发是墨绿色的,身形也偏小。”杨玉环抄起缆绳,往那鲛人身上抽了一记,凶巴巴地说道:“绿毛龟!你是不是从华清池跑掉的?”那鲛人吐出一口河水,发出儿啼般的哭声。 “别打了。”白霓裳道:“他还是个小孩子。”“傻瓜,这种鲛人都长不大。”杨玉环道:“你看他像个小孩。 其实说不定都一百岁了,喂,问你话呢!从哪儿来的?谁指使的?快说!”那鲛人身体蜷得像虾米一样,发出的啼哭声越来越尖利。 “不说是吧?拿剑来!我砍死他!”潘金莲忽然收起桨,拔剑起身“不对!”随着鲛人的啼哭声,一道道影子在水下聚拢过来,从四面八方将小舟围在中间。白霓裳失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多鲛人!” “胆小鬼!”杨玉环一脸不屑地说道:“老鼠再多也怕猫!对付他们还不简单?你先来一招凤舞九天,从船头腾身而起,全凭一口真气虚空蹑步,横掠出十丈多远,轻轻松松就从他们头顶飞过,接着来一招登萍渡水,足尖点在水面上,一步划出三十丈远,随随便便踏到岸上。 然后把你的剑拔出来,守在岸边,上来一个杀一个,上两个杀一双!简单吧?”白霓裳惊道:“你一口真气能掠出十丈?”杨玉环斜眼睨视着她“你能吗?”白霓裳老实摇头“我不能。” “废话,谁一口真气能掠那么远的?”杨玉环拍着胸口道:“本公主行走江湖,全靠的一身正气!快! 你赶紧用登萍渡水杀出去,本公主给你亲自断后!”白霓裳叫道:“我又不会登萍渡水!”“你个白痴!”杨玉环吼道:“不会你还不拔剑跟他们拼命?” 白霓裳狠狠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嘟着嘴巴,拔出长剑,遥遥指向四面围来的鲛人,气势不断攀升。杨玉环遗憾地说道:“可惜我的斩马刀昨晚切苹果忘了拿把桨给我!” 杨玉环夺过双桨,在头顶一击,硬生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声响,然后挥桨劈下,桨片带着一股劲风,抵在那名昏迷的鲛人颈中,厉声道:“都给我滚开!不然我一桨拍死他!” 周围的鲛人缓缓停住,宛如无数漂浮的落叶,围住河水中心的小舟。“有没有会说人话的!”杨玉环喝道:“出来一个说话!”一名面带鳞片的老者伸出头,在水面上荡出一圈涟漪。 “怎么头顶全是绿的?”杨玉环吃惊地说道:“你们的生存状态都这么险恶的吗?”老者眼中迸出怒火。然后哑声道:“杀!”白霓裳顿足道:“你会不会说人话!”杨玉环一个纵跃,身形如电,双桨同时拍出“呯”的一声击中那鲛人老者的脑门。那老者离小舟足有四五丈远,压根儿想不到这位口吐芬芳的公主殿下如此剽悍,脑门应桨破碎。 血花飞溅中,杨玉环借势跃回,喝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干掉他们的首领,这些鲛人自己就跑了咦?”远处一名鲛人浮出水面,尖声啼鸣。 接着啼声四起,那些鲛人一边啼叫,一边握着钢叉,从四面聚拢过来。潘金莲拔出长剑“你杀了他们的长老通译。”杨玉环道:“鲛人的话你也懂?” “大湖就在明州。我能听懂一点,”白霓裳嗔道:“看你干的好事!”“世间万事唯有一个杀字可解!”杨玉环一点都不心虚,理直气壮地说道:“左右不过手底下见真章!放心吧,这些鲛人弱得很,只要不让他们靠近船只,凿穿我们的”“笃”的一声,四女齐齐往脚下看去。“笃!笃!”船身微微晃荡,似乎正有人用利器凿着船底。白霓裳气道:“乌鸦嘴啊你!” 杨玉环举桨指着她“白小痴!再啰嗦,我先拍死你!”“你说谁是白痴!”白霓裳尖叫道:“还不快划船!”杨玉环吼道:“我又不会!”鱼玄机四下张望“别吵了!我们想办法赶紧靠岸!”凿击声越来越急“笃!” 船底被利器凿透,一股河水翻滚着涌了上来。船底刚被穿透的刹那,潘金莲对着凿孔一剑刺下,拔出时带出一股血水。 潘金莲一脚踏住船底的破洞,然后剑锋斜着削下,从船舷上准确地切出一块木楔,玉腕一翻,拍进舱底,堵住漏洞,一边接过船桨道:“快划!” 鱼玄机同时操桨,刚拨动船身,十余支钢叉同时伸来,牢牢抵住船头,接着四面响起凿击的声音,无数钢叉同时刺向船身。白霓裳叫道:“都怪你!”“我干的!怎么了!” 杨玉环叫道:“你哭着找妈妈去啊!”“我来!”鱼玄机扔下船浆,除去道袍,露出贴身的白色中衣,纵身一跃,银鱼般落入水中。 那些鲛人围拢过来,钢叉破开水浪,往鱼玄机胸腹刺去。鱼玄机娇躯一转,灵巧地避开钢叉,与那些鲛人缠斗在一处。杨玉环啧啧称奇,扬声道:“小鱼鱼!没想到你水性这么好!”鱼玄机水性奇佳,独斗十余名鲛人仍不落下风。 第360章扬声敖润 但那些鲛人生长于水中,鱼玄机只能逐开他们,却难以杀伤。那些鲛人没有放弃小舟,围攻之余,舟底仍不时传来钢叉凿击的震动。鱼玄机潜到船底,那些鲛人便即四散逃开,但鱼玄机毕竟不能在水下换气,待她浮出水面,凿击声随即响起。 鱼玄机只能绕着小舟来回游曳,一边逐开鲛人,一边护着小舟靠岸,但此时划桨的只有潘金莲一人,再加上那些鲛人趁着鱼玄机游曳的空隙,用钢叉抵住船头推摇,小舟不时被拨得打横,离岸边反而越来越远。白霓裳忽然失声道:“糟了!” 众女举目看去,只见几名鲛人在远处并成一排,肩臂露出水面,一边拨水,一边啼叫,同时往小舟游来。它们速度越来越快,原来平静的河面荡起波纹。 然后激荡起一波一波的浪花。离小舟还有丈许,几名鲛人同时潜入水底,它们身后的波浪已经掀起半人多高,犹如一道水墙扑向小舟。 浪花飞溅间,小舟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眼看舟身就要倾覆,波涛间忽然爆出两团亮光,却是杨玉环与白霓裳同时出手,将拍向舱内的浪峰震散。 蜷在舟尾的鲛人发出一阵尖细的啼声,杨玉环心下恼火,她光凭一双肉掌,虽然震散波浪,但衣袖也被打湿半截。倒是旁边的白小痴,剑气破空,身上连一滴水也没沾竟然把自己给比下去了! “再叫!我把你卖给驼队!把你带到沙漠里头,挖个坑埋了!”杨玉环吓唬道:“让你这辈子都别想沾到半滴水!”那鲛人啼声越来越响。 杨玉环劈手叉住那鲛人的脖颈,厉咤道:“闭嘴!听懂没有!”“给我!”鱼玄机忽然露出水面“它们是来救它的!”杨玉环与白霓裳交换了一个眼色。 然后将那名鲛人丢了过去。鱼玄机扬手接住,然后朝水下一潜,飞速往远处游去。那些鲛人啼声四起,同时追了过去。小舟摇晃着,慢慢平静下来。船底几处破洞被临时削成的木楔钉住,仍在不停渗水,舱内积水没踝,眼看支撑不了太久。 三女面面相觑,杨玉环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那小鲛人还是个要紧人物?早知道先杀了它,一了百了。”白霓裳忿然道:“都怪你!”杨玉环翻脸道:“怪我?凭什么!”“要不是你临时起意,我们早该去宣平坊,怎么会遇上这种事?” “哎哟,这么急着去找你姘头?”杨玉环揶揄道:“让你来给紫丫头帮忙,你这么不情愿?是不是盼着紫丫头倒霉,你好在姓程的内宅出头啊?”白霓裳气得要死“杨玉环!你少血口喷人!” “我就喷你了!怎么着!”杨玉环拍着胸口叫嚣道:“来啊!有本事你打死我!”争吵间,一艘官船破开河面烟雾般的水汽,出现在视野中。船头立着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官员,他面露讶色“太真公主?” 杨玉环一瞥之下,瞬间收起蛮横的嘴脸,笑靥如花地说道:“原来是郑相,有事在忙啊?还没吃饭的吧?好巧啊,哈哈”郑注笑容和煦,温言道:“实不相瞒,下官早已等候多时,终于等到公主凤驾光临。” 大明宫。紫宸殿。宫禁深处,重重帷幕遮掩之下,一群朱紫高官正在激烈地低声议论。 以宰相李训为首,宰相舒元舆、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御史中丞李孝本、京兆府少尹罗立言、太原节度使王璠、大理寺卿兼邠宁节度使郭行余十余位重臣聚在一处,所有的内侍都被打发得远远的,连作为皇上心腹的鱼弘志也被摒弃在外。 这些深受唐皇信重股肱之臣争论多时,仍然没有达成一致意见。赞同圣上主张的只有李孝本与郭行余,其余诸人都反对圣上的决断:明日便即动手。 新任的邠宁节度使郭行余极力赞同“明日乃是上元节后首次朝会,那些宦官耽于欢娱,必定怠惰。一旦起事,必能出其不意!”“此言差矣。”舒元舆道:“一众奸宦固然无备,但事起仓促,吾等也难以措手。” 郭行余怫然道:“诛宦之事早已策划多时,何言仓促?”王璠争辩道:“原本商定由郑相前往凤翔募兵,兵至则起事。 可郑相昨晚方离京城,如何起事?”舒元舆看了李训一眼“依原定之策,须待凤翔兵至,方才妥当。”李孝本道:“兵危战凶,夜长梦多,此事宜速不宜迟。”舒元舆道:“正是兵危战凶,才需稳妥。韩大将军,你看呢?” 韩约绷着脸道:“臣麾下六百金吾卫,皆奉陛下之命!”罗立言也道:“还是稳妥为上。昨晚大宁坊内,汉宋两国使程侯遇袭,生死不明,至今波澜未平”郭行余道:“正因昨晚事机已泄,岂能迟疑?”王璠道:“仓促起事,兵械未备,为之奈何?” 郭行余气极,压低声音道:“筹划数月,安能兵械未备?良机稍纵即逝,尔等坐而论道,煌煌万言,事到临头,却推三阻四,坐失机宜!就不怕走漏风声,累及我等满门?”李训面沉如水。 郑注昨晚离京,他原本准备游说君主,五日之后起事,诛灭朝中权阉,好让郑注无法分功。岂知圣上清晨匆匆召他入宫,劈头便道:“朕意已决!明日朝会便即起事,尽诛群阉!” 李训大吃一惊,欲待劝谏,又见皇上圣心独断,不容辩驳,只好拜谢领命,召集群臣商议。在座的都是自己一党的官员,本该开诚布公,可李训心里像坠了块千斤巨石一样,压得他难以开口。当时面圣,圣上暗中向他透露,程侯遇袭之事,引得朝野物议汹汹,正好把田令孜推出去抵罪,就说他私下勾结藩镇,不利于程侯,意欲挑起边衅,树外敌而自重,在诛宦时一并斩之。 李训仓皇之下,难以措词,只得唯唯而退,后来越想越是不对,他任宰相之后,极力挑拨群宦,好不容易将一王四公中的田令孜拉拢过来,临起事时,却要将他一并处死? 且不说此前圣上的金口玉言,种种许诺都被弃之沟渠,自己苦心筹划,这一下也被尽数打乱。 李训硬着头皮再次求见,圣上却告诉他,仇士良此前举告田令孜刺杀宰相武元衡,证据确凿。他已下诏,命仇士良暂且按兵不动,待到今晚再连夜捉拿田令孜,明日朝会上,当众处置田令孜这个操弄权柄多年的阉竖。 “阉党火拼,诚此时也!”李昂一夜未睡,此时两眼通红,却兴致不减,慷慨道:“窥基大师已然允诺,明日尽起诸寺僧众,为朕斩妖诛邪!有佛祖庇佑,必得万胜!”李训心下不禁愕然,李昂对佛门的态度虽然不及江王李炎激烈。 但同样无甚好感,如今却突然一反常态,俨然要借助佛门之力举事,让李训有种手足无措的惶然,似乎局面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他定了定神,追问道:“为何不见窥基大师?” “窥基大师正在为朕祈福,今晚便会遍传法谕,亲领群僧护国!”李昂感慨道:“窥基大师是出家人。 虽然忠心皇室,却不愿僧众弟子沾染因果,此番也是朕发愿奉沙门为国教,方才应诺。”李训愈发惶恐“我大唐虽礼敬佛门。 但奉太上道君为先祖,岂可更易?”李昂一挥手“朕焉能不知?只是取沙门之力,与阉宦恶斗!”李训衔口难言。 这位圣上心无定计,偏偏一时固执起来,万言难劝,此中甘苦,自己早已领教多次。真要说来,反而是窥基大师更让人信得过,若真能得他倾力相助,以十方丛林的声势,换一田令孜未尝不可 李训思索再三,只得再次领命退下。殿中众人的争执渐渐平息,目光都落在这位大唐宰相身上。李训压下心底的烦乱,终于开口道:“圣心已决,勿须多言!” 李孝本与郭行余起身行礼“臣遵旨!”其余众人虽然犹疑不决,最后也只能各自应下,正在这时,一名官员匆匆入内“禀相公,邠宁的人马和物资刚刚入京!” 郭行余大喜过望,抚掌道:“好!”众人纷纷露出喜色,李训也长舒了一口气“事不宜迟!我这便回奏圣上!尔等依计而行!” 李昂得知河东物资运达长安,同样欢欣鼓舞“郑卿筹划多时,正好今日抵京,可谓至巧!我等君臣同心,大事必成!”听到李昂提及郑注,李训心里有些泛酸。 但想到郑注已经被他支开,尽诛群宦的首功终究是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又暗自得意。“圣上天威所至,群奸慑服!百年沉疴,一朝扫尽!恭喜陛下!”李昂大笑道:“此皆众卿之力!”说着他负手走到殿前,望着面前的大好河山,踌躇满志地说道:“此番扫尽朝中奸宦,我大唐中兴有望!”时近黄昏,室内愈发幽暗。 身下的肉穴猛然收紧,剧烈地抽动起来,程宗扬冷漠地挺动着身体,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已经采补了多少次?记不清了。 这具女体泄出的阴精越来越稀薄,甚至最后这次简直就像水一样,几乎不再有采补的价值。程宗扬刚要拔出阳ju,却不由皱起眉头。阳ju像是被收拢的肉穴攥住一样,牢牢夹紧,与此同时,穴内的蜜肉越来越热,迅速变得滚烫。 接着一股阴精从穴内涌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精元也更加浓郁。程宗扬嘴唇抿紧,没有强行拔出,而是将阳ju停在她体内,陷入纠结。 那波高潮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一个呼吸,夹紧的肉穴忽然一松,像失去弹性一样软软张开,随即淫液如同开闸的泉水倾泄而出,汩汩不绝。 程宗扬保持着冲刺的姿势,凝固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一院之隔,在书房内枯坐竟日的贾文和同样神情凝重,握着朱笔的手指犹如磐石,良久,贾文和提笔在纸上一钩,然后扬声道:“敖润,去叫任宏、祁远和高衙内进来。” 第361章讶然宮观主 杨玉环凤目如刀盯住郑注。赶在她开口,让局势无可挽回之前,潘金莲起身道:“郑相,你这是何意?”郑注道:“天地反覆,社稷将倾,在下来寻公主讨个主意。” 潘金莲道:“那是皇上和大臣的事,你找太真公主一个女流之辈做什么?”郑注叹道:“圣上命不久矣,宫禁无人,为之奈何?”“郑注!”杨玉环厉声道:“你这狗贼想造反不成!”郑注从容道:“公主所言极是。” “你疯了!亏李二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要弑君!”“非也。陛下有心振作,无力回天,为了大唐江山社稷,唯有请陛下高居九重,垂衣裳而治天下。”郑注微笑道:“如此庸弱无能的主君,微臣怎么舍得杀他?只是让他安分待在宫里罢了。” “所以你极力撺掇李二诛宦?”杨玉环道:“等杀尽宦官,你再把李二往宫里一关,当成你手里的傀儡?”“公主果然圣明。”郑注叹道:“在下多年苦心筹划,被公主一语道破。” “李二是个笨蛋,你也够蠢!”杨玉环冷笑道:“就算你杀尽宦官,又把李二囚到宫里,你一个人就能掌握整个朝廷?李训他们可恨不得你死!” “公主明鉴。”郑注温言道:“李训之辈,口舌之士而已,手无兵权,何足道哉?届时若有人不识时务,微臣只需圣上一封诏书,将彼等贬至巴山楚水凄凉之地,遇赦不赦,至死不得返乡。” “真可笑,”杨玉环恨声道:“李二把你从一介布衣,拔擢到宰相的位置,你竟然不思报恩,反而贪心不足。” 郑注叹道:“陛下眼光向来如此,虽有崇文好礼之名,却无半点仁爱之心,唯以皇位为念,视群臣如草芥。武元衡国之栋梁,遇刺身死,圣上置若罔闻。宋申锡忠心不二,奉圣上命密谋诛宦,被王枢密使反诬谋逆,圣上弃之如敝屐,枉死他乡。 李博陆服侍六代帝皇,被圣上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仇士良满门阉宦,以皇帝家奴自居,圣上视之如恶犬。田令孜投其所好,更被他当作厕筹一般,用过即丢。须知君君臣臣,君不君则臣不臣” 杨玉环冷冷道:“原来你与鱼朝恩有勾结。”郑注怔了一下,然后鼓掌道:“公主果然聪慧!”自己遍数诸人,只漏了一个鱼朝恩,就被她抓住破绽,一语道破。 “其实还有一个王枢密使。”郑注惋惜地说道:“可惜王枢密使死得不明不白,不知是不是在李博陆眼里露了相,只得提前发作。”白霓裳脸色微变,王守澄之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没想到却成了郑注等人提前发难的缘故。 “怪不得是王守澄把你引入幕中,又举荐给李二。”杨玉环道:“可我想不通,你怎么会跟鱼朝恩那个老滑头勾搭上?又干嘛在河上拦住我,说了这么一大堆屁话?” “公主息怒,”郑注道:“下官如此饶舌,无非是想告诉公主殿下李昂其人志大才疏,薄情寡义,对公主殿下犹为猜忌。反是你我之间并无过节,何不化敌为友呢?” 杨玉环失笑道:“和着你是想拉上我一块儿造反?醒醒!天还没黑呢,你就做上黄粱美梦了?”“咔”的一声,已经千创百孔的船身裂开一道大缝,河水瞬间涌入船舱。杨玉环立马改口“好啊,我们到你船上再说!” “请!”郑注退开数步,让出船头一片空处。两船相隔不过数丈,杨玉环纵身跃上船头,白霓裳与潘金莲紧随其后。官船船身比小舟高出许多,白霓裳趁机四顾,已经不见鱼玄机与那些鲛人的踪影。 “哎呦,胆子很大嘛。”杨玉环一手扶了扶发髻,美目流转,唇角含笑,然后一把捋起衣袖,目露杀意“你是不是觉得本公主惹不起的名号是假的?” 郑注笑而不语,只微微抬手,十余名剽悍的武者从舱中涌出,在他身侧雁字排开。潘金莲明眸微微一闪,轻声道:“是晴州的佣兵。”杨玉环悻悻道:“姓郑的,算你狠。” 郑注举手指天,朗声道:“臣以性命起誓,对公主殿下绝无恶意!”“你不会还想说,你是专门拉着我来做善事的吧?那我可得谢谢你八辈子祖宗了。”“敢问公主,”郑注道:“可知陛下诛宦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说!”郑注微笑道:“废去殿下的公主名号,勒令公主削发。”“你还真能挑拨!”杨玉环鄙夷地说道:“本公主堂堂道门护法,让本公主削发出家?李二吃饱撑的要害我?”郑注一脸玩味地说道:“公主可知,先帝当年为何对公主另眼相看?”“有屁快放!”杨玉环没好气地说道。 郑注道:“公主幼时,曾有仙人降世,于太液池前谕示先帝,称四世之后,当有女主代唐,屠戮李唐宗室。先帝惊骇之下,求问女主之名,仙人以所佩之环为示,正是公主名讳。” 杨玉环冷笑道:“这种乱放屁的狗屎仙人,我干爹没有砍死他?”“先帝欲诛公主以绝后患,仙人称天意难违,顺天行之,尚得一线生机,逆天而行,必遭反噬,他日转世为杀星,为祸之烈百倍于此,李唐子孙难免尽受荼毒。 因此先帝谨依仙人所示,收公主为养女,屡加赏赐。连同历代唐皇,都对公主礼敬有加,尊崇无比。虽无帝王之实,却有帝王敬拜之荣。” “啧啧,你这么能编,不去说书可惜了。”杨玉环嘲讽道:“这么大的事,在起居注哪一本上?本公主也去瞧瞧。”“此为皇室秘辛,非登帝位,不得与闻。”“既然如此,你怎么知道的?李二又怎么有胆子削我的封号?” “大唐兴衰,系于公主一身。稍有不慎,必然祸乱天下。”郑注道:“如今公主有意出嫁,依仙人谕示,便是大祸将至之兆。”“干!这混账狗屁神仙!”杨玉环勃然大怒“难道让我一辈子不嫁人?” “世间俊彦何止万千,却无一人能得公主青眼,唯独程侯方至,公主便在紫云楼吐露心意,圣上谋诛程侯之意,正因此而起。” 杨玉环面沉如水,当日自己只微露口风一试,谁能想到姓程的这么倒霉,直接就成了靶子这事儿还是别跟他说,自己就当不知道得了。 “昨晚程侯已入绝地,却能临危逃生,可见天数有定,非人力可挽回。”郑注微笑道:“好在窥基大师荷国之重,愿拼却毕生修为,复以因果加身,将公主收入大慈恩寺,消灾解祸。”杨玉环咬牙道:“大慈恩寺是和尚庙!” 郑注露出怪异的笑容“正是要请窥基大师以蕃密咒法,集大慈恩寺群僧之力,为公主攘解。” 杨玉环面寒如冰,用蕃密的法门来攘解?刚才还说别人可笑,其实自己也够可笑的,自己还掏心掏肺地为唐国宗室出钱出力,结果唐国的皇帝却把自己视为随时会带来大祸的灾星。 甚至不惜把自己送进大慈恩寺,丢给那些魔僧杨玉环一口气憋在心头,几乎要气得吐血。“公主方才问你,既然是帝室秘辛,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潘金莲声音从身后响起“这么处心积虑拦河相告,谁知你说得是真是假?”“对啊!”杨玉环指着郑注的鼻子喝骂道:“都是你这狗贼故作诈语!乱我心神!” “仙人降世之时,李博陆与鱼公正在太液池随侍先帝,亲历其事,公主尽可问之。”杨玉环盯着他,忽然扬声道:“鱼朝恩!你给我滚出来!”舱内传来一声叹息,鱼朝恩推开舱门,躬身叉手“奴才见过公主。”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回公主,”鱼朝恩道:“字字属实。”“李昂真的要害我?”“陛下的秉性,公主也知道的,”鱼朝恩细声细气地说道:“说不定眼下又改了主意。”杨玉环冷冷道:“那个仙人是你亲眼见的?” “正是。”“什么样?”“其人头戴圆帽,手持象牙乌木杖,身着黑衣,后襟如燕尾,足踏祥云,自天而降。”杨玉环脸一黑“是不是还戴着一副茶墨色的眼镜?”鱼朝恩态度愈发恭顺“正是。” “什么狗屁天人!”杨玉环咬牙切齿地说道:“李辅国是瞎子吗?真假都看不出来?”“王爷以六道神目观之,确系天人无疑。”杨玉环喝骂道:“你也是瞎子吗?” “奴才无能,莫测其深。”杨玉环胸口不停起伏,她算是知道岳鹏举当初是怎么说服先皇,把她封为公主,礼敬有加的。自己一个六岁的娃娃,他就这么坑自己太缺德了! 郑注微笑道:“公主信与不信无关紧要。如今李博陆坐壁上观。仇、田之辈自相杀戮。李训等人尽入彀中。道门见弃,藩镇离心。圣上欲杀程侯而囚公主,更是自蹈死地,局势至此,再无可挽回。” “说吧,你们想怎么样?”“圣上失德,吾等请公主秉政。”“哎呦喂,你们还真看得起我,我一个公主,还他妈的是异姓!”杨玉环摊开双手,一脸嘲讽地说道:“让我秉政?凭什么啊?”郑注道:“就凭皇图天策府。” 杨玉环嘲讽的笑意凝在脸上。一阵长风掠过,天色晦暗下来,良久,杨玉环冷冷道:“鱼朝恩,这都是你的主意?” “回公主。”鱼朝恩恭敬地说道:“窥基怂恿皇上杀程侯,囚公主,小田又盯上奴才手里兵权,王爷打定主意袖手旁观,奴才也是没辙。眼下能指望的,唯有公主殿下了。” “想拉我入伙,光你的分量可不够。”杨玉环游目四顾“还有谁,一并出来吧。”舱内陆续出来数人,有鱼朝恩麾下的神策军将领,杨复光、杨复恭等宫中内侍,还有几名黄冠羽服的道门中人。杨玉环盯着最前面一人,讶然道:“宫观主,也有你?” 第362章不但肥缺无望 “无量天尊。”宫万古稽首施礼,叹道:“公主匡护道门多年,贫道忝居咸宜观之主,颇受恩惠,委实不愿见公主受昏君所害。”杨玉环目光从众人面上逐一扫过“宰相、宦官、道门、神策军这几位看着有些面生啊?” 一名外郡装束的将领抱拳道:“回公主,我等乃是淮西忠义之士,受鱼公感召,原以身报效,剿除朝中奸臣!” “连藩镇也有了。南司北衙、内廷外朝、再加上道门”杨玉环冷笑道:“这样的阵容,难怪郑相有胆子造反。”郑注微笑道:“公主若不见弃,吾等便奉公主殿下为主,以宗室之名,清理朝中奸相权阉,还我大唐朗朗干坤!” “郑相能说会道,可惜被权势迷了眼,竟然相信鱼朝恩这个笑面虎。”杨玉环道:“与虎谋皮还干得火热,小心他把你也给吞了。”鱼朝恩忍不住叫屈道:“公主何出此言?老奴在宫里多年,勤勉任事,从来不敢为非作歹,连捞钱都没多少啊。” “哟,还装呢?”杨玉环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是你杀了王枢密使,连他那几个义子都不放过,出手就是灭门。”“哎哟,公主殿下,你可冤死我了。”鱼朝恩拍着大腿道:“老王的死,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啊!”“还装!”杨玉环抢白道:“京兆府的人为什么不敢查下去了?还不是查到驾车运尸的,是你手下的小黄门。”“真不是啊!”鱼朝恩道:“你要说老田、老仇的人,还有七八分像。” “瞧见了吧?”杨玉环对郑注道:“当面抵赖!王守澄是你的恩主对吧?你要是信了他的鬼话,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郑注原本是一介寒士,被王守澄举荐,才受到李昂的赏识,跃居宰相之位。 杨玉环咬死鱼朝恩杀了王守澄,众人都不禁悄悄看向鱼朝恩和郑注。郑注却是笑容不改,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信得过鱼公。”“执迷不悟!活该去死!”杨玉环冷着脸道:“靠岸!本公主要入宫!” “天色已晚,公主为何入宫?”“废话!当然是去找李二对质!”杨玉环道:“这么大的事,总不能光听你们的一面之辞吧?怎么,你们心虚吗?”郑注叹道:“公主对陛下果真恩深义重只是夜入宫禁,未免不妥,待明日朝会之后,微臣与公主一道入宫,与陛下当面分说,如何?” “也行。”杨玉环爽快地说道:“那本公主先回十六王宅,明天来叫我。”郑注摇头道:“今晚长安城内杀机四伏,臣冒昧,还请公主留于船上。” “哎哟,鱼朝恩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你这么听他的?”杨玉环道:“你要想抱本公主的大腿,好说得很,去把鱼朝恩杀了! 放心,有我给你撑腰,杀了他有功无过!”“还有你们!”杨玉环指着后面那帮人道:“本公主看鱼朝恩不顺眼,你们去给我杀了他。 不然等本公主当了皇帝,把你们全给阉了!扔到宫里刷一辈子马桶,让你们天天玩屎去!”“停!停!停!”鱼朝恩受不了了“公主殿下,您身份贵重,好歹典雅些吧!” “我就不!”杨玉环双手叉腰,喝骂道:“你不让我走,我就骂死你!”杨玉环气贯丹田“鱼朝恩,吃屎去啦!”“靠岸靠岸!”鱼朝恩一手捂着脑门,一边催促,一边道:“公主殿下,给个商量啊!”“呸!跟你有什么好商量的?”郑注上前一步“请公主三思!我等对公主绝无恶意!” “可不是嘛!”杨玉环抢白道:“你们都是有良知的好人,日行一善的大慈善家!坏事全他妈是李昂干的我这就去砍死他,你们高兴了吧!”郑注抬起手,正待下令,却被鱼朝恩按住。 这边白霓裳与潘金莲各自仗剑,护住杨玉环左右。那些佣兵扣住上好弦的弩机,却始终没有得到命令。船只靠岸,杨玉环飞身跃到岸上。鱼朝恩终于有了动作,他攀着船舷叫道:“公主小心啊。圣上受那帮妖僧怂恿,已经是昏了头了” 杨玉环头也不回地比了根中指。众人眼睁睁看着杨玉环等人一阵风般走远,最后目光都落在鱼朝恩身上。鱼朝恩从袖里抽出一条帕子,一边擦着脑门,一边叹道:“乱吧乱吧,乱乱也好。” 宫万古忍不住道:“可是鱼公”“放心吧,”鱼朝恩拍拍了郑注的肩膀,满意地说道:“阿注都已经布置停当,这一铺啊,是三根手指捉田螺,十拿九稳!” 宣平坊。程宅。汉使遇刺的消息并没有影响城中欢庆的气氛,但因为门前的长街被神策军和各国使节的护卫封锁,坊内倒是冷清了许多。 同坊的几位官员都很谨慎地没有出面慰问,只有那位曾经封王的大将军高霞寓悄悄派人来打探消息,被仇从广随意敷衍过去。 暮色渐至,饶是仇从广身披貂裘,也冻得手足冰凉,不时跺脚驱寒,一边吩咐随从的军士布置好毡帐,免得把羊冻死。大门“吱哑”一声打开,一名大汉跨出门来“仇公公?” 仇从广认出他是程侯身边姓敖的亲信,迎上去笑道:“不敢,仇某在此。”敖润抬了抬手“贾先生有请。” 仇从广闻言连忙正了正貂蝉冠,一脸肃然地踏进程宅大门。不到一刻钟,仇从广如风般奔出,神色仓皇地喝道:“备马!快快快!” 张承业一直盯着大门,讶道:“出了何事?仇公子如此惊惶?”仇从广抿紧嘴,在随从的搀扶下翻身上马,带着十余骑往坊外奔去。张承业望着他的背影,叫来一名内侍“去,回禀公公。” 仇从广眼皮突突直跳,方才那位贾先生透露的消息,有如晴天霹雳,使得他心胆俱震昨晚刺杀程侯,动手的是田令孜!主使却是陛下! 仇从广立刻觉察到危险,自家父亲状告田令孜暗杀宰相武元衡,尚自以为得计,却不知田贼已经被陛下收为心腹。所谓让父亲夜间动手,分明是缓兵之计,等他们布好陷阱,第一个杀的就是自家父亲! 今日正月十六,仍然金吾不禁,此时华灯初上,街市游人如织,北面往东市一带更是热闹非凡,被行人堵得水泄不通。 仇从广心头焦急,索性绕道而行,先往东赶往延兴门,然后从荒废的复道北行。一路行经数坊,穿过春明门,西边便是兴庆宫,与周围的热闹相比,顿时冷寂了许多,如入荒村古宅。 两名随从手持灯笼在前引路,仇从广策骑避开一处水坑,忽然“嗖”的一声疾响,持灯的随从脖颈被一支弩箭穿透,一声不响地栽下马来。 凄清的月光映入复道,前后传来衣甲响动的声音。仇从广僵硬地转过身,只见来自蜀地的随驾五都列队而出,将复道前后牢牢堵住,在他们手中,成排的弩矢寒光凛冽。 “不”仇从广刚叫了半声,身体便被无数弩箭射穿,貂裘上溅出朵朵血花。翊善坊紧邻着大明宫的丹凤门,宫中有头脸的宦官多半在此置宅,好方便出入宫禁。仇士良也不能免俗,在此置办了产业,这会儿他靠在软榻上,一边在姬妾的服侍下惬意地泡着脚,一边不屑地冷笑道:“逃了?他能逃到哪儿去?” 他虚拂了一下案上的黄绫,得意地说道:“陛下诏书在此,姓田那贼子不束手就擒,莫非还能造反不成?哈哈”“父亲说得是!”仇士良的四子仇从渭道:“我猜,田贼八成是得了信,还不到下午,宅里的人便跑得干干净净,连只耗子也没逮着。” “姓田那厮平常脚趾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临到事上,一句话就给吓跑了,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哈哈!”仇士良放声大笑。仇从渭道:“孩儿这便去刑部,督促六扇门的人去寻他的踪迹。” “不用管他!让他跑得越远越好。”仇士良不以为然地说道:“明日大朝会上,咱家回禀圣上,田贼自知罪重,不待审讯便畏罪潜逃。他不敢露面,这罪名便是板上钉钉!待发下海捕文书,看他还能逃到哪儿去!”说罢,仇士良又有些不放心“王爷那边知会了吧?” “三哥已经去禀报了。”“不是让从源在东内苑盯着吗?”仇士良坐起身“瞎跑什么呢?”“大哥去了宣平坊,五弟在宫里随侍,孩儿带人去打探田贼的动静,只好让三哥走一趟了。” “你别在这儿待了,赶紧回东内苑,盯紧神策军。”仇士良道:“这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孩儿明白!还有一事”仇从渭趋近了些,在仇士良耳边低语几句。“哦?”仇士良眉头松开“他们真这么说的?” “父亲知道,王守澄那厮跟鱼朝恩交好,他们本来想投到鱼朝恩门下。”仇从渭笑道:“待听说父亲今日一本奏上,吓得田贼逃之夭夭,转脸又求到儿子这里,说只要父亲点头,他们立马改姓入宗,给爹爹效力。” “见风使舵!”仇士良斥骂道:“明知道我跟王守澄斗得不可开交,老王尸骨未寒,他们就一个头磕在地上,连改姓的事都做得出来!”仇士良抚膺长叹道:“真不要脸啊!”“上梁不正下梁歪,王守澄那厮立身不正,他这帮义子义孙也尽是些不忠不孝的小人!”仇从渭跟着骂了几句,然后道:“要不我回了他们?”“别。”仇士良摇摇手“既然投上门,这么赶走未免寒了人心。” “唔”仇士良想了想“不但不能赶,还得给他们脸面。跟他们说,他们在宫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改姓须不好看。挑几个年龄小些的义孙,拜到你们兄弟名下就行了,给他们说,只要他们肯诚心办事,以往老王怎么对他们的,我这里分毫不少说不得还有些额外的好处。” 仇从渭心下会意,王守澄死时还连带了五个最亲近的义子,这便空出来五个要紧的肥缺。宫中各方无不盯着这几个位子明争暗斗,争得乌眼鸡一般,里头最惨的就要数这帮刚死了爹的苦娃,不但肥缺无望,连本来的位子怕是都保不住,随时都可能被人一脚踢开。 第363章双方落座 如今父亲大人金口玉言许诺下来,那帮丧家犬不知该如何感恩戴德。仇士良挥了挥手“赶紧去吧。” 仇从渭应了一声,匆匆前往左神策军所在的东内苑。仇士良靠回榻上,叹道:“原本觉得五个儿子便足够了,这会儿看来,还是少了,临到事上,到底是亲生的放心。” 妾室一边给他抹脚,一边笑道:“那便给二公子多置几房妾好了。”提及此事,仇士良更是满心无奈。 他家中世代宦官,当初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于是净身入宫,继承祖业,靠着父祖的恩阴,一路青云直上,成了唐国最顶尖的大太监,又先后把自己的四个儿子都引入宫中,父子同心,上下勾结,牢牢把持权柄。 谁知宦途亨通,家事却难遂人愿,原本留下次子仇亢宗传宗接代,可添了几个孙子都陆续夭折,竟无一个留存。 眼看偌大的家业后继无人,仇士良愁得白头发都多了几根。他让次子亲近那位秦国正使,也存着几分心思,想借徐仙师的神仙术,好给自家续个香火。“时辰尚早,老爷要不要听支曲子?” “听什么曲子?明日朝会要紧,睡了,嗯”仇士良转念一想“把志荣新送来的那个小丫头叫过来,开个苞,沾些喜气。” 十六王宅,博陆王府。堂中的几案因为常年摩挲拂拭,漆面已经剥落,宛如一位年迈的老人,布满岁月的斑痕,此时案上放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如冰的珠身映出一张苍老的面孔,另一边,则是一名身着黄袍的僧人。 李辅国浑浊的双目落在对面的僧人身上,眼神瞬间锐利无比,如同出鞘的刀锋,仿佛能切开他光秃秃的头颅。那僧人双手合什,低低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郡王明察万里,贫僧不敢有一字虚言。” 李辅国凝视那僧人良久,目中的锋芒渐渐收敛,慢吞吞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孤家原想着已经这般时候,尉迟小儿也该来了。 便是他不来,也该派个知根知底的心腹亲信,不成想他派来的知客香主,却是为汉侯充当说客尉迟小儿输得不冤。” “窥基大师贪嗔痴三毒未净,又为蕃密所惑,已堕魔道。”大慈恩寺知客香主净空道:“程侯天生慧根,一点慈悲之心,更是深得如来真意。” “灵尊转世?”李辅国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转世之说,贫僧不敢妄言,但程侯知人所不知,确有天人之资。” 李辅国伸手拈起那颗珠子,瞳孔中微微一闪,仿佛有火苗跳动一般,双目再度亮起。明净的珠身上映出净空的光头,在他的目光灼视下清晰无比,忽然“呯”的一声,珠子连同里面的影像同时被捻得粉碎。 净空光头上迸出一滴汗珠,连呼吸都停了片刻。李辅国抖了抖指上的粉末,然后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一样,旁边的黄衫内侍悄悄向净空打了个手势,领他到了外间,这才低声道:“行了,王爷这是已经应下了。” “阿弥陀佛。”净空松了口气,合什道:“愿佛祖庇佑郡王。”“三公子!”刚从博陆王府出来的仇从源回过身。 只见一名黄衫内侍纵马过来“王爷还有句话交待!”仇从源挥了挥手,屏退随从,策马迎了上去“王爷有何吩咐?”那内侍从怀中摸出一卷丝帛,握着递了过来。 仇从源伸手去接,突然缩回手“你不是王爷的人!”那黄衫内侍一夹马腹,坐骑蓦然加速,与仇从源错身而过,卷在丝帛中的匕首狠狠刺在仇从源肋下,顺势一拖,斩断了他的衣带。突如其来的剧痛使仇从源叫不出声来,他身体摇晃着从马背坠下,腰间露出一个扇形的伤口,鲜血狂喷。 夜幕低垂,程宗扬坐在屋顶上,手里拿着一只酒壶,不时放到嘴边,啜饮一口。今晚已是上元最后一夜,四面望去,长安城内火树银花,流光溢彩,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一番太平盛世的繁华景象,不过此时陪在他身边的,不是黛绮丝或者赵氏姐妹如花似玉的面孔,而是一张皱巴巴的老脸。 袁天罡裹着羊皮袄,头上戴了顶毡帽,脖子里缠着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嘴里嘟嘟囔囔抱怨道:“大晚上爬到屋顶,就着西北风喝闷酒,你丫的有病啊?” “心里烦,想找个人说说话。”袁天罡闭上眼,敷衍道:“说吧,说吧,我听着呢。”“我刚杀了个人。”“这话说得”袁天罡听着就稀奇“你没杀过人是怎么着?”程宗扬沉默半晌,没头没尾地说道:“本来我恨死她了,只想干死拉倒。” 袁天罡鼻中嗤笑一声“我就知道你没干好事!那个女杀手落到你这色中魔王手里,肯定是先奸后杀!再奸再杀!”程宗扬望着天边的阴云“你也觉得很对,是吧?” “废话!她是敌人,还杀了你的女人!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什么意思?还想饶了她?你丫的圣人啊?” “没错,我和你想的一样。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多快意!如果一开始我就把她杀了,心里一点愧疚都不会有。”程宗扬抿了口酒“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干过她,再把她杀了,也是天经地义,心里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不是,”袁天罡奇道:“你打哪儿来的负罪感?”程宗扬呼了口酒气“她是个俘虏,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我就那么干啊干啊,一直在榨取她的精元你别笑话我,干到一半的时候,我真没有什么杀心了,甚至看到有人折磨她,我都觉得” “哎哟哟,程大圣人,宁就是道德帝啊?”程宗扬没理会他的奚落“我那会儿在想,真要放过她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细论起来,孙暖也不是她杀的,废了她的修为已经足够惩罚了。 对吧?如果说她手上有人命,可内宅那些女人,手上有人命的还少吗?我不照样都留着了?以身赎罪,囚到内宅当个奴婢算了。”袁天罡啐了一口“你继续,我听听你还能放出什么屁来。” “可是没想到,她本来身上有伤,又被药物透支得厉害,我一个没收住,居然她就死了。”“妈的!让我吐两口。太恶心了!”“我那会儿真的犹豫了。 其实我当时如果把采补的精元反哺回去,有三成的把握能保住她的性命。”程宗扬狠狠灌了一大口酒“但我没有。”袁天罡冷笑道:“舍不得那点儿真气吧?” “并不是”程宗扬双臂架在膝上,把头埋在膝间,半晌才道:“我是怕被人鄙视。”“屋里还有别人,我怕她们看到我竟然干出这种不可理喻的蠢事,会觉得我是个没原则的滥好人,救狼的东郭,给蛇取暖的农夫,是非不分的糊涂虫,不可救药的废物和软蛋” “哼哼哼”袁天罡冷笑几声“你这样的废柴我见得多了,觉得自己高尚,又想要些好处。 想占便宜,又放不下架子,想当婊子图个爽,又舍不得心里的道德牌坊,做起事来黏黏糊糊,瞻前顾后,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对,你使劲骂!”程宗扬道:“我就是怕自己一时好心,却办了坏事。我自己倒霉也就认了,可现在跟我混的那么多人,我要是把他们害了怎么办?”袁天罡张了张口。 最后泄气道:“得了吧,你混得比我强多了,我那点儿人生经验教给你,说不定把你带沟里了。”程宗扬若有所思“倒也是。”“谦虚点儿啊!我说你胖你可就喘上了?说真的,”袁天罡道:“那会儿要是屋里没别人,你会救她吗?” 程宗扬犹豫半晌,最后自己也不确定地说道:“也许吧?”袁天罡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真圣人,够屌。” 程宗扬苦笑道:“其实我真没那么圣贤。就跟你刚才说的,有便宜我想占,干点出格事我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我就是就是” “嘴上说着狠话,心里也发过狠,可临到事上,才发现自己下不去手?”程宗扬点点头。袁天罡忽然道:“你玩过游戏没有?”“玩过啊。”“杀过npc吗?”“有吧?”“有负罪感吗?” “那有个屁的负罪感啊。”“你把她当npc不就得了?”“干!那能一样吗?她是活的,能喘气。”袁天罡冷笑几声“你记得我说的那位小姐吧?”“怎么了?” “我有时就在想,她其实就是个npc,什么剥皮拆骨,都是一串数据。这么一想,心里就好受多了,再比如”程宗扬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比如什么?” 袁天罡往羊皮袄里缩了缩“没什么。这小风跟刀子一样,哎妈,我身体都虚成这样了,你还把我拽过来受罪?你丫的还有没有人性!光知道怜香惜玉,我这种没姿色的糟老头你就随意糟践是吧?” “得得得,咱们这就回去。”刚站起身,却看到一个光头从内宅的井口出来,程宗扬心头那点醉意立刻醒了,险些以为有刺客从暗道杀了进来。 “净空?”来者正是净空,他上前一步,足跟一并,抬手行了个军礼“程上校。”一个披着僧袍的和尚行起军礼,观感颇为滑稽。 但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铁血气息,让人心头一震,随之肃然起来,紧接着暗道又出来一人,却是任宏。程宗扬从房顶跃下“你们怎么来了?进来说话!” 三人来到书房,贾文和正提着朱笔,在一份长安城地图上勾抹。任宏掩上门,双方落座,净空开口道:“我方才去见了李辅国。按照贾先生的吩咐,提出用琉璃天珠换取博陆郡王的支持。” 第364章结营私 程宗扬顾不上问前因后果,讶道:“琉璃天珠不是在信永那儿吗?”任宏道:“我去见了信永,说程上校要用琉璃天珠,信永方丈二话不说,专程回寺取了来。” “他还真舍得!”净空道:“是那颗对外展示的赝品,真的还在娑梵寺内。我告诉李辅国,真的琉璃天珠程上校可以作主。只要博陆郡王能与程上校联手,事后保证把真的琉璃天珠交给他。” “李辅国能信吗?”净空苦笑道:“传言李辅国六道神目能辨世间真伪,我今日算是领教了。”程宗扬看向贾文和“是你的主意?你怎么知道那个老太监会对琉璃天珠感兴趣?” 贾文和道:“李辅国身为郡王,已经位极人臣,既封无可封,也赏无可赏。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件东西能打动他,那就是残体复生,化为少年。” “夺舍?”程宗扬想起帛老爷子寻找琉璃天珠的传闻“这种事他也信?”“李辅国操持政事数十年,权倾天下,如今又行将就木,只要有一线机会,都不可能放过。” 程宗扬思索道:“因为李昂对我敌意极深,所以选择李辅国?我们与李辅国联手能做什么?”贾文和道:“免得主公一不小心,死在那位三车法师手里。” 大明宫,西内苑。田令孜脸色铁青“咱家可是把手下的兵马都给你了,你可莫要诓我!”“田公公尽管放心。”鱼弘志道:“圣上的诏书公公也看了。 待今日诛杀仇士良、鱼朝恩之后,左右神策军都归公公亲领,些许随驾五都又算得了什么?” 田令孜冷哼一声,心里却如十五个竹桶打水,七上八下。自己得知被仇士良咬定是刺杀武元衡的元凶,便跑到宫里躲起来,指望求皇上庇护。 可宫里只下一道诏书,让他去右神策军待命,并把随驾五都交给鱼弘志指挥。田令孜欲待不允,但自己已经与李辅国、仇士良等人决裂,岂能再违背圣上的旨意? 无奈之下,只好交出兵权,自己只带着几名亲信,藏在西内苑仇士良那厮领着东内苑的左神策军,真要火拼,只能靠右神策军保命了,眼前灯火通明,一派繁忙景象,下午方才入宫的数百名民夫经过半日休整,此时酒足饭饱。 正在一名绿袍官员的指挥下,从牛车上卸下沉重的木箱,揭掉封条,撬开箱盖,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兵刃,然后排好队列,迅速分发下去,这是以郭行余名义调集的邠宁兵,由宰相郑注亲自筹划。 终于赶在今日抵达京城,为皇上的诛宦大计加上一枚重重的砝码。田令孜微微松了口气,四位权宦中,自己与王守澄分为左右枢密使,王守澄和鱼朝恩沆瀣一气,对自己步步紧逼,自己却与仇士良素来不睦,再加上王爷两不相帮,自家孤掌难鸣。 最后还是通过大慈恩寺那边的关系,获得皇上的信任。若是明日能顺利除掉李辅国、鱼朝恩、仇士良那帮王八蛋们,自己也好尝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 “鱼公公。”那官员过来拱手“都已经安排好了。”鱼弘志点了点头“咱家这便去回陛下,尔等在此候旨。非奉陛下诏书,不得轻动。” “遵命!”田令孜盯着鱼弘志的后脑勺,心下暗暗盘算,怎么安排心腹,明日趁乱送这个阉狗上路?毕竟一山不容二虎,除掉鱼朝恩、仇士良,再来一个鱼弘志与自己分庭抗礼,也是难忍鱼弘志乘上一顶两人抬的肩舆,穿过右银台门,往宫内行去。 远远看到一行人提着灯笼过来,鱼弘志目露讶色“咦?这不是仇家的小五吗?做什么呢?” “回公公,”仇士良的五子仇从潩上前施礼“听说西内苑来了一班运送贡物的民夫,侄儿过去看看,免得那些乡下人不识规矩,冲撞了宫禁。”“有心了。” 鱼弘志笑眯眯道:“那边是右神策军的驻地,你可当心,别犯了鱼公的忌。”“侄儿明白。”仇从潩笑着低声道:“明日朝会之后,家父请公公宴饮。” “好说好说。”鱼弘志打了个哈哈,然后指了一名随行的内侍“你,也跟着小五去看看,大过节的,可千万别惹出事来。” 那内侍应了一声,提着灯笼道:“小的给公子引路。”紫宸殿内,商议多时的群臣已经散去,只剩下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正与李训低声密议,见鱼弘志进来,两人齐齐噤声,露出一丝戒备。 鱼弘志心下冷笑,目不斜视地踏入内殿,只见陛下正神情亢奋地绕殿疾走,身着紫色袈裟的窥基大师盘膝坐在御座之旁,膝上放的不是禅杖,而是一根精钢长矛。鱼弘志俯身向皇帝陛下行礼参拜,尖声道:“回圣上,奴才已经传旨给田令孜,命他留在西内苑,防备右神策军。” “好!”李昂双掌一合“万事俱备,必定马到功成!什么时辰了?”“已经是五更天了,离朝会还有一个多时辰,”鱼弘志道:“圣上要不要小睡一会儿?” “大唐社稷,唯在今日!”李昂摆手道:“传朕旨意,赐金吾卫酒食!朕与诸将士枕戈待旦!”“圣上,”鱼弘志劝道:“仇士良等人明日入宫,若是圣上未在内朝,怕是会起疑心。” “有理。”李昂冷静下来“朕这便去绫绮殿。”“奴才遵旨。”鱼弘志躬身领命,正待退下,窥基忽然道:“随驾五都如今在哪里?”“回大师,”鱼弘志满脸无奈地说道:“田枢密使将随驾五都看得跟命根子一样,不肯放手。” “都在西内苑?”鱼弘志眼也不眨地说道:“正是。”李昂不悦地说道:“特大师不是亲口应承,田令孜忠心王事,愿将人马归朕调用吗?” “回陛下,田枢密使受了惊吓,不肯放权也是常情。”鱼弘志道:“依奴才看,他那些人马原也不算什么,能在西内苑盯住右神策军,便是功劳。”“罢了。”李昂道:“李辅国那边怎么说的?” “王爷昨日便已告病,明日的朝会只怕来不了。”李昂连忙望向窥基,紧张地说道:“他会不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窥基一手握住长矛,矛尾支地,拔身而起“老衲去会会博陆郡王。”李昂对历经六朝的李辅国忌惮非常,窥基愿意出手,不禁松了口气“辛苦大师了。” 窥基大步出殿,头也不回地说道:“还请陛下诏谕皇图天策府,禁锢诸将出府。”李昂肃然道:“朕知道了。”三车驶出宫门,只是今晚车上无妓可载,只有一名身披金色袈裟的僧人与窥基相对。窥基沉声道:“王爷那边怎么说的?” “佛祖在上。”释特昧普戴了一顶兜帽,掩住头上金色的螺髻“净空已经见过王爷,传过话来,博陆郡王已然允诺,只要师兄不预废立之事,他便替师兄盯着卫公那边。” “世间王权,如梦幻泡影。大唐六年四帝,李博陆犹自执迷不悟。”窥基冷冷道:“给他便是。” “师兄向佛之心犹如磐石,坚不可摧,令师弟叹服。”释特昧普合什敬拜“师兄此去,必得佛祖庇佑,佛门之敌定当授首。”“观海呢?”“观海师弟伤势沉重,已择地静养。”窥基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圣上,”鱼弘志跟在软舆旁,小声道:“奴才刚得了准信,那程侯确实拣了条命,昨晚已经逃回宣平坊。”李昂原本亢奋的表情不由一沉,半晌才充满嫉恨地哼了一声“天命在朕!岂在那个不知所谓的程某人身上!” “一个操商弄贾的草匪余孽,圣上不值当跟他怄气,没得跌了身份。”鱼弘志道:“依小的看来,太真公主也未必真就看上他,说不定只是借机” “借机敲打朕的?”李昂脸色愈发阴沉“朕登基以来,对她百般礼遇,她还想要什么?朕的皇位吗?”“圣上!可不敢这么说!”鱼弘志诚惶诚恐地说道:“太真公主忠心皇室,多半是背后有人怂恿。” “朕身为皇帝,还有什么不敢说的!”李昂忿然道:“教唆公主的,除了李卫公还能是谁!” 鱼弘志轻易挑拨起圣上的偏狭心思,随即低头不语。李昂靠在舆中,越想越是愤怒,眼角不自觉跳动着,直到驾临绫绮殿,见到在殿门前迎候的杨妃,脸色才和缓了一些。 宣平坊,程宅。大堂内,程宗扬穿着玄黑的箭袖劲装,高居主位。贾文和、祁远等人分别列座。“贾先生,你料定窥基今夜必来?”“回主公,窥基昨晚已然失手,错过今晚,便难再有机会。” “像唐国局势这样扑朔迷离的,我从来都没见过。”程宗扬道:“好像所有人都在撒谎,每个人都在随时变脸,没有一个人说实话,谁都戴着面具,闹到现在我都理不清头绪,还请先生有以教我。” “世间凡俗,上至帝皇,下至乞儿,无不汲汲以求利。唐国皇权旁落多年,宦官势大难制,唐皇李昂笼络臣属,欲诛宦而收权,此其一也。诸宦心思不齐,争权夺势,彼此攻讦,此其二也。 君主无能,竟受家奴所制,难免引人觊觎,藩镇、佛道,乃至商贾、江湖豪士,各逞其能,纵横反复,此其三也。” “李昂欲收阉宦之权,归为己有。群臣自宰相李训以下,受阉宦钳制已久,早有不甘之心,诛宦之心犹在唐皇之上。 然李昂心高而智短,才浅而德薄,行事无状,处事无方,驭下无术,治国无能,群臣各怀异志,结党营私,诛宦之事必败无疑。”“群宦亦不足恃,仇士良、田令孜等人贪心不足,竞相揽权。鱼朝恩处心积虑,与郑注内外勾结,所图者甚大。 第365章面栬憔悴 李辅国位高权重,兼且年事已高,唯求稳妥而已彼等虽尽皆口是心非,尔虞我诈之徒,然其心思一望可知,无非权势财利。唯独窥基不然。” 贾文和道:“其人内则怂恿唐皇以身犯险,外则勾联李辅国密谋废立之事,不求名,不图利,所谋者唯有主公性命。一击不中,旋即卷土重来,于主公有必得之心。” 程宗扬道:“也就是说,唐国这场乱局之中,每个人的立场都可能会变,只有窥基,是铁了心要我死?” “正是。”“凭什么?”程宗扬道:“我是吃他家大米了,还是不小心睡了他老婆?他为什么这么想让我死?”祁远道:“我也觉得这事有点儿蹊跷,就算程头儿身份要紧,可总比不上唐国的皇帝吧? 他怎么把程头儿看得比唐国皇帝还要紧呢?就算他能得手,名声也臭了,图什么呢?”贾文和摇了摇头“贾某才智有限,揣摩良久,终难解其意。”高智商道:“会不会他把师傅转世的事当真了?” 吕奉先道:“那他不应该纳头便拜吗?”“你懂个屁!”高智商充满感慨地说道:“同行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啊!”吕奉先一拳擂在掌心“对哦!”“行了。”程宗扬道:“连你贾叔叔都揣摩不出来,你们两个扯什么淡?”“窥基并非蠢笨之辈,此举定有缘由。” 贾文和拱手道:“其不动则已,动则必如雷霆,还请主公出暗道,暂避其锋芒。”程宗扬摸了摸后颈,那处烙印似乎又传来一丝炙痛。半晌,他开口道:“我想了想,这回我不能走。” 众人面面相觑。祁远第一个说道:“程头儿,咱们说实在的,你有伤在身,就算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知道。不但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拖累大伙,不过贾先生刚才也说了,窥基就是冲着我来的。一击不中,卷土重来,显然是跟我不死不休。所以这一次我不能避,也没地方可以避。 整个长安城两百多座寺庙,可以说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看着,看那贼秃到底玩什么花样!” 吕奉先叫道:“程头儿!我挺你!”祁远还想说什么,程宗扬抬手止住他“不必再劝了,我意已决!就在此夜此地!与窥基一分生死!”贾文和面无表情地拱手道:“遵命。” 程宗扬起身道:“时辰差不多了,大伙儿都准备一下吧。”回到内宅,所有女子都聚在一起,有一拼之力的都配上兵刃,连合德也分了柄匕首,用来自卫 或者陷入绝境时,好自我了断。吕雉冷着脸给主人结好衣带,然后在衣袍外束上宽厚的牛皮护腰,再左右各挂上一柄佩刀。赵飞燕替他束发戴冠。这一刻,婆媳俩倒是配合得分外默契。 “虽然不能打,起码样子要做出来,”程宗扬扣好护腕,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洒脱地笑道:“大不了房内那口棺材算我的。” 赵飞燕眼圈微微泛红,柔声道:“夫君吉人天相,自当百邪辟易。”程宗扬亲了她一口“放心吧。那口棺材我专门给窥基留着,等砍了他的狗头,扔到里面去。”程宗扬扶刀出门。 只见独孤谓正坐在廊下,用一方白布抹拭着刀锋。“独孤郎,你不回去复命,还在这儿干嘛呢?”独孤谓收刀起身,肃容道:“下官奉命护卫程侯,职责在身,岂敢渎职?”程宗扬拍拍他的肩膀,独孤郎说是奉命。 其实已经形同叛逆,不过彼此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也不用多说什么。刚要举步,一眼看到吕奉先扛着一杆银戟,兴冲冲地往外跑。程宗扬道:“吕小子!过来见见这位大帅哥,跟你比比谁更帅!”吕奉先道:“厚道哥说了。女人才比脸,男人要比内涵!” “他是没脸跟你比,只好跟你比牛黄狗宝”吕奉先乐呵呵道:“厚道哥肚子里有点东西,我挺服他的。”“看你长得挺帅,脑子怎么是浆糊呢?”“不跟你说了,程头儿,我走啦!”程宗扬穿过大堂,见袁天罡正趴在廊柱旁,埋头摆弄。 他往袁天罡肩上一拍“龟儿子,在干嘛呢?”袁天罡吓得一阵哆嗦,险些一跟头栽到走廊下面“妈啊,吓死我了你差点儿把我电死!知不知道!”程宗扬蹲下来“高压电网?你放这么低,绊驴呢?” “放得太高,容易让人看见。整低点儿,用来阴人肯定一阴一个准都是裸线,你可别乱碰。”程宗扬左右看了看“这也太少了吧?”袁天罡满腹怨气地说道:“你就给我一百银铢,还指望我给你拉两公里的?再说也来不及不是?知足吧你。”祁远把一柄匕首收到袖子里,又拿了一把刀,张罗着往腰上挂。 程宗扬笑道:“老四,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小心伤到自己。”“瞧程头儿你说的,老祁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靠的可不光是这张嘴。”祁远笑道:“蚊子再小也是肉,我这回拼着也要那秃驴的光头上咬个大包。” 众人都笑了起来,程宗扬道:“兰姑呢?”“在靖恭坊那边收拾会馆呢。”众人都已收拾停当,以南霁云为首,敖润、青面兽、郑宾等人分列两翼,在庭中摆出一个锋矢阵型,披甲携弓,严阵以待。 程宗扬呼吸了口寒冽的空气,走到一张铺着锦缎的高背胡椅前,当庭坐下,此时已是寅时,正是晚上天气最冷,夜色最浓的时候。万籁俱寂,只待不速之客。距离程侯遇刺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日,程宅门前的长街依然禁卫森严。 几行灯火从街巷中出来,居住在宣平坊内的郑余庆、严绶、高霞寓等官员已经启程上朝,路过十字街时,纷纷避让。 仇从广一去不返,张承业莫名之余,只得将此间原委禀知自己的顶头上司,观军容使鱼朝恩,却一直未得回音。五更将尽,坊外传来辘辘车声。无论守卫整日的神策军,还是秦汉晋宋等国护卫,都警觉起来。 一辆载满经书的马车沿街驶来,接着是一辆香木大车。身着御赐紫袍袈裟的窥基大师盘膝坐在车上,左手握着禅杖,头戴一顶七宝法冠,冠侧的飘带在寒风中猎猎飞舞。 车马两旁,十余名黑衣僧人双掌合什,他们头点香疤,脚踏芒鞋,虽然衣物单薄,但在隆冬天气里仍毫无寒意,此时躬着身疾步而行,只听得一片沙沙的脚步声。张承业领着神策军迎上前去,在车前拜倒“内臣张承业,拜见法师。” “圣上有旨。”一名年纪老迈的内侍从车上下来,手中托着一封黄绫诏书,尖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程侯不豫,忧心不已,着命敕造大慈恩寺主持,窥基大师前往探望,所至之处,如朕亲临。钦此!” 张承业认得那老者是刘贞亮,昔年也曾是权倾朝野的权宦,因帝位更易而被逐渐削夺权势,如今只在宫中担任一个养老的闲差。 不过他行事向来稳妥,当权时对下属多有恩泽,在宦官中算得上德高望重,由他亲自传诏,可见圣上此事的在意,因此不疑有他,当即命军士让开道路。 只不过神策军肯奉诏,不代表别人也愿意。后面几班不同服色的武士挡住去路,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童贯冻得脸色发青,仍努力挺胸,作出威严之态,喝问道:“都后半夜了,怎么这会儿过来探望?” 刘贞亮换上笑脸“今日朝会,圣上有意请程侯上朝,厚加封赏。时辰有些紧,只得仓促些了。”常驻长安的汉国使节刚刚被人叫醒,带着怒气道:“程侯乃是我汉国重臣,哪里需要旁人的封赏!” 刘贞亮趋近一步,低声道:“奴才听说会依照汉国的前例,给程侯实封,以示汉唐两国和睦之意。”童贯与汉使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惊愕与窃喜,然后默契地往两边让开。 “不可!”来自昭南的囊瓦毫不通融,带着一帮身材矮壮的武士挡在车驾之前。“所有人,全部退后!”囊瓦腆着肚子指斥道:“五更还没过,尔等便来打搅程侯?有没有点眼色?都给我等着!” 刘贞亮人老成精,被一个外使喝斥仍笑容不改,低声下气地说道:“敢问贵使,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起码等天亮吧?到辰时再说!”“到辰时还有一个时辰呢,朝会都开始了。” 刘贞亮趋近了些,小声说道:“天寒地冻的,让窥基大师和这么多佛子等着也不合适,是吧”说着他微微侧身,挡住众人的视线,往囊瓦手里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若是让别人看见,只怕会以为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要知道唐国的宦官都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 平常给宰相传旨,宰相都得备好赏金,若是不肯贿赂传旨的太监,连皇上的圣旨都见不着,也就是这些昭南人不懂行规,才闹出这样的笑话。偏偏这钱刘贞亮掏得心甘情愿,囊瓦收得理所当然。 囊瓦掂了掂份量,不动声色地收入袖中,然后摆了摆头,示意众人过去,低声道:“程侯爷一整天都没露面,可未必肯见你们。” 拿了钱,他倒是好说话,还好心叮嘱了一句。窥基坐在车上岿然不动,身如铜钟,宝相庄严,神情高深莫测。只有他知道,所谓的厚赐,只是子虚乌有,刘贞亮手中那封诏书更是空无一字,眼下用来打发张承业等人足够了。 至于事后被揭穿今日之后,只怕也没有什么事后了,打更的梆声响起,五更已过。卯时初,那名老内侍拾步上阶,叩响了程宅的大门,与此同时,大明宫丹凤门外,无数灯火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待漏院,刚刚度过上元假期的官员们彼此揖手寒暄,笑语宴宴。 由于不是大朝会,一众亲王与各方使节并未出席,来的多是身着朱紫的朝廷高官。段文楚也在其中,他面色憔悴,手中握着上朝时奏禀用的笏板,上面却是一片空白,未着一字。 第366章登上御辇 离宫门开启还有半个时辰,一辆马车驶至丹凤门前。随行的小内侍跑过去说了几句,紧闭的宫门随即打开一线。 仇士良打着呵欠下了车,众目睽睽之下,径自往宫内行去。大门打开,一张带着青斑的兽头伸出来,铜铃般的巨目一闪,然后“呯”的关上门。 满脸堆笑的刘贞亮刚凑过头去,险些被门板拍飞,张承业赶紧扶了他一把,小声解释道:“这门子是个野人,不通礼数,不管谁敲门,都得送一只羊。没羊就甩门。” 另一边神策军的军士牵了羊羔过来,龇牙笑道:“承惠!十枚金铢!”刘贞亮认出这是仇士良的人,黑着脸花重金买下羊羔,然后再次叩门。青面兽一把将羊提起来,当着他的面一口咬下羊头,在口中嚼巴着,一边斜眼睨视着他。刘贞亮赔笑道:“咱家奉命前来传诏,还请尊驾通禀一声。”青面兽“呸”的一口,吐出一对羊角,然后将沾满羊血的大手在屁股后面擦了擦,伸到他面前。 “这个”刘贞亮为难地说道:“奴才奉圣旨而来,须得侯爷亲自出面接旨。”青面兽看向张承业,张承业点头道:“朝廷的规矩确实如此。”青面兽胸口鼓起。 接着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大吼“贾先生!有个光下巴的老头,还有好些个光头的秃子,说要纸!”仇士良对那些官员的目光毫不在意,咱家是皇上的家奴,屋里人,回宫就跟回家一样。 要不是昨晚想逮田令孜,宿在宫里也没人说二话。刚入宫门,便有自己的干儿子郄志荣领着一帮义子义孙在里面迎候,里面还有几个王守澄的义子。 见仇士良进来,那些内侍笑得脸都裂了,殷勤地簇拥着仇公公上了肩舆,小跑着直趋内朝。仇士良半闭着眼睛道:“从广呢?”郄志荣道:“大哥在宣平坊,忙程侯那边的事。” 仇士良哼了一声“能忙到这会儿还不见人影?八成是在教坊鬼混吧。”周围传来几声低笑。唐国宦官地位极高。 虽然不能人道,但一点不耽误这些太监娶妻纳妾,封妻阴子。总之,官员们该有的待遇,宦官一律都有。官员们没有的特殊待遇,宦官们也有,尤其是仇从广这样的宦官子弟,逛青楼,混教坊,都是常事。 “从源呢?”“三哥昨晚就出了宫,说是去王府办事。”“混帐东西!”仇士良一阵光火,以仇从源的身份,去见博陆郡王,连口茶都喝不上,最多见一面就该滚了,哪里用得着一夜?让他坐镇左神策军,他就是这么坐镇的?仇士良气怵怵道:“从渭呢?” “四哥在东内苑守着。”仇士良容色稍霁,兵符在自家儿子手里,心底还是踏实些。“从潩那小子,多半也不在吧?”郄志荣讪笑道:“回干爹,五哥昨晚去了西内苑没回来。” “混帐!王八蛋!该死的兔崽子!”仇士良气得一阵乱骂,这几个混帐儿子一个比一个没谱,自己这当爹的天不亮就入宫当值,这帮混帐倒好,半夜溜出去鬼混,到这会儿都不见踪影。 肩舆路过金吾左仗院,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身披金甲立在院门前,望着仇士良的背影,冷汗顺着额头一颗颗直往下掉,扶刀的手掌微微发颤。没想到这阉狗会提前入宫,让人措手不及。 他压抑住心底的恐慌,叫来一名心腹“去去叫李相他们进来!”“时辰还没到”韩约顿足道:“就说皇上有旨!” 贾文和走到门前“竟然是窥基大师亲至,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几名黑衣僧人上前,将一条猩红的地毯铺在阶上。 窥基手提禅杖,从车上起身,一步跨出,迈到贾文和面前。窥基身材高大,犹如山岳般逼视着面前的文士,呼吸相闻,压迫感十足。贾文和抬手道:“请。”窥基大步入内,十八名黑衣僧人紧随其后。 后面的大车上,释特昧普大半张面孔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手执窥基大师祖传的长矛,宽厚的嘴唇红得仿佛滴血一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四名身强力壮的内侍扛着肩舆一路小跑,脚步又快又稳。 不多时,一行人越过栖凤阁,从巍峨的含元殿旁穿过。几名金吾卫正打着火把,在含元殿后张挂绳网。仇士良在肩舆上看见,随口问道:“做什么呢?” “回公公,”旁边一名值守的金吾卫禀道:“这几日宫里多了好些乌鸦,韩大将军命人张网拦截,免得那些乌鸦飞进殿内,打扰皇上议事。”仇士良嗤笑道:“韩约那厮,尽整些瞎耽误工夫的勾当。”含元殿以西的御史台,一帮吏从正在忙碌。 仇士良瞥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御史负责维护上朝秩序,通常会提前入宫布置。肩舆一路越过宣政门、宣政殿、紫宸门,前面便是紫宸殿。紫宸殿是三大殿最后一座,也是内朝与外朝的分界,高大的宫墙东西笔直延伸,将内朝与外朝分开。 到了内朝不好再乘肩舆,仇士良下来理了理衣冠,问明皇上昨晚宿在杨妃的绫绮殿,带着手下迈步行去。窥基穿过垂花门,然后停下脚步“程侯。”程宗扬坐在椅中,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大师别来无恙?” “托福,为程侯之事,老衲已数夜未睡。”“这么辛苦?不知大师是念佛念得入迷,还是想得太多,不小心失眠呢?”窥基抬起手,刘贞亮上前,将那封黄绫诏书放到他手中。 “程侯接旨。”程宗扬双手交叉放在腹前,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我要是不接呢?”“程侯若是愿意皈依我佛,在我大慈恩寺剃度,便是出家之人,这凡俗的诏书”窥基手掌一紧,再摊开手时,那封黄绫诏书已经化为黄蝶,片片飘落。“自然可以不接。” “哎呀!”杨妃惊呼一声,手中的羹汤被撞得泼溅出来,李昂猛地站起身,失声道:“这可怎么是好!”按照原本的计划,窥基大师会在朝会之前半个时辰诛杀李辅国,以免动手太早,走漏风声。 然后返回宫中,等着鱼朝恩、仇士良等人自投罗网。朝会开始,自己精心布下的棋子尽皆到位,只待一声令下,伏兵尽出,便可诛灭群宦。 谁知仇士良按捺不住要看田令孜的好戏,天不亮就兴冲冲赶到宫中,无意中将他自恃精妙的布局全盘打乱。窥基大师尚未回返,金吾卫、御史台也未布置停当,李昂一时间慌了手脚。 “陛下!”鱼弘志道:“事已至此,切勿迟疑!”“对!不能迟疑,迟则生变”李昂打起精神道:“召田令孜!让他前来护驾。”鱼弘志躬身道:“奴才遵旨!” “当了和尚,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啧啧,十方丛林的和尚好大的威风。”程宗扬望着他身后的黑衣僧众“整得跟十八罗汉一样,头很光嘛,是不是刚涂过油?” 窥基抛下捻碎的黄绫“程侯可愿剃度?”“那不行。”程宗扬摸了摸脑袋“头可掉,发型不可乱。”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不意程侯求死之心,如此炽烈。”程宗扬道:“你一个和尚,张口闭口拿死来威胁人,那一车经书都让你念到狗肚子里了?”窥基森然道:“降妖除魔,正是佛门无上功德。” “凭什么我就是妖魔?你怎么就不自己照照镜子呢?”“程侯秉天地戾气而生,所过之处,灾殃四起,杀生无数,乃是人间灾星,世上祸根。” “干你娘!”程宗扬破口骂道:“你们这帮妖僧都干的什么勾当?摩尼教那些摩尼师招你们惹你们了?你们剥人皮,拆人骨,还敢说自己是佛门弟子?佛门有你们这样的魔僧吗?魔鬼都没有你们这么卑鄙,这么恶心!” “外道不除,佛法不彰!彼等外道业火缠身,此番以功德消净业火,自当转生佛门净土。”“得了吧,你们蕃密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鬼!”“佛门诸法皆尽,唯余密宗传承不绝,正是佛祖密传本意。” 程宗扬嘲讽道:“结果呢?你们佛祖的老巢都被邪魔掀了,天竺佛门几乎被邪魔杀绝,这就是你们改信密宗的报应!”“嘛呢哞!”一名黑衣僧人低吼声中,地面微微震动。 “此子顽冥不灵,大师何必与他饶舌!当以杀度法将其度化,转生净土,方是我佛慈恩!”南霁云横身挡在程宗扬身前“窥基大师,得罪了。”两名黑衣僧人同时扑出,被敖润和一名星月湖老兵挡住。 贾文和则被青面兽用庞大的身体掩护着,穿过庭院,退到主厅的台阶上。双方都爽快得很,话不投机,立即兵戎相见,没有半点迟疑。听到院中突然传出兵刃交击声,童贯先是一惊,随即跳了起来。 “直娘贼!这秃驴是个奸僧!要刺杀侯爷!快快!抄家伙!”“奴才叩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仇士良免冠叩首,接着迫不及待地爬起来。 “圣上,奴才昨日奉诏捉拿田令孜,谁知那贼厮连夜逃了!这下再无可疑,刺杀武宰相的元凶,必是这田令孜这杀千刀的贼厮鸟!”“朕已经知道了。” 李昂压抑住心底的战檩,沉声道:“启驾紫宸殿。待朕将此事公诸天下,交众卿议论,给田令孜治罪。” “那敢情好!”仇土良高兴得一合掌,再一看,不禁愕然,小声问道:“圣上,你的眼睛怎生如此红肿”李昂侧过脸,以袖遮面“许是昨晚未睡好。”“哦”仇土良看了眼杨妃,心下了然。李昂道:“速速启驾。” “奴才遵旨!”仇士良叫来干儿子郄志荣“快取御辇来。”杨妃似乎预感到什么,攥住李昂的手指,手心一片冰凉。李昂挣脱她的手指,登上御辇,在一众宦官的扶持下,前往紫宸殿。 第367章抬眼看去 听到宅中传出的兵刃声,张承业也有些发蒙,正犹疑间,刘贞亮闪身从大门出来,对他喝道:“圣上有旨!命尔等谨守程侯居处,为防刺客潜入,除大慈恩寺僧人以外,严禁各方出入!张承业! 先带你的人马,将这些携带凶器的无关人等都抓起来!”囊瓦当即变了脸色“你敢!”刘贞亮催促道:“快快动手!”张承业镇定地施了一礼“敢问前辈,圣旨何在?” “是皇上的口谕!”刘贞亮白发几乎竖起,厉声喝道:“张承业,你这小儿敢不奉诏!”“小的不敢,更不会不相信前辈。”张承业道:“只是兹事体大,还请刘前辈稍候片刻,待晚辈入宫请旨!” “你”见张承业礼数恭谨,态度却分毫不让,刘贞亮放缓口气“老夫与汝父昔日同在宫中当差,情同手足。”“若非如此,小侄已经命人‘恳请’前辈一同入宫。”刘贞亮重重一顿足,拂袖而去。 李训等人刚刚接到消息奔入宫中,仓促之下,此时都有些气喘吁吁。刚在紫宸殿站定,不多时,云板声响,李昂被一群内侍的簇拥着来到殿内,升阶登上御榻。众臣山呼万岁,行礼如仪。 仇士良一眼扫过去,在场的外臣无非李训、舒元舆、王璠、郭行余、韩约等人,都是皇上信重的臣子,兼且整日围着李训打转的亲信,倒是没看到御史中丞李孝本和京兆府少尹罗立言。 其余都是宣徽使、学士使、尚衣监、内庄宅使、内弓箭库使等北司诸宦,全是太监。仇士良正要开口说田令孜的事,不料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抢先出列“臣韩约,启奏陛下。” 这是众人商议过多次的,李昂应声道:“讲来!”“昨夜金吾左仗院后院石榴树上,有甘露降临,此乃天降祥瑞,佑我大唐!微臣为陛下贺!” 韩约说罢,俯首再拜。仇士良眼珠子一转,抢先拜倒“天降祥瑞啊陛下!陛下圣明神武,上感于天,如今又揪出内朝的奸臣!方有此祥瑞,奴才恭贺陛下!” 内侍尽皆拜倒称贺,众臣也连声称贺不已,李训上前拜倒“甘露祥瑞降于宫禁,诚为吉兆,臣李训,伏请陛下亲幸金吾左仗院观之。” 仇士良道:“百官还没到齐呢。这么大的事,还是请圣上启驾含元殿,召集百官同贺,好让我们这些奴才和朝中的官员,都沾沾圣上的福气。”李昂与李训交换了一个眼色“依卿所奏。” 窥基果然是冲自己性命来的,连场面话都没说几句,便直接动手。那些苦行僧是窥基亲手调教的佛门弟子,秉承了十方丛林对佛祖的狂热,修为强横,此时人多势众,甫一交锋,敖润等人便节节后退。 后面的任宏、郑宾、独孤谓等人纷纷迎上,挡住那帮黑衣僧人。南霁云将凤嘴刀横握身前,双臂肌肉隆起,紧盯着面前身披紫色袈裟的窥基大师。窥基手提禅杖,冷冷道:“螳臂安敢挡车!” 说着抛开禅杖,手掌张开,展臂往南霁云头顶拍去。双方相隔两丈,但窥基一步迈出,掌风已经扑面而至。南霁云长刀一翻,刀锋回撤,护住面门。“呯”的一声,窥基一掌拍在凤嘴刀的刀身上,发出金石般的震响。南霁云双臂稳如磐石,硬生生挡住他这一掌,接着刀柄尾端挑起,刺向窥基小腹。窥基不闪不避,锭铁打制的刀柄刺在袈裟上“篷”的一声,如中破革,被他从容挡开。 南霁云退后一步,凤嘴刀拉开距离,随即再次劈出。窥基左掌竖在胸前,右手五指箕张,用掌背格开刀身,顺势往他胸口拍去。 谁知手掌刚碰到刀身,刚猛无俦的长刀忽然变得轻灵飘忽,凤嘴轻抖间,从他掌缝中连啄三记,分别挑向窥基的双眼和咽喉。 窥基护胸的左掌抬起,犹如龙爪托住刀脊,破去南霁云的攻势。南霁云收刀后退,神情凝重地盯住窥基。他是擅长冲锋陷阵的猛将,走的是刚猛剽厉的路子,虽然刀法已经到了刚柔并济的境地,但终究逊色一筹,两次出招都被窥基轻易化解。 一时间如同面对万仞巨岳,气势被制。窥基再次迈步踏出,紫色的袈裟微微一闪,几乎贴到南霁云身上。南霁云发出炸雷般一声大喝,左手握住刀柄前段,斜着切向窥基胸口,右手铁拳擂向窥基面门。 窥基右掌一抹,用掌心挡住刀锋往外推开,接着紫影闪动,左掌宛如巨斧般劈下,将南霁云铁铸般的右肩打塌下去。 南霁云喷出一口鲜血,右肩下陷,面上却露出一丝凶悍。趁窥基双掌同时攻出的刹那,他用左臂挟住刀柄,左腕一翻,凤嘴刀从窥基掌缘脱出,满蓄着浑身的力道,狠狠劈在窥基胸口。“绷”的一声,袈裟上的黄金环扣飞出,一道刀痕出现在窥基在胸前,凤嘴刀破开袈裟,深深斩进窥基的僧袍。“叮” 刀锋下传来一声金铁声,窥基古铜色的面庞闪过一抹青气,回手一把拧住刀锋,右脚一记斜踢,正中南霁云肋下。南霁云“腾腾腾”连退数步。最后“格格”两声,力贯双足,将脚下的青砖踏得粉碎,脚背陷入地面寸许,奋力稳住身形。 然后右掌伏地,低吼一声,用力一推,将脱臼的手臂复位。窥基目光森冷地盯着南霁云“你若此时罢手,老衲便给天策府一个面子。否则”说着将凤嘴刀一折两断,丢在地上。 南霁云昂起身,双臂交叉,犹如一头雄狮,挡在窥基面前。在他身后半步,就是程宗扬的座椅。 大明宫,含元殿。王涯领着文武百官踏上龙尾道。他已年过七旬,又身长腿短,这条长坡走得他气喘吁吁,到了坡顶才松了口气。 刚入殿还未站稳,便看到一群内侍簇拥着皇上的御驾涌入殿中,为首者正是仇士良。王涯连忙趋入殿中,率文武百官叩拜行礼。 段文楚心头忐忑,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回奏程侯之事。自己前去慰问的情形肯定是不敢直说的,程侯门客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语,简直骇人听闻,说出来少不得龙颜震怒。 更何况自己连程侯的面都没见着,至今未知其生死待百官站定,仇士良抢先道:“圣上有旨!左金吾大将军韩约奏报:金吾左仗院石榴树,夜降甘露。着命李训先往视之。钦此!” 王涯怔了一下,然后赶紧拜倒“此诚祥瑞!臣等为陛下贺!”李训出列道:“臣领旨。”趁李训前去金吾左仗院察看,仇士良游目四顾,此时含元殿内一大半都是内侍,这些内侍可不是光在宫中伺候的,而是与殿中的宰相、两省高官一样。 手握实权,与三省六部等南衙并称的北司。北司诸宦,最显贵的莫过于左右枢密使和左右神策军中尉,以往朝会议事,甚至凌驾于宰相之上。 然而此时,王守澄被挫骨扬灰,田令孜已经是半个死人,鱼朝恩不见踪影,博陆郡王称病未至,在殿内议事的,只有自己一个!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仇士良心怀大畅,自己辛苦多年,不惜连下面都割了。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连老天爷都降下祥瑞,给自己道喜!扬眉吐气,就在今朝!“回陛下。”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几乎是一恍神,李训就回来复命。 “臣等已去看过,所谓甘露,恐非为真。”李训道:“请陛下慎重处置,以免有污圣明。”什么?仇士良当时就不高兴了。好端端的祥瑞,怎么就成假的了?殿内发出一阵窃窃私语声。 “韩约!”李昂不悦地说道:“难道是你妄言祥瑞?”“臣万死!还请”韩约一阵口干舌燥,他费力地咽了口吐沫“还请陛下遣内臣复察核实。” 没用的东西!仇士良在心里鄙夷地骂了一声,伏地道:“求圣上恩准,奴才愿前往金吾左仗院,一视究竟!” “准奏。”李昂停顿了一下,对北司诸宦道:“你们,也都去看看。”一群内侍纷纷拜倒“奴才遵旨!”那帮太监由韩约领着。 一窝蜂般出了含元殿,前往金吾左仗院,殿中只剩下几个小内侍。李昂手心中满是冷汗。按照计划,李孝本率御史台一众吏从藏身西朝堂,罗立言与京兆府众吏藏身东朝堂,韩约设下重兵在金吾左仗院内,王璠、郭行余召募的太原、邠宁两镇兵马在丹凤门外,还有田令孜带领的随驾五都,尽在身后的紫宸殿埋伏,只待自己一声令下,便伏兵四起,尽诛群宦。 远远望着一众内侍行至御道,李昂心跳越来越快,猛然起身“众卿家!”他很想直接下旨,命文武百官接诏,诛杀那帮欺上惘下,祸国殃民的太监,重振大唐声威。 但此刻一眼望去,看到位在前列的尚书右仆射严绶,还有曾经贵为郡王的高霞寓等人,话到嘴边舌头却僵住了,那帮太监虽然被支走,但此时殿内的官员一大半都是内侍提拔的,自己登基不过三年,他们可是在宦官的淫威下做了二三十年官,对那些太监言听计从,真到了刀兵相见时,未必就跟自己一条心 王涯等官员手捧笏板,俯首听命,等了片刻,却不闻圣上御音,不由暗自诧异。段文楚心头怦怦直跳,心头生出一丝难以名状的恐惧,耳边仿佛又响起程侯那门客的狂悖之言 李训顾不得朝廷礼仪,抬眼看去,只见李昂张口结舌,原本因为亢奋涨红的面孔变得发白,顿时心下大急。他上前一步,叫道:“速来接旨!”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变得嘶哑。 文武百官不解其意,也不知道是让谁去接旨。自王涯以下,群臣不约而同地把头俯得更低了一些。 一时间殿中安静得针落可闻。望着躲在人群里的太原节度使王璠瑟瑟发抖,李训不禁目眦欲裂,忽然一名官员排众而出,邠宁节度使郭行余伏阶道:“臣接旨!”李训顾不上理会临阵退缩的王璠,嘶声道:“速去丹凤门!速去!” 第368章进去看看 郭行余受命而出,李训看向茫然无措的文武百官,狠狠一跺脚,喝道:“都退下吧!”群臣如蒙大赦,连忙跪拜退下。李昂这才“噗嗵”一声,失魂落魄地坐回御榻,一时间满心羞愧,恨不能有条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宣平坊。程宅。窥基紫色的袈裟披散开来,胸前被斩出的刀痕隐隐闪动金光。他双掌齐出,重重掌影如同山岳,毫无花巧地一记一记劈下。南霁云连挡三掌。 终于不支,被窥基一掌拍在胸口,雄伟的身躯往后撞去。程宗扬抬手在南霁云背上一托,将南八送到一边,右手拔出佩刀,朝窥基奋力一劈,却是连刀掷出。 窥基屈指一弹,像掸开一只苍蝇般,将佩刀弹飞。他冷冷盯着程宗扬,眼中流露出隐晦而浓重的恨意。 程宗扬没有躲避,而是拔出另一柄佩刀,起身指向窥基。窥基迈步出掌,五指如同山峰,压向程宗扬头顶。程宗扬跃上座椅,双手握刀,居高临下斩向窥基的手掌。 一股雄浑的掌风当胸袭来,窥基一掌拍飞长刀,紧接着又是一掌拍出。程宗扬被掌风压得摇摇欲坠,却双手握拳,悍然迎上。掌至中途,窥基眉梢一动,忽然往后疾退。“嗡”的一声轻响,一道电光从程宗扬手中射出,紧贴着窥基的掌心,往前延伸,却差了少许,未能刺中他的手掌。刀身闪动间,将凝未凝,窥基已经再次抢上,僧袍双袖卷起,掌力犹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 程宗扬厉吼一声,未曾痊愈的经脉中真气狂涌,刀身光芒大作。就在这时,椅下的锦缎无声破开,一柄短矛贴地挑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刺向窥基小腹。 藏在椅下多时的吴三桂一矛刺出,锐利的矛锋犹如流星,破开护体真气,深深刺进窥基的僧衣,那双膨胀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下来,接着足影飞来,窥基一脚踏在吴三桂肩头,吴三桂被踢得倒飞出去,将身后那张高背胡椅撞得粉碎。 程宗扬已经腾空而起,蓄满着九阳真气的一刀斩下,将窥基左掌斩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深可见骨,刀风所及,连窥基的僧袍也被破开。窥基面色铁青地退开一步,右手一把拧住短矛“格”的一声,生生拗断,只剩一截矛锋留在僧衣内。 程宗扬提刀指着他“我还以为大师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原来是衣内披着铠甲。这明光铠也是大师的祖传之物吧?等我砍了大师的狗头,正好剥下来,挂在树上当靶子。” “侯爷!奴才来了!”童贯带着护卫冲开阻截,从垂花门涌入,从后拦住窥基等人的去路。窥基僧袍尽碎,露出身上一副金光闪闪的铠甲,那柄矛锋刺穿甲片,锋刃陷入腹中数寸。“噗”的一声,带血的矛锋被真气逼出。窥基左掌张开,掌心的刀痕诡异地蠕动着,渐次合拢,将裸露的白骨包裹起来,接着他右掌龙爪般探出,插在地上的禅杖飞起,落入掌心,杖首的金环碰撞着“铮铮”作响。 窥基昂首向天,扬声喝道:“为我佛斩妖除魔!就在今日!”“阿弥陀佛!”四周传来山呼海啸般的佛号声,无数的僧人随着破晓的天光同时现出身形,从四面八方往程宅涌来。丹凤门外,王璠召募的太原兵刚从光宅坊出来。 这些军士大都是常年祸乱街坊的地痞无赖,其中几个所谓的豪杰,也不过是好勇斗狠的江湖汉子。被王璠召募之后,他们换上衣甲,摇身一变成了节度麾下的亲兵,此时酒足饭饱,叼着牙签,扛着兵刃,乱哄哄聚在宫门前。 柴永剑目光犹如饿狼,紧紧盯着那帮军士。黎锦香戴着一顶斗笠,斗笠边缘垂下的薄纱直至脚踝,掩住她窈窕的身形。 “凉州盟盟主至今未曾决出,却是误了行里的大事。”柴永剑冷冷道:“行里首鼠两端,一面跟窥基、田令孜合谋刺杀程贼,一面又投注李训,对付宦官,让我们这些办事的小人物无所适从,跟没头苍蝇一样东奔西跑。” “柴宗主错了,刺杀程侯是行里的生意,对宦官下手也是行里的生意。”“柴某虽然不知兵,但也知道这样的士卒只是些乌合之徒。摇旗呐喊尚可,若是真刀真枪的搏命,免不了一触即溃。行里真想做成生意,为何把魏博的人马隔绝在外?” “一来魏博牙兵骄傲成性,能用之而不可制之。二来乐从训到底是窥基名下弟子,可使之而不可信之。三来,正如柴宗主所言,这些乌合之徒只是用来摇旗呐喊的。真正得用的,是行里花费重金募集的邠宁兵” 柴永剑眼珠转了转“邠宁兵怎么没来?”“田枢密使。”鱼弘志笑眯眯道:“恭喜枢密使,皇上有旨。” 田令孜大喜道:“已经拿下仇士良那贼厮鸟了?好哇好哇!奴才这便过去!来人啊!随咱家去伺候圣上!”十余名亲信闻声过来,将田令孜围在中间。 鱼弘志面南而立,先向含元殿方向遥遥施了一礼,然后口传圣谕“皇上有旨:右枢密使田令孜勾结匪类,谋刺宰相武元衡,着命鱼弘志率随驾五都甲士即刻拿下,收系右神策军中。钦此!” 田令孜大喜之际突闻噩耗,整个人都像被打了一棒子,牙关“格格”发抖,颤声道:“鱼鱼弘志,你敢敢假传圣旨” 鱼弘志叹道:“依咱家的意思,不如一刀两断,给田公公来个痛快。可惜,鱼公不让杀你,只好先留你一条狗命。” “你”田令孜眼珠乱转,望向周围的亲信。“别瞎想了。”鱼弘志尖声笑道:“武元衡治蜀多年,遗泽在民,你猜猜,若知道是你刺杀的武相公,这些来自蜀地的忠义之士,是受你们兄弟收买呢,还是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田令孜脸色苍白,忽然一名心腹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看什么呢?混帐东西!”“揍他!”那帮亲信翻脸无情,当下拳脚交加,把田令孜捶倒在地,一通暴打。 “收着点儿啊,别把人给打死了。”鱼弘志慢悠悠吩咐一句,然后迈步出门,立在阶前道:“邠宁将士何在?”一名披着甲胄的虬髯将领上前抱拳“末将张忠志在!”“皇上有旨:宰相李训携众作乱,着命鱼弘志亲领邠宁军,即刻救驾!” “末将领命!”鱼弘志抬手指向那名脸色惊惶的绿袍官员“先把他杀了!”张忠志拔刀一挥,不等那官员反应过来,便斩下他的首级,顺势捞在手中,举到鱼弘志面前,狞声道:“幸不辱命!”鱼弘志满意地点点头“好好干!只要你实心给我们北司办事,这十六卫大将军嘛,总少不了你一个。” 张忠志抛下头颅,半跪着抱拳道:“多谢公公成全!”大明宫,金吾左仗院。“韩将军,你抖什么呢?”仇士良奚落道:“便是你眼拙,认错了甘露,最多挨一顿训斥罢了,怎就吓成这个样子?”韩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公公说的是” “干爹当心。”郄志荣扶着仇士良手臂上了台阶,一行人浩浩荡荡跨进金吾左仗院的大门。金吾左仗院面积广大,昔年待漏院未建时,百官在此等候上朝,因此房舍众多。又因为金吾卫负责巡视京城,捉拿不法之徒,院内还有监牢用来关押囚犯。几名金吾卫军士正在院内等候,都是徒手,未携带兵刃。 道路两旁张挂着紫罗帷幕,看来是准备好皇上亲幸此处。天降甘露的石榴树在后院,仇士良边走边道:“那甘露是什么模样?不会就是一层白霜吧?” “回、回公公”韩约呼吸急促,低头看着地面,大冷的天,汗水顺着额头直淌下来。仇士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耳边“叮当”几声轻响,依稀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仇士良停下脚步,双眼死死盯住旁边的帷幕。一阵寒风吹过,帷幕卷起,露出幕下一排战靴。仇士良脑中“嗡”的一声,双脚像触电一样。 猛然跳起转身,往院门掠去。韩约瞪大眼睛,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反应最快的是仇士良那些义子义孙,干爹一动,立马跟上。其余内侍莫名其妙,纷纷扭头看去,只见厚重的大门“辄辄”作响,那几名金吾卫军士正准备关门落锁。 郄志荣紧跟着干爹,尖声叱道:“该死的贼配军!滚开!”那些金吾卫军士不知所措地看向韩约,韩约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嘴唇哆嗦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一众内侍终于反应过来,狂奔着冲出院门,往含元殿奔去。这边郭行余赶到丹凤门外,却不见自己的邠宁兵,眼前只有王璠的太原兵。郭行余顾不得细问,攘臂道:“尔等听令!随我入宫护驾!”那些太原兵面面相觑,前面一个道:“你谁啊?” “我乃邠宁节度使郭行余!”“我们太原镇的,跟你不搭啊。”“王璠王节度呢?怎么不出来?”“诸位将士!”郭行余高声道:“郭某身为邠宁节度使!一言九鼎!尔等随我入宫护驾,都是有功之臣!” “等等!说好的赏钱谁给?”“姓王的不出头,不会把钱给昧了吧?”“护驾?护谁的驾?”“当今圣上!”“当今圣上不是个书呆子吗?”那帮地痞发出一阵暴笑。 郭行余气血翻涌,猛然上前抽出那人的佩刀,将他砍翻在地,然后举刀厉喝道:“都听我号令!宫中宦官作乱!圣上有旨!入宫之后!杀尽诸宦!事后必有重赏!”黎锦香道:“柴宗主,你进去看看,见机行事。” 柴永剑拿起头盔扣在头上,排众而出,用长安口音道:“兄弟们!要发财的跟我来!”庭院中,窥基与一众黑衣僧人占了上风,半月形将程宅众人围住。后面涌进来的数十名汉宋护卫,与程宅众人前后夹击,反将他们围住。 第369章持刀开路 再往外,数以千计的僧人将整个程宅团团围住。刘贞亮退到窥基身后“大师,那些神策军不肯倒戈!” 窥基手握禅杖,朝程宗扬一指“佛门公敌,正在此地!凡我佛门弟子诛杀此贼,可获亿万功德!得证罗汉果位!”庭中的黑衣巡行僧齐声道:“光荣归于佛祖!” 庭院中的战事斗然一紧,那些巡行僧不顾性命地抢上猛攻,将程宅众人逼到台阶下。另一边,两名巡行僧扑向垂花门,其中一人撕开僧衣,用指尖在胸口画出一个血淋淋的“”字符,喝道:“阇都诃那!”轰然一声巨响,鲜血雨点般洒落。 那名僧人冲进一众护卫中,悍然自爆,顿时一片血肉横飞,垂花门内外不及躲避的十余名护卫或死或伤,童贯也被劲风波及,震得扑倒在地。 那名汉国使节更是倒霉,被那名僧人直接扑在身上,当场尸骨无存。纷飞的血雨中,窥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挥杖攻出,南霁云和吴三桂双双拦住。程宗扬吐了口鲜血,镭射战刀从两人空隙间劈出,斩向窥基左胸的护心铜镜。 窥基破碎的袈裟褪到腰下,露出金光闪闪的明光铠,犹如所向披靡的战神,他禅杖左右横挑,头尾与南霁云、吴三桂各拼一记,将两人震开。 然后横杖格住战刀,将程宗扬击退,以一对三,仍步步进逼。台阶上,贾文和细长的双目内精光闪动,将战局尽收眼底。 十方丛林不仅实力强横,而且人数占优。除一名僧人自爆以外,尚存的十七名苦修巡行僧分为两处,南面三人将童贯等人挡在垂花门处,不得寸进。 另外十四名巡行僧全力围攻。程宅众人昨晚已经鏖战过一场,几乎人人带伤,此时只能苦苦支撑,不过数息,任宏、敖润、独孤谓、郑宾和仅存的几名星月湖老兵便迭逢险境。 青面兽拎着人头大的巨槌,鼻孔喷出浓浓的白雾,脚掌不由自主地挪动着,跃跃欲试。“站稳了。”贾文和道:“你的任务是保护我。”说着。 他从袖中取出一支铜制的短笛,放在唇边。一袭青衫在晨风中微微飘动,贾文和气息一吐,尖亢的笛声随即响起。庭院旁的月洞门被木板封住。 此时轰然破开,一匹赤红如血的战马从门洞中纵出,马上一名头戴金冠,粉面朱唇的少年手持银戟,笔直冲向战团。一名巡行僧返身接战,被他挺戟当胸挑起,振臂抛出丈许,带着少年稚嫩的意气厉叱道:“我吕奉先!今日要杀尽天下秃驴!” 程宗扬脸一黑,这话肯定是高智商教的,嘲讽度十足,仇恨直接拉满!紧跟在吕奉先身后的是二十名晋国护卫,晋国再衰弱,随使者出行的护卫也算体面。 晋国由谢幼度执掌兵权之后,北府兵实力突飞猛进,这些护卫是从北府兵挑选的精锐,手底都有几分真功夫,他们在石超宅内埋伏多时,听到笛声方才杀出。 吕奉先跃马挺戟,直取窥基。那匹红色的战马神骏之极,几乎一跃就冲到窥基面前。窥基夷然不惧,手中的九环禅杖铮然作声,抵住戟锋,往侧方一引,接着抡起披甲的右臂,朝马首击去。 不需主人号令,赤兔马便昂首而起,包铁的前蹄重重踏在窥基胸口。金铁交击声中,窥基明光铠上的护心铜镜被践出一双半月形的蹄痕,浑身甲片波浪般掀起。 吕奉先挥戟甩开禅杖,双膝一夹马腹,赤兔马前蹄落下,一双后蹄腾起,几乎跨到前蹄之前,然后奋力一跃,马身腾空而起,飞龙般往侧方逸去。不容窥基追杀,南霁云和吴三桂同时攻上。 窥基以硬碰硬,倚仗身上铠甲坚实,双臂一绞,将两人震退。眼前刀光一闪,细长的刀身无声地劈开空气,斩向窥基的额头。窥基横起禅杖,便看到刀身光芒大作,接着“叮啷”一声,杖身被切成两段。 窥基上身后仰,一个铁板桥,后脑几乎贴到地面,接着拧身斜踢,正中程宗扬手腕。程宗扬腕骨仿佛被铁锤击中,骨痛欲碎。窥基满拟一脚将他战刀踢飞,刚昂起身,只见刀光又至,却是那名佛门公敌早已用布条将刀柄缠在手上,一直缠到皮质的护腕内。 窥基攻势已尽,用断杖格开战刀,往后跃去。两名巡行僧飞身上前,挡住攻来的三人。窥基抛开断杖,然后昂首向天,双臂高举,吟诵出一串咒语“唵!班札!卓达!哈呀”一条虚影从窥基身上脱出,迅速膨胀,越来越高大。 “噶哇!呼噜呼噜!吽!呸”随着窥基吟诵不绝,那具虚影越过院墙,高出树梢,一直伸展到百丈金身,如同一尊佛门神只,高高凌驾于众生之上。窥基双掌一合,直插天际,然后奋力撕开。 “轰隆!”冬日的晴空仿佛被虚影的巨掌撕裂,发出一道震耳的雷声,紧接着一丝浓黑的乌云从天际无形的裂隙中倾泄而出,在程宅上空翻滚涌动。乌云仿佛打翻的墨汁,朝四面八方迅速扩张。 起初只有一线,转眼就如同汹涌的潮水奔腾而下,铜钟般围绕在程宅四周,刚升起的朝阳瞬间被乌云遮蔽,天地一片漆黑,犹如午夜。大明宫。含元殿。 仇士良平常来往宫中,总得七八十来个义子义孙随行服侍,几步路就要乘肩舆,前呼后拥,威风凛凛,讲究的是个体面,但这会儿他健步如飞,动如脱兔,追云赶月般直入含元殿,嘶声叫道:“圣上!事急矣!韩约那厮反了!” 就在这时,天际一声巨响。人在殿内,能看到南边的坊市中,一尊魔神顶天立地,双手撕开天宇,乌云滚滚而下。 李昂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一手捏着御座的扶手,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一样,那是窥基大师的金身,可他压根儿不在李辅国的博陆王府,而是出现在了宣平坊刚刚浮现的金身被乌云笼罩,只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市坊恢复了平静。 仇士良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眼看文武百官都已散去,殿内只剩下几名小内侍和宰相李训,索性上前一弓腰,把李昂背起来“圣上,咱们得先躲躲!”说着撒腿往殿后奔去。 李训大急,一把拽住仇士良的衣袖“陛下不能走!”仇士良使劲挣开他,悲声道:“李相公!你也麻溜快跑吧!一会儿可就来不及了!” 李训跌倒在地,未及起身便叫道:“金吾卫将士!仇士良挟持君王,速速上殿护驾!拦住他!每人赏钱十万!”仇士良停住脚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大唐宰相,半晌才吐出两个字“你娘” 郄志荣和北司诸宦此时也追了上来,与闻声而动的金吾卫军士混杂在一起,乱纷纷涌入殿中。双方你推我挤,七手八脚拽住这位背着皇上的宦官大头目。就在这时,东西两面同时传来喊杀声。 京兆府少尹罗立言率京兆府吏从自东朝阁出,御史中丞李孝本率御史台诸吏自西朝阁出,数百吏从刀枪并举,沿途遇见宦官,不分老少良莠,尽皆杀之。 仇士良眼角突突直跳,充血的双眼一片通红,他死命冲出人群,将李昂放在软舆上,让郄志荣等人护住,尖声道:“圣上快走!老奴跟他们拼了!”说着回身一掌,将一名金吾卫拍得横飞出去,顺势拽下他的佩刀。 郄志荣等人也知道大事不妙,蜂拥着抬起软舆,两边的龙尾道挤满金吾卫,只能往殿后奔去,刚仓皇出殿,却被一道罗网拦住去路。 御史台与京兆府吏从共计四百余人,此时已经杀上龙尾道,落在后面的内侍躲闪不及,即使跪地求饶,也被刀砍枪刺,尽成亡魂。郄志荣尖叫道:“撞开!” 数十名内侍拼命撞向罗网,终于赶在乱兵入殿前,将罗网撞开,护着皇上往内朝逃去。殿内惨叫声不断响起“冤枉啊!”“饶命啊!”“救命!啊”叫冤声、哀求声、惨嚎声、哭号声响成一片,不男不女的声音,一听便是滞留在殿中的内侍。李训追上来,双手攀住软舆,叫道:“陛下不得入内!陛下!陛下!”李昂瑟缩着躲在舆内。 随着内侍的跑动左右颠簸。等内侍冲出含元殿,穿过宣政门,他忽然间像清醒过来一样,对李训瞋目喝道:“放手!你,你!你要谋逆吗!”李训瞠目结舌,直勾勾看着这位陛下,像是突然不认识他一样。 众内侍护着软舆,越过宣政殿,往紫宸殿后奔去。李训本能地拽住舆驾,被带得跌跌撞撞,仍不肯放手。李昂拍着乘舆叫道:“护驾!护驾!” 郄志荣奋力一拳,捣在李训胸口,李训狂喷一口鲜血,手指终于松开软舆,仆地不起。数十名金吾卫紧追在后,但李训被殴昏迷,韩约不见踪影,这些金吾卫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是没头鸭子一样跟着皇上的御驾瞎跑,虽然身后惨叫不绝,落在后面的内侍不断被杀,但没人指挥,谁也不敢阻挡这帮掌权多年的宦官,忽然间一连串惨叫声响起,声音粗犷,却是那些金吾卫突遭杀戮。内侍回头看去,却是仇士良提着一柄充作仪仗的陌刀,一路横扫过来。 他本是武职出身,修为精强,此时杀性大起,手起刀落,那些金吾卫无一合之敌,刀光飞舞间,人甲俱碎,肢体横飞,剩下的金吾卫一哄而散,无人敢撄其锋芒。“干爹!” “仇公!”随驾的内侍有仇士良的义子,也有王守澄那死鬼的义子,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宫中势力,这会儿不约而同地把仇士良当成了主心骨,声泪俱下。 “不许哭!”仇士良的貂蝉冠中了一刀,此时披头散发,状如疯魔,他持刀开路,御驾从紫宸殿旁的东上阁门奔入内朝,阁门随即关闭。 第370章惊扰圣驾 片刻后,门内传来一片欢呼声,那些内侍死里逃生,又立下“临危救驾”的不世之功,一时间欢声雷动,高呼“万岁” 刚刚被人救醒的李训,随后杀来的李孝本、罗立言,躲在后面观望的韩约,还有刚冲进宫中的郭行余,同时面无人色。“嗒”白子落下。松纹棋盘上只有寥寥数子。 这一记大飞,却是自星位缔角。李药师执子轻敲着棋盘“郡王此着,未免太缓。”李辅国拿起玉盏,浅浅饮了一口“此盘尚在布局,缓急言之过早,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是。” 李药师点了点头,黑子直入三三。李辅国摇了摇头“你啊,这么多年了,还没有退清杀气,出手便分生死。让旁人守个角又有何妨?哪怕缓一步,求个双活呢?” “盘中固可双活,终局岂有和棋?”李药师道:“无非是你死我活罢了。”“忍不了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有什么忍不忍的。” “宪宗为求长生,服药暴崩。穆宗宴游无度,中风薨逝。敬宗更是荒唐,未及弱冠便被群奴所弑。眼看着当今圣上,也是个不中用的。”李辅国叹道:“唐国祖宗留下的大好基业,可惜了啊。”李药师默然不语。 “窥基心高气盛,却是一个痴字未解。圣上欲求其为臂助,不啻问道于盲。正所谓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啪!”李辅国轻轻一抚掌“摔得死死的。”李药师淡淡道:“活该。”“你啊,不是忠臣。”“郡王又何曾是?” “老奴忠于大唐。”李辅国指了指胸口“此心日月可鉴。”李药师道:“那我也是。”李辅国笑了起来“我们都是可怜人啊。”“我是,你可不是。”“哦?”“未遇贤君,我李药师固然不幸。可郡王屡兴废立之事,贤愚不肖尽在郡王拣择,若还说可怜,那也是郡王你自找的。”“说穿就没意思了。”李辅国道:“我那六道神目哄哄旁人还可以,帝王之资哪里就能看得准呢? 敬宗未登基时,英气勃发,老奴见之心折,最后还不是看走了眼?英武的不行,换了今上这位好读书的,临了还是掉到坑里。武也不行,文也不是,为之奈何?” “生于深宫之间,长于妇人之手,群奴环伺,声色犬马,无孔不入。便是圣贤,又能如何?”“你说该如何?是把我们这些阉奴都打杀了,还是像岳老板说的那样,咱们一人一票,选个皇帝出来?” “郡王已有定计,何必问我?”“成美那孩子倒是不错。”李辅国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道:“可小田跟小鱼一明一暗,想拱绛王出来,我也拿不定主意。” “李悟?”李辅国点了点头“宪宗皇帝子孙虽多,但太皇太后所出的,可就只剩这一个了,当初要不是太真公主力保,怕是早成了刀下亡魂。你看”“我只是一介武夫,不用问我。”李药师敲了敲棋盘“郡王该你了。” “不急不急。左右无事,吃罢饭再下也不迟。”天色已经大亮,程宅上方却是乌云密布,暗如深夜。那些巡行僧的黑衣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进退之际,愈发神出鬼没。 “干!”程宗扬惊觉不妙,窥基用蕃密咒法召来的乌云,似乎与那些僧人有种奇特的感应,在乌云笼罩下,那些苦修巡行僧的攻势越来越凌厉。 随着晋国护卫加入,庭中程宅一方的人数还占上风,但四面围来的僧人数以千计,一旦让他们突入宅中,局势直接逆转。 程宅位于宣平坊十字街西北,南面正门是汉、宋和昭南的护卫,东边与石超宅邸相邻,北面的内宅后面是背巷,西边是几家店铺和升平客栈。 谁也没想到,双方接战,最先崩盘的是重兵把守的程宅正门。汉使遇难,汉宋两国护卫伤亡惨重,此时被童贯领着,被堵在垂花门处。囊瓦眼看来敌势大,连忙带着昭南武士退守教坊。至于两支神策军,此时群龙无首,早已乱成一团。 随着十方丛林僧众攻来,腹背受敌之下,汉宋两国护卫几乎没有作出有效防守就被杀散,童贯年纪小,混在人群里捡了条命。高智商、张恽、袁天罡这哥几个蹲在一处,紧张地盯着战团。眼看一群僧人冲进垂花门,高智商一拍大腿爬起来。 拿着一杆长枪当拐棍,一瘸一拐地下了台阶,然后摆了个姿势,大喝道:“杀!”青面兽“嗷”的一声,脱缰的野狗一样冲进战团,剩下高智商与张恽面面相觑。 贾文和拿起短笛,放到唇边,尖亢的笛声响起。西边墙头忽然跃出几个人影,蒲海云拎着一柄大刀叫道:“程侯爷!我来助你!”说着跃下墙头,往大慈恩寺的巡行僧杀去。 他身后带着十余名高鼻深目的胡人,虽然人数不多,却极为凶猛,仿佛与那些僧人有生死之仇一般,悍不畏死地扑上搏杀。贾文和短笛停在唇边,然后再次吹下。 “程兄弟!老铁来啦!”随着一声大喝,铁中宝带着凉州盟一帮好汉从前院杀出。两股生力军的加入,使得局面再次逆转,窥基身边的巡行僧死伤快速增加。有巡行僧故技重使,舍命自爆,这次蒲海云一声高呼“唵喇呼啊克叭!” 立刻有胡人猛扑过来,将自爆的巡行僧死死抱住,巨响声中,双方同归于尽。双方自杀式的攻击使得巡行僧自爆的杀伤力降到最低,一次最多只能带走一名对手。人数本就处于劣势的巡行僧大受挫折,原本的十八人在各方的围攻和拼兑下,转眼就只剩六七人。 然而此时,来援的僧众已经冲进垂花门,涌入庭院,当先一人头戴兜帽,身姿魁伟,手持着那柄窥基大师的祖传长矛,正是蕃密法王释特昧普。 窥基紧盯着程宗扬,张开大手,向后伸出,沉声道:“矛来!”释特昧普抬起手,然后“呯”的一声,将长矛刺进脚下的青砖。 从后涌来的僧众齐齐止步,与窥基虽然只隔着三丈的距离,却如同天涯。大明宫。丹凤门。巍峨雄伟的宫墙将大明宫内外隔绝开来,宫中天翻地覆,外面的街市依然太平,此刻正值辰时四刻,一些官吏相约往临近的坊市酒肆朝食,街上商贩们引车卖浆,沿街叫卖,人来人往。 忽然一名绿袍官员策骑冲出宫门,他以袖遮面,沿着丹凤门前的大街打马狂奔,慌不择路之下,险些撞到一名绯红官服的官员。段文楚心底忧惧不已,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 仓促退朝之后,他越想越是不安,于是叫上鸿胪寺的属吏,一同前往永昌坊相熟的酒肆,准备痛饮一番,借机排忧消愁。 谁知一个六七品的小官竟然敢在御街打马狂奔,若非王长史拽了他一把,几乎被马蹄踏到。段文楚勃然大怒“你”刚说了一个字,不禁呆住。 马上那人身着绿袍,面容却相熟得紧,竟然是宰相李训!李训见被识破面目,索性放下遮面的衣袖,朝两边的行人扬声喝道:“我有何罪!竟遭贬谪!” 李训一边高呼,一边打马而行,行人纷纷避让,看着这位紫袍显贵被贬为微末的官吏,目光中或是同情,或是惊讶,或是幸灾乐祸,不一而足。李训刚驰过长街。 紧接着又有几人纵马而出,其中一人同样身着绿袍,腰间却系着高官才有的金带,以毡帽遮面,伏马狂奔。 擦肩而过时,段文楚认出那人颌下的胡须,却是御史中丞李孝本。段文楚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一时间呼吸都为之停顿。半晌回过神来,一把扯住同行的王长史和蒋师仁,嘶声道:“去天策府” 大明宫内,作为帝国中枢的三大殿: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此时已经血流成河,但事起突然,御史台相邻的中书省仍像往常一样,为当值宰相送上准备好的膳食。王涯等人正待入座会食,有官员匆忙进来“敢问诸位相公,方才听到含元殿喧哗,莫非出了什么事?” 王涯左右看了看,摇头道:“吾等亦不知晓。”舒元舆强自镇定“勿要慌张。倘若有事,稍后圣上自会在延英殿召集我等商议。”那官员道:“那我们”舒元舆摆了摆手“尔等且先自去。” 那官员施了一礼,匆匆退下。王涯等人持箸欲食,忽然听到远处一片惊叫,不由投箸起身。仇士良提着一人多长的陌刀,紫色的袍服上满是鲜血,他盯着面前跪伏的小黄门,狞声道:“你说什么?再给咱家说一遍!” “回阿爷,”那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说道:“小的奉阿爷的命,方才去找,可大爷从广、三爷从源、五爷从潩,俱不在宫中。连同他们的随从亲信,都未见踪影。”仇士良额角青筋暴跳,厉声道:“从渭呢!” “小的去了东内苑,有人把守苑门,不许小的入内。”“干爹!”郄志荣奔进来“不好了!方才有人拿着大哥的金鱼符,收了左神策军的兵权。” 仇士良眼前一黑,两腿一阵发软。仇从广的金鱼符被人夺走,自己这个长子已然凶多吉少,更让他恐惧的是,自己一手把持的左神策军竟然悄然易手,而自己连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眼看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仇士良心底反而生出一股狠劲,他咬牙撑住身体,吩咐道:“召集宫中诸监!给他们发放兵刃!告诉他们,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回了!不想死,就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是!”那小黄门连忙出去叫人。“圣上!”仇士良手扶陌刀,双膝跪地“奴才万死,未能及早觉察李训、韩约等人谋逆,以至乱兵上殿,惊扰圣驾,请陛下治罪!”李昂脸色又青又白,像木偶一样呆坐在软舆上,一言不发。仇士良心下酸痛,抹了把眼泪。 第371章打着哈哈 然后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哑着嗓子说道:“奴才今日有死而已!”他爬起身,执刀喝道:“孩儿们!外面那些狗贼不给咱们活路!咱们也不是泥捏草扎的!跟那帮逆贼拼了呀!” 一众内侍都叫嚷起来,纷纷挺刀持矛,群情激愤。就在这时,外面衣甲声响,有人在外面禀道:“奴才鱼弘志,求见陛下!”一直蜷在软舆中,魂不守舍的李昂猛然坐起身“鱼爱卿!” 仇士良心头一喜,鱼弘志虽然跟自己关系平平,但他是皇上的铁杆心腹,总不会跟那帮逆贼搅到一处吧?“进来!”鱼弘志扶刀入内,却没有行礼,只笑道:“奴才赶到紫宸殿,才知道圣上在这里。” 仇士良顾不上寒暄,径直道:“弘志,你来了就好,外面李训那帮狗”话未说完,却见皇上连滚带爬地躲到鱼弘志身后,带着哭腔道:“事已泄!鱼爱卿!快快救朕出去。”仇士良张大嘴巴,手中的陌刀“锵啷”一声,掉落在地。 窥基扭头看着释特昧普,眼中射出噬人的凶光。释特昧普夷然不惧,将兜帽一翻,昂起满是金色螺髻的头颅,指着他的鼻子喝道:“窥基!你干的好事!” 窥基张开的手指一根一根蜷紧,用像是要爆炸一样的声音,一字一字喝道:“释!特!昧!普!” 释特昧普昂然道:“我佛弟子,向来以慈悲为怀!杀戮如此之重,岂是佛门所为?窥基!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佛弟子!”窥基厉声道:“此贼乃佛门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释特昧普放声大笑“窥基!你这点移花接木的鬼蜮伎俩,也好在本法王面前卖弄?你那些肮脏手段,没有人比我更懂!”一名巡行僧喝道:“特大师,你身为法王,岂能信口雌黄,指斥佛子!” “你们”释特昧普用指尖点了点已经伤亡惨重的巡行僧,然后手一挥,将不断赶来的僧众都圈了起来“还有你们!都被窥基这个撒谎大师给骗了!” 群僧一片哗然。释特昧普虽然是来自大孚灵鹫寺上院的法王,在十方丛林地位极高,但窥基大师身为大慈恩寺方丈,在唐国位比国师,更是唐国佛门诸寺的领袖,此时被他当庭指斥为骗子,不啻于将窥基的金身彻底击碎。 那名巡行僧厉声道:“特大师!诽谤佛子,你不怕堕入拔舌地狱吗?”释特昧普双手张开,拇指相对,对众人道:“待本法王来告诉你们真相! 所谓的佛门公敌,乃是窥基这个撒谎大师一手捏造的谣言!大孚灵鹫寺沮渠二世大师,从未降下如此法旨!”周围的僧众顿时大哗。窥基双手握拳,手背筋骨毕露,犹如铁石“特昧普!你如此胡言乱语,已然堕入魔道!”释特昧普抬起下巴,不屑地说道:“到了此时,尚且满口谎言!本法王这便揭穿你的真面目!来人!” “阿弥陀佛。”一名红衣僧人出现在墙头。净念双手合什,光溜溜的头皮冒出一层暗青色的发根,他眼中满是慈悲与怜悯,清秀的面孔上却浮现出一丝痛苦。 “贫僧净念,乃十方丛林红衣主教,沮渠二世大师亲传弟子。两日前,贫僧联络灵鹫寺上院,求得实情”窥基冷冷道:“净念,你也堕魔了吗?” 净念虔诚地低下头“佛祖在上,贫僧不敢虚言作伪沮渠二世大师确有法旨,但只是请程侯拨冗前往灵鹫寺一叙,并未称其是佛门公敌。” 净念抬起头,目视着程宗扬,诚恳地说道:“程侯,昔日贫僧被谎言所惑,多有得罪,还请施主见谅。”程宗扬冷哼一声,握刀的手掌却不敢有丝毫松懈,暗自戒备。所谓的佛门公敌竟然是窥基一手炮制的谎言。 此时被人当众揭破,人设彻底崩塌,走投无路之下,说不得会来个鱼死网破他可一点都不怀疑窥基对自己的杀意。众僧议论声越来越响。窥基脸色越来越冷。来援的十方丛林僧众虽多。 但最多的乃是原系密宗的青龙寺,其余僧众也大都更亲近于十方丛林的共主大孚灵鹫寺,大慈恩寺在长安势力雄厚无比,此时竟无一人到场,甚至连立场暧昧的禅宗诸寺也被摒弃在外,显然是被精心挑选过。 而自己竟毫无所觉!一名巡行僧叫道:“我相信窥基大师!必然是有不轨之徒,伪造了沮渠二世大师的法旨!”释特昧普像看一只蝼蚁一样,傲慢地瞥了他一眼。 “阿弥陀佛。”一名僧人上前一步,合什说道:“贫僧净空,乃大慈恩寺知客香主。贫僧以佛祖的名义起誓当日大孚灵鹫寺所降法旨,实为窥基大师亲手所录,交予弟子传禀。” 窥基双拳紧握,身上冒出丝缕缕的黑色气息。自己本寺的僧人当场反水,指控法旨是他亲授,意味着有人伪造法旨,也是他亲手伪造。释特昧普满头金灿灿的螺髻闪闪发光,指着窥基的鼻子喝道:“窥基!你还有什么话说!” 窥基面无表情地说道:“沮渠二世大师本意,岂是尔等所能知晓?”“阿弥陀佛!”一名青龙寺的僧人出列道:“小僧可以作证,窥基大师与攻灭天竺佛门的邪魔勾结,指派其弟子在城外伏击程侯。”一名巡行僧大声道:“一派胡言!” 那僧人道:“敢问程侯,当日在城外袭击你的,究竟是何人?”程宗扬道:“魏博乐从训!” “阿弥陀佛,乐从训正是窥基私淑弟子,”那僧人道:“他们与那些邪魔商量好的,一路在北,一路在南,截击程侯,还有窥基招揽的几伙势力,分别在东面和西面埋伏。幸好有佛祖保佑,程侯有惊无险,全身而退。” 窥基一拳击出,隔着数丈的距离,那僧人头颅仿佛被铁锤砸中的西瓜一样爆开,血水混着脑浆溅起丈许。“无耻小人!”窥基再次出拳,遥遥击向净空,却被释特昧普劈掌拍散拳劲,叫道:“果然露出邪魔本性!” 窥基森然道:“我佛亦有明王之怒,今日便让尔等见识见识佛法真义!”自己的心腹亲信几乎一扫而空,窥基再无顾忌,他拔出金刚杵,在左手背上刻了一个血淋淋“”字符,然后将鲜血洒在地上。 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一只蓝色的大手从缝隙中探出,攀住地面,仿佛一个巨大的魔神正奋力从地底钻出,接着窥基在右手背上又刻了一个血淋淋“卍”字符,然后双手握拳“呯”的一声,双拳拳锋相对,重重擂在一起。 鲜血溅落,地底的魔神发出一声令人心肺为之撕裂的鬼啸,一只巨大的头颅从缝隙里伸出,它头戴骷髅冠,双目如火,额头正中,一只血淋淋的巨眼蓦然张开,凶狞地盯着前方的程宗扬。“圣上勿惊。” 鱼弘志像提小鸡崽儿一样,把李昂提起来,放回舆中,笑道:“你且死不了呢。”仇士良足尖一挑,将陌刀提到手中,然后退开一步,面孔像被人狠狠抽打过一样,扭曲涨红。他哑着嗓子道:“好!好!好!老奴一片忠心赤胆,他娘的全都喂了狗了!干你娘的狗皇帝!来啊!杀我啊!”“仇公何必发火呢?要杀你的是皇上,可不是我。”鱼弘志笑眯眯对李昂说道:“对吧?圣上。”李昂脸色再度发白,他攥住拳头,抵在嘴边,不由自主地咬住手指,在舆中蜷起身体。 鱼弘志没有理会这位皇帝陛下,自顾自解下腰间的金鱼袋“哗啦”一声,将数十枚鱼符倒在桌案上。“这块是右神策军的鱼符,这一块,是随驾五都的鱼符。这块是邻宁军的鱼符。这几块是龙武军、羽林军的。 这块更了不得,是鱼公观军容使的鱼符,可调动天下兵马。剩下这几块是推事院、六扇门,还有十六卫大将军的”鱼弘志笑眯眯道:“眼下还差了一块-—左神策军。”鱼弘志拍了拍手,一名女子进来,将一只沾血的金鱼袋放在案上。 仇士良目眦欲裂,这只金鱼袋,正是自己用来盛放左神策军鱼符的,昨日亲手交给儿子,却不成想会在此地出现。鱼弘志笑着拿起金鱼袋,正待取出里面的鱼符,脸色却不禁一变,与齐羽仙面面相觑。齐羽仙尴尬地说道:“那个。咳符被人夺走了。”鱼弘志尖声道:“谁!” “太真公主。”“你拿了神策军的鱼符有个鬼用。”白霓裳道:“人家压根儿就不认你。”“该死的贼配军!”杨玉环玉面生寒“一个个都猪油蒙了心!连本公主的面子都不给!” “啧啧,人家正在东内苑调兵遣将,你从苑里路过,一眼看见,就上去把符给抢了,还让那些将领听你的。那些神策军的将领又不是傻子,眼睁睁看着你把那个太监打得一脸血,没上来砍你就已经够给面子了,好不好!”“白小痴!你哪头的!”白霓裳尖叫道:“再说我就跟你翻脸!”“不要吵了!”潘金莲道:“内宫已经进不去了!” 两女闭上嘴,一起望向巍峨的宫门。杨玉环从东边入城,为了抄近道,直接穿过左神策军的大营,准备从东内苑入宫,结果途中遇到有人正拿着鱼符调兵。 杨玉环当时就兴奋了,表示只要把左神策军拿到手,自己兵权在握,任谁再多的阴谋诡计也不好使。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通乱拳,打翻了执符而来的大太监,当着众将的面,夺走鱼符。结果所谓的军中认符不认人,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传说,虽然没一个将领敢跟太真公主乍翅,但也没一个听令的。 自左神策军副使刘泰伦以下,众将都是赔着笑脸,打着哈哈,苦口婆心劝太真公主别闹了,宫里派人来调兵,说不定有正事呢?真要有谁不开眼惹公主不高兴,等大伙儿办完事,回来该请罪请罪,该挨板子的不劳公主动手,大伙儿自己下手替公主办妥。 第372章疾影倏忽掠来 杨玉环空拿了左神策军的鱼符,鬼用没有,反而因此耽误了时辰,等她悻悻然穿过东内苑,宫门早已经紧闭,只能看着巍峨的宫墙干瞪眼。杨玉环一跺脚“回十六王宅!”潘金莲道:“为什么不去天策府?那里不应该最安全吗?” “你不懂。”杨玉环道:“每次宫里出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十六王宅。那帮死太监一听到风声,就跟赌棍一样,都盼着一铺押中,好出人头地,从来不管主子的死活。 我要是不回去,保不定哪个倒霉鬼又被奴才们推出去找死他们杀起自己兄弟来,可一点儿都不手软。”白霓裳道:“你干爹把你当灾星,你还把他们当亲戚?” “屁的亲戚!”杨玉环没好气地说道:“我是怕他们在我家门口杀人,回头我房价跌了算谁的?本公主攒点儿家产容易吗?哪儿能让人白白糟蹋了。” “你房价跌了关我什么事?”白霓裳板着脸道:“我要回家去。”“回家?”杨玉环吃惊地说道:“什么意思?你家在哪儿?不是会姓程那儿吧?醒醒哎,你就是个姘头,姓程那儿可不是你的家!”白霓裳俏脸绯红,玉齿咬紧“你”“来!砍死我!”杨玉环挺起玉颈道:“快点儿!”白霓裳忽然一笑“太真公主尚未出阁,想必还未享受过鱼水之欢吧?那滋味简直就是从头爽到脚” 白仙子媚眼如丝,喉中销魂噬骨的呻吟声,让杨玉环眼都红了“你得意个蛋啊!被人睡了,你光荣还是怎么着?”白霓裳翻了个白眼“没人要的老处女。” 杨玉环气得七窍生烟“谁没人要了!本公主也就是矜持了些!只要我随便勾勾手指,保证姓程的跟狗一样扑过来!”“你慢慢勾手指吧,我要跟程郎去上床了。” 白霓裳一手抚着玉颈,唇间发出令人腿软的娇呻声“啊”杨玉环气得跳脚“姓白的!你显摆什么呢?”“显摆吗?无所谓了,反正我是爽到了,啊”“还仙子呢,我呸!”杨玉环双手抱胸,冷笑道:“本公主见多识广也就罢了。 你当着潘姐姐的面这么显摆,要脸吗你?”白霓裳笑吟吟道:“没关系,反正潘姐姐不介意对吧。”潘金莲长长的睫毛纹丝不动,镇定地移开目光。杨玉环双手叉腰“不要脸!” 白霓裳反唇相讥“老处女!”杨玉环扭头道:“潘姐姐,她骂你!”潘金莲默默望着天际“公主回十六王宅,白仙子回宣平坊,我去咸宜观,看玄机仙子是否脱身。就这样,大家各自保重吧。” “我错了!是我的错!”杨玉环合掌当胸,泪水涟涟地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两位仙子姐姐,求看在道门三清的面子上,拉小妹一把啊!”“哼!这会儿想起来三清了?”白霓裳道:“不理你!”“三清的面子不够,再加上你家程郎的面子行不行?” 杨玉环讨好地说道:“你家程郎又帅又勇,心地善良,还精明能干,眼光也好,品味更是一流。跟白姐姐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有道是婊” 白霓裳见她红唇微动,却没发出声音,问道:“你说什么呢?”杨玉环把“婊子配狗,天长地久”给咽了回去,甜甜笑道:“说白姐姐你跟程侯是绝世良配!” “哼哼,”白霓裳扬起脸“不许你再骂人!”杨玉环举掌赌咒发誓“再骂人我就是小狗!”潘金莲劝道:“今日事起突然,内情扑朔迷离,还请公主多思多想,切勿一时兴起,以至误事。” “有道理!”杨玉环一擂掌心“听你的!”三女终于达成一致意见,调头向南,赶往十六王宅,结果东内苑通向御街的延政门也封了。 好歹这回关在里头,杨玉环逮住把守宫门的小黄门,朝他屁股上踢了几脚,逼着他打开宫门,才从东内苑出来,乱起仓促。 这会儿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没人能说得清,只听说有大臣造反,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在含元殿登基当了皇帝,放纵金吾卫作乱,杀了好多太监。 甚至强暴宫娥,种种胡作非为,令人发指杨玉环压根儿不信“韩约的胆子还没芝麻大,这事别说做了,他听见都能活活吓死!” 宫门紧闭,宫外却还太平。三女掠进坊内,只听得高墙内丝竹阵阵,笑闹声不绝于耳。抚王李纮中气十足地说道:“来来来来!诸位贤侄!满饮此觥!今日亲朋毕至,此乐何及!大伙儿不醉无归!” 杨玉环银牙险些咬碎,恨声道:“大清早就喝上了!这帮属酒瓮的饭桶!”“金刚善护法!”窥基暴喝声中,那只三眼金刚从地下一跃而出,庞大的身躯犹如山丘,接着双拳紧握,奋力击下。程宗扬飞身后退,那张座椅被拳风掠到,轰然破碎,木屑纷飞。 护法金刚双拳落地,方圆丈许的青砖尽数破碎,地面凹陷。碎石迸溅间,一股强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众人只觉脚下的地面猛然一跳,又重重落下,强烈的震动使众人失去平衡,顿时跌倒一片。程宗扬退得最快,总算没有受到震荡的波及,及时稳住身形。 此时他积蓄的那点真气已然耗尽,生死根中勉强化解的阴寒气息反而再次膨胀,从四面八方吸收的死气凝滞在那股阴寒的气息间,将经脉堵得结结实实。 一边是空空荡荡的丹田,一边是鼓胀欲裂的生死根,让他腹内仿佛化为洪炉,不住绞痛。惨叫声接连响起,跌倒在地的众人来不及起身,就被金刚护法双足践踏,血肉飞迸。 转眼间,就有两名晋国护卫、三名蒲海云带来的胡人、一名铁马堂的好手被踩成血泥。更让人骇异的是,那些纷溅的血肉像被魔神吸引一般,飞扑到魔神身上,使它仿佛披了一身血肉铠甲,血腥气扑鼻。铁中宝冲杀在前。 此时摔在地上,离那尊护法金刚近在咫尺,眼看着巨足伸来,已经来不及逃脱,忽然身后一声大叫“老铁!快滚!”铁中宝福至心灵,急忙侧身翻滚。视线纷乱间。 只见高智商靠在廊柱旁,提起一杆长枪,往自己大腿上一扎,然后使出吃奶的劲朝护法金刚掷去。 那尊护法金刚似乎被新血的气味吸引,放开铁中宝,劈手抓住长枪,张口咬住沾血的枪锋,然后身体不动,脖颈“格格”连声扭转过来,额心那只巨眼像是着火一样。 紧盯着程宗扬。南霁云抄起一柄长刀,腾身跃起丈许,往那尊恶魔般的金刚扑去。金刚护法三目齐睁,巨大的拳头挥出,拳锋前的空气都仿佛扭曲变形。南霁云低吼一声,长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气迎向巨拳。那拳头被刀锋劈开,化为一团黑烟,毒蛇般四散飞迸。南霁云也被震得倒飞出去,肩膀撞到廊檐,瓦砾纷飞掉坠。 吴三桂扬起双臂,凶猛地扑了上去。那金刚断腕处蠕动着,重新生出一只手掌,再次挥拳擂下。吴三桂犹如弹丸般弹开,将廊檐上撞出一个大洞。身边已经无人守护,程宗扬双手握住刀柄,战刀疾劈而下,却被那金刚张开巨掌抓住。 无坚不摧的镭射战刀在护法金刚手中仿佛变成一块凡铁,只切掉金刚几根手指,刀身就像被坚韧的藤蔓缠住,每进分毫都艰难无比。 金刚断指处黑气四逸,手掌握住刀锋往上提起。程宗扬事前破釜沉舟,把战刀绑在手上,这会儿想甩都甩不掉,被金刚扯得双足离地。眼看无法脱身,他松开左手,往后伸去“刀!” “程头儿!接住!”祁远奋力抛出长刀,程宗扬一把接住,还未出手,青面獠牙的老兽猛然横冲过来,抡起人头大的重槌,砸在金刚的膝盖上。“篷”的一声闷响,布满尖钉的包铁重槌裂成两半,那金刚左腿也被齐膝砸断,弥漫的黑烟迅速蔓延,从大腿一直延伸到腰腹,护法金刚失去支撑,庞大的身形摇摇欲坠。 窥基淌出两行鼻血,手背刻出的血痕像被腐蚀一样,伤口变得乌黑腐烂,脓汁顺着手背滴落,露出白森森的掌骨。他对手背的伤势不理不顾,将金甲剥到腰下,露出铁铸般的上身,一手握住金刚杵,往胸口刺去。 周围的搏杀还在继续,已经杀到墙边的吕奉先兜转马头,策骑杀回。周围的僧人保持着诡异的静默,无声地看着那少年银戟如电,将最后一名巡行僧刺于马下。 窥基翻腕将金刚杵抵在胸口,正要刻下符咒,净空忽然跃出,双手拔出插在地上的长矛,刺向窥基腰背。“本法王助你一臂之力!”释特昧普狞声说着双掌齐出,拍在净空背后。 净空身形斗然加速,合身撞向窥基。窥基右手握着金刚杵,左肘一紧,将刺来的长矛夹在腋下。锋利的杵尖刺进胸口的皮肉,刻出血淋淋的一横。净空弃矛扑上,被一名巡行僧飞身截住。 程宗扬一刀斩下,砍在护法金刚肩头,血肉组成的铠甲绽开一道缝隙,无数黑气从伤口逸出。“哇”的一声,程宗扬这一刀牵动伤势,鲜血狂喷,浇在魔神头上。那魔神张口一吸,将鲜血尽数吞下,然后抬手一抛,将程宗扬高高抛起,一边张开巨口,要将他一口吞下。 程宗扬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魔神张开的巨口中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利齿,喉中黑气缭绕,呈现出地狱恶鬼的种种骇人景象。 “嗷”程宗扬狂吼着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雷霆战刀钉在魔神齿上,双脚踏住它的下唇,左手虎口震裂,鲜血顺着刀身,一同劈进它口中缭绕的黑气内。 一条蜷曲的血红长舌从口中飞出,先卷住长刀,一口吞下,然后再次挑出,缠向程宗扬的腰背。就在这时,一道疾影倏忽掠来,拦腰抱住程宗扬,紧贴着袭来的魔舌,飞飏而起。 第373章一路走来 那女子穿着玄黑的宫装,年约三十,容颜体态都充满了妇人的成熟风韵,她背后张开一双黑色的羽翼,却是一名羽族,此时玉容如雪,神情冷峭,抿紧的红唇流露出与生俱来的冷漠与高傲,目光所及,令人凛然生寒。 那魔舌笔直伸出丈许,顶端如同触手一样裂开,从四面八方缠绕过来。吕雉振动双翅,宛如花间精灵,在重重舌影中飞舞着,最后一跃,从魔神舌间掠出。 窥基大吼一声,金刚杵切开胸口的肌肤,那魔神口中的长舌蓦然弹出一截,犹如一枚长针刺中吕雉的脚踝。 吕雉眼角颤抖了一下,咬牙奋力挥动羽翼,被刺穿的脚踝鲜血直流。那条长舌被扯得越来越细,忽然一滴鲜血溅在那魔神额心的魔眼上,那魔眼像被烧红的铁汁溅到,鬼火一闪而灭。 接着那条触手般的长舌寸寸断裂,化为一股黑气,被吕雉鲜血沾到的魔躯也一处处迸碎,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窥基金刚杵停在胸口,面颊微微抽动“童贞之血?”周围的僧众都露出异样的眼神,望向天际那个羽族女子 这样一个熟艳的美妇,居然还是处子?吕雉从脸红到脚趾,自己掩饰许久的秘密,就这么突然间公诸于众,眼下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还是童贞尚在的处女了,她收起羽翼,带着一丝狼狈掠过屋檐,投入内宅。 仇士良横刀在手,双眼鹰隼般紧盯着鱼弘志,只待双方翻脸,便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仇公公,”忽然外面有人唤道:“末将刘泰伦啊仇公公在吗?” 仇士良浑身一个激灵,尖声道:“刘泰伦!快给咱家滚进来!”左神策军副使刘泰伦小心进来,点头哈腰地说道:“鱼公公也在呢。是这么回事,仇公公,方才有人拿着公公的鱼符来调兵,结果被太真公主闹着玩给夺走了。 末将无能,拦不住公主,又怕出事,过来向公公讨个主意哎,皇上也在呢?”刘泰伦这才看见蜷在软舆中的皇帝陛下。“好好好!”仇士良脸上终于回过颜色“太真公主干得好!你带了多少人过来?”刘泰伦赶紧道:“五百兵。外面还有。” “够了。”仇士良盯着鱼弘志道:“你怎么说?”鱼弘志将案上的令符一扫,收进袖中“还能说什么?天下宦官是一家!眼下要紧的是清除乱党,莫让那些奸贼跑了。”说着他回过头,笑眯眯道:“请圣上降旨。” “皇上已经准了。”仇士良看也不看李昂一眼,狞声道:“那帮犯上作乱的逆臣贼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杀无赦!诛其九族!”“三车法师,”贾文和道:“你今日已是众叛亲离,恶贯满盈。”“众生愚昧,岂知我佛十万八千法门?” 窥基唇角露出一丝充满血腥意味的笑意“想杀一个佛子,凭你们还不够。”“窥基!”释特昧普喝道:“你已背弃佛门! 背叛沮渠二世大师!是一个可耻的诈骗犯,一个可鄙的弃佛者!必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受苦!”窥基看看了身边。 此时只剩下三名巡行僧,也是自己最后的忠诚者还在苦苦支撑,庭中尸骸遍地,血流成河。“你们,”他望着面前的僧众“都背叛我了么?” “窥基大师,”一名僧人道:“刚才特法王说的那些,我们一个字都不信!请大师返回寺中!联络大孚灵鹫寺上院,澄清误会,以还大师清白。”众僧纷纷称是。 “你们这些愚徒。”窥基冷冷道:“如今还看不分明么?大孚灵鹫寺已经被蕃密鸠占鹊巢,法脉更易,世间再无摩法宗。” “胡说!”净念厉声道:“贫僧正是不拾一世大师摩法宗嫡脉所传!何来法脉断绝!”“天竺法难,沮渠大师派遣僧众数度前往天竺,你猜如何?” 窥基道:“天竺佛门根本没有不拾一世大师所传宗门。所谓的佛祖十诫,尽是不拾一世大师凭空捏造,与天竺佛门所传谬之千里。”“撒谎!”释特昧普喝道:“沮渠大师佛法精深,岂是你能非议诋毁的!” “特法王,”窥基冷冷道:“你此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阿弥陀佛,”释特昧普满脸慈悲地说道:“观海师弟亲眼所见,天竺佛门诸宗断绝,已尽数转为密宗。 所以窥基才弃了摩法宗,转投我蕃密法门。可窥基不肯受本法王灌顶,秉持密宗正道,已然误入歧途,如今背誓弃佛,行同妖魔,所言无一字为真。不拾一世大师说过:至真至善,只有我佛!” 一名胡人张口欲言,却被蒲海云拉住,轻声道:“阿兀纳,尽管狗吠,骆驼队仍在前行,而沉默是对傻瓜最好的回应。”阿兀纳钢针般的须髯晃动了一下,闭上嘴巴。窥基道:“我背弃的只是摩法宗和沮渠二世大师。”释特昧普高声道:“看!他终于承认了!” 窥基道:“那是因为他们已经背弃我佛,给魔鬼披上佛祖的外衣。”“撒谎!撒谎!都是在撒谎!”释特昧普指着那三名伤痕累累的巡行僧,厉声喝道:“你们还要相信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吗!”那三名巡行僧对视一眼,然后望向自己的导师“大师” “是的。我骗了你们。”窥基道:“魔鬼就在我们中间不拾一世大师和沮渠二世大师,都是披着袈裟的魔鬼!”众僧大哗,那三名巡行僧脸色灰白,无力地坐在地上。窥基抬腕将金刚杵刺进胸口,鲜血奔涌而出。释特昧普身上金光一震“拦住他!” 地面像波浪一样掀动起来,无数魔影从地底钻出,掀起重重血浪,将满地尸骸连同三名巡行僧一并淹没。净念试图闯进血海,但刚一踏足,芒鞋便被魔血腐蚀,冒出黑烟。 “于诸惑业及魔境,世间道中得解脱。”窥基胸前鲜血直淌,却浑若不觉,长声吟诵道:“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说着他张开手臂,带着胸前的金刚杵,往后倒在翻滚的血海中。乌云散开一线,一缕阳光落入庭中。血海消退,满地尸骸连同窥基的身躯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被腐蚀过的白地。吕雉躲在屋脊后面,不敢见人,这时才悄悄伸头,飞快地看了一眼。 “窥基死了?”“不对。”程宗扬皱了皱眉。他没有感受到窥基的死气,甚至连庭间原本的死气也被那片血海吞噬一空。 “但这个最想杀你的佛门高僧,已经成了十方丛林的叛徒,一个弃佛者。即使今日逃生,也成了孤家寡人,对你不会再有威胁。” “所以,这才是你和释特昧普的交易?”吕雉笑吟吟道:“若非如此,怎能让这位唐国的佛门领袖众叛亲离,身败名裂呢?”望着庭中那位金光闪闪。 正在接受众僧恭维,俨然以十方丛林救世主自居的金身法王。还有那位方才出了大力,此时正与各方热络交际的蒲海云,程宗扬紧绷多日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丝。 即使这些人各怀心思,也不是什么善类,但毕竟不像窥基一样,不讲任何道理,只要自己性命。眼下虽然心头阴霾未去,但好歹能松口气,只是不知宫中那位圣上,此时又该如何? 正月十七。辰末。大明宫。紫宸殿,随着一声凄厉的号角声,殿后紧闭多时的阁门轰然开启。以仇士良义子郄志荣为首的数名内侍身披戎装,手持诏书,作为阵前监军。左神策军副使刘泰伦、右神策军副使魏仲卿各率五百军士披坚持锐,列阵而出。 御史台与京兆府的吏从在含元殿合兵一处,四百余人一边鼓噪着“奉皇上密诏,尽诛奸宦!” 一边对宫中内侍大开杀戒,不分老幼良贱,尽行屠戮,直到撞上杀出的神策军,他们才惊愕地发现,对方不仅兵甲齐全。 而且那些内侍手捧圣旨,口称圣谕,宣称乱党谋逆,圣上诏命神策军诛杀乱党。一众吏从惊惶四顾,却不见主事的宰相李训,御史中丞李孝本也不知何时踪影皆无,只剩下京兆府少尹罗立言。 此时望着杀气腾腾的神策军面无人色,最后竟然丢下兵刃,当先而逃。领头的都跑了,那帮拼凑来的台府吏从再无半点斗志,当场一哄而散,争相逃奔。 刘泰伦等人毫不留情,一边命人封闭宫门,一边纵兵清剿乱党。方才吏从一边倒的屠杀内侍,此时局势又反了过来,内侍领着神策军,一边倒地反杀官吏。正如吏从们诛杀宦官时不分良莠一样。 已经杀红眼的内侍们同样不理会被杀的到底是乱党,还是在外朝正常办公的官员。无论中书、门下两省的官吏,还是金吾卫的士卒,只要还留在宫中的,全部以叛逆论处,格杀勿论。 丹凤门、建福门、望仙门、延政门一座座雄伟而森严的宫门逐一关闭,整座大明宫都笼罩在一片肃杀恐怖的气氛中。被屠杀的一众内侍血尚未冷,奉密旨诛宦的吏从又葬身于乱刀之下。 然而更多的则是并不知情,却遭遇无妄之灾的外朝官吏,来不及逃出大明宫的,都成了刀下亡魂。 鲜血染红了丹墀,身着朱袍的官员倒在政事堂内。前程远大的新科进士被斫下首级,头颅沿着龙尾道一路滚到阙下。 金吾卫抛盔弃甲,俯首求降,却被神策军刀矛并举,屠杀一空宫中略定,仇士良立即派出神策军,满城大索,抓捕参与叛乱的官员。即使朝廷重臣也难逃此厄,宰相王涯在政事堂用膳时听闻乱起,仓皇逃出宫城。 他年过七旬,又身长腿短,步履艰难,沿着建福门外的长街行至永昌坊,已然精疲力尽,只好在坊中暂避。他仍穿着上朝时的紫袍,一路走来,人所共见。 不多时,几名内侍便领着一队神策军循迹追进永昌坊中,在一间茶馆中将当朝宰相拖出来,当场带上脚镣木枷,犹如囚犯般押送到左神策军中。从大明宫逃出的官吏侍者无所适从,有些逃往位于西内皇城的南衙诸司,寻找各自的主官同僚。 第374章去鹿野苑 有些当场便做了鸟兽散,乱纷纷逃回家中。还有些涉事的自知难以幸免,索性弃家逃出城外。 那些逃往官衙的吏员注定难逃一死。就在大明宫闭宫不久,皇城与宫城也随之关闭。左神策军护军中尉仇士良调集兵马,搜查南衙各司,大肆清剿乱党。来不及逃走的各司官吏、护卫的士卒、百姓、商贾数千人尽数被杀。 各司的符印被夺,官衙被毁,地图、文牍、卷宗或是被焚,或被抄掠一空。偌大的长安城一片混乱,到处狼奔豕突,血流成河。左右神策军大举出动,满城捉拿乱党。 官员们丢掉官袍鱼符,逃入街巷。不时有亡命出逃的乱党与追捕的军士当街搏杀,血染街头。 在这场席卷长安的暴风骤雨中,无数人如同惊弓之鸟,惶恐不已,而此时大局已定的仇士良却披头散发,血红的双眼突突直跳,状如疯魔。 刚刚拿回左神策军的兵权,噩耗便接连传来,先是投诚的随驾五都指认,其长子仇从广被田令孜指使手下刺杀于兴庆宫外的复道内,接着鱼弘志举告,窥基与内侍刘贞亮等人勾结,趁其三子仇从源昨晚拜见博陆郡王,在途中行刺,夺走鱼符。 鱼弘志自承,他觉察到刘贞亮等人夺走鱼符,却起了贪念,想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料被太真公主横插一杠,左神策军的兵权最后还是落到仇士良手中。 仇士良自然不信,一边让人捉拿那些与窥基和皇帝勾结的内侍叛贼,一边寻找派人寻找自家诸子。 不多时,仇从广、仇从源的尸首陆续被找到。半个时辰后,几名内侍在东内苑一处沟渠中,找到四子仇从渭的尸首。唯独五子仇从潩不见下落。 不过宫中大乱,至今音讯皆无,分明已经凶多吉少。仇士良痛彻心肺,横刀坐在廊下,一边放声哭号,一边咒骂作乱的韩约、李训、罗立言,乃至窥基等贼党 等一名小太监奔进来,禀报自己位于长兴坊的宅院黎明前突遇大火,阖门尽没,连唯一传宗接代的次子仇亢宗也葬身火场,仇士良几至气绝。 良久,他淌下两道血泪,然后持刀入殿,双膝跪地,向李昂施了一礼,嘶声道:“好教陛下知道,老奴五子皆已伏诛!圣上厚加赏赐,老奴不敢辞,奴才给圣上谢恩!”李昂面如土色,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仇士良一手扶刀,硬梆梆在地上磕了五记响头,声如铜鼓,将桐油浸过的金砖生生磕碎,额上皮破肉绽,血肉模糊。他抬起头,带着满脸的鲜血紧盯着李昂的眼睛,狞然说道:“传圣上口谕:凡所乱党! 无论尊卑贵贱,官职高低!尽数逮入神策军!着命有司严刑审讯!追其党羽!敢隐瞒者,杀无赦!”郄志荣等人咬着牙尖声道:“奴才遵旨!” 鱼弘志低声对仇士良说了几句,仇士良点了点头。鱼弘志扬声道:“来人啊!护送皇上前往蓬莱秘阁,严加护卫,以免被乱党惊扰。” 几名内侍应了一声,抬起软舆,其中一半是仇士良的义子义孙,另一半则是鱼弘志的心腹亲信。李昂心丧若死,他疯狂地咬着手指,脑中满是仇士良血泪交流,犹如噬人的凶恶眼神。 冬日的阳光洒在院中的砖石上,光线淡若无痕,温度似有还无,恍惚得如同一场梦幻。从窥基堕身血海,到魔影消失,乌云尽散,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却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时移势易。 从这一刻起,曾经代替先皇出家的佛门高僧,十方丛林的唐国领袖,名动天下的三车法师,备受唐国皇室礼遇的窥基大师,在千余名僧人的注视之下,弃佛背誓,成为一名背叛佛门的弃佛者,彻底身败名裂的同时,也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 一名红袍赤膊的青龙寺僧人高呼道:“特大师蒙佛祖点化,揭穿窥基名为佛子,实为妖魔的真面目!救我佛门于水火之中!功德无量!”不少僧人齐声道:“阿弥陀佛!特大师功德无量!” 如是者再三,呼声越来越狂热。周围尚在懵懂的僧人终于惊醒过来,有些反应机敏的,赶紧双手合什,举过头顶,和那些红袍赤膊的蕃密弟子一样,向释特昧普顶礼膜拜,称颂不已,还有些如净念等人,虽然没有以蕃密见礼,也跟着动了动嘴唇。 无论如何,能够揭穿窥基这个佛门领袖的伪信徒真面目,特大师都是当之无愧的首功。释特昧普傲然抬起下巴,举起双手,微微向下压了压。欢呼声应手而停,没有半点违逆。 “佛祖在上!我,释特昧普,金身法王,左街功德使,佛门拯救者,愿一切荣耀归于佛祖!” 释特昧普宝相庄严地说道:“本法王于日前入定时,受佛祖指引,察觉有邪魔身披袈裟,混迹于佛门之中,冒充佛子。 本法王惊骇无比,与大孚灵鹫寺沮渠二世大师的特使,净念大师商议多时,最后本法王立下宏愿,宁愿舍弃生命,也要卫护佛祖的荣耀与尊严”释特昧普长篇大论地向群僧弘法,大肆宣扬自己拯救佛门的无上功德。在场的都是十方丛林一系僧众。 随着特法王洪亮的声音在庭中回荡,原本震惊不安的僧人们渐渐听了进去,心底的些许疑惑在他不断重复的口号声中烟销云散,越来越相信是这位蕃密法王一手拯救了十方丛林,将陷入邪魔可怕阴谋的唐国佛门在深渊的边缘拯救出来。 否则所有人都可能被邪魔迷惑,堕入地狱。众僧目光越来越虔诚,信念越来越坚定。只有净念,虽然与众僧一道口宣佛号,却神情郁郁,眉头不展。窥基成为弃佛者,程宗扬原本佛门公敌的名号也随之洗清,众僧此时方知,他们是被窥基假传的谕旨给骗了。 释特昧普和净念亲口证实,沮渠二世大师非但从未称程侯为妖魔,反而称其与佛门有缘,福泽深厚,专门谕示十方丛林诸寺对程侯以礼相待,并且邀请他闲暇时前往大孚灵鹫寺一行。 得知真相之后,众僧对这位传说中灵尊转世的程侯仇恨全消,纷纷向其施礼致意,态度恭敬。窥基与他的亲信弟子或死或逃,大慈恩寺群龙无首,释特昧普急于去接收他的势力,以免夜长梦多。 一番弘法,稳住众僧之后,释特昧普合掌说道:“程檀越,窥基背弃佛祖,实为我佛门之耻,十方丛林的千古罪人!幸得佛祖庇佑,程侯安渡此劫,来日必有福报。” 程宗扬一边稳住丹田的波动,一边从容道:“承大师吉言。”“大慈恩寺被邪魔盘踞多年,待本法王扫净妖氛,还请程侯光临敝寺。”释特昧普说着。 暗暗给他打了个眼色。程宗扬心下会意“窥基那邪魔广收门徒,余孽极多,有些弟子还在寺外肆虐,劳烦特大师受累,尽除其妖孽,还十方丛林清白。光荣归于佛祖!” “光荣归于佛祖!”释特昧普郑重其事地在胸前写了个“”字符,然后挥臂道:“凡我佛门弟子,且随本法王回大慈恩寺!”众僧齐声应诺“谨遵法旨。”释特昧普合掌道:“告辞。” 程宗扬拱手作别,让祁远代为送行,又道:“净念大师,还请留步。”净念合掌施了一礼,默不作声地停下脚步,与受伤的净空一同留了下来。“密宗法门贫僧所知不多,只略微听过一些。” 程宗扬最在意的是窥基的下落,开口相询。净念思索片刻,说道:“以贫僧之见,窥基方才所用的多半是血遁之术,以血为引,借机远遁。” “也就是说,窥基没有死?”净念摇了摇头“一个精擅各种密宗法门的佛门高邪魔,不是那么好杀的。”虽然早知道窥基没有死。 但此时由净念亲口证实,程宗扬仍有些心里发沉,毕竟被这么个堕入魔道,又一心要取自己性命的魔僧盯上,免不了要提心吊胆。 但话说回来,此前窥基一声号令能调动上万僧众,也没能要了自己的小命,如今成了众叛亲离的孤魂野鬼,想取自己的性命也没那么容易。程宗扬把窥基的下落抛到脑后,开口道:“你心情不太好?” “嗯?”“行了,你这光头一根毛都没有,什么心事都藏不住。”净念低低叹了口气,垂下头去。 “释特昧普跟窥基争辩时,我就看你脸色不好。”程宗扬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靠在椅中道:“他们两个吵来吵去,可不管怎么吵,都没有替你们大孚灵鹫寺的摩法宗辩护一个字。”净念勉强道:“佛门诸宗,殊途同归,原不分彼此。” “这种官腔你就省省吧。释特昧普故意在众僧面前跟窥基吵嚷不休,争执谁才是佛门真传,操的什么心你还看不出来?”程宗扬毫不客气地揭破道:“窥基弃佛叛逃,大慈恩寺如今已是无主之物,够资格执掌大慈恩寺的。 除了他这个蕃密法王,就是你这位上院来的红衣大德。不借窥基的口把你们大孚灵鹫寺的传承抹黑,他怎么跟你这个沮渠大师的亲传弟子争?”净念怔了片刻。 然后苦笑道:“程侯果然天生慧根。贫僧这会儿方才明白,特大师为何要与窥基当众争辩。”程宗扬奇道:“那你在发什么呆呢?”净念低头想了片刻。 然后吐出五个字“我要去天竺。”“去天竺?”程宗扬明白过来“你想去看看天竺佛门,是不是真跟特昧普说的那样?” “不错。”净念道:“我要去灵山,去鹿野苑,去菩提道场看看世尊成佛的菩提树是否还在,去看看昔日的万里佛国,是不是真的化为云烟”程宗扬摸了摸鼻子“鲁智深那边你不管了?” 第375章执弓佩刀 “此事关乎不拾一世大师的声名信誉,更关乎我大孚灵鹫寺的传承真伪,孰重孰轻,不难抉择。”这倒也是,鲁智深带走不拾一世大师留下的衣钵,对大孚灵鹫寺来说当然很重要。 但现在窥基与释特昧普的争论,直接将矛头指向不拾一世大师的传承,如果不拾一世大师所传的摩法宗被论证是假的,鲁智深带走的衣钵还有个卵用。 “沮渠大师会答应吗?”净念毅然道:“我意已决!即便粉身碎骨,也要西行求法!不见如来,誓不返乡!” 程宗扬表情怪异地看着他。干!净念这光头,不会还有个名号叫唐僧吧?不过这位唐僧一身的腱子肉,修为精强,去西天取经倒是用不上猴哥。 相反,有这位唐僧一路降妖除魔,倒是个顶尖的保镖“你稍等啊。”程宗扬向贾文和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外面,程宗扬低声道:“这光头靠谱吗?” “主公所言何事?”“我怎么觉得这光头不大聪明的样子?不会是个猪队友吧?”“其志不在此罢了,人非愚顽之辈。” 程宗扬点了点头,然后叫道:“老四!快过来!我给你找个保同伴!”祁远正在跟蒲海云等人说话,闻声过来。 “这位净念大师也要去天竺,你们正好结伴。”程宗扬肃然道:“你路上可要好好保护这位大师,助他西天取经!”“那敢情好!”祁远笑着对净念说道:“路上有个伴也好照应,大师行李多不多?” “贫僧一钵一杖足矣。”“这好办!”祁远拍着胸膛道:“既然是程头儿吩咐的,大师一路的吃喝用度全包在我身上!”净念合什道:“多谢施主。” “我姓祁,大师叫我老四就成!大师贵庚啊?学法几年了?我这人嘴碎,大师可别介意”程宗扬留下祁远跟净念套瓷,自己出来去见蒲海云。 这回与窥基交锋,他们可是出了大力。那些巡行僧悍然自爆,全靠着他手下的死士以毒攻毒,扑上去同归于尽。否则被那些佛门的狂信徒冲进人群,己方伤亡必然大增,不过这帮胡商太过卖命,反而让程宗扬更加提高警惕。 毕竟王彦章提到,当日从娑梵寺返回时的那场刺杀中,这个蒲海云也在场,只是没有出手罢了,蒲海云仔细看着他的脸色,担忧地说道:“侯爷似乎受了伤?” “一点小伤,不碍事。”程宗扬道:“这回还要多谢蒲先生,若非贵属舍生忘死,今日伤亡必不止此。” “能为侯爷效力,是蒲某的光荣!只要侯爷用得着在下,刀山火海,万死不辞!”程宗扬试探道:“蒲先生有这么多勇士,真让我大开眼界,不知是蒲先生的族人,还是从哪里召募来的?” “不瞒侯爷说,今日来的有些是蒲某的族人,更多的则是蒲某从阿拉木特召募来的死士。这些死士对主人忠诚无比,不畏生死,是最勇敢的战士,也是最可靠的护卫。 蒲某远航时,即使再猛烈的暴风雨,他们也毫不畏惧,敢冒着比大山还高的风浪,爬上最高的桅杆。”程宗扬频频点头,称许不已。 然后道:“这些勇士因我而死,我让祁远准备些财物,对他们的家人厚加抚恤。”“这等小事,蒲某去做便是,岂敢让侯爷费心?”逊让几句,蒲海云勉强接受了程侯的好意,领着手下告辞。高智商小声道:“师父,我看着你好像对他不大放心?” “有这么明显吗?”“没有!没有!也就是徒儿跟你久了,才瞧出来,”高智商道:“他们这回死了不少人,说起泉州的事也靠谱,我已经打听了,这个蒲海云确实在市舶司有官职的。” “你想说什么?”“徒儿是想说,他刚才说的死士要是能用,要不咱们也召募一些?”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说的那些死士确实忠诚无比,但你召募来的,可未必对你忠心。”高智商有些不解“我召募来的,我给他们发钱粮,他们不对我忠心,还能忠心谁啊?” “你不懂那些人,我也不懂,但我知道,这些人不可信任。”高智商琢磨了一会儿,没想明白。程宗扬道:“铁中宝呢?” 高智商一拍额头“老铁真是够意思!把手下能打的兄弟全拉来了,我按贾叔的吩咐,悄悄带他们从月洞门进来,埋伏在楼上。这回也玩命,死伤好几个,这会儿在厢房休整。” “走,过去看看。”铁中宝背上中了一刀,此时光着膀子坐在门廊边,敖润正给他上药。“娘的!那帮该死的妖僧!”铁中宝骂骂咧咧道:“可惜了我那三个兄弟,死得太冤了”铁中宝说着眼圈泛红,连忙使劲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老铁!”铁中宝抬头道:“程头儿!你怎么来了?”“我来看看你们兄弟。伤势怎么样?” 铁中宝使劲擤了把鼻子,满不在乎地晃了晃肩膀“三刀不如一枪,这点儿都是皮外伤!”敖润朝他脖颈中打了一记“别动,伤口又裂了!”程宗扬伸头看一眼,还好,伤口不是太深。 程宗扬也学着他的样子,在门廊边坐下,问了问铁马堂众兄弟的伤亡,然后道:“多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这回堂里遇难的兄弟,每人两百金铢,外加等额的绢帛物品,受伤的兄弟每人一百金铢。” 铁中宝脑门涨红“程程头儿,这个这太多了,在我们凉州,一条人命也就十万钱”“这些兄弟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这点儿钱怎么够?”程宗扬道:“我听高智商说,你们那边人多地少,老乡们都要走南闯北去讨生活?” 铁中宝老实道:“土地倒是不少,就是太贫瘠了,水少,地也不肥,出产不多。同样的地,收成还不到这边一半。” “这样,无论是我这里,还是江州、临安那边,只要你推荐来的人手,我一律全收。能不能发大财,我不敢保证,但养家糊口肯定是够的。”铁中宝“腾”地站了起来。 “程头儿!这我可太谢谢你了!不瞒你说,我刚接手堂里的事,满脑门子都是官司,光打打杀杀还行,为了能给堂里的兄弟讨个生计,可把我给愁坏了” “咱们兄弟就别谢来谢去的。只要我生意还在,少不了要你们帮扶。”程宗扬道:“这回你们全都出来了,丹霞宗那些个帮派,有没有动静?” “丹霞宗没怎么动,不过新来那几个帮派,人都不见了,好像是在谋划什么事儿。”“哦?”“这帮该死的废物!”柴永剑恨恨道。 他混在刚被召募的太原兵中准备入宫,却不料事到临头,顶头的太原节度使王璠不见踪影,反而出来个找不到自己兵的邠宁节度使郭行余。 主官跟下面的小兵谁也不认识谁,就那么乱哄哄地入了宫,结果刚进门就迎头撞上京兆府的吏从正跟兔子一样往外逃,说是神策军杀了过来。 那位姓郭的节度使真是好样的,一个文官,挺刀高呼勤王救驾,迎着溃兵逆流而上。后面柴永剑没看到,因为周围的太原兵全跑光了,有些是怕摊上事,看风头不对抢先逃命。 还有些胆子大的,起了贪心,想在宫里浑水摸鱼。柴永剑心有不甘,可大明宫大得让人眼晕,宫阙一望无际。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同样混进军中的十几名手下退了出来,找了条背巷扔掉太原兵的盔甲,换成布衣。 他运气不错,刚逃出宫,宫门便即关闭。那些起了贪心的,全被堵在宫里,惨叫声隔着半人厚的宫门都听得见。一名手下不大客气地说道:“柴宗主,宫里是进不去,咱们往哪儿?”柴永剑脸色有些难看,这帮人自己也不熟,只知道是上面安排来的,平时对自己也不怎么服气。 按照李宏李执事的吩咐,他们这股人马入宫的目标就是权阉仇士良,最好能在乱军中将其杀死,现在宫门都关了,还能去哪儿杀?柴永剑一跺脚“回长兴坊!” 据他所知,苏执事另外还安排了一批人马,趁夜闯入仇士良位于长兴坊的私宅,杀人放火。而凉州盟的驻地就在长兴坊,两边若是换换,自己根本不用绕那么大个的圈子跑到宫里,最后还落得一事无成。这分明是有人在里头使绊,故意给自己好看柴永剑暗自思忖,自己这些凉州一带的人手原本受严森垒严执事调遣,严执事死后,才移交给李宏接手。 现在看来,李宏的手腕、魄力都远不及那位苏沙苏执事,不知道能不能找个路子,改投门庭? 不过苏执事是胡商,信重的手下都是胡人,自己便是投靠,也未必能入他的法眼啊,犹豫间,黎锦香忽然道:“小心!” 这贱人倒也是条路子,但她是行里养的牝马,身份低贱,眼下虽然行里还用得着她,留了分体面,可迟早也是被人拿来消遣的货,未必能有什么前程,万一投错了门路,将来沦为奴下奴,那可再难出头了。 看来还是得指望自己的夫人,怎生想个法子,让苏执事高兴高兴柴永剑定了定神,往巷外看去,此时众人刚进长兴坊,只见一队神策军簇拥着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内侍,声势雄壮地前往十字街。黎锦香道:“是去王璠府上的。” “妈的!”柴永剑恨恨骂了一声。自己正带着人打算去找王璠,观望风色,没想到又晚了一步。王璠府上大门紧闭,一帮江湖人立在墙头,执弓佩刀,戒备森严。 “杀!使劲杀!”柴永剑咬牙切齿地说道:“杀他个血流成河才好!”那队神策军赶到门前,并没有如柴大宗主的愿,挥兵攻打。 第376章巷口传来喝彩 而是从中驰出一名白衣内侍,尖声叫道:“王节度使!王涯、舒元舆等人谋反,已被捉拿入狱!如今朝廷宰执之位空缺,奴才奉皇上口谕,请王节度使立刻前往含元殿,宣麻拜相!” 几名江湖汉子从墙头跳下,入内禀告主人。王璠满心犹疑,诛宦之事自己也是参与者,但在含元殿上,自己终于还是没能横下心来,最后算是悬崖勒马。可诛宦的事跟王涯有什么关系? “好事啊!回头可得称相爷了!”那些江湖人才不管他的犹豫,使劲儿催促他去接诏。毕竟刀枪无眼,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江湖人也不是疯子,谁肯平白去跟神策军玩命?王璠心里嘀咕,难道是真的?自己真有机会当上宰相?可万一是假的呢?自己明明已经悬崖勒马了啊,顶多是知情不举王璠患得患失,心头乱纷纷理不清头绪。 外面的内侍重复了一遍口谕,又称皇上的近侍鱼弘志专门吩咐过,当初王璠向王守澄王枢密使举告宰相宋申锡等人谋反,替宦官们解决掉了一桩大麻烦,是大伙儿信得过的自己人。 这次能出任宰相,也是因为鱼公公等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他不少好话。那帮江湖人也频频催促道:“赶紧吧,可别让皇上久等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可能是假的?”“可不是嘛,假传圣谕,他不要脑袋了?” 内外劝说下,王璠终于心动,命人开启中门,自己整理好衣冠,然后扶着腰带稳稳迈步,以继任宰相的气度前去受命。刚到门外,那队神策军便一拥而上,将他围在中间。白衣内侍笑道:“恭喜王相爷!这回一步登天了。哈哈哈!” 那内侍虽然在笑,眼中却无半点喜意,倒像是在咬牙切齿一般,王璠如堕冰窖,连忙回头去看,那帮自己花费重金召募的江湖人早已躲得远远的,投来的目光就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恭喜王相爷!”“恭喜相爷!”那些神策军士卒满是嘲讽地恭贺道:“相爷这回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好事都赶一块了啊。”一名士卒拍了拍他的脸“相爷是不是高兴傻了啊?”王璠怔在当场,然后痛哭失声。 “相爷,来吧。”那内侍带着一丝狞笑抖开锁链,一端套在王璠颈中,另一端挂在马鞍上,然后扬鞭打马,牵着这位泪流不止的节度使,往西内苑而去。 “废物!废物!都是废物!”柴永剑骂声不绝,忽然间黎锦香美目一闪,柴永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一个激灵。 “仇亢宗!”街角处,一个年轻人正探头探脑往这边看,他穿着一袭半旧的布衣,但衣内鼓囊囊的,衣角卷起,露出里面上好的裘服。眼看着神策军离开,那人缩回脑袋,小跑着钻进一间客栈。 “徐仙长!”仇亢宗奔进客栈,返身掩上门,急忙说道:“仙长果然神机妙算,刚才那些人都是鱼弘志那厮派来的。” 徐君房临窗而坐,神情淡然,一派仙风道骨。仇亢宗有些后怕地说道:“鱼弘志跟我爹一向不对路,我刚才若是露面,是福是祸还两说呢。”徐君房道:“公子是有福之人。” “多亏了仙长指点,在下才逃过此劫。”仇亢宗满心感激地说着。然后道:“敢问仙长,不知家父吉凶如何?”徐君房摇了摇手“天机不可泄露。 不过嘛,上元之夜,仇公公曾抽中过一支上上的仙签,此番当是有惊无险,别有鸿运也未可知。”“多谢仙长!”仇亢宗放下心事。然后回过头“还有高公公” 高力士笑眯眯嘟起大红嘴唇,细声细气地说道:“咱家虽是伺候公主的,到底还是宦官。跟仇公公嘛,那都是亲亲的自家人儿。” “多谢公公厚爱!仙长和公公的大恩大德,在下铭记五内,必有后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老仇的儿子,那就是我的亲侄儿!”“只可惜了我那几房妾室”仇亢宗说着堕下泪来。昨晚徐仙长入静时。 突然感知天机,不顾泄漏天机可能带来的天谴,连夜带着高力士赶来示警,将自己劝到客栈暂住。 仇亢宗原本半信半疑,结果刚到客栈不久,自家的宅院突然失火,阖门老小竟无一人得脱,自己的姬妾童仆,连同家中多年积蓄的财物尽数化为乌有。 仇亢宗来不及伤心,便又听说宫中大乱,一群乱党在宫中大肆行凶,宣称要诛尽朝中宦官。仇亢宗那是什么家世?哥哥、弟弟,连老爹全都是太监,就他自己一根传宗接代的独苗。 要是宦官被杀光,他这千顷地里一根苗也活不了,惊惧间又听说内侍已经召集神策军,出兵镇压乱党,双方在大明宫杀得人头滚滚。 仇亢宗心情忽惊忽忧,百般煎熬,时而痛心葬身火场的家人,时而担忧父亲兄弟在宫中的安危,时而又盼着父亲诛尽乱党,将自己救出生天。短短一个多时辰,如同过了十年,忧惧交加,悲欢不定,早已经方寸大乱。 此时看着这位及时示警的徐仙长,真如救苦救难的神仙一样,方才内侍领着神策军入坊,他想过去打探消息,徐仙长警告他,此事福祸难料,不宜轻动。 仇亢宗牢牢记在心里,只小心在旁探视。结果正如徐仙长所料,来的是鱼弘志的人。刚才自己若是露面,说不定他们起了歹心,随手把自己一杀,推到乱党身上。反正今日已经死这么多人,一条人命不过鸿毛般无足轻重。 仇亢宗打定主意,在见到父亲之前,自己就跟定了徐仙长,海枯石烂,寸步不离,全靠仙长庇护,才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仇亢宗正在心里默念“神仙保佑”忽然房门“呯”的一声巨响,被人大力撞碎,一个蒙面人飞身而入,刀光犹如匹练,劈向仇亢宗额头。 仇亢宗也是习过武的,可此时被这雷霆的一剑震慑,竟然来不及反应。身边红影一闪,高力士双掌合拢,如同拍蝴蝶一样,将刀身挟在掌中,尖声道:“奴才挡住他!快走!” 徐仙长一把推开窗户,猎犬般敏捷地跳了出去。仇亢宗怔了一下,急忙跟上。窗后已经有蒙面人围拢过来,徐仙长头也不回地撒腿狂奔,到了巷口一个急转,瞬间消失。仇亢宗紧跟着转过巷口,没看到徐仙长的身影,当时就慌了,他跑了几步,见不着徐仙长的影子。 又想回头,后面那几名蒙面人已经紧逼过来,眼中凶光毕露,分明是冲着自己的小命来的。仇亢宗在巷子里一通乱钻,一边跑一边苦苦寻找徐仙长的身影,结果人没找到,身后的杀手却越来越近。 仇亢宗住在本坊,好歹路熟,兜了一圈,又回到起初的巷口,可那位徐仙长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那几名蒙面人已经近在咫尺,仇亢宗慌不择路之下,跳上巷边一只鸡笼,试图攀到墙上。 谁知连日回暖,墙头积雪消融,土墙顶部被雪水泡软,非但没有借上力,反而抓了一手的湿泥,仰面摔倒地上。一名蒙面人已经追至,挥刀砍下,仇亢宗怪叫着抡下衣袍,卷住刀锋,然后连滚带爬地避开,试图钻进旁边的巷子。 谁知迎面又有几人过来,当先一人挽着英雄髻,扎着英雄巾,虽然长着一张马脸,但下巴几乎抬到鼻尖上,气势极为不凡。旁边一名老者,生得獐头鼠目,神态肃然。仇亢宗扑进巷口,还未爬起身,后面的蒙面人甩开卷在刀上的衣物,快步追来。 然后对着他的脖颈一刀斩下。听着颈后的风声,仇亢宗惊骇欲绝,恐惧地瞪大双眼,电光石火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高呼“周少主,救命啊!”竟然是自己苦寻不得的徐仙长!仇亢宗如聆仙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两手按在地上,猛然用力一撑,避开及颈的刀锋。 接着臀后一痛。周飞眉头紧锁,正仰着脸思考人生,闻声放低下巴,不由一怔,没想到会在此撞见太泉古阵的旧识,紧接着那年轻人一声惨呼,却是被后面的蒙面人追上,一刀斩中屁股。 徐君房从鸡笼里钻了出来,大袖飘飘,全无半点颓然之色,扬声道:“仙缘难得!周少主!切莫错失天机!”昔名博眉头一动,觉得此事并不简单,提醒道:“少主?”周飞心下会意,挑起剑眉,厉声喝道:“住手!” 那蒙面人不理不顾,又是一刀斩下,刀锋直取仇亢宗背心。“叮”的一声,刀锋斩在一根伸来的枪杆上。 周飞一手握着那杆大天龙大霸王之枪,横眉瞋目,凛然道:“朗朗干坤,光天化日!当着我周飞的面行凶杀人,好大的胆子!”“该死的!”那蒙面人捏着嗓子道:“他是仇士良的儿子!快杀了他!” “人命关天!”周飞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管他是谁,我周飞决不允许有人当着我周飞的面滥杀无辜!” 那蒙面人心焦如焚,索性扯下蒙面的布巾,叫道:“你个蠢货!快动手!”周飞一怔,那人面孔半生不熟,依稀是剑霄门的人周飞心头像被扎了一下一样,再想起那句“蠢货”更是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长枪一翻,往他手腕挑去。 那人正挺刀再次斩下,长枪变招,他收势不住,合身往前扑去,脚下一个踉跄,正好将胸口送到枪锋上。“噗”的一声,长枪入体,鲜血顺着枪锋上的血槽飙出。周飞一脸懵懂,自己并没有准备痛下杀手,怎么这人就自己扑上来了?他怎么就不躲呢? “你你”那人捂住胸口,刚张开嘴巴,一股鲜血便即涌了出来,喉中“咯咯”作响,最后颓然倒地。周飞脑中“嗡”的一声,脑门渗出一层细汗,旁边的昔名博也不由得张大嘴巴,露出几枚残缺的牙齿。 另外几名蒙面人似乎被他气势所慑,慢慢向后退开,然后转身逃奔。茫然间,巷口传来一声喝彩,徐君房伸出双手的大拇指,满脸佩服地说道:“周少主!真真是英雄了得!” 第377章自己最大底牌 仇亢宗哭叫着爬上去,抱住徐君房的腿道:“救命啊”随后赶来的黎锦香微微松了口气,松开剑柄。 然后深深看了周飞一眼,转身离开。“方才那是什么妖怪?其状颇为骇人啊。”谢无奕一边用丝帕掩住口鼻,一边矜持地说道。谢家这位大爷虽然身怯体弱,但风度还是有的。他与石超一道,在护卫重重保护之下过来见面。 虽然对刚才那尊魔神心有余悸,好歹没有失态。程宗扬道:“窥基的妖魔化身。”“耶?大慈恩寺那位高僧入魔了吗?” “他已经弃佛了。”“可惜可惜。”谢无奕遗憾地说道:“三车法师虽是佛门弟子,但毫无佛门愚顽之辈的迂腐矫饰,不为清规戒律所拘,载妓讲经,诚为风流佳话,不意就此绝迹。” 程宗扬不由苦笑,这位谢大爷也是个风流人物,倒是与窥基惺惺相惜。谢无奕道:“你脸色看着不大好啊。”“受了点伤,歇歇就好了。”“能歇过来?”“一点小伤,都习惯了。” “那行,你歇着吧,我回了。”程宗扬不禁笑道:“你这也太爽利了吧?一句话就走?”“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这不是看过了吗?” 谢无奕道:“何必像俗人一样没话找话,嘘寒问暖呢?那不是给你添乱的吗?”程宗扬道:“说得对。我也不硬撑着见客了,回头再聊吧。”谢无奕飘然而来,洒然而去。 程宗扬也没有再去见独孤郎等人,一手按着小腹,缓步回到内宅。张恽目光躲躲闪闪,似乎有些惶恐。丹田内痛意越来越剧烈,程宗扬也没有心情说什么。走到廊下他才皱起眉“怎么回事?” 楼上的回廊仿佛被一柄巨大无比的利刃斩中,屋檐裂开,回廊洞穿,能看到里面的卧房被摧毁大半,墙壁上血肉模糊,一片狼藉。张恽道:“方才那魔物劈下一道血光,正好斩中内宅” 程宗扬一颗心直沉下去,那间正是赵飞燕、赵合德姐妹俩的卧房。血光斩下时,如果她们当时正在房内 “是谁受了伤?”“没有,没有!”张恽赶紧解释道:“娘娘当时在下面,屋里没人。那血都是魔物斩下时溅的。”程宗扬松了口气,又听张恽说道:“只是娘娘受了些惊吓”程宗扬心又悬了起来。 “严重吗?”“只是”“只是什么!”“只是”张恽吞吞吐吐地说道:“娘娘腹里有些不大妥当” 赵飞燕卧在榻上,脸色苍白,白如脂玉的额头上隐隐沁出冷汗。寿奴等人在旁照料,小心翼翼地避免发出声音。程宗扬握住她的玉手,只觉一片冰凉。 “怎么样?”赵飞燕勉强展颜一笑“还好就是腹里坠坠的,有些作痛”说着,她美目含泪,泫然道:“对不起,是妾身太没用了。”“别担心,必定不会有事的。” 程宗扬劝慰道。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子嗣,怎能不担心?他想摸摸赵飞燕的小腹,又怕惊动了胎气,想了想叫来张恽“立刻去上清观,请燕仙师前来看看。”张恽领命退下。 程宗扬握住赵飞燕的手掌,正待传一缕真气过去,可丹田微微一动,顿时闷哼一声,死死咬紧牙关。可惜这口血呛得太急,虽然程宗扬咬牙忍住,血沫却从鼻孔里喷了出来,赵飞燕大惊失色,抱着他道:“夫君!”说着又牵动胎气,颦眉痛叫。 周围的赵合德、孙寿、成光、尹馥兰,都跑了过来,却都束手无策。程宗扬竭力咽下鲜血,然后直接拉起合德,嘶哑着嗓子道:“来。” 合德最是乖顺,一边不避血腥地吻住他,一边宽衣解带。这边孙寿与成光帮主人除去衣物,尹馥兰俯身张口,吸吮住主人的阳物。 近日来主人屡屡重伤,这些紧急疗伤的路数,众女都是练熟的。众人移到榻上,赵合德脱去衣物,除去鞋袜,娇躯一丝不挂,白羊般仰面躺好,双手分开羞处,露出娇滴滴的玉涡美穴。程宗扬合身压下,阳物没入穴中。 “啊”赵合德轻颤着低叫一声,一边温柔地挺起下体,用自己柔嫩的蜜穴抚慰夫君的肉棒。 身下的小美女身娇体柔,温如春水,尤其是那只玉涡美穴,软嫩柔腻,怒胀的阳物纳入其中,宛如沉浸在温柔乡里,将他体内撕裂的痛意一丝丝化去。 因为前戏未足,蜜穴中爱液尚少,阳物进入时难免滞涩。合德眉眼间露出破瓜般的羞痛,一边竭力挺动小穴迎合,好让夫君能在自己体内进得更深。 小美女雪白的玉腿向上跷起,被程宗扬压在肩下,嫩穴被阳ju撑得圆张,肉棒上隆起的血管剧烈地跳动着,使得穴口红腻的蜜肉和穴上那只小巧的花蒂都为之震颤。 赵飞燕一手护着小腹,一边紧张地看着他们,等阳ju完全没入蜜穴,才松了口气,望着自己的夫君和妹妹,眼中露出浓得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程宗扬双手撑在榻上,背脊满是冷汗。将一名五级的龙宸女杀手采补一空,生死根中的阴寒死气已经化解不少。方才一战中,那些自爆的巡行僧真气极为精纯,虽然充斥着狂热偏执的负面情绪。 但对于生死根被制的程宗扬来说,不啻于大补之物,然而这一切在窥基的魔神化身出现后戛然而止,那尊魔身不但疯狂地吞噬血肉,连周边弥漫的死气也被吸走,甚至还散布出与尸傀相近的气息,使得程宗扬丹田内的生死根再次被封堵。 生死根转化效率一降再降,从三分之一掉到四分之一、五分之一,此时只剩一成。程宗扬怀疑,如果窥基不收走魔身,施法血遁,自己的生死根只怕又被彻底堵死。 好在还剩下一成的空间,给了自己留出转化的余地。有过尸傀诡异死气的经验,程宗扬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手足无措,他一边在合德娇嫩的玉品鼎炉内抽送,一边缓缓催动丹田,将冰块般凝滞的死气逐渐炼化为真元。 一双白玉般的小腿贴在耳侧,随着合德轻柔的低叫,那双白嫩的纤足不时用力,脚趾并紧弯曲,宛如玉钩般吃痛得绷紧。 程宗扬握住那双玉足,放在自己颈侧。入手的软滑让他心头一阵荡漾,阳ju愈发怒胀。腮旁刚冒出的胡茬扎在足背上,合德娇躯轻颤,蜜穴春水滋生,眼神愈发迷离,如水的美眸中泛起迷人的波光。 忽然蜜穴里轻轻一颤,柔腻的蜜肉一圈一圈收紧,穴口仿佛一张小嘴般含住阳物,肉棒根部传来娇腻的紧握感,与此同时,柔嫩的花心中透出丝丝清凉的气息,那种酥爽感,让程宗扬一直爽到后脑勺。 虽然满口的血腥气,程宗扬还是忍不住问道:“这是卓美人儿教你的吗?”赵合德红着脸“嗯”了一声。程宗扬道:“从给你开苞,你就一直在痛,现在终于尝到其中的乐趣了?”赵合德咬住唇瓣,娇羞地点了点头。 “爽不爽?”“爽”“怎么爽?”小美女含羞道:“夫君的阳物好大,好硬把人家里面塞得满满的”“每次它硬梆梆插进来的时候,人家的小穴都好像被撑得撑得”“变成夫君的形状了?”“是” 丹田内痛意缓解,真气运转渐渐流畅,程宗扬坏笑道:“等你前边习惯了,就该给你后庭开苞,让你的小屁眼儿也变成夫君的形状。”“啊!”小美女惊呼一声,连忙道:“我,我前面还有点痛”程宗扬大笑起来。 握着合德的玉足一轮猛攻,gui头雨点般落在花心上,将小美女干得花枝乱颤,连声讨饶。等合德挺着嫩穴,乖乖泄了身,程宗扬叫来成光和尹馥兰,让这两个美婢搂抱着交叠在一起,露出熟艳的美穴,在她们两只鼎炉中,轮流发泄了一回。燕姣然收回手指,对赵飞燕柔声道:“无妨的,安心静养便是。”说着盈盈起身。 程宗扬笑道:“燕仙师说了无妨,你就别担忧了,毕竟是夫君我的龙种,哪儿就那么脆弱呢?对吧?”程宗扬将赵飞燕的纤手放回被中,替她液了液被角“放宽心,好好养着便是。” 程宗扬满面春风地出了门,脸色立刻垮了下来。燕姣然立在廊角,望着被魔神摧毁的卧房,叹道:“窥基大师佛法精深,不意一念之差,竟堕魔道。阿弥陀佛。”程宗扬讶道:“光明观堂竟然是佛门一脉?” “非也。”燕姣然道:“敝门以医术济世,非佛非道,不拘一宗,若论其本来,更近于巫。”“巫?”“上古之时,医巫不分,原是一家。” 程宗扬来不及多想,便听燕姣然说道:“贵眷原本气血不足,胎失所养,兼且阴液亏虚,水不制火,有阴虚内热之症。如今突受惊吓,以至胞胎不固,隐隐有滑胎之兆。”程宗扬心头发紧“危险吗?” “安危只在一线。”燕姣然望着他“若想母子平安,还请贵眷远离房事,以免伤及胎气。”程宗扬一阵尴尬“我并没有”燕姣然道:“且须远离。” 程宗扬听懂了,意思是别说拉她助兴,就连她在旁看到,也可能因为色欲引起身体变化,影响胎气。这事辩无可辩,程宗扬只好老实应道:“程某受教。” “从现在起旬日之内,最是危险,若不小心,随时可能滑胎。一月之后若能平安,方可渡过此劫。” “我记住了。”燕姣然停顿了一下,又道:“修行之道,宜稳不宜急,当循正法而行,以免根基有损。”程宗扬有些讪讪的,燕姣然多半是看出自己身体不妥,才出言劝谏。他有心问问这位医术超凡的仙师,自己丹田内那股寒意是怎么回事? 但这样一来,自己最大的底牌,生死根的秘密不免要随之暴露,想到当初师帅慎重的告诫,程宗扬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他拱手道:“多谢燕仙师,程某受教了。”然后又问道:“惊理还好么?” 第378章笑恭喜苏执事 “还好。断腕处伤势已然平复,再静养两日便可回返。”程宗扬松了口气“那就好。咳,那个若是不麻烦,多养几日也行。”毕竟手都断了。 三四天怎么够恢复的?燕姣然莞尔一笑“我那里倒没什么麻烦的,只是贵属挂念家宅,未必愿意久留。” “我让人去跟她说,让她专心休养,不用急着回来。”程宗扬命张恽送燕仙师回上清观,顺便给惊理传话,让她安心养伤。燕姣然走后,程宗扬安慰了赵飞燕几句。 然后试图入定修炼,可心头忧烦难解,丹田中那股阴寒的气息又不时隐隐作痛,再想到惊理断手,飞燕面临流产的危险程宗扬怒火难耐“腾”地站起身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李昂! “来人!去看看宫里怎么样了!”程宗扬恨声道:“干你娘的李昂!老子好端端的被你害成这样”正月十七,未时。大明宫。丹凤门。 戒备森严的大明宫此时宫门洞开,大批神策军如林而立,虎视眈眈。不时有白衣黄衫的内侍领着军士从宫中纵骑而出,声如奔雷,紧接着,又有一队锦衣华服的男女披枷带锁,被人押着带过长街,送往左右金吾仗院。 沿途哭声响成一片,夹杂着内侍尖厉的喝骂声、训斥声,囚徒们的乞求声、讨饶声,马匹的嘶鸣声惹得人心惊肉跳。自午时开始,从各坊捉拿来的乱党便络绎不绝,不时有身着朱紫的高官沦为囚徒,连其家眷一并被捉,或是送入左右神策军中,或者押往左右金吾仗院,踏上血迹斑斑的禁宫御道。 宰相王涯的孙子王显也在其中,这位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此时风采全无,颈中和脚上拖着沉甸甸的锁链,面无人色地一步一捱,蹒跚而行。一名身着黄衫的内侍策骑过来,不由分说地扬起马鞭猛抽一记“死贼囚!磨磨蹭蹭作甚!” 王显被马鞍抽在脸上,顿时一声惨叫,眼角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眼前的景物瞬间蒙上一层血红色。 “该死的贼囚!快着些!”那黄衫内侍挥鞭挨个抽去,催促这些乱党家眷加快步子,忽然间,一阵马蹄声响起,两名内侍纵马驶过,兴奋地叫道:“拿到了!拿到了!” 一队耀武扬威的神策军骑兵紧跟在后,为首的牙将鞍前捆着一名罪囚,那人穿着一袭布衣,身上绳缠索绑,捆得跟粽子一样,一边的脸颊高高肿起,却是宰相舒元舆。 黄衫内侍满脸羡慕“哥哥们好本事,抓了个宰相!”“这厮从安化门逃走,被我们一路追上,逮了回来!”那内侍得意地说道:“姓舒的畏罪潜逃,都不用审!待咱家禀过仇公公,便去抄了他的家!” “哥哥发财!”那内侍尖声大笑“发财!发财!”紫宸殿前的空地上,跪着一片被抓获的乱党。 以往威风凛凛,震慑不法的金吾卫被剥去盔甲,只剩下血迹斑斑的布衣。负责监察百官的御史台官吏被摘去幞头,披头散发,反绑着双手,浑身都是被拷打过的痕迹。 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跪在最西侧,他满口牙齿被生生砸碎,此时一边吐着血水,一边浑身颤抖,连裤裆都湿了一片。 仇士良手持长刀,状如疯魔,从最东首开始,挨个砍杀过去。人头一颗接着一颗掉落在地,一具具无首的尸身仍跪在地上,断颈处鲜血狂喷,汇成一片血泊。 韩约满嘴断齿刺在牙龈内,吸口气便痛得几乎昏厥,更让他恐惧的是那些满地乱滚的人头。这些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是刚刚经历过一番严刑拷打,被迫招供的“乱党”成员。 他原以为那些内侍拿到证据,会将他们先打入死牢,待有司判决之后,再押至独柳树下当众处决,明正典刑。 虽然最终逃不过一个死字,到底能苟活几日,起码不用再受刑。却没想到那位仇公公竟对他们的口供理也不理,直接在宫中大开杀戒,甚至还亲自动手。一连斩杀十余名乱党,滚滚人头使得那些内侍动作越发熟稔。 他们一人扯住死囚的发髻,拽得露出脖颈,另一人一脚踏在死囚背上,迫使其身体前倾,一边拽紧捆在腕上的绳索,向后使力,免得他们挣扎。两边扯紧,紧接着雪亮的刀光一闪,仇士良手起刀落,那截活生生的脖颈被一刀两段,断口处溅出一篷血雨。“呯”的一声,滴血的人头被掼在地上,翻滚着停在韩约面前。韩约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接着头顶的发髻一紧,被人扯住伸出脖颈,终于轮到自己头上,韩约满心恐惧,口中“呜啊”地叫着,涕泗交流。 他心底还存着最后一丝指望,这只是仇公公在吓唬自己,毕竟自己是左金吾卫大将军,是“乱党”的骨干,自己还有用身体一轻,仿佛飞了起来,接着便看到满地的血泊朝自己的面孔飞来 “呯!”韩约的头颅在血水中滚了几圈,兀自睁着眼睛。仇士良将韩约的头颅踢到一边,又接着举刀,开始斩杀第二排的乱党。一阵寒风卷过,仿佛无数冤魂发出呜咽。仇士良额角一缕发丝散落下来,变得又枯又白。 他盯着那名引颈就戮的金吾卫,长刀高高举起。“干爹!”一名宦官狂奔进来,叫道:“二二哥”长刀停在半空,仇士良一点一点转过头来,嗜血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那名宦官扑上来拜倒,喘着气道:“回干爹,二哥他受伤了!” 一瞬间,仇士良瞳孔缩得仿佛针尖大小,接着“铛啷”一声,手中的长刀掉落在地。片刻后,仇士良发出一声鬼泣般的哭号声“苍天啊你可开眼了”“我没听错吧?” 程宗扬一脸不敢相信地说道:“有刺客要杀仇亢宗,结果被路过的周飞给救了?”任宏道:“秦国的徐正使亲历其事,应该错不了。” “这是怎么说的?”程宗扬百思不得其解“周飞背后是广源行,广源行跟窥基和李昂勾结,跟仇士良他们不是一伙的啊?”祁远道:“见风使舵?这也转得太快了吧?”“周飞没这么机灵,多半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对贾文和苦笑道:“咱们准备得好好的,结果被周飞摘了老大一颗果子这厮还真有点运气。”654贾文和道:“宫中如何?” “消息乱得很,”任宏道:“不过诛宦的事肯定是败了,大明宫内死了几千人,皇城被封,南衙各司的官员、百姓,还有老杜都被关在里头。” “杜泉在皇城?”程宗扬道:“不会有危险吧?要不要派兄弟们接应?”“老杜去南衙打探消息,正好赶上封门。他是酒贩,只要不被人盯上,自保应该无虞。”任宏道:“听说各司都被砸了。 眼下神策军正在城中大肆拿人,几名当时宰相,还有他们的家眷都被逮进神策军。十六王宅也已经封了坊门,外面有神策军守着,不许出入。”程宗扬摸着下巴道:“看样子,宦官已经控制住局面了。” “不好说。”任宏道:“我各处看着,许多地痞恶少都跃跃欲试,只是事发突然,一时没有动手。” 以往维护京城治安的金吾卫成了乱党,或死或擒,南衙各司也被捣毁,那些地痞恶少突然间失了约束,天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贾文和忽然道:“属下请主公入宫一趟。” 程宗扬一怔“你以前不是天天都想着拿根绳,把我拴屋里吗?这会儿怎么突然把我往外撵了?宫里还不太平呢。”“便是此时,请主公联络诸国使节,就窥基行凶之事,向唐廷讨要说法。” “跟仇士良拉关系?顺便给他一个借口?”程宗扬道:“不过犯上作乱这个借口已经够用了吧?”“谋逆之事,罪在乱党,行刺汉使,则是唐皇失德。”贾文和道:“主公口气不妨严厉一些。” “仇士良如同惊弓之鸟,太严厉不会刺激到他吧?”“仇士良不是蠢人,长安大乱未定,他有求主公之处甚多,绝不会在此时与主公翻脸。” “明白了。正好叫上徐君房,把周飞抢走的功劳分一大半过来。”“程上校,”任宏提醒道:“仇亢宗那事还不一定。”“怎么不一定?”“听徐正使说,刺客那一刀,正好伤到仇家这根独苗的命根子” “小的被那太监所阻,一时没能脱身,等赶到时,手下已经被周飞杀死。”柴永剑单膝跪地,义愤填膺地说道:“苏执事,都是周飞那贼厮作反,坏了行里的大事!”苏沙脸色阴郁“你是说,周飞不但没杀死仇亢宗,反而还救了他?” “正是!”柴永剑道:“小的怀疑,都是黎锦香那贱人暗地里通风,要不然周飞那贼厮怎会来得这么巧?不是小的多嘴,他们夫妻两个,多半是起了异心!苏执事,你可千万要防着他们啊。” 苏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对谁都不许说!你去吧。”柴永剑抱拳起身,小心退下。 苏沙在椅中沉默片刻,忽然间哈哈大笑。屏风后出来一男一女,蒲海云满面堆欢,笑道:“恭喜苏执事,周少主这回临阵倒戈,堪称神来之笔!此番唐国事变,广源行非但无过,反而把最扎实的一桩功劳,给结结实实捞到手里,恭喜恭喜。” 苏沙满脸放光,大笑道:“这都是锦香的功劳!临机一变,不光使我广源行洗清了乱党的嫌疑,还于生死之际救下仇士良的独苗!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当初严庞两位执事说得没错,锦香果然才智过人!是我广源行一朵名花!”黎锦香道:“只怕柴宗主事后得知原委,会怨恨奴家。”“姓柴的算什么东西?无非是我广源行的一条狗而已。”苏沙不屑地说道:“拿他当刀使,那是看得起他! 第379章横加勒索 至于有什么怨恨,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苏沙站起身,边走边道:“李宏这回处置失宜,将来论责定然逃脱不得。 李宏一倒,姓柴的一条无主的野狗,只求着有人收留便千恩万谢。既然你管着凉州盟,便把他们夫妻拨到你手下,也好管教。”苏沙笑道:“到时便是让他喝你的洗脚水,姓柴的也如饮甘露。” 黎锦香垂下眼睛“苏执事说笑了。”蒲海云笑道:“大伙儿分头押注,不成想苏执事一把骰子掷下去,竟然来了个通杀。佩服佩服。” 苏沙愈发得意“仇公公那边的功劳算是捞到手了,还有一位,”说着他压低声音“你和周飞,还有那位程侯,以前都是见过的,若是有机会,不妨多亲近亲近。” 黎锦香抬起眼睛,目光蓦然一凛。苏沙干笑道:“我知道姓程的那厮生性好色,不过行里生意要紧,只好让你委屈些,跟他虚与委蛇一番”黎锦香道:“我嫁过人的。”“无妨,周少主也是个识大体的,况且”苏沙摸了摸颊上的须髯。 忽然道:“他不会是喜欢男人吧?”周飞是不是喜欢男人,程宗扬不知道,但他联络申服君、徐君房、谢无奕共同致函唐国,揭发窥基行刺汉使,已堕魔道,并且请左街功德使释特昧普亲自作证,立刻引起北司高度重视。 仅仅半个时辰,宫中便即传谕,将窥基与王涯、韩约、李训等人一并列为乱党,发文捉拿。“乱党与窥基一在内,一在外,两边同时发动,若说他们中间没猫腻,咱家头一个不信!”郄志荣道:“干爹,这帮秃驴该好好敲打敲打了。” 仇士良脸色时阴时晴,自家仅存的独子幸得徐仙师庇佑,被一名路过的江湖好汉救下,可刺客那一刀砍在臀后,千不该万不该,正好伤到阴囊,被送来时,一颗睾丸几乎从伤口流了出来。 若论阴睾手术,唐国大内堪称独步天下,世间不作第二家想,但唐国大内擅长的是摘除,能保证切下来不死,至于这颗关系到仇家子嗣绵延的睾丸能不能保住,连宫里的老手都没把握。 依照他们的说法,这颗睾丸已经受创,若是摘了,至少命能保住。若是勉强缝合,一旦伤势恶化,说不定连命都没了,仇士良举棋不定,一时想着儿子性命要紧,东西没了就没了。 好歹留下一条命,将来也好给自己养老送终。一时又想着赌一把,万一侥幸痊愈,自己说不定还有抱孙子的一天另一名义子道:“干爹,田令孜那厮已经招了,就是他跟窥基勾结,要把咱们全都杀光!那帮秃驴心黑着呢。” 仇士良忽然道:“徐仙长呢?”众人一怔,郄志荣连忙道:“跟诸国使节已经来了,都在外面呢。”“请徐仙长进来。”“光徐仙长?那位程侯”仇士良想了想“还有程侯。” 宫中大乱,敌友难辨,那位身兼汉、宋两国正使的程侯也遭到刺杀,双方是友非敌,在如今的局面下,很有交好的必要。程宗扬一路入内,望着宫中随处可见的斑驳血迹,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这样的场面自己在晋宫见过,在汉宫见过,此时在唐国的宫廷再次见到,也不算什么意外。相比而言,唐国这场政变的杀戮规模还算小的就连旁边的徐君房,也在咸阳秦宫见过更血腥更凶残的大场面。 比起其他几朝两军对垒,万矢齐发的规模,唐国这场以甘露为名发动的政变更接近于一场闹剧几名大臣带着一帮吏从乱哄哄地动手诛宦,被宦官一个反击,便一败涂地,闹呢?简直就是丢脸! 穿过神策军与内侍的重重防护,程宗扬在绫绮殿见到甘露之变的最后赢家:左神策军护军中尉仇士良。比起外面密密麻麻的护卫,仇士良身边的人手出奇得少,只有几名亲信的内侍陪伴,军士们都被隔离在外。 一进门,便闻到房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仇亢宗刚用过药,此时趴在一张华丽的象牙榻上,昏昏入睡。“仇公。”程宗扬拱手为礼。“程侯。” 仇士良双目满是血丝,鬓上多了几缕白发,脸上骄横的肥肉也垮下不少。“徐仙长,犬子此番能保住性命,皆赖仙长庇护。”仇士良嗓音沙哑,抱拳深施一礼“仙长的大恩大德,仇某铭记在心,此生此世,不敢稍忘。” “仇公客气了。”徐君房往榻上瞟了一眼,不由发出一声叹息。仇士良脸色顿变,颤声道:“敢问仙长,犬子此番凶吉如何?” 徐君房摇了摇头“天意难测,小子岂敢妄言?”仇士良双腿一屈,作势欲跪“求仙长指点,千万救小儿一命”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徐君房连忙扶起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仇公莫急,可还记得前日所得的仙签?”仇士良惨然道:“咱家方寸已乱” “凶星退却吉星临,目下天官赐福星。”徐君房吟道:“久旱忽逢甘露降,尽得桃李满园春仇公今日渡过此劫,凶星退却,吉星已临,所谓桃李满园,荣华富贵,亦不远矣。” “吉星?”徐君房微微一笑,向程宗扬揖手一礼“程侯吉人天相,运势之盛,世间无匹,堪称福星。”仇士良脱口道:“咱家怎么听说程侯是扫”话没说完,他嘴巴一紧,把后面几个字生生咽了回去。 “一派胡言!”徐君房正色道:“程侯秉天地之运势而生,其德犹如日月经行,光被天下!万民可视!一二邪魔之辈百般诋毁,岂能掩程侯君子之德!”仇士良连连点头“仙长所言甚是!什么扫把星、夜猫子都是那帮乱党胡沁,作不得数!只是小儿”说着他抹了一把老泪,声音哽咽起来。 “既然程侯是天赐福星,还请侯爷给犬子赐福一二。”程宗扬瞪了徐君房一眼,什么吉星、福星,把自己抬这么高,可怎么下台?“仇公,福星这话实在是太高抬我了。”程宗扬道:“我自己家里还被人闯入,连着两天被刺杀了两次” “两次遇刺,都没伤到一根汗毛,那可不就是福星吗?程侯爷,”仇士良几乎声泪俱下“咱家可就这一根独苗,呜”程宗扬彻底无奈,老仇这是病急乱投医,徐大忽悠随便一句话,就被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老仇也是,徐大忽悠的那话能信吗?程宗扬暗暗踩了徐君房一脚,他忽悠出来的,让他自己擦屁股去。徐君房道:“不如先看看令郎的伤势。”仇士良抹去眼泪,亲手掀开锦被,露出仇亢宗臀股处的伤口。 仇亢宗右臀挨了一刀,伤痕从右边臀下一直延伸到左边的大腿,好巧不巧正从后切中他的阴囊,此时虽然上了药,但没敢缝合,能看到右边的睾丸从伤口露出,上面还有一道伤口。 程宗扬皱起眉头,这颗睾丸眼看是保不住,稳妥起见,最好是一切了之,但仇士良五个儿子,四个已经净身入宫,就指望这根独苗传宗接代。一刀下去固然稳妥,可仇家也彻底没了指望。 徐君房眼巴巴道:“程侯爷,你看呢?”程宗扬深吸了口气“以宫里的手段,能不能摘掉受伤的睾丸,保住另一颗不再恶化?” “这个”仇士良迟疑地望向旁边一名老内侍。那老内侍眉头紧锁,同样面带犹豫“兴许能成。”程宗扬道:“立刻把受伤的睾丸摘掉。” 仇士良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岁,悲声道:“我们仇家可就剩这一个儿子了啊”“无妨。”程宗扬道:“还剩一颗完好的,只要确保不感染,不会有什么影响。” 大内的手艺向来是全切,从来没有摘一颗留一颗的,程宗扬的说法完全在仇士良的认知以外,他忐忑地说道:“犬子本来就子嗣艰难,如今再去掉一颗,可怎生是好?” “相信我,”程宗扬道:“保证令郎能给你们仇家传宗接代。”仇士良看着昏睡不醒的儿子。 最后一跺脚“就依侯爷说的办!”那名专职净身的老内侍上前,手脚麻利地将仇亢宗受伤的睾丸摘除,缝合好伤口。仇士良洗了把脸,换了衣物,来到外间正式见客。 “那帮乱党聚众谋逆,意图挟持君王,尽诛朝中忠臣,甚至勾结异族,行刺侯爷,欲图挑拨我六朝邦交,用心不可谓不险恶!”仇士良早已接到敖润以汉国治礼郎身份递来的文书,此时侃侃而言,不仅咬死了乱党谋逆,甚至将勾结异族的罪名也扣到乱党头上,显然对李训等人恨到了极点。 此时胸中已有定谳,要借机大兴牢狱,清除心怀异志的朝臣。“程侯身兼两国正使,更以辅政大臣的身份亲赴长安,可见对我唐国亲睦之谊。谁知被贼子所忌,屡次遇刺,虽然侯爷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我唐国到底难辞其咎。” 说着仇士良离席拜倒“老奴给侯爷磕头赔罪,唐国御下不严,以至贵使受惊,请侯爷见谅。” 看着这位态度恭敬的大太监,程宗扬终于明白他明明被唐皇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何还能坐稳一王四公的位子,成为唐国最顶尖的权阉。仇士良素来骄横。 此时刚刚挫败乱党诛宦的阴谋,将唐皇牢牢控制在手中,整个唐国完全可以一言而决,却一反常态,收起骄横之色。 甚至不介意对自己卑躬屈膝,堪称能屈能伸,而且他四子俱丧,仅剩的独子还在重伤之中,却能压下心底的愤懑和恨意,以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理清眼下的局面,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示好。 甚至示弱,显然已经权衡过利弊,无论如何先要安外,免得被汉宋诸国借机生事,横加勒索,好腾出手来清理内部。 第380章找上门来 程宗扬甚至怀疑,仇士良方才向自己求助的姿态,是不是刻意为之,毕竟与人拉近关系的最好方式,不是施惠于人,而是受人施惠。 程宗扬在心里对贾文和默默说了声抱歉。老贾啊,不是我不听你的,实在是人家这姿态做得无可挑剔,堂堂一个手握大权的权阉都五体投地了,自己还能怎么严厉?程宗扬忽然道:“李辅国呢?” 仇士良打起精神“王爷抱恙在身,尚在休养。”“休养?我不是请他去天策府了吗?还没回来?跟卫公还聊上了啊。”仇士良浑身打了个激灵,头又低下三分。 “既然不在就算了,改天再见吧。”程宗扬微笑道:“看来王爷对你挺放心嘛,朝廷内外的事,都交给你了?”仇士良额头贴在地上,尖声道:“请侯爷放心,老奴以身家性命为誓,必定给侯爷一个交待!” “仇公既然这么说了,本侯便拭目以待吧。”程宗扬上前扶起仇士良,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冤有头,债有主。本侯也知道此事与仇公无关,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本侯到底是得罪了唐国哪位权贵?仇公有以教我?” 仇士良深深低下头去“奴才不敢妄言。”“仇公既然不方便说,那便让本侯面见贵上,亲口问问大唐的皇帝陛。”“不是奴才敢驳侯爷,只是如今事态未靖,尚有乱党逃蹿于外,圣上受了惊吓,不便见客。” “是吗?”程宗扬道:“我怎么听说贵上在乱中为贼人所弑?”“绝无此事!”仇士良正色道:“圣上只是略受惊扰,待后日朝会,自可面见群臣。”“是这样啊。”程宗扬遗憾地说道:“那可太便宜他了。”仇士良干笑一声,没有接口。 既然见不到李昂,程宗扬与徐君房随即告辞,仇士良亲自送行。徐君房道:“为何此地不见军士?”仇士良道:“此处乃是后宫,军士不好擅入。”徐君房道:“还是要多当心些。” 徐君房随口一语,仇士良立刻提起心来,看看左右再无旁人,他把袖子拢到嘴边,小声道:“敢问仙长,此事可还有反复?” 徐君房哑然失笑“仇公多虑了,君执金丸打沙鸥,沧江未知几何深。纵然打得沙鸥倒,落水金丸哪可寻贵上金丸已失,沧江难觅,亦复何忧?” 仇士良想起上元夜李昂所得的那支仙签,此时被徐仙长略一提点,不由醍醐灌顶,抚掌道:“果然是神仙手段!老奴可真是服了!”到了紫宸殿外,仇士良仍依依不舍,拉着徐仙长说了半晌,这才挥手作别。 “跟老仇说什么呢?”程宗扬有些好奇。“他想在宫里选处地方,供我清修,被我婉拒了。”徐君房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块令牌“这牌子可以随意出入宫禁,不需通禀。” “哦?”程宗扬接过令牌看了看,一边道:“你那几根仙签真的假的?还挺准?”“真真的!”徐君房从袖里取出那支小小的签筒“你瞧龙角为筒,龙须为签,一看就是仙家的好东西。” 程宗扬接过来一掂这他妈是个塑料笔筒吧!?路边几块钱一个那种仿树根的普通工艺品。里面的签子看着也有点眼熟,同样是塑料制品,还带点儿象牙的质感,上面的签语倒是后来加的,描得还挺认真。 “我亲手涂的!”徐君房道:“刀枪不伤,水火不浸。”“你烧过?”徐君房诚恳地说道:“烧坏了一根,后来就没敢再烧了。”程宗扬晃了晃签筒“这你都敢吹仙签?不怕翻车?” “签是死的,人是活的。端的看怎么解了。”“这回要是仇士良输了,你怎么解?”“那要看是不是活着了,活着就是大吉。”徐君房道:“谋逆本来就是砍头的大罪,能捡条命还不偷着乐去?” “要是死了呢?”徐君房讶道:“死了还解什么?用不着啊。”程宗扬一时无语,半晌才道:“有道理。” 这等于去掉一个终极的错误选项,其他都是正确答案,只有程度区别。剿灭乱党,手握重权是吉,死里逃生难道就不是吉了?出门踩狗屎是倒霉,万一你不踩这泡狗屎,下个路口就被车撞上了呢?反正就靠一张嘴忽悠呗。徐君房收起签筒,看了眼外面,发现不是回宣平坊的路径“程头儿,咱们去哪儿?” “十六王宅。”程宗扬拿出仇士良给的那面令牌,守在十六王宅外面的神策军立刻放行,这会儿已近申时,往日笙歌不绝的十六王宅此时冷清之极,家家阖门闭户,不闻声息,街上行人绝迹,宛如空坊。 郑宾驾车来到镇国大长公主府前,任宏下去叩门。门环一响,只听里面“嗡”的一片声响,仿佛上万只苍蝇腾空而起。门内一声娇叱“都给我闭嘴!”然后喝道:“开门!”片刻后,大门打开。 只见杨玉环一身金灿灿的明光铠,策马立在庭前,右手执着那柄可以斩马的水果刀,左手挽着一面重盾,身背雕弓,腰挎箭囊。 红颜烈马,犹如准备出门打猎的女武神一般,在她身后,数十位亲王郡王密密麻麻围成一个半圆,支系越近,身份越是贵重,脸色越是惨白。等看清来客,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庭中又是“嗡”的一阵声响。 杨玉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干嘛?专门来吓人的?”“我那边遇袭了,来看看你。”程宗扬打了个招呼“大伙儿都在呢?”绛王李悟、安王李溶、江王李炎等一众亲王勉强堆笑“在呢,在呢。”倒是陈王李成美还在状况外,扬着脖子道:“程侯叔,外面出了什么事?怎么来了好多兵?还有,你那马呢?” “什么程侯叔?”抚王李纮喝斥道:“有你这么称呼的吗?要叫叔爷!”说着李纮堆起笑脸“贤侄啊,家里还好吧?怎么遇袭了?哎呦喂,谁干的啊?缺了大德这是!”李纮一边说,一边痛心地直拍大腿。 被这位辈分最高的祖爷爷一提醒,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表示关心,声称谁敢招惹程侯,那就是招惹在场的所有李家爷儿们,大伙儿跟他没完!程宗扬笑了笑“李昂。” 庭中瞬间鸦雀无声,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那种。半晌,杨玉环笑了起来“他啊,真好,他还要把我削了发送到庙里呢。”后面诸位亲王全成了锯嘴葫芦,一声不吭。 “方才王叔说得好,这是缺了大德了。”杨玉环缓缓吐出几个字“这叫君上失德。”杨玉环回过头“王叔,你说对不对?”李纮上前一步,沉声道:“方才的话是我说的,我认!但必须要说明! 我坚决不同意我说的每一个字我一早就喝高了都!”杨玉环恼道:“没种!”李纮头一低,钻进人群,一张老脸掉在地上摔成八瓣也顾不得了,绛王李悟左右看了看,没等这位阿姐开口,就跟着一头钻进人群,躲得远远的。 李纮还好,辈分高,支系远,尊贵是够尊贵,但皇位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真嘴瓢几句,也不至于被立马拉出去杀头。倒是李悟,身为唐皇李昂的亲叔父,又是太皇太后的嫡出,离皇位最近的人选。 当初李昂继位,他就差点儿死一回。李炎倒是不失豪气,还顶得住,开口道:“程侯,家兄可还好?” “好得很。依然是他的圣主明君。”李炎抿了抿嘴,不再言语。安王李溶有点儿结巴地说道:“会会不会是皇兄身边小人作祟?窥窥基大师在宫里吗?” “窥基大师行刺本侯未遂,已经背弃佛门,堕入魔道。”庭中又是“嗡嗡”一片声响,谁都不敢相信,这么一个高僧竟然弃佛了?杨玉环双目异彩连现,忽然喝道:“退开!”说着她从马上俯身,劈手揪住程宗扬的衣领“快!跟我到屋里仔细说说!窥基那秃驴怎么完犊子的?让本公主乐乐!”杨玉环娥眉紧锁,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么说来,你又受了重伤?还是老样子,丹田的内伤?” 程宗扬没想到她听完经过,一不追问李昂,二不过问窥基,反而对自己伤势念兹在兹,关心不已,不由心头微荡,一边拿起茶水润喉,一边满脸沉重地点了点头。 “外伤一点儿没有,净是要命的内伤”杨玉环打量着他,满腹疑虑地沉吟道:“你不会是故意装惨来骗炮的吧?”程宗扬当场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脑洞再大也该有个限度啊!”杨玉环双手抱在胸前,冷笑道:“要不然你巴巴地跑我这儿干嘛?不就是算计我的处女吗?窥基前脚入魔,你后脚就过来收账了?可以哈,这小算盘打得挺精啊,还扯个受伤的理由” “用得着吗?”杨玉环鄙夷地说道:“怕我处女过期了还是怎么着?堂堂大老爷们儿,连卖惨都用上了?”程宗扬气得差点儿吐血“我都还没想起这茬儿的事呢,你就抢着跟我耍上无赖了?” “哎哟!谁耍无赖了?你血口喷人!当初咱们怎么说的?只要你杀了窥基,我躺平,你随意窥基死了吗?”“死了!”“呸!”杨玉环大度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 本公主知道你的心思。按道理说呢,买卖不成仁义在,大伙儿都友谊这么多天了,你受了伤,找上门来,我怎么都该帮你一把对吧?”“你是不是想让我夸你懂事?”“道理我都懂,可我呢,” 杨玉环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顾左右而言道:“这会儿不方便。”“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天冷,不想脱裤子。” “这是什么见鬼的理由?”“好了好了,就当我欠你一次!”“这种事儿还带欠的?”“买一送二!”杨玉环爽利地说道:“前面、后面、上面全都给你!让你三穴齐开,一回玩个爽!”程宗扬油然生出一种捂脸的冲动。 第381章夜里才敢出来 这处女也太荤了说实在的,自己来时真没想过什么躺平、讨账的事,主要还是关心杨妞儿的安危,顺便把唐皇失德的事宣扬出去,但杨妞儿的脑回路天知道怎么长的,直接就拐到了讨账上。 骗炮亏她想得出来!看着杨妞儿放完骚话,又陷入发怔,程宗扬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正在沉思的杨玉环回过神来“我在想,仇士良死了四个儿子,还有一个伤了子孙根”程宗扬点了点头“我没想到他竟然能那么冷静,行事有章有法。” “冷静?他是在你面前冷静,背地里不知道有多疯呢!”杨玉环道:“那帮太监,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变态。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 程宗扬皱眉道:“你想说什么?”杨玉环挥手撤去禁音符,然后扬声道:“潘姐姐。”潘金莲闪身进来,与程宗扬平静地对视一眼,装不熟。 “白小仙子。”白霓裳板着脸进来,先瞪了杨玉环一眼,然后对着程宗扬鼓起嘴巴。杨玉环假装没看见,径自道:“白仙子,你去一趟曲江苑的太真观,看几位太后还在不在。”“什么太后?” “长生殿那位萧太后。李昂的生母。”白霓裳气鼓鼓道:“为什么我去?”“让你去你就去!”不等白霓裳发飙,杨玉环便紧接着说道:“程侯爷受了重伤,万一看见你这狐狸精,一个按捺不住,欲火上头,嗝屁了怎么办?” “啊?你受伤了?”白霓裳刚要靠近,杨玉环便扬起袖子,遮在程宗扬脸上“程侯受的伤要远离女色,你别过来啊。”白霓裳恼道:“你不是女的?”“我是处女!”“你少胡搅蛮缠!”“好吧好吧,不逗你了。” 杨玉环反手扣在程宗扬喉咙上“你敢靠近,我立马掐死他!”“你”“赶紧去!”白霓裳顿足道:“程郎!”“适可而止啊!”程宗扬叫道:“办正事呢,别闹好不好!”杨玉环对白霓裳道:“听到了吗?他让你别闹!”程宗扬无奈道:“小白,你先去,等我养好伤,咱们一块儿收拾她!” 杨玉环一点不怵“行啊,我等着你们。潘姐姐,劳驾你去一趟公主府,看看安乐那丫头在不在。若是还在府里,就把她带过来。”“好。”潘金莲平静应下。潘金莲扯了一把白霓裳的衣袖,两人并肩离开。 “哼哼,跟我斗!”杨玉环叉着腰叫嚣道:“等我入门,就给你的小白发个猴,打发她到西天取经去,取不回真经,就不许她回来!”“等等,你还打算入门?”“什么意思?”杨玉环惊道:“难道你要白嫖?” 程宗扬一手捂脸,一手胡乱摇了摇“算了,当我没说。”杨玉环正色道:“李昂整天作死,这回死到临头了,只怕这几天宫里就会有大变。”“弑君?”“难说。”程宗扬皱眉道:“你不会还想救他吧?” “我又不是神仙。何况他走到这步田地,便是神仙也难救。”杨玉环抄起一根马鞭,排闼出门,立在阶上喝道:“所有单字封号的都给我过来!麻利的!点名了!”得知宫中事变,宗室诸王早就跟归巢的小鸡一样,飞快奔进镇国大长公主府中寻求庇护。 这时闻声而动,不到三息,便乌泱乌泱站了一片。“一五、一十、十五、二十”杨玉环立在阶上挨个数人头,一遍数完,玉脸立刻蒙上一层寒霜“不对!怎么少了一个!” “都给我站好了!不许乱动!再漏了谁,我把他扔到塞外吃沙子去!”“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三十” 杨玉环神情愈发凝重“三十八个亲王,怎么还少了一个?”诸王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有人道:“都在啊,谁漏了?”“没有吧?全都在啊。”过了半晌,安王李溶忽然举起手“姑姑!” “说!”李溶道:“少了十三叔。”“光王李怡?”众人恍然大悟“有日子没见光叔了。” “上回堕马就没见回来。”“我说上元夜,他府里怎么关着门呢,连灯都没点。”杨玉环险些气死“光王失踪这么久,你们就没登门问候一声?”众人小声道:“大过年的,事儿忙”“姑姑莫恼,”李溶陪笑道:“侄儿这会儿就去十三叔府上问问。” “不用了!”杨玉环知道李怡躲在娑梵寺,因为没找出当日踹他堕马的凶手,一时不敢回来,没好气地说道:“就你们这些个吧,都给我听仔细了。”杨玉环用马鞭敲了敲门板。 “第一,内侍省若有人来找,不管他们说得再天花乱坠,你们也别信!”“第二,不管他们说得再吓人,你们都别怕!” “第三,不管谁叫你们入宫,你们都别去!天大的事有我顶着!让他们来找我说话,记住没有!”众亲王齐声道:“记住了!”“成美!”陈王李成美连忙上前“哎,姑奶奶。” “尤其是你。就待在我院里,没事不许出门。小心被人掳走。”“要待多久啊?”李成美眼巴巴道:“我第十五房小妾又快生了。”杨玉环扶住额头,咬牙道:“你照着娃会叫爹那么等!” 自从太宗李建成在玄武门外射杀其弟李元吉,逼高祖逊位,成就帝业,算是给唐国起了个坏头,唐国几乎每回皇位更易,都伴随着血雨腥风,拿几个亲王祭天属于正常操作。 众人都晓得厉害,当即老实应下。“我和程侯一起去天策府,你们把门关死,谁叫都不许开门!” 众人纷纷应许,都表示自己今天就改属兔了,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小兔子乖乖,姑奶奶没回来,他们打死也不开门。出了大门,程宗扬才道:“去天策府?” “骗他们的。”杨玉环道:“卫公那边传话过来。李辅国他们两个下了一宿的棋,李博陆输得上火了,拽着卫公不肯走。”“卫公说的?”“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是卫公输得上火,拉着李辅国不让走呢?”杨玉环往掌心擂了一拳“真相了!”“不去天策府,你要去哪儿?” “入宫。我要去见李昂。”杨玉环道:“姑侄一场,不见他一面,我总是不甘心。”“宫里头戒备森严,而且大明宫那么大,谁知道李昂在哪儿?”“他们若是囚禁李昂,只有一个地方。” 杨玉环道:“放心吧,宫里的路我熟,只要入宫,不惊动旁人就能找到他。”程宗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你看中我手里的令牌了?早说啊!”“怎么?你不想去?”“去!” 程宗扬毫不犹豫地说道:“不见见他,我也不甘心!”程宗扬叮嘱任宏等人与徐君房一道回宣平坊,然后翻身上马,与杨玉环并辔而行。安乐公主的宅邸就在附近,两人刚到坊门,便遇见潘金莲折回。 “一刻钟前,安乐公主接到太后的口谕,已经入宫了。”杨玉环红唇抿起,催促道:“快走!”十六王宅紧邻大明宫东侧,与宫禁仅一街之隔,但此时宫门戒备森严,为避人耳目,三人没有直接入宫,而是先向东,自通化门出城。 再折而向北,从城外绕到大明宫最北面的银汉门,此时已经有确凿消息,乱党主谋宰相李训、舒元舆、御史中丞李孝本等人均已逃出长安。 一路上神策军的精骑络绎不绝,寻找这帮逃亡乱党的踪迹。两女披着斗篷,戴着面纱掩饰身份,程宗扬手持令牌,遇到盘查的,略一出示便畅行无阻。 银汉门外同样驻守着一队神策军,不过进入宫门,防守明显松懈了许多。大明宫面积广阔,一众内侍的防御重心都在南边靠近外朝的各处宫殿,北边一带,连人影都没几个。 靠着仇士良亲手所赠的令牌,三人无惊无险地进了大明宫,然后弃马步行。杨玉环说的路熟不是瞎吹,她放开大路,沿着小路东绕西拐,不多时就来到一处由宫殿改建的寺庙前。若是徐君房和袁天罡在此,肯定不陌生。 但程宗扬第一次来,看了一眼便不禁皱眉“这地方怎么鬼气森森的?”“这是护国天王寺,宫里死人,都在这里做的法事。” 程宗扬明白过来,合着这就是徐大忽悠和袁大忽悠给王守澄那死鬼做法事的地方?暮色渐深,阴风四起。程宗扬不愿多待,正要加快脚步离开,忽然听见一阵“嘎吱吱”的响声。他猛然回过头。 只见寺庙廊下放着一口棺材,沉重的棺盖缓缓开启,一个黑影从棺内坐了起来,诈尸!程宗扬头皮一阵发麻,说见鬼可真就见鬼了!宫里这地面太邪了虽然汗毛直竖,程宗扬还是壮起胆子,挡在两女身前,厉声喝道:“什么东西!” 那恶鬼听到人声,非但不惧,反而跳起身,跌跌撞撞朝众人奔来,带着哭腔叫道:“东家!”程宗扬刀都拔出半截,听到声音才辨出来人,讶道:“你是罗令?干!你怎么在这儿?” 罗令虽然机灵,到底是个少年,斗然被扔到宫里,人生地不熟,又在停灵的空寺里担惊受怕了两天。 这会儿见到东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的没撵上东家的车”程宗扬一阵惭愧,这闹的什么事?自己光顾着赶路,把人家一个半大孩子给落到宫里了。 “没事儿就好你怎么在棺材里?”罗立哭道:“东家那狗领我来的,白天怕被人撞见,就在空棺材里头躲着,夜里才敢出来,” “你胆子还挺大的。没吃没喝的,这两天怎么熬过来的?”“有吃的,”罗立赶紧拿出金盘“东家那狗肚子里好多吃的。”这还是自己剩的吧?程宗扬无语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辛苦你了,那小狗呢?” “跑外面了。”罗令摊开手掌,露出一个棋子大小的金属块“它给我的,用这个能找到它。”程宗扬接过来随手一按,那块棋子状的物体后壳弹开,仿佛一只金龟子,轻盈地飞了起来,悬浮在空中。杨玉环一把捞到手里“这是紫妹妹养的飞虫?好精巧! 第382章却毫无食卻 潘姐姐你瞧,内翅是用金箔做的,好薄”看着不住抹泪的罗令,程宗扬有些犹豫“我要去办点事,你是在这里等,还是跟着我?”罗令想都不想“我跟着东家!”这小厮没有修为在身。 但人够机敏,又早早换了一身内侍的服色,带上他虽然辛苦了些,可是自己把人家丢在宫里两天,这会儿再把人扔下也太说不过去。 “那你跟着我,”程宗扬提醒道:“遇到事机灵些,先保护好自己。”罗令破涕为笑“小的明白!东家。”杨玉环拿着机械飞虫玩得不亦乐乎“要不要去找你那狗?” 程宗扬不知道小贱狗溜宫里干嘛来了,有心想找,又怕误了正事。“别玩坏了。”他抢过飞虫收到怀里“先去见李昂。” 杨玉环翻了个白眼“小气鬼!”护国天王寺地势高耸,往南地势渐低,下方一片浩瀚的水面,东西横亘,宽约数里,在朦胧的夜色下泛着银光。 湖中罗列着数处岛屿,中间最大的一座奇峰突起,状如仙山,上面建着一座高阁。“呶,那就是太液池。”杨玉环道:“中间的岛屿是蓬莱山,上面那座殿宇是蓬莱秘阁,要想关人,没有比这儿更合适的了。” 程宗扬往四周看了一遍“船在哪儿?”“用船会被人看见,游过去。”看着水上漂浮的碎冰,程宗扬吸了口凉气“不是吧?”“没事儿,我带了水靠!” 杨玉环拿出一套黑色的防水皮衣,盘好长发,当场换上。程宗扬憋了半晌,见她自顾自穿戴停当,忍不住问道:“你就带了一套?”“周到吧?走了!”“等等!我还带着伤呢,这么游过去,会没命吧?”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婆婆妈妈的!走!”杨玉环拉起他,不由分说地跃到水中。“我干!”被冰水一激,丹田内散乱的气息险些暴走,程宗扬急忙收敛真气,顾不上开口,就那么被杨玉环拖着。 箭矢般往湖中的蓬莱仙山游去。潘金莲无奈,只好对罗令道:“抱着腿,别乱动。”罗令连忙蹲下来抱住双腿,低头收肩,身子团成球形。潘金莲一手挽住他的衣带,飞身掠入湖中。罗令先是一惊。 然后发现自己已经置身湖中,衣上却没有沾水。那个仙子般的女子半身没入水中,一手将自己托起,仿佛滑行般掠过水面。 至于东家,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他被那位身姿丰秾的公主拽住衣领,只剩一颗脑袋露在水面上,下巴不时撞上浮冰。 罗令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一盏茶工夫后,那仙子已经横渡湖水,轻轻一抛,将他掷到岸边。那位白衣仙子踏上岸,衣裙升起一片氤氲的水雾,刚走数步,身上的水迹便蒸发殆尽,宛如神仙手段。 另一边,那位公主上岸,抬手身上打了道符,黑色的水靠仿佛被无形的手掌抹过一般,水痕尽消,行事果然周全。最惨的只有自己那位东家,落汤鸡一样爬上岸,冻得脸色铁青“你居然还带着避水符?给我拿过来!” “没了。”杨玉环解下水靠卷好,从头到脚没有沾到一滴水。程宗扬不由分说,一把将杨玉环搂在怀里。“你作甚!”“让我暖暖!”“找死啊!”“啊嚏!”程宗扬抱得更紧了些“死也要拖着你!” “好了好了!”杨玉环赶紧拿出一张避水符,打在程宗扬身上。程宗扬浑身已经湿透,一道避水符只是聊胜于无,符力扫过,身上的衣物像被拧了一把一样,仍是湿漉漉的,寒意直透骨髓。 最后还是潘金莲拿出随身带的药酒,喂他喝了两口,才回过劲来。众人折腾半晌,天色已近暮时。 忽然对面岸边一艘楼船远远离开码头,朝蓬莱仙山驶来。杨玉环没再胡闹,迅速带着三人来到阁后,赶在楼船抵岸之前,从一处隐蔽的角落潜入阁内。 在岸上远眺时,程宗扬只觉这岛屿并不甚大,山也不甚高,所谓的秘阁也只是大了些,看起来不过平常,此时进入阁中,程宗扬才愕然发现,这秘阁何止是大!简直是自己此生见过最宏伟的建筑! 整座秘阁呈圆形,高大的阁壁只有一层,但内侧建有回廊,无数巨柱上下相接,支撑起整座建筑。从下望去,环形的长廊一圈一圈往上延伸,直到最顶端的拱形穹顶,构成一个异常庞大的空间。阁内不是通常所见的漫地金砖。 而是将一座完整的山峰笼罩在内!山峰下用人工挖掘出河流湖泊,清山秀水,古树奇花,一阁之内,竟然别有洞天。 远远望去,一座通体用檀木制成的双层精舍坐落在山峰之上,雕梁画栋,飞檐斗拱,但周围无路可通,就像被凭空放置在峰顶一样,堪称鬼斧神工。 “这蓬莱秘阁是仿照蓬莱仙境所建,顶上的精阁要用吊桥方可通行。”杨玉环道:“李昂肯定被关在里面。” “吊桥在哪儿?”“用什么吊桥啊?本公主从小爬熟的,跟我来!”杨玉环领着三人来到峰后,往上攀去。山峰是用土石堆成,高五六丈这个高度并不算太夸张,但考虑到整个山峰都在一座楼阁内,就实在太惊人了,程宗扬真是心服口服,堆石成山,掘土成湖自己见得多了。 但堆完假山之后,再起一座大殿将假山整个罩起来,生生营造出一方天地,恐怕只有大唐才干得出来,自己是真没见过。可以想像,唐皇昔日泛舟峰下,游览山色,宴饮行乐的奢靡享受。 而这一切足不出户就可以做到,无论阴晴雨雪,都不耽误唐皇游山玩水的兴致,甚至昼夜更替也不在话下。环形的长廊散布着无数灯火,模仿出夜空中繁星,穹顶下方还有两个巨大的金盆和银盆,用铁链绞在空中,里面盛满灯油,一旦点燃,如同日月行空,光被万丈。 太奢侈了阁内寂无人声,连灯火也没有几盏,只在阁门外点了十几盏灯,隐约有人把守,这样的距离,别说众人攀爬的动静,就是大声叫喊都未必能听到。山峰四面怪石嶙峋,模拟出仙山的飘渺之态。平心而论,除了要小心石上的青苔,这座假山并不难爬,难怪杨玉环说她小时候就爬熟的。 不过堂堂皇帝,肯定不能这么爬。只不知吊桥在哪儿四人刚爬到峰顶,远处的阁门忽然打开,外面看守的内侍提着灯笼,将一行人引进阁内。片刻后,有人扳动绞盘,随着“轧轧”声响,一道十余丈长的吊桥从对面阁壁上倾斜过来,桥端正好搭在峰顶精舍的台阶前。 一行人沿着吊桥往精舍行来,为首的正是神情阴鸷的仇士良,旁边一个,却是神态恭谨的鱼弘志,另外两名身着朱袍的官员,一时辨不出面貌。 走到精舍前,仇士良一拂衣袍,尖声道:“老奴叩见圣上。”他略微弯了弯了膝,做了个样子,不等里面回应,便一把推开阁门,一手扶着腰带,气势汹汹地踏进精舍。精舍内只点了一根红烛,李昂蜷着身缩在御榻一角,双目无神。 仇士良在御座前站定,下巴微微抬起,放在案上的蜡烛光焰闪动,映出他腰带上镶嵌的蓝田玉,整张面孔却笼罩在阴影中。 “启奏圣上,”仇士良尖声道:“今日朝中有乱党谋逆,幸得历代先皇在天之灵保佑,奴才已率神策军讨平乱党,特来向圣上贺喜。”李昂喉咙动了一下,哑声道:“宰相呢?” “宰相王涯、李训、舒元舆等人作乱,已然下狱。”李昂脸色愈发苍白“王王涯也谋反了吗?” “禀圣上。”后面那名朱袍官员躬身道:“臣奉命审理此案,今日在金吾仗院审讯时,王涯已自承其罪,人证俱在,实无可辩。”“你,你是”那官员腰身躬得越发低了,恭敬地说道:“臣推事院副使,来俊臣。” 仇士良丢出一叠纸“这是王涯亲笔所写的供辩,请圣上过目。”纸张落在身上,李昂像被蝎子蛰到一样打了个哆嗦,良久李昂才拿起一页,看到上面零乱的字迹,鼻中一酸,怔怔垂下泪来。 仇士良脸上的横肉绷紧,尖声道:“王涯已然供认,他与李训、韩约、李孝本、舒元舆、罗立言、王璠、郭行余等人合谋,欲尽诛吾辈,行大逆之事,共推李训为帝敢问圣上,此事当如何处置?” 李昂眼泪愈下愈多,最后他捏紧手中的纸张,咬牙说道:“既如此,罪不容诛!”仇士良狞然一笑“崔翰林!”翰林学士崔慎由上前道:“臣在。”“皇上的圣谕你都听到了?”“是。”“拟诏的事就交给你了。” 崔慎由沉默移时,拱手道:“谨遵圣谕。”案上已经备好笔墨,崔慎由提起笔,平常一挥而就的诏书,此时写得艰难无比。 良久,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正待请皇上过目,却被仇士良劈手夺过,大模大样地看了起来,李昂宛如泥塑木雕,一言不发。 “圣上怕是还没吃东西吧。”鱼弘志轻声细语地说道,一边将随身携带的食盒放在案上,从里面取出一碗羹,一碟蛤蜊和几样精致的小菜。 “这都是圣上平日爱吃的,食盒下用炭焐着,眼下还热着”鱼弘志将一双象牙箸摆好,然后又取出一壶酒。李昂脸色大变,一时间连牙关都不禁“格格”作响。鱼弘志筛了一盏酒,自己饮了。 然后取出一双银箸,将每一样菜都试吃了一口,这才垂手道:“请圣上慢用。”李昂额头隐隐见汗,即使腹中饥馁,却毫无食欲,只看着这个笑语如常的旧日心腹,眼中满是惧意。他很想问问鱼弘志为何背叛自己,却又没胆子开口。他只能庆幸对方带来的不是鸩酒。 第383章自己此番臂助 而即便是鸩酒,自己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自己的踌躇满志,早已经一败涂地鱼弘志毫无尴尬之色,取出一条帕子抹了抹几案,像往日一样伺候得殷勤周到。 仇士良冷冷哼了一声,将拟好的诏书卷起来,塞进袖中“朝中乱党尚多,老奴还得替圣上分忧,派人捕拿处置,先请告退。”说着一摆手“走了。” 来俊臣、崔慎由施礼退下,仇士良大摇大摆走到门口,鱼弘志却道:“仇公先走一步,小的还有几句话想对圣上说。”仇士良皱眉道:“有什么话要背着人说的?难道你还能再换条船不成?” “仇公说的是,小的已无回头路可走,只能与仇公同舟共济,只是伺候圣上多年,如今有几句心里话不得不说,让仇公见笑了。”“俗气!”仇士良扶着玉带拂袖而去。鱼弘志掩上阁门。 然后回身笑道:“圣上想必对奴才恨到骨子里了吧?”李昂还没开口,便见这位昔日的心腹走到案旁,像施礼一样躬下身,然后张开口“呸!呸!呸!” 朝案上的菜肴羹汤挨个吐了一遍。在李昂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鱼弘志直起腰,笑道:“实不相瞒,奴才对你这个狗屎一般的圣上,也是恨到了骨子里!” 摇曳的灯火下,鱼弘志狰狞的笑容犹如恶鬼,咬着白森森的齿尖道:“你是我见过最自私、最胆小、最愚蠢、最可笑、最混账的狗东西!”“你一个奴婢生的贱种,被咱家扶携着当了皇帝,却没有半分感激,反而天天想诛尽我们这些阉奴。 老田背叛王爷,给你当走狗,事还未成,你就急着要杀了他吃肉。朝廷宰相给你卖命,一出事你立马落井下石,唯恐牵连到你。 绛王李悟是你亲叔父,你皇兄一死,因为有人想拥立绛王,你就暗中授意王枢密使杀掉他。被太真公主拦下,你又恨上了太真公主你还要脸吗?” “光王李怡沉默寡言,你觉得他居心难测,猜忌万分。李博陆名高威重,你更是不放心。你怕郡王、怕卫公、怕太真公主,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怕!生怕他立了太子,会被人唆使,抢了你的皇位! 你向郑覃求亲,结果人家宁肯把孙女嫁给崔家一个九品的小官,也不肯当什么太子妃!你还有脸说‘我家二百年天子,顾不及崔卢耶?’” “为什么不肯,因为你自己儿子被人毒死,你连个屁都不放!儿子一死,你拿着太子之位,一会儿说安王,一会儿说陈王,挑动自家的兄弟子侄内装你除了自己,还信得过谁?” 鱼弘志怪笑道:“也许你就信得过那个杨妃吧?她跟你那么久,可别说皇后了,你连个贵妃的名号都不舍得给她”李昂终于作声“你你住口!” “啧啧,总算是开口了,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你在乎的,也就一个杨妃了?哈哈!”鱼弘志放声大笑“杨妃那身子又软又滑,一身白馥馥的美肉,就跟棉团一样拿来暖脚正合适。”李昂眼都红了。 “你你个阉狗”“哎呦,你是看不起我?”鱼弘志尖声笑道:“待会儿咱家就把她叫来,在皇上的龙椅上好生用了她。”李昂再也忍耐不住,爬起身骈指喝道:“你个该死的阉” “啪!”一声脆响。鱼弘志一个耳光抽过去,李昂捂住面孔,当时就懵了,鱼弘志横眉竖目“狗东西,这会儿还敢跟我炸翅?” 他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揪住李昂,劈头盖脸一通猛抽,一边打一边喝骂道:“你那点子龌龊心思,能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我? 你原本对佛门刮尽天下之财深怀忌恨,被窥基拿密宗法门一诱,立马改了脸色,几乎要拜他为师,只盼着他用秘法给太真公主灌顶,好遂了你的意。 你垂涎太真公主的身子,又恨上了姓程的,一门心思想杀死他。满肚子龌龊不堪的心思,还要在人前装圣君!”李昂挣扎着。狼狈叫道:“住住手哎哟” “好色无胆,好权无能,”鱼弘志一巴掌将李昂抽得趴到御榻上,喝骂道:“就你这等狗屎货色,偏偏我还要净身给你当奴才!” 鱼弘志越说越恼,他解开衣带,褪下裤子,当着李昂的面,赤裸出残缺的下身,拍着胯下叫道:“咱家就算割了,也比你像个爷儿们!”李昂捂着脸,瑟缩在榻角,一声也不敢吭。 “看见你的怂样我就来气!”鱼弘志恶狠狠道:“把头抬起来!咱家今日便尿你一脸,让你对着老子的尿照照!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哗哗哗”尿液在案上飞溅,将蛤蜊、菜肴、酒水浇得七零八落。李昂面色惨白,几滴尿液溅在龙袍上,也不敢擦拭。鱼弘志终究尿不远,一泡尿撒完,没尿到李昂身上多少,反流得自己两腿都是,他咯咯笑了两声“也罢。 一会儿就让杨妃用她的檀口香舌,给咱家舔舐干净。”鱼弘志一边系着裤带,一边慢悠悠道:“我已经命人请太后回宫,让儿郎们把她扒光了。 好生审理一番,看她下面是个什么模样,怎么生出你这个狗东西。对了,还有安乐,那丫头生得花枝一般,可惜跟你一母同胞,少不得还没出阁,就被咱家折了她的花枝,挑了她的花蕊,掐了她的花骨朵儿,哈哈哈”看着面无人色的李昂,鱼弘志愈发得意,怪笑着离开。吊桥“轧轧”升起,不多时,周围又恢复了寂静。 那间精舍仿佛被人遗弃一般,孤零零矗立在峰顶。李昂失魂落魄地趴在御榻上,被抽肿的面孔火辣辣的作痛。烛上的火焰晃动着,忽然李昂眼角一花,不知何时,烛侧多了一个身影。 一支凤头金簪伸来,用簪尖拨了拨烛焰结出的灯花,略显昏黄的灯光摇曳着明亮起来,李昂瞪大眼睛,眼中露出一丝惊喜,随即又意识到什么,不禁骇然变色。杨玉环将金簪插回髻上,然后一双玉手放在胸前,右手抱着左手四指,虎口相对,结成太极法印。 她微微低下头,闭目低诵道:“奏启三清三境天尊,昊天玉皇上帝,帝父帝母,至圣至真,天地水阳,道德众圣,十方应感,一切真灵,恭望洪慈,洞回渊鉴。” 轻扬悦耳的声音仿佛透过精舍,穿过秘阁,一直传到三十三天之上,玉皇大帝所在的灵霄宝殿中。“伏愿玉帝功德,大能救度于众生。凡俗罪愆,深敢归投于洪造。”“既极称扬之力,复伸忏谢之诚,谅沐慈悲,特垂赦宥。” “罪福之缘,可得明了,障碍之因,悉皆断除。保命度灾,延祥集福”祈求玉皇宥罪赐福的经文声仍在精舍内回荡,灯下已是芳踪杳然。李昂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家奴猖狂的羞辱之下,出现了幻觉。 他只知道,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再像从前那样,毫不见外地对他颐指气使,娇嗔薄怒,摆出姑姑教训侄儿的架式,而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朝他投来一眼,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李昂不知不觉将手指放在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噬咬着。 “窥基大师是佛门正法!”几名僧人立在大慈恩寺的寺门前,振臂高呼。“阿弥陀佛!”释特昧普宣了声佛号,宝相庄严地说道:“窥基背弃我佛,堕入魔道,这些同门都是见证!”释特昧普往身后跟随而来的僧众一指,厉声道:“尔等受窥基所骗,死到临头,还不知省悟吗?”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顽石点头,我大慈恩寺数千僧众上下一心,绝不相信窥基大师会背弃我佛!” “没有窥基大师的吩咐,本寺不许任何人入内!”释特昧普森然道:“尔等莫非也堕入了魔道?”争执间,三座大门忽然同时打开,大慈恩寺的僧人们手持棍棒,黑压压一片从寺门涌出。 最前面一排僧人光头上点着香疤,灰色的僧袍褪下半幅,在寒风中露出精壮的手臂和半边胸膛,神情坚毅无比。“佛祖在上!我大慈恩寺弟子今日要为佛祖斩妖除魔,撼卫佛祖的荣耀!” “佛祖虔诚的信徒们!无论你们是僧人还是凡俗!卫佛匡法,就在今日!”“佛光普照!功德无量!”“传檄十方丛林各寺!同赴宣平坊!诛杀佛门公敌!” “光荣归于佛祖!”那些僧人一边沿途招唤佛门信徒,一边派人前往各寺召集人手,一路高呼不绝,举刀执棒,气势汹汹杀向宣平坊。释特昧普板起面孔。窥基出身勋贵,少时代替唐国先皇出家,研习佛法,身份非同小可。 以大孚灵鹫寺为首的十方丛林对其刻意栽培,可以说与沮渠二世大师同出一系,都是不拾一世大师所传摩法宗的嫡脉,直到沮渠二世大师坐床之后,窥基一反常态。 突然对密宗法门产生异乎寻常的兴趣,邀请附庸于大孚灵鹫寺的蕃密大师前来讲经说法。释特昧普趁此机会,在长安各寺传扬蕃密法门,排挤掉原有的东密一系。 也是在窥基的鼎力支持下,释特昧普以密宗法王的身份,得到唐国朝廷的承认,又通过贿赂仇士良,成为主管天下僧尼的左街功德使。最终鸠占鹊巢,占据了东密的祖庭青龙寺。 此番窥基远遁,释特昧普原想着重施青龙寺的故技,一举拿下执唐国诸寺牛耳的大慈恩寺。谁成想,窥基在大慈恩寺的影响力根深蒂固,即使窥基背叛佛门证据确凿,众口一辞,依然有大批僧人站在窥基一边。更让释特昧普恼火的是,自己此番的臂助,净念那厮竟然在关键时候避不出面。 没有净念这位沮渠大师的亲传弟子,十方丛林红衣大德挺身响应,自己的夺寺大计一开始就碰了壁。说到底,自己在大慈恩寺的根基,终究比不过窥基数十年的经营。大慈恩寺在长安城声望极高,在那些僧人呼喊下,不时有佛门信徒从家中出来。 第384章偪偪去衣搜裑 追随众僧前往宣平坊除妖,而更多的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市井恶少,地痞无赖,看到今日城中的乱象,早已心痒难搔,只是心存畏惧,一时不敢露头,此时纷纷跳了出来,喊着“护我佛法”在其中上蹿下跳,寻找机会。 一路赶到宣平坊,随行者已经浩浩荡荡。成千上万的僧俗高呼斩妖除魔,诛灭佛门公敌,声势之大,连今日破家无数的内侍诸宦路上遇见,都勒马避让。 人流还在坊外,喊杀声已经传进坊内。在厢房等了许久的敖润一跃而起,抓起外袍冲到庭间。看到阶上负手而立的贾文和,敖润松了口气,心里顿时踏实下来。 “贾先生,外面那些和尚来了!”贾文和点了点头“你召集外面的军士和诸国护卫,先过去阻一阻。记住,不得动手,更不得见血。拿出你的手段,牢牢拖住他们。”“明白!” 敖润把佩刀、铁弓往地上一扔,领命而去。“祁远,”贾文和道:“法云寺那边交给你了。”祁远拱手道:“贾先生放心!我都准备停当了。”“张恽,伤者和内宅女眷如何?”“已经安置好了。” 张恽道:“石家专门让出一幢楼,里外周全。”“任宏。”“在!”任宏抱拳上前。“这回要看你的了。”任宏挺胸敬了一礼“明白!”“铁堂主。”“在呢!在呢!” 铁中宝拍着胸口道:“都记住了!有话你直管吩咐!”“看着高智商些。免得他嘴快出事。”铁中宝胸膛拍得“梆梆”响“包在我老铁身上!”“郑宾,你们守好门户。”郑宾抱拳道:“是!”“那我呢?”一个不满的声音说道,却是中行说。“正要仰仗中行大珰之力。”贾文和肃然道:“主公对内宅诸眷视若珍宝,如今主公不在,此间要事,莫过于此。只靠一个张恽,贾某放心不下。还请中行大珰带伤照应一二。”中行说原本一脸不忿,觉得自己这个内宅总管被排除在外,受了冷落,闻言颜色稍霁,撇着嘴道:“我就说张恽那厮指望不上。瞧瞧,还得咱家吧!” 说着他双袖一拂,大摇大摆往内宅走去,一边喝道:“姓吕的!你往哪儿跑呢?贱皮子又痒了是吧?” “唿喇”的一声,吕雉将一团刚洗的衣服甩到他脸上,转身就走。贾文和淡定地回过头“南将军,窥基亡我之心不死,此番若有动荡,皆因他起,还请将军在卫公面前分说一二。”南霁云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省得。” 大慈恩寺僧人高呼口号,杀气腾腾冲进宣平坊,在街口的大槐树旁,被一队神策军挡住。这些神策军还是张承业与仇从广当初带来的,已经在程宅外守了两天,一直没有轮班,宫中事变,天寒地冻,早已人心惶惶。加上两边领头的都一去不返,心里更是没底。敖润拍着胸口许诺重赏,这些军士才勉强列成队形。 但看到声势浩大的诛魔队伍,还没近前,军士们便生出退意。童贯壮着胆子上前,尖声道:“前面乃是程侯私宅,尔等不得惊扰!”一名僧人大步而出,厉声喝道:“杀的就是程贼!”说着一把揪住童贯的衣襟,把他甩开数步。 “且慢!”一名身着汉国公服的雄壮官吏上前,张开双臂叫道:“我乃汉国治礼郎敖某!奉天子之命,出使贵国!今日”刚说一半,那个敖某“扑嗵” 一声,仰面倒在地上,他一手捂着额头,一边瞪大眼睛,指着那名僧人,惊怒地颤声说道:“你你为何敢袭击本汉使!”那僧人怔了半晌,随即勃然大怒“好贼子!今日我便为佛祖打杀了你这无赖狗才!” 没等他举棒,一群服色各异的护卫便拥上前去,围住遭到恶僧偷袭,倒地不起的汉国使者,叫嚷着要找京兆府和金吾卫的人来评理,双方七嘴八舌,推搡起来,眼看恶斗一触即发,旁边“咣铛”一声震响,法云尼寺紧闭的大门被人从里踹开,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脸蒙黑巾,背着一只巨大的包裹冲了出来,后面一声嘶声裂肺的惨叫“有贼啊抢钱啦” 一个黄脸汉子哭天抹泪地奔出来,叫道:“快拦住他”接着一股腥风卷起,一名牛高马大的兽头壮汉狂奔而出,他遍体鬃毛,面带青斑,却是一名兽蛮人。那兽蛮人扑上去拽住包裹,拉扯着不让走。小胖子拔出一柄小刀,比划着叫道:“快滚开!再啰嗦,我就给你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兽蛮壮汉死死拽住包裹,臂上鬃毛根根乍起,用雷霆般的吼声道:“平白闯入寺中抢钱,长安城还有王法吗?” “屁的王法!”小胖子扯着喉咙叫道:“宫里大乱,金吾卫全都死光光了!长安城全是咱们游侠儿的天下!别说抢你俩钱,就是杀人放火也没人管啊!”小胖子一边说一边跳起身,对着那兽蛮人拳打脚踢。那兽蛮人似乎当惯了奴仆,没有了野性,虽然又高又壮,体态凶狞,却光挨打不敢还手。 那黄脸汉子更是窝囊,见那无赖手里有刀,连靠近都不敢,只转着圈拍膝跺地,哭诉寺内被人抢劫,求各位佛门信徒施以援手。可惜一众佛门高僧身有要事,无暇分心,跟来的众人大都只顾着围成一圈看热闹。 有心帮忙的,天天吃素念经,看着那小胖子手里的刀便先怯了三分。那汉子哭诉不绝,却无一人站出来,摸清这帮乌合之众的底细,祁远心下愈发笃定,对贾先生更是多添了三分佩服。 眼看火候已到,他哭声一尖“佛爷啊,你睁睁眼吧”话音刚落“呲啦”一声,包裹被撕开半边,里面的钱铢雨点般甩了一地。掉落的不光是铜铢,还掺杂着白闪闪的银铢,甚至黄澄澄的金铢,满地乱滚。 人群轰然一声,当即把阿弥陀佛、如来观音、菩萨金刚、佛门公敌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无数手掌伸来,争相捡拾落地的钱铢。 那小胖子钻进人群,一边泥鳅般乱蹿,一边大喊大叫,散落的钱铢从撕碎的包裹里“哗哗”直往下掉,所过之外,人人为之发狂。 混乱中,坊门处一名车夫打扮的汉子大叫道:“刚有人抢了青龙寺!光金铢就抢了几万枚!京师各处衙门都被砸了,金吾卫全死光了!压根就没人管啊!”“兄弟们,发财的时候到啦!” “什么王法?拳头大就是王法!”“外面各坊都在抢呢,手快有,手慢无啊!”“庙里有的是钱!抢那帮秃驴去!” “千载难逢!天官赐福啊!”大慈恩寺的僧人一路呼喊,召集各寺同门,引来百姓极多,其中倒有一大半是城中恶少,此时被人一煽动,就像在火药桶里点了颗火星,立刻引爆了众人的贪念。 眼看前路有神策军和一帮护卫挡着,人群叫嚣几句,便在某些人的刻意引导下轰然四散,蹿进各坊寻找目标。 跟着大慈恩寺僧人同来的十方丛林僧众脸色大变,这要是被人群冲进寺内大肆抢掠,各家寺庙少不得要遭场大劫,原本的杀气腾腾,顿时弱了几分声势,除了大慈恩寺的僧众之外,其他各寺的僧人都暗中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诛灭佛门公敌是大家的事,各寺的庙产安危,可是各家自己的事。大明宫。蓬莱秘阁。李昂蜷在榻角,面如死灰。不知过了多久,灯光再次明亮起来。 精舍中重新多了一个身影。那位程侯坐在铺着细藤席的地板上,远远避开几案周围未干的酒水和尿渍。和姑姑不同,他没有无视自己,而是用一种漠然的目光冷冷逼视过来,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还有一丝浓到化不开的痛恨。李昂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程程侯”“王显刚刚死了。”那位程侯用平淡的口气说道:“你可能不认识他。他是王涯的孙子,长安城有名的贵公子。” “几名内侍逼问他与祖父一同谋逆的党羽,他说不上来,内侍们吩咐推事院的人用刑,用剔骨的尖刀,把他的肋骨一根一根剔了出来,” “这位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哀嚎了三个时辰,把他的亲朋好友,甚至一些只知其名的人都指为乱党,最后血尽而死。”“还有李植。李训孤身逃亡,他茫然不知,被神策军冲进府中捉拿归案。 推事院给他带了个号称‘死猪愁’的大枷,这位谨言慎行的宰相之子只撑了半个时辰便全盘招认,自供为了当上皇太子,怂恿其父聚众谋反,还私刻玉印,藏在其妻身上。”程宗扬盯住李昂的眼睛“你猜,他为什么会供出妻子?” 李昂呆若木鸡。一阵森冷的寒风涌入阁中,灯火随之晃动。灯影摇曳间,精舍的大门悄然洞开,一名风姿如仙的女子现出身形,她面罩轻纱,右手挽着一条红绫,双足仿佛踏在云端上一般,轻柔地踏入舍内。 红绫越牵越长,接着,一丛戴着凤钗的云鬟出现在门口。那云鬟是华美的宫妆式样,鬟上的凤钗镶珠嵌玉,凤口悬着一颗明珠,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动着莹润的珠辉,珠光宝气,华彩四射。 随即,一张明艳的面孔从夜色中浮现出来,她双眉又弯又长,檀口桃腮,明眸皓齿,艳丽中带着馥华的贵气,玉颊姣美如玉的光泽使得鬟上的凤钗都黯然失色。那美妇满头珠翠,身上却只有一袭薄薄的亵衣,显露出曲线饱满的身材。 那条红绫系在她雪白的玉颈间,将她美艳的玉脸映出一抹羞红。见到李昂的刹那,她美目顿时一亮,娇声道:“圣上”李昂失态地爬起身,叫道:“爱妃!”他扑到案上,惶然道:“你你怎么”杨妃连忙道:“不,不是她。 是那些内侍说贱妾身上藏有谋反的证据”她露出又羞又愤的神情“逼逼我去衣搜身,若非蒙这位仙子搭救,妾身妾身”李昂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名女子“多多谢仙子” 第385章夜栬愈深 “不用谢我。”那仙子轻柔地说道:“这是主人的任务。”李昂先是一怔,随即恍然看向那位程侯。 “陛下知道,我是个商人。”程宗扬淡淡道:“这次来,是想和陛下做笔生意。”李昂一时愕然,随即面露惊喜,急忙说道:“只要尊驾能把朕救出去,多少钱都好说!十万、百万金铢亦无妨!” 程宗扬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陛下误会了,我这回做的只是一笔微不足道的小生意不过一文而已。” “呃”程宗扬瞟了杨妃一眼“前日这位杨贤妃在屏风后窥视程某,程某一眼便看中她的姿色。听说她是陛下最心爱的妃子,被陛下信任非常,爱如珍宝。” “程某愿意出一枚铜铢,买下这位杨妃。陛下觉得如何?”李昂脸上的掌痕一下涨得通红“你欺人太甚!朕身为”刚说了一半,李昂忽然哑住。程宗扬一手抽刀,架在他颈间,把他剩下的话语全都堵了回去。 “刚才的故事还没有讲完。”程宗扬的声音仿佛出自九幽黄泉,带着森冷的寒意。“李植的妻子出身名门世家,素有美色之称。那些内侍指名将她叫来,拿着她丈夫的供词,要她交出玉印,不然便脱衣搜身。 那位柔弱的少夫人誓死不从。那些内侍用拶子拶其十指。她痛昏过去两次,仍不屈从,最后那些内侍用了削好的竹签,从她指甲缝里一点一点打进去。” “三寸长的竹签只打进去两根,那位秀外慧中的少夫人便哀求着主动脱去衣物,伏在金吾仗院的大牢内,当众扒开臀肉,露出她从未被外人见过的阴穴和肛洞,让那些阉人搜查玉印是不是藏在她体内。” 程宗扬看了杨妃一眼“陛下英明神武,不妨再猜猜,若不是本侯命人救下她,你这位杨妃又会如何?”李昂打了个寒噤,勉强说道:“此皆众卿误朕”程宗扬怒极反笑“死到临头还在推卸责任!” “他们所有人都是被你害死的!不光是王涯、韩约、李训、舒元舆,还有被你连累的臣民眷属!还有那些无辜死去的市民百姓!” 程宗扬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咆哮道:“都是你干的好事!”李昂号啕痛哭“程侯,朕不是坏人我没有想害他们”“你要是个大恶人倒也罢了,你这种无能又混账的废物比恶人更可恨!” 颈中刀锋一紧,程宗扬厉声道:“跪下!”李昂哭声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前刀光一闪,程宗扬举起刀,猛然劈下。李昂脸色刷的一下变白,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笃”的一声,长刀斫在案上,刀柄不住震动。 “拿好纸笔,写文契!”程宗扬一字一字说道:“今有大唐皇帝李昂,自愿将后宫贤妃杨氏,作价一枚铜铢,卖予汉国舞阳侯程宗扬。契成之日起,杨氏即归主人程氏所有,为奴为婢,或生或死,皆由主人处置。 此契天地共鉴,永世不得反悔。立契人:李昂、程宗扬。附,交易物:杨氏。”李昂在利刃威逼下,颤抖着写下文契。 接着一声惨叫,却是被程宗扬抓住手腕,将他掌心往刀锋上一搪,鲜血淋漓而出。程宗扬眼都不眨,抓住李昂的手拍在纸上,按好手印,然后对杨妃道:“你也来。” 杨妃睁大美目,自己身为六宫之主,竟然被皇上一道文契,就这么卖给了他人?而且只是一枚铜铢?她期期艾艾道:“圣圣上”李昂抱着受伤的手掌涕泗交流,闻声只投来一个痛悔交集的目光。杨妃彷徨四顾“仙子” 那位仙子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杨杨艳。”那位仙子提笔补上她的名字,然后将文契递给她“按在这里就可以了。”杨妃含泪道:“妾身又非货物,岂能如此交易!”那风姿绰约的仙子温言道:“那些大臣的妻妾子女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们不但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父亲、兄弟被杀头,连自己也被当作官奴发卖。若是卖到教坊、青楼倒也罢了。 万一遇见些恨意不消的阉奴,拿她们恣意淫虐,大肆报复又该如何?而这些,都是你这位圣上作的孽,却报应到你身上。”杨妃央求道:“求仙子慈悲。 妾身愿削发为尼,在佛前忏悔终生,替妾身和圣上赎罪”那仙子轻叹一声“你既然不肯,那我只好把你送回去了。”杨妃带着一丝期盼道:“送回哪里?” “当然是方才的阉奴那里。”那仙子柔声道:“你既然看不上我家主人,想必更愿意伺候那些阉奴。说来也是,方才那些阉奴只恐吓几声,你便吓得脱了衣裳。到了主人这里,你反而百般推搪。想来是主子待你太过仁善,你才这般惺惺作态。”杨妃弱弱地说道:“我我不是” 仙子面纱下的红唇嫣然翘起“主子,莲奴倒有个主意。这位贤妃既然不肯按手印,那这生意也不忙着成交。 不如让她先以妃嫔的身份服侍主子一番,一来主子当着唐皇的面,用了他的妃子,心境通达。二来,也当是先验验货,若是用的合适,再付钱不迟。”程宗扬微笑道:“好主意。” 杨妃全然没想到这位仙子竟会说出这番言辞,又羞又恼地说道:“你”那仙子挽起红绫“啪”的一声脆响,抽在杨妃臀上。杨妃一声痛呼,扑倒在地,贴身的纨裤仿佛被刀锋切开般绽裂,露出里面一片白腻的肌肤。 那仙子轻叹道:“杨贤妃身在后宫,觉得委屈,却不知被捕拿入狱的乱党家属已不下千余。那些阉奴日间多有伤亡,如今恨意正盛,竞相以酷刑泄愤。若贤妃身处其间便该知道,此时的左右金吾仗院,已不啻于人间地狱。” “方才我过去时,见到不知哪家的女眷,正在牢中给阉奴们唱曲佐酒。中间那位小姐肌肤如玉,一看便是出身富贵人家,平日里锦衣玉食,娇生惯养。 彼时却裸着白嫩的身子,躺在一张破烂草席上,双手剥开下体,将女儿家视若珍宝的羞处展露在众人面前,被一名阉奴用拂尘的尘柄戳进嫩穴,破了身子。” 那仙子悲悯地说道:“那些阉奴失了男根,欲火无从发泄,愈加阴狠恶毒,无不以摧残女子为乐。这份罪孽,归根结底还要算在你这位圣上身上。”杨妃哀求道:“圣上”李昂四指并拢塞在口中,牙齿咬住指尖,不停打着哆嗦。 程宗扬拍了拍李昂的脸“按说应该让你尝一遍他们受到的酷刑,好还他们一个公道,可谁让我看中了你的爱妃呢?算你运气好,靠着妃嫔的姿色,不但免了皮肉之苦,还能拿一个铜铢,你赚大了!懂?”李昂疯狂点头。 “圣上”杨妃泣涕涟涟“你真要把臣妾卖了么?”“生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程宗扬一把拍掉李昂的幞头,抓住他的头发,拖过来,把他的脖颈贴在刀锋上,淡淡道:“还请陛下金口玉言,给你的爱妃讲清楚,这笔生意你做还是不做?” 颈中传来锋锐的痛意,冰冷的刀锋仿佛已经切开皮肤,李昂挣扎着用变调的声音对杨妃叫道:“做!做!贤妃!从今往后,他就是你的主子,你要好好服侍主人!”杨妃玉脸瞬间失去血色,像不认识一样看着那位皇上。 李昂又是一声惨叫,却是那只手用了些力,刀锋真的切开皮肤,一道殷红的血迹从颈中蜿蜒流下。他嘶声哀求道:“求求你,爱妃!快快奉诏”看着狼狈讨饶的李昂,杨妃的明眸像灰烬一样黯淡下去,流露出一片暗黑色的绝望。 “臣妾遵旨”程宗扬松开李昂的头发,抬脚把他踢到一边,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在御榻上,对面前的丽人道:“把衣服脱了,让我先验验货,看看唐皇的爱妃成色如何。”云鬟上的珠翠晃动着。 杨妃低下头,双手分开衣带。罗衫如水般贴着肌肤滑落,露出一具丰润的玉体。她如今正值双十年华,已经褪去少女的青涩,充满妇人熟艳的风情,身材丰颀,肌肤白滑如脂,丰挺的双乳又圆又大,朋体饱满的曲线,宛如一只熟透的水蜜桃,在烛光下艳光四射。杨妃弯腰除去鞋袜。 然后并起双膝,赤条条立在案前,从头到脚,只剩下颈中一条鲜红的长绫。这一波纷乱从宣平坊开始,以燎原之势往四坊蔓延,随着夜幕降临,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城中果真没有了金吾卫巡逻,设置在各坊的金吾卫巡铺也空无一人。 没有了宵禁,也没有了净街鼓,没有了京兆府,也没有了各司衙门,满城的恶少、地痞无赖顿时陷入了沸腾的狂欢中。 短短一个时辰,大半个长安城便被卷入乱局,城中的恶少突然间失去约束,犹如出柙的野马,竞相奔走串连,明火执仗四处抢掠。 各坊紧急关闭坊门,却被坊内的恶少们驱散坊卫,引着外面的同伴直奔坊内寺庙。唐皇李昂对佛门深恶痛绝,称天下之财十之七八尽入浮屠,虽然未必真有这么夸张。 但佛门的殷富毫无疑问只看上元夜的灯火便知道,长安各寺一个个都富得流油。这些恶少目标分明,直奔着各坊寺庙而去,各寺一边抵挡,一边赶忙前去报官。 但这一天遭殃的不光是金吾卫,南衙各司也被内侍领着神策军打砸一空,自中书门下两省以下,各衙官吏死伤累累,自顾不暇。 尤其是主官被列为乱党,参与叛乱的京兆府、御史台、金吾卫等衙门更是人心惶惶,自家首级尚且不保,哪里还有闲心去给和尚办案? 何况图籍被毁,官印被夺,即使想办差也有心无力。于是乎,那些恶少彻底没有了顾忌,夜色愈深,愈多人参与到抢夺之中。 第386章颈中一紧 各寺僧人被打,财物被夺,机灵的卷起细软,跑到大寺寻求庇护。倒霉的寺中积蓄尽被抢掠,连供佛的香油也不放过。 大慈恩寺远在晋昌坊,并非地处闹市,兼且墙高寺广,僧人众多,又是唐国首屈一指的皇家寺庙,地位显赫,换作以往,绝没有人敢来打它的主意。 不过此时,已经有人盯上这座大寺。盯上大慈恩寺的不是旁人,正是敕封左街功德使,蕃密金身法王,十方丛林共推的特大师,释特昧普。 夜色渐浓,大慈恩寺外汇集的人群不减反增,越来越多的年轻僧人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大都红袍赤膊,神情亢奋,用崇拜的目光望着高台上的释特昧普。 大慈恩寺精壮倾巢而出,前往宣平坊诛杀佛门公敌,释特昧普并没有趁机强行入寺,而是命人在寺门前搭起高台,然后登台讲法。他一反常态,没有高坐讲经。 而是在台上巍然挺立,周围点着万盏佛灯,整个人金光灿灿,如同神佛下凡。“阿弥陀佛。”释特昧普双掌合什,声如神雷“佛祖在上,诸天菩萨,善男子善女子,我佛信徒,八方檀越!” “如是我闻。大慈恩寺前任方丈窥基,受妖魔所诱,背弃我佛,恣行杀戮,丧心病狂。窃取了佛门弟子应得的胜利,令佛祖蒙羞!如此恶行,天人共愤,世所不容!” “我佛慈悲!我,密宗金身法王,敕封左街功德使,普天之下所有佛门信徒的庇护者,释特昧普!禀承佛祖法旨,以无上神通,涤荡妖邪,阻止他们偷窃属于我们的胜利,弘扬正法!” 伴随着释特昧普洪钟般的弘法声,这位蕃密法王通体金光大作,头上的螺髻一颗颗射出佛光,夜色下如同一支金色的火炬,照亮了身下的高台,周围信徒狂热的面孔,还有大慈恩寺紧闭的大门。 “看吧!你们面前的大慈恩寺,已经失去了曾经的荣耀!昔日的佛门名刹,已经沦为妖魔的洞窟,一座散发着恶臭的魔鬼沼泽!无数妖魔隐藏在沼泽的污泥之下,蛊惑佛祖的信徒!”释特昧普张开双臂,雷霆般的声音滚滚传向四方“以佛祖之名! 我,释特昧普!将以我的无双智慧!无上神通!无与伦比的法力和磐石般毅力!带领你们打败佛门内外的所有敌人!”释特昧普吼道:“战斗!我们要更奋力地战斗,如果你们不拼命战斗的话,你们就将不再有佛门正法了。 让我们清除披着佛祖外衣,隐藏在佛门深处的妖魔和叛徒!”“佛法无边!普渡众生!”“让佛祖的光芒普照天下!”释特昧普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咆哮道:“让佛法再次伟大!”高台周围已经汇聚了无数信徒,无论是市井百姓,还是红袍赤膊的沙弥,都被煽动得面色涨红,额头迸出青筋,他们奋力举起手臂,嘶吼道:“让佛法再次伟大!” “去吧!”释特昧普往面前的大慈恩寺一指,咆哮道:“打开大慈恩寺这座魔窟的大门!去吧!佛祖的光芒将指引你们!去吧!挖出沼泽中的魔鬼!” “我的信徒们!行动起来!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将获得无量功德!获得千倍!万倍!亿倍!亿亿倍的回报!”“让佛祖的敌人无处藏身!让妖魔无所遁形!让佛法再次伟大!”“让佛法再次伟大!” 狂热的人群往大慈恩寺蜂拥而去,他们高呼口号,用肉身撞击大门,蚂蚁一样往墙上攀爬。其中一伙操着凉州口音的无赖尤其卖力,领头一名大汉身材剽壮,脑袋上裹着黑布,蒙住一只眼睛,当先翻上高墙,叫道:“佛祖他妈的伟大!” 说着一跃而下。厚重的寺门轰然开启,人群潮水般涌入寺内。大慈恩寺名震长安,僧侣数千,但最能打的精壮都去了宣平坊,寺中只剩下一帮老弱。 此时城中乱起,各寺僧人纷纷回本寺保卫庙产,那些僧人仍在宣平坊叫嚣,试图找出那名陷害窥基大师的罪魁祸首,所谓的佛门公敌。结果前面还没摸到程宅大门,后脚就被人端了老巢。 寺内那帮老弱根本无法抵挡那些蕃密法王的狂热支持者,几名老僧上前试图讲经说法,以佛法化解众人的戾气,还没开口,就被打得抱头鼠蹿。 红袍赤膊的沙弥与凡俗的佛门信众、市井无赖混杂在一起,一窝蜂般冲进大雄宝殿,揪住来不及躲避的僧人一通暴打。混在里面的无赖也抓住机会,将殿中的法器和值钱的物件一扫而空。那名蒙着一只眼睛的大汉头一个冲进寺内。 但他压根儿没碰大雄宝殿,而是一马当先,直奔大慈恩寺东侧,寺中高僧平日精修的伽蓝精舍。驱走看门的老僧,一脚踹开房门,那大汉连同跟来的僧俗人等都被狠狠震住了。 只见金碧辉煌的精舍内,供奉着小山般的宝物:黄金、白银、琉璃、颇梨、美玉、赤珠、琥珀,还有无数蜜蜡、玉髓、砗磲、水晶、珊瑚 琳琅满目,散发出逼人的宝光。佛像前,两盏长明灯以白银为缸,里面的灯油澄澈无比,燃烧时没有半点烟火气。 旁边两座镶金嵌玉的佛塔喷吐异香,连地上的蒲团都镶着金丝,嵌着青金石。最前面一只蒲团绣着窥基大师的法号,上面还有着女子的体香,不知是窥基大师哪位家妓所留。 蒲团旁放着一只朱漆木鱼,拿起来一看,竟然是玉制的,鱼口放的小槌以精金铸成,沉甸甸的压手,可以想像击打木鱼时是何等的金声玉振,不同凡响。 抢先得手的无赖将木鱼往怀里一揣,再想争抢佛前供奉的宝物时,已经挤不进去,他一跺脚,将窥基专用的蒲团挟在腋下,又去撬柱子上的金饰。 抢夺中,不时有宝物坠地,佛前一只紫金钵被四个人同时抢到,八只手你拉我扯,谁都不肯松开。拉扯间,案上一套蓝田玉雕成的茶具被撞得乱滚,冰玉般的玉壶掉落在地“呯”然一声,摔得粉碎 蒙眼的大汉显然是有备而来,抢在众人之前,先抖开一只羊皮口袋,将金珠宝物大把大把往袋子里塞。心神激荡下,他禁不住再次赞颂道:“佛祖真他妈的伟大!” “发啦!”“让佛法再次伟大!”一个小胖子高叫着挤过来,在蒙眼大汉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老铁!正事!” 蒙眼大汉省悟过来,叫道:“儿郎们!保卫佛法的时候到了!寺里的质库也被妖魔所占,如今由我们来守护!走啊!”“让佛法再次伟大!”高台上的释特昧普仍在不停高呼,一边备力挥舞手臂,鼓动信徒们冲进大慈恩寺。从台上望去,只见人群蜂蚁般冲进大慈恩寺的重重院落,大雄宝殿、法堂、观音殿、藏经阁、伽蓝精舍、僧人所居寮房到处都是狂热的人群。 忽然释特昧普目光一凝,看到一伙人从伽蓝精舍出来,沿途过殿不入,直奔寺后的大雁塔旁边的质库!释特昧普眼角抽搐了一下,厉喝道:“毯来!”几名沙弥早已准备停当。 此时同时动手,将一条红毯从高台上斜着拖下。释特昧普举步踏出,悬空的红毯只微微一沉,便看到那位蕃密金身法王跨过红毯,转眼便昂然立在宏伟的寺门处,伟岸的身形渊渟岳峙,法相凛凛生威,接着释特昧普一撩衣袍,撒腿狂奔起来。一边喝道:“快!抢质库!” 佛门并不禁止僧人通过财物获取利息,在佛门戒律的十诵律中,甚至鼓励僧人以本取利,以利生利,供养佛门。 而在佛经记载中,世尊如来更是亲传法旨:若为僧伽,应求利润。因此长安寺庙只要有积蓄,都向信徒提供各类质押、典当、放贷业务,以此收取高额利息。 储藏财物之所被称为长生库,又名无尽藏,民间多称为质库。大慈恩寺作为诸寺之首,财雄势厚,存放财物的质库足足占了三个院子,数十间库房。 平日里守护寺庙的巡行僧或是被窥基带走,或是随众僧去了宣平坊,剩下一些守库的僧人只管登记盘账,被那帮地痞踹开门一通暴打,赶鸭子般驱赶一空。 冲进库房的恶少无赖们都跟过节一样,欢腾不已,出来时一个个腰缠丝帛,怀揣金银,肩扛手拿,笑逐颜开。有的背着财物狂奔,还要赶着再来一趟。 有的呼朋唤友,共襄盛举。有的索性推来板车,一副誓将质库搬空的架式。库房一间一间被人撬开,寺中老弱僧人无力阻挡,只能坐视号啕。 眼看大慈恩寺累年积蓄就要荡然无存,千钧一发之际,还是特大师出面,以无上神通镇慑不法,带领信徒驱走恶徒,才保住质库,使得寺中有了喘息之机。 远在蓬莱秘阁的程宗扬对大慈恩寺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若是知道,他恨不能亲身上阵去抢一把。自打到了唐国,只有出项没有进项,家底再厚,也经不住这般坐吃山空。 光是眼前这笔生意,便看得出程侯手头拮据堂堂舞阳侯,竟然做了笔只值一文钱的生意,传扬出去,怕不是被人笑掉大牙,当然笑料可不是自己,毕竟这一文钱买下的是大唐后宫的贤妃杨氏李昂依照玄宗皇帝以来的惯例未立皇后,杨贤妃已经是实际上的六宫之主。 然而此时,这位唐国最高贵的女人,却如同剥洗干净的白羊一般,赤条条立在程宗扬面前。程宗扬上下看了一遍,唇角微微挑起“好一个雪肤花貌的美人儿,不愧是皇帝陛下心爱的妃子,不光脸蛋漂亮,身材也这么好。 怪不得连太监都对你的身子动了心思。”说着程宗扬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成碗状,凌空抓了抓。杨妃僵在原地,忽然颈中一紧,那仙子扯起红绫,将她牵到主人面前,提点道:“主子这个手势是要把玩你的奶子。 第387章就塞満了藌腔 待签了文契,你便不再是什么唐国的六宫之主,而是主子花钱买来的玩物,看到主子的手势,便要主动送上去。” 杨妃被赤裸着牵到主人身前,她没有去看蜷缩在角落里的李昂,忍着羞耻弯下腰,将一只雪团般的丰乳放到主人手中。 乳球入手,传来销魂的柔腻感。程宗扬握住那只乳球,先掂了掂分量,然后揉捏着说道:“分量不错,软糯弹手在我摸过的奶子里面,能排前五了。”说着他张开左手,同样抬起。 羞迫之下,杨妃脑中昏昏沉沉,只剩下本能的驱使。她迟钝地反应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换个姿势,将两只乳房都放到他手里,但自己右乳被他握住,一时挪动不得。 犹豫间,身边香风微动,那仙子解开衣襟,露出一件自己从未见过的贴身亵衣。那亵衣质地宛如红绡,但比红绡更薄更透,边缘镶着精美的花边,无比贴合地裹在圆耸的乳峰上,不留一丝缝隙。 透过织物,能看到肌肤洁白的质感,似露非露,充满诱惑的意味。那仙子拨下亵衣,托出一只浑圆的美乳,柔顺地放到他左手中。 眼角的余光瞥到角落里那个狼狈的身影,杨妃心底一片绝望,甚至生出一丝自暴自弃的忿然,索性挺着赤裸的乳房,任那个陌生的男人揉捏把玩。 五指陷入乳肉,将乳头压在掌心,随着手掌的摩弄,挺翘的乳头在掌下来回揉搓,越来越硬。灯光微微摇晃着,突然间,那具熟艳的女体打了个寒噤。杨妃忽然意识到自己赤裸着身子,虽然有秘阁和精舍两层遮挡。 但毕竟正值隆冬,天寒地冻,她方才心神被外事占据,丝毫不知寒冷,直到此时,才发觉寒意侵体,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紧接着,她感到一股温热的暖流。就仿佛初夏的阳光一般。 正随着那只手掌的抚弄,源源不断地流入体内。暖流所至,身体的寒意丝丝消融。杨妃下意识地挺起乳球,让那只手掌覆盖得更多。身子一动,杨妃心底蓦然升起一丝羞意。 她慌乱地睁开眼睛,却赫然发现,在她身旁,那只左手把玩得如此用力,五指深深陷入乳肉,肆意抓捏,仿佛要将那仙子浑圆的乳球挤爆一般,甚至能看到那只雪白的乳球上被捏出青色的指痕,还有从指间挤迸出的雪腻肌肤,鼓胀欲裂。 那仙子面纱轻颤,一边发出低微的痛叫声,一边却美目半闭,带着一丝朦胧的水意晃动上身,让乳球在他掌中被拉扯得更用力。雪团般的乳球被扯得变形,忽然程宗扬松开手掌“啪”的一声脆响,朝她乳上打了一记,将那只乳球打得一阵乱颤。 潘仙子低叫一声,本能地闪避了一下,随即又将双乳挺得更高,让主人抽打得更顺手。程宗扬来回打了几记,笑道:“这么乖巧,赏点你喜欢的。通通乳眼吧。” 潘金莲娇声道:“多谢主子赏赐。”程宗扬抬手从杨妃云鬟上拔下一支簪子,簪尾朝外,挟在指间。 那仙子屈膝跪下,用一种充满女性韵味的优雅姿势,一手托起乳球,一手捏着乳头,将又红又嫩的乳头对着簪尾的尖头。 然后主动挺起娇躯,将簪尖送入乳肉。娇嫩的乳头被刺得凹陷,随即微微一颤,簪尖已经没入乳头,一滴血珠渗了出来,杨妃吃惊地屏住呼吸。 只见那根金簪在乳内越进越深,直到刺穿整个乳头仍然没有停顿。那仙子挺起雪乳,金簪笔直往乳球内刺去,等主人松开手,金簪已经刺进一半,只露出凤制的簪首在外。一缕鲜血从乳尖淌下,在雪白浑圆的乳球上留下一道殷红夺目的血痕。 金灿灿的簪身大半没入乳头,簪首凤口悬着的一颗明珠,在乳尖下摇晃不已,珠光肤色相映生辉。程宗扬拨了拨簪子,身前的仙子发出一声低叫“好痛” “好好把你的乳眼搞大,等主子哪天有了兴致,给你的乳头开苞,把阳ju插到你的乳球里面,狠狠肏一回,让主子把精液射到你的奶子里。”那仙子一双美目水汪汪的,仿佛痛得想流泪,又像是要滴下蜜来。 “是,主子”说着她身子一阵颤抖。程宗扬“哈”了一声,不敢相信地说道:“不是吧?潘姐儿,听到要给你乳头开苞,你竟然高潮了?” 潘金莲羞答答道:“是,是听到主子要在奴婢奶子里面射精,奴婢才”杨妃早就看呆了,这位仙子出手搭救自己时,宛如仙女下凡,流露出令人心折的慈悲与怜悯。 可此时就在自己眼前,从云端堕入了泥淖,用她仙子般完美的玉体,做出血肉之躯所无法承受的淫戏。程宗扬往簪上一弹“等我先用了皇上的爱妃,再好好收拾你。”潘金莲痛叫道:“是主子。” “来吧,贤妃娘娘,把你最羞耻的部位剥开,让买家观赏观赏。”杨妃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掩住下身,闻言面露羞色。潘金莲轻笑道:“主子也给她通通乳眼好了。”杨妃身子一颤,双手羞缩着伸到腹下,轻轻剥开蜜穴。 忽然下身一凉,却是一双手从背后伸来,按着她阴户边缘,用力一分,将她蜜穴整个翻开。“让客户验货,怎么能这么敷衍呢?”潘金莲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轻笑道:“若是主子不满意,只好把你退还给那些阉人了。” “不要”“自己来。把你的阴蒂、内外阴唇、小穴,还有小穴里面的模样,都仔细展示出来,请客人检验一番。” “是请客人验货”程宗扬吹了声口哨“陛下,你爱妃的屄很漂亮啊。阴唇饱满,穴口紧致,颜色又红又艳,还这么水嫩。”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伸到杨妃雪白的玉腿间,扪住美妇熟艳欲滴的性器,肆意摸弄起来“手感也不错,阴唇又滑又嫩,跟荷包一样收拢,阴阜圆润丰腻” “啊!”“哈,皇帝陛下,你爱妃的阴蒂这么敏感啊?”“啊!”“放松,让我检查一下你的屄洞里面。” “啊”杨妃白嫩的指尖剥开阴唇,双腿发颤。那根手指探进穴口,然后沿着花径一路向内,直到整根手指都插入嫩穴里。 “啧啧,贤妃娘娘的屄里面又暖又紧,里面的肉褶一圈一圈的,手指插在里面,还一抽一抽的往里收,这是吸盘型的吧?干起来肯定很爽!” 杨妃羞得几乎哭出声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主动剥开下身,被一个男人伸手插进体内,评阴论穴。 程宗扬用拇指拨了拨她的阴阜,叹了口气“美中不足的是,这么美艳的贤妃娘娘,下面居然有小毛毛。莲奴,过来处理一下。”那仙子拔出长剑,在杨妃惊骇的目光中,一挥而下。 冰凉的剑锋贴着阴唇外侧削过,原本乌亮的耻毛齐根而断,就像被抹掉一样消失不见。杨妃一动也不敢动,长剑时挑时抹,转眼间,耻毛便被刮得干干净净,纤毫不剩。 “瞧,白白嫩嫩的,是不是很漂亮?”程宗扬在杨妃光润的阴阜上摸着,对李昂笑道:“这会儿好了,跟你的下巴一样,光溜溜的。” 李昂一手捂着颈中的刀痕,受伤的手掌捏着衣角,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的爱妃被人剃掉耻毛,露出娇腻的嫩穴,像玩物任人抚弄。潘金莲拍了拍杨妃的纤腰“转身,把屁股撅起来,” 杨妃忍着羞耻转过身,弯腰翘起雪臀。“你爱妃的屁股很丰满嘛,这么白艳,又圆又翘,弹性十足。”程宗扬笑着对李昂道:“这样的屁股特别适合让你老婆趴着,从后面干。” “把屁股扒开。”“很听话啊。”“哇,这么嫩的屁眼儿!娘娘,陛下有没有搞过你的后庭?”“没没有”“简直是暴殄天物啊,有没有给陛下吹过箫?” “没有”“真的吗?”杨妃咬了咬牙,带着一丝怨意道:“圣上是守礼之人,非礼勿行”“上床还讲礼呢?什么狗屎君子,”程宗扬啐道:“伪君子!”程宗扬张臂揽住杨妃,将她横抱在怀里。 然后张口吻住她软糯的红唇。一边亲吻,一边把手伸到她腹下,玩弄她刚剃过毛的蜜穴。杨妃仰着脸,雪白的玉体在他膝上不断扭动,带来柔软而又滑腻的触感,随着手指的拨弄,那双白美丰艳的大长腿并在一起,白嫩的足尖不时绷紧。 潘金莲扳住杨妃的双膝,往两边分开,眼含笑意地朝李昂望去,让他能看清自己的爱妃如何挺着蜜穴,被自己恨之欲死的仇人扪弄把玩。李昂满眼的悲愤与不甘,但与她的目光一触,立刻收敛起来,畏缩地避开视线。 “妾似琵琶斜入抱,任君翻指弄宫商。”潘金莲轻笑道:“主子看,杨妃这身子像不像一只白玉琵琶?”程宗扬笑道:“果然很像。 来,再亲一个,这回来个法式的。”程宗扬与怀中的美妇唇齿相接,恣意亲吻着她的红唇香舌,良久松开嘴,杨妃桃腮一片潮红,下面的嫩穴更是被摸弄得淫液四溢,手脚发软。程宗扬在她唇角舔了舔“技巧很生疏啊。是不是没怎么接过吻?”杨妃含羞道:“是” “占着茅坑不拉屎,浪费!”程宗扬将杨妃丢到御榻上,然后拉开衣物,露出一根怒胀的阳物。杨妃美目一下瞪得浑圆,连呼吸都不由顿住。“别担心。”潘金莲柔声道:“等服侍过主子,你便知道,自己以往的年华尽皆虚度。”潘金莲说着。 拿起她的手指放到腹下,分开淫穴。那根粗壮的阳ju微微一沉,顶住湿腻的穴口。一股滚烫的触感传来,杨妃身子一颤,接着穴口便被撑开。 “天啊哦!”杨妃惊呼声中,那只娇艳的嫩穴已经被阳ju侵入。火热而又坚硬的肉棒带着强大的力道贯入体内,自己娇嫩的小穴在它的重压下柔弱无比,蜜腔内的腻肉在gui头的挤压下战栗着分开,只一下,就塞满了她的蜜腔,捅入自己从未被人碰触过的蜜穴最深处。 第388章先吃饭得 “里面可真够紧的。他不会连这儿都没用过吧?”杨妃带着哭腔道:“用过的快拔出来插得太深了啊!”程宗扬挺了挺下身“不是吧?好端端的二手货,怎么让他用出原封货的质感呢?这没开垦过的处女地,感觉有点多啊?” “天啊”杨妃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穿透一样,那根阳ju一直顶入到从未被进入过的蜜穴尽头,带着火热的触感撞到花心上。 一股从未有过的战栗感从体内传来,柔嫩的花心剧烈得收缩着,无法言喻的酥麻和痛意从蜜腔深处一波波地扩散开来。让她仿佛回到合卺之夜,自己被当时还是亲王的夫君开苞时的那一刻,只不过 “我明白了!”程宗扬忽然道:“怪不得唐国宗室那么能生,偏偏到了这一位,还要琢磨立皇太子还是立皇太弟陛下的性功能看来有问题啊!”李昂闭着眼不忍去看自己爱妃被人淫辱的场面,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变得铁青,禁不住开口道:“胡” 刚张口,李昂舌头不由僵住,原本属于自己的御榻上,自己的爱妃赤裸着柔润的胴体,仰躺在那个男人身下,下身柔艳的蜜穴被一根粗大的肉棒贯入,穴口撑开到从未有过的尺寸。 那根阳ju进出的力道更是超乎自己的想像,就像一支无坚不摧的攻城槌,凶猛地撞击着自己爱妃的玉门。爱妃丰腴的肉体在阳ju的撞击下战栗不已,随着男人的挺弄,她鬟侧的金步摇撞在榻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那张自己心爱的美艳面孔上,写满令人哀怜的痛楚,杨妃珠泪纷纷,一边哭泣,一边娇啼着讨饶“哦,这该死的肥美和软腻!”程宗扬用夸张的语调赞叹道:“贤妃娘娘这小穴又嫩又紧,阳ju插在里面,就像被她的美穴吸住一样。干起来爽透了!” 李昂胸口一阵绞痛,喉头一口鲜血几乎喷了出来“皇上的爱妃,爽不爽?”“哎呀呀求你轻些”“饶了我吧下面下面要被干坏了”杨妃哭叫哀求着。 直到嫩穴的处女地被那根凶猛的肉棒彻底开垦,整个蜜腔都变成他的形状。李昂一手掩着耳朵,另一只掌心有伤,只能用手臂抱着头,试图将爱妃的哭叫声挡在外面。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消,步摇的撞击声却越来越快,哀求声也变成了一声接一声的低叫。 喉头尚有血腥味,李昂却忍不住眼睛睁开一线,偷偷望去。杨妃红唇间不住发出娇啼,原本剥开蜜穴的玉手,此时攀在榻侧,而她本来因为痛楚而挣扎的一双雪腿,此时竟然盘在那个男人腰间,随着阳ju的进出,一耸一耸的不停迎合。 在她下身,嫩穴淫液横流,已经流得满榻都是。更让他无法相信的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此时两眼翻白,柔颈昂起,那张自己朝暮相对的美艳面孔上,流露出似痛似喜,如痴如醉,欲仙欲死的表情。 那种入骨的淫态,与她云鬟上象征皇妃身份的华丽头饰形成强烈的反差。李昂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他眼前金星直冒,整个人仿佛被抽走骨骼和筋络一样,再没有一丝力气。程宗扬没有理会唐国这位皇帝陛下,他在杨妃肥美的蜜穴中放肆地挺弄着。 从穴口一路干到花心,一边弄,一边揉捏她的双乳,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天啊我要喔哦”杨妃娇躯一阵剧颤,在阳ju的捣弄下泄了身子。 程宗扬边在她泄身的艳穴内随意挺动,一边道:“皇帝陛下,你爱妃的小穴我已经验过货了,千起来真不错,一枚铜铢,值了!” 李昂心丧若死,低着头默不作声。程宗扬嗤笑一声,然后“叮”的一声,将一枚铜铢丢到李昂脚边“钱货两清。你的爱妃往后就归我了,放心。 这样美貌耐肏的是等尤物,我肯定不会像你一样,让她独自寂寞。少不得每天唤她暖床侍寝,肏弄取乐。”潘金莲道:“主子只试用了艳奴一回,还没有射出来呢。”“不着急。” 程宗扬道:“我来长安城,本来是找人的,结果莫名其妙被刺杀三次,内宅女眷屡受惊吓不说,还死了一个奴婢,失踪了好几个。 更可气的是这个狗屎皇帝居然没有立皇后,只有个充当六宫之主的贤妃,虽然这会儿干了她一回,但看陛下的模样,好像还没有以死洗耻的觉悟呢。”李昂抱着头,把脸埋在膝间。 程宗扬冷笑道:“不想死也成,反正时间还长,不如让陛下看看,他最心爱的女人,是怎么像娼妓一样被我玩的。”榻旁的美妃发出一声娇啼,被他按到腿间,髻上一支金步摇滑落下来,掉在藤席上。 宣平坊西门人声鼎沸,此时坊内还汇集着数百名大慈恩寺的僧人,但窥基大师弃佛之后不知所踪,他在寺中的嫡系亲信,那些随行的巡行僧又死亡殆尽,剩下这些僧人全无组织。 甚至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甚清楚,只是乍然听闻窥基大师出事,凭着一腔血勇之气,呼朋引类,一同前来诛妖。结果妖还没诛,反倒给佛门引来一场大祸。天知道早就迁完搬空的法云尼寺,怎么会出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场教课书般的抢劫案。 一个不成器的小胖子,靠着一把小刀,就吓得两个守法的良民不敢近前,当着数千人的面,带着抢来的钱铢扬长而去,虽然有脑筋清楚的,知道法云尼寺已经是那位佛门公敌的产业,此事必定有诈! 但光他们知道有个屁用,当初大慈恩寺为了颜面,从来没提过将法云尼寺赔给程侯的事,眼下再说已经来不及了,这场当众上演的抢劫案效果立竿见影。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长安城内已经没了王法,全凭拳头刀枪说话。敢下手的立马能捞一票,不敢下手的,别被人抢了就是好的。正应了那句俗语: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而且那个该死的小胖子还现身说法,指了条明路抢寺庙,谁让佛门有钱呢?那些僧人中有明白的,这会儿也不淡定了,外人可能不知道,诸寺的僧人谁不知道?长安十方丛林的高僧大德,如今全在大慈恩寺! 这里头一半是窥基召集,作为诛杀程贼的后手。谁知被释特昧普釜底抽薪,关键时刻反戈一击,反倒成了窥基弃佛的见证。窥基弃佛之后,不仅这些高僧跟着蕃密法王释特昧普前往大慈恩寺,其余诸寺的主持、方丈闻讯也纷纷赶来。 一来三车法师弃佛入魔,动静实在太大。二来大慈恩寺作为唐国诸寺之首,财雄势厚,无论被谁收入囊中,都知以牵动每位佛门高僧的神经。 结果就是,长安各寺高僧尽出,留下的寺庙成为恶徒们眼中最肥美的目标。等各寺高僧得知本寺被抢,再纷纷赶回救火,事态已经无法收拾。唯独大慈恩寺的僧人仍在宣平坊逗留不去。 只是没有威望足够的僧人领头,这些僧人行事全无章法,空有一身修为,但除了喊喊“佛法无边”之类的口号,也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毕竟他们要诛的佛门之敌是程贼,与拦路的六朝护卫打打杀杀,既不占理,也有违佛门的清规戒律。 光是动嘴皮子的事,程宅这帮护卫应付起来就轻松多了,敖润佣兵出身,那就是个大号无赖。他此时唯一的变化无非是身下多了一副单架,还是因为地上太凉,悄悄让人送来的。 这会儿老敖趴在单架上,不时病恹恹吐上一口血,看着就像随时会挂一样,让人禁不住掬一把同情泪。那些僧人进退不得,喊了半天口号,嗓子也疲了。 无奈之下,不知谁呼喊一声,要以佛法感化拦路的众人,于是纷纷盘膝而坐,口诵经文。“改静坐了?”吕奉先眨巴着眼,他少年心性,每天精力多得过盛,分外不理解这些和尚的举动。 张恽小心道:“莫非是要用什么神通?”“对哦!”吕奉先一擂掌心,又好奇地问道:“会是什么神通?” “用咒术把咱们都给咒死?”袁天罡闲着没事,也拽着独孤谓加入扯淡。吕奉先扛上银戟“我这就去把他们嘴打歪!”独孤谓连忙劝阻“不可!”袁天罡拽了独孤谓一把,竖起大拇指,沉声道:“漂亮!” 正在瞎扯,一个人影猿猴般翻墙而入,赤脚铁枪,正是王彦章。“彦子!这边。”南霁云接上他,匆匆带至书房。贾文和负手望着窗外,良久道:“卫公是这么说的?” “是。”王彦章道:“卫公说,那些寺庙敛财无度,贪心不足,让他们乱乱也好。”“请回卫公,贾某知道了。”贾文和从容道:“必定让卫公满意。”皇图天策府。李药师拈着一枚棋子,轻轻敲着棋盘,沉吟不决。“别敲了,听着头痛。” “你也别转了,那俩铁球嘎嘎直响,吵得我睾丸都在颤。”李辅国收起铁球,满脸无奈地说道:“故意气我呢?我没有怎么了?咱们说好的,这局你要是再输,可得放我走。” 李药师点了点头,然后把棋子投入盒中“来人,封盘。”李辅国气了个倒仰“不带这样的啊,我都跟你下了一天一宿的棋了,你是打算就这么把我耗在这儿?” “郡王莫急,此局胜负尚早。”李药师一言而决“先吃饭。”“得,你们天策府那饭食我可不敢恭维,还是让孩儿们送些宵夜来吧。” 李辅国在一名内侍搀扶下站起身,一边握拳捶着后腰,一边道:“外头已经乱了,城中的寺庙除了独占一坊的大兴善寺,其他可都招了贼。”“一饮一啄,皆由天命。这是佛门命里当有此劫。” 第389章哈哈哈哈 “擒虎容易纵虎难。乱局一起,遭劫的可就不光是佛门诸寺了。”“有王爷坐镇,局势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 “你啊,口不对心。”“王爷的六道神目,对某无用。”“你这脸上都写着呢,我用得着费那劲吗?”李辅国把身边的内侍打发出去,然后叹道:“你是逼我开口啊。” 李药师单刀直入“王爷属意哪位?”“老奴只是皇室的奴才,这种事哪儿有奴才说话的份儿?自然是请太皇太后作主。” 李药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李辅国叹道:“若非如此,又何必让小田去死一死呢?他私心虽大,在政务上还是个能干的。小仇、小鱼他们都差得远。” “王爷的私心也不小。”李辅国叹道:“我老喽,只求个善终罢了。”“王爷对琉璃天珠的兴趣,可不像要是服老。”“尽人事,听天命。天若许我夺舍重生,老夫自不肯错过机缘。” “夺舍武穆王昔日的戏言,没想到王爷竟然信了个十足。”“天日昭昭,安能不信?”李辅国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谁不想跟那位一样。重活一遍呢?” “即便是乱世?”“即使是乱世!”短短几个时辰,刚经历了上元盛事,繁华锦绣的长安城,便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然后彻底失控。在城中作乱的已经不光是市井恶少,连军士和内侍也忍不住加入进来。 劫掠的目标也从一开始的寺庙,蔓延到道观和豪商富户。京兆府、金吾卫、刑部、六扇门所有的官府衙门全部瘫痪,失去秩序的长安城顷刻沦为无法无天的斗兽场,无数罪恶在城中各个角落上演。 积善寺、缘觉寺、静法寺、崇圣寺、成道寺、济度寺、菩提寺一间间寺庙被人破门而入,大肆抢掠。散落在各坊的商铺被人打砸,财物尽失。东西二市商户众多,大伙儿联手御外,堪堪自保。 但更重要的是流蹿各坊的恶少又发现了新的目标那些被列为乱党,下狱治罪的大臣的亲友。王涯、李训等人的宅邸已经被神策军贴上封条,严加看管,即使再有钱,也已经属于被抄没的官物,没有人愿意去触霉头。 倒是那些乱党的亲友,十有七八要被牵连,只是乱党人数众多,内侍们指挥的神策军一时来不及尽行收押。想通其中的关节,立刻就有人趁夜拍门叫嚷,声称神策军奉旨办差。等惊惶不已的主人打开房门,这些恶徒便一拥而入,将主人家尽行捆绑。 然后翻箱倒柜,席卷一空。这些遭劫的人家身为乱党至亲,少不得入狱治罪,籍没家产。命不好的说不定还要被杀头,身家性命全非自己所有,哪里还有机会追索凶手? 至于主事的内宦,更不可能为狱中囚徒查清案由,追缉人犯,堪称是完美受罪者。那些恶徒抢掠起来全无后顾之忧,下手愈发狠厉。夜色方长,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乱势愈演愈烈,整个长安如同一锅沸水,在夜幕下激荡不休。 而漩涡真正的中心,蓬莱秘阁内,却弥漫着令人战栗的肉欲。杨妃柔颈中仍系着那条红绫,丰润的玉体高潮余韵未消,美艳的面孔满是羞态。 她并着双膝,跪在主人两腿中间,玉指羞赧地分开秘处,将刚刚交合过的蜜穴展露出来,那只红艳的美穴微微抽动着,水汪汪的穴口不时淌出淫液,顺着雪白的大腿内侧一直流到席上。 程宗扬半是好奇半是好笑地说道:“你是头一次?以前都没有浪出来过?”“没有”望着面前那根在自己体内肆虐多时,此时愈加粗胀的阳物,杨妃面如红霞,声如蚊蚋地嗫嚅道:“圣上很斯文的” “在床上讲什么斯文?一肚子的坏水,还整天装圣君。”程宗扬啐了一口,然后道:“真没试过口交?” “没有”“那现在有了。”程宗扬指了指下身“过来,含住它。用你的嘴巴和舌头让主人爽一下。”杨妃咬住唇瓣,玉颊越来越红。潘金莲柔声道:“陛下还看着你呢。”“我” “他一文钱就把你卖掉,别说你不恨他。”潘金莲贴在她耳边道:“方才你不是故意叫给他听么?”“不要说了”“那就让陛下看看,你在陛下面前有多矜持,在主人面前就有多淫浪。”潘金莲轻轻推了她一把“快去。” 杨妃含羞张开红唇,将还带着自己体液的阳ju放入口中,舔舐起来,程宗扬往后一靠,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笑道:“教得不错! 还别说,她头上这些珠钗、凤簪、金步摇还挺助兴的。珠光宝气,看着就高贵。还有唇上的胭脂,这色号很正啊。含着本侯的阳物还这么优雅,仪态万方,怪不得能艳冠六宫。” 潘金莲笑道:“陛下又在偷看了。”李昂慌忙掩面。程宗扬嗤笑道:“他自己的妃子,有什么好偷看的?想看让他看个痛快!”“去,把杨妃的屄扒开,你玩给他看。” 潘金莲娇滴滴应了一声,然后俯身扒开杨妃的雪臀,一手撑开她的肉穴,一手翘起指尖,纳入穴口,在她柔腻的嫩穴中搅弄着。 “听说陛下对杨贤妃怜爱有加,宠冠六宫,如今陛下将爱妃作价发卖,被我家主人买下,我家主人可不会像陛下那般怜香惜玉,依礼而行。既然是一枚铜铢买来的贱货,自会将陛下的爱妃,当成最下贱的娼妓那样淫玩取乐。” “方才陛下已经看到,主人让陛下的爱妃去衣露体,从头到脚验看了一番,又命这个只值一文的贱货自批其穴,将大肉棒插在里面,试用了她的性器。 这会儿又让她品箫,陛下的爱妃正伏在主人腿间,用她平日珠粒玉食的檀口香舌,含住主人的浊物吞吐舔舐,品尝主人阳物的滋味。” 李昂虽然双手掩面,闭目塞听,但那娇柔的声音却透过手臂、衣袖的重重遮掩,一字不漏地钻入耳中,那种旖旎绮丽。甚至比亲眼目睹更令人血脉贲张。 “既然是一文钱买来的贱货,我家主人自然不会吝啬,无论陛下没用过,还是舍不得用的花样,我家主人都会在陛下的爱妃身上尽情索用。 就连陛下没碰过的部位,我家主人也会毫不客气地拿来受用一番。比如这里”潘金莲拔出湿淋淋的玉指,将指上的淫液抹在丰满肥翘的雪臀正中,那只柔艳的嫩肛上。 潘金莲娇声道:“主子,这贱货的后庭还未曾用过呢。待她给主人品过箫,便让她伏在陛下的御榻上,翘起雪臀,剥开臀肉,好让主人挺起大肉棒,当着陛下的面,给陛下的爱妃后庭开苞。” 程宗扬笑道:“好主意,不过还不够贱啊。光是后庭开苞,怎么能显得出陛下的爱妃只是个本侯一枚铜铢买来的贱货?” 潘金莲一笑,拿起案上的蜡烛,柔声道:“贤妃娘娘,委屈你剥开淫穴,奴家要将这支羊脂红烛插到你淫穴里,好让你跟这根蜡烛交合一番。”说着横过蜡烛,将烛尾送入穴中。 那蜡烛是宫中专用的御烛,粗逾两寸,长近尺许,较寻常的蜡烛粗大许多,一支能燃十二个时辰。烛身没入穴内,杨妃唇舌顿时僵住。蜡烛较之主人的阳物还细了许多。 但被异物进入体内,却是她平生未曾经历过的耻辱。一行烛泪淌落,滴在小腿上,杨妃被烫得鼻中低唔一声,丰腴的雪臀禁不住收紧。 “主子你看,像不像一只萤火虫?”潘金莲拿着点燃的红烛在杨妃穴中抽送,摇曳的烛火时远时近,将那只雪臀映得一闪闪,圆张的美穴艳光流腻,明暗不已,鲜红的蜡烛在蜜穴中进出着。 穴口红腻的蜜肉裹住烛身上描绘的金龙,从龙尾一点点吞没到飞扬的龙爪,只剩龙首在外。潘金莲惊叹道:“居然有这么深,怪不得能承受住主子的阳物。” 潘金莲抽出红烛,在龙首的部位比了比,对李昂笑道:“陛下看,主子插得比这还深呢。也就是你的爱妃阴户肥满,主子才能看得痛快。”说着她将烛焰一点。 一行鲜红的烛泪滴在杨妃白嫩的雪臀间,溅得她臀沟内鲜红淋漓。“哎呀”杨妃吐出阳ju,挣扎着想要躲避,却被潘金莲纤手按住。“等主子给她后庭开苞,陛下爱妃的臀间便是这般光景,肛破精溢,丹红狼藉”李昂身体一阵哆嗦。 原本涨红的脸上血色褪去,瞬间变得惨白。程宗扬推开杨妃,晃当着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裆中洇湿的部位,半晌才吐了口气“光看着你竟然都射了?” “干!你是早泄啊!”程宗扬恍然大悟,看向李昂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鄙夷“看着自己爱妃被肏,不但没有激起你的血性,反而还能爽到射出来?怪不得连你自己的家奴都看不起你。”李昂喉头动了一下,带着哭腔道:“朕朕不想死饶了我吧” 程宗扬正要开口,潘金莲忽然眉梢一挑,抬手收起蜡烛,放回案上,接着程宗扬也听到一丝动静,抬手一个耳光,将李昂抽得晕了过去。那声音越来越近,忽然白影一闪,一只白绒绒的小狗撞开窗户,跟炮弹一样闯进精舍。 然后朝地上一躺,四足朝天,露着肚皮扭来扭去,一边吐出舌头,谄媚地来回甩着“跑得还挺快?看我逮到你,不狠狠撸你一遍!”杨玉环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羊毛口袋飞身进来。 然后将口袋往榻上一丢,对地上的小贱狗道:“哎呀!怎么这么可爱啊?一扭一扭的,好乖巧哦”杨玉环一边说一边捋起袖子,双手叉腰“你以为你装可爱,装乖巧,我就不撸你了?做梦!” 杨玉环揪住小贱狗的耳朵,把它扯到怀里,连头带屁股一通狠揉,一边发出放肆的笑声“哈哈哈哈,紫妹妹这小狗的手感真好,就跟软腾腾的棉花团一样现在你是我的了!” 第390章檀口品箫 刚揉了两把,杨玉环忽然像是闻到了什么一样,抽了抽鼻子。她用狐疑的目光,从在场的程宗扬、杨贤妃和李昂三人身上依次扫过。 虽然李昂倒在角落里昏迷不醒,剩下的孤男寡女衣冠整齐,可她总觉得味道有点儿不大对。她朝李昂裆里看了一眼“怎么还尿身上了?不会是被那死太监给气的吧?这么大的人了” “不对!”杨玉环目光一凝,接着当场叫了出来“我操!是跑马了!?”“操操操操!给我水!我要洗眼睛!我他妈这么一个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竟然看到种脏东西!简直夭寿哦!”程宗扬道:“有尿你要不要?” “要!你这会儿给我呲出来!呲不出来尿,你就给我呲血!”“案上不还有吗?”杨玉环不屑地嗤笑道:“胆小鬼!给你机会你都抓不住。”她抱着雪雪走到杨妃身前,绕着她转了一圈。 然后死死盯住杨妃娇艳欲滴的面孔,一双美目越瞪越大,瞳孔中异彩连现,一看就是半晌。程宗扬咳了一声“你还会博陆郡王的六道神目?” “装装样子嘛。有些作贼心虚的坏人,自己就招了。”说着杨玉环转过身,笑吟吟道:“对不对啊,程侯。”“对什么对?我”“你是不是吃她豆腐了?” 杨玉环眉飞色舞地说道:“看她嘴巴湿湿的,唇瓣上的胭脂都花了,你刚才亲她的嘴了是吧?甚至还摸了她的胸?衣服都被你拽乱了,还装!” “天啊,你可真够不要脸的!简直是恶心!有夫之妇啊,你都下得去手?还当着人家丈夫的面你还有没有道德底线了!你的人性都喂狗了吗?” 杨玉环拍着胸口道:“有本事冲我来啊!欺负别人老婆算什么本事!”程宗扬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我也亲亲你的嘴,摸摸你的胸?”“呸!你个臭流氓!”杨玉环左右张望一圈“潘姐姐呢?是不是被你的无耻下流给羞走了?” “让你猜着了。”“可以啊。李昂那个窝囊废都被你气晕了,你肯定干了特别下流的事!说不定还搂住她到处乱摸我操!太下流了!怪不得都把他气跑马了!” 雪雪委屈地叫了一声,这位漂亮的公主姐姐手劲儿忒大,被她撸得毛都快秃了“行了行了,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流口水了?我是要啐你!啊呸!”杨玉环朝他狠狠翻了个表示鄙夷的白眼。 然后朝杨妃招了招手“过来,侄儿媳妇。”杨妃玉脸通红,带着几分羞怯走了过来。杨玉环拍着胸口道:“有我在,你不用怕!说吧,你想不想出家当道姑?” “你肯定不想。”没等杨妃开口,杨玉环便自顾自说道:“道门里头流氓太多了,还特势利,你背后没人撑腰,谁都敢欺负你。” “去庵里当尼姑更不用想。你这青春年少的,青灯古佛的清苦能受得住吗?再说了,那些秃驴比牛鼻子还下流。把你送过去,那不是扔狼窝里了?” “留在宫里更不行。李昂没个子嗣,你在宫里待着也是吃人白眼的份,更何况他还得罪了宫里太监,到时候那些阉狗还不往死里欺负你?” 杨玉环扳着指头给杨妃算了一遍,简直没活路了,一脸发愁地说道:“那可咋办呢?”杨妃含羞带耻地说道:“但凭姑姑吩咐。”杨玉环瞄了程宗扬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呢,倒是有个念想” “但是吧,这话不大好开口”“再说了,你也未必答应啊”杨妃低头道:“姑姑但说便是。”“那我就说了啊?”杨妃点了点头。“那我就说了啊?”杨妃点了点头。 “那我就说了啊?”杨妃点了点头。“那我就”程宗扬忍不住道:“你爱说就说,不说拉倒!用得着叽叽歪歪四五遍的吗?你卡带了?”“你才卡带了呢!”杨玉环狠狠白了他一眼“那我可就直说了李昂还晕着的吧?”“咣” 程宗扬干脆利落地又给了李昂一脚。“也行吧。”杨玉环拉住杨妃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侄儿媳妇,咱们论辈分虽然是姑侄,但年纪差不多,论生月,你比我还大着些是吧?”“是”“论相貌,咱们也有几分相似,是吧?” “晚辈怎比得了姑姑。”“说你是你就是。论身高,你也快赶上我了,是吧?”“晚辈不敢。”“只差了一点嘛。论身材,你比我还胖点儿,是吧?”“晚辈不敢。”“必须要敢!你是最胖的!” “是。”杨妃委屈地承认道。“现在呢,姑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杨玉环郑重其事地说道:“那男的看到了吧?姓程。长得也就那样,一人多高,两膀多宽,比李昂强点儿有限。手里有几个臭钱,但抠得要命。家里我也去看过,虽然寒酸了些,日子凑合着勉强能过。” “你要是愿意呢?姑姑就把你交给他,往后你就跟他过日子。你要是不愿意呢,姑姑这会儿就把你杀了,免得你以后受罪。”杨玉环诚恳地说道:“你自己琢磨琢磨,你是愿意呢,还是愿意呢,还是愿意呢?姑姑保证尊重你的选择。” 杨妃看了眼程宗扬,又偷偷看了眼李昂。“好吧,既然你一个都不选,姑姑只好给你个痛快了”杨玉环说着,摸住背后的斩马刀。“我愿意!”“早说嘛,姑姑还当你宁死不屈呢。” 杨玉环松开刀柄,笑靥如花地咬着杨妃的耳朵叮嘱道:“你别怕害羞,他反正是个不要脸的。 你呢,一来试试他到底有多不要脸。二来看看他是不是个绣花枕头,可千万别像你前头那个那样,外面看着人五人六的,结果年纪轻轻就滑精,到了阵上,刀枪都还没出库呢,可就马放南山了。” 程宗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说悄悄话还这么大声?故意的?”“我呸!我都闻到她脸上有你的口水味!无耻!下流!不要脸!” 这点儿程度的人身攻击,以程宗扬的脸皮,根本都不带破防的,直接当成耳旁风,免疫伤害,倒是杨妃先受不住了。“姑姑” “放心吧!有我罩着,指定不会让你吃亏!”杨玉环长叹一声“你不知道啊,姑姑是遇到坎儿了,为了这事,姑姑愁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觉。”杨玉环忧心忡忡地说道:“每天都在前思后想,万一他不中用怎么办? 姑姑不就上当了吗?万一他只喜欢老女人呢?姑姑这嫩得跟花骨朵一样,将来要是被他当成空气,可不是掉进火坑里了吗?再万一他有什么变态的嗜好呢?姑姑这么个娇滴滴的黄花闺女,到床上遭不住怎么办? 再再万一,他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私呢?比如练过葵花宝典什么的”程宗扬脑门突突直跳,岳鸟人平时都教了她什么鬼东西?杨玉环絮絮叨叨说了半晌。 然后释然道:“现在好了,有你这么个知根知底的可人儿。帮帮忙,先替姑姑验验货,姑姑心里也好有个计较。真要是他不行,咱们俩一块儿出家,就算去跟和尚道士们鬼混,也不在他这棵歪脖树上吊死。”程宗扬叫道:“不至于!” “我们俩说私房话,关你什么事!”杨玉环喝斥一句,然后小声道:“你可得仔细些,他跟李昂那废物不一样,你得卖点儿力,把你会的都用上,把他给榨干!他家里可是开饭店的,屋里养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妖精,不怕你是大肚汉,能把他吃穷了。 你就是吃撑了,也得给我使劲吃!下点儿力气,探探他的本钱到底有多厚。”程宗扬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上了。 杨妞儿嘴上什么荤话都敢说,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立马露怯。居然能想出这么个骚主意让侄儿媳妇先试试要脸吗?“你怎么不让潘仙子上呢?” “呸!你个流氓,居然还打潘姐姐的主意?告诉你,要不是有今天这回事,我就给潘姐姐下药了。”程宗扬闭上嘴巴,朝杨妞儿伸出两个大拇指。 “好孩子,这回辛苦你了。”杨玉环拉住杨妃的手,一边拍着她的手背,一边用长辈勉励晚辈的口吻,充满期望地说道:“姑姑将来的幸福,可就全指望你了。”杨妃张了张红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咦?”杨玉环抬头往天上看了看,然后又凑到她唇边嗅了嗅,纳闷地说道:“这大半夜的啊,怎么有股阳光的味道?”杨妃连忙闭上嘴巴,把脸扭到一边。 杨玉环没有放在心上,还专心给侄媳支招“一会儿你主动点儿。放心,姓程的一看是个色狼中的饿狼,淫鬼中的恶鬼。凭你的姿色,只要你扭扭小腰,保证他跟发情的公狗一样扑上来。”杨妃连耳根子都红透了。低着头小声道:“姑姑” “你也别光顾着跟他耍,姑姑的正事你可别忘了,细节!一定要注意细节!大不大?有多长?质感怎么样?耐久和硬度呢?有没有异味?或者顶端分叉之类的畸形?活儿好不好?能满足你吗?” “干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性向?比如是喜欢说骚话呢,还是沉默寡言,埋头苦干的?如果喜欢说骚话,要不要接他的话茬?要是没接住,会不会尴尬?要是他办事的时候不喜欢唠磕,我非要硬唠,他会不会硬不起来?还有你自己的切身感受,那个的时候爽不爽?到底有多爽?会不会上瘾” “咳咳”杨玉环越说越起劲,最后终于意识到自己说嗨了,暴露出自己只会纸上谈兵的纯理论派嘴脸,连忙咳了几声,赶紧往回里收“总之呢,所有的细节都记清楚,到时候好仔细跟我说。记住了吗?”杨妃方才跟那程侯裸裎相对,檀口品箫,还没羞到这地步。 这会儿听了杨妞儿一番指点,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只恨地上没条缝让她钻进去。偏偏姑姑的斩马刀劲儿太大,让她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半晌才小声道:“记住了” 第391章鲜血横蓅 “很好!”杨玉环双手按在她肩上,鼓励道:“一会儿就看你的了!拿出我们大唐仕女的豪放和大气!把他干翻!加油!姑姑看好你!”程宗扬道:“教完了?”“怎么了?” “要不你别走了,一会儿就在旁边现场观摩得了,哪儿做得不到位的,你也好当场提出意见,咱们一起研究。”“呸!你个臭流氓!我一个冰清玉洁的大姑娘,研究你们妖精打架?本公主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这话说的你要过吗?”杨玉环把杨妃往他怀里一推“我去救人,你们快点,抓紧时间。要是我回来你们还没搞完,让我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我就一刀把你们两个砍成四段!”“等等!你去救谁?” “萧氏。说起来是我嫂子,这回她被儿子连累,肯定要倒大霉。我方才去长生殿,只找到安乐,没找到她,倒是路上遇见这狗,一路跑回来。” 杨玉环道:“李昂再缺德,是李昂的事,那些太监对她儿子恨之入骨,我要是不救她,就没人救了。”“不是!你真把她给我了?不开玩笑?” “废话!你以为我刚才说了半天,是逗你玩呢?怎么着?我都不在意,你还在意上了?”“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杨玉环拍着胸口道:“我还是处女呢!万一被你骗了怎么办?一步走错,就没后悔药可吃了,我小心点儿怎么了?”“那你也不能” “怎么不能?问你屋里的妖精?她们跟你一块儿合伙骗我怎么办?谁不知道你们秋昆社干的什么勾当啊?再说了,换个别的体格能跟我相似吗?经验能通用吗?也就是我侄儿媳妇了,换一个我还信不过呢。” “什么秋昆社?”“禾火日比呗。”“咳咳咳”程宗扬肺管子都快咳劈了,最后勉强提醒道:“你大侄子还活着呢。”“你就当他死了吧。” 杨玉环用食指朝他点了点,警告道:“把你压箱底的手段都使出来,不许藏着液着,到时候要是让我发现,你专门留了几手对付我,小心我死给你看!” 杨玉环撂下一句狠话,抱着雪雪跳出窗户。小贱狗挣扎未遂,奋力扭过头,吐出一个银亮的物体。程宗扬扭过头道:“听到了吧?”杨妃羞赧地点了点头。 “我算看出来了,你姑姑的话,在你们家就是王法,比皇上都好使,有她点头,咱们这也算是合法日逼了。”程宗扬捡起那只全息摄像机,放好,按下开关“那就别废话了,来吧,再把衣服脱了。 光着屁股摆几个姿势,正好留个纪念”“干!这是什么?”一只光球出现在幽暗的精舍中,随着光影的变幻,程宗扬脸色越来越凝重,而旁边的杨妃早已瞠目结舌,此时顾不得羞耻,紧紧搂住他的手臂,将半边身子都贴在他身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带给她一丝安全感。 银枪一拧,碗口大的红缨旋转着张开,雪亮的枪锋从红缨间吐出,宛如流星般划破夜幕,刺向黑衣人的咽喉。枪尖凛冽的寒光映在黑衣人眼中,那黑衣人瞳孔收缩,紧盯着枪锋的来势,翻腕侧肩,横刀封格。枪锋掠至中途。 忽然一凝,就像是连贯的画面中间,出现了瞬间的卡顿与延迟,接着再次递出。就这短短一瞬,生死立判,原本应该封住银枪的长刀只格了个空,枪锋精准地贴着刀背掠过。“噗”的一声,刺进黑衣人颈下。 接着一拧,将他喉咙撕开。一团血花飞溅而出,黑衣人仰面倒地,喉咙几乎被切断的头颅歪在一边。长枪随意一抖,将枪锋上的血珠甩在雪地上。薛礼将银枪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踏入林中。 “老大。”手下几名兄弟围了过来。“没事了。”薛礼轻松地说道:“几个藏头露尾的追兵,被我干掉三个,跑了一个。” “阉狗派来的?”“听声音不像。”薛礼道:“倒像是护院之类的小脚色。”“乐少将军跑得可真利落。”姜兴霸奚落道:“听说窥基那边出事,立马脚底抹油,溜得飞快。还窥基的入室弟子呢,什么酒肉师徒。” 王心鹤抱怨道:“专门让咱们兄弟断后就不说了,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大冷的天,缺衣少食的,连口热汤都喝不上,咱们银枪效节都什么时候混得这么惨了?” “要是骂姓乐的能骂饱,你们可千万别拦我,”薛礼道:“我能从长安一路骂到魏博去。能吗?那还骂个屁啊,留口热气暖暖身子也好。” 薛礼拿起长枪,在未融的雪地上画出山川地理,指点着说道:“咱们现在在长安以北,渭水以南。姓乐的应该已经过了渭水,运气好的话,差不多能赶在阉狗的追兵之前逃出去。 断后的事咱们算是办完了,不过咱们兄弟可就麻烦了,这时辰阉狗的追兵肯定已经赶到前头,渭水沿岸各处渡口已经得了信。”“闯过去!”周春道:“咱们九个人,抢条小船足够使了。”薛礼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太险。 万一被人缠住,怕是一个都走不了。”周春道:“老大,你拿主意!我们都听你的!”薛礼持枪在雪地上划了一道:“咱们不走渭水,往西南方,去蓝田。”姜兴霸道:“那不是离魏博越来越远了吗?” “大家都知道走渭水最快,那些追兵肯定也知道,这会儿神策军的大队人马已经出动,此地离渭水虽然近,一路上却是步步杀机,撞上便是九死一生。反倒是西南方,眼下兵力最是空虚。咱们干脆反其道而行之,从蓝田穿过山区,走云水北返。” 众人道:“往西南走?我们路不熟啊。”薛礼道:“我走过。咱们都带着马,路上雪也化得差不多了,辛苦些,今日连夜赶到蓝田,只要进了山,咱们就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薛礼持枪一扫,抹平雪上的痕迹“事不宜迟,出发!”众人齐声应道:“是!老大!” 九人从林中牵出马匹,踏镫上马,往西南赶去。暮色渐深,途中商旅绝迹,一个时辰之后,众人越过一片山丘,远远看到路旁林中一点灯光。 众人略略放缓马速,将毡帽压低一些,各自握住兵刃,凝神戒备。灯光越来越大,渐渐连成一片。片刻后,一处营地出现在视野中,它远离大路,靠近一处遮风的小丘,中间是一顶外面覆盖着鲜艳织锦的牛皮大帐,四周环绕着数顶小帐。 帐篷之间燃着篝火,最外侧数十辆大车围成一圈,上百匹牛马被牵到一处,里面人影错落,似乎是行路的大队客商在此宿营,这会儿正埋锅做饭。薛礼心下提防,做惯生意的商贾都有相熟的脚店打尖,每日行进都是固定的里程,晓行夜宿,极少会在野外停留。 何况此地离长安已近,再往前走一两个时辰就是灞桥驿,便是折回蓝田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进退有余,何必雪地宿营?营地被蹄声惊动,两名戴着高冠大袖的文士从帐中出来,扶剑立在道旁。 观其衣饰,倒像是异国来的使节。薛礼放下长枪,挥起双手道:“我等是神策军游骑,你们是哪里来的?为何在此地停宿?”一名文士道:“吾等乃远来行商,天时已晚,在此暂住一宿。” 薛礼马不停蹄,扬声道:“前面便是驿站,为何露宿荒野?”那文士道:“不瞒将军,吾等听闻长安有变,暂留此处。”薛礼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你们可见到有身着绿袍的官员从此路过?”两名文士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道:“未曾。”薛礼道:“你们在此宿营,且需小心,若是见到可疑人等,即刻报官!”两名文士应了一声,双方擦肩而过,便即各奔东西。那两名文士盯着众人。 直到薛礼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松开剑柄,匆匆返回营地。“主上,”两人在大帐外躬身禀道:“适才有长安军士路过,沿途追捕逃亡乱党。” 帐内传来一道粗犷的笑声“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楼前荆棘满。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史某运气不错,总算没有来迟。”两人劝道:“主上,长安大乱。此时入城未免太险。” “若是局面已定,我干嘛还来长安?来人,给两位赐酒!今晚共谋一醉,明日便即进城。”帐帘掀开,义姁托着一只金盘出来,盘上放着两只七宝镶嵌的金樽,樽中盛着色如琥珀的美酒。两人肃然拱手,举樽共饮“多谢主上。”大明宫。蓬莱秘阁。 幽暗的精舍内,一只巨大的光球悬在半空,不停变幻光影。光球中的影像剧烈地旋转着,飞快掠过沟渠、古木、枯藤、宫墙、层层叠叠的假山石 忽然,一角飞檐出现在光球内。视角蓦然固定下来,接着视野仿佛被牵引着一样,毫无阻隔地穿过重重树影,然后是紧闭的窗棂,低垂的帐幔片刻后,昏暗的光线蓦然一亮,光球中映出一座金碧辉煌的宫室。 数以百计的灯烛高低错落,占满了宫殿内部的空间。殿中摆着一张华丽的床榻,四支丈许高的床柱雕龙绘凤,四周垂着及地的珠帘,雪白的轻纱。榻前两只铜炉烧得正旺,即使只是虚拟的影像,也仿佛能感受到炉中的滚滚热浪。“啪”的一声,一条黑色的皮鞭落下,鲜血雨点般溅起。一具赤裸的女体伏在榻旁,她双手被一只手枷锁住,口中塞着布团,皮鞭落下,只微微痉挛了一下,早已昏死过去。 两名戴着幞头的白衣内侍高举皮鞭,下死力轮番抽打。那女子原本光滑的粉背被抽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渗入身下的地毯中。伴随着皮鞭“噼噼啪啪”的抽打声,床榻另一侧传来阵阵尖笑。 第392章说着凑过脸去 帘幕低垂,红烛高烧,绣着无数缠枝牡丹的帷帐内摆着一张坐榻,一名黄衫内侍倚在榻上,手中晃着一根马鞭,身旁六七名内侍围成一圈,阴鸷的眼中流露出淫邪的快意,不时发出夜枭般的尖笑声。 一名头戴珠冠的丽人伏在内侍脚前,她额头贴着地面,那张风姿犹存的玉脸羞惧交加,凄声道:“都是哀家教诲不严,求公公原谅” “原谅?”黄衫内侍阴声道:“拜你那好儿子所赐,今日宫里宫外可是死了几千人,你说,让咱家怎生原谅你?”那丽人羞噤难言,帘外鞭打声传来,仿佛落在她身上,使她身体随之颤抖。 忽然帐外传来一声闷哑的惨叫,便再无声息。一名内侍尖声道:“禀公公,那贱婢已然毙命。”黄衫内侍道:“拖出去。”“是。”白衣内侍抛下皮鞭,扯住那女子的发髻,拽到一旁。 后面几名小内侍摊开一张草席,将尸体胡乱一卷,拖到殿外。室中光影变幻,映出程宗扬紧蹙的眉头,看着那名被生生鞭笞致死的宫人,他下意识地咬紧牙关,腮侧显露出刀削般坚硬的线条。李昂和杨妃瞪大眼睛,望着面前的影像,目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恐惧。 那只光球悬浮在半人高的位置,周围轮廓分明,就仿佛在幽暗的室内切割出一片独立的空间,将那座灯火通明的宫殿挪移过来。 光球中的影像如此鲜明而清晰,嚣张而凶残的宦官,鲜血淋淋的捶笞,凄惨而无辜的死者,还有惶惧不安的华服丽人,就像发生在眼前一样。 一切都真实得触手可及。即使程宗扬本人,第一次接触这种完全超越时代的全息影像时,都为之震撼不已,何况两个连平面摄影都未见过的六朝人?李昂与杨妃目瞪口呆,一时间被巨大的震惊所压倒,本能地生出惧意。 “长生殿女官六人,已打杀三人。服侍的宫人二十一人,已打杀十二人。”黄衫内侍用马鞭挑起丽人的下巴,细声细气地说道:“娘娘说,这些死人,该怎么原谅你?” 那丽人泪水涟涟地泣声道:“但但凭公公吩咐”“哟,这可怎么说的?咱家一个下三滥的奴才,怎敢吩咐娘娘?你这是寒碜我呢。” 黄衫内侍跷起脚,对那丽人道:“眼看快入寝了,要不,先给娘娘沐浴更衣吧。”那丽人颤声道:“公公,须给哀家几分体面”黄衫内侍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无比,他抄起马鞭,重重抽在那丽人身上。 丽人痛呼声中,黄衫内侍恶狠狠道:“体面?你这贱婢!原本不过是宫里听任使唤的下人!若不是我们这些内臣鼎力相助,扶持你那好儿子当了皇帝,哪里有你今日的荣华富贵? 偏偏你们母子俩狼心狗肺,非但不思还报我等的恩情,反而恩将仇报,要置我等于死地!体面?哪里要给你什么体面!”那丽人又痛又怕,伏在地上泣声不绝。 “扒了她的衣服!”黄衫内侍喝道:“给太后娘娘好生洗干净!”尖笑声中,周围的内侍一起动手,将萧氏宫裳扯落,露出白馥馥的玉体。然后架起她的手脚,像平常洗沐一样,在她身上四下揉搓。 “娘娘当心,今儿个这水有点儿烫。”“给娘娘的乳儿好生搓搓。”“有请娘娘抬抬尊臀,奴才给娘娘下边洗洗。”萧太后羞耻得哭了起来。但被众人按住手脚,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些阉奴装作捧水执巾,在她赤裸的胴体上四处揉捏。 “娘娘,该给你洗屄眼儿了。”那些内侍嘻笑着,将丽人身子抬起,抱着她雪白的大腿朝两边张开,将她下体的羞处展露出来,一边谄笑道:“干爹,劳你老人家亲自动手。” 萧太后挣扎不得,只能泣声哀求。黄衫内侍对她的哀求声置若惘闻,笑道:“立如沙弥合掌,坐如红莲瓣开,啧啧,咱们娘娘这下边,像不像一瓣红莲?” “像!可真像!”黄衫内侍拖长声音道:“咱们那位皇上啊,可就是从这儿出来的。”众内侍齐声尖笑,犹如无数夜猫子聚在华丽的宫室中。萧氏身无寸缕,被人赤条条架在半空,羞得紧闭双目,咬住唇瓣,泪水滚滚而落。 忽然她痛叫一声,却是那名黄衫内侍举起马鞭,对着她的穴口捅了进去。那根马鞭用硬木制成,有拇指粗细,顶端镶着金箍,嵌着皮质的鞭梢。黄衫内侍一边戳弄,一边笑道:“奴才给娘娘里边洗洗。” “啊”萧太后颦着眉头,痛得不住低叫。“对!就是这样!”黄衫内侍道:“女人的屄眼儿一缩一缩的才得趣。你们瞧,一会儿就该滴水了。”黄衫内侍说着。 猛然一插,然后松开手。萧氏的痛叫声中,只见那根马鞭斜着插在她阴门内,穴口紧紧夹住鞭身,不停晃动。正耍弄间,殿门“咣”的推开,一名貂裘太监踏进殿内,拖着嗓子道:“你们几个,做什么呢?” 黄衫内侍立马小跑着迎上来,对着比自己还年轻的郄志荣堆笑道:“干爹,你老人家来了,这不是依干爹的吩咐,正给她好看呢吗?” “哎哟,这么长的马鞭都戳到萧娘娘的屄眼儿里头了?”郄志荣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笑道:“不愧是王枢密使一手调教出来的,这手艺可是亲传的。我没旁的事,就是过来歇歇,你们甭管我,接着来啊。” 萧氏哽咽道:“公公,饶我了吧”“娘娘这话说的”郄志荣一脸苦笑地摊开双手“小的倒是想,可没这个胆子啊。”“哀家真不知道皇上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公公们”“可别哭了,瞧着怪可怜的。” 郄志荣摆出一副同情的面孔“我这么跟你说吧,今日朝会上乱党谋反,北司有职位的大太监死了一片。仇公公命都不要,好不容易护着皇上从乱党手里脱身,谁知道啊这事是居然都是娘娘你那好儿子一手安排好的。 仇公公拼命救驾,却不知咱们皇上心这么狠,不光仇公公在宫里当差的四个儿子都被杀得干干净净,仅剩的一个还险些被刺客杀死,连家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郄志荣长叹一声“仇公公五个儿子,说起来一共十个蛋蛋,如今就剩了一颗,还不知道往后能不能用。娘娘自己品味品味,仇公公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萧太后大哭不止。郄志荣装模作样地板起面孔“你要再哭,我可就甩手走人了。”萧太后连忙咬住嘴唇,拼命摇头。 “得知皇上竟然干出这等卑鄙的勾当,宫中上下都伤心透了。”郄志荣道:“皇上最亲信的鱼公公大哭一场,说是摊上这么个主子,没脸见人,当场跳了太液池,要以死明志,被仇公公好不容易救了下来。 皇上后宫那些妃嫔也觉得愧对咱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奴才,纷纷取了白绫,投缳自尽,被宫里的公公们好一番开导,才勉强忍辱偷生。”“几个有身份的,像杨贤妃、王德妃,都说皇上太过无耻,做出这等不仁不义之事,愧对各位公公。 为了表示歉意,争着给公公们侍寝。”郄志荣一脸感慨地说道:“咱家方才来的时候,杨贤妃刚用嘴给公公们接了尿,又专门服了助兴的秘药,自己扒着阴门,让大伙儿弄她的淫穴。说是公公们平叛辛苦,又为那个不争气的皇上操碎了心,她无以为报,只好拿身子让大伙儿消气解乏,让大伙儿都来感受一番皇上尝过的滋味” 郄志荣挑起唇角“太后娘娘,你觉得杨贤妃做得如何啊?”萧太后都听得傻了,张着嘴巴,目光一片呆滞。 “娘娘肯定愿意,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黄衫内侍插口道:“干爹也知道的,她原本不过是个逃难的孤女,全靠着各位公公扶持,才当上太后。皇上办了错事,连累了她们,原本应该打杀的,如今干爹法外开恩,给了她一条活路,她感激还来不及。 更何况干爹一表人材,又是仇公公最得用的义子,如今有机会服侍干爹,肯定是一千个乐意,一万个乐意!”郄志荣望着萧氏的面孔,笑吟吟道:“那可未必。娘娘富贵久了,看不上咱这种奴才也是常事。”说着他话风一转“殿里伺候的还剩了几人?” “回干爹,长生殿的女官还剩了三个,宫人还剩了九个。”郄志荣翻脸犹如翻书,厉声道:“怎么还剩了这么些?公公家里头出了那等事,你们不紧着给公公出气,还敢拖延放纵? 咱家原本念着你们是王枢密使的手里人,手段够使,才给你们一个献殷勤的机会,你们这是怎么着?没把仇公公的事放心上是吧?”郄志荣叹道:“怪不得娘娘心里头不顺呢。这火候还差着呢。” 黄衫内侍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都是孩儿不晓事!白费了爹爹的一片苦心!孩儿这就让人把她们都带过来,当着娘娘的面给她们挨个剥皮拆骨。”萧太后哀声道:“公公饶命” “嗐,干嘛说得这么恶心?”郄志荣埋怨了一句,假惺惺道:“缢死留个全尸便是了,不然弄得娘娘以为咱家是吓唬她似的。这事要你情我愿才好,是不是啊,太后娘娘?” “是”郄志荣挑了挑眉梢“那你是情愿啊,还是不情愿啊?”“哀家情愿向公公赔罪给公公侍寝” “胡说!”黄衫内侍喝斥道:“什么赔罪!分明是先帝驾崩多年,娘娘兰宫寂寞,今日见干爹风姿不凡,禁不住动了春心,主动求欢。这可是佳话啊。” 郄志荣笑道:“就是这个理儿。”萧太后忍着羞耻应道:“是”郄志荣大笑一声,大模大样地登榻而坐,拍了拍大腿。几名内侍有心凑趣,却被自家干爹挥手摒开。黄衫内侍亲手扶着萧太后送到帐内。 郄志荣一把搂住萧氏,将她白馥馥的身子抱到怀里,笑道:“娘娘十六岁有了皇上,如今也有四旬了,平日里锦衣玉食养着,看着还跟大姑娘一样,”说着凑过脸去,一边摇唇鼓舌地亲吻不已。 第393章即便有些心思 一边上下摩弄,良久才松开嘴,然后又教她亲手给自己脱靴解袜,除去衣物,露出残缺的下体。他那里却不是空无一物,而是从创口处长出一截紫黑红肿的肉茎,就像是一团丑陋的肉瘤。 萧太后在宫中多年,偶尔也听说有些净过身的太监,创口会长出息肉,却不知会如此丑恶。郄志荣却颇为自负,当身边所有人都丧失了yin茎,任何一点滋生的赘肉都成了太监们艳羡的对象。 甚至被视为阳ju复生的吉兆,还附会出各种私下相传的秘技神术。比如秘技中的玉津润物,称女子的津液有助于阳ju复生,有身份的太监便争相娶妻纳妾,让自己的妻妾含津吸吮残根,乃至用女子的阴津涂抹赘肉。 郄志荣翻身将萧太后压在身下,把残缺的阳物塞到她口中,用力挺动,一边扒开她的下体,埋头咂弄舔舐,正是秘技中所谓的采阴补阳。精舍内,李昂呆若木鸡,手指抠进掌心的伤口也浑然不觉。杨妃倚在程宗扬怀中,丰腴的胴体微微颤抖。 “干!这帮变态”即使对李昂恨之入骨,程宗扬也看得心生不忍。萧氏对自己儿子的谋划一无所知,好端端当着她的太后,突然间天翻地覆,沦为阉奴们蹂躏的玩物。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唐皇李昂神情呆滞,仿佛魂魄被人抽走,躯体只剩下一具空壳。“废物!”程宗扬啐了一口,伸手想关掉摄像机,又停了下来,一把将杨妃抱到榻上,合身压上。 晋昌坊。大慈恩寺。从大雁塔上望去,无数火把在各个坊市间奔走移动,聚散不定。城中的宵禁已尽成虚设,原本只敢在暗巷剪径的蟊贼盗匪,此时公然呼朋唤类,明火执仗地打家劫舍。 最受荼毒的,莫过于各家寺庙。几乎是下午刚一乱起,长安城的恶少之间便流传起谁闯进寺庙,大发横财的种种神话。某人无意中闯入一间旧僧舍,却是僧人暗设的秘库,里面金铢堆积如山。 有人捡了一只满是泥污的钵盂回家,略一洗刷,却是通体赤金。有人不小心打碎了某间庵堂的木鱼,里面竟然滚出上百颗珍珠 各种奇闻异事愈传愈是离奇,长安城内大大小小二百余间寺庙彻底遭了殃,不但财物被夺,连吃饭的钵盂,诵经的木鱼都被尽数抢走砸毁。 甚至有人掘地三尺,试图找出寺中藏宝的秘库。“砸得好,砸得好!”大雁塔上,一名布衣褴褛的老僧抚掌大笑“佛祖在上,释门当有此难!长安当有此劫!” 在他身后,窥基盘膝而坐,紫色的袈裟沉甸甸拖在地上,仿佛浸满了鲜血,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他目光森然,身后的阴影仿佛鬼魅一般蠕蠕而动。 “帛九避不出面,莫非将贫僧当成了棋子抛掷出来,便不理不顾了?”那老僧手舞足蹈,疯疯癫癫地说道:“我这秃驴就是个该死的混账王八蛋,狗屁不通的破落腌臢,屎一般的东西。九爷的心思我不晓得。 只是这长安城的焰火着实好看,比前日的上元盛景还好看!美得紧!美得紧!”窥基面色阴沉,目光犹如噬人一般,忽然他神情一凝“帛九?”塔门处传来一声轻叹。 接着露出一柄折扇,轻轻扇动着,曼声咏叹道:“大柄若在手,清风满天下”那折扇越摇越快,上下翻飞,舞得蝶翅一般,那人咳了两声“窥基师兄是不是怨我不守信用?”窥基双目精光大放“少装神弄鬼!出来说话!” “塔里有毒,我就不进去了。”窥基神情一变,立刻往体内探去。“此毒无色无味,专破丹田气海,沾染少许当是无妨,只是我身上有伤,还是不沾的好。”窥基冷冷道:“九爷的琉璃玉体,堪比佛门金刚不坏,普天之下,谁能伤到九爷?” “师兄过誉了,我这点儿不起眼的小术,哪里比得了师兄精修的密宗真法,能请尸陀林主降身?” 窥基森然道:“你可是在我面前起过誓,称沮渠二世大师神智已昏,病重不能理事。此番又当何讲?”那柄折扇摇得愈发急了,低叹道:“沮渠大师病重不起是我亲眼所见,绝无可疑,只是没想到,释特昧普那下三滥的泼才竟如此不讲规矩。 为了跟师兄别苗头,连佛门的体统都不要了,因为一己之私,连十方丛林的根基都敢挖,真不怕十方丛林倒下来砸死他。” “你一向自负智计,自诩将世人玩弄于掌股之上,如今大慈恩寺已入其手,唐国佛门尽以其马首是瞻,九爷又当何讲?”“乱拳打死老师傅罢了,那金毛法王再猖狂,终究只是个外人,且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窥基嗤然道:“事到如今还哓哓不休。佛门已失,宫中尽入群阉之手。这就是你的智计?”“我帛九是生意人,讲的是生意。释特昧普坏的是佛门名声,关我何事?至于朝廷,王涯强行榷茶之法,连月夺民茶树,移为官办。本行因此已损失数万金铢,若让他推行下去,一年之失只怕不下数十万。不诛杀此獠,难解我帛九心头之恨。” 窥基不屑地说道:“强辩而已。”“师兄想必知道,我帛氏对佛门向来尊崇有加,施财舍物,从无二话。”“你们暗中襄助观海,不惜一掷万金,助其远赴天竺,求佛门正法,以为老衲不知道吗?”折扇停顿了一下。 然后苦笑道:“一点小手段,让师兄见笑了。”“你们苦心孤诣,布下观海这枚暗棋,还未出手,便被释特昧普一把掀翻棋盘,多年心血,尽为他人作了嫁衣,何其荒唐。” “师兄教训的是。观海拿了我们那么多钱,一点儿事都没办,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窥基冷哼一声,拿起膝上的禅杖,拔身而起“长安已成一盘烂账,你们尽管收拾。老衲自赴寒林,就此别过。” “且慢,”那柄折扇“啪”的收起“师兄不想知道那位程侯的来意么?”窥基握紧禅杖,双目精光大放。 案几狼藉,红烛上的灯焰摇晃着,结出卷曲的灯花。铺设着茵席的御榻上,此时正激情四射。两具赤裸的肉体交叠在一起,上面那名男子肩宽背挺,结实的身躯年轻而又精壮,起伏间,腰背强健的肌肉不时隆起,充满男性的力量。 下方的女子凤钗珠冠,生得面如桃花,雪肤花貌,风情万种,那具光洁的玉体柔润而又白腻,洋溢着丰腴肉感的韵致。她白美的双腿弯曲着张开,以一个不设防的姿势裸裎在男子身下,双手攀着御榻边缘。 随着男子的挺动,悬空的足尖一摇一晃。程宗扬俯着身体,坚硬的肉棒在杨妃柔艳的嫩穴内大力抽送,每一下都尽根而入,干得穴口淫液四溅。杨妃被干得花枝乱颤,红唇间发出“啊!”的浪叫声。 两人身边,是一片奇特的景像。一片轮廓清晰的光影悬浮在半空中,里面一名贵妇以同样的姿势裸裎榻上,同样的头戴凤钗,身无寸缕,敞露着熟艳的淫穴,正被人肆意奸淫。 不同的是,压在她身上的是个非男非女的阉人。那阉奴腹下绑着一块皮革,上面装着一根木制的假阳ju。 此时一边挺动,一边得意地大笑。两人四周围着一帮光下巴的内侍,此时一边按住贵妇的手脚,一边扒开她的淫穴,嘻笑观赏木棒在她穴中进出的淫态。两处淫戏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及彼此。 一个戴着面纱的美妙身影伏在御榻旁,潘金莲双手分开杨妃的蜜穴,一边揉弄着她娇嫩的阴唇,一边轻轻挑逗她的花蒂。杨妃美目含泪,颤声道:“主子轻着些奴儿下面受不住了” 潘金莲柔声道:“你看旁边那位,不也受住了?今日被主子收用过,你才真正做了女人呢。”杨妃双手捏紧床榻边缘,丰润的肉体在主人的挺弄下颤抖不已,她昂着头,喉中发出不连贯的低叫。 阳物雨点般撞在花心上,蜜穴越来越热,随着阳ju的进出,湿腻的蜜腔不住痉挛着收紧,忽然间,仿佛一个塞子被拔出,体内猛然一震,一股温润的暖液喷涌而出。杨妃双手放开御榻,紧紧搂住程宗扬的腰背,玉体向上弓起,整个人都在他身下战栗着。 从未有过剧烈的高潮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下体的快感上。肉体的刺激如此强烈,使得她气都喘不过来,只觉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 接着娇躯一软,昏厥过去。程宗扬一轮急攻,刚用房中术送过一道真气,榨出她的阴精,谁知杨妃就被干晕了。 杨妃不懂双修,完全是被动受淫,程宗扬也是大意了,没想到她这么一个体态丰腴的熟艳妇人,竟然这么不济事,小穴嫩得跟处子一样,不堪侵伐。 再采补下去也不是不行,但未免太不人道,要还是李昂的老婆,自己白嫖也就嫖了,随便怎么玩都不用在乎,但现在自己好歹花了钱买来的,只是看在一枚铜铢的面子上,也不好再干下去。 潘金莲切了切杨妃的脉相“无妨,只是气血激荡,以致血不归心,神魂失守。略微休息片刻,待气血平复便是。”程宗扬无奈拔出阳ju,一边用杨妃的衣物揩抹下身,一边道:“你们遇到的那些鲛人确定是冲着小紫去的?” “看情形,他们并未寻到紫姑娘的踪迹。”“感觉鱼玄机古古怪怪的,”程宗扬皱起眉头“她跟那个鱼朝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人心难测,何况奴家与她不熟,不过她与太真公主交情颇好,即便有些心思,也未必会对太真公主不利。”“你倒是好心肠,”程宗扬把衣物丢在杨妃赤裸的身体上,笑道:“我还想着潘仙子会心存不忍呢,怎么看着比我还积极?” 第394章再自己补好 “自从在金吾仗院的监牢内,看到那些身世清白的女子被阉奴挟忿报复,我便对这位皇上再无半点悲悯。 医者仁心,难医不治之人。此间因果,皆由李昂作恶而起,报应在他的妃嫔身上也没有什么好委屈的啊!”潘金莲痛叫一声,却是程宗扬一手伸到她衣内,熟稔地拧住她的乳头。 程宗扬道:“你是不是心怀悲悯之外,其实内心深处还有点兴奋?恨不得代替她们受辱?”“只能是主人才可以。啊”潘金莲一边婉转低叫,一边咬住唇瓣,眼中流淌出蜜糖般的媚意。她主动托出雪乳,任由主人捻住她的乳头,用力揉捏,直到被金簪刺穿的乳眼中挤出几滴殷红的血珠。 “真乖。”程宗扬满意地弹掉血珠。然后往角落里瞟了一眼,冷笑道:“啧啧,我还当咱们这位皇上死了呢,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偷窥你。”潘金莲道:“便让他看好了,反正他也看不了多久。” “那可不行。”程宗扬拉起她的衣襟,将她丰挺的雪乳遮掩起来“我的女人,凭什么让他看?我的女人都跟珍宝一样,想看?他也配!”“要看,看这个好了。” 程宗扬送过一道真气,将杨妃唤醒,然后把她拖起来,一手揽住她的杨柳细腰,让她站直,吩咐道:“把你的浪屄扒开,让皇上看个过瘾。” 杨妃高潮到昏厥,对这位主人已经是完全服帖,言听计从,乖顺无比,此时被主人搂着腰,羞赧地挺起下体,用指尖剥开秘处,露出刚刚交合过,淫水淋漓的蜜穴。 程宗扬手臂环着杨妃的腰肢,手指伸到她腹下,把玩着那只水汪汪的美穴,对李昂嘲笑道:“看到了吧?你爱妃的淫穴被我肏成了这副模样,这会儿屄洞还在冒淫水,贱不贱?” 李昂怔怔望着那只滴水的淫穴,目光一片混沌。杨妃双颊酡红,眼中带着醉人的羞意,只是望向李昂时,流露出一丝幽怨。李昂的视线仿佛失去焦点一样游移不定,始终没有与杨妃的目光对视。 “啊”杨妃一声轻呼,被主人托着膝弯,抬起一条玉腿,接着那根粗长的阳ju伸来,对着她的穴口捅了进去。阳ju在柔嫩多汁的蜜穴中挺弄着,发出“叽咛叽咛”的腻响,杨妃玉颊越来越红,她一只足尖勉强撑在地上,站立不稳,只能依在主人身上。 但主人接下来一句话,让她脸色一下变得苍白。“给皇上看个好玩的。”程宗扬把阳ju留在杨妃蜜穴内,摸着她的屁股道:“皇上爱妃的后面还没用过呢,本侯这会儿正好有兴致,好生给你爱妃的后庭开个苞。” “这可是你爱妃的第一次肛交,皇上一会儿可要仔细看着,你爱妃怎么像最下贱的娼妓一样,被我干屁眼儿的。”杨妃央求道:“不要主子” “贱婢!你不会以为自己还是什么尊贵荣宠的皇妃吧?”程宗扬毫不客气地说道:“醒醒!你已经被那个狗屁皇帝卖给我了,一枚铜铢的身价,比最下贱的娼妓还便宜。连皇上都认账,难道你还觉得自己不够贱吗?” 杨妃玉颊时红时白,忽然颤抖着扬声道:“皇上你看清楚了吗?臣妾的身子刚被人奸淫过,便是跟皇上签过文契,用一枚铜铢买下妾身的主人。眼下主人要用臣妾的后庭圣上!”杨妃说着。 泪如雨下“你若是还有一点担当,还有丝毫的廉耻,为了冤死的大臣,后宫的眷属,还请圣上自尽!臣妾绝不苟生,宁愿以死洗耻,即便魂入九幽黄泉,也心甘情愿圣上” 李昂僵硬地移开目光,垂着头喃喃道:“朕不能死朕不能死”杨妃绝望地闭上眼睛。“有够坚强的,这都能忍?”寒光一闪,程宗扬提起长刀,抵在李昂颈中“让你看呢,这会儿怎么不看了?抬起头,仔细看着!敢闭眼,我就杀了你!”李昂惊恐地扬起脖子,一动也不敢动。“笃”的一声,程宗扬将长刀插在铺着藤席的地板上。“看到了吧?你这位皇上心里只有他自己,别的人,即使他的生母被那些阉狗凌辱,他也能不管不顾。 何况你一个妃子?能自私无耻到这种地步的东西,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简直是绝顶的奇葩!”程宗扬挽住杨妃的腰身“现在该知道了吧?你卖给我,一点都不亏。” 杨妃用手背抹去泪水,低声道:“是,主人”“很好,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乖着些。”程宗扬拍了拍她的腰臀“现在趴过去,把屁股翘起来,”杨妃听话地伏下身,按照主人的吩咐,并起双膝,将那只浑圆的雪臀高高翘起,正对着角落的方向。 程宗扬抓住美妇白滑的臀肉“这屁股漂亮吧?又圆又大,丰腴性感,白光光的,又香艳又刺激,让人看着就想肏。 以前皇上也玩过吧?不过它现在是我的了,你只有看的份。”“把屁股扒开,”程宗扬朝杨妃臀上打了一记“屁眼儿露出来,”杨妃双手掩面,丰腴的肉体微微颤抖。“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潘金莲望着李昂,柔声道:“主子内宅的奴婢或死或伤,还有几个失了踪,下落不明的,都是这位皇上干的好事。如今主子花一枚铜铢买下你,本想让这位皇上自己知耻,免得污了自己的手。 可谁知你这位皇上如此厚颜,主子用了你的淫穴,也不肯自尽。没奈何,只好连你身上没用过的地方,主子也要当着皇上的面奸弄一番,一来好让皇上迷途知返,二来也好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潘金莲拉起杨妃的双手,让她抱住臀肉,然后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皇上在看着你呢。”杨妃原本羞耻万端,听到这句话,反而一咬牙,玉指往两边用力,主动将臀肉分开,露出雪臀间柔艳的嫩肛。 “好漂亮的屁眼儿能亲眼看着娘娘这么标致的屁眼儿被人开苞,皇上真有眼福呢。”潘金莲摩挲着杨妃白滑的腰臀,在她耳边道:“你说是不是?” “圣上一纸书契,将妾身卖予侯爷,妾身已与圣上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从今往后,唯有服侍主人而已。”杨妃凄然道:“贱妾已非完璧之身,承蒙主人不弃,愿奉此不洁之躯,以娱主人。 今奴婢前阴已蒙主人临幸,愿以后庭之柔肠,供主人媟戏取乐。”“不是吧?”程宗扬讶然道:“一个后宫妃嫔,居然这么有文艺范?倒是小看你了。” “妾身已为程侯所有,自不敢相瞒,妾身自幼习文,宫中案牍书敕,多半出自妾身之手。”她轻轻耻笑了一声“毕竟圣上连那些太监都信不过,唯有臣妾不敢有负圣上。” 通文墨?程宗扬本来只是想拿她在李昂面前出口恶气,这会儿倒是觉得这一枚铜铢花得挺值。 “抱住屁股,本侯要给你的屁眼儿开苞了。”杨妃将白腻的臀肉竭力掰开,她身体丰腴,一身白花花的美肉像丝棉一样,肉感十足。 尤其那只雪臀,白光光的,又大又圆,充满了熟艳的风情。怒胀的阳ju滑进臀沟,顶住那只柔嫩的肉孔,慢慢往里顶去。沾上淫水的肛洞又软又滑,在gui头的重压下没有任何抵抗,便圆圆地扩张开来,很快就到了极限。 杨妃咬住红唇,白皙的纤指陷入丰腻的臀肉中,满眼雪白的肌肤间,指甲上涂的丹蔻红得耀眼。粗大的阳ju直挺挺顶在臀间,gui头撑开肛洞,一点点挤入体内,忽然gui头一沉,已经被肛洞吞没。 杨妃眉头颦紧,咬住唇瓣,当阳物破体而入时,鼻中禁不住发出一声痛哼,美目瞬间迸出泪花。粗硬的肉棒紧紧卡在肛内,一缕鲜血从柔嫩的肛洞中溢出,染红了血脉贲张的棒身。 “娘娘屁眼儿的温度很高啊,里面这么热。”程宗扬在杨妃肛中挺动起来,充满弹性的肛蕾紧紧箍着棒身,那种强烈的紧握感,比淫穴更紧致。更让他享受的,则是满满的征服欲和报复的快感。唐皇的爱妃,像条母狗一样伏在自己脚下,乖乖翘起屁股,任由自己挺起阳物,干进她未经人事的屁眼儿中。 而这一切,都是当着李昂的面!这次长安之行,自己只想着救卓美人儿出来,结果什么都没干,就莫名其妙被李昂当成死敌。孙暖身死,泉奴失踪,惊理断腕,蛇奴和罂奴下落不明,连死丫头都没了音讯若不能狠狠报复回去,出了这口恶气,自己念头不通达! “啊!”杨妃痛叫失声。粗大的阳ju毫不留情地捅入肛内,屁眼儿被肉棒粗暴地撕裂,痛楚甚至超过当初破体。 肉棒尽根而入,彻底干穿美妃的屁眼儿,然后向外拔出。受创的肛蕾翻绽过来,连同一截肠壁暴露在空气中,只见一圈红肉沿着阳物绽开,裹在肉棒周围,微微颤抖。 紧接着阳ju再次贯入,刚刚翻出的屁眼儿被带入体内,伴随着粗暴的力道,几滴星星点点的血珠飞溅出来,落在白艳的臀沟间。 “不愧是皇上的爱妃,这身子真跟水做的一样,”程宗扬嘲讽道:“屁股滑溜溜的,屁眼儿里面又暖又紧,肏起来真过瘾!”杨妃颤声道:“好疼奴儿的后面都要被干碎了”程宗扬重重挺入“皇上听到了吧?你的爱妃被我干得讨饶呢。” “不用怕。”潘金莲柔声安慰道:“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便是伤得再重,一剂用过,也能恢复如初,不会留下伤痕。”“怪不得你对自己下手也那么狠呢。” 程宗扬恍然大悟,屈指在她乳尖弹了一记“医术精湛,原来还有这种好处。”潘金莲乳头被弹得在衣内一阵乱颤,一面道:“医者自当以身试药。” 程宗扬遗憾地说道:“可惜你不会处女膜修补术,不然等我给你开过苞,你再自己补好,也好瞒过你师门。”潘金莲讶然道:“可以修补的吗?”“应该可以吧。” 第395章翻脸不肯认账 程宗扬也没把握,依照他的理解,说处女膜就是一层膜而已,但六朝的处女显然并非如此,这一点自己亲身体验过,是否处子之身,对自己伤势的禆益天差地远。 危月燕被自己采补到死,也比不上白霓裳当日的元红初破。程宗扬猜测,即使有处女膜修复术,修补好的处女大概也跟杨妃的肛门处女差不多,仅仅是个噱头罢了,不会有处子元红的效果。 话说回来,即使在这个时空中,处子的元红真有神效,现在给自己个处子,自己还真未必下得去手。 毕竟内宅的侍姬已经不少了,单为疗伤再往内宅收人,先不说紫丫头和云如瑶愿不愿意,自己心里这个坎儿都过不去。 光干不收,那更不可能了,拔屌不认人这种事,自己真干不出来,既然潘姐儿有伤药,程宗扬更不客气,当下抛开顾忌,挺起阳ju在杨妃臀间恣意抽送。 杨妃上身伏在细密的藤席上,腰臀挺起,双手抱着又圆又翘的大白屁股,被主人的肉棒插在肛中大肆挺弄。她颦起眉头,不时痛叫出声,头上鬓发散乱,簪钗松脱,娇艳的唇瓣被咬出斑斑齿痕。 随着主人的搬运,那对丰挺的乳球压在席上,前后滚动。一股殷红的血迹从白腻的臀肉间溢出,顺着大腿内侧蜿蜒淌落。阳ju挺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不知过了多久“啊”杨妃一声娇啼,那根阳ju直挺挺捣入肠道深处,在她肛内凶猛地喷发起来“啵”的一声,程宗扬拔出阳ju。 杨妃白艳的雪臀间留下一个直径逾寸的浑圆肉孔,原本小巧的嫩肛被干得面目全非,再没有丝毫以往的痕迹。她肛中落红淋漓,精液却被留在肠道深处,只能看到肠壁上沾着些许白浊的黏液。 潘金莲轻抚着杨妃的雪臀,柔声道:“让皇上看看你的后庭花,好生讲给他听。”杨妃吃痛地抱住臀,朝上举起“圣上看到了吗?臣妾的后庭花被主子开了苞,流了好多血” 李昂目光直勾勾望着前方,口中喃喃道:“受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朕不能死朕天命在身黎民百姓还等着朕去解救”他嘴角淌下白沫“朕不能死”看着李昂自欺欺人又自我麻醉的怂样,程宗扬一阵火大,他冷哼一声,拿过案上的文契,丢在杨妃面前“把文契签了。” 杨妃满面羞痛,那份文契已经填好姓名,只需按上指印便是,只是手边没有印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潘金莲轻笑道:“娘娘落红尚新,何妨一用?”说着拿起杨妃的手,放到她臀间。 杨妃忍着羞痛,用指尖蘸了血迹,按在文契上。指落契成,程宗扬卷起文契,顺手把杨妃揽在怀中。只片刻工夫,刚刚射过精的阳ju重又怒勃而起,跃跃欲试。永嘉坊。皇图天策府。 “公公。”张承业快步过来,先躬身施礼,然后道:“城中已经有了乱象。眼下各坊少年尚是劫掠财物,若是不加管束,只怕会有恶徒趁乱杀人越货。”鱼朝恩“唔” 了一声,便不再作声。见鱼公公如此敷衍,张承业忍不住上前一步,劝说道:“公公,今日之事,虽是圣上被李训等奸贼蒙蔽,铸成这般大错,可百姓到底无辜。如今金吾卫因叛乱尽数下狱,公公执掌神策军,岂能坐视?” 鱼朝恩目不斜视,面对着皇图天策府的大门,规规矩矩地叉手而立,口中叹了一声“我晓得,我晓得。可眼下波澜未息,我若是引兵把控全城,知道的,说我上赶着现眼,一个该死的阉狗,装什么体恤百姓? 不知道的,说不定还当我有啥见不得人的心思。”鱼朝恩唏嘘道:“如今这宫里宫外,南衙北司,老仇、老田,哪个不是惊弓之鸟? 怕就怕外头的兵一进来,当场就炸了锅。刀兵一起,那可就不是死几个百姓的事喽。”张承业默然片刻“不用外兵的话,便是城内驻守的左右神策军,也有数千之众” “先不说老仇把他们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就说我一声令下,能使唤得动,敢把他们放出去维护城中治安吗?” 鱼朝恩道:“就眼下这乱劲儿,一个坊派个一百来人够不够?长安城一百零八坊,这就得撒出去一万来人。再说了,城里头的神策军你还不晓得?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骄兵悍将,就是有来头,敢惹事的少爷公子,再不然便是昼间宫中当值,夜里杀人越货的匪寇。放他们出去,城里头怕是更乱。” 张承业也是无言,半晌才道:“鱼公,眼下又当如何?”“这会儿谁都不信谁,谁也不服谁。我不行,老仇也不行。能让大伙儿都服气的,只有一个。别急,先等着。”鱼朝恩微微低着头,态度恭谨地迎门而立。在他面前,雄伟的皇图天策府大门紧闭,灯火全无,如同一只庞然巨兽,无声地踞伏在夜色下。 长安各坊的混乱,到了此地便不见声息,毕竟皇图天策府在此,即使大门紧闭,府中军将禁足不出,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此惹事。鱼朝恩已经在大门前立了三个时辰,便是再站上三个时辰,站到天明他也不介意。 仇士良在宫中大开杀戒,连皇上都囚禁起来,风头之劲一时无两,却不知唐国真正能扛事的,正在此间。 “王爷。”天策府内,一名内侍小声道:“鱼公公还在外头候着。”“算他有心了。”李辅国捧着茶道:“郭太皇太后那边如何?”“还在太真观,高力士亲自带人守着。”“太真观啊。”李辅国道:“再等等吧。” “鱼公公那边”“让他等着吧。这事是他惹出来的,迟早要给我、给卫公一个交待。”张承业也立在鱼朝恩身后,学着义父的样子,垂手静候。 不到一刻钟,坊外忽然火起,随风隐约传来几声惨叫。张承业忍不住想要开口,鱼朝恩先叹了口气“罢了,你去瞧瞧吧,该杀就杀,别手软,但也别惹事。” “是!”张承业立刻翻身上马,带着手下一队神策军,往对面的安兴坊驰去。鱼朝恩躬着身,姿态丝毫未变,良久,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伯父。”鱼朝恩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回来啦。” 鱼玄机道:“侄女无能,未能阻止公主。”“也怨不得你。”鱼朝恩叹道:“阿注处心积虑,太真公主这个坎儿必定绕不过去,早晚要分说一二。”鱼玄机低声道:“伯伯,真的会有女主当国吗?” “噤声!”鱼朝恩呵斥道:“这等荒唐之事,岂能宣之于口?”“可是,他们不都说那个人是天机在握,所言必有深意吗?” “都是胡扯!”鱼朝恩终于扭头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所谓他当日点名索要你,其实只是误传。你那时还不一岁,连名字还没起呢。谁知道他说的玄机是哪个?”“伯伯不必瞒我了。” 鱼玄机道:“大哥私下里跟我说过,我周岁时抓到玄机图,以此为名,当日族中便接到武穆王的传书,指名索要玄机。” 鱼朝恩脸一黑,半晌才道:“那又如何?他当初要的玄机可是年过二八的,压根儿就对不上。反正他现在已经没了,你别多想,安安分分的待着,等过上几年,伯伯给你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出嫁就行。” “伯伯担心侄女出事,早早把玄机接到身边,小心呵护,玄机岂能不感念伯伯的恩德?假如真有那么一日,玄机自会还报伯父、还有族中的养育之恩。”“别瞎说。 你好生过完这一世,比什么都强。”鱼朝恩道:“只要你好端端的,他那些话便都是放屁!什么手握天机,都是乱蒙的。” “可玄机到底还是入了道门,又被伯父安置在咸宜观。若非伯父心有所忌,又何必如此?将玄机送往他处,让他找不到不好吗?” 鱼朝恩无奈道:“得得得,就当是我怕了成吗?不光是我,王爷也怕啊。他可是说过”鱼朝恩说了一半,便即住口。 “他说,王爷会被皇上指使的刺客砍掉脑袋,丢进溷厕。”鱼玄机道:“他还说过,宫中将来擅权的一帮内臣,唯有仇士良能得善终,对吧?”鱼朝恩后悔不迭“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么多!”鱼玄机道:“若他真的回来了呢?” “那还能说什么?”鱼朝恩长叹道:“拼上性命也要杀了他啊。”靖恭坊。“我要见九爷!”李宏双手绑在身后,脸上印着血淋淋的鞭痕,梗着脖颈叫道:“你这该死的胡狗!我鞍前马后给九爷卖命多年,九爷最信任的是我!” “啪!”棕发赤髯的苏沙挥起马鞭,重重抽在他脸上,恶狠狠道:“你跟窥基那贼僧做的什么勾当,老实招来!”“姓苏的!你个该死的胡狗!血口喷人!” 苏沙像变脸一样,瞬间收起暴戾的神情,又换成商贾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和颜悦色地说道:“李兄啊,你老实说了便是,何必吃这些苦头呢?” 李宏气得发抖“当初是你亲口所言,说是九爷的吩咐,让我等暗中襄助窥基!便是到了九爷面前,我也是这般说!” “一派胡言乱语!”苏沙抬脚踢在他下颌处,险些把他下巴踢碎。李宏咬紧牙关,抵死指证是苏沙亲口授意,让他与窥基等人合作,图谋汉国的舞阳程侯。 苏沙使尽手段,见李宏仍咬死不肯改口,最后无奈说道:“老实说吧,我哪里不知道你是个冤枉的?可现在九爷吃了亏,翻脸不肯认账,不得不找个替死鬼出来,说不得,只能让老兄委屈了。” 李宏翻来覆去只一句话“我要见九爷!”苏沙一脚把他踢晕,然后叹道:“这厮嘴巴这么硬,倒是难住我了。”黎锦香从屏风后出来“果真是九爷改口了?”“九爷虽然没有明说。 第396章拂开颈后发丝 但咱们这些当属下的,自然要替九爷分忧。”“九爷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时都不见下属。心意更是难测,万一”“正是如此,才要找个顶罪的。行里这几位爷,十三爷在咸阳挣了把大的,十六爷在洛都也捞了不少。还有十九爷,听说去南海这趟也翻了几倍的利。如今长安这边若是办砸了,九爷难免颜面无光。” 黎锦香神情恬淡。苏沙口口声声替九爷分忧,其实谁不知道,九爷一向不怎么理事,早在庞白两人出事之前,便年余不曾露面,行里大小事务,都交给苏沙和李宏打理。 苏沙趁着城中大乱,把李宏抓起来,逼他替九爷顶罪,其实是把他办事不力的罪名都扣在李宏头上,再顺手除掉李宏,清理后患。 “多亏了你,咱们如今才有了转圜的余地,免得让九爷没脸。可前头到底输了不少,李宏这厮不肯顶罪,着实为难。”苏沙道:“他毕竟也是行里的执事,总不好打杀了。” “苏执事是担心他见到九爷会乱说?若是除掉他,又怕九爷起疑?”苏沙摸着腮侧的须髯,默然不语。“属下倒有个主意。”“哦?”黎锦香道:“让他去见十三爷。” “开什么玩笑?”苏沙惊道:“九爷的人,让他去见十三爷?若他投了那边呢?”“那九爷还会饶他吗?”苏沙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李宏在九爷手下多年,他若是转投十三爷,九爷就” “就知道苏执事你的忠心,这回生意上吃了亏,都是李宏背地里捣鬼。”苏沙目光一阵闪烁。 最后一拍扶手“就是这个理!”黎锦香瞥了地上的李宏一眼。这次给了你一条活路,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哦”杨妃颦起眉头,那根怒胀的阳ju再次纳入体内,这回入的是前面的淫穴。年轻的主人坐在榻上,强壮而有力的身体像大山一样可以倚靠,她赤条条跪坐在主人怀中,双手扶着主人肩膀,刚被开过后庭的圆臀还带着几分羞痛,被主人搂着腰臀,用蜜穴套弄主人的阳物。 火热的肉棒笔直挺立,粗壮的棒身贯入柔腻的穴口,带着火热的气息撑开蜜腔,一直贯穿到体内最深处,顶住自己娇嫩而又敏感的花心。臀后的肉孔还残留着开苞时的痛楚和撑裂的满胀感。 此时蜜穴被阳物捅入,那种感觉,就仿佛被两根阳ju同时侵入前阴后庭,在自己体内肆意插弄。 纯粹源自肉欲的欢愉和满足感,超越了杨妃此生对性事的所有幻想和憧憬。她带着几分羞媚的生涩,顺从地挺起下体,用自己的花心在主人的gui头上细致地研磨着。 让主人尽情享受自己的软腻和柔滑。程宗扬拥着杨妃丰腴美艳的肉体,呼吸间满是她馥华的体香。她一丝不挂地坐自己怀里,用蜜穴套住阳ju,娇躯上下耸动。那对饱满的乳球紧贴在自己胸前上下滚动,散发出诱人的乳香。 让程宗扬意外的是,杨妃的蜜穴暖腻多汁,阴津满溢,方才刚开头就昏厥过去,此时仔细一试,居然是难得一见的珍品鼎炉。 如此妙物,让李昂那废物用了那么久,简直是白瞎了,还不如给狗呢。要不是自己慷慨解囊,用一枚铜铢把她买下来,这样难得的珍品,就只能明珠暗投,白白浪费了,光球内传来一阵尖笑声,萧太后与那些阉奴的淫戏仍在继续。 “两千九百九十八两千九百九十八三千!”在萧氏娇啼声中,郄志荣用力抖了几下,然后拔出阳ju。内侍们围上前去,卖力地拍着马屁“公公神勇!” “一口气干了三千下!果然是龙精虎壮!”“萧娘娘这回可是被喂饱了。”“瞧,娘娘下边还在动呢”郄志荣抹着汗道:“娘娘疏旷了这么久,这回可舒服了吧?”萧氏又羞又痛,泣声道:“舒服” 黄衫内侍谀笑道:“恭喜干爹,跟太后娘娘相好了一回。论起来,连皇上也得管爹爹叫一声干爹。”郄志荣大笑道:“说得好!大伙儿都来,给咱们的皇上当回干爹。每人一千下,让娘娘多爽几回。” 众人轰然叫好,几名内侍扒着萧氏刚被奸淫过的淫穴,使她下体阴门大张,腔内红艳的蜜肉翻绽出来,那名黄衫内侍一马当先,扶着胯下的假阳ju,对着穴口捅了进去。“一!二!三” “假的,都是假的”李昂面容扭曲,双眼瞳孔收缩,几乎只剩下惨白的眼白。他嘴角抽动着,嘶哑着喉咙道:“是你们故意做出来,想要陷害朕” “朕身负江山社稷,忍辱为国绝不能中了你们的奸计”李昂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牙龈渗出暗红的鲜血“窥基大师说过,天命在朕朕要活着,要活着!”光球中的哀求声、讨饶声、痛叫声不住传来,伴随着内侍们公鸭嗓子的嘻笑声,嘲讽声,像潮水一样令人窒息。 那个姓郄的阉奴尖笑道:“咱们那位混账皇上,可就是从这只淫穴里头生出来的”李昂突然昂起头,发出一声非人的嚎叫,像是挣开无形的锁链一般,手脚扭曲地爬起身,然后扑地捡起长刀,跌跌撞撞地往光球砍去。 刀光掠过,光球中的影像甚至没有荡起丝毫涟漪。那些内侍的笑声依然嚣张而又刺耳。“呯”的一声,长刀斫进藤席。李昂浑身颤抖,嘴唇痉挛着向上掀起,露出滴血的牙龈。他猛然回过刀,架在自己颈中,狠狠往下一切。 “铛啷”长刀落地。李昂蜷起身,半蹲半跪地缩在角落里,双手抱头,沾血的手指插进头发中,喃喃道:“朕不能死不能死” 程宗扬冷冷盯着他,从齿缝里吐出一句“没用的东西!”李昂像被刺痛一样,身体一阵哆嗦,嘶声道:“不!受此奇耻大辱,岂能苟生!”接着他声音低了下去。 “不窥基大师说过,朕不能死”紧接着他发出一声呜咽“朕该死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李昂涕泗交流,泣声道:“朕不可以死窥基大师说,凡有所相,皆属虚妄你们都在骗我”他双手抓住面孔“身为人子,连累母后百死莫赎!” 李昂声音忽高忽低,被双手扒下的眼睑往外翻开,眼珠上细小的血管宛如细小的藤蔓,一根一根突起。他皮肤下透出一股死黑的青气,口中一遍又一遍重复道:“百死莫赎百死莫赎” 程宗扬眉头皱起,忽然将杨妃放到一边,抬掌拍在李昂头顶,从丹田分出一股真气,送入掌心。 带着阳光气息的真气透颅而入,李昂嘶哑的低语声戛然而止,他双手僵住,脸上的青黑色渐渐褪去。潘金莲掩面的轻纱无风而动,轻声道:“观其气色行止,莫非中了咒术?” 程宗扬摇了摇头“也许是行事阴苛,作恶太多,天良丧尽,迷了心窍。”程宗扬一边说,一边催动真气,从李昂头顶的百会穴透入,沿着经脉一直探入。 李昂并没有什么修为在身,虽然气血波动极大,但也许是因为心绪激荡,除此之外,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但话说回来,程宗扬也不知道被蕃密法门灌过顶的人到底是什么状况。 只能说,眼下没有切实的证据表明,李昂的异常行止到底是灌顶的结果,还是他本性如此。程宗扬松开手掌,然后踢了李昂一脚“爬起来,” 李昂吃力地放下双手,脸色虽然灰败,但神智似乎已经恢复正常。程宗扬手一抖,将那张文契垂在李昂面前,冷冷道:“这文契还认得吧?”“是”李昂的有气无力地说道:“朕已将杨氏卖予尊驾” “这个呢?”程宗扬指了指身旁的光球。李昂痛苦地低下头“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说着他扬起脸,乞求道:“朕无能,恳求恳求尊驾援手,救吾母免受此辱,朕生当衔环,死当结草来世必报”潘金莲柔声道:“你以为你说几句好话,主人就该拼上性命去帮你吗?” “朕有罪”“没用的。你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报应。你的妃嫔被主人收为奴婢,你的生母沦为阉奴的玩物,就是你应得的报应啊。” 潘金莲温和地说道:“主人开恩收用了你的妃嫔,正是救其于水火之中,使得她免受此奇耻大辱。若非如此,眼下被阉奴媟戏的,便该是杨妃了,说来,你还应该谢过主人呢。”李昂身体颤抖起来,终究没能吐出一个谢字。 “皇上也许不知道,而我正好略通医术,那些阉奴所使的手段虽然酷毒,却极为精准,恰能让令堂受到最大的苦楚,又不至于伤及根本。”潘金莲轻叹道:“看来他们真是恨你入骨,令堂纵然一死,也难解其恨,才要留下她一条性命,好百般折磨。” 李昂发出一丝呜咽声,凄怆喑哑,有如怨鬼哭泣。潘金莲波澜不惊地说道:“还有令妹,年方二八,美如珠玉,若是落到那帮阴险苛毒的阉奴手中,想必也能难保贞洁”说着,潘金莲忽然纤手一抹,长剑挑出。 剑光闪过,御榻边那只鼓囊囊的羊毛口袋被剖开一道长长的裂缝,一张皎若明玉的俏脸出现在众人面前。潘金莲妩媚的双眼微微翘起“安乐公主,你说呢?” 安乐公主穿着一袭绯色的锦服,衣领和袖口翻出雪白的裘绒。她抿住嫣红的樱唇,纤美的身子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玉雕一般,只有晶莹的泪珠从眼角一滴一滴滚落出来,顺着光洁的面孔滑到鬓侧。 潘金莲还剑入鞘,将安乐公主扶起来,然后拂开她颈后的发丝,露出一张赤红色的小符。“原来是灵宝胎息符,难怪公主不声不响。” 第397章腰背梃得笔直 潘金莲揭下符箓,脱落的小符随即化为灰烬。安乐公主的抽泣声立刻清晰了许多,鼻尖也迅速泛红,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张着,泪珠滚滚而落。潘金莲柔声道:“此间之事,想必公主都已心下了然了吧?”安乐公主点了点头。 “那,公主都知道了些什么呢?”安乐公主抬起螓首,泪眼模糊地逐一望去。杨妃玉脸飞红,抱着衣物退到角落里。潘金莲面罩轻纱,眉眼间流露出令人心动的妩媚韵致。李昂跌坐在藤席上,面色灰暗,犹如死人。 而精舍正中,悬浮着一只巨大的光球,里面的影像与真人一般无二,似乎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处宫殿中的一切。安乐公主小声哽咽起来,程宗扬拿起丢在角落里的摄像机,在上面按了几下。巨大的光球迅速缩小,最后消失不见。 原本充斥视野的光芒敛去,精舍内的空间重新被幽暗的烛光笼罩。“都是你这位皇上哥哥干的好事,民间百姓遭殃,朝廷大臣殒命,连你们也受了连累。” 程宗扬道:“有人说我是灾星,让我说,你这位皇兄才是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让他再瞎搞下去,怕不是连唐国的气数都被他折腾完了。”安乐公主目光移来,随即像火烧一样避开。 程宗扬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光着呢,不过这事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倒是面前的小丫头,晶莹柔润,美如珠玉,娇妍婀娜,鲜美柔嫩,还有一股好闻的处子幽香 如此秀色可餐,程宗扬差点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定了定神,才对安乐公主说道:“如今国破还谈不上,家倒是亡了,那些内侍为了报复令兄,连令堂也不放过。他们矫诏召你入宫,打的什么主意,你刚才也看到了。” 程宗扬冷笑道:“只要能羞辱你这位皇兄,他们什么都敢干。”安乐公主扁起小嘴,泪水越涌越多。潘金莲挽起她的手“皇上做了错事,受了报应是他的事,你往后可有什么打算?”安乐公主摇了摇头,泪珠扑擞而下“我不知道” “莫非是当道姑么?”安乐公主哭得更厉害了“姑姑说,不许观里收我。”“那是削发出家吗?”“姑姑说,要是出家当尼姑,立马打死。”“那是” “我问了姑姑,她嫌我多嘴,给我贴了道符。”潘金莲同情地说道:“也是个可怜的。”说着她抬起眼“主子,时辰已然不早,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程宗扬看了眼李昂,心下虽然还有些悻悻然,但看到他这副衰样,也足以解一时之气了“走吧。”潘金莲拉起杨妃,对安乐公主道:“我们先走了,你自己留在这里,可要仔细当心。”安乐公主张开红唇“啊?” 程宗扬脚下也一个趔趄。潘金莲柔声道:“大家本来就不熟,况且公主你也未必信任我们。”安乐公主急忙道:“你和姑姑在一起,我见过的。”“便是公主信任我们,我们也不好带公主出去。” 潘金莲道:“毕竟出入宫禁,着实不易,再带个陌生人,风险未免太大。”安乐公主望着杨妃,期期艾艾地说道:“可,可是,你们不是带了她吗?” “公主许是还不知道,你皇兄已经将杨氏卖给我家主人,她如今是我家主人的奴婢,自然要一并带走。” 潘金莲安慰道:“公主不用担心,太真公主既然将你留在此处,必定有她的用意。公主在此安心待上三五日,太真公主多半会来接你。”安乐公主顿时哭出声来。 她又不傻,莫说三五日,便是待到天亮,只怕就会被那些内侍发现,到时程宗扬看着温言款款的潘金莲,心下暗叹,不愧是喂大郎喝药的潘姐儿,揉捏起安乐公主这么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姑娘,就跟捏泥人一样,一点都不手软。安乐公主眼泪汪汪地说道:“你们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潘金莲愈发温和“公主想去哪里?”“去哪里都可以,”安乐公主央求道:“只要不留在宫里。” 潘金莲摇了摇头“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要冒风险的。我们只会带自己人,抱歉,公主与我家主人终归不熟。”安乐公主抽泣道:“救救我,求求你”潘金莲想了想“也不是没有法子。比方有杨氏的例子在前,只看公主愿不愿意了。”安乐公主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小嘴又扁了起来。忽然“扑嗵” 一声,李昂双膝跪地,哑声道:“求程侯开恩,收用舍妹。”程宗扬目光冰冷地看着他“真够不要脸的啊,刚卖了老婆,现在连妹子也要卖了吗?”“舍妹落入程侯手中,总好过受辱于阉奴。” 李昂嘴唇干裂,眼中透出死灰的颜色“朕知道,程侯对朕恨意难解,只求程侯收用吾妻吾妹之后,能暂解此恨,开恩救出吾母。”“你想得倒好,不但硬塞给主人一个妹妹,还想着让主人救你的生母。”潘金莲道:“凭什么?” “朕只能,只能厚颜相求”说着李昂手指哆嗦着摘下幞头,解开发髻,将头发盖在脸上,然后重重磕下头去。程宗扬冷哼一声,扭头看着安乐公主。安乐公主咬住红润的唇瓣,泪水越涌越多。 程宗扬上前揽起安乐公主,随手她推到榻上,也不管她是否愿意,便抓住她白绒绒的裘领,用力扯开。颈下那颗白玉钮扣绷落“嗒”的掉在榻上。 安乐公主珠泪涟涟地咬住唇瓣,双手抱在胸前,像只娇弱而又无辜的羊羔一样,望着那个男人一脸冷酷地覆压过来。 一双大手握住她纤巧的脚踝,往两边用力一分。安乐公主美目蓦然睁大,片刻后,发出一声痛彻心肺的娇啼,泪花飞溅。宣平坊。程宅。“谁!”郑宾一声低喝,掣刀而起。一个人影攀上墙头,然后“嘘”了一声。“程头儿?你怎么” “先别问。”程宗扬抬手在墙头一按,小心避开墙上的银丝,纵身跃下。见他身后背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羊毛口袋,郑宾连忙收起刀“程头儿,我来给你搭把手!” “不用。”程宗扬低声道:“外面乱得不得了,好像到处都在杀人放火,家里怎么样?”“还好。”郑宾道:“白天来了一群和尚来找事,不过没有挑头的,只嘴上嚷嚷,后来为了争什么桶,那帮秃驴自己闹了起来,” “干!这帮死秃驴”程宗扬扭头道:“小心,别碰到电线。”说话间,墙头又掠过一道身影,轻纱遮面,却是一名女子。她身后还背着一人,落地时宛如轻烟,精湛的修为让郑宾不禁多看了两眼,接着神情不善地眯起眼睛,认出那人是光明观堂的鹤羽剑姬。 “路上遇见的。”程宗扬解释了一句,然后道:“这几日辛苦你们了。”郑宾半是玩笑半是揶揄地说道:“程头儿更辛苦,大半夜还在忙活事儿。”“哈哈。” 程宗扬干笑两声,星月湖大营这帮兄弟们对光明观堂一直心存芥蒂,说几句风凉话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内宅的小楼被窥基祭出的魔神斩坏,赵飞燕等人都迁往石超宅中,张恽、寿奴、兰奴等人也随之过去。 内宅只剩下以总管自居,自认为守宅有责的中行说中大总管,还有与诸女格格不入的吕雉。吕雉托着香腮,不知在灯下坐了多久。 直到烛上灯花爆开,才倏忽一惊,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吕雉转过头,眉眼间顿时绽出一丝喜悦。程宗扬推门而入,吕雉款款起身“你回来了。” 一边说一边取出丝帕,拂去他身上沾的枯草灰尘,接着才看到他身后鼓囊囊的大袋子。“这是什么?”吕雉接过袋子,表情一下僵住。“新收的奴婢,”程宗扬面不改色地说道:“让她来服侍你。” 心底的喜悦随即消散,吕雉心头五味杂陈,鼻中不禁发酸,将那袋子一推“我不要。”接着人影微闪,一名面罩轻纱的女子踏进房内,而且还不止一人。潘金莲将身后的女子放下。那女子双足落地,禁不住颦起眉头,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叫。 吕雉靠在案边,一手扶住桌案,才勉强撑住身体。他这趟出去,竟然带回来两名女子,还都是未曾见过的新人。 那名年纪稍大的女子不过二十四五岁,生得丰肌艳质,体态尊贵。另一个尚是少艾,容貌更胜一筹,妙姿妍态,宛如玉人。 两女面带羞色,美目泫然,娇靥还残留着啼痕,此时双手掩在下腹的位置,眉眼间流露出含羞忍痛的神情,一副刚被临幸过,弱体难支的娇怯模样。 吕雉心底一股酸意直冲鼻梁。平白放着家花不采,偏偏要去采野花自己哪一点不如她们?“这个是唐皇李昂的宠妃杨氏,我见她识文断字,花了点钱,从李昂手里把她买了下来。” 程宗扬道:“另一个李昂的胞妹,李昂为了向我赔罪,专门把她作为赔礼,奉送给我。”程宗扬递来两页纸“呶,这是杨氏的卖身契,还有唐皇御笔的谢罪书。” 吕雉心念数转,容色稍霁。她接过文契仔细看了一遍,见杨氏的卖身之资仅一枚铜铢,不由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吕雉将文契放在胸口“两个都是给我的吗?” 程宗扬摸了摸鼻子,他本来是见吕雉变了脸色,急中生智,把安乐公主说成是她的奴婢,这会儿又搭上一个杨氏“没错!都是你的!”反正都在自己内宅,肥水流不到外人田里。“我看文契上说,可以任意处置她们?” “对!她们要是不听话,你想怎么处置都行。呃,今天的事让潘仙子跟你说吧。我得赶紧去见贾先生,十万火急!” 程宗扬说着拔脚开溜。吕雉放下文契,稳稳坐在椅中,腰背挺得笔直,流露出一番久居上位的威严之态。她没有理会两女,而是先开口道:“潘仙子,今日都有哪些事?”潘金莲原本也想走。 第398章敢问主公 但他既然发了话,只好说道:“下午我与太真公主和程侯一同入宫”潘金莲讲了潜入蓬莱秘阁的经历。 听到李昂被阉奴恶尿淋头,两女都神情尴尬。后面说到主人当着唐皇的面奸了他的宠妃,还强行开了杨贤妃的后庭,杨氏更是羞耻万分。吕雉倒是暗暗松了口气。一个皇妃,一个公主,显然是他刻意折辱李昂,狠狠下了这位唐国皇帝的颜面。 两女身份虽然贵重,终究不过是泄忿的玩物罢了,与赵氏姐妹的份量不可同日而语。也难怪他要开溜,内宅这么多女人,他偏偏为了出口恶气,还要去强收唐皇的女眷男人!“事情便是如此。” 潘金莲说完便即告辞。等潘金莲离开,吕雉神情自若地看着两女“你叫杨艳?”杨氏心下惴惴,小声应道:“是。” “既然入了内宅,需得重新给你换个名字。”给奴仆改名是唐国的惯例,与汉晋重名惜姓不同,唐国往往喜欢将主人姓氏赐给下人,以示恩遇。 唐国的太监争相拜干爹,以改宗干爹的姓氏为荣,连唐皇也给一堆出身各异,血脉杂乱的臣子赐了李姓,颇有些拿自家的姓氏不当回事的豪迈,改名更是寻常。杨氏被她威势所慑,低声道:“是。” 吕雉道:“你身为唐皇宠妃,却不能贞洁自守,纵淫败德,行同娼妇,往后你便改名叫杨滟穴。”杨氏脸色一下涨得通红,自己身为皇妃,被改成这样一个难以启齿的名字,以后都抬不起头来。杨氏艰难说道:“还请夫人另赐名字。” 吕雉不客气地说道:“你在内宅只是最低等的贱婢,不过主人的玩物罢了,这个名字也不算辱没你了。”杨氏央求道:“求夫人开恩。” 这句夫人,让吕雉像是焦渴欲死之际饮了口琼浆,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爽起来,她在内宅连品级都没有,只是个不入等的奴婢身份,为此不知道吃了那些贱人多少白眼。 若非她的处子之身,说不定还要像光奴和兰奴那样,被那些有身份的奴婢们狎戏,丢尽颜面。也正是如此,她如今的地位着实尴尬,不明不白,不上不下,虽然没有人公然折辱她。 但少不了各种明里暗里的冷言冷语,嘲讽排挤。杨氏称自己夫人,显然是把自己误认成了程侯夫人。吕雉头一次发现,这个夫人的称呼,比起什么太后、娘娘之类的头衔,顺耳百倍。不对,自己被人公然羞辱过吕雉可不会忘。 她唇角挑起“那我再给你起一个名字,你自己来挑,二选一,如何?”杨氏连忙道:“多谢夫人。” 案上放着纸笔,吕雉执笔一挥而就,随手递给杨氏。杨氏抬眼望去,一双美目瞬间睁得老大。两张素纸上,分别写着一个名字:杨滟穴、杨欲嬛。房内一时间寂无声息,让杨氏感觉到一股瘆人的寒意,似乎那位无人敢惹的长安霸王随时都会闯进来,粉拳之下,生灵尽灭。 良久,杨氏接过其中一张,含泪道:“多谢夫人赐名。”吕雉转头看向旁边的少女“你就是安乐?”安乐公主点了点头。 “被侯爷收用过了吗?”安乐公主露出羞窘的神情。吕雉瞥了杨氏一眼。杨氏道:“主子本想收用她,只是力气略大了些,不小心拉伤了腿,公主受痛不过,一直啼哭,主子就” 吕雉打量了那个小丫头一眼,还真娇气。随便一哭,那个滥好人就心软了,该死!“叫什么名字?”“我,我小名叫裹儿”“又俗又难听。” 吕雉随手把另一张纸递给她“剩下的这个名字便给你好了。”望着纸上“杨欲嬛”三个字,安乐公主几乎要哭出来。 “姑姑会打死我的,况且我又不姓杨。”吕雉道:“你一个下贱的奴婢,在内宅不过阿猫阿狗一样的东西。你给猫狗起名,会问它们愿不愿意吗?” “不要”吕雉将纸张放在案上,淡淡道:“这么推三阻四,以为我不敢处置你么?”安乐公主抿住红唇,嘴巴鼓起。 “你可知道,我是怎么处置那些不听话的女人吗?”吕雉淡淡道:“我会让人砍掉她的手脚,剜掉她的眼珠,刺聋她的耳朵,给她灌上哑药,做成人彘,扔到厕中”刚说到一半,安乐公主便捂住耳朵,吓得失声尖叫。旁边的杨氏打了个冷战,露出恐惧的神情。 “姑姑!姑姑!救命啊!”安乐公主哭泣道:“救救我”“啪”的一声脆响。安乐公主捂住面孔,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她从小到大,从未被人打过一指头,一生受尽呵护。 即使被哥哥当成赔罪的礼物,送给程侯,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份的变化。在她心里,更多的还是想着不要落在那些变态的宦官手里,只要见到姑姑,一切都会好的。 直到挨了这记耳光,她才发觉,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自己不再是那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娇贵公主。 “还指望那个胖女人来救你吗?”吕雉冷冷道:“你想过没有,你姑姑为何把你留在秘阁?难道会是留给那个自身难保的唐国皇帝?”安乐公主睁大眼睛,一时忘了掌掴的痛楚。 吕雉道:“你其实是她专门留下来,送给程侯的。”安乐公主委屈地说道:“不是的。”“没脑子的蠢货。”吕雉冷冷道:“你以为你姑姑很了不起吗?她只是在你们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不会的!”“傻瓜。”吕雉恨恨道:“她把你送程侯,无非是拿你来跟我别苗头,好来争宠!她那点心思能瞒得过别人,难道能瞒得过我?”她越说越恼,忍不住一掌拍下“不就是个处子吗?谁还不是!”“啪”的一声,坚固的桌腿从中裂开。杨氏和安乐公主噤若寒蝉,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真没想到,李昂这厮外面颇有贤名,内里竟然是这么一个怯懦卑鄙、阴险无耻的小人。”程宗扬说得口干,拿起茶盏,一饮而尽,摇头道:“说志大才疏都是抬举他了,简直是卑劣无能,又蠢又坏。” 贾文和道:“观其群小环伺,便可知其为人。”“怪不得你那时就敢当着唐国使臣的面,把他骂得一文不值。老贾,你什么时候看穿他的?” “索要这处宅院时。”贾文和道:“当初贾某代主公索要法云尼寺,已是得寸进尺。不受唐律管辖,更是贪得无厌,他居然一概允之,着实荒唐。若只求息事宁人,可见其心虚胆怯,不足成事。 若是忍一时之气,另有图谋,亦可见其为君不知轻重,处事全无章法。”程宗扬连连点头,长安腹心之地,又是律令这种根本性的原则问题,李昂居然能拿来做交易,可见他的刚愎自用和毫无底线。 而他身边的大臣竟然没有一个出来阻拦,显然都是一丘之貉。程宗扬感叹道:“我这会儿终于想明白,你那时候为何一直那么紧张,谨慎得都不像你。 李昂既然能这么无下限的让步,当然会不择手段地报复我。只要干掉我,他那些让步就成了一纸空文。”程宗扬冷笑道:“他想得美!” 贾文和道:“李昂外示大度,内里褊狭浅陋,行事更是一厢情愿,貌似胸怀大志,一旦受挫,便惶恐无度,尽显荒唐可笑。 含元殿上,他被群阉挟持逃遁,转而喝斥李训之举,更将其秉性暴露无遗。”程宗扬拍案道:“这孙子太不要脸了!他当时要是一跃而起,那些阉奴难道还敢当众弑君?李训那帮家伙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好歹也是为他拼上性命。 谁知事到临头,皇上先怂了,竟然来个当场跳反,还装模作样,生怕连累到自己。真当那帮太监是瞎子呢?啧啧,直接跳到火坑里头,活该!” 两人在二楼秉烛夜谈,窗外不时燃起火光,城中乱象愈演愈烈。程宗扬纳闷道:“就算皇上不是个东西,长安城好歹也是首善之区,怎么一下子乱成这个样子?”贾文和木着脸拿起茶盏“不知道。” 程宗扬拿起炉上的铜壶,给他添了些茶,感慨道:“只看前天的上元节何等壮观,便知唐国国力尚在。可惜摊上个混账皇上,朝政一塌糊涂。兵权全在太监手里,皇上又是个不中用的,居然让几名宰相亲自带着人上阵造反,偏偏那些人争权夺利惯了。 死到临头还不忘勾心斗角,一场政变跟闹着玩一样,最后闹成这个鬼样子。”贾文和默默饮着茶,良久道:“下午申服君遣使来问,承兑金铢之事,若程氏商会无力承担,临安方面如何支付?”程宗扬不爽地说道:“他这是怕我死啊。” “巨利当前,焉能不怕?”“他要是怕我死,那就再给我多派点护卫。”“属下正是如此答复。”程宗扬笑道:“干得好!”“敢问主公,今有百金之资,欲持而求利,该当如何?” “一百金铢,那就是二十万钱,也不算少了。”程宗扬道:“要是拿来当本钱,只能做个小生意,挣点辛苦钱。 投资的话,六朝也没什么好投资的,顶多买几亩地,收些租佃。拿来谋个出路倒是可以一试,不过那要看资质和运气了。” 程宗扬笑道:“老贾,你怎么突然对生意有兴趣了?是不是老铁的兄弟们拿到抚恤金,不知道怎么办,找你出主意?”贾文和道:“不是他们,是主公你。”“啊?” “唐国朝野动荡,恰是渔利之时。”贾文和道:“主公方才所言,令属下耳目一新,敢问主公,可有意建节?”程宗扬愕然道:“什么建节?” “唐国藩镇数十,主公何妨自择一镇为节度使?”程宗扬连连摆手“我已经是汉国的辅政大臣,再到唐国当个节度使?没这说法啊。再说了,唐国的节度使是我想当就能当的吗?” 第399章受尽屈嗕 “眼下正是良机。”贾文和道:“主公若是尚公主,自可向唐国索一藩镇为封地,为太真公主谋个出路。” 程宗扬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沉吟道:“你是说,唐国的新皇帝会猜忌太真公主?不惜拿藩镇当她的封地,作为陪嫁?”“太真公主已是镇国大长公主,食邑之盛,前无成例,一旦新君继位,便赏无可赏。” “这回你可猜错了。”程宗扬摇头道:“我在她府上亲眼看见,唐国那些亲王无论辈分高低,都把她当成主心骨,巴不得这位姑奶奶庇护他们一辈子,怎么可能会让她离开长安?” “宗室诸王争相求庇,正是唐皇忌恨之由。”贾文和道:“李昂当年何尝不是求庇于太真公主府中?一旦登上皇位,心思自便不同。”程宗扬道:“那是李昂人品不行,毕竟他那样的奇葩,天下少见。” “李昂固然外宽内忌,心术不正,但忌恨太真公主的不是哪个人,而是皇帝之位。”贾文和道:“太真公主身为异姓公主,却能令一众亲王趋之若鹜,无论谁登上帝位,都难免心生疑虑。”程宗扬沉默片刻。 然后笑道:“老贾,你把人想得太阴暗了吧?杨妞儿虽然霸道了点,但没什么野心,顶多在街头跟人打打架,从来不插手朝政的事,哪里就威胁到皇位了呢?” “再说了,我做做生意还行,治军理政这些纯属外行。汉国还好说,上面有霍子孟和金蜜镝撑着,乱不到哪儿去。唐国从朝廷到藩镇乱成一锅粥,一方百姓的身家生计,生死存亡,我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让我选的话,我还不如把杨妞儿自己拐回舞都,也算是造福长安百姓诶,老贾,你怎么了?”贾文和表情古怪地看着他,良久拱手长揖一礼。 “贾某多年为谋士,周旋于各方豪杰之间,为百姓担责之语,闻所未闻。有此一言,主公可谓圣人。”“干!你怎么跟小狐狸一样,逮着我就骂上了?”程宗扬反唇相讥“你才圣人呢!” 靖恭坊。水香会馆。兰姑领着馆中的少女躲在楼上,听着外面嘈杂的声响,勉强压住心悸,小声道:“大伙儿都别出声。会馆一直没开张,过年又关着门,不会有人乱闯。”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拍门声,隐约有人叫嚷几句,但外面尽是争抢吵闹之声,混乱中听不出那人叫的什么。众女屏住呼吸,紧张地挤在一处,兰姑握着一把剪刀,挡在最前面。 拍门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扑嗵”一声,有人翻进院内。惊惧之下,几个女子吓得哭了出来“捂住嘴!”兰姑压低声音喝道。哭泣声低了下去,听楼外传来的响动,进来的不止一人。 兰姑心里怦怦直跳,仍壮起胆子,握住剪刀靠在门边,仔细听着,脚步声穿过院子,踏上楼梯,越来越近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兰姑?”兰姑长出了一口气,急忙拉开门“你个死鬼!” 说着眼圈不禁发红“你怎么来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祁远抹了把脸上的烟灰,咧嘴笑道:“放心,衙内和吕少爷跟着呢。”“吕公子来了吗?”那些少女一片欢呼。立刻把方才的惧怯抛到脑后,争相抢着出门,去看那位帅气不下独孤郎,还年轻能打,身家丰厚,前程远大的吕公子。 花枝招展地涌出门,迎面便撞上一张贴着膏药的肥脸。高智商跟只老鹰一样,两眼闪着绿光,张开双臂扑过来,嘴里“姐姐妹妹”的一通乱叫。 可惜他腿还瘸着,行动不便,那些姑娘惊叫着四下躲避,高智商左扑右抱,却一个都没捞着,高智商发了狠,觑着人多的地方,单腿用力,往前一个虎扑。反正姑娘这么多,楼道这么窄,能捞一个是一个。 这回运气不错,一个红衫女子像是被吓到了,竟然不闪不避,被他一把抱了个满怀。“好姐姐!这身子可真软啊哎哟!”兰姑一手揪着他的耳朵,笑道:“衙内好兴致,今晚就让奴家陪你好了。” “别!别!轻点儿啊,兰嫂子!小弟这耳朵都被你撕劈叉了饶命啊!兰婶子,兰奶奶四叔,救命!”祁远劝道:“好了,好了,别拿手扯。”“对嘛!四叔,好好管管你老婆!”祁远体贴地说道:“用剪刀。” “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外面乱象还在持续,但楼里有了男人,众女有了倚仗,顿时安心下来。几个负责膳食的姑娘生了火,洗手做了羹汤,给众人饮汤驱寒。 “宣平坊那边一直被堵着,入夜人才少了些。”祁远道:“这边怎么样?”“还好。贾先生传话过来,我们就把大门从里头封住,又灭了灯烛。倒是前面那条巷子闹得厉害,似乎被人给抢了。” “哪一家?”兰姑领着他到回廊里,朝远处指了指。祁远端起羹汤,一口气喝完“果然是他们家。”“小心些,烫。”兰姑嗔怪地说道。推开门,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程宗扬吸了口冷冽的空气,然后缓缓呼出。成为节度使执掌一方州郡,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大权在握的振奋,而是束缚和压力。 当个生意人,享受享受生活不好吗?从建康、洛都,再到眼下的长安城,自己见识过多少权势显赫的大人物?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结果呢?刘骜、李昂这样的帝王都不能保全身家,权力更迭的场面越来越残酷,光是旁观,都令人头皮发麻。 如果有选择,谁愿意没事就掺和到动辄身死族灭的朝廷政变里头去?现在自己最想做的事,头一桩是等小紫回来,赶紧想办法去兴庆宫的秘境,找到卓美人儿。第二桩是拐上杨妞儿,一道回舞都。至于李昂的死活,皇位的归属,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 程宗扬停下脚步,望向檐角。杨玉环坐在檐脊上,手中提着一只黑陶圆腹的酒瓮,圆月斜照,给她身体的轮廓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月光下,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孔满是倦意。程宗扬跃上檐角,扑面而来的不是酒气,而是一股血腥味道。 杨玉环罗袖洒满鲜血,肘处裂开一道刀痕,露出如雪的肌肤。“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杨玉环举瓮对月,曼声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她手腕一斜,一股酒水从瓮口倾出,笔直落入口中,声如漱玉。“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九十六圣君,浮云挂空名。” 杨玉环皓腕如霜,玉臂生寒,对月击瓮,边饮边歌“天地赌一掷,未能忘战争。试涉霸王略,将期轩冕荣。时命乃大谬,弃之海上行”程宗扬夺过酒瓮“少喝点儿。” 杨玉环星眸朦胧地说道:“为什么不想当节度使?不想上我这个公主?”“别挑衅啊。”程宗扬道:“是你自己推三阻四的。” 杨玉环白了他一眼,伸手去夺酒瓮。程宗扬把酒瓮提到身后,杨玉环索性趴在他身上,张开手去抢“给我!”程宗扬提着酒瓮,抬起手臂,杨玉环连抓几把,没有夺到,最后把脸埋在他身上,咬着唇,不发出丝毫声息,只有发丝轻颤。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一手放在她肩后,轻轻拍着,泪水一点一点浸透衣物,湿漉漉的,仿佛能感受到她心底最深切的哀伤,良久,杨玉环啜泣渐止。程宗扬张开手掌,放在她头顶,拖长声音道:“今日我程仙人给你抚顶,授你长生之术,攘灾解祸,福慧双至。好了,别哭了。” 杨玉环啐了他一口,然后像小猫一样,把脸在他身上蹭了蹭,抹去泪痕。两人并肩坐在屋脊上,面前是坊市间不时腾起的火光。 “萧氏被一群太监围着,我差点儿没看到她。”杨玉环靠在他肩头道:“我把在场的太监都杀了,一个都没放过。” “本来我想连萧氏也一并杀了,好成全她的体面,但她哭着求我,说她不想死。”杨玉环带着一丝无奈道:“那个傻瓜。”程宗扬开解道:“求生是人的本能。只要能活着,谁想死呢?”杨玉环反唇相讥“跟牲畜一样。 任人戏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别动气。”程宗扬道:“不说别人了,李昂不是还不肯死吗?何必责怪一个女流呢?”杨玉环往瓦上擂了一拳“她们母子贪生怕死的模样,果真是亲生的!恨死我了!” “说好了别动气,还动起手了?这瓦算你的啊。”“小气鬼。”“她人呢?你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宫里了吧?”“还能怎么样?”杨玉环道:“我带她去见了仇士良,当面问姓仇的,是不是他指使人干的。”程宗扬倒吸了一口凉气。 仇士良刚扑杀了一堆宰执重臣,囚禁皇帝、太后,正是双手沾满鲜血,气焰熏天的时候,杨妞儿竟然敢找上门当面质问,与虎谋皮也不过如此,这是真猛啊。程宗扬望着她衣袖的刀痕“不会是动手了吧?” “没有。仇士良当场就跪下了,自行掌嘴二十,说他只是心里有气,让人去责问萧氏是否知情,没想到下边的人敢这么胡来。 他的义子郄志荣说,可能是传话的时候语气太重,那几个死太监又是王守澄那死鬼的义子义孙,干惯了混账事的,说着免冠露颈,自行请死。”“郄志荣?”“我问了萧氏,萧氏说他是传话的,不关他的事,还替他求情来着。” 程宗扬无语半晌,多半是郄志荣干完先走,才没被杨妞儿当场砍了,更让人无语的是萧氏,有杨玉环撑腰,居然还怯懦成这个样子,被郄志荣一番戏弄,受尽屈辱,却连真话都不敢说,反而还去讨好那个阉狗。 萧氏自己都无意讨个公道,自己手里便是有证据又能如何?无非是徒乱人意而已。“然后呢?”“我就把她交给仇士良了,若是萧氏有什么不妥,唯他是问。”“你还真信得过他啊。” 第400章心头満満 “我也信不过,只是以前”杨玉环沉默下来。程宗扬感觉到一丝不寻常,试探道:“不会是姓岳的说过什么吧?”“他说,仇士良不是个好东西,却是唯一善终的大太监。”“这跟信得过有什么关系?”“至少说明姓仇的没犯死罪。” 都杀了一堆文武大臣,囚了皇上,还没有犯死罪?你是不是理解有偏差啊?不过话说回来,仇士良一系列的反击虽然狠辣,但多半是为了自保。 比起以前那些太监手弑君王,自行废立,多少还是有点底线的。“他还说过什么?”“他说,唐国会有很多太后,但最多只有一个皇后。什么时候立了皇后,什么时候就是唐国灭亡之期。” 程宗扬讶然道:“还有这么一说?”“你连这都不知道?”杨玉环狐疑地说道:“你不会是假冒的吧?”程宗扬干笑道:“我只是不太熟我假冒什么了?” “假冒天人想骗我!”“停!停!你不是出题考过我了吗?这会儿又不认了?”“也许是你蒙的呢?不对!”杨玉环想了起来“一共三道题,还有一道题没有出呢。” “要不你再出一题试试?”杨玉环侧过身,两人四目相对,呼吸相闻。即使月夜之下,那张姣丽无俦的面孔仍然艳光四射,颠倒众生。 扑面而来的美貌张扬而奔放,冲击力十足,让程宗扬呼吸都有些微微停滞。寂静中,只见眼前的玉人轻启朱唇,声如黄鹂地说道:“我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我还真知道,毕竟马嵬坡上那一幕,可以说是历史上最知名的红颜薄命了,程宗扬停了半晌,笑道:“长命百岁,羽化登仙不管你命运怎么样,本仙人已经给你抚过顶,让你彻底转了运,从今往后,有吉无凶,遇难呈祥!” “呸!”程宗扬诱惑地挑了挑眉毛“你要是不放心,本仙人可以再给你施舍一点仙气十足的真精阳气,十全大补” “程仙人,你这么说,让奴家的心跳得好快哦”杨玉环拉起他的手,放在胸口,娇声道:“你来摸摸,是不是?”手指没入丰隆的乳沟,指尖传来销魂的触感。 程宗扬心跳几乎停止,即使隔着衣物,仍能清晰感受到杨妞儿超凡脱俗的硕大和弹性“嗒”的一声,杨玉环胸前的金丝盘扣忽然弹起,就像一个迷你的捕兽夹一样,夹住他的手指。程宗扬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挣开。 那只暗藏在金丝盘扣内的猎夹力道极大,边缘带着锋利的锯齿,略一挣动,指上立刻被夹出血来。 “干!”十指连心,饶不得程仙人不爆粗口。他手指使力,试图挣脱暗夹,却将杨玉环外衣扯开,露出里面一片金色,她竟然穿着护胸的金丝软甲!太过分了! 眼看程宗扬忍着痛使力硬拽,杨玉环赶紧拉住他“别扯!轻点儿!”“干!还轻点儿?反正被夹的不是你是吧?”程宗扬龇牙咧嘴地说道:“你知道有多痛吗?” “还仙人呢,这点儿痛都受不了。”杨玉环一边嘲讽,一边抬手从髻上拔下一根簪子,用簪尖对着暗夹底部挑入,拨了几下,解开机括。 暗夹弹开,程宗扬拔出手指,指上已经冒出鲜血。他竖起那根受伤的手指,没好气地说道:“我带着伤呢,你还坑我?” 看着他指上被利齿夹出的伤口,杨玉环露出几分歉然“是我不好,别生气啦。”说着拉起他的手,温言款款地说道:“我帮你吹吹好了。” “又打着什么坏主意呢?”程宗扬警觉地说道:“你想干嘛?”杨玉环张开红唇,对着他受伤的手指呵了口气,然后抬起眼睛,那双美目水汪汪地望着他,接着在他愕然的目光,杨玉环将他的手指放入口中,用花瓣一样的樱唇轻轻含住。 程宗扬三魂七魄都为之震荡,整个心神都仿佛被瞬间吸走。她的唇舌如此柔滑,温润的口腔美妙得仿佛一场梦幻,香舌掠过指尖时温柔的触感,让他每一根神经都为之战栗 那张娇艳的面孔浮现出一抹红晕,愈发明艳动人,殷红的唇瓣含住手指,每一次吸吮都风情万种。她的动作很生疏,但有一种奇特的熟练感,就像是她知道怎么做,却从来没有去尝试过。 在她软糯的唇舌吞吐间,手指的疼痛仿佛融化一样,消失无痕。星月无声,唯有那双美目凝望着他,仿佛流露出千言万语。目光中有哀伤,有依恋,有屈辱,有惧怕,还有一丝央求般的期盼 忽然程宗扬心头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只一瞬间,这个长安城最有名的惹不起,凶名赫赫的街头女霸王,已经泪流满面。程宗扬顾不得开口,一把将她抱住。杨玉环伏在他肩头,无声地恸哭着。 一切似乎又回到刚才她悲泣的时候,但又有些微妙的不同。如果说她刚才是因为李昂的无能,萧氏的软弱和屈辱而哭泣,这一刻,她像是在为自己哭泣。“我害怕”杨玉环在他肩头抽泣着。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岳叔叔说他会保护我,然后他就不见了,再也没有回来。”“那是他作孽太多,被雷给劈了。”“你呢?” “我?我可是好人!交口称赞的圣人再世!刚才你不也听到了吗?老贾那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还不是被我整得服服帖帖,一点儿脾气没有,都恨不得给我立个庙了。”“你要保护我。”“这是我的梦想!你想不愿意都不行!” “你去把姓吕的老女人杀了。”“呃”杨玉环泪眼婆娑地扬起脸“你果然在骗人!”程宗扬一头雾水“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跟草匪是一伙的!”程宗扬越发不解“草匪?那不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吗?那时候她都还没出生呢,怎么就一伙了?” “就是她!她化成灰我也认得她!”杨妞儿哭糊涂了吧?她们什么时候有过节了?杨妞儿一直看吕雉不顺眼倒是真的,第一次见面就差点儿打起来,程宗扬道:“先冷静。我一会儿去审她,要是她干的,我绝对饶不了她!” 杨玉环委屈地抽泣了一声。难得见到杨妞儿软弱的样子,抱着她香软的娇躯,程宗扬都有点儿不舍得撒手,尤其是这会儿两人抱个满怀,那对硕大的乳球贴在胸口,随着她的抽泣微微抖颤,传来一波又一波诱人的触感。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小姑娘,长得特别漂亮,每个人都喜欢她”程宗扬慢慢编著故事,将他知道的杨贵妃生平叙述出来“她不仅有着绝世的美貌,还精通音乐和舞蹈。 最有名的诗人倾尽才华为她赋诗,最勇猛的将军也为她倾倒。她生活在世间最伟大的城市里,渡过人生中最美好的时代,她受尽宠爱,享尽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后来呢?”“有一个英俊的王子爱上了她,后来,他们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骗人。”“童话不会骗人。”杨玉环在他肩头抹了抹泪水“一点都不好听。”胸前一轻,那对温香软玉乳球离怀而去,让程宗扬一阵失落,仿佛丢失了挚爱的珍宝。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爱哭鬼。”“谁爱哭了!”杨玉环立刻炸毛“我这辈子加起来都没哭过三五回的!” “你在我面前都哭过几次了?可倒好,就你那几滴眼泪,全让我赶上了。”“你少得意!我就是故意在你面前哭几声,逗你呢!” 程宗扬捏着嗓子道:“我害怕,你要保护我”杨玉环抡起粉拳,朝他身上捶了几记。“心情好了些吧?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审问她怎么跟草匪勾结的?”“不要!”“那我自己去审。”“不行!” 杨玉环按住他的嘴巴,认真告诫道:“我刚才的话,你不许对任何人说!一个字都不许说。”程宗扬满心不解,这也变得太快了吧?怪不得说女人心,海底针呢,实在太让人捉摸不定了。 “怎么回事?”程宗扬道:“到底有什么瞒着我的?”“不告诉你。”“那我一会儿就出去说,杨公主在我面前哭鼻子了,哭得满脸鼻涕眼泪。”“姓程的,你敢说一个字,我就自杀!想肏我?奸尸去吧!” “说人话!”程宗扬抱住她“你心里有个坎儿,对不对?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化解掉呢?”杨玉环犹豫了一会儿“你做过梦没有?” “这不废话吗?谁没做过梦?”“你信不信梦是有预兆的?”程宗扬很想说自己不信,但看着杨妞儿纠结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可能吧。”“我做过一个梦,梦到”杨玉环说着泄了气“算了。” “什么叫算了?”程宗扬道:“和着你是在梦里跟吕雉结了生死仇?太扯了吧?你们俩都没见过面,在梦里还能遇上?到底是什么梦?”“就是一个古古怪怪的梦。以后再告诉你好了。” “不行,就这会儿说!”杨玉环扬起脸,飞快地在他唇边啄了一下“这样可以吧。”程宗扬舔了舔唇角,然后一把搂住杨玉环,用力吻了下去。 醉人的香气扑面而来,杨妞儿的唇舌如此甜美而软糯,让人不知不觉中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心头满满的,只有愉悦和欣喜。不知过了多久,程宗扬终于松开口,两人交颈相拥。杨玉环柔软的唇瓣贴在他颈上,轻声道:“你能保护我吗?” “当然。”程宗扬道:“我就是来保护你的天人,替你斩妖除魔的神仙。”杨玉环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是在说情话吗?好傻的样子。”程宗扬搂紧她,忿然道:“敢说我傻?小心我翻脸!等你过门,我天天让你光着屁股给我跳舞。”“程仙人,你口水都流出来了呢。”杨玉环在他颈间腻声说道,然后凶巴巴地咬了他一口“少做梦了!” 第401章怎么丝血反杀 “哎哟,你属狗的啊!”“哼!”杨玉环推开他,然后双手抚面,掌心按住双眼,揉了几下。片刻后,她放开手,脸上哭泣过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那张明艳的玉脸就像新上了妆一样,容光焕发。程宗扬赞叹道:“好神奇的手艺。” 杨玉环得意地说道:“本公主从小练出来的!”程宗扬心头仿佛被揪了一下。天知道她经历多少次背地掩泣,当面强笑,手法才能这么熟练。杨玉环理了理散乱的发丝“不跟你吹风了,我去太真观。” “去太真观干嘛?”“去见太皇太后。”杨玉环道:“她出身尊贵,虽然早就被那些阉奴架空,自家族人也死得没剩几个,毕竟身份还在。我怕有些失心疯的打她的主意,把她再给卷进来。还有你的白小痴,怕是也等急了。” 程宗扬生出一阵荒唐感,唐国上到皇帝,下到群臣,个顶个的不靠谱,居然要让一个异姓公主奔走善后,不过话说回来,历代唐皇也不是没有努力过。 六朝中,唐国的皇后和公主少见的强势,在这上头吃过大亏,因此极力堵死后宫干政的渠道,甚至连皇后都不立。又用群相制,避免出现独揽大政的权臣,再加上推行科举,打破寒门与世家的界限,结果没有了汉国外戚擅权的弊端,也解除了晋国门阀对君权的威胁,却使得宦官坐大,连皇帝的废立都要看太监的脸色,只能说各有得失了。 “呃,安乐我带回来了。”“我知道。那丫头也是个不听话的,先扔你这儿,好好教训教训她。”“教训?” “哎哟,程仙人,你想什么呢?送你个贤妃还不够,还再白送个我大唐最漂亮的宗室公主?”杨玉环冷笑一声“你猜对了!一会儿你就上了她!赶紧着,别拖拖拉拉的,不像个爷儿们!” “不是!”程宗扬愕然道:“你是在说反话讽刺吧?肯定的!”“你不是一个劲儿对我流口水吗?这会儿白送你个处子还不要?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你们唐国公主都这么随便的?”“说什么呢?本公主是那种随便的人吗?”你随便起来不是人好吧? 杨玉环口气缓和下来“当心你的伤势,窥基还没死呢。”说着杨玉环飞身而起,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夜色间。程宗扬立在檐上,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才握起拳,在她亲吻过的那根手指上,轻轻亲了一口。 寒夜漫漫,程宗扬却毫无睡意。他拿起杨玉环留下的酒瓮,一手举到唇边,饮了一口。 酒液入喉,回味甘冽,却是平常难得一见的葡萄酒,再看瓮上,还带着内府大盈库的签牌。这么好的酒,独酌未免可惜。程宗扬朝下面看了看,老贾房内的灯烛已经熄灭,院中黑沉沉的。 除了暗处警戒的郑宾等人,其他兄弟都已经入睡。“呯!”程宗扬推开门,把睡得正熟的袁老头拽起来。 “睡什么睡?起来喝酒!”片刻后,袁天罡裹着被子窝在床边,只露出白发苍苍的脑袋,鼻子不是鼻子脸不脸地瞪着他。程宗扬对他的怨气理都不理,拿来两只酒碗,提起洒瓮斟满。 “上好的葡萄酒,还是宫里的贡品。味道跟我们以前喝过的差不多,太难得了,来,干一杯。”袁天罡没好气地拿起碗,尝了一口,不禁“咦”了一声。“是吧?爸爸有好东西,头一个就想到你,感动不感动?” “感动你个头!”袁天罡一边喝酒,一边骂骂咧咧。程宗扬只想找个人对饮,夜深人静的,也就折腾自家儿子没有负罪感了,他没话找话地说道:“我看墙头的电线都拉好了?效率挺高啊。你拉的?” “我拉的你吃吗?”袁天罡道:“我去首饰行换的现成的银丝,让吴大汉奸干的活儿。你给的钱全都花完了。”“全花完了?怎么感觉分量不大够呢?” “少来这一套!”袁天罡义正辞严地说道:“你才给我几个钱?再说了,人工不要钱啊?”“好吧,好吧,喝酒不谈工作。”程宗扬道:“老袁啊,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 “有啊。”袁天罡道:“我刚才还做梦呢。”“梦到什么了?”“梦到我在考场上,正做题呢。”袁天罡抱怨道:“就差最后一道大题了,你个天杀的,把我薅起来了。”“梦到考试?你这梦挺稀奇啊,考的什么?” “稀奇?这梦我每月做一回,一回考七科,每回的题都不带重样的。”袁天罡道:“早就习惯了。”“你也太惨了吧?”程宗扬同情地说道:“都再世为人了,竟然还做这种噩梦?你当年被考试摧残过还是怎么着?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你懂个屁!怎么就噩梦了?我打小就喜欢考试!我穿到这个世界,一身的科学知识,连口饱饭都混不上,也就是梦里考试做题,才能派上用场。你都不知道,那感觉有多棒!” 袁天罡眉飞色舞地说道:“跟你说,最爽的还得是微分几何!做起来太他妈的过瘾了!”程宗扬都觉得没法儿接话。这也是个脑回路不正常的,做题硬是做出来吸毒的快感。这是什么畸变体? “做题还有瘾呢?”“废话!古人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微分几何就是我的人生!”“我看你病得不轻。” “你做几何吗?”程宗扬想都不想“不做!”袁天罡奇道:“那你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程宗扬决定还是找点正常的话题来聊“说点别的吧!”“什么别的?”“除了考题以外的,比如监考老师漂亮不漂亮?有没有什么正点的?” “监考老师?”见袁天罡一脸怔忡,程宗扬道:“不会全是男的吧?就没个美女什么的?”“啧啧,上考场了还在乎监考老师长得正不正?牛逼啊!”袁天罡赞叹道:“真不愧是天生的色胚!我他妈光看题了!” “那是欣赏美!难道你考场上就不看别的?”“不然呢?赶时间啊。你都不知道题量有多大,光看题都看不过来,还看监考老师?” “你梦里除了做题,就没点儿别的?”“有啊。有回正做题呢,地震了,天花板掉下来,差点儿把我砸死。”“地震?”“可能是地震吧,反正考场塌了半边。”程宗扬觉得嘴里的葡萄酒都不香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怪不得这龟儿子说他脑子不正常呢。“后来呢?”“我擦了把血,赶紧接着做啊。万一梦醒了,那不就来不及做题了吗?” 程宗扬默默喝了碗酒,决定转移话题,不然迟早得疯。“老袁啊,你觉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程宗扬道:“比如明显是古代,却有好多超文明的遗迹。”“什么遗迹?”“秘境啊,你没去过?” 袁天罡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没有。”“你穿过来都干嘛了?”“你以为都能跟你一样走运呢?我能活着都够不容易了。” 袁天罡似乎又想起了伤心事,他打了个酒嗝,目光有些迷离地端起碗往嘴里送。“那你老实告诉我,”程宗扬按住他的酒碗,认真看着他“这身体真是你的吗?” 袁天罡打了个哆嗦,酒醒了一半,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不用说了。”程宗扬一脸了然地说道:“来!喝酒。” “别误会啊,这身体真是我的!”袁天罡叫屈道:“我要是能挑,干嘛不挑个年轻壮实点儿的?还整天流鼻血我两辈子都是处男呢,你当我愿意啊?” “为什么你的生活经验那么少呢?这不懂那不懂的,我穿过来两年,比你一辈子见的都多。”袁天罡沉默下来,他左右看了看,怕冷似的裹了裹身上的被子,然后把碗一递“酒。”程宗扬提起酒瓮,给他倒上。 袁天罡一口喝完,抹了抹胡须上的酒液“我跟大汉奸聊过。”“大汉奸?哦,你说吴三桂啊。”“我不是故意打听你啊,就是随便问了问。”袁天罡把空碗塞过来,一边示意他接着倒酒,一边说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什么感觉?”“你的时间密度太大了。” 程宗扬给他斟满酒,顺手给自己也斟上“什么意思?”“你一年顶别人好几年的。就好像别人十年八年的经历,全都被你压缩到一年里头了。” 程宗扬举起的酒碗停在嘴边,不由怔住。“你穿过来才两年多,光是造反都撞上多少回了?正常人一辈子能碰见一回吗?何况天南地北的,正常来算光赶路都不够啊。”袁天罡“咕咕噜噜” 喝光碗里的葡萄酒,然后吐着酒气道:“从前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嗝!”他重重打了个酒嗝“你哪儿慢了?坐火箭都没你快!你说! 你他娘的都睡多少女人了?有你这样的吗?有了赵飞燕不够,还要睡杨玉环?你是玉皇大帝的屌成精了?” “我早就不爽了!凭什么我连女人的影子都碰不得,你咋跟个射钉枪似的,走到哪儿射到哪儿,还逮谁射谁?还挨个睡太后,你拿着攻略开箱子呢?” “杨玉环那是我的梦中情人!”白发萧索的袁天罡喝得老脸通红,拍着胸口道:“你要睡她?你先睡我!”耳边回荡着一声鬼叫般的厉吼“先睡我!”程宗扬猛地坐起来。 额头一层汗水,从心口到脑门,都怦怦直跳。过了一会儿他才清醒过来,无语地捂住面孔。昨晚自己跟袁天罡都喝得酩酊大醉,那龟儿子后半截尽跟自己掏心窝子了。 杨妞儿怎么怎么美,怎么擅长艺术,怎么充满浪漫气息,怎么是他的毕生挚爱,怎么蹲草,怎么闪现团控,怎么奶量澎湃,怎么越塔开大,暴奶全团,怎么丝血反杀,后期无敌 第402章便是莫大恩赐 自己竟然跟个精神病人聊了一夜?程宗扬扶着额头,太阳穴隐隐作痛。龟儿子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自己这会儿记不起来了,还有他拍了拍脑门。昨天去宫里,好像还有个什么事来着?算了,想起来再说吧,这会儿一点头绪都没有。床前的帷帐掀开,露出吕雉那张冷艳的面孔。 她一手拂起锦帐,一手横放在腰前,黑色的长袖低垂下来,露出袖口朱红色的滚边,姿态标准而精确,完美维持着严谨庄重的皇室风度。 程宗扬忽然生出一股冲动,一把搂住吕雉的腰肢,将她拉在床上,手掌顺着她的衣襟往内探去,握住她胸前那团香软。吕雉的矜持一下子碎裂无痕,露出小女儿般的羞涩。她笨拙地挣扎着,勉力想要挣开。 直到自己手掌突破她的防线,抓住她丰隆的臀肉,指尖伸进臀沟,揉住那个娇嫩的肉孔,正在挣扎的美妇就像是被点住穴道般,一下子软化下来。吕雉娇靥酡红,带着难以言表的羞意,猫咪般柔顺地伏在自己怀中。 程宗扬带着未褪的醉意,扒下她的衣物,将这位汉国的处女太后剥得一丝不挂,然后面朝下摆好姿势,双手分开她的臀肉,阳ju顶住那只柔嫩的肛洞,贯入肛内。 吕雉咬住唇瓣,蛾眉猛然颦紧,鼻中低低嗯了一声,被那根粗硬的阳ju强行侵进体内。粗大而火热的肉棒在自己体内抽送,坚硬而有力。那具热腾腾的身体覆压在自己背后,宽广、强壮。 而又温暖,每次压下,都仿佛一座大山,要将她碾碎,又仿佛一间能够遮风蔽雨的房屋,让自己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庇护感。即使自己最羞耻的部位正在被他强暴式的插弄,自己却没有半点被强迫的耻辱感,反而觉得如此亲密而且甜蜜。 他的肉棒直挺挺插在自己的屁眼儿里,粗大的棒身撑开肛洞,一直插到自己肠道深处。他的阳ju这么长,几乎贯穿了自己的腹腔,都顶到了横膈膜上,他抽送得这么有力,每一次插入,屁眼儿都仿佛被干到爆裂。 那对睾丸撞在自己的阴户上,就仿佛是叩门般的宣告:自己的处女蜜穴,自己未经人事的秘径,自己的花心和子宫,都是他独自享有的私有物。当阳ju凶猛地贯入肠道,她能感觉到自己的yin道和子宫都被挤压和研磨。 吕雉紧紧咬住红唇,不发出一丝声音。她足尖绷紧,圆润的雪臀向上翘起,像只柔软的雪团,在他粗暴的肏弄下不住变形。一双手掌从腋下伸来,毫不客气地抓住她的双乳。吕雉鼻息顿时变得粗重,那双手揉捏着捻住她的乳头。 然后另一只手一路向下,剥开她的秘处,指尖勾住湿腻的穴口,浅浅戳弄着,待指尖沾满淫水之后,顺着她柔嫩的蜜唇上下挑动,直到捻住那只娇小的花蒂。 吕雉脑中轰然一声,整个身体都震颤起来,朦胧中,他坏笑着俯到自己耳边“吕处女,你很淫荡啊,被我干屁眼儿,干到小嫩屄都喷水了。” 吕雉羞赧地把脸埋到锦被里,一边被他干着屁眼儿,一边被他玩着小穴,在他的前后夹击下,尽情地泄着身。 在他面前,自己没有任何秘密,也不需要掩饰自己。与他肌肤相亲,即使再羞耻的事,自己也甘之如饴。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喜欢的。 酒后的头痛和郁闷不翼而飞,程宗扬心情大畅,这一切都是真的,吕雉是真的,她的太后也是真的。不是梦境,也不是虚幻,这一切都是自己赤手空拳挣来的,不是谁的恩赐。 眼看身下的处女太后被自己干得淫水乱溢,娇怯难支,程宗扬笑道:“昨晚那两个奴婢呢?让她们来替你一会儿。”“等等”吕雉勉强披上衣物,将散乱的发丝抚齐,然后唤道:“滟穴、欲嬛” 步履轻响,两名玉人前后进来。唐国后宫之主的杨贤妃,如今的床奴滟穴,此时已经妆扮一新,换了一袭轻便的丝袍,丰腴的胴体在衣下若隐若现。她眉眼含羞,双手捧着一只铜盆,另一位倍受宠爱的小公主,手中拿着一块雪白的毛巾,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两张俏脸如花似玉,柔美的娇躯触手能及,同样的香泽可亲,真实不虚。“滟穴,真是好名字。”程宗扬笑道:“平时叫你滟奴,用你小穴的时候,就叫你穴奴。穴奴,像平时侍寝那样,过来让主人受用。” 杨氏羞答答解开丝袍,露出衣内的玉体。程宗扬不由得吹了声口哨,杨氏外面轻袍缓带,仪态优雅,里面却是一套暴露无比的霓龙丝衣如果还能叫衣服的话。那是件连体式的深v型情趣内衣,连内宅的侍奴都嫌它太过暴露,又太挑身材,因此无人肯穿。 此时穿在杨氏身上,倒是意外的合适。淡蓝色的细带从香肩垂下,笔直伸到乳尖,宽度仅仅能掩住乳头,两只丰满的乳球几乎整个暴露在外。 半透明的霓龙丝被乳头撑得扯紧,上下都没有贴到肌肤。从侧面看去,丰挺的雪乳尽收眼底,半露出的乳晕仿佛涂过胭脂一样,又红又艳。杨氏体态丰腴,娇躯曲线饱满,凸凹有致,富有弹性的霓龙丝衣像丝带一样束在玉体上,被绷紧到极限。 下方v字型的底衣几乎嵌进阴唇,剃过毛的玉阜丰隆圆耸,白软动人,v字型的底部开口一直低到阴户下方的会阴处,两边的阴唇被织物包裹着,中间红嫩的肉缝和微翘的阴蒂清晰可见。 再往下,杨氏两条雪白修长的美腿穿着一双同样质地的丝袜,浑圆的大腿被丝袜边缘紧紧束住,丝袜光滑的质感与白腻的肌肤相映生辉,活色生香。程宗扬大乐道:“李昂的老婆打扮起来还挺风骚的。过来,走两步。” 杨氏迈开修长的玉腿,那对高耸的双乳上下颤动,与之相连的丝衣被撑得高高挑起,丝衣底部裹着阴唇。 随着她的步伐时开时绽,从两侧摩擦着阴蒂,中间的肉缝呼之欲出。程宗扬大笑道:“这件丝衣也就穴奴的身材能撑得起来了,转个身,让主人看看后面。”杨氏将铜盆放在榻边,乖乖转过身。 她腰肢纤细,丝衣靠近腰部的位置完全悬空,直到肩头才贴住肌肤。从后看去,丝衣束在香肩两边,露出雪白的粉背,底部宛如细索一样陷进臀沟中,那只丰艳的雪臀完整地展露出来,肥滑白腻,肉感十足。 “这衣服让穴奴穿上,就跟身上挂了两条丝线一样,”程宗扬笑道:“是你让她穿的?”吕雉已经收起方才羞媚的娇态,淡然道:“一个低贱的侍寝奴婢,衣裳以娱主人,便是恩典,哪里由得她挑三拣四?” “不错,不错。”程宗扬笑道:“织坊的手艺好像更上一筹了,穴奴,弯下腰,把屁股扒开,让主人看看丝衣的做工。”杨氏雪白的上身往前俯去,一边按照主人的吩咐,双手伸到臀后,分开雪滑的臀肉。 她胸前两只丰满的乳球沉甸甸垂下,臀间的丝衣被拉紧,朝两边分开,却是与前面一样开口极低,只在会阴的部位用一只小巧的金扣相连,臀沟连同刚开过苞的肛洞,全无遮掩地暴露在主人眼前。 “啊”杨氏低叫一声,却是主人一手伸到她臀间,扯住那只金扣,然后手指一松,金扣弹回股间,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原来如此!”程宗扬大笑道:“这就是两根带子扣在一起,难为她穿上还似模似样。”吕雉也笑了起来。 “原本是连着的,寿儿过来看到,出主意从中间裁开,换成金扣。”“寿奴夜里过来了?”吕雉口气酸酸地说道:“还不是赵氏她们惦念,打发她过来。”“又吃你儿媳的醋了。”程宗扬一边说着。 一边将手指插进穴奴的肛洞里,戳弄了几下。潘仙子果然靠谱,穴奴刚开苞的后庭用过光明观堂秘制的伤药,不过几个时辰,伤势已然平复。 但自己要是再干进去,刚愈合的伤口怕是再次绽裂。幸好穴奴不是身下的吕处女,前面还有一处肉穴可用。程宗扬将杨氏拖到榻上,挽着她的双腿朝两边分开。卡在阴唇内的丝衣滑脱出来。 那只饱满而娇艳的性器整个暴露在外,这时他才发现,那件丝衣底部的金扣是可以活动的,往臀下一推,便从会阴的部位移到腰间,丝衣也从阴唇的部位滑到大腿根部。 程宗扬将覆盖在乳尖处的丝衣扒到乳侧,使她丰挺的双乳裸露出来,然后对着穴奴的肉穴挺身而入,略一挺动,便大肆抽送起来。 杨氏仰面躺在榻上,双乳前后摇动,两条被丝袜包裹的雪白美腿被主人架在肩头,敞露着股间熟艳的蜜穴,被主人挺着阳ju尽情肏弄。穴奴的肉穴已经被自己的大肉棒开发过,只挺弄几下,便阴津滋生,抽送时顺畅无比。 程宗扬一边挺动,一边歪头看着榻角的小美女。真是鲜嫩啊。那种娇嫩欲滴的俏态,让他想起含苞待放的赵合德。安乐比合德小美女还小两岁,放在自己的时代,顶多刚上高一。 程宗扬这会儿算是彻底理解了,为何后世的东瀛人对女中学生那种近乎变态的痴恋。这个年龄的少女实在太鲜美了,就像一朵初绽的鲜花,娇嫩的花瓣将开未开,干净得纤尘不染,柔软得仿佛吹口气就会融化。 十五岁的少女虽然年龄尚幼,但发育得已经有模有样,娇躯曲线玲珑,婀娜多姿。安乐公主低着头,眼睛紧闭着,像个娇怯的乖宝宝一样,玉颊绯红。她不由自主绞紧手里的毛巾,鬓侧垂下的几缕发丝微微发颤。 开了这个小美女的花苞,自己没有半点儿心理负担,对合德自己还有些疼爱和怜惜,强上这个小美女,就只剩下爽了,即使出于对处女的负责,自己也不必给她什么许诺,留在身边取乐,便是莫大的恩赐,足够李昂感恩戴德。 第403章杜泉正在宅內 尤其杨妞儿临走时那句话,都已经是明示了,这个小美女,就是专门给自己用的,不上白不上,不然鬼知道会便宜哪个该死的阉奴。 望着她窈窕的体态,程宗扬腰后不禁升起两股热流,阳ju愈发怒胀,将杨氏的小穴塞得满满的,干得她花枝乱颤,白光光的双乳前抛后掷。吕雉道:“先拿穴奴的浪穴受用,待晚些再收用嬛奴。” 程宗扬爽快道:“你的奴婢,你说了算。”“嬛儿,去给主子准备衣物。”安乐用毛巾捂住眼睛,扭头跑开。杨氏咬牙忍了许久,安乐一走,顿时叫出声来。程宗扬笑着对吕雉道:“来,亲亲穴奴的奶子。”吕雉顿时红了脸“不要。” “那让我来亲你。”“不啊!”吕雉刚挽好的秀发瀑布般披散开来,胸前酥乳半露,被主人含住乳头,一边舔舐,一边用齿尖轻轻咬噬,玉脸似羞似痛。黎明时分,喧嚣一夜的长安城终于有了片刻安静。 张承业带着人马,好不容易将坊中最后一处火势控制住,残存的梁柱已经烧成焦炭,隔离开的废墟中不时迸起火星,缓缓燃烧的红光给这个黎明涂上一层暗红的血色。 鱼朝恩踏着灰烬走来,军士和他手下的内侍纷纷避让,满身烟灰的张承业上前躬身行礼“鱼公。”“辛苦一夜,还得让你走一趟。”张承业叉手道:“公公吩咐。”“带上人,跟我去太真观。” 鱼朝恩道:“王爷方才发话,让咱们去迎太皇太后回宫。”“是!”张承业应了一声,又问道:“要不要准备鸾驾?” “不忙。”鱼朝恩道:“今日太皇太后未必肯回,王爷的意思,先让咱们过去候着,等宫里安定了,再启驾不迟。”“既然如此,孩儿先过去便是。城中纷乱至此,公公岂可轻离?”“我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这是王爷开恩,给咱家留了条生路。”“可是”“不须多问。赶快去整顿人马,顺便给老仇捎个信,别让他多心。宫里头的权,我是不打算跟他抢了。”绫绮殿内,仇士良揭下浸湿的巾帕,探了探儿子的额头。 然后亲手绞了条帕子,盖在儿子赤红的额头上。重重遮蔽的帷帐外,一众内侍都噤声不语。仇亢宗昏迷多时,半夜时醒来片刻,得知自己被摘除睾丸,只剩下一颗尚是完卵,立刻又昏了过去,这一回情形凶险得紧,仇亢宗额头滚烫,高烧不止,时有谵语。作惯净身活计的几名老太监都说宫里人多,容易受惊,下蚕室静养方好。 但仇士良四子俱丧,只剩下这半根残苗,须臾不肯离身。只能里外加了十余道帷帐,用来遮光挡风。郄志荣穿过重重帷帐,趋入幕中,俯耳欲言。仇士良“嘘”了一声,到了外间才道:“说。” 郄志荣道:“张忠志已经率领邠宁兵去了灞桥驿,鱼弘志没动。”“灞桥驿?”仇士良打起精神“盯紧些,看他们到底干的什么勾当。” “鱼公公的心思孩儿琢磨不透,说来一笔写不出两个鱼字,可他在天策府外站了一夜,一大早就去了曲江苑,旁事一件不问,也没跟鱼弘志的人联络。” “那个老东西躲得远远的,雷都让我抗了,坏的也是我的名声,偏还死死拿着兵权,杨家几个兄弟都只听他的。”仇士良抱怨道:“那些乱党在宫里大肆砍杀,就他手下出外的出外,告假的告假,算来没死几个。” “爹爹这回擎天保驾的大功,宫里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上上下下都对爹爹心服口服。便是孩儿,如今出去说句话,都比以往好使。鱼公公手里的人再多,也不能犯了众怒。”“行了,别拍马屁了。 这回的事,总得王爷点了头才算完。他老人家在天策府,一是压着卫公,二来也是咱们的事还没有办利落,给咱们留着面子。咱们再不灵省点,惹得王爷不快,那也太没眼色了,姓田的呢?” “在西内苑押着。”“去抄了他的家!”“是!”“杨贤妃呢?还没有找到吗?”“还没有。”郄志荣小心道:“好端端的,人就不见了,几处井口都查过,并未见人。除非是投了太液池” “不用找了,宫里没外人,还能是谁?”仇士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盯住西内苑那边!真要撕破脸,先下手宰了鱼弘志!”郄志荣心下一惊,躬身道:“是。”“李训呢?”“还在追。”“给我狠狠去抓!” 仇士良恶狠狠道:“破家灭门,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几个逃走的乱党挖出来!还有郑注!这回作乱也有他,沿路往凤翔去追!传令!只要抓到李训等人,无论死活,皆有重赏!” “是!”榻上的仇亢宗吐出一口滚烫的浊气“水”满面杀气的仇士良立刻收起怒色,急趋入内。郄志荣连忙拿起铜壶,兑了杯温水,双手捧了过来。仇士良亲手拿起羹匙,喂给儿子。 仇亢宗额头滚烫,嘴唇却干裂发白,看着这根独苗奄奄一息的凄惨模样,忍不住淌出两行热泪。郄志荣道:“爹爹,虽然徐仙师已经看过了,可二哥这情形,要不要请个高僧祈祈福?” 仇士良气恨道:“连窥基那死贱秃都入了魔,哪里有什么高僧?”郄志荣小声道:“那位特大师,又专门让人送了份礼物。他那个蕃密,似乎有些稀奇的法门。” “蕃密”仇士良抹了把泪“神神鬼鬼的,宁可稳妥些,你二哥再经不起折腾了。”“信永如何?”郄志荣道:“孩儿听说,娑梵寺的信永方丈佛法精深,又从天竺求来一颗琉璃天珠,年里搞了个延生普佛的法会,都说能消灾延福。”仇士良沉吟片刻“信永为人倒是通透的,这回也没有跟着十方丛林的人胡来仔细些,别惊动了旁人。” 郄志荣心下会意,躬身告退。一番晨练,昨夜的宿醉和莫名的愁绪一扫而空,程宗扬心情大畅。他梳洗完,随意用了些早餐,然后在杨氏的服侍下,穿了件唐国惯用的圆领长袍,戴上乌纱幞头,信步来到前院。 铁中宝等人聚在廊下,每人抱着一只黑陶海碗,喝着热气腾腾的羊汤。“程头儿!”铁中宝咧开大嘴笑道:“吴三哥熬的好汤,你也来一碗!”程宗扬也不提自己刚用过早点,毫无架子地往廊边一坐,笑道:“赶巧了,来一碗!” “来了,侯爷请!”独孤谓端着热汤过来。那海碗大过人脸,碗中的羊汤已经熬到浓白,汤里堆了半碗肉,上面撒了些葱花、芫荽,香气扑鼻。一口滚烫的羊汤喝下,五臓六腑都暖洋洋的熨帖起来,程宗扬赞道:“好汤!” 铁中宝等人昨晚那一票干下来,不但收获颇非,而且顺风顺水,这会儿兴高采烈地说道:“那帮和尚可真是有钱,怪不得那个特大师削尖了脑袋也要占下大慈恩寺。” “哦?释特昧普那么轻易就拿下大慈恩寺?”铁中宝一拍大腿“贾先生指点了我们才晓得,敢情那帮和尚里头道道也多着呢。昨天窥基来找事,带的都是他最亲信的弟子。剩下那些有的听净念的,有的听特大师的,还有些听窥基的。 听窥基的还分了两拨,一拨听净空的,剩下一拨才是只听窥基的。”独孤谓道:“不知道谁给出的主意,怂恿窥基的人一窝蜂来坊里堵门,后脚就被老特召集了一堆各寺有名的和尚,在大慈恩寺前开坛说法,引来上千信众,一举占了大慈恩寺。”铁中宝把大腿拍得“啪啪” 直响“赶到坊里这帮和尚堵了门却不动手,可着劲儿念经。到了后半夜,才知道自家的庙没了。” 独孤谓道:“特大师还在寺外贴了张文书,要追查窥基入魔的原委,说原大慈恩寺僧人都有嫌疑,限他们三日内自行回寺,一经查明,就要送到蕃地的深山里头苦修。 那些僧人当即散了一半,剩下的有些去找义操,有些去找观海,只有几个头铁的还在替窥基叫屈。” 一夜之间,原本执唐国佛门牛耳的窥基便树倒猢狲散,大慈恩寺这座唐国第一名刹就此易手,被蕃密的释特昧普鸠占鹊巢,简单得如同一场儿戏。 不过程宗扬知道,唐国佛门一夜变脸的动荡,并非佛门式微,或者释特昧普的阴谋有多高明,最根本的缘故,在于窥基对大孚灵鹫寺传承的公然质疑。 而在这一点上,入魔的窥基反倒是对的。一手缔造十方丛林的大孚灵鹫寺,真就是披着佛门外衣的邪魔。 即使没有释特昧普的贪婪,也不可能化解,迟早会引发佛门的冲突。可惜窥基的质疑使他转投了蕃密,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里,说不定这个坑更可怕,只能祝他自求多福了。 程宗扬摇了摇头,一边喝着汤,一边听着铁中宝等人的闲聊,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怎么回事?昨晚大慈恩寺内乱,你们也去抢了一把?” 铁中宝竖起大拇指“贾先生真厉害,老铁我是服了!那些光头一路召集了上万人,气势汹汹的,贾先生一招那个什么祸水东引!反过来鼓动那帮人去抢寺庙。好家伙,一呼百应啊,满城都乱了起来!” 程宗扬捧着碗懵了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干”老贾还没事人儿一样说不知道,和着城里的事全是他搞出来的?这得造多大孽啊?程宗扬坐不住了,把碗一丢“南八!跟我出去看看。”铁中宝赶紧喝完汤“程头儿,我也跟你一道去!”独孤谓一直提着心。 虽然京兆府和刑部都没把他当自己人,但长安城乱成这样,到底放心不下,闻声立刻放下碗,紧跟着出来,长安鹏翼社三名老兵,净空受伤,任宏出去打探消息,杜泉正在宅内,当即与郑宾等人一道套鞍备马,整顿出行的物品。 第404章有劳程侯探问 外面汉晋等国的护卫还在,谢无奕虽然浪荡,待下倒是大方,一大早便让石府的管事石越烹羊宰牛,准备了酒食。 这会儿护卫们都喝着汤,充饥驱寒。汉国驻留长安的使臣死在窥基弟子手中,童贯倒是幸运躲过一劫。他昨晚胡乱睡了一夜,早早便起身在门外候着,见程宗扬带着人马出来。 立马把碗一丢,匆忙跟上。宣平坊有一众护卫在,还算平安,向西出了坊门,昨晚声势浩大的僧众已经不见踪影,能看到对面永宁坊的坊门被烧了半边,沿街家家闭户,人人自危。 程宗扬没有进坊,直接沿大路往北,途经亲仁、安邑、宣阳诸坊,乱象愈演愈烈,尤其是邻近东市的宣阳坊,本是京兆府所属的万年县衙所在,京兆府少尹罗立言带着属吏作乱,连带着长安、万年两县的县衙也遭了殃,县令、主簿都被神策军抓走,衙门被砸得稀碎。 堂堂县衙遭了兵灾不说,昨晚周围的无赖们聚集起来,打算抢夺东市那些有钱的店铺,却被商贾们联合起来,带着保镖和佣兵们打退。那些无赖吃了亏,跑到相邻各坊抢掠,眼见着以往如同鬼门关一般的县衙如今空无一人,忍不住又去抢了一把,顺带点了火,将衙门的卷宗付之一炬。 结果火势一起,整座衙门都没保住,这会儿已经被烧了个精光。街上行人绝迹,偶尔有内侍领着神策军的士卒路过,看到队伍前方汉宋两国的旌节,也无人过来盘问。向北的平康坊青楼遍地,是长安有名的销金窟。城中大乱,此地也不免岌岌可危。 好在他们的青楼生意平日里免不了与地痞们打交道,无非是拿出大笔钱铢来破财消灾,倒不至于被烧杀一空。程宗扬以商人自居,来长安之后,连日在各方之间周旋,居然还没有进过长安城闻名遐迩的东西两市。 此时东市大门紧闭,戒备森严,看起来比自己那边的防卫还严密些。再向北,崇仁、胜业、永兴诸坊都是一副劫后的残破景象,东侧的安兴坊同样也遭了火灾,这会儿还有青烟未散。路过坊门时,正遇到一行人马从坊中出来。 披着貂裘的鱼朝恩端坐马上,神情肃然,不苟言笑。程宗扬勒住坐骑,等鱼朝恩到了面前方才拱手“鱼公公。”“原来是程侯。”鱼朝恩道:“紫姑娘可好?” 鱼朝恩口气平淡,就像拉家常一样,但此言一出,程宗扬却仿佛感受到山岳般的压力,呼吸都为之一窒,勉强道:“有劳公公动问,还好。”“殇老狗就这一根独苗,小心些吧。”鱼朝恩说着策马而行。 程宗扬心头发沉,姓鱼的死太监是什么意思?明示他跟黑魔海的关系?暗示小紫出了意外?还是说,他拿小紫来威胁自己?正疯狂转着念头,鱼朝恩又策马折了回来,带着一丝无奈道:“别多想啊。咱家是怕大祭的事出了岔子。姓殇的作恶多端,保不定谁盯上紫姑娘了呢?”程宗扬点了点头“多谢鱼公挂念。” “长安城八方风雨,难得平安。若是无事,还是早些离开吧。”鱼朝恩说完,重新折而向南,与程宗扬等人背道而行,渐行渐远。程宗扬打马而行,一边摊开手掌,在胸口抹了一把,擦去掌心的冷汗。 跟鱼朝恩对骑而谈,不戒备是不可能的。他一直没看明白,鱼朝恩在这次宫变中,到底扮演的什么角色? 他那个便宜侄女,风流女道姑鱼玄机,又藏的什么玄机?还有郑注,作为李昂最信任的大臣,郑注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怂恿李昂诛宦,却在最紧要关头泛舟河上,跟杨玉环扯了一堆不着边际的淡,有这么闲的吗? 更别提齐羽仙那贱人,这种事她们怎么可能不插上一脚?程宗扬猛地勒住马,坐骑发出一声嘶鸣。童贯立刻拔剑,左右虚舞作势。铁中宝握住刀柄,警惕地望着周围,南霁云和独孤谓各自勒住坐骑,游目四顾。 程宗扬缓缓吐了口气,却是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宁坊。三日前的那个夜晚,自己就是从此处狼狈驶入坊中。郑宾驾车,韩玉、戚雄等人护卫在侧,还有临时加入的石家护卫,曲武和范斌 程宗扬一言不发地勒转马头,踏入大宁坊。一路行至十字街心,然后转而向南,临近坊门处,再转而向东。“是这边吧?”独孤谓点了点头“是。”他指着旁边一堵短墙“大伙儿就是在这里分头走的。” 程宗扬下了马,一手扶着短墙,立了一会儿,然后往北行去。韩玉、曲武等人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却已是生死两隔。还有范斌的重伤,惊理的断腕,泉奴的失踪 路过空置的岐王府,独孤谓也不禁心头五味杂陈。他就是在这里和程宗扬换了衣冠,冲出去显露行踪。 然后被人抓到,下了京兆府的大狱。原以为此番性命难保,就算不死,也会免官去职,流放千里,自己奋斗多年仕途到此为止。 却不料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好端端办差的同事成了乱党,京兆府自少尹罗立言以下,几乎尽数下狱。倒是自己这个不受上司信重的倒霉鬼被排除在外,莫名其妙地躲过一劫。 世事无常,福祸难料独孤谓摇了摇头,俊脸露出一丝苦笑,接着一怔,哎?这感觉颇有些奇怪啊?想当初自己兢兢业业办差,各种倒霉事上赶着往自己头上撞,大事小事只要沾上,自己就是背锅的命。好处一点没有,顶雷永远是头一个。这回京兆府从上到下都遭了大劫,自己一个待罪之身,却得脱大难。 莫非自己真的转运了?独孤谓精神斗然一振,再看向程宗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自己都是沾了这位贵人的福气啊。 一行人沿着当日的路线在巷中兜兜转转,从坊南来到东侧兴唐寺附近,护在鞍旁的南霁云忽然抽了抽鼻子,伸手扯住辔头。旁边是一处围着高墙的大宅,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正从墙内飘来。程宗扬与独孤谓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跃起身,攀上墙头。 这处宅邸两人来过,只不过当日跃入时,迎面撞上一群蹲着吃饽饽的光头,这次触目所及,没有了趾高气昂要跟自己辩经的信永方丈,只有遍地尸骸。独孤谓倒抽了口凉气“浑府这是被人灭门了?” 铁中宝露头看了一眼,也不禁龇牙“太狠了吧?一家老小都不放过?”杜泉跃上墙头,蹲身扫视一圈,说道:“浑家三代高官,是长安城里有名的富户。多半是被贼人盯上,趁乱杀人越货。” 独孤谓摇头道:“未必是贼人下的手。”铁中宝道:“为啥?”“你看,浑家的家主双手反绑,咽喉中刀,蜷膝倒卧,并无挣扎痕迹。显然是被人捆绑带至此处,然后按住肩膀,引颈就戮。” 独孤谓指点着说道:“其他人等也是一般,周围的仆役,伤势多在后颈、后腰等处,应该是见主人被杀,仓皇逃奔,被人追上砍杀。若是被贼人破门抢掠,岂会如此?”童贯也凑出头来,小声道:“难道是被官军灭的门?” “不好说。”独孤谓道:“但若是官军奉命而来,应该会将其下狱,严加拷掠。行事如此仓促,倒像是私下所为,当然,也不排除贼人冒充官军,将其诱骗至此,再行杀戮。” 铁中宝道:“劫财就劫财,用得着把人都杀了吗?”“老铁这话正说到断案的根本了。”独孤谓道:“凶手灭门的动机,究竟是劫财,还是另有其因?”童贯道:“不是为财,难道还有别的缘故?” 程宗扬开口道:“浑家跟窥基有关连?”信永等人当日断不会无缘无故躲在这里,还连饽饽都吃上了,杜泉道:“浑家这位家主,是窥基的记名弟子。”童贯眼珠一转“下手的是熟人!怕事后被揭穿,才要灭口!” “哎,这位小公公,很机敏啊。”铁中宝道:“独孤郎,你能看得出来是谁干的不?”独孤谓摇了摇头“这哪里看得出来?除非过去仔细察验,找找凶手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了,这种大案,真要查肯定能多少查出来些线索,只是没了苦主,未必有人去管。” 说着他心里泛起一丝酸辛,若论查案,六扇门的泉捕头比自己高明十倍,可惜伊人行迹全无,生死难测。程宗扬凝视良久,然后冷冷道:“活该。” 浑家既然与窥基勾结,当日的血债,自然少不得他们一份,自己不报复回去就是好的,难道还要替他们找出凶手,讨个公道?“不管了,走。”众人离开浑宅,程宗扬折而向西。独孤谓提醒道:“咱们那天没去过西边。” “知道。”程宗扬道:“我去一趟上清观。”独孤谓挠头不解,还是策马跟上。上清观同样大门紧闭,此处是道门重地,倒没有贼寇过来骚扰。童贯上前叩了叩门,尖着嗓子道:“汉国辅政大臣,宋国户部侍郎,佩汉宋两国使印,舞阳侯亲临造访!尔等速速启门相迎!” 院中的楼观上有人张望了一眼,随即观门大开,几名道士出来迎接。程宗扬下马道:“我与赵道长相识已久,听说道长受了伤,过来探望。” 一名长须的道人稽首施礼“有劳程侯探问,请进。”程宗扬一边走一边随口攀谈道:“道长是长青宗门下?”“不敢。贫道谭长元,出自太乙真宗。”“哦?”程宗扬看了他一眼“是哪位教御门下?” “林之澜林教御。”蔺采泉继任掌教之后,太乙真宗出奇的低调,尤其是这回秋少君升为教御的大典,太乙真宗在各处的门人都应召返回龙池,没想到在这里还遇上一个。 自己跟太乙真宗打过的交道何止一二?只不过跟自己来往的都是王哲、蔺采泉、秋少君,当然还有卓云君这样的高层,寻常门人全然不知自己与太乙真宗的渊源,只当自己是远来的贵客。 第405章场中寸草不生 程宗扬没有露出什么异样“赵道长伤势如何?”“归真师兄被那些妖僧诡术所伤,眼下还在昏迷。”“既然如此,我就不进去打扰了,独孤郎,取些礼物来。”几名道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他这是弄得哪一出? 待见他脚步不停地径直去了后院,才略微有些头绪。“燕仙师。”程宗扬不过是打着探望赵归真的幌子来见燕姣然,他拱了拱手“昨日宫中变故,可有扰到仙师?”“有。” 燕姣然用丝带扎紧袖口,正将调好的药膏揉成一枚枚龙眼大小的丸子“昨日我原本应约往宫中,给贤妃诊脉,听闻事变,却是耽误了。” 程宗扬猝不及防,杨妃需要诊脉?诊什么脉?燕姣然用一方雪白的巾帕抹净手指“陛下尚无子嗣,难免挂怀。” 原来如此,李昂现在倒是不需要忧心子嗣了,毕竟老婆都没了程宗扬打了个哈哈“城中乱象丛生,仙师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正好程侯亲自过来。这些宁心丸用花蜜炼制,最能滋阴安神,养血补气,禆益不足,程侯不妨带些回去。”这是专门给赵飞燕准备的吧?程宗扬大包大揽“有多少?我全要了!” 燕姣然莞尔一笑“承惠,一枚金铢一丸,共计二百四十丸。”程宗扬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不便宜呢。” 一枚药丸两千铜铢,狮子大开口啊。燕姣然笑道:“今冬酷寒,我有意备些药材,预防开春之后出现瘟疫,只是囊中乏金,只好将主意打到程侯头上,还请程侯莫怪。”燕仙师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 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当是给赵飞燕肚子里面自己那个未出生的孩儿积福吧。“做慈善这种好事,程某责无旁贷!这样吧,劳驾燕仙师给我备一千丸的,回头我让人把钱送来。” 燕姣然合掌施礼“我代城中病幼,多谢程侯仁心。钱铢先不必送,待药丸炼好之后,我当亲手奉至府中。” “燕仙师太客气了。”程宗扬这才说出来意“惊理还好吗?”惊理脸色虽然还有些发白,但比自己想像中的惨淡气色好了许多。光明观堂的医术果然够强,断肢这种手术都处理得干净利落。 “主子。”惊理坐起身。“别动。”程宗扬按住她的肩膀,然后朝她左腕看去。惊理左腕光秃秃的,只剩下一圈仔细包扎好的纱布,再看不到手掌的痕迹,突兀得让人心痛。惊理试图藏起断腕,被程宗扬小心拉住肘弯“还痛吗?” “不,不痛的。”惊理说着眼圈一红“对不起主子,奴婢,奴婢已经是个废人”“说的什么话?”程宗扬道:“要不是你,被咬中的就是我了。”程宗扬拉起她的手臂,在她断腕上一吻,笑道:“包得还挺好看。”惊理破涕为笑“好丑”“谁说的?有种特别的美,叫残缺美。有人就是喜欢这种的。” 燕姣然深深看了他一眼。惊理唇角挑起,仿佛噙了蜜糖一样“主子也喜欢吗?”“呃我可以欣赏。”程宗扬道:“我的女人,怎么样都是美的。”惊理垂下泪来“我还怕主子不要我了” “想什么呢?进了我程家的门,生是我程家的人,死是我程家的鬼!想跑?没门儿!”程宗扬将她断腕贴在脸侧,笑道:“我小时候玩海盗游戏,把手藏在袖子里面,扎紧袖口,上面套个杯子,想像自己是一个手腕上装着钩子的海盗船长,带着手下纵横四海” 惊理静静听着,脸颊越来越红,唇瓣娇艳欲滴,整个人都仿佛活过来一样,与方才苍白惨淡的气色迥然相异。“小心。”燕姣然打断他们“病人还需要休养。当心气血波动。”程宗扬放开惊理“你好好养着。 不用担心家里。你紫妈妈也该回来了,到时候我来接你。”“是,主子。”惊理依依不舍地应下。燕姣然一边送他出去,一边道:“程侯出过海吗?”“很可惜,还没有。” 程宗扬道:“但听我内人说过海上的风云。”“云家那位大小姐吗?”燕姣然微微一笑“程侯是有福之人。”“借仙师吉言。”程宗扬试探道:“我听小乐姑娘说过,贵门与黑魔海有大比之约?”燕姣然道:“程侯为何问及此事?” “呵呵,”程宗扬干笑道:“我有点担心乐姑娘”燕姣然莞尔道:“明珠若想去,尚需一番努力。”这就是说小香瓜修为不够,去了也是白送,看来光明观堂的人选八成还得落在潘姐儿身上。 “定好时间了吗?”“有紫姑娘在,程侯何需再问他人?”“紫丫头都不跟他们玩的,我也是怕她被蒙在鼓里。”燕姣然道:“黑魔海已经失期年余,尚不知是否定下人选。” 光明观堂与黑魔海的大比,要等到黑魔海大祭之后,从巫毒二宗门人中选出天命侯,再与光明观堂的光明贞女一决生死。如果人选被巫宗拿到,最后选出来的是西门庆,潘姐儿倒是能赶上给武大报仇。 如果最后胜出是毒宗,小紫对上潘姐儿,那场面啧啧。不知道双方的大比允不允许旁观?燕姣然静静看着他“程侯在想什么?”在想怎么调教你们光明观堂的希望之星 “想起路上遇到的事。我刚路过坊中的浑府,没想到一家人都被灭门,死者枕借太惨了。” 燕姣然神色黯然,良久叹道:“医者医人,难医天下。悬壶济世,又能济得几人?”说着她抬起眼“能救天下者,舍程侯其谁?”程宗扬干笑道:“仙师太高看我了。我哪里救得了天下?” “程侯可有拯救天下之志?”程宗扬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没有!我能照顾好自己一家就不错了。”“古人云:修齐治平。程侯能齐家,亦是佳事。” 燕姣然合掌低首“愿程侯居仁布德,常怀慈悲之心。”程宗扬沉默移时,拱手告辞。街上寒风依旧,程宗扬却感觉身上一阵燥热。他解下大氅,放在鞍前,又卷起衣袖。长安盗寇四起的乱象,浑府阖门被灭的惨状,都是因为李昂自己作死,是因为那些官员自私无能,是因为宦官的凶残和嚣张,是因为和尚们的贪婪和狂妄,跟自己有个屁的关系!我也是受害人好不好! 可为什么自己心里如此烦躁?因为老贾出手乱局?唐国朝廷烂成这样,老贾不出手难道就不乱了吗?顶多是晚个一天半天,那些地痞迟早会发现金吾卫和各衙门无人当值。 即便是自己干的又如何?就李昂干的那些破事,别说自己只是点了个火星,就算汉国为此光明正大的出兵,讨伐唐国无义,唐国也没脸说冤枉。说来自己已经很克制了。 除了干了李昂的宠妃,别的还干什么了吗?说难听些,比起唐国被汉兵大军压境,百姓生灵涂炭,李昂拿一个杨妃把事摆平,别说他赚了,连唐国也赚大了! 燕姣然劝自己慈悲,自己哪里不慈悲了?我都已经是滥好人加再世圣人了,难道还要我学佛祖割肉饲虎不成?凭什么?干! 长安城大街横平竖直,到处都是整齐划一的十字街,程宗扬却没有走直线,而是赌气一般,在城坊间东绕西转,有时深入暗巷,有时又绕到某处被抢掠过的庵堂、房舍。 众人都一头雾水,弄不清主公的意图。他们一开始以为主公是忧心城中的乱象,出来察看局势。到了大宁坊,临时起意,重走了一遍逃亡的路线,悼念死难的兄弟,后来又去探望养伤的奴婢,也在情理之中。 可出了大宁坊之后,路线越来越奇怪,忽而向南,忽而往西,在各坊之间来回穿行,看行止,好像在寻觅什么,到了地方却又过门不入,一路上马不停蹄,似乎只是赶路。 不过主公板着脸,显然心绪不佳,众人都没有作声,只紧跟着主公马后,暗自握紧兵刃,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刺客,这一路的见闻也让众人不禁悬心,昨晚的骚乱以抢掠为主,伤及人命的并不太多。 然而这一路行来,所过之处几乎都有死伤,时不时便能遇到尸骸,令人不由得怀疑,昨晚的骚乱是不是被低估了? 日影将中,众人从一处坊门出来,迎面是一座雄伟的城门。一阵错愕之后,众人才意识到,这一路东绕西转,竟然不知不觉到了皇城,眼前正是朱雀门。 皇城位于长安正北,朱雀大街尽头,与原本的大内太极宫连为一体,大内迁往大明宫后,各部的官衙仍留在此地,也是昨日事变中,杀戮最为惨重的区域之一。 大明宫内死者多是内侍、官吏、军士,皇城却聚集着大批来不及逃走的百姓商贩,都被神策军屠戮一空,死者数千人。 此时官吏逃散,军士弃守,偌大的皇城几乎空无一人。朱雀门漫长而幽暗的门洞内血气扑鼻,虽然尸首已被清理,仍能看到满地血迹。程宗扬勒住坐骑,游目四顾。杜泉道:“那些内侍大概是巳时赶来,先闭了城门,然后纵兵砍杀。” 他昨日正在皇城,亲历其事,说道:“我藏身檐上,直到傍晚才脱身。”程宗扬道:“那些内侍为何要屠戮百姓?”杜泉与独孤谓对视一眼“那些军士可不是什么好鸟,抢劫杀人这种事,胆子大得很。” “不光是神策军,宫中翊卫也有不少是长安本地的恶少。”独孤谓道:“白日当值,下值之后,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程宗扬驻马片刻,然后穿过城门,左转往西行去。沿着城墙西行,途中血迹处处,不时能看到掉落的鞋履,染血的幞头,还有掀翻的木轮车,打碎的酒瓮。 一直行到皇城西南隅,视野蓦然开阔。青石铺成的街面尽头,是一片黄沙。那片沙场宽及百步,场中寸草不生,唯独场边生着一株巨柳。那株柳树大得惊人。 第406章说是走投无路 此时绿叶凋尽,苍黑色的树身犹高十丈,数人合抱的树干上,分出无数巨臂般的枝桠,光秃秃的柳条低垂下来,笼罩在枝桠四周,如烟似雾。 远远望去,如同一座巍峨的云山,又像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迈巨人。“这是独柳树,”杜泉指着北边道:“那边是为天下报功的大社。” 独孤谓道:“这里也是刑场,专门诛杀重臣大将之类的罪囚,以往叛乱的各镇节度使,被天兵讨伐捉拿,都是押赴京师,在此地处斩。” 程宗扬抬起头,视线沿着独柳树巨大的树身一直升到树梢。烟云般的柳条无风而动,澎湃的死气潮水般涌来,浓郁得如有实质。程宗扬闭上眼,丹田中的生死根不断鼓张,如同长鲸吸水,吞吐着此地不知郁积多少年的死亡气息。 他一开始只是想察看城中乱状,但从宣平坊出来,途中便陆续感应到一些死气,只不过间隔已久,大多数死气已经消散,只留下少许残痕。想也知道。 这样大规模的动乱,免不了出现杀戮和死亡,直到路过大宁坊,死气蓦然变得鲜明而强烈。程宗扬不想暴露自己生死根的秘密,按照当日的路线重走一遍,结果遇上浑府灭门的惨案。 丹田内的生死根仍然被那股诡异的寒气阻塞,转化不畅。因此程宗扬又转往上清观,趁着探视惊理,一边用转化的生机助她恢复,一边顺便化解,却没想到临走之际,燕姣然会劝说他慈悲。 程宗扬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注入的生机太多,被燕姣然识破了生死根的秘密,虽然王哲告诫过不要暴露自己身怀生死根,但即使被燕姣然发现,也不见得就有危险,毕竟王哲也没有因为自己身怀生死根就诛杀自己。 从燕姣然的反应看,也许有,但更大的可能是没有。程宗扬最奇怪的是,作为与岳鸟人这个穿越者朝夕相处过的燕仙师,却认定自己并非天命之人。程宗扬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向谁证实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不明白燕姣然为何如此断定。 难道自己融入得这么成功,连燕仙师也把自己当成六朝土著?不过燕姣然最后几句话,让程宗扬一时间出离愤怒,话中蕴藏的意味,就好像是指斥自己为了吸收死气,故意掀起杀戮。 我程大圣人是那种人吗?我被李昂坑得这么狠,你怎么不出来主持公道,劝李昂善良呢?那帮阉狗还在拷掠乱党,你怎么不去劝他们善良呢? 恼怒之余,程宗扬索性不再克制自己。随后这一路,他倚仗生死根的感应,哪里有死气往哪里去,将沿途的死气一扫而空。 其实这会儿冷静下来,程宗扬能感觉到燕姣然不见得就觉察出自己生死根的秘密,最后那几句话,很可能是仅仅出于悲悯的好意,并非指斥自己冷血不仁。 反倒是自己胸中戾气太盛,有些过于敏感了,但这一路走下来,却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意外:独柳树,除了都卢难旦妖铃,程宗扬从来没有遇见过能够蕴藏死气的物品,更不用说是一棵植物。 这株独柳树不知经历过多少岁月,树下的黄沙场不知诛杀过多少高官显贵,自己甫一靠近,无数柳条便斜拂过来,积蓄的死气潮水般滚滚注入生死根。 让程宗扬意外的是,不知是漫长岁月的沉淀,还是独柳树本身的异状,汹涌而至的死气并没有像寻常死气那样,因为生死根运转不畅而凝滞,而是如同春雨一般,浸润着生死根,然后化为真元。 发现吸入独柳树的死气之后,生死根并没有堵塞,程宗扬闭上眼睛,双臂平伸,仿佛要去拥抱独柳树喷发出的汹涌死气一样。 竭力催动丹田,将转化的真元纳入气海。他进入第六级通幽境之后,气海扩大数倍,以往还算可观的死气顿时显得杯水车薪起来,更别说光靠自己修炼,想达到圆满的境地了,可独柳树的死气仿佛无穷无尽。 不过一刻钟,丹田就被浩荡的真元填满。程宗扬敛神屏息,正待一鼓作气,突破通幽境初阶,踏入中阶的境界,突然间仿佛落下一道水闸,澎湃的死气戛然而止。 面前披拂飘舞的柳条低垂下来,宛如老君长垂的寿眉,接着一道柳枝摩擦般苍老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少年郎” “勿多食”程宗扬怔了半晌,这是什么鬼?谁在跟自己说话?柳树成精了?他试探着在心里道:“你是谁?”心底波澜不起,自己刚才听到声音似乎只是一个错觉。 “前辈?”“仙君?”“大圣?”“老树精?”“柳爷?”程宗扬把自己能想到的称呼全用了一遍,却不见任何回应,情急之下,张口道:“喂!” 郑宾、杜泉、童贯、铁中宝等人都在旁边,闻声同时上前“程头儿?”程宗扬回过神来,干笑道:“没什么,只是见这棵独柳树如此壮观,看得入神了。”“京师就是好啊。” 铁中宝道:“像我们凉州,哪儿见过这么大的树?早让人砍了当劈柴烧了。”童贯道:“侯爷,这地方凉浸浸的,要不咱们回去吧。”程宗扬呼了口气“回去。” 他拨转马头,马蹄溅起黄沙,沿着来路驶去。踏上长街时,程宗扬回头望去,只见一根柳条微微舞动着,仿佛在跟自己挥手告别。 回到宣平坊,程宗扬立刻闭关,在静室盘膝而坐,展开内视。丹田内气旋膨胀如同球体,睽违已久的阴阳鱼也出现在气旋中,在气海内活泼地游动着,独柳树下的经历如同一场梦幻,气海内满溢的真元却做不得假。 程宗扬双手左右按在地上,真气犹如长溪,依次涌入手阳明、少阳、太阳。足阳明、少阳、太阳。阳维、阳跷诸经。 自从与王守澄交手时逆行九阳神功,自己经脉的暗伤就一直未愈。大宁坊一战,被观海自爆尸傀阻塞生死根,再度伤上加伤。与窥基交手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全靠南霁云和吴三桂给力,自己硬撑着才没倒了架子。 这次独柳树渡来的死气,不啻于久旱逢甘露,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虽然生死根内诡异的寒气尚在,不能说已经恢复全盛,但至少有了自保之力,即使正面对上窥基,也敢放手一搏。七颗光球逐一浮现,又渐渐收敛光芒。 阳刚而暴烈的九阳真气回归丹田,气旋随即逆转,变得幽深难测。阴寒的太一真气涌入生死根,尝试化解尸傀的寒气,但看似相同的两股寒气茎渭分明,反复冲击也只化解少许。观海这该死的妖僧! 程宗扬无奈收回真气,然后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目。他盘膝坐在地上,手肘支着膝弯,一手用指背摩挲着下巴。让他困惑的是,那棵独柳树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六朝各种灵异,乃至诡异的事物自己也经历过不少,虽然一棵柳树能跟自己产生感应,这事怎么看都不科学,但这个世界如果真能用科学解释,袁大科学家也不至于到处吃瘪,一身科学知识。 最后混到要靠算命伎俩糊口。假如独柳树生而有灵,是一棵能吸收死气的老树精,当自己出现在树下,它感应到自己体内的生死根,主动送出死气,又及时停止这怎么看都是善意。可老树精为何要对自己表达善意?而且表达善意之后,为什么又不再跟自己交流了呢?是因为沟通条件有限,还是仅仅因为它不想理会自己?没道理啊。看来得找个机会,再去独柳树下试试。程宗扬站起身,推开窗户,往外看去。听到静室的声响,外面知道他已经闭完关,敖润在外面道:“程头儿,有个和尚求见,说是娑梵寺的。” 娑梵寺?信永?“让他进来吧。”片刻后,一名肥头大耳的和尚踏进房内,双手合什,深施一礼“侯爷吉祥如意!”“信德?你怎么来了?”程宗扬认得他是娑梵寺的掌油僧,信永的铁杆。 “师兄交待,”信德小声道:“寺里有点事,请侯爷无论如何过去一趟。”“什么事?”“要命的事” 信德凑过来低声说了几句,然后苦着脸道:“信永师兄实在是没辙了,才求侯爷帮忙,给拿个主意。”程宗扬半晌才吐出来一个字“干”旷野莽莽,四望无人。程宗扬压了压毡帽,然后纵马驰下山丘。南霁云目标显眼,这次没有随行。 而是留在曲江苑,以备接应。程宗扬只带了杜泉和独孤谓这两个长安的土著,三人都贴了胡须,用黄连水涂了皮肤,换上半旧的布衣,打扮成做买卖的商贩。 长安城此时已经彻底乱了套,各坊都有贼人攻杀不断。左右神策军只守着各处城门,防备乱党逃脱,对坊市间的乱象既无心理会,也无力处置。 程宗扬有仇士良的令牌在手,自然畅通无阻,但在城内还是遇到了些麻烦,一伙蟊贼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拦路打劫,被南八一喝,才作了鸟兽散。 从曲江苑到娑梵寺,一路都是田地。信德传完话,便去了延福寺,免得被人盯上,露出马脚。三人一路疾行,终于在午后赶到寺前。信永在山门外翘首以盼,远远看到三人的身影便挥舞起手臂,殷切地叫道:“菩萨哥哥!” “别废话!”程宗扬快马赶到,压低声音道:“李训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信永领着程宗扬来到僧舍,把舍内的小沙弥赶出去,然后亲手奉上香茗、茶点,又点了支净香,这才坐下说道:“我也慌啊。 李相爷昨晚在野地里头待了一宿,天不亮就过来叩门,一见着我就跪下了,说是走投无路,要我给他剃度。”“把我给吓的啊”信永摸着锃亮的光头,一脸唏嘘地说道:“蛋都提溜着。” 第407章论迹不论心事 “你们禅宗的和尚都这么说话的?”“见性成佛嘛。机锋,机锋。”“他人呢?”“后头呢。”信永为难地说道:“菩萨哥,我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没个稳妥处,毕竟我小庙如今也算家大业大,上上下下总有千把大活人张着嘴,嗷嗷待哺的。李相爷说是得罪了宦官,求个活路。可就算藏在山里头。 也不牢靠,万一哪天走漏了风声,这庙没了,对不起列祖列宗啊。”你一个和尚还列祖列宗,怪不得天竺那一派不认你们。 “你还真打算收留他?”信永摸着光头,苦着脸道:“我这不正犯愁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他都求到门上了。 我还能把人推出去?那不是害人吗?可我寺里头也是人命啊,我自己乱发好心,万一倒霉也就算了,连累满寺的僧众跟着我没了结果,罪过就大了。” “老永啊,你不是这么迂腐人啊,真为这个犯难?”信永道:“就知道瞒不过菩萨哥。我是这么想的,那位毕竟是当朝宰相,又是因为宦官犯的事。 我要是闭门不纳,娑梵寺的名声可就臭了,外人再提起来,准没好话。咱们宗教界,吃的就是名声饭。有名就有钱,有钱就能弘法。反过来说,名声坏了。 我们禅宗还有什么混头?菩萨哥,你说对不对?”程宗扬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还有吗?”信永眼巴巴看着他“到底是条人命。” “你自己都有计较了,还找我商量什么呢?”“我心里头不妥当,就是怕。”信永涎着脸道:“菩萨哥,你给我指指路,我就信你!”“李训知道我要来吗?”“我没跟他说。你要见他,我这会儿就叫人。 我是想着,咱俩先碰碰头,商量商量,怎么弄个妥当的法子。”“你说的妥当,意思是人也救了,也不得罪宦官?”信永一拍大腿“就是这个理!” “是个屁!你要这么想,赶紧把庙产分了,大伙儿各奔生路。”“佛曰天无绝人之路啊。”“那是佛说的吗?”看着信永一脸乞求的表情,程宗扬叹了口气“算了,我先见见他,问清楚再说。” “成!”信永去后院带了人过来,然后掩上门,亲自守在外面。程宗扬摇了摇头,信永不是怕事的人,不然也不会把李怡藏在庙里。 他有的没的扯了一堆,真正的原因恐怕是知道些内情,拿不准李训跟自己有没有过节,才借口找自己讨主意,把事交给自己。胖和尚也算是有心了,李训已经换了布衣,乌纱幞头也换成半旧的布巾,打扮成苍头的模样。只不过他养尊处优惯了,虽然面带惊惶。 但头脸油光水滑的,一看就不是整日操劳的仆役。进门打了个照面,李训顿时一惊“程程侯?”程宗扬放下香茗,丝毫没有让座客气的意思“吓了一跳? 看来你也知道李昂算计我了,给我说说,你们为何存心害我?我怎么招惹你们了?”李训局促地挪了挪脚。 然后猛一抱拳,长揖到地“程侯见谅!实是郑注那厮鼓动圣上,说太真公主有意程侯。程侯身为汉国重臣,势必不会入赘,万一太真公主外嫁,将不利于大唐。” “怎么对大唐不利?杨玉环嫁给我,汉唐结亲,不是两利吗?和亲这种事,你们唐国又不是没干过。”“若是宗室,我大唐自然乐见其成。可太真公主乃是镇国大长公主”“她要是外嫁,你们唐国就镇不住了?” “程侯明鉴,太真公主委实不能外嫁。”“原因,我要听听你们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回程侯,实乃先帝之时,有仙人降谕,杨氏女当为公主,守贞明志,奉道护法,以待仙缘。” “事到如今,还藏头露尾?”程宗扬冷笑道:“看来你挨的那一拳,还是轻了。”李训脸色紫涨。 最后颓然跪倒,嘶哑着嗓子道:“待死之人,有眼无珠,终为天下所笑。实不相瞒,听闻公主有意程侯,圣上便动了杀心,但太真公主已值芳龄,即使没有程侯,到底难免怀春。郑注”“呯”的一声,程宗扬将茶盏掼在地上,瓷片纷飞,喝道:“到底是谁?”“是我”李训以头抢地“是罪臣引来窥基。原想着为主分忧,除此后患。” “果真是你吗?”李训愕然抬首。“是谁告诉你,窥基有灌顶秘法的?他是大孚灵鹫寺沮渠二世大师亲传,私下研习蕃密秘法,外界没有多少人知道吧?”李训怔了半晌,然后倒抽了口凉气“是鱼弘志!他说,说魏博的乐从训入京,就是跟窥基修习秘法。” 程宗扬冷冷看着他。这蠢货显然是被人当枪使了,鱼弘志作为李昂的心腹,天天围着李昂转,却绝口不提,反而借他的嘴,引诱他去给李昂和窥基牵上线。从一开始,鱼弘志就操着心思,把李昂、杨玉环,甚至窥基都算计进去。 偏偏李训这蠢货就这么好使,不但卖力给窥基牵线,还控空心思争功诿过,起事在际,硬是将郑注排挤出去程宗扬皱起眉头。郑注真是被李训排挤走的吗?还是他故意引诱李训生出独占功劳的野心。 然后顺水推舟,将事败的关键都推到李昂和李训这对君臣头上?郑注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借宦官起势,成为李昂的心腹,转脸便将荐主王守澄弃若敝屣,为李昂谋划诛宦。 布置妥当之后,又脱身从漩涡中跳出,冷眼旁观诛宦事败。转过头接着去勾搭杨妞儿,说什么女帝当朝。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杨玉环若是真信了他的鬼话,以异姓公主的身份问津帝位,必然要跟唐国的宗室、大臣、乃至群宦反目。 李昂与李训等一众大臣已经输得不能再输,杨玉环再跟宦官斗得两败俱伤,唐国中枢等于彻底废掉。到时候还有实力问鼎天下的,便是藩镇! 程宗扬深吸了一口气“你们跟窥基合谋,乐从训又在作什么?”李训苦笑道:“罪臣原本想引魏博牙兵助阵,可乐从训临阵背约,不但没有出兵讨逆,反而抢先逃脱。” “你们是怎么定的约?”“乐从训借口返回魏博,暗中带领亲信牙兵,事先躲藏在大宁坊内,约定早朝时率兵入宫,谁知却失期未至。” “大宁坊?浑家?”“是。他与浑家的家主,都是窥基门下,有些交情。”所以把浑家灭门的是乐从训?这家伙简直是疯狗!程宗扬这会儿真是服了,从上到下,参与诛宦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 李昂信心满满的诛宦夺权,就好比驾驶着一辆外表光鲜的破车,长鞭一挥,原以为齐心协力的驭马奋然扬蹄,谁知却是各奔一方,彼此间还相互撕咬。皇权这辆破车立刻散了架,让李昂狼狈跌落尘埃,一跤摔得筋断骨折,再无法翻身。 乱奔的驭马各自撒欢,活脱脱就是一群失去笼头的野马。倒霉如李训,干脆一路奔到庙里,都想要落发了,程宗扬熟视李训良久“你想活命?” 李训惨然道:“蝼蚁尚且偷生,罪臣有负君王,本该以死赎罪,只是”“只是被李昂指斥你谋反,使得你灰心丧气,也顾不得为主尽忠了?”李训垂头不语。程宗扬轻飘飘道:“你儿子已经死了。”李训露出震惊的眼神。 “他写了服辩,自承跟你密谋,私刻玉玺,图谋篡位。因为交不出玉玺,被推事院的人拷打致死。 没抓到你这个主谋,那帮宦官拿府上的家眷大肆报复,听说将令媳跟令公子的尸首头腹相对绑在一起,搜查藏在她体内的玉玺。”李训脸色又青又白。忽然“哇”的吐出一口血来。程宗扬冷冷道:“我不会救你。因为你不值得救。你这条命,本该留在大明宫的含元殿上。” “咣铛!”程宗扬把一柄短刀丢到案上,然后推门而出“信永,外面谁来了?”信永肥脸上湿漉漉的,全是冷汗“来了一帮太监,指名要见我,菩萨哥,他们不会是来抓我的吧?”“别怕,你跟窥基又尿不到一壶里,你怕他们干嘛。”信永松了口气“那就是没事了?” “能有多大的事?看把你吓的。好了好了,让人给你准备好衣裳食水,再找根绳子把你绑好,跟他们去坐牢吧。”“啊?”信永浑身的肥肉都颤了起来。 “这可是个机会,正好解决掉李训的麻烦,也不用坏了娑梵寺的名声。”程宗扬提醒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看你能不能豁出去了。”李训拿起短刀,手指哆嗦着抵在颈中,试图就此了断,却抖得使不上力气。忽然“呯”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撞开,几名黄衫黑带的内侍蜂拥而入,像见到猎物一样,狞笑着围了上来。为首那名年轻的宦官分外眼熟昨日自己被圣上喝斥谋反时,正是他一拳打在自己胸口,将自己殴至昏厥。李训手指一颤,短刀“锵鎯”一声掉落,整个人颓然坐倒在地,浑身再没有一丝力气。 “果然是李训这狗贼!”郄志荣大喜过望,兴奋地指挥一众内侍将这名漏网的宰相捆绑起来,怕他自残,连嘴巴也一并塞住,像拖死狗一样拖到门外,迎面便看到神情凛然的信永方丈。 “阿弥陀佛,”信永诵了声佛号,肃容说道:“请恕贫僧绳索在身,难以施礼,罪过罪过。”郄志荣大笑道:“方丈何必如此?这回咱家拿下李训这乱党的贼首,都是托方丈的福啊,哈哈哈!” “出家人不打诳语。”信永语带怆然“贫僧出于悲悯,原本有意收留这位施主,诸位内臣突然登门,令贫僧措手不及,虽然罪行未彰,问心实已有罪。”信永踏前一步,痛声道:“地藏菩萨有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衲子犯法,罪加一等!还诸位请将贫僧一并带走吧。” “哎哟,方丈,论迹不论心的事,你这是何必呢?”郄志荣连连推辞,这位品德高洁的方丈却坚称有罪,宁愿一同坐牢。程宗扬立在塔上,看着下面把自己五花大绑的信永和尚,觉得眼都快瞎了。 第408章弯腰贴着坊墙 信永这手艺也不知道是在哪儿学的,竟然用的龟甲缚,还他娘的用的红绳,胖和尚肥嘟嘟的身子被绳子那么一绑,红绳肥僧,那画面简直没眼看“程侯,他们为何要将方丈大师也绑了去?” 程宗扬看了看神情惊惶的光王李怡,安慰道:“信永方丈心怀慈悲,自愿下地狱普渡众生,这是要成佛啊。”李怡扶着栏杆,指节捏得发白,闻言只勉强笑了笑,眉宇间的忧惧却挥之不去。 “你那位皇兄被阉奴关在蓬莱秘阁,形同囚徒,再想暗害你也无能为力,光王殿下,可想回去?”“不忙,不忙。”李怡连连摇头。“也好。等风波过去也不迟。” 程宗扬拍了拍李怡的肩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先保住性命,再说其他。”李怡感激地说道:“多谢程侯照拂。”“别谢我,要谢还是谢你姑姑吧。”“太真公主是我阿姐。”李怡弱弱地说道。 程宗扬尴尬地说道:“弄差辈分了,忘了李炎他们是你侄儿。总之再安心住几天,信永也交待了人照看,你就放心吧。” 郄志荣平白捡了一桩大功,唯恐被人抢在前头,一路快马加鞭赶回长安城,去向干爹报喜。结果到了宫中,却没见到自家干爹。问过才知道,干爹傍晚时匆忙去了蓬莱秘阁,似乎有什么要事。 皇上还在秘阁,要紧肯定是要紧的,不过捉拿首恶这种大喜事,可得早早禀报干爹,将功劳拿到手才是。按照宫里头的规矩,外臣不奉诏不得踏入内宫,但郄志荣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 索性押上李训,兴冲冲赶往蓬莱秘阁。乘船穿过太液池,在码头登岸,便看到秘阁前立着一帮内侍,自家干爹也在其中,却是在门前垂手而立,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 郄志荣凑过去小声禀报道:“干爹,孩儿去娑梵寺请信永方丈,谁知老天有眼,菩萨保佑,李训那狗贼正躲在寺里,让孩儿逮了个正着!” “唔。”仇士良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郄志荣一肚子话都憋了回去,他心下纳罕,虽然李昂才是作乱的核心,但谋逆这种罪名,无论如何也落不到皇上头上。 乱党的主犯,只可能是身为宰相的李训。自己临走时,干爹咬牙切齿也要抓到这该死的贼首,为何这会儿干爹却忽然态度一变,似乎不把李训放在心上了?“干爹,李训那死贼囚还在船上,要不要带过来?” “带什么带?”仇士良不耐烦地说道:“老实在这儿待着。”郄志荣正在疑惑,忽然听得云板声响,数十名内侍前呼后拥,抬着一顶软舆过来。舆上李辅国锦袍犀带,白发萧然,一手转着两枚铁胆,双目似闭非闭。仇士良上前一步,弯着腰,笑靥如花地说道:“王爷。” 李辅国眼皮一抬,双目如同电光直射而过,然后眼皮耷拉下来,不悦地冷哼一声“蠢货!”仇士良笑容僵在脸上,心里又是忧惧又是委屈。 自己一番辛苦,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么就犯蠢了呢?舆旁一名内侍扯了他一把“愣着干嘛?过来扶舆啊。”“哎!”王爷的亲信程元振开口,仇士良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他连忙应了一声,凑上去扶住软舆。 扑面一股混着老人味的脂粉香气,让仇士良心里直犯嘀咕,王爷这是用了多少香粉,味儿太冲了软舆直接送进秘阁,在一处亭子前停下,早有人铺好绒毯,设案焚香,摆上水晶碟,送来果品。 仇士良悄悄打量了一眼,郡王身边扶舆的十几名内侍,除了程元振,还有窦文场、霍仙鸣,个个神光内蕴,修为不凡。相比之下,自己那帮义子义孙都跟废物一样,虽然外面都说一王四公。 但仇士良心里犹如明镜,即使自己手下管着数千内侍,还有神策军,鱼朝恩、田令孜他们也差不多,可一王四公的四公全加起来,论人数能超王爷十倍,论实力,只能在王爷屁股后面吃灰,不过仇士良没有半点嫉妒,只有羡慕的份。 博陆郡王历经六朝,大内的好苗子差不多全是王爷一手挑选调教出来的,连自己也受过王爷的指点。自己那点人马只能凑个数,王爷身边的近侍,才是以一顶百的高手。天色已暗,亭前点起灯火。 李辅国抬了抬手指,几名内侍提着一个人上来,仇士良打眼一看,熟人啊,这不是田令孜那老狗吗?田老狗嘴巴被塞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那凄惨的模样看得仇士良都禁不住手痒,恨不能也抽他几记。 接着又一名太监进来,却是鱼弘志那小狗。这位圣上曾经的心腹面带微笑,恭敬地向王爷行了礼,然后退到一边,礼数周全,挑不出半点错处。李辅国清了清嗓子“议议吧。”鱼弘志道:“王爷,鱼公还没到呢。” 程元振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让你说话了吗?”仇士良差点儿笑出声来,赶紧扭头咳了一记。李辅国点了点田令孜“你先说吧。”旁边的内侍掏出田令孜嘴里的布巾,用力太大,险些把他牙齿给带出来。 田令孜下巴被塞得几乎脱臼,干咳了几声,才叫道:“王爷!饶命啊!”程元振回手又给了他一个嘴巴“说正事!”田令孜号啕道:“都是奴才的错!千不该万不该,信了刘贞亮那混帐东西的鬼话,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啪!”又是一个嘴巴“让你叫屈了吗?”“是是!”田令孜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个干净,他在敬宗时极受宠信,把持朝政,靠着打马球定输赢,将自家哥哥拱到西川节度使的位置上,他那位原本卖炊饼的兄长陈敬瑄就此飞黄腾达。 陈敬瑄仗着田令孜的权势,在当地为非作歹。因为前任西川节度使武元衡素有威信,后来入朝为相,不少人跑到京城找武元衡告状,敬宗驾崩之后,田令孜宠信渐衰,为此寝食难安。 最后一不做二休,趁着朝廷争论对藩镇用兵,派人刺杀武元衡,嫁祸藩镇。谁知此事漏了马脚,不知怎么被藩镇的人捉到把柄,以此要挟田令孜。双方你来我往,竟然越走越近,在平卢节度使李师道的怂恿下,田令孜背叛了一王四公组成的宦官联盟,瞒着李辅国,暗中向李昂效命。 但事实上,吴元济给田令孜筹划的是借刀杀人之计,先借李昂诛宦,除掉李辅国、鱼朝恩、仇士良等人,再趁李昂得意之时,送陛下上路,另外扶立一位新君。 李昂登基,田令孜没有混到拥立功劳,失宠也与此有关。另立新君,就意味着田令孜立下从龙的首功。唐国的亲王好几十个,名义上都有继位的资格,被拥立为君,便是一步登天,恩情自然不同。 田令孜挑来挑去,选中了穆宗皇帝的亲弟弟,当今皇帝的亲叔,绛王李悟。李悟与穆宗一母同胞,都是太皇太后郭氏所出,宪宗皇帝的嫡子,虽然郭氏没有被立为皇后。 但尽人皆知,那是郭氏出身太过显贵,族人权势太盛,连宪宗皇帝都有些忌惮。单论身份,宗室诸王没有比李悟更合适的了,继位名正言顺,而且绛王也是个好玩乐的,比起当今这位踌躇满志的圣上,显然更好服侍。 田令孜押注绛王,对李昂更是刻意奉承,外面又勾结魏博、平卢、淮西这些藩镇,再加上自家的地盘西川,心思越来越大。却不料要命关头,鱼弘志忽然翻脸,从背后给他来了记狠的。田令孜苦心经营,被一把翻盘,自己也沦为阶下囚。 “奴才被猪油蒙了心,求王爷开恩,饶小的一命。”“王爷明鉴,”仇士良道:“姓田这家伙不老实。” “你!”田令孜差点儿气死。这时候跑来落井下石?你还是不是人!“奴才真没有背叛王爷,就是气不过姓仇的奸贼!”仇士良小心提防,还好,趁着大嘴巴子没过来,赶紧说道:“我就是王爷一条狗,你害我就是想害王爷!” “啪!”这个嘴巴子到底没躲过去,程元振啐道:“你也配!”仇士良捂着脸,心里却美滋滋的。田老狗,看你怎么死!“说完了吗?”田令孜道:“奴才都说完了。不敢有半字虚言!” 李辅国开口道:“咱们都是给皇上当奴才的,效忠的只有皇上。说什么对我忠不忠心的,难听。”“哎,哎。”田令孜连声受教。“说来说去,都是些没成事的琐碎。我听着,也没什么打紧的。” 李辅国环顾左右“你们说是不是?”一众内侍连声道:“是,是,王爷说的是。”李辅国摆了摆手“就这样吧,去吧,下辈子注意些。” 田令孜脸上刚露出一丝喜色,闻言顿时像石化一样,木在当场。“舌头先留着,一会儿好对质。”李辅国闭上眼睛“小鱼呢?”鱼弘志上前,一头磕在地上“奴才在。” “带下去,再净遍身,一会儿过来回话。”窦文场和霍仙鸣把面如土色的鱼弘志拖走,郄志荣胯下一热,却是吓得尿都出来了,接着外面又带进来一人,李辅国道:“老刘啊,有日子没见了,坐。”刘贞亮冷哼一声“你如今身份高了。小的可不敢跟你同坐。” 程元振“呯呯”两脚,将刘贞亮膝骨踢得粉碎,然后将他摁在椅上。“来之前,我准备了两条白绫。”李辅国道:“别想岔了,奴才可用不上。你猜猜,我是给谁留的?” 刘贞亮额头冒出冷汗,咬牙道:“窥基!”“代先皇剃度,身份是够了,但和尚上吊,未免难看。”李辅国道:“说说吧,你这个太皇太后的老奴才,是怎么背着主子,跟窥基勾结的?”刘贞亮满眼怨毒地盯着他。 然后放声尖笑,犹如夜枭。正月十八。申时末。宣平坊。东门。坊外的吵嚷声渐渐消停,似乎贼人们抢掠得手,已经散去。一名客商扒在坊门边瞧了半晌,最后心一横,将背后的包裹挪到胸前,紧紧搂在怀里,弯腰贴着坊墙,一路小跑往南奔去。 第409章竟然反咬一口 刚跑出去百余步,街旁的杨树后钻出个人影,举起枣木大棒,二话不说抡了下去“呯”的一声,结结实实砸在客商的后脑上。 那客商应声扑倒在地,手脚抽搐起来,后面的人影抢上前去,撕扯起他的包裹,只是那客商搂得太紧,一时无法拽脱。 周围人影晃动,几名持刀舞棍的汉子围了过来,恶声恶气地叫道:“哪儿来的蟊贼!也敢来我们的兄弟地盘抢食吃?”那贼人慌忙丢下包裹,捡起枣木棍,嘴里打了唿哨。 一条大汉从树上跃下,正是与程宗扬有过几面之缘的熊姓汉子,他腕下扣着一柄解手刀,上前刀锋一挑,将包裹划开,里面滚出几件布衣和一小串钱铢。另一个酒糟鼻也钻出来,握着一支短叉,和方才打闷棍的老十各站一边,跟那伙想黑吃黑的本地帮派对峙。 姓熊的将包裹翻遍也没找到值钱的东西,他还不甘心,将那些衣物又抖了一遍,也没翻出半个子。那帮无赖见状一阵哂笑,骂了声“精穷的死鬼”懒得再去理会,一边收起家伙走人,一边商量着换个地方剪径。 拎着枣木棍的老十道:“熊哥,又没捞着,咱们也挪个地儿吧。”姓熊的将那客商鞋袜都扒了,到底没能翻出藏匿的钱财,气恼之下,随手捅了那客商一刀泄忿。“走!” 徐君房正在房内用晚膳,刚夹了一箸火腿笋片,还没送到嘴边,便听到下面一阵吵嚷。他赶紧把笋片塞到嘴里,又掰了半个炊饼,三口两口吞下肚,然后拿茶水漱了口,抹净嘴巴,正了正羽衣玉冠,一派仙风道骨地据席而坐,这才开口问道:“外面出了何事啊?” 守在外面的护卫下去问了几句。片刻后楼板响动,掌柜亲自上来道:“抱歉,抱歉,惊扰了仙长静修。 有位客商年前就住在店里,今天说什么也要走。结果一出坊门,就被贼人们敲破了脑袋,行李全被抢了,还挨了一刀。幸好被程侯爷的人撞见,刚把人救回来。”徐君房眉毛一挑“程侯回来了?”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方才救人的,是侯爷府上一位公公。”那掌柜颇为嘴碎“嗐,那客商也是个不听劝的,他光看着咱们坊里太平,以为外面也乱不到哪儿去。 也不想想,咱宣平坊能太平,还不是全靠着程侯爷坐镇?有不开眼的蝥贼,早让侯爷的人打跑了,如今的长安城里头,也就咱宣平坊还算平安,对面教坊的姑娘们都商量着,要给侯爷备份大礼”那掌柜絮絮叨叨说着。 徐君房一手按住袖中的水晶球,探入神识,忽然间,室内响起一声清越的鹤唳,一只白鹤凭空飞出,绕着徐仙长振羽轻翔,翼尖洒下无数星尘。 掌柜张大嘴巴,惊奇地看着这一幕。那护卫扯着他的衣袖出来,小心掩上门,低声吩咐道:“仙长要入静,接引神明,让下面的人别吵闹。”掌柜慌不迭地连声应下。 徐君房叹了口气,收了神通,伏案抄箸接着吃了起来,火腿还是太荤,只能嚼吧些素的,不然自己的穷胃受不住。徐君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碗蹲在椅上,都是多年挨饿落下的病根啊。 “中总管,奴婢真没有想到你会去救人,救的还是个穷客商。”孙寿戴着面纱,撩起车帘,讨好地说道。“给我闭嘴!”中行说目不斜视地喝斥道:“本总管这是日行一善,家门口的事,能放着不管吗?” 就你它么多管闲事!孙寿腹诽着放下车帘,扭头看向车厢内。吕雉端坐车内,双手放在膝上,长长的衣袖铺在两边,虽然车身颠簸,仍一丝不乱。 一个少女跪坐在吕雉脚边,她朱颜绝艳,虽然眉眼间尚带稚气,却像一枚莹润无瑕的珍珠一样,美得夺目。只不过这会儿像是刚哭过,眼睛红红的,像只委屈的小兔子。孙寿喝斥道:“让你坐了吗?跪直了!”安乐嘟起红唇。 “还当你是公主呢?乘车要锦榻暖垫,咳嗽一声就有七八个人服侍?你现在只是个最低等的贱婢,没让你跟着车走就是好的。”小丫头红着眼圈,泫然欲滴。 “你要是不想当奴婢,眼下倒有个好机会。”孙寿讥诮道:“等到了十六王宅,你反悔还来得及。到时候往你公主府里一躲,我们也不好揪你出来,只可惜便宜了那些太监。” 安乐小声道:“我不要当公主。”“知道怕了?”孙寿道:“都是你那个该死的哥哥干的好事,害你一个未嫁人的公主,差点儿被那些阉狗糟蹋” “你个贱婢,皮子又痒了?”中行说阴鸷刻薄的声音传来“阉奴就阉奴,说甚的阉狗?你指着和尚骂秃驴呢?”“都是奴婢的错。”孙寿拖长声音道:“对不住了,中总管。”说着翻了个白眼。 这死太监,不好好养伤,非要跟着出来,刚出门又救了个不相干的客商,时辰都耽误了,真当自己是宣平坊的大总管呢,大事小事破事屁事全都管,你管得过来吗?一直望着外面的成光突然开口“到了。” 马车路过一片残垣断壁,正是兴庆宫。孙寿向吕雉看去。吕雉纹丝不动,只将凤目瞟向窗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孙寿将车窗打开一线,把一个半旧的荷包丢过断墙,然后掩上帘子,不放心地说道:“她能看得见吗?” 吕雉道:“她应该会去兴庆宫故地,能不能看到,只能凭运气了。”“她如今是周族的少夫人,为什么不去让铁中宝帮忙传话?他们都是凉州盟的人。那个铁大哥,也是个热心肠。”吕雉道:“铁马堂正跟他们争盟主,不是一路人。” 孙寿讶道:“那为什么要找周夫人帮忙?铁马堂跟老爷是朋友,周族又跟铁马堂不对付,那岂不是不跟我们一边的?还有那位左护法” “杀死阿暖的,是丹霞宗的柴宗主。”吕雉道:“丹霞宗也在争凉州盟的盟主。左彤芝是丹霞宗的人,反而不好合作。倒是黎锦香。 虽然嫁给周族的少主周飞,但兰奴在咸宜观见过她,未必心甘情愿。要给阿暖报仇,不妨找她一试。”孙寿与成光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举好生异想天开,但不敢多说什么。 吕雉心下却是笃定,他身上有过黎锦香的味道!跟那个周族的少夫人,肯定有一腿!马车在十六王宅前被拦住去路,把守坊门的神策军见到汉使的旗号,也不敢造次,但坚称为了守护坊内诸位王公贵人,严禁外人出入,何况天色已晚,换成平常时候,都该打净街鼓了,拦着车马不让通行。中行说那是什么人?当场就喷了回去,声称自家侯爷特意派内眷前来问候太真公主,敢拦汉使的车,就是不把程侯放在眼里!就是要与汉国为敌! 惹得程侯一怒,到时候汉国大军兵临长安城下,在场的全要被砍了脑袋祭旗。中行说当街大放厥词,喷得守卫差点儿瘫痪。 最后惊动了一位有职份的大太监出来,亲自告了罪,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确认车内只有女眷,驾车的也是太监本监,这才开门放行,毕竟大伙儿都是没了物件的同行,难免惺惺相惜,多少行个方便可绝不是怕了中行说的嘴炮。 马车驶入镇国大长公主的府邸,不多时便出了后门,来到安乐公主的住处。入夜之后,长安城的骚乱毫不意外地迅速蔓延开来。借着夜色的遮蔽,无数人开始蠢蠢欲动。失去官府的约束,平日里安分守己的良善也被激起贪欲。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抢掠的队伍中,白天三五成群的剪径蟊贼,也演变成三五十人的大股匪寇,啸聚坊中,剽掠商贾。 甚至公然攻打豪门富户。当程宗扬返回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城中乱象比昨日扩大十倍不止,到处都是成群出没的恶少贼人,坊间火光四起,百姓人人自危。 路过升道坊时,一群缁衣尼姑从坊中惊惶逃出,哭声不绝。程宗扬驻马望去,只见几名无赖在后追赶,有跑得慢的小尼姑,被那些无赖捉住,拖进暗巷。独孤谓按捺不住,纵马上前,喝道:“住手!京兆府参军在此!” 说着挥起佩刀,连鞘拍在一名贼人面门上,将那贼人打得倒跌回去。那些尼姑哭哭啼啼躲在独孤谓马后,连呼“救命!”后面的无赖稍稍止步,舞起棍棒道:“京兆府的人谋反,都已经下了大狱! 你个孤魂野鬼从哪儿钻出来的?赶快滚!不然打死你都没人管!”独孤谓怒气上冲“长安城没王法了吗?” “嘿哟,你才知道啊?长安城里早就没王法了!”为首的无赖握着棍棒,往地上一拄,狞声道:“咱们兄弟的刀枪棍棒,就是他娘的王法!” 独孤谓不再言语,他一手捉刀,一手握鞘“锵”然一声拔出长刀,双臂翼张,犹如老鹰一样护着身后啼哭的尼姑。 有人举起火把远远照过来。火光下,独孤郎那张俊脸宛如兰芝玉树,容光照庭,帅气逼人,立刻有人认出他的模样,失声道:“是独孤郎!” “哎呀呀。原来是独孤参军,早说啊!”为首的无赖收起棍棒,笑嘻嘻道:“那几个尼姑欠了我赌债不还,我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找她们讨债。谁知这帮贼尼为了赖账,竟然反咬一口,跑到街上说我们抢劫。罢了罢了,看在独孤参军的面子上,饶她们一回。”那帮无赖扶起受伤的同伴,悻悻退走。 躲在马后的尼姑们又惊又喜“独孤郎!?真的是独孤郎!”“天啊,他好帅”杜泉道:“她们八成是从龙华尼寺跑出来的。 第410章李昂如果驾崩 程上校,好人做到底,顺路把她们送回寺庙算了。”升道坊位于宣平坊西南角,穿坊而过也是顺路。程宗扬打马动身“进坊。”那帮尼姑牵衣扯袖,围在独孤谓鞍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到了寺前,才后知后觉独孤郎是要把她们送回寺里,便就此别过。一众尼姑顿时又啼哭起来。 这个说:昨日便有贼人砸开寺门,抢了庙里供奉菩萨的珍宝法器。那个说:大伙儿惊惶不已,最后躲在庵堂里,才逃过一劫。还有人说:到了白天,各坊的地痞无赖就像赶集一样。 一趟一趟往庙里闯,不但将财物掠夺一空,连佛祖的金身也被刮去大半住持“阿弥陀佛”不知念了几万回。 终于鼓足勇气,出面给那些贼人讲经说法,劝其行善,结果被兜头一棒,打得不省人事。众尼慌忙去救,谁知却是羊入虎口,为首的无赖见刮不出钱来,索性叫嚣把这些尼姑绑到青楼卖掉,换几个钱使。那些无赖轰然叫好,几个年轻美貌的尼姑被贼人当场拖走,生死不知。众尼惊惶之下,只得弃寺而逃。 只是长安虽大,已无尺寸净土,又能逃到何处?如今独孤郎将她们护送回寺,却是把她们丢进火坑,到了天亮,只怕无一人得活。独孤谓被众尼扯住,挣脱不得,只能心虚地看着程侯。 程宗扬也是头大如斗,这些尼姑庙门被砸得稀烂,显然无力自保,把她们丢在这里自生自灭,未免太过残忍。 可自己一个汉国使节,压根儿就不是唐国人,还能怎么管?总不能把独孤郎剃度了,把他丢在庙里,当个保卫尼姑的护花使者吧?独孤谓还不知道程侯心里转的什么神奇念头,壮起胆子,过来商量道:“要不,把她们带回宣平坊?” 要不真把你剃度了?小白脸长那么帅,混在尼姑堆里,也看不出来“带回去扔大街上?”独孤谓小心道:“侯爷不是有间家庙吗?”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就你怜香惜玉是吧?”独孤谓干笑道:“到底都是性命。” 那间法云尼寺只是个幌子,要紧的是沟通内宅的暗道,需得避人耳目,可这事没法儿跟独孤郎说。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程宗扬无奈道:“得,带回去吧。 你先别高兴,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你自己揽的事,自己搞定。别想着让我接手,白养一帮尼姑。有这闲心,我还不如把教坊的姑娘们养起来呢。” “那不能!下官绝不让侯爷为难!”独孤谓兴冲冲回去一说,身后随即发出一阵欢呼。程宗扬摇了摇头,这事弄的还丢了好几个尼姑呢,好在升道坊就在宣平坊斜对角,走过去也不远。 众人刚过了十字街,便又听得一阵叫喊,几名贼人聚在一处朱漆大门前,挥舞着刀斧将大门劈开,然后蜂拥而入。门内的人家早有戒备,双方棍棒交加,打成一团。到底是贼人势众。 不过片刻,那户人家便抵挡不住,一名穿着红色官袍的官员抱头鼠窜,狼狈奔出门来,放声叫道:“救命啊!杀人啦!”程宗扬定睛一看“独孤郎!救人!” 那官员幞头被打掉,靴子也掉了一只,脸上一道刀痕,鲜血淋漓,若非口音耳熟,程宗扬险些没认出来这位风度翩翩,出口成章的鸿胪寺少卿,自己的老熟人,段文楚段少卿。 手执凶器,私闯民宅,已经是犯了天条。独孤谓再不留手,当即挥舞刀花,纵马上前,将一名贼人砍翻在地。 那些贼人一时慌乱,随即又凶悍地围上来,进退颇有章法。杜泉跃下马,摘下鞍侧一对弯钩,上前接应。混战中,忽然“绷”的一声震响,程宗扬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伙贼人竟然携带有弓弩!临敌不过数步,连独孤谓也来不及躲闪,被一支弩箭射中肩头,箭身透入大半。一直护在程宗扬马侧的南霁云一夹马腹,暴喝道:“南八在此!” 战马疾驰而出,南霁云摘下凤嘴刀,手起刀落,将那名持弩的贼人连人带弩劈成四段,血肉横飞。南八出马,犹如虎入羊群,那帮贼人见状不敢恋战,当场一哄而散。程宗扬此前来回都是走的大街。 此时深入坊间,才发现局面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恶劣百倍。眼下长安城中的治安已经彻底失控,连段文楚这样的高官,都被贼人破门而入,遑论其他?段文楚认出程宗扬,几乎喜极而涕。所幸他是官宦世家,风度还是有的。 上来不卑不亢地长揖一礼,说道:“多谢程侯,段某,感激不尽!”这句话发自肺腑,字字千钧。 “老段,原来你住这儿啊?家里这是”程宗扬看了眼只剩下破烂门框的朱漆大门“算了,收拾收拾东西,到我那边避避吧。”“东西都收拾好了。”段文楚连忙道:“我原本就打算出城避避呢。宣平坊好,还是宣平坊好!”片刻后,随行的队伍除了一群尼姑,又多了段文楚一家老少。“老段啊,”程宗扬在马上问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段文楚脸上的刀口不深。 这时用巾帕按住,跟在马侧“这话从何说起?”“你们唐国不会这么阔吧?连贼人都用上弩了?” “侯爷是问这个?”段文楚苦笑道:“那可不是一般的贼人,多半是宫中翊卫乔装打扮。”“那你还说没得罪人?这些宫里当值的卫士,不会是阉党指使的吧?”段文楚掩面长叹一声“长安恶少出名字,楼下劫商楼上醉。天明下值明光宫,散入五陵松柏中” 段文楚吟诗一阙,然后叹道:“侯爷有所不知,长安城的翊府卫士,颇有些胆大包天的恶徒,白天是官军,夜里就是劫路行凶的贼人。这回只是运气不好,家里招贼。倒不是专门来寻段某的晦气。” 还有心情吟诗呢,看来老段的心态还行。自己在唐国没有刻意交游,打过多次交道的段文楚也算是熟人了,他今晚若是出事,自己心里很难过得去。从升道坊穿坊而过,临近坊门,两侧的背巷不时传来惨叫声。 甚至还在坊外的沟渠中看到一具女尸,身无寸缕,头无青丝,依稀是龙华尼寺被劫走的尼姑。程宗扬越看越是心惊。 最后只能硬起心肠,对周遭的乱象视而不见,带着众人匆匆返回宣平坊。贾文和路过厢房,只听得一阵杀猪似的叫声。 那位独孤参军精赤着一身雪白的腱子肉,被人赤条条按在榻上,铁中宝跟杜泉按着他的手脚,南八含了口酒,往他肩上一喷,然后亲自操刀割开皮肉,将一枚血淋淋的箭矢挖了出来,独孤郎君俊脸扭曲,额头青筋霍霍直跳。 贾文和不动声色,一路来到内宅,拉开静室的房门,只见主公半敞着衣衫,席地而坐,一名体态丰盈的艳妇被他抱在膝上,罗衣半褪,正在上下把玩。程宗扬尴尬地放开滟奴“贾先生,这么快就过来了?” “主公有召,岂敢怠慢?”程宗扬示意滟奴退下,心头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贾文和注视着他“主公为何忧虑?”程宗扬苦笑道:“很明显吗?” “主公内宠虽多,但在吾等面前,行事向来端正。若非忧虑难解,何至放浪形骸?”程宗扬总不好说自己看到城中的乱象,心中郁气难解,一生气又恼上李昂这个罪魁祸首,索性将杨贤妃拿来撒气。 “贾先生,我这两天在城里走了几处,局面实在太乱了,没有官府的管束,什么妖魔鬼怪都钻出来了,生灵涂炭啊。”“主公身为异邦使者,要插手唐国政事么?”“想想法子嘛,方才鸿胪寺的段少卿,都险些被恶贼破家。 你知道主公我是个滥好人,这样坐视不理不合适吧?太虚伪了对不对?你也不想主公是个大奸似忠的伪君子吧?”贾文和沉默片刻“主公想管到哪一步?平乱,还是治安?” 程宗扬笑道:“我就知道你有法子!哎,这两个有区别吗?”“平乱是平定如今城中的乱象,治安乃是今后的长治久安。” “长安城乱成这样,平定起来也不容易吧?京兆府、金吾卫、御史台,这些衙门的主官吏从都被下狱,想让仇士良他们放人肯定不可能。”程宗扬拧眉思索道:“要是出动神策军,我怕长安城比遭贼还惨。兵匪一窝,百姓们可要倒大霉了。” “平乱易事耳,只需主公说动卫公,乱象旦夕可定。”“天策府?”程宗扬疑惑地说道:“他们才几个人?长安城一百零八坊,这两天参与抢劫的,起码有好几万。天策府的爷儿们再能打,放几万头猪也得抓十天半月的吧?” “卫公自有对策。”程宗扬似信非信,又问道:“那长治久安呢?”“敢问主公,如今唐国局势如何?”“狗屎局吧。李昂那个皇上被囚禁在蓬莱秘阁,太监们一手遮天,百官只能俯首听命。” “将来如何?”“将来?那些太监吃了大亏,眼下既然拿捏住李昂,肯定是逮着蛤蟆攥出尿来。朝中官员敢不听话,轻则废黜,重则下狱。” “中枢威信扫地,诸镇又会如何?”还能怎么样?历史上,李昂被软禁后还活了好几年,宦官把持君王,恣行废立,猖獗无比,唐国朝廷威信尽失,再无力挽回藩镇割据的局面,最终崩成一地碎片,花了上千年都没能再拼起来。 “藩镇彻底割据,最后撑不下去,大伙一块儿散摊子。”“如此,若要长治久安,眼下正是关键。”“哦?”贾文和道:“请主公借李昂首级,以安天下。”程宗扬张大嘴巴,怎么突然蹦出来借李昂头颅一用? 李昂一死,那不是火上浇油,乱上加乱吗?他拍了拍额头,飞快地转着脑筋。唐国局势已经坏得不能再坏,李昂如果驾崩,局面还能坏到哪儿去?接下来呢?唐国势必拥立新君。 第411章成千上万贼人 李昂子嗣夭折,剩下的无论弟弟还是侄儿,都是成年人,不会出现幼主当国的局面。新君继位之后,再菜也不至于比李昂还不如。也就是说,李昂死得越早,唐国的局势越能及早安定,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重树朝廷的威信程宗扬捏着眉心。李昂满盘皆输,再没有翻盘的可能,已经是彻底的负资产了。 他活得越久,对唐国的伤害也越大。“意思是长痛不如短痛?”贾文和长揖一礼,一言不发地退下。干掉李昂?还是就这样拖着?这他娘的还真是个问题。李昂只要还活着一天,就是唐国名义上至高无上的君王,即使这位皇上已经沦为太监们的傀儡甚至连傀儡都不如。 只是太监们手里一团烂泥,随意捏扁揉圆。他多活一天,唐国的政局就得在泥潭里多沦陷一天,看不到任何希望。他什么时候驾崩,唐国政局什么时候才有重生的可能,可是弑君?程宗扬并不觉得什么皇权神圣不可侵犯。 但李昂好歹是一国之主,哪儿能杀鸡一样随随便便给杀了?李昂驾崩,宦官们会怎么反应?宗室呢?官员呢?百姓呢?那些野心勃勃,割据四方的藩镇呢?本来唐国摊子再烂,还能维持好几十年,这一剂猛药下去,会不会唐国没救过来,直接就崩了?程宗扬一时间陷入沉思。 大明宫。蓬莱秘阁。沉香亭前,刘贞亮已经不成人形。他一只手被剔得只剩下森森白骨,头皮也被剥下一半,耷拉在眼睑下。 空气弥漫着一股臊味,不止一人被吓得尿了裤子。程元振拿起刘贞亮另一只手,从指尖开始,一截一截捏碎,一边捏,一边仔细询问,最后他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回王爷,看来太皇太后并不知情,都是这该死的奴才自作主张。” 刘贞亮脸上血肉模糊,两只眼睛浸在血泊中,死死盯着李辅国,嘴巴在掉落的脸皮下蠕动着,嘶声道:“绛王当立!”“你是老糊涂了啊,这话是奴才该说的吗?”李辅国无奈地摆了摆手“拖下去,埋了吧。” “该死的狗贼!我做鬼也饶不了你!”“找条大路,明白吗?”李辅国又叮嘱了一句。“小的明白!”程元振道:“让这奴才就算死,也要被千人踩,万人踏。”刘贞亮尖声道:“李静忠!你不得好死!” “我的本名怕是没多少人知道了。”李辅国喟然叹息“当年的老伙计。可是死一个少一个喽。” 四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垂首听训,不敢有一丝动静。刘贞亮还要再骂,被程元振捏碎下颌,顺手撕下耳朵,塞进口中,又封了哑穴,像提条死狗般提了出去。 几名内侍上来换掉浸透鲜血的地毯,又拿了手巾,趴在地上将青石地板擦得一尘不染,然后铺上一条崭新的地毯,点上檀香。李辅国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忽然一顿,迸出一丝精光。他招了招手“那个娃娃,过来。”罗令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腔子。 没错,东家又把他给落下了,罗令本来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抱紧东家的大腿,说什么也不放手。谁知东家走得那叫个利落,真就跟飞一样,罗令只觉眼前一花,人就没影了。 他不敢靠近精舍,又找不到路出去。这秘阁实在太大了,在屋里头居然还得跋山涉水,他觉得自己这回要能活着出去,光是这间房子都够吹半辈子的。 汪臻那个破落户,做梦都想不到天下还有这么大的房子。屋里倒是不冷,就是饿得受不了,那只白毛神狗被那个漂亮公主拎走,再也没有回来。罗令饿得眼花,躲在石头缝里打了个盹。 迷迷糊糊中,被人揪着耳朵尖声斥骂“惫赖腌臜的贱胚子!跑到这儿躲懒呢!打折你的狗腿!”罗令迷迷瞪瞪被揪到亭子前站好,才发现阁里忽然多了许多人,来来往往的都是太监。他穿着内侍的服色,在里头毫不起眼。 罗令肚子咕咕直叫,等那个老太监被人扎紧手臂,用尖刀一片片镟去手上的皮肉,他才激灵一下清醒过来。他不认得那个老太监是谁,只听着他好像是跟一个光头合谋,要暗害自己东家,让唐国那个傻瓜皇上背上罪名。 然后等汉国打过来,就名正言顺地废了他,换成别人当皇帝。罗令懵懵懂懂的,只勉强记下对话,想着等见到东家,好跟东家说,这会儿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罗令到底是个小毛孩,胆子再大这会儿也禁不住腿软,牙关“格格”发抖。 两名黄衫内侍架起他的手臂,将他拖到软舆前。李辅国笑眯眯道:“你是怎么来的啊?”罗令颤声道:“东东家”“不用说了。”李辅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怪不得没有吓尿呢。过来吧,就在这儿待着。” 众人立刻露出羡慕的眼神,看着这个面生的小太监被安置到王爷身后,最光彩体面的位置。程元振进来道:“刘贞亮那狗贼已经带下去了,就在丹凤门内挖个坑,把他填里头,进出的时候,谁都能踩他一脚。” “事君不忠,就是这样的下场。”李辅国道:“小鱼,你说呢?”鱼弘志也被带了进来,他脸色惨白“王爷说得是!”“六根不净,输个干净。给你净净身,也好长长记性,免得你们鱼家的人脑袋发昏,走岔了路子,提着猪头拜错了庙门。”李辅国嗤笑了一声“鱼朝恩那老东西,一直跟咱家装傻。真以为搬出姓岳的,就能吓住老夫? 他要再不识趣,下回去的就不是曲江苑了,待在水里得了,反正曲江池够大,足够给他这条老鱼精养老了。”“多多谢王爷提点。奴才一定转告鱼公。” “告诉帛九,他一个小辈,咱家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不去理他。再敢搞东搞西,说不得要让老爷子动动,亲自来长安领人。”“小的明白。”“小仇。”仇士良赶紧上前“王爷。” “这回你是辛苦了。”“不敢。为王爷效力,是小的本分。”“在外面好好干。后头的事,都交给小鱼,你就别插手了。”仇士良大松了一口气“奴才遵命。” 鱼弘志脸色煞白“王爷,小的不想”李辅国叹了口气“这种事谁想呢?你不想,我也不想,对吧?可事总得有人干。给他。” 程元振捧着一只托盘,放在鱼弘志面前。盘上摆着一条白绫,一柄金剑。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霍仙鸣躬身道:“禀王爷,五坊小儿已到。” 李辅国叩了叩扶手,众人立刻抬起软舆,护拥着这位手握权柄,口含天宪的博陆郡王离开秘阁。 罗令也想跟上,却被李辅国摆手示意“既然是你东家让你过来的,你便留在这儿,替你东家仔细看着,也好让他放心。”罗令立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等他回过神来。 原本坟墓般死寂的秘阁忽然变得热闹非凡。秘阁顶部巨大的金盆已经点燃,耀目的火光将阁中映得亮如白昼。无数少年架鹰牵犬,在山野湖沼间游弋。 来自雕坊、鹘坊、鹞坊、鹰坊、狗坊的金雕、青鹘、白鹞、苍鹰、黄犬,或飞或走,宛如春日的山原,一派生机勃勃。 精舍所在的山峰下,乐舞百工和梨园子弟们吹笛抚弦,击鼓奏乐。几条花舫驶入湖中,教坊的红粉歌伎立在船头引喉而歌,岸上,无数身着彩衣的舞伎踏歌起舞。歌舞升平,长乐未央。耳乱五音,目迷五色。飞鹰走犬,长歌竟夜。 陶然忘忧,此乐何极!令人心醉神驰,不知今夕何夕。“干爹,”郄志荣小声道:“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问!”仇士良铁青着脸,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连想都别想!”郄志荣立刻缩了回去,过了会儿又道:“李训那狗贼怎么办?”仇士良不耐烦地说道:“哪里还顾得上他?先关牢里!” “都关起来?”“怎么这么多废话!”仇士良怒道:“方才没听见王爷说的吗?外面的事都交给我了!不赶紧想辙把城里的乱事平定了,想让我也埋门洞里头是吧?”郄志荣赶紧噤声。 不敢再提带回来的还有个光头大和尚仇士良方才倒是没吓尿,就是腿肚子有点儿转筋。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王爷的六道神目能明辨真伪,给刘贞亮用刑,哪里是要什么口供?王爷他老人家纯粹就是来玩的。跟王爷玩,刘贞亮这老东西玩得起吗?瞧瞧,人都给玩碎了。王爷那句“在外面好好干” 让仇士良愁得几乎要揪头发,外面什么样他不是不知道,从含元殿一眼看过去,清楚着呢。招贼的里坊他都能数过来,一百零八个,一个不少。也就是舞阳程侯所在的宣平坊,皇图天策府所在的永嘉坊安稳些。别的坊那都跟烧滚的油锅一样,吱吱作响,青烟乱冒。眼看着弹压不住,要出大乱子。 本来仇士良并没有把这当个事儿,再乱还能乱到宫里头?只要自己太平,管别人去死呢,但乱成这样,显然惹得王爷不高兴。这就是个事儿,而且是顶天的大事了,想把这锅热油给弄凉了,谈何容易?京兆府和金吾卫的人都在牢里关着,要让这伙反贼活着出去,对得起自己五个孩儿九个蛋吗? 仇士良恨不得把他们全给活埋了才解恨。官府指望不上,能用的就是自己掌管的神策军了,不是仇士良不信任自己手下这帮军汉,实在是太知道那些鸟货多操蛋了。 把他们放出去,等于长安城里突然多了好几千的贼。那场面,王爷要不把自己皮扒了,拿盐腌半年,再挂到城门楼上风干,自己的仇字倒着写! 就算老天开眼,那帮混帐东西突然转了性,忠心耿耿想要平定乱局不是自己故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也没这个本事。一百零八坊,成千上万的贼人,一个坊放六七十个神策军,回头再让贼人给剿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第412章便能大事化小 咋办?仇士良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啥处理民政的经验。收拾皇上、大臣,自己手拿把攥,对付百姓,这活儿不熟啊。总不能去问田令孜那死鬼吧?田令孜已经被王爷打发上路了,想问他,这辈子是赶不上了,除非找人通灵。 要说通灵,徐仙师和他那位散仙至交鸿都客,倒是有这个神通,可自己真要混到去找田死鬼讨主意,脸还要吗?“明日是朝会,让京城的百官都来上朝!” 仇士良恶狠狠道:“中午就在含元殿用膳,备些泔水窝头,不拿出主意来,就让他们吃喝拉撒睡,全在殿里!”“这个”郄志荣硬着头皮劝道:“爹,三思啊。”“三思个屁三思!为老百姓办事,还讲什么体面?把王铎给我叫来! 今晚别睡了,点灯熬油也得给我拿个章程出来!干得好,王涯的相位就是他的。拿不出来,一并按乱党处置!”仇士良咬牙切齿“杀他全家!” 打定主意之后,程宗扬没有顾得上去看望飞燕,便戴了顶兜帽,策骑从角门出来,入目的情形使他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宣平坊并不是热闹所在,比起寸土寸金的平康诸坊,算是个清静住处,然而此时,从自己家门口出来,一直到十字街心,原本冷清的街道被挤得满满当当,无数人扶老携幼,拖家带口,挤在屋檐下遮风避寒。 一个黑衣太监带着人沿街指点,哪里施粥,哪里生火,哪里划出区域,命人围上草席,让男女分开便溺,林林总总,巨细无遗。 坊正跟在中行说屁股后面,跟个狗尾巴一般,指哪儿打哪儿,除了本坊的坊卒,汉、宋两国的护卫也被使唤起来,在街头维持秩序。童贯道:“都是周围各坊来避难的。” “不是吧?我回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人啊?”“白天有伙贼人混进来想作乱,被中总管带人拿住,砍了脑袋挂在坊外,严禁外人出入,外面人也不敢来。 后来侯爷回来时候带的人多,周围的百姓看见,都纷纷来投。中总管说,侯爷有好生之德,不能寒了百姓的心,下令尽数接纳。先是腾出空宅安置。 后来安置不下,只好留在街上。”石超陪着谢无奕出来,说道:“为这中总管还跟前郡王高霞寓吵了一架。 高家房舍多,中总管让腾出几间,高郡王不答应,说他谋夺自家产业。中总管那脾气,郡王也不惯着,当场放了几句狠话,可把高郡王吓得不轻。” “干!”看着街头的人群,程宗扬头皮一阵发麻,中行说打着自己的旗号收容百姓,固然是在作善事,可这隆冬天气,万一天降大雪,街上的人起码得死一半! 本来还觉得有些腾挪的空间,突然间可就迫在眉睫了,这事无论如何也耽误不得,还是早些平定为上。 “石超,你多帮帮忙,柴火热水不能断了,我去找卫公想办法,及早把人都送回去。”石超拍着胸口道:“老大,尽管放心好了!” 南霁云牵着马,避开街旁的百姓,段文楚和谢无奕也策骑跟上,此时已经入夜,虽然道旁燃着篝火,仍寒意侵体。远处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又被大人喝止。 程宗扬勒住马,叫来中行说,低声道:“这样不行,你去请教坊的姑娘们帮个忙,就在街上搭几个台子,有什么唱什么,歌舞百戏都行,备上汤水点心,闹个通宵! 赀费按平常的两倍给,先把今晚顶过去,就当是过节了。”中行说一口答应下来,把养伤的独孤郎拽上,一起去敲教坊司的门。程宗扬不再迟疑,快马加鞭往天策府驰去。 程宗扬心急如火,此时的安乐公主府上,却暴发了一场争吵。“我要找姑姑!”孙寿从鼻孔里嗤笑一声“你姑姑已经死了。”“你骗人!”“不信?一会儿我就把她头拿来让你看。” “骗人精!”“什么骗人精?人家可是狐狸精。”说着。面前那张妖娆的面孔逐渐出现一丝丝细微的变化,尖尖的下巴变得圆润,眼睛从妩媚的桃花眼变成明丽的凤目,红唇变得饱满柔润,一股逼人的美艳喷薄而出。安乐公主张大眼睛“你”那张与太真公主有七八分相像的玉靥嫣然一笑,阴恻恻道:“我把你姑姑吃了,就变成了她的样子。”安乐几乎要尖叫起来。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喝“收了!看见那张脸我就想吐!”孙寿赶紧变成原样“是。”安乐心里兀自怦怦直跳“你你们” “你以为让你当个婢女辱没你了吗?我们程家内宅,便是浣衣奉巾的小婢,也非同凡俗。也就你跟滟奴一无所长,”吕雉嫌弃地说道:“十足的废物。”孙寿道:“不如赶出去好了。留在宅里,反而是累赘。” “不要”孙寿板起俏脸“跪下来求我。”安乐一脸的不情愿,最后还是跪下来,小声道:“求求你”孙寿与成光交换了一个眼色“傻里傻气的,一点儿都没有你姑姑乖巧。” “啊?”成光道:“当日你那位姑姑求着要入内宅,可是跪下来舔姐姐的脚。”安乐期期艾艾道:“不不会的” “你当你姑姑多高贵呢?我们侯爷内宅的奴婢,讲究的是德容言工,容貌、谈吐还在其次,要紧的是顺从之德。你姑姑为了入内宅,可是脱光了被我们验过身子。” “为了证明她是原封货,你姑姑还自己扒着阴门,让我们检查她的处女膜是不是完整。”“我最喜欢玩你姑姑的奶子了。又圆又大,正适合拿来暖脚。” “还有屁股,肏起来好舒服”孙寿与成光你一言我一语,将不谙世事的安乐说得花容失色,她眼中的世界就仿佛一个七彩的肥皂泡一样。 被风一吹便破灭无痕,露出令人战栗的一面。“我们侯爷内宅的女子哪个不是国色?数下来,就你最小,身量未足,要奶子没奶子,要屁股没屁股的。” “长得也最丑。啧啧,还宗室第一美女呢,瞧这梅妆,边缘都褪色了。”“怪不得侯爷没有收用你,什么庸脂俗粉,老爷才看不上眼。”“别哭了,来,姐姐给你擦擦眼泪。” “服侍娘娘,是你的福气,日子久了你就知道,我们汉国女子最是大方。”“内宅就是狼窝,你运气好,没遇到蛇奴、罂奴那几个。不然早被她们拿去当成玩物消遣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姐妹会罩着你的。” “笑一个!真乖。”“嘴角再翘起来一些。要甜一点,主子才喜欢”一直默不作声的吕雉微微抬起下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安乐年纪尚小,又在宫中长大,不识人间疾苦,虽然性子有些骄纵,但也是被母兄备加宠爱的结果,如今突遭大难,早已经六神无主,面对心肠歹毒的孙寿和成光,完全不知所措。 在她们的唇枪舌剑之下,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漏下初更,吕雉站起身,然后在安乐惊骇的目光下,张开一对羽翼。漆黑的羽毛宛如浓到化不开的夜色,在她身后舒展着缓缓伸开。 接着羽翼一振,拔地而起,从敞开的窗口飞出,瞬间融入夜色。“吁!”仇士良勒住马匹,抬头望着夜色下城堞森严的门楼。 自从草匪之乱后,朝廷罢天策府兵权,收归内臣。天策府诸将就此赋闲,只在战时奉诏出征,平常不允许调动一兵一卒。 皇图天策府名将云集,战策独步天下,六朝武人无不以入天策府为荣,府中培养出的军将遍布六朝,无人敢小觑天策府,不过对仇士良这种权宦来说,天策府就是个十足的清水衙门,一点儿油水都没有。 随行的内侍上前叩门,仇士良整了整衣冠,待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立刻堆起笑脸“卫公在府里么?” 天策府大堂内坐着数人,李卫公儒袍银甲,对面坐着一位,却是舞阳程侯,下边坐着一名包着脸的士人,还有一名青衣,持笛悠悠吹着,倒是惬意得紧。仇士良眼珠顿时一转。 他一个时辰前召来王铎问策,结果这位出身世家的宰相夸夸其谈,却言不及义,口若悬河,胸中实无良策。 滔滔不绝说了一个时辰,半个能用的主意都没憋出来,仇士良大怒之下,批手给了王铎两记耳光,把这位相貌出众,满腹经纶的当朝宰相打得昏厥在地。仇士良这会儿也想明白了,真不是王铎无能,实在是这事真不是这样干的。 不用官府,还想把事给办了,这不就跟指望着先当了太监,再生儿子一样吗?没那个功能啊。情急之下,仇士良再顾不得什么脸面,拿出杀手锏:派人去请徐仙长问计。 结果徐仙长称子时引神,未曾露面,只从门缝里递出一张两指宽的小纸条,上面写着六个字:事不谐,找卫公。 仇士良攥着纸条直奔天策府,原想着抹下脸来,狠狠捧卫公一番,拿出自家炉火纯青的正宗马屁工夫,把卫公拍舒服了,但看到堂上的程侯,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遣将不如激将,求人不如胁迫! 这可是个机会,捉到了卫公的把柄!仇士良一扫方才的低眉顺眼,胸膛高了,气也足了,一手扶着腰带,一手甩着大袖,昂首阔步地踏入堂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两位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啊。”程宗扬笑道:“仇公,请坐。” “不坐了,不坐了,城中乱成这个样子,咱家也坐不去。”仇士良阴阴笑了一声“咱家怕贼人惊扰了卫公,过来问安。却没想到会遇见程侯,哈哈。” 仇士良尖厉的笑声突兀响起,又戛然而止,森然道:“卫公深夜私晤外邦使者,这是要做什么啊?”私会外邦这种罪名,可大可小,往大里说,里通外国,欲图不轨,罪名足以灭族。若是有心回护,一句人情往来,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413章毕竟知太多 仇士良倒不是奔着给卫公灭门来的,只不过他在宦场打滚多年,理政的本事没有,倾轧的技能却是点满了,抓把柄、揪辫子这种手段早已融入血脉,几乎成了本能,卫公这边漏出破绽,顿时见猎心喜,上来便扣个帽子。程宗扬道:“不行吗?” “程侯这话说的,”仇士良冷笑道:“眼下城中不靖,两位深更半夜,灯下对晤,由不得咱家不多想啊。”“这你可想多了。”程宗扬从袖中掏出一柄折扇“啪”的打开,从容自若地扇了起来。 隆冬季节,还扇风?铁定有鬼!仇士良狞声一笑,正待加点压力。旁边的青衫文士放下笛子,抱怨道:“你眼里只有程侯,就没有我谢无奕吗?”仇士良仔细一看,气都不打一处来,你堂堂晋国使节,装什么风流呢?我还当你是乐工呢! 那名包着脸的文士尴尬地举起手“怪我,这事怪我。”“老段?”仇士良纳闷道:“你咋在这儿呢?你官服呢?穿便装搞毛呢?脸上怎么了?” “家中不幸遇贼,若非程侯授手,段某阖门性命难保。”段文楚悲声诉道:“如今段某有家难归,只能露宿街头。百般无奈,唯有请侯爷帮忙,送在下来天策府。没想到犯了仇公的忌讳,是我该死。” 段文楚一边说,一边拜倒谢罪。“别别别!”仇士良赶紧拦住。有鸿胪寺的人在,这事儿就是经公了,何况还是两国使节同行,私晤也谈不上。得说卫公半夜还在操劳公事,果然是国之干臣。 “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咱们谁跟谁啊,是吧?卫公?侯爷?谢公子?”仇士良没抓到把柄,果断唾面自干,只当自己刚才放了个虚屁,厚着脸皮登堂入坐。 “那帮乱党太混账了!”仇士良到底心虚,不等众人开口,便扯开话题,痛心疾首地说道:“犯上作乱不说,还侵扰百姓,简直是死有余辜!” “可不是吗!”程宗扬摇着折扇道:“连我宅中也被贼人抢了,为首的竟然还是个和尚,你说可恨不可恨?”仇士良拍案道:“太坏了!指定是乱党!” “本侯是外邦人,贵国的情形,本侯也弄不清楚。只能仰仗仇公公,给本侯讨个公道了。”“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段文楚赶紧道:“还有我!”仇士良大包大揽“也包我身上!” “我呢?”仇士良眨巴着眼睛“怎么谢公子,你也遇贼了?”谢无奕坦然道:“我有个相好遇贼了。”仇士良懵懂道:“谢公子的相好”“平康坊的。”“哦”妓女啊!你丫真有脸说! “仇某身负皇恩,责无旁贷!”仇士良赶紧扯回话头“卫公,我这不是求到你面前了吗?城里可真不能再乱下去了,百姓们受苦哇。我在宫里看见,心里头就跟刀绞似的。”仇士良扯起衣袖,在眼角按了按,做足了气氛。李药师开口道:“平乱可以。” 仇士良大喜过望,他原想着还且得扯皮呢,武人就是痛快!不过天策府真有这本事?他不会是阴养了三千死士,这会儿拿出来立功吧?不该啊,天策府的钱粮自己心里有数,能克扣的全克扣了。 光是养名册上的人都紧巴,哪儿有空饷可以吃的?仇士良玩惯了阴谋,眨眼间转了一百多个念头,一边拍着大腿道:“咱家就知道找卫公是找对了!卫公你看,城中的乱状,得多久才能平定?” “一日即可。”仇士良手一抖,差点儿把大腿拍断。真能吹牛逼啊,天策府现在满打满算有三百号人吗?好几万没王法的贼人,一天就能搞定?“卫公真是” 仇士良竖起双手的大拇指“咱家服了!咱家就等着看卫公的捷报,哈哈哈。”仇士良干笑几声,却无人应和,自己也有些讪讪的。仇士良扯了扯袍角,肃容道:“不知卫公何时能率领诸将出动?” 李药师默然不语。刚才牛逼还吹得震天响,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仇士良暗自嘀咕,忽然心里一亮,明白过来。这是等自己给说法呢,要好处还不肯直说,矫情! 仇士良拍着胸口道:“只要咱家能帮得上忙,卫公尽管吩咐!”“二百匹马,二百套甲胄。”“好办!咱家这就命人准备!保证是最上等的战马,最精良的铠甲!” “粮秣、军饷。”“记下来!”仇士良吩咐随行的义子“历年拖欠的钱粮全部补齐!再从宫里支一笔款子,补偿天策府诸位将军。”“还有终南山下的苑林,原本是天策府的骑兵训练场,多年前被宫里的内臣借作他用。” “没还吗?”仇士良勃然大怒“这帮混账东西!卫公放心,我回去就挨个拷问,谁干的,我让他一路跪到天策府,给卫公请罪。” “还有太真公主。”仇士良一时愕然,请那尊不着调的大神干嘛呢?是嫌长安城不够乱吗?郄志荣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仇士良一拍大腿“净街虎啊!”仇士良这会儿终于开始相信,卫公不是吹牛逼,这事儿没准还真能成!要是不成,都不用自己报复,太真公主头一个就得跳脚。可转念一想,卫公答应得实在太痛快了。 以自己的君子之心,度卫公的武人之腹,这事儿不会是有诈吧?仇士良满脸堆笑“看来卫公胸有成竹啊。仇某说句不该说的莫非卫公早有定计?” 果真是宫里的太监,心思阴损惯了,话一出口就藏着钩子。李药师不动声色“且问程侯。” “你以为我干嘛来这儿呢?”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我都在卫公这儿求了半个时辰了,说的就是这事。”仇士良恍然道:“原来又是托了程侯的福。” 程宗扬摇着扇子道:“我和谢公子目睹长安乱状,不忍坐视。正好段少卿要来见卫公,便冒昧来此,求问对策。这里头若是有哪些不合规矩的,还请仇公公多担戴。” “侯爷这话可折杀我了!”仇士良苦着脸解释道:“两位别生气,都是让那帮乱党闹的,我都快成了惊弓那鸟。” 仇士良一手把持君王,屠戮众臣,要算是朝野瞩目的头等大事,可偏偏卫公和程侯只字不提,仇士良暗暗松了口气之余,也揣摩出对方的心思。 有时候不开口也是表态看来皇上真是把这两位得罪狠了,生死不问。得到卫公的承诺,虽然心里还有些没底,但有人垫背,还是天策府这种实力派,也足够解燃眉之急。 仇士良心头的大石落下,又卖力拍了几句马屁,这才告辞。等仇士良离开,程宗扬好奇地说道:“博陆郡王与卫公到底约定了什么?”“生死之约。”李药师道:“不是同生,便是共死。” 程宗扬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狂跳,干笑道:“什么事能让你们两位都赌上生死了?”“今日十八,明日便是朝会。”李药师道:“你若有意,今晚还能见他最后一面。”程宗扬压下心底的不安,干笑道:“谁?”李药师儒袖一摆“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剑来。”从天策府出来。 段文楚脸色发灰,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上马时接连踩错几次马镫,险些跌倒。谢无奕倒是意态从容,潇洒得紧,张口便道:“老程,咱们是不是该准备换国书了?” 段文楚身子一歪,差点儿掉下来,被程宗扬一把扶住。他浑身哆嗦了一会儿,忽然掩面大哭“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国家如此,吾侪尽皆不忠不义之徒先祖在天有灵,罪臣不肖,宁不愧杀”程宗扬找不出安慰老段的话,或者说,也无意去安慰他。 来之前,程宗扬思索再三,到底还是没有采用贾文和借李昂首级以安天下的计策,只选择了更温和的平乱,因此亲身造访天策府,请卫公出手。 坦白说,程宗扬对此是抱有疑虑的,毕竟天策府的人马太少,一个坊放俩勉强,放仨肯定不够,对于乱象如火如荼的长安城来说,不啻于指望用一杯水,浇灭满城大火,但卫公偏偏从容应诺,并无丝毫为难。 程宗扬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跟老贾狼狈为奸,对眼下的局面早有定计。得知李辅国亲入天策府,与卫公定下生死之约,程宗扬禁不住浮想联翩。会不会是卫公早就不耐烦李昂那鸟货,才跟贾文和默契挑事,逼李辅国应诺除掉李昂? 无论如何,李昂已经是个死人。如果自己没有误解,今夜子时,便是他的死期。程宗扬望着巍峨的大明宫,不由心潮起伏。城中火光四起,而大明宫上,数日前灯火辉煌的木楼尚未拆除,宫中却一片漆黑。谁能想到。 此时此刻,一场弑君大戏正在深宫中上演,而这出戏的主角并非李昂,他只是一件注定被废置的道具。 蹄声渐远,程宗扬靠在一株杨树后,远远看着打着舞阳侯旗号的马车驶出坊门,这才回过身,带着一丝愧疚道:“老贾要是知道我又把人甩开,独自行动,非气死不可。” “苏沙刚刚逼走了李宏。”黎锦香从黑暗中现出身影“唐国的广源行,如今已经是波斯胡商的天下了。”程宗扬对广源行内部的情形有些好奇“他们怎么自己斗起来了?” “帛九不管事,总有人想多管一些,又有人不想被人多管一些。”一个商行都这么多事,只能说权力争夺无处不在。程宗扬摸了摸下巴“那苏沙怎么没趁机把李宏杀了?现在长安大乱,多好的嫁祸好机会。” “他是怕我说出去,毕竟我知道的太多,又不能把我也杀了。”程宗扬关切地说道:“他不会对你下手吧?”黎锦香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你可知道,苏沙今日往宫里送了一万金铢,丝帛香料如是。” 第414章衣饰华丽 “这可搭上线了?”程宗扬啧啧赞叹,别的不说,人家这嗅觉和行动能力堪称一流,是个人才。广源行原本选择与田令孜、李昂一边,看到风头不对。 立刻跳船,扭头又搭上了仇士良。关系也不是随便就能拉上的,不可能苏沙平白送仇士良几万金铢的钱物,仇士良就把他引为心腹。 这里面的关键在于周飞救下仇士良仅存的儿子,还是能传宗接代的那个,堪称仇家的救命恩人。以仇士良的性情,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无恩无仇就是随便捏的路人。苏沙通过周飞的“功劳”搭上仇士良,在彻底攀附上之前,不会对周飞动手。 甚至还要卖力捧着这位爷。也就是说,已经姓苏的唐国广源行,至少短时期内不会逼迫黎锦香。这丫头心眼儿太多,回答个问题都这么绕,要不是自己智商够用,差点儿都被绕进去,忘了问的什么。 程宗扬笑嘻嘻道:“自家的夫君成了大英雄,感觉怎么样啊?周夫人?”“他这两日面上不动声色。但走路时脚趾都抬高了几分。那位周夫人每日曲意奉承,满眼崇慕地看着他浅薄的傲态,只觉得阴门作痒,恨不能被他的仇家踩在脚下,用皮鞭抽打一番才好。”你还真是程宗扬无言以对。 程宗扬半晌才道:“委屈你了。”“你说那位周夫人吗?她活该。可惜眼下还有件事,只能改天再跟你一起羞辱她了。”黎锦香说着,拿出一只半旧的荷包。 程宗扬打开来,拈出一张叠好的素柬,摊开一看,差点儿没气死。信中只有寥寥数语,什么锦衾含香,青光将泄。长夜难眠,忧思难解,于十六王宅安乐公主府上,翘首以盼,坐待黎明信中文字语焉未详,就像是闺中女子信手涂鸦,但落到知情人手里,那可真是懂的都懂了。 “这贱婢,要造反啊!”自己三令五申,不许吕贱人自作主张,结果一转脸的工夫,吕贱人又搞这种事来,竟然拿着莫须有的把柄来威胁黎锦香把主人的话都当放屁了吗?程宗扬黑着脸收起素柬“这事我来处置。” 黎锦香浅浅笑道:“妾身倒也想见见那位在府里当家的娘娘呢。”程宗扬一阵火大“她当个屁家!哪儿轮到她当家?” 就信上这么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居然还透出一股当家主妇颐指气使的口吻,程宗扬也是服了,冷静下来,程宗扬摇头道:“十六王宅到处都是阉党,万一被人看到,太危险了。” “那就改日再拜会这位娘娘好了。”黎锦香并未强求,她转身欲行,又提醒了一句“李辅国傍晚带了大批人马入宫,似有大事。”李辅国果然入了宫。 两厢印证,今夜深宫之内,必有骇人听闻之事。程宗扬不想让黎锦香牵涉到危险中,转过话题道:“你这么晚回去,会不会不安全?” “你是说少夫人那位夫君?”黎锦香机敏之极,自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轻笑道:“他对少夫人畏之如虎,每日不等入夜必会召集手下,去办他的大事,直到天明方散。你说,他不会是好男风吧?”程宗扬不知道摆什么表情才好。 说出真相来安慰她,周飞只是被小贱狗咬了才不举?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吗?“那位小女忍双手已经能动了,程侯若有闲暇,不妨来看看她。” 黎锦香略一招手,信步踏入阴影,衣袂声响,已是芳踪杳然。程宗扬在树下立了片刻,良久才叹了口气。 以自己的势力,庇护黎锦香并非难事,把她往舞都一送,自己就不信广源行有本事破城!问题是黎锦香外表安静优雅,内里却极有主意。在广源行这处魔窟内求存多年,心性早已锤炼得刚毅无比。 她母亲因为她幼时失言,自杀未遂,被送至广源行总行,在接回母亲之前,她绝不会放弃一线机会。 即使时刻踏在生死线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也不会回头。程宗扬劝说的话语到了嘴边,却难以吐露,毕竟黎锦香心念已决,自己的劝说只是徒乱人意而已。 在化解她的心结之前,只能设法替她保密,以免被广源行觉察,想到这里,他心头更是火大。吕雉这贱人,实在太过分了!就算她不知道内情,也不该这么胡来。逼黎锦香暴露身份,这不是害人吗? 永嘉坊与十六王宅仅隔一坊,不过片刻,程宗扬便越墙而入,潜入安乐公主的府邸。安乐公主作为李昂嫡亲胞妹,极受宠爱,虽然年纪尚小,所赐的宅院却颇为不俗,比几位亲王的宅院还广阔几分,只比杨玉环的镇国大长公主府略小一些,此时夜色已深,府中寂无声息。 安乐公主被接入宫中之后,几名管事的太监也一去不回,府里人心浮动,已经有仆役偷了府里值钱的物品,趁乱悄悄溜走。 这种事情程宗扬管不过来,也懒得管。他跃上银安殿的飞檐,略微分辨了一下方位,然后看向东北角一处院落。那处别院引入龙首渠的活水,做了一个小小的池塘。小楼临水而设,精致雅洁。安乐喜欢猫狗鱼鸟之类的小动物。 甚至专门在别院建了一座苑林,用来养她喜欢的小兔子这些都是她自己说的,她还担心自己没回去,家里的仆役忘了喂小兔子。果然,别院的小楼上悬挂着一盏宫灯,上面写着“兔苑” 程宗扬推门而入,刚一迈步,险些被绊倒。室内扔满了檀木和樟木的箱子,镶金嵌玉的七彩罗裳丢得到处都是,偌大的房间里,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搞毛呢你们!”正在嘻笑的孙寿与成光齐齐跪倒,像驯服的羊羔一样伏下身子,娇声说道:“主子。”安乐公主穿着一件金丝纹饰的朱红纱衣,小脸白白的,见他进来,张了张小嘴,然后“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孙寿道:“奴婢在给嬛奴换衣服。”“炉火都没生,不怕把人冻死?”孙寿小声道:“原本有炉火的”程宗扬摸了摸尚带余温的铜炉“玩得太高兴,给忘了?” 成光陪笑道:“嬛奴衣裳好多,奴婢们想给她挑件开苞时用的,一时挑花了眼,忘了炭火。”“吕贱人呢?”程宗扬黑着脸道:“让她过来!老爷把她腿打折!”“不要”说话的却是安乐公主,她怯生生地说道:“求求你了。” “呃”程宗扬没想到出言求情的会是安乐,一问之下才知道,吕雉那贱人竟然不声不响去了宫里,说是要把萧太后解救出来。 好让她们母女团聚。作为君王的皇兄再无力庇护家人眷属,原本皇室中倍受宠爱的掌上明珠,如今只剩下孤零零一人。安乐就像是一个第一次被丢出家门,独自走夜路的孩子,既彷徨无依,又满心恐惧。 吕雉应诺让她们母女相聚,对安乐而言,如同黑暗中一丝光亮,根本是无法抗拒的诱惑。程宗扬突然体会到贾文和的心情,下面的人不听话,真他妈的心累吕雉的心思并不难猜,她在内宅地位模糊不清,但怎么看也高不到哪儿去,为了出人头地,不居于人下,她也是费尽心思。 别人没救出来的人,她能救。别人做不到事,她能做。出入宫禁,如闲庭信步这些足够在内宅一众侍婢,尤其是唐国收的新人面前树立起绝对的威信。 更要紧的是时机难得,不抓住这短短几天的时机,等到紫丫头回来,她再想折腾,也只能忍着,程宗扬望着坊外的宫墙,心里生出一丝担忧:自己要是偷偷入宫,老贾不会被气死吧? 秘阁内声色犬马,欢歌无限,罗令却是脸色苍白,心里七上八下。旁边的鱼弘志也不比他好多少,胯下伤口的痛楚,再加上心头的惊惧,让他手脚都禁不住发抖。 程元振也留了下来,充作监军。他亲热地扶在鱼弘志腋下,笑道:“今儿个是正月十八,升仙的黄道吉日。你这位上仙接引使,可是唱的主角。” 鱼弘志嘴唇哆嗦着,扯一个惨淡的笑容。外面传来铁甲碰撞的声响,不知从哪里来的军士将秘阁团团围住,虽然没有一兵一卒现身,巨大的压力却仿佛透过秘阁,使人喘不过气来。程元振森然一笑“请吧。” 鱼弘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招手示意。一阵“轧轧”声响,悬在阁壁上的吊桥缓缓降下,落向峰顶的精舍。鱼弘志踏上吊桥,程元振紧随其后,还不忘示意罗令跟上。 罗令浑浑噩噩跟在后面,连额头的冷汗也忘了擦。歌谣声、欢笑声、丝竹声、管弦声、鹰啸犬吠混杂成一片难以分辨的噪音,云雾般从脚下丝丝缕缕升起。 原本充满欢庆的乐曲声透过吊桥上木板的缝隙,仿佛被拉长变形,变得喑哑而迟缓,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如同来自诡秘的异界。 往下看去,架鹰走犬的锦衣少年散布在湖光山色之中,宛如春日盛景的画面却是支离破碎,身影仿佛被突然抹除,又突然出现,忽东忽西,时隐时现。 船头岸上的歌舞伎动作像是突然间凝固一样,变得一动不动,肢体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不断扭曲拉长。白美的纤纤玉指变得又尖又利,宛如白骨磷磷的鬼爪。罗令突然想起汪臻那个破落户讲过的幽冥。 自己脚下的吊桥就像是通往冥界的奈何桥,身处忘川之上,人世间的一切繁华与生机都被死亡气息笼罩,变成森然鬼域。 吊桥尽头的精舍忽然洞开,显露出舍中的景象。那位至高无上的君主穿着鲜亮的团龙袍,戴着金丝编织的皇冠,端坐在御榻上,目光迷离。 两位皇妃一左一右架着他的手臂,手里拿着七宝琉璃杯,一边涕泪交流,一边一杯接着一杯给君王奉酒。那两名皇妃妆容精致,衣饰华丽,腰部以下却身无寸缕,一双玉足被朱绳捆绑,光着下身被系在榻脚。 第415章一边拿着巾帕 精舍中只点了一对白森森的蜡烛,两侧一边坐着一群黑衣内侍,另一边是一群彩衣宫娥,他们脸上戴着白纸做成的面具,上面用浓黑的墨笔画着眉眼和大笑的嘴巴,就像木偶一样。 动作僵硬地举笛抚弦,击鼓打铙,乐曲声如泣如咽,鬼气森森。一名内侍同样戴着苍白的面具,只露出一张血红的嘴巴。 他面朝着御榻的方向,嘴巴一开一合,用尖哑的嗓音唱着赞咏的燕乐,但他的声音与口型丝毫对应不上,赞咏声似乎来自光明无法映照的幽冥,而他面向君王所吐出的,却是最阴毒,最凶残的诅咒。 御榻前方的漆几上,正上演着活色生香的一幕,一名珠冠凤钗的皇妃玉体横陈,正被一名瘦如骷髅的老太监压在身上,一边挺弄,一边用没牙的瘪嘴亲吻她的红唇。鱼弘志怔了半晌,才依稀认出那人的面容“刘刘克明?” 那老太监抬起皮包骨头的头颅,头顶只剩下几根肮脏的白发,他粲然一笑,嘶哑着嗓子道:“小鱼子,是你啊。”鱼弘志脸上扭曲了几下,忍不住道:“你不是投井死了吗?”刘克明发出饿鬼吞咽般的声音“我已经死过了” 鱼弘志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这个刘克明,原本是李昂之兄敬宗皇帝的宠信太监。结果却是他亲手弑君,缢死敬宗。 事后被王守澄、鱼朝恩联手讨平,投井自杀。鱼弘志当时还亲眼见过那具泡得发白的尸体,不料这个弑君的凶手竟然死而复生。 只不过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君王心腹,宫中红人,此时已经瘦脱了形。连眼皮都只剩下一层薄膜,松松跨跨地覆盖在眼球上。“时辰已到”一个阴森尖厉的声音响起。 两侧的曲乐瞬间停止,戴着面具的内侍与宫娥都静止下来,指在弦上,唇悬笛侧,木偶般保持着凝固的姿态。 程元振抬起托盘,刘克明伸出枯骨般的手指,拿起朱漆盘中的白绫,像套一只羊羔般,套在身下那名皇妃颈间,一边挺动,一边用缓慢的动作,狞笑着一点一点绞紧。 那皇妃红唇张开,香舌越吐越长,混着血沫的口水从唇角淌下,在粉腮上留下一道血痕。她瞪大美目,赤裸的胸乳起伏着,极力想要呼吸,脖颈却被白绫越束越紧,深深勒进肌肤。 鱼弘志认出那名皇妃是王德妃,当初也是圣上的宠妃,还曾给圣上诞下过子嗣,只是被杨贤妃后来居上,夺走了君王的宠爱。若非杨贤妃失踪,今夜被缢杀的,也许就该是杨氏了。 李昂眼珠动了动,酒液从他口中溢出,顺着龙袍直淌下来。白绫越绞越紧,王德妃脖颈几乎被勒断,美目中流露出难以忍受的痛楚与恐惧,伸出的香舌颤抖着。 被刘克明一口咬住,他一边用没有牙齿的牙龈贪婪地撕扯着,一边用力一拧。王德妃身子一阵痉挛,美目中的光彩像熄灭的烛火一样消失,乌黑的瞳孔缓缓散开。 “就是最后抖的这几下最爽。”刘克明吐出香舌“咯咯”怪笑道:“像是要把老子给夹断一样” 刘克明抬起身,露出身下一截牛角,那支牛角几乎整个嵌入皇妃体内,在她雪白的腿间留下一片殷红的血迹和一团黑糊糊的突起。“拔都拔不来。”“俗缘已断,恭送陛下,升云上仙。”尖厉的声音再次响起,唱白般拖长了腔调。 程元振捧起托盘,递到鱼弘志面前。朱漆托盘中只剩下一支尺许长的金匕首。鱼弘志心一横,拿起匕首,一步一步往李昂走去。 鱼弘志手心里满是冷汗,滑得似乎握不住匕首。裆里的尿渍和血污粘结在一起,已经失去温度,其冷如冰,每走一步,都传来湿冷入骨的寒意和剧痛。 罗令双手放在唇边,把手指塞在嘴里,惊恐地瞪大眼睛。两位皇妃纤美的玉手捧起七宝琉璃杯,哭泣着送到君王嘴边。 唐皇神智昏沉,颓然望着这一切,任由酒液从口中滴落,眼中毫无生机。两侧内侍宫娥木然不动,白纸面具上一张张咧开的嘴巴,仿佛正在无声地大笑。 白色的素烛上,昏黄的光焰闪动着,越来越小。长长的影子投在重叠的帷帐上,越来越近。晦暗的烛光下,金灿灿的匕首高高举起,接着,鲜血扇面般飞溅而出。 大明宫。丹凤门。把守宫门的是左神策军将领杨镇,见到车马过来,立即上前拱手行礼,禀报平安。仇士良随意摆了摆手,车马驶进宽广的门洞。门洞正中几块青石板刚被掘过,土色尚新。驾车的内侍回头小心看了一眼,仇士良冷哼道:“轧过去!” 内侍不再言语,驾车从埋着刘贞亮尸骸的位置碾过。车声辘辘,仇士良眉头微微跳了跳,王爷把刘贞亮活埋在此处,固然是教这逆贼做鬼也不定宁,又何尝不是给宫里立规矩的? 自己若是不辗过去,周围这么多人盯着,万一传到王爷耳中,那便是心存怨怼,忠诚可疑了,可惜姓田的没埋在这儿,不然在他坟头上跑趟车,那才过瘾。进门后换了肩舆,仇士良斜着身依在软靠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身处宫禁,左右都是最贴心的义子义孙,安全无虞,心情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肩舆旁,义子义孙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宫中诸事。仇士良懒洋洋听着,无非是各人分管的差事,或是宫里一些闲话,倒是别有一番温馨的氛围。 忽然有人道:“听说王爷备的两条白绫,你们说,是留给谁的?”一名内侍道:“应该是萧太后吧,她教子不严,也是死罪。” 另一名内侍道:“萧氏出身微贱,当初说民间还有个弟弟,失了音讯,皇上寻来寻去都是假的,都闹成笑话了,依我看,王爷根本没把她死活放在眼里,哪儿用得上白绫?”又有人道:“莫非是太皇太后?” “不会吧?太皇太后可是郭家的,穆宗、敬宗,还有当今那位,都是她的嫡系子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连王爷也得给她些面子。”有人突发奇想“会不会是绛王?”“欸,这可保不准。 绛王是穆宗的亲弟,太皇太后的亲子,敬宗驾崩那年,不就有人想立他吗?”“不会吧?听说田老狗跟绛王走得近,如今田老狗都没了,哪儿还有绛王的份儿?”“你也知道田老狗没了。 就算立了绛王,功劳也是王爷还有爹爹的。”那内侍赶紧添了一句,谀笑着说道。仇士良心下微动。李昂没有子嗣,驾崩之后,最近的要数几个同父的兄弟,江王李炎,或是安王李溶。 其次是本家的侄儿,敬宗之子陈王李成美,但作为宪宗与太皇太后的嫡子,穆宗的亲弟,绛王李悟的资格也是极硬。 这些亲王里头,李炎锐气外露,不好拿捏。安王李溶与陈王李成美都被李昂事先做过文章,说要立他们当皇太弟、皇太子。不管真假,人情已经用过,这份拥立之功落到自己手里,就薄了许多。 倒是绛王李悟,上回倒过大霉,如今是个冷灶。田老狗已经成了死鬼,他辛辛苦苦栽树,最后让自己把果子摘了,想想都美得紧。仇士良越想心思越活泛,周围的子孙们还七嘴八舌说个不停,忽然一个名字传进耳中,仇士良一下坐了起来。 “太真公主怎么了?”周围的内侍面面相觑,最后有人小心道:“孩儿方才说,两条白绫,保不定是给杨公主留的”仇士良脸颊抽动了一下,阴声道:“给我说清楚!” 那内侍扑倒在地“孩儿是胡乱说的,爹爹息怒。”仇士良劈手一掌把他打得跌倒,然后沉着脸靠回舆上。过了过会儿摆摆手“这事儿不许再提。” 众人连忙应是。仇士良脸色阴沉,心里却在打鼓。王爷不会真跟太真公主对上吧?他知道,太皇太后是被太真公主护了下来,要立新君,礼仪上少不了太皇太后点头。 太真公主若不肯让步,王爷也是为难。可太真公主身后站着卫公,不搞定卫公,怎么对太真公主下手?王爷亲身造访天策府,莫非立了什么约?不然为何一回来便大开杀戒?仇士良眉头越皱越紧。 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远远传来,令他身体一抖,尖声叫道:“出了何事!”旁边的内侍连忙道:“回爹爹,是金吾仗院,下面办事的,正带着推事院的人审问那帮死贼囚。” 仇士良抬眼看去,夜色下,左右金吾仗院灯火荧荧,高墙内隐隐有哭嚎声、哀求声传来,想到受刑的都是那帮该死的乱党,仇士良转忧为喜,忽然又想起郄志荣提过的话头。 “李训那狗贼呢?”“已经按爹爹吩咐,关进金吾左仗院。”仇士良叩着扶手道:“听说那狗贼家的小娘子偷藏了玉玺?” “爹爹无所不知!”那内侍笑道:“那小娘子嫩得跟朵花一样,略一动刑就哭得梨花带雨。七哥他们弄了张破席,叫她挺着臀,剥开娇滴滴那花儿,大伙儿挨个搜了一遍,用过的都说好。 这会儿时辰尚早,想必还在审着,爹爹要不要亲自过去看看?”“这帮猴崽子”仇士良笑骂一声。众人心下会意,肩舆随即右转,往金吾左仗院行去。刚到中途,一阵闷雷般的铁蹄声轰然响起,众人停下脚步,讶然张望,只见一队衣甲煊赫的人马从金吾左仗院后驶过,二百骑在前,三百骑在后,中间拥着一座碧玉乘舆。 乘舆四周垂着厚厚的帘幕,几名宫人步行相从,她们哭泣着攀住舆杠,一边拿着巾帕,擦拭舆中滴落下来的血迹,一路上呜咽不绝。 第416章就算被识破 只是被蹄声遮掩,微不可闻。那队人马如风如雷,飒然东去,毫不停顿地长驱直出望仙门,片刻间便再无声息,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内侍们惊魂甫定,回过头时,却见自家干爹不知何时下了软舆,俯身跪拜道旁,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泣下如雨。 众人一时惊惶,却不敢开口,只慌忙跟着跪倒叩拜,一个个紧闭着嘴巴,噤若寒蝉,良久,仇士良撑起身体,吃力地坐上软舆,也无意再去金吾仗院,只叩了叩扶手,吩咐众人返回大内。 软舆一路经过含元殿、宣政殿,仇士良沉默不语,直到紫宸殿在望,才开口说道:“咱家原以为圣上爱读书,是桩好事,才跟老王、老鱼他们一道拥立了圣上。现在看来,却是大错特错。” “这几日我仔细想想,想伺候好皇上,要紧的无非两条,其一是别让皇上闲着,一闲下来就会生事。平常多搞些声色犬马之类的玩乐花样,娱其耳目,总好过让圣上胡思乱想地瞎折腾。” “其二便是读书,”仇士良咬着牙,恨恨道:“最能败坏君王人性!那些书都是文士写的,他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治国的本事没有,偏还好唱高调,心思更是混账!为了争权夺利,把我们这些真正办事的奴才骂得猪狗不如。 君王看了这些混账书,亲近了那些混账人,便对咱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奴才视若仇雠,连以往的情分都不顾了,终究害人害己”步履声中,仇士良的控诉声渐渐远去。 程宗扬半蹲在灯楼一角,望着那队军士护着乘舆,策骑驶出望仙门,一路往东行去。半夜三更,谁会这么大阵仗出行?李辅国?还是宫中的要紧人物?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摸不到头绪,再看向深宫,隐隐生出一丝忧惧。按照卫公话里的意思,李辅国亲自出面,李昂多半活不过今晚,虽然知道唐国的太监嚣张跋扈,一手遮天。 但这种近乎明目张胆的弑君,还是让程宗扬吃惊不小。自己本来不想跟这种霉事沾边,偏偏吕贱人竟然飞入宫中,去找萧太后。 她知道那位萧太后在哪儿吗?就算安乐给她说了方位,黑灯瞎火的,她能找到地方吗?万一她再一个失手,陷入宫中,自己还得想法子救她。程宗扬一肚子火气,吕贱人这么自行其事,净给自己添乱! 真不如给她开了苞,让她被血莲花种反噬,往后给自己当个肉便器算完!起码也能省点心思。程宗扬看准方位,正待入宫,却看到一个影子从宫中仓皇掠出。 那身影看起来颇为眼熟,细腰长腿,一身鬼鬼祟祟的夜行衣,硬是穿出上班族的气质,除了齐羽仙还能是谁?又是这贱人!程宗扬心头一阵发狠。 吕雉真要失陷宫中,最危险的倒不是那帮太监无论李辅国,还是仇士良,他们的野心无非是把持唐国朝政,顶多再把藩镇收归中枢就够了,至于唐国以外,他们也操不了那闲心。 而齐羽仙完全不同,从晋国的建康,到宋国的临安,再到汉国的洛都,可谓是前科累累,四处伸手,屡败屡战,仍不罢休,也不怕被她们的野心给撑死。 如今又跟鱼弘志勾结在一起,吕雉要是落到她们手里,不光唐国这一局输个干净,连汉国也保不定要翻盘,那可是要了亲命了,程宗扬收敛气息,悄然缀在齐羽仙身后。论修为,自己此时稳稳胜过齐羽仙一筹,盯住她全无压力。 况且又在独柳树下得到一番馈赠,真气之充足,可以说是自己出道以来的巅峰,使得程宗扬自信心空前高涨。寻个僻静处,自己上前一刀,先杀后问,保证不冤枉她。 齐羽仙似乎对大明宫内外了如指掌,轻巧地避开把守宫禁的神策军,从一处无人看守的宫墙跃下,几个起落,便掠入对面的长乐坊中。齐羽仙毫不停顿地穿坊而过,身形闪动间,已经跃上大宁坊的坊墙。 又是大宁坊!程宗扬都怀疑这地方是不是跟自己犯冲,绕来绕去,总绕不开这鬼地方。大宁坊居住的多是达官贵人,昨日事起突然,敢来的盗贼还不算多。 经过一昼夜的动荡,贼人越来越多,一路行来,撞上的盗贼就有十几股,规模从数人、数十人、上百人不等,手段也从暗巷盗抢,变成明火执仗的劫掠。程宗扬本想择地下手,可齐羽仙一路走得飞快,毫不停留地直奔兴唐寺。 然后从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悄然而入。程宗扬正想潜入寺中,忽然脸色大变,扭头看向寺旁一棵古槐。兴唐寺内,百余名僧人手持棍棒,严阵以待。昨日城中乱事方起,第一波就是奔着各处寺庙来的,僧人们措手不及,被无赖们抢走不少财物。 好在兴唐寺也是长安城中有数的大寺,寺中精壮僧人组织起来,把那帮贼人打了个落花流水,没有像龙华尼寺一样,基业尽失。齐羽仙径直来到藏经阁,里面一群人已经等候多时。 郑注负手立在一扇屏风前,旁边是宫万古、乐从训、张忠志、几名神策军将领和身份不明的布衣武夫,一名高冠大袖的文士,还有一名文士打扮的胡人。 “宫里情形如何?”“情形不大对。”齐羽仙道:“李辅国傍晚入宫,太液池一带都被他的人控制住,外人无法进入。 宫里人都赶去拜见,随后仇士良出来,在紫宸殿召见了王铎,不到一个时辰就匆忙出宫,去了天策府,但鱼弘志一直没能出来,随后他掌管的右神策军和随驾五都也被调离,用的是鱼朝恩鱼公公的令牌。”郑注勃然变色“该死!” 一名神策军将领也沉不住气,问道:“鱼公呢?还在曲江苑?”齐羽仙点了点头。室内一片哗然,乐从训叫道:“鱼朝恩这是要做什么?莫非已经私下投了李辅国,弃了我等?” “杨复光和杨复恭兄弟呢?他们去了哪里?”“鱼公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淮西立刻就走!”“对!鱼公自己都退了。连句话都不给,耍我们吗?” 众人七嘴八舌吵成一团,郑注举手喝道:“停!”室中一时安静下来,郑注指着那名胡人道:“蒲先生,你来说。” “小的只是个生意人,能有什么可说的?”蒲海云堆起笑脸道:“鱼公人品高洁,不愿生灵涂炭,想来也是有的。” 郑注寒着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连番鼓动帛十九、帛九,还有帛十三,又攀上索元礼,跟长安的胡人打得火热,到底操的什么心思!” 蒲海云笑容不改“小的那点心思,相爷洞若观火,自然不敢隐瞒。”“朝廷设波斯都护府,本就是我一力促成。”郑注沉声说道:“既然你对此有心,那便跟我做过这一场!事成之后,波斯大都督的位置就是你的!” 蒲海云俯身拜倒“小的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熊元果!”郑注道:“平卢那边的人马呢?”那名姓熊的大汉瓮声瓮气地说道:“都已经安排好了,这边起事,立马就能发动。” 郑注盯了他半晌。自己拉拢的三镇人马,以平卢节度使李师道最积极,声称已经安排大军潜入长安城,只待自己一声令下,便起兵攻打大明宫,诛灭阉党。 但他接到的消息,姓熊这厮今日还流窜各坊,剪径打劫,如同蟊贼一般,所谓的伏兵,更是只闻其声,未见其形,如此行径,怎么看都是个不靠谱的。郑注暗暗咬牙,然后道:“张将军。”张忠志抱拳道:“末将在!” “你领的邠宁兵原本在西内苑,为何要移往灞桥驿?”“这是鱼公公的吩咐,末将并不知情。”“也罢,一会儿你便去驿中,命军士埋锅做饭。天亮之前,全军赶至丹凤门外!” “是!”郑注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堆起笑容道:“张将军是我唐国有名的勇将,一身虎胆,我郑注言而有信!事成之后,必以一镇相授!”张忠志感激涕零“末将遵命!” “乐少将军。”郑注对乐从训道:“你的牙兵自不必说,今日事成,魏博节度使一职,便由你父子相继。”乐从训脸色稍微好了些,默然点了点头。 “还有神策军的两位。”郑注道:“鱼公既然将你们交给我,我郑注自不会亏待足下。只要拼上一场,功名富贵唾手可得。庸碌如高霞寓,尚得郡王。何况两位参天保驾之功?” 两名将领拱手道:“自当从命!”郑注拍了记手掌“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诸位各自准备!” 那位一直没有作声的文士忽然道:“敢问郑相,讨平阉党,当拥立何人?”郑注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是陛下!圣上素有文名,朝野信重。 如今受制于阉奴,有识之士无不扼腕!今日朝会,我与鱼公携手,尽诛仇士良、田令孜等奸奴,收李辅国权柄,请当今垂拱而治,以安天下!” 郑注语调铿锵,目光如炬,一番言辞说得众人尽皆心服。等众人离开后,郑注皱起眉头,对齐羽仙道:“鱼公到底在等什么?” “他在等什么我不知道,不过那位郡王已经不耐烦了。”齐羽仙道:“鱼弘志虽然没有出现,但让他一名亲信过来传话,说王爷点名索要玄机。”郑注吃了一惊“什么?”“原话是博陆郡王看中了鱼公的侄女,让她过去伺候。” “可恶的家伙!”郑注先是勃然大怒,转念一想,又冷静下来。他踱着步子,捋着胡须喃喃道:“这倒是个机会。以玄机的手段,若是能近身,至少有三四成的把握”齐羽仙提醒道:“别忘了李博陆的六道神目。” 郑注挥了挥手“六道神目只是夸大之辞,况且只要能拖住李辅国,就算被他识破,又有何妨?” 齐羽仙道:“真要让她去吗?你也知道”郑注断然道:“告诉她,是我让她去的!三叔那边,我自有交待。” 第417章远在坊外 兴唐寺外,程宗扬立在一棵古槐下,昂首不语。长安城中古树极多,虽然经历草匪之乱,仍有大量古树遗留,几乎每个坊,都有老槐古柏。 相比于状如云山的独柳树,这株古槐树身略微有些倾斜,裸露的树根犹如石质,一半树身已经枯死,另一半仍枝柯交横,黛色参天。 程宗扬拍了拍树身,掌下传来钝钝的质感。几只蚂蚁受到惊动,从树皮的缝隙中钻出,慌乱奔走,似乎已经以此为巢。程宗扬盯住一只蚂蚁。 看着它抖动着触须,在树干上快速移动,越爬越高,最后消失在枝桠间。即使目力大进,足以夜间视物,虫蚁无遗,这么一直盯下来,仍让程宗扬禁不住双目发酸。 他闭上眼睛,一边恢复不适,一边将心神探入窍阴穴。可依然什么都没有。就在自己准备潜入兴唐寺的一刹那,程宗扬感觉到窍阴穴微微一动,似乎某个已经消失的影子再次浮现。 是泉玉姬,自己唯一能够驭使的魂奴。那天她与自己分头行动,突然间音讯断绝,失去联络。失踪的位置就在兴唐寺附近,离此不远。已经消失的魂奴突然生出感应,程宗扬立刻放弃入寺,循着感应的方位,找到这棵古槐。 然而到了树下,窍阴穴再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刚才的感应只是错觉。程宗扬绕树盘桓数周,没有找到线索,但他仍不死心,索性攀到树上,寻找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可惜一番徒劳,终究无功。 听到兴唐寺方向传来的动静,程宗扬只好暂时放弃。一群人从那扇不起眼的小门出来,随即各奔一方。程宗扬没等到齐羽仙,却看见一个熟人:乐从训。 程宗扬耐心已经消磨殆尽,懒得再等姓齐的贱人,趁此机会,拿姓乐的祭刀也不算白来一趟。他暗暗握紧佩刀,不言声地追了上去。乐从训领着两名随从,急匆匆绕进巷子,闷头赶路。 眼看快到十字街口,程宗扬悄无声息地拔刀在手,接着提气轻身,正待抢先出手,霹雳一击,斩杀左侧那名随从,忽然间眼前金光一闪,一条禅杖从黑暗中挥出“噗”的一声闷响,将那名随从打得脑浆迸裂。 另一名随从闻声刚要举刀,便被禅杖穿胸而过,一命呜呼。一袭深紫色的袈裟从黑暗中浮现,窥基收回禅杖。金光闪闪的杖身上沾满了脑浆血肉,将坠未坠。 接着血肉一阵蠕动,像是被吞噬一般悄然消失,杖身变得焕然一新。乐从训眼角抽搐着,勉强挣扎片刻,终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颤声说道:“师父”“浑府的人是你杀的吗?”“不是,是郑注!” 乐从训分辩道:“他盯上浑家的钱财,才动的手。”“你动手了吗?”“我”窥基浓眉挑起,沉声道:“你们虽是挂名弟子,亦有同门之谊。手足相残。即便我佛慈悲,也容你不得!” “师父!师父!徒儿知道内情!只要师父饶徒儿一命,徒儿就把他们的勾当都告诉师父!”“呯”的一声,禅杖贴着乐从训的脖颈重重落下,溅起的石屑在他脸上划出几道血痕。“这次的事,都是李师道的主意”乐从训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个干清,声称整件事真正的策动者是平卢节度使李师道。 此人野心勃勃,又专好阴谋诡计。这些藩镇割据一方,威福自用,真正的对手还不是朝廷官员,而是把持朝政的阉党。自从草匪之乱后,唐国太监大权独揽,便不遗余力地往各镇派遣监军,妄图把藩镇也握在手中。 李辅国等人控制中枢,秉持大义的名分,各藩镇但凡露出丝毫破绽,便被他们趁虚而入。若是某位节度使年事已高,诸子正值壮年,或是手下有坐拥重兵的大将,那帮太监便拿出种种挑拨、唆使、引诱、威逼之类的手段,闹出内讧,激起兵变,再趁乱以朝廷的名义插手其中。不少藩镇都深受其苦,内斗不休。 甚至有的节度使尸骨未寒,镇中便兵戈四起,继任的节度使如同走马灯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年数换仍不消停,胜者弹冠相庆,败者举族尽灭,被太监挑起野心的骄兵悍将们彼此杀戮,血流成河。李师道也吃过苦头,对阉党恨之入骨。 拿到平卢节度使之后,他暗中联络心怀不满的各镇,又与田令孜合谋刺杀武元衡,趁机捉到他的把柄,更与居心叵测的郑注一拍即和。各方联起手来,里应外合,竭力怂恿李昂诛灭宦官,制造出一场震惊天下的大乱。 借此让太监与忠于君主的大臣斗个你死我活,将太监的凶残跋扈和文臣的颟顸无能公诸于众。 首倡诛宦的郑注故意作出受人排挤的假相,好临阵脱身,待双方杀得不可开交,再登高一呼,号召各藩镇襄助义举,起兵尽诛阉宦,救君王于危难之际,拯苍生于水火之中。郑注等人计议已定,只待今日朝会时便要发难。 谁知阵营中最关键的两位大太监,鱼朝恩置身事外,鱼弘志被博陆郡王召走,一去不回,连他掌控的右神策军也被调离宫禁。郑注虽然说得嘴响,但参与各方大都心下忐忑。连豺狼秉性的乐从训也暗生退意,准备一回去便带着手下的人马远走高飞。 窥基面如磐石,看不到一丝表情。魏博牙兵甲于天下,乐从训被郑注刻意拉拢,成为核心小圈子的一员。倒是窥基本人,原本不在郑注等人的算计之中,谁知他却主动找到李昂,联手对付程侯。 郑注等人顺水推舟,将这位佛门巨擘当成了一枚小小的棋子。结果窥基一着不慎,根基尽失,连大慈恩寺本寺都被释特昧普鸠占鹊巢,堂堂国师,竟成了无处容身的孤魂野鬼。 程宗扬屏息敛形,连眼睛都微微闭上,避免窥基生出感应。乐从训吐露的内情大半与自己的遭遇契合,看来只有窥基和蒙在鼓里的李昂真想杀死自己,幕后的操纵者只是以此来迷惑太监们的耳目。 只不过一个远在外藩的李师道,居然把手伸这么长,真不知道能捞到什么好处,良久,窥基拔起禅杖,大步离开。乐从训爬起身,抹了把额上的冷汗,顾不上理会两名手下的尸体,匆匆钻进巷子。程宗扬微微吐了口气,然后拔刀在手,正待扑上斩杀这条豺狼,忽然间心头一凛,颈后的毛发根根竖起。他想也不想便冲天而起,身形方动。 原本的落脚处便被一片暗红色的血浪淹没。窥基不知何时绕到程宗扬身后,他双手合什,禅杖横在臂间,深紫色的袈裟飘舞着张开,鲜血潮水般奔涌而出。 汹涌的血浪翻腾滚动,边缘仿佛伸出无数细小的爪子,攀扯着往四面八方蔓延,所过之处,生机尽灭。 血泊中夹杂着无数白骨,此时齐齐伸出,白骨如林往程宗扬抓去。程宗扬打死也不敢落入血浪,眼看已经势尽欲坠,他长吸一口气,丹田腾起一团光球。 接着又是一团,人在半空,便瞬间七阳齐出。程宗扬猛然旋身,一记虎视鹰扬,犹如插翅的猛虎一样挥刀劈下。刀至中途,那柄长刀已经亮如烈日,精钢打制的刀身不堪重负,刀锋仿佛要被点燃一般,炽热夺目。 窥基阴沉的双目中映出如火的刀光,他双臂一振,将禅杖横握手中,肌肉犹如铁铸般隆起,真气狂涌。程宗扬倾尽全力,毫不犹豫地一刀斩落,九阳神功配合五虎断门刀法,与窥基的禅杖硬拼一记。 窥基磐石般的脸颊一阵扭曲,昨日他刚与这位程侯交过手,深知这厮外强中干,因此一上手便施出尸林血泽,封住他的去路,免得他逃走。 谁知一夜之间,这厮修为突然暴涨,一刀劈下,刀光犹如烈日,真气雄浑刚猛,与昨日判若云泥。竟然是扮猪吃虎,趁机取自己性命。生死之际,窥基双目精光大放,紫色的袈裟鼓胀而起。 紧接着长刀落下,至刚至阳的九阳真气轰然炸开。窥基手中的禅杖断为两截,断口仿佛被高温锻烧过,熔化成炽热的液体。那柄长刀同时破碎,刀身的碎片流火般四下溅射。程宗扬紧握着刀柄,只剩数寸的刀身余势未衰,斜劈进窥基紫色的袈裟内。“咔”的一声,断刀斩进胸口,坚如铁石的肋骨根根迸碎,白色的骨茬从袈裟内不断飞迸而出。当断刀带着最后一丝余力,斩断脊椎,紫色的袈裟失去支撑,裹着碎骨轰然堕落。 生死一瞬,窥基用骨傀替代真身,承受住这暴烈无比的一击,整个人霎时退出数丈,威严的面孔因为精血大量损耗变成干瘪憔悴,高大的身躯也变得有些佝偻,仿佛刹那间老了十岁。 程宗扬双脚踏在袈裟上,随即飞身跃起,头也不回地往北狂奔。窥基“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眼中露出噬人般的凶光。 这贼子好歹毒的心术!昨日交手,故意作出虚有其表的模样,全靠着手下拼命才逃过一劫,此时趁自己大意,才突然显露出真实修为,施展的九阳神功更是自己密宗法门的克星,措手不及之下,自己不得不祭出骨傀替身,才好不容易死里逃生。 眼看程宗扬就要掠出暗巷,窥基目露凶光,不顾自己精血大损,双手结成密宗法印,一柄吸饱鲜血的金刚杵从他胸口无声地飞出,往程宗扬背后飞去。金刚杵去势极快,电光火石间,已经追上程宗扬的身影。 就在这时,窥基真气鼓荡的丹田蓦然一震,仿佛破了一个小孔,真气随即泄去。那支金刚杵后继无力“锵”然一声,刺在地上,功亏一篑。 窥基面沉如水,远处那件掉落的紫色袈裟燃烧起来,瞬间化为灰烬,地上只留下一堆零乱的枯骨。 程宗扬方才全力施为的一击,如同骄阳堕地,远在坊外,都能看到耀目的光芒。同在一坊的上清观内,一双姣然而幽深的妙目远远投来,正在狼狈逃命的乐从训一边狂奔,一边愕然回首。 第418章跟讲解一番 刚把抢来的钱物倒在一处,躲在暗处分赃的熊元果等人吃惊地张大嘴巴。坊外一辆马车上,文士打扮的蒲海云停住交谈,掀起车窗,讶然张望。 在他对面,一名戴着兜帽的女子抬起头,碧蓝的美眸中露出无法化解的惊惧与仇恨。大雁塔上,那位蕃密金身法王丢开怀中的裸女,赤条条走到塔外,望向大宁坊。 观海盘膝坐在塔外,闻声抬起头,皱眉道:“骄阳烈日,其炽熔金是太乙真宗的人?”释特昧普冷冷道:“那位程侯身负九阳神功,早已非是秘事,师弟何必故作他语?” 观海摇头道:“这一招至少是六级巅峰的修为,那位程侯可施不出来,”“不是他还能是谁?太乙真宗门人已尽赴龙池,难道又出了一位不为人知的六级高手?” “听闻太乙真宗卓教御曾在洛都出现,与那位程侯关系匪浅。”释特昧普不客气地训斥道:“你受了伤,莫非脑子也糊涂了?卓云君一介女流,哪里练得了九阳神功?” 观海双手合什,躬身道:“师兄教训的是。是师弟糊涂了。”释特昧普回身入座,张开手臂。 方才的裸女像美女蛇一样匍匐行来,盘绕在法王身上。释特昧普一手揽住裸女的腰臀,沉声道:“大慈恩寺已入我手,本法王将在七日之后,于寺中行天女敬食佛事。”“恭喜师兄,功德无量。” “你受了伤,这回就不用你出力了,去准备些施法的器物。”“多谢师兄关照,”观海恭敬地说道:“请师兄示下。” “照以往的法程仪典,取头颅二十七只,头盖骨六件,腿骨四根,皮一张,全尸一具,肠十四捆,肉八块,血九瓶。取五肉、五甘露、废墟土、旋风土、阴阳之水、燃指佛灯、向北之荆棘” “处子莲苞一朵,黑狗外物一副。另需供祭善母一名善蕴!”释特昧普沉声喝道。怀中的裸女昂起头,迷蒙的眼眸望着身前的金身法王,流露出无比的虔诚和崇拜。 “我佛法事需供祭善母,汝可愿否?”波斯贵妇雪白的面孔上浮现出空洞的笑容“愿意。”“汝持戒七日,于法会行大布施,可愿否?” “愿意。”“待肠中灌满甘露,取之供佛,汝可愿否?”“愿意。”“以汝之皮镂刻经文,汝可愿否?” “愿意。”“采割莲花,刳腹取胎,剥皮沥血,拆解肢体汝可愿否?”“愿意。”释特昧普金身螺髻,宝相庄严,铜钟般的声音在塔中回荡“善哉善哉,汝向佛之心,至坚至诚!佛祖保佑,汝轮回转世,当得福报亿万。”观海顶礼膜拜“师兄供此佛事,功德无量,随喜赞叹。” 释特昧普竖起手掌“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善哉啊善哉!”信永双掌合什,虔诚地躬身施礼“贫僧行走坐卧,皆有伽蓝护体,不避刀枪,不惧矢石,蹈火不伤,入水不溺,斧锯不能伤,寒热不能侵”他抬起头,诚恳地说道:“就不必动刑了吧?”“瞧你说的,就算是天王菩萨,落到咱家手里”那太监阴恻恻说着。忽然神情一变“大师坐!” 亲自挥袖,拂了拂座椅。“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信永颠颠地挨个向在场的太监内侍施礼,躬身的同时,合什的双掌一分,飞快地将一枚金铢抛到对方袖中。“施主吉祥,佛祖祝福你!”“这位公公,一看你就与我佛有缘啊!”“小寺承接各类法事,大到动土建宅,小到诵经驱邪,无所不包!”“有哇!小寺在终南山间设有伽蓝精舍,专供各位退休的公公养老!一水儿向阳的大宅院,冬暖夏凉,风景怡人,空气清新,延年益寿!” “客气了!客气了!大伙儿都坐,都坐!”“说到这个,不瞒各位啊,我们娑梵寺长生库的资金回报率,在长安各大寺庙中一向名列前茅! 年均生息一成,听来似乎不高,但胜在稳定,旱涝保收!这可是佛祖认证过的,不是小僧吹牛”肥头大耳的信永大师盘膝坐在椅中,舌灿莲花,口沫横飞,狠狠弘扬了一番佛法。 几名太监听得入巷,时而点头抚掌,时而欢喜赞叹,被他一番天花乱坠法说得心潮澎湃,只觉得茅塞顿开,别有天地,对未来的养老生活充满了向往。 隔壁院中不断有惨叫声传来,信永脸上的肥肉不时一颤,心里不停念着“阿弥陀佛”和“菩萨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能拉住几个聊大天,让同监的囚徒们轻松些,也算是修行了,阿弥陀佛,善了个哉的。 大明宫。紫宸殿。仇士良本想去金吾仗院散心,途中的车驾使他打消了心思,回来看过儿子,刚准备赶在朝会前小憩片刻,外面又是一阵嘈杂,接着郄志荣铁青着脸进来,低声道:“干爹,萧太后不见了。” 仇士良有些发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劈手给了郄志荣一记耳光“没用的东西!”郄志荣捂着脸道:“爹爹打的是,是孩儿没用!可眼下该怎么办,求爹爹给个主意。” “怎么办?凉拌!”仇士良掀被卧倒“寡妇死了儿,还能有什么指望?杨氏一个,安乐公主一个,还有萧氏这个,死男人的死男人,死哥子的死哥子,死儿子的死儿子,一帮孤女寡妇,能翻出来什么风浪?” “会不会是太真公主”“你管她呢?”仇士良想想,又爬起来给了他一个耳光“是个寡妇你就随便欺负?缺德不缺德?”郄志荣小声道:“孩儿就是气不过” “行了,知道你是一片孝心,要不早就打折你的狗腿,撵去守陵了,去吧,让他们别声张,只当没这回事,别到处嚷嚷。”郄志荣小心给仇士良液了液被角。 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传了干爹的吩咐,郄志荣还有些不放心,对几个亲近的义兄弟说道:“眼下已经是十九日,再有两三个时辰就该朝会了,虽然王爷那边笃定,但我总觉得心里头没底。 咱们兄弟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全指望干爹给咱们遮风挡雨。大伙儿合计合计,看哪儿还有没有什么疏漏,趁着朝会前理清头绪。” 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要紧的一是宫门,二是含元殿的大殿。只要领着兵马将南边的五座宫门看紧,再守住龙尾道,局面就尽在掌控。众人计议已定,各自将兵刃藏在衣内,等待朝会开始。 龙首渠从大宁坊北穿过,往东北通往十六王宅。夜色下,宁静的渠水幽深如墨,忽然,一串气泡从水下升起,接着一颗脑袋浮出水面。程宗扬长长吸了口冰冷的空气,一边抬起手掌,抹去脸上的水痕。 方才那一刀,是他第一次完整施展出九阳神功第七层,只能说九阳神功不愧是太乙真宗的镇教神功,全力施展之下,威力大得超乎想像,即使窥基修为远比自己精深。 若不是他危急关头用骨傀挡刀,一刀下去,不死也要重伤,但这一招的消耗同样大得超乎想像,独柳树渡来的死气几乎为之一空。 要知道,那股死气使得程宗扬丹田真元满溢,已经触摸到突破的边缘。如果耐心蓄养数月,有七八成把握能突破到第六级通幽境的中阶。可惜如此庞大的真元,却在自己毫不留手的催动下,一招就消耗殆尽。 程宗扬暗自估量,即使师帅王哲复生,限定在第六级的境界,单论七阳的威力,也未必比自己刚才那一招大多少。显露出一刀斩杀窥基的实力,足以令人自傲,可惜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式的修炼,短板太多,威力虽然足够。 但施展九阳神功时各种细致的操控一概付之阙如,结果只有一刀之力。一刀之后便无以为继,只能狼狈逃蹿。他在大宁坊遇袭,又接连故地重游,对大宁坊已经熟门熟路。 一口气掠过十字街,便一头扎进龙首渠,一边放出刚刚吸收那两名随从的死气来遮掩气息,一边贴在渠底潜行。 程宗扬一边竭力抵御寒意,一边仔细分辨着方位,小心穿过数道水闸。他并不担心窥基会追来,方才那一刀足以震慑那位入魔的高僧,只是担心会引来敌友不明的窥视者。 若是半路被人截住,才叫冤枉。渠水进入十六王宅,沿途引出数道分汊,为各宅送来活水。其中一道流入高墙,汇成一个小小的池塘。池旁立着一幢三层的小楼,楼中灯火荧然。 成光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把脸贴在白兔柔软的绒毛上,娇声道:“好可爱的兔子,又软又暖,还这么大”说着嫣然一笑“剥下来的皮,足够做一顶兔绒软帽了,多出来的皮毛,还能做一双手套呢。” 一边说,一边伸手在兔子身上比量。安乐并膝跪坐在地上,小巧的鼻尖红红的,似乎刚哭过,这会儿又被逗得美目泫然。孙寿从背后拥住安乐的娇躯,一双手伸进她的领口,一边在她胸前揉弄,一边笑道:“嬛儿这对奶子,就跟一对小白兔一样。 又软又嫩,摸起来滑溜溜的。只可惜小巧了些,咱们家主子啊,最喜欢大奶子,怕是玩起来不过瘾呢。”成光笑道:“嬛奴还小,说不定还会再长呢。”“啊!”安乐颦起眉峰,低低叫了一声。孙寿双手一边在她胴体上游走,一边轻笑道:“别怕,姐姐不会碰你那里。嬛儿还是处子,主子还没用过,旁人不好乱摸的。”成光道:“说不定嬛奴自己心急,一想到给主子侍寝,便已经湿了。” 孙寿笑道:“你不知道,嬛儿刚才还以为要跟主子成婚,都怕得哭鼻子了,我跟她讲解一番,她才晓得,这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婚事。”“跟主子成婚?”成光失笑道:“她还真敢想。” 第419章毫无尊严可言 “可不是嘛,哪个女孩子没有憧憬过出嫁时的风光呢?你瞧这条百鸟裙。”孙寿抚了抚身后一条华彩异常的长裙。那条长裙悬在衣架上,一根紫檀长杆从两袖中间穿过,低垂的裙裾用鸟羽的软绒织成,灯光下光彩流溢。随着目光的移动,不住变换着色彩,星光点点,如真似幻。 “这可是嬛儿花重金,买来当嫁衣的。”孙寿笑道:“连宫里的赏赐,也都备下来当作嫁妆。可惜,这些都用不上了。” 成光用指尖挑起安乐的下巴,嘲笑道:“可怜的嬛奴,你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风光大嫁,也没有什么婚礼吉庆。只等主子哪天有了兴致,将你叫到跟前,随意开了苞,让你从女孩变成女人。” 成光摩挲着她的粉颊道:“你若是伺候得好,还能给主子当个床奴,主子跟内宅的姬妾欢好时,召你助兴。 平常肏肏你的嫩穴,拿你的身子取乐玩耍。若是运气不好,主子用两回便腻了,你就只能在内宅当个最低等的使唤丫头,干些粗活脏活。”安乐小声抽咽起来。 “有什么好哭的?”孙寿道:“主子正妻的位子早就定了下来,便是你姑姑将来被主子收用,也没有名分。最多当个丫头,连丫鬟的边都沾不上。”“你姑姑入门,还要伺候我们呢。” “我巴不得你姑姑这会儿就进门,等主子收用过,我就把你姑姑叫来,一边肏她的浪穴,一边让她哭着叫姐姐。”孙寿和成光你一言我一语,连唬带吓,把安乐说得哭出声来。房门忽然打开,一股寒风涌入小楼,满室烛光摇曳。 程宗扬浑身是水地踏进房内,口鼻中呼出团团白气“雉奴呢?”孙寿和成光连忙迎上来“还没回来,主子是落水了吗?衣裳都湿透了。”两人一边说一边将主子湿透的衣物脱下,又拿了巾帕,给主子抹拭。 程宗扬接过巾帕擦了把脸,饶是他有真气护体,在水中浸了这么久,冰凉的寒意也仿佛透过皮肤,侵入丹田,此时被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程宗扬吐了口寒气,目光落在跪坐的少女身上。 灯光下,身着华丽宫装的安乐公主就像一个精美无比的洋娃娃,娇靥宛如桃花,明媚妍丽,松开的衣襟间,露出白如脂玉的肌肤,让人禁不住想像,她衣内的玉体该是如何美妙程宗扬想起来,这丫头自己还没有收用过呢。 常言道:有杀错无放过,什么责任不责任的,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何况已经是自己内宅的奴婢,她的处子贞操,本来就是自己的。两女在内宅伺候多时,不用主子开口便即了然。双双扶起满面羞惧的少女,笑道:“恭喜妹妹,刚入门,这会儿便能伺候主子。” “别担心,姐姐来帮你宽衣。”两女嘻笑着一起动手,解开安乐的衣物。程宗扬这会儿才看出蹊跷“你们俩把她穴道封了干嘛?” 孙寿道:“奴婢本来逗她,说要烤只兔子吃,谁知她小孩心性,当了真,哭着要自杀。奴婢嫌她聒噪,才封了她的穴道。奴婢这便给她解开。”“等等。” 程宗扬想起来,安乐这丫头娇气得很,吃不得痛。自己那天本来想当着李昂的面,给她开苞,结果略微用力了些,她就哭得死去活来自己那会儿怎么就没想起来封了她的穴道呢?“不用解了,你们俩帮帮她。”孙寿抿嘴一笑“是,主子。” 程宗扬抹干身体,这边安乐公主也被推倒在红毯上,宫装下摆翻开,露出一双洁白的美腿她竟然穿了一双白色的丝袜,更衬得双腿曲线优美。 再往上,能看到内裤一角,同样是洁白质地,柔软而富有弹性的丝织物覆盖在少女禁地上,洋溢着鲜美而纯洁的气息。一样是白色内衣,穿在杨妞儿身上,性感得几乎爆炸。 穿在安乐这小姑娘身上,却在性感中多了几分童真的意趣,就像一个豆蔻初开的小女生,刚刚褪去童年的稚气。 等程宗扬反应过来,胯下已经一柱擎天。孙寿和成光挽住安乐的膝弯,将她双腿分开。丝织的内裤绷紧,勾勒出少女下体娇嫩的轮廓。程宗扬心里蓦然生出一个念头:这丫头满十五了吗? 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犯罪感,程宗扬把心里那堆碎碎念抛到脑后,正要上前一试软嫩,忽然“哗啦”一声,窗户被人撞开。 一道影子轻盈地穿窗而入,在楼内盘旋半周,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吕雉松开手,将手中的美妇丢在地上,凤目中流露出一丝得意。程宗扬虎着脸道:“你还知道回来?”吕雉傲娇地抬起下巴“找到人,自然要回来。” 程宗扬低头看去,地上那妇人已是徐娘半老,但风韵颇佳,杏眼桃腮,肤若凝脂,正是李昂与安乐的生母,太后萧氏。她脸色苍白,眉眼间还带着惊悸与怯意,显然被提着飞了一路,受惊不小。 吕雉满面春风地笑道:“你猜,我在宫里看到了什么?”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大明宫比洛都的南北二宫加起来都大,谁能猜得出来?” “我看到有一支唐军护着一辆乘舆,从太液池出来,宫人们攀舆啼哭。”吕雉道:“一路上,乘舆都在不停往下滴血。”程宗扬心底一沉。 “我猜,舆中乘坐的是唐皇李昂,”吕雉挑起唇角“的尸身。”虽然已经有答案,程宗扬仍然禁不住问道:“为什么?” “我看着车驾出了东边的通化门,然后绕了一个大圈子,往北行驶。他们去的方向,无疑是帝陵。”君王登基之后,就开始为自己修建陵墓,李昂也不例外。如果车驾真的是驶往帝陵,李昂的死确凿已经无疑。 明知道那家伙该死,可堂堂帝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而且还是显戳?一条白绫的事,偏要动刀子,这帮太监太狠了吧?怪不得这贱婢去了那么久。 原来是盯上了连夜送葬的车驾。自己也同样看到这队车马,因为卫公的暗示,也有所猜测,却没想过从他们的去向推断舆中人的身份。难怪这贱人能垂帘那么久,见事之明似乎犹在自己之呸! 她只能在自己下面。吕雉挑道:“所以我就把她带了出来,”所以?这有什么好所以的?程宗扬正要开口,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你你不会是打算” “正是。”吕雉傲然道:“有她在手,唐国帝位所属,尽在掌中!”程宗扬就像吞了一口芥末一样。感觉不是一般的刺激。我以为你只是为了收服安乐那丫头呢,原来还操着这心思? “醒醒!你当这里是汉国呢?太后说了算?唐国的太后只是个摆设好不好!谁登皇位,跟太后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太监作主。懂了吗!” 吕雉怫然道:“太监无非是帝王家奴!太后一国之母后,难道说话还不如家奴?”“唐国的太后跟你们汉国是两码事!你在汉国能垂帘听政,唐国呢?自从韦后作乱,唐国怕了后宫当政,连皇后都不立。这几位太后全是母凭子贵,从寻常宫眷一跃成为太后,一点儿根基都没有。” 吕雉不防自己一番辛苦,却换来了一通训斥,蛾眉挑起,反唇道:“那又如何?她毕竟是太后!你就这么看不起她的身份吗?难道在你眼里,太后就什么都不是吗?”“别胡思乱想的,什么叫看不起?” 程宗扬喝斥一声,然后张臂抱住她,低头亲了一口,温言道:“辛苦了吧?”吕雉那点小小的怨气顿时烟销云散,玉颊泛起一抹红晕,娇嗔道:“衣服都不穿,偏还说这么多。小心着凉。” 她瞥了安乐一眼,唤道:“寿儿,帮我更衣。”孙寿陪着她离开,成光掩好门窗,然后拨亮灯烛。如果说吕雉是天生的政治动物,嗅觉灵敏,萧氏与安乐这对母女对政治就太不敏感了,她们这会儿相拥而泣,显然已经知道宫中惊变,悲恸之余,也为自己的前途未卜而忧惧。 但除了悲泣之外,再没有一点多余的举止,宛如漂萍,随波逐流,全然没有把握自己命运的念头。安乐年幼,还可以理解,萧氏也是如此,真不知道她怎么混上的太后。 程宗扬审视良久,迈步过去。萧氏慌忙抹去泪痕,俯身拜倒。她双手玉指相对,额头紧贴住地面,带着一丝哽咽道:“贱妾萧氏,见过程侯愿程侯福禄万代,荣祚绵长。” 程宗扬淡淡道:“太客气了吧。”萧氏泣声道:“贱妾教子无方,得罪了程侯,还求程侯恕罪。” “知道罪过就好。”程宗扬坦然接受了她的谢罪,说道:“我已经收了你的女儿为奴,这会儿正打算给她开苞,虽然她还是公主的身份,但既然是奴婢,也谈不上什么纳娶的礼数。随便一些,今晚在这里收用她。” 萧氏伏地道:“侯爷临幸小女,是贱妾母女的福分,小女自当用心服侍。”程宗扬看着这位战战兢兢的太后,忽然一笑“听说你是婢女出身?怪不得呢,这么乖巧。”“贱妾出身微末,让侯爷见笑了。” “抬起头。”萧氏抬起脸,迎面便看到他裸裎的身体。年轻的躯体精壮而又矫健,紧绷的皮肤结实有力,在他胯下,那根阳物斜挑着向上挺起,gui头红紫发亮,棒身血脉虬结,充满了男性的阳刚之气。萧氏粉面一下涨得通红,慌忙避开视线。 “还有点姿色。”程宗扬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口气轻薄地说道:“难怪出身微贱,却能受到帝王恩宠,还母凭子贵,当上了太后。”萧氏又羞又怯,勉强挑起唇角,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程宗扬心知肚明,就凭她被一帮太监媟戏时流露出来的怯懦,这点言语上的轻薄根本算不得什么。 从她的表现来看,他甚至怀疑这位奴婢出身的太后娘娘,有一种病态的讨好性人格,似乎对别人的任何要求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好像已经习惯于各种非分的要求,毫无尊严可言,可以承受的下限低到离谱,各种羞辱都能逆来顺受。 第420章一骰大力涌来 既然这样,自己也不用给她留什么体面。程宗扬道:“安乐还是处子,不晓人事,这会又动弹不得,你这当娘的便辛苦些,亲手替她把着。”萧氏泪水悬在眼眶中,红唇半张“啊?” “我是说”程宗扬不悦地挑起眉,口气中带了些压力“让你亲手把你女儿的小穴剥开,好让本侯给你女儿开苞。”萧氏立刻惊慌起来。 颤声道:“贱,贱妾知道了”安乐咬住唇瓣,娇躯微微颤抖,美目珠泪盈然,分不出是羞耻还是害怕。“母后”“不用怕,女儿家都有这一遭。主,主人会心疼你的” 萧氏一边安慰女儿,一边向那位主人露出谄媚的笑容。可惜那位主人没有丝毫怜惜,不耐烦地说道:“快着些!” “是。”萧氏匆忙解开安乐的衣带,拉开她的衣物。在主人的注视下,亲手把自己的女儿剥得一丝不挂,露出那具雪嫩的玉体。 安乐五官精致,容貌绝美,衣下的娇躯更胜一筹。纤美的玉体光洁莹润,宛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成一般,柔润动人。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从头到脚没有半点瑕疵,完美得如同一件艺术品。 尤其是她下体,微隆的阴阜只有些许纤软的耻毛,更衬得肌肤白嫩无比。下面的嫩穴小巧而又精致,阴唇软软并在一起,只露出一道鲜美娇嫩的肉缝,肤光胜雪,妙态横生,干净得让人不忍亵渎。 “好一朵诱人的鲜花,”程宗扬笑道:“不愧是宗室第一美女,尚未长成,就有如此姿色。不错,不错,你生的好女儿!”主人的夸奖让萧氏受宠若惊“多多谢主子”“过去扶好。” 萧氏按照主人的吩咐,从后面拥住女儿的身子,让她上身微倾,倚在自己怀中,扶了扶那对白嫩的鸽乳。安乐被封了穴道,手脚无法动作,这会儿软软靠在母亲怀中,咬着唇,满面羞怯。 “你一个内宅的奴婢,有什么好害羞的?被主子开苞,是你的本分。把她的屄扒开。”萧氏顺从地拥着女儿,伸手分开安乐的双腿,玉指伸到她股间,剥开那只娇滴滴的处子嫩穴。少女紧闭双目,弯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娇靥羞态毕露。 成光拿来一支红烛,笑吟吟道:“听说唐国的公主最是风流,未出阁就面首无数,劳驾娘娘撑开些,让主子看看,嬛奴是否元红尚在。”萧氏依言撑开女儿柔嫩的蜜穴,露出里面完整的处女膜。 “哑巴了?”成光见她软弱可欺,愈发得意,奚落道:“你这当娘的好不晓事,仔细给主子讲讲!”“是”萧氏怯懦应了一声。“主子请看,这是小女的淫穴小女当满十五,尚是完璧穴中贞洁尚在” 灯光下,少女的嫩穴宛如鲜美的花苞般绽开,穴内的蜜肉红润娇腻,色如玛瑙,内里一层薄薄的处女膜浅浅掩住小穴,被灯光一映,有种半透明的质感,隐隐能看到内部柔艳的花径。成光笑道:“你的呢?”萧氏臊得粉面通红“没没有了” “贞操呢?”“还还在”“骗谁呢?你的浪穴,难道除了那位死鬼皇帝,没有别的男人肏过?”“没有”“太监不算男人,是吧?”萧氏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成光啐道:“被家奴欺负都不敢说,还不如偷人呢。” 程宗扬端详着安乐,小姑娘听着母亲被讥笑,似乎比她自己被迫露出处女膜还要羞耻。成光放过萧氏,笑道:“好嫩的小穴,主子这么插进去,只怕嬛奴受创不过呢。”说着扶起主人的阳物“不若让嬛奴先给主子含一回,用些香唾润身。” “还是你想得周到。”程宗扬挺起阳ju,放到安乐娇美的小嘴边。安乐抿住红唇,把脸侧到一边,泪水涟涟而下。成光故意扶住主人的阳物,在她粉嫩的俏脸上戳弄“主子的阳物滋味最是美妙,你仔细品过便知道了。” 安乐依在母亲怀中,螓首靠在母亲肩上,竭力扭着头,左躲右闪。那根阳ju与萧氏的面孔近在毫厘,肉棒上散发出一股股暖热的气息,毫无遮掩地扑面而来,呼吸相闻。 萧氏面红耳赤,羞臊难当,只能屏住呼吸,扭首闭目,忽然一只手伸来,托起她的下巴,将她牙关捏开“你女儿不肯,就由你这个当娘的代劳好了。”萧氏来不及挣扎,便“唔”的一声,口腔已经被阳物塞满。那根阳ju又粗又大,带着炽热的气息,直挺挺捅入喉中。萧氏惊恐地睁大眼睛。 接着后脑一紧,被人按着螓首,将阳物整根吞下。程宗扬毫不怜惜地挺动阳ju,在她温润的口腔来回抽送。萧氏被插得红唇圆张,白嫩的喉头不住鼓起。 那根阳ju带着坚韧的硬度,撑开她喉头的软肉,鼻腔和口腔中充满了阳光般的雄性气息,没有丝毫令人不适的异味。成光吃吃笑道:“看你娘,吃得多开心?” 安乐瞪大黑白分明的美目,看着那根令人战栗的阳ju在娘亲口中进出,一时间忘了挣扎,忽然母女俩目光相触,同时涨红了脸。“啵”的一声,阳ju拔出,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在安乐脸上。萧氏喉咙被顶得生痛,顾不得女儿就在怀里,狼狈咳嗽起来,程宗扬用跪坐的姿势分开双膝,将少女的粉臀夹在腿间,望着那只娇艳鲜美的嫩穴,阳ju不禁又硬了一分。 这么鲜嫩的处女穴,光看着就赏心悦目,何况还能大补。李昂害死自己的奴婢,用一妃、一母、一个未开苞的嫡亲妹妹来补偿,也算是有诚意了。 可惜没有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女眷都干一遍,未免遗憾。希望他地下有知,死不瞑目吧。“手累了呢,”成光娇笑道:“萧娘娘,劳烦你来扶一下。” 萧氏抹去唇上的唾液,然后扶住阳ju,放在女儿穴口。成光道:“好生将主子的龙根插进去。”萧氏颤声道:“侯爷”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我要是自己来,你的宝贝女儿怕是要吃苦头。”成光笑道:“你若是不愿意,便让我来好了。” 说着她作势一推,粗大的gui头挤入穴口,滑入少许。安乐一声痛叫“娘”萧氏含羞道:“别怕,娘会轻着些。” 成光笑道:“你娘还真心疼你,亲手扶着主子的龙根,给你的小穴开苞。这么贴心的娘亲,你将来可要好好孝顺她。”在她的奚落声中,萧氏握住主人的肉棒,往女儿穴中插去。 紧窄的处子蜜穴被肉棒撑开,虽然阳ju刚被含过,沾了口水,但未经人事的嫩穴初次被侵入,吃痛之下,愈发难入。萧氏又舍不得用力,gui头刚纳入一半,女儿便痛得娇啼不止。 “将嬛奴的小穴用力剥开,才好入。”“这样可不成。”“你一手扶着主子的阳ju,一手去撑嬛奴的小穴,总是差了些。”“我来教你个法子,双手捧着嬛奴的臀儿,将她小穴剥开,对着主子的阳ju用力” 成光一番指点,萧氏倒是乖乖听话,果然捧着安乐的粉臀,用指尖剥开女儿的嫩穴,对着主人的阳ju套入。“不要!”安乐娇啼道:“快停下!娘”“别怕,等主子给你开过苞便好了。” “好痛!娘下面要裂开了”安乐珠泪纷飞。成光在萧氏粉颊上半轻半重地抽了一记“用力!”“痛啊呀!”身下的少女泣涕连连,旁边的萧氏眼泪汪汪。 那只嫩穴紧紧套住gui头,随着萧氏的用力,紧窄而娇腻的穴口就像一圈软嫩的肉箍,套住gui头上下滑动,偶尔顶到蜜穴内的处女膜,却因为安乐的哭叫,让萧氏心痛手软,来回数次,总狠不下心来。 程宗扬倒是不急,还有闲心捏住安乐小巧的雪乳,在手中把玩。尤物当前,他却想起那份被岳鸟人打过靶的名单。还记得安乐公主的名号赫然也在其中,只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等安乐出生,打靶狂魔岳鸟人早就没影了。 如果再加上杨妞儿,岳鸟人光在唐国就生生少打了两个靶。六朝虽然美女如云,安乐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香娇玉嫩,莺声软语。杨妞儿更不用说,简直就是绝色中的极品!错过这两个绝代尤物,估计岳鸟人会死不瞑目吧? 名单里有个被打过靶的杜秋娘,这些天自己也让人打听了出来,竟然是杨妞干爹,宪宗皇帝的妃嫔,以一曲金缕衣闻名的秋妃。再加上高阳公主,岳鸟人这两个靶子打得也不亏。岳鸟人珠玉在前,自己这会儿也能说一句不让先贤了。 程宗扬松开安乐的鸽乳,在她红嫩的乳尖上轻轻一弹,在安乐的啼哭声中,合身压上。“啊”萧氏和安乐同时失声惊叫。她们俩原本搂抱在一起,这时被程宗扬一压,母女俩同时被压在身下。萧氏在下,双手兀自剥着女儿的嫩穴。安乐被夹在中间,身下是娘亲温柔如水的香躯,上面是主人强壮有力的男性身体。她就像砧板上娇嫩的鱼肉,任入宰割。程宗扬双臂支地,将母女俩拢在一起。 然后挺身,肉棒往下一沉,整个gui头没入穴口。屡次突破不能的嫩穴此时被撑到极限,安乐痛得几乎失声,接着主人一声断喝“扶好!”萧氏应声扶住肉棒,随即一股大力涌来,被她拿在手中的肉棒重重落下,贯入蜜穴。 安乐尖叫一声,娇嫩的肉穴宛若一朵小巧的海棠,被主人的阳ju奋力贯穿。那层处女膜被gui头撑裂,碾碎,棒身突入软腻的嫩穴内,接着一股殷红的血迹从穴中溢出,染红了主人的肉棒和娘亲的玉指。 程宗扬停住动作,肉棒深深插入安乐体内,享受着那只处子嫩穴的柔软与紧密。他惬意地吹了声口哨。果然是鲜嫩啊,初经人事的小穴紧紧箍着棒身,传来紧致而娇柔的触感。 第421章起不得裑 唐国最美貌的公主,年方十五,豆蔻初开,此时被母后剥开小穴,亲手将她的处女敬谢到自己的肉棒下,被自己轻易夺去贞洁。 而这只是开始,这个娇美的小公主如今已经是自己的奴婢,那只处女嫩穴作为赔罪的礼物,注定要被自己的大肉棒破苞探蕊,享尽欢愉。 “啊呀!”安乐一声娇啼,那根肉棒毫不怜惜地穿透她的嫩穴,一直顶到蜜穴最深处,将她纤柔的处女花径彻底贯穿,撕裂般的痛意使她几乎晕厥。 萧氏珠泪纷纷,对女儿的痛楚感同身受。她这会儿抱着女儿,被主人同时压在身下,肉棒捅入的力道,透过女儿的身体同样重重落在她身上。 而她双手还剥着女儿的嫩穴,肉棒起落间,就好像正在肏弄她的淫穴。“咦?”程宗扬心里讶然一声。身下的少女痛不欲生,嫩穴海棠新破,处子的元红星星点点,溅在她雪白的小腹和大腿间,乱红零落。 一切都是处子失去元红的模样,然而,自己预期的收获却杳无音信。程宗扬疑惑地变换角度,又试了几次,纳闷地皱起眉头。孙寿回到楼内,便听到一串媚致入骨的嘻笑声。她推门而入,只见主人双腿箕张,用一个享受的姿势坐在一张矮榻上,怀中抱着一具雪玉般的娇躯,正在摩挲把玩。 成光姿态妖淫地跪在主人身前,一边娇笑,一边抱着一只丰满肥翘的大白屁股,正用力往主子胯下推送。 那只雪滑的丰臀被成光扒得敞开,白光光的臀肉在灯下泛起诱人的艳光,成光半边身子伏在那妇人的腰臀上,手肘夹着她的腰肢,笑着推弄不已,她推送的力道极大,没有丝毫的怜惜和温存,就像是要将那只白艳的大屁股撞碎一样。 在主人腹下撞得啪啪作响。孙寿失笑道:“不是给嬛儿开苞的吗?怎么换了一个?”成光笑道:“嬛奴吃不得痛,刚被主人开了苞,就痛得死去活来。她娘亲看得心痛,央求主子让嬛奴缓上片刻。 为了让主子尽兴,她自愿替女儿服侍,献出后庭,让主子开苞。”孙寿看了一眼,笑道:“怎么不见落红呢?” “已经抹拭过一回了。”成光笑道:“方才给嬛奴开苞的时候,嬛奴哭得撕心裂肺。轮到这个老娼妇,原本还主动扒开屁股,求主子肏她屁眼儿,骚得不得了。 结果主子刚插进去,她后庭就见红了,叫得比嬛奴还响。”孙寿低头看去,只见萧氏鬓发散乱,口中被塞了一只绣花鞋,双手也被缚在身后,免得她吃痛不住,胡乱挣扎。说话间,萧氏后庭再度见红,她后庭被粗大的肉棒塞满,撑得看不到丝毫痕迹,只能看到一圈白嫩的臀肉夹住棒身,随着肉棒的进出,鲜血从臀肉间溢出,染红了主人的阳ju,然后顺着玉股淌下,流到她熟艳的性器上。 孙寿把手伸到萧氏腹下,抚弄着她的艳屄,笑道:“这只牝户,主子还没用过呢。不如让主子也肏上一回,看看这只生过皇上的骚穴有多金贵。” 程宗扬搂着安乐,把玩着她的嫩穴,笑道:“那要看她愿不愿意了。”孙寿娇笑道:“能被主子临幸,萧娘娘自然是愿意的,对不对呀?” 萧氏咬着鞋袜,吃力地点了点头。成光松开手“正好我也累了,萧氏,你自己来吧。”萧氏忍痛抬起屁股,粗大的棒身从肛中滑脱,带出一股鲜血。 她双膝分开,挺着牝户找了片刻,好不容易找到gui头的位置,然后将淫穴对着肉棒,主动套了进去。两女笑啐道:“真是个骚货!” “给主子品了箫,又唱了后庭花,这会儿连浪穴也给主子肏过,刚来就被主子用了三穴,连送上门的妓女都不如。” “还没被别的男人肏过,你看她下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家的粉头呢。”萧氏忍着嘲笑,肥翘的雪臀不停起落,用淫穴抚慰着主人的阳物。她穴中湿淋淋的,又暖又滑,虽然不及处子紧致,但别有一番柔腻韵致。阳ju每次都长驱直入。 直到尽根而没,将淫穴塞满。成光拿出萧氏口中的绣花鞋“插到底了吗?”萧氏颤声道:“插到底了” 孙寿和成光同时娇笑,一边奚落她不愧是分娩过的,连主子的大肉棒都受得住。一边喝斥她姿势不对,让她并拢双腿,淫穴套住肉棒,翘起丰满白嫩的大屁股,在主子胯间上下颠动。 一边伸手拨唇挑舌,弄乳击臀,恣意玩弄她的身子。安乐公主见母亲被如此淫戏,既心酸又难堪,不禁又垂下泪来。程宗扬托起她的下巴,一边含住她的红唇,一边把手伸到她粉滑的玉腿间,用指尖挑弄她娇嫩的性器。 安乐的抽泣声渐渐停了下来,鼻中传来细细的娇呻。程宗扬用舌尖搅住她的丁香小舌,手指的动作愈发轻柔,安乐的嫩穴小巧精致,比起合德的玉涡美穴也不遑多让。 可惜她身子太过柔弱,比不得白霓裳开苞时还能忍痛尽欢。自己本来想多干一会儿,一探究竟,但她刚破处的娇躯不堪侵伐,只好罢手。安乐玉颊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热,被主人含住的舌尖微微战栗,刚刚破瓜的小穴也沁出点点滴滴的蜜汁。 挑逗起小丫头的快感,程宗扬放下安乐,让她比照着娘亲的姿势,跪在矮榻前,翘起雪嫩的粉臀。 母女俩并着肩,一丝不挂地跪在地上,像一对驯服的宠物一样,顺从地举起屁股,将各自最羞耻的部位展露在主人面前。两具血缘相连的玉体身段相似,却是一大一小,大的徐娘半老,骚媚入骨,小的豆蔻初开,秀色可餐。 一边臀白如脂,肉光四溢,刚被肏弄过的淫穴和后庭还未合拢,在白臀间张开两只红艳的肉孔,一个淫水乱滴,一个新红狼藉,仿佛正等着主人的大肉棒插进去抽送搅弄,淫态毕露。 另一边娇臀如雪,鲜嫩的小穴初经人事,娇滴滴的半含半露,在雪白的玉股间绽出一抹羞涩的红嫩,上面的嫩肛更是纤巧紧致,收如白玉微凹,不见一丝褶皱,剥开时,绽露出丹蔻般软腻的嫩肉,让人禁不住想探入其中,一试柔肠。 程宗扬丹田激荡,俯身搂住安乐的纤腰,将阳物送入她体内。另一只手则摸到萧氏臀间,玩弄她的淫穴。伴随安乐吃痛的低叫,满室的红烛银灯光焰摇曳,散乱的人影时分时合,交迭在一起。 大明宫。丹凤门。漏下二刻,大明宫丹凤门缓缓开启,身披明光铠的神策军替代了原本的翊府卫士,在宫门前雁翅而列。他们所持的兵刃也不再是翊卫用的仪仗佩刀,全是杀人见血的真家伙,金色的鳞甲上还有刀枪砍斫过的痕迹,在略显阴霾的天色下,鲜明而又噬血。 从宫门望去,一路宫闼尽开,一直延伸到巍峨雄伟的含元殿前,破晓的晨曦映在殿顶的金色琉璃瓦上,光芒闪耀。 仇士良紫袍貂冠,手持玉笏,昂然立在殿门前。从这处位于帝国中枢的至高点往下望去,两侧的龙尾道,远处的重重宫禁,连同整个长安城都尽收眼底。 为了今日的朝会,他也是煞费苦心。作为帝国象征的御座,今日注定空无一人,为了震慑群臣,压伏可能出现的躁动,他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甚至不惜大开杀戒。哪个不开眼的敢作仗马之鸣,当庭格杀!诛其九族! 要杀就杀全家,毕竟自家孩儿只剩了一个蛋蛋,该下手时就得狠一些,免得斩草不除根,事后被人报复。王铎同样手持笏板,立在仇士良身后。这位宰相昨晚被召来后就没出宫,要不是两颊高高肿起,还称得风度翩翩。 一刻钟后,望着列队准备上朝的官员,仇士良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一样,半个时辰之后,仇士良脸色已经阴沉得像要打雷一样,辰时一到,仇士良再也按捺不住,将玉笏往地上一摔,当庭雷霆大怒。 演了大半个时辰之后,仇士良再顾不得风度仪态,暴跳如雷地逮着自家几个义子臭骂一通。什么准备万全,暗藏兵刃。什么御前诛贼,血溅五步,全他妈成了笑话!正月十九,本该百官云集的朝会,竟然只来了区区七个人! 还得算上自己跟王铎!负责维护秩序的御史一个都没有御史台跟着李孝本作乱,已经被自己杀空了,门下、中书两省不见一人他们在宫内办公,前天也杀得差不多了。 但还有尚书省的六部官员呢?还有各处衙门的主官从吏呢?就算他们在皇城办公,被杀了一遍,到底没杀光不是? 长安城内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官员足足好几百号,加上朝贺的各方使节,能容纳上千人的含元殿有时都站不下,队伍一直排到殿外。可这会儿呢?自己还担心没有宰相、御史维持秩序,导致上朝时队伍混乱,有失朝廷体统,结果只来了七个?! 上面的御座空着,下面大殿空着,这还开个毛的朝会啊!“派神策军去各坊!把没来上朝的官员全揪出来!敢抗命的一律锁拿!再不行,上重枷!拖也要把他们拖来!”仇士良咆哮不已。 郄志荣等人跪地抱着他的大腿,连声道:“爹爹息怒!”段文楚一脸尴尬,在他前面是尚书省两位主官,左仆射严绶,右仆射卢钧,还有已经卸任的宰相郑余庆。 而旁边一位,则是徐君房徐仙长这脸都丢到秦国去了,没错,他们五个是一道来的,毕竟都住在宣平坊。程侯府上那位总管行事极为周全,一早就安排了车马护卫,护送本坊的官员上朝。 但也有不肯来的,比如高霞寓高郡王,就推说受了风寒,起不得身,虽然段文楚觉得那位中总管办得太过周全,隐约有点多管闲事,可至少自己上朝方便了不是?没想到啊没想到,等到了大明宫他才发现,和着整个长安城,就宣平坊的这几位老少爷儿们还能正常出门上朝。其他各坊一个都没来! 第422章凶名之盛 段文楚心里头也说不上庆幸还是苦涩,若不是自己侥幸遇到程侯,能在宣平坊栖身,照昨天那架势,自己这会儿估计也上不了朝,八成正在带着家人,跟贼人打斗肉搏呢。 要知道,那帮贼人到了后半夜更是猖狂,到处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像是要把整个长安城都翻过来,不在宣平坊,都不知道太平俩字儿怎么写! 仇士良风度全无,跳着脚地破口大骂,几名干儿子苦苦劝谏。拉扯间,只听“铛?”一声,一柄短刀从一名太监袖中掉出。 众人视线都落在那柄寒光凛冽的短刀上。殿内回荡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当时就冷场了,另一名太监慌忙去捡,刚弯腰,怀里的利刃也不小心滑出“铛?” 又是一声。殿内静了片刻,仇士良一脚踩在刀剑上,用紫袍遮住,狠狠给手下打了个眼色。那帮太监弯腰弓背,一边捏着袖口衣领,免得再掉出来几柄凶器,让干爹脸上难堪,一边捡起刀剑,匆忙退下。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仇士良先念了太宗文武皇帝一句诗,然后双手抱拳,向众人深揖一礼,满脸恳切地说道:“诸公可谓是国之干臣,朝廷栋梁! 前日乱党谋逆,惊扰了圣驾,圣上龙体不豫,诸位操劳国事,待在下禀过圣上,必有封赏!”他只当没刚才的事,段文楚等人也不好说什么,纷纷拱手辞谢,接下来就又冷场了。 就这么几个人,还有什么威风好立?脸都丢尽了!连个朝会都开不起来,眼看着朝廷已经散了摊子,大唐都要亡了! 这会儿能来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给自己面子,仇士良倒是拎得清,放下架子,逐一慰问几句,又拍着胸脯保证给各位加官晋爵,最后王铎扯了个淡,就此散朝。 “徐仙长”仇士良独留下徐君房,满腔的苦水翻滚,几乎堕下泪来。“卫公那边靠谱吗?”仇士良眼巴巴地问道。徐君房淡定地说道:“仇公且请宽心,卫公” 话音未落,郄志荣狂奔进来,用变调的声音叫道:“干爹!天策府出动了!”仇士良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殿外。 只见天色已亮,长安城仍然如同一锅沸水,动荡不已,忽然一队人马从天策府中驰出,那些身经百战,赫赫有名,却无兵权的将领顶盔贯甲,挟刀带矢,人如虎,马如龙,沿着棋盘般的大街狂飙突进。 每至一坊,便有一骑驶进坊中,沿途遇到贼人,当场斩杀。一直奔到十字街心,方才勒住坐骑。同样,在坊外大街交错的十字街口,也有一骑停下,横刀立马,当街四顾。 从城东到城西,不到两刻钟,城中一百零八坊,连同坊外的大街,各有一名天策府的甲骑驻守。各坊坊门大开,诸将彼此相望,区区二百余骑,如同一张大网,将整个长安城牢牢控制住。 天策府将领长刀烈马,盔甲鲜明,往街心一立,那些贼寇顿时慌了手脚,刚才还火头四起的各坊立刻安静下来,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片刻后,有贼人见坊中只有一骑,终于壮起胆子,在背巷暗暗纠集起人马。 然后发了声喊,齐齐从街中冲出,舞刀弄棒地杀上来。这些贼人平常好勇斗狠,惯会欺压良善,里面甚至有些是官军假扮,不是没见过血的菜鸟,可这会儿撞上天策府诸将,才真正见识了什么是正规军,什么叫天策上将。 只一个照面,就跟割韭菜一样,被砍倒一大片。他们的刀棒连破甲都不能,江湖上用的飞刀、暗器,更是不济,即使打中,也轻易被盔甲弹开。 等人家举刀反杀,别说什么铁拳、狂腿、横练功夫,连几位好汉身上遍体镂刺的毗沙门天王像都抵挡不住,长刀所至,血肉横飞,人命就如同草芥一样,转眼丢了一地。剩下的贼人心胆俱碎,跟炸窝的老鼠般,拼了命地四下逃蹿。 诸将收起长刀,挂在鞍侧,然后从容摘下雕弓,搭上羽箭,一箭一个,毫不留情地猎取生命。等他们放下雕弓,坊中寂无声息,只剩下以十字街为中心的满地尸骸,四面长街空荡荡的,无人再敢冒头。 仇士良张开嘴巴,下巴几乎掉到脚面。长安城四处起火,他坐拥数千神策军,都觉得棘手,结果天策府只用了二百余骑,便瞬间平定了局势。 就如同一桶冷水倒进沸锅,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打劫抢掠,一眨眼就安静得跟空城一样,再看看宫门方向,五座宫门,各有一骑驻守,这要是调头杀进来虽然蛋早就切了。 但仇士良还是感到一阵由衷的蛋疼。难怪王爷放着宫里不管,却要亲自登门拜访卫公。天策府这帮猛人,真是惹不起啊。仇士良赶紧回想,自己昨天的态度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 在卫公面前是不是有点儿不够谦卑?姿态是不是放得高了些?哎妈!这事儿闹的!一股尿意直冲天灵盖,仇士良忍不住跺了跺脚。 徐君房凭栏而立,赞叹道:“皇图天策,果然不凡。听说天策府诸将日子过得颇为拮据,没想到锋芒一试,仍剽锐如斯。”仇士良心头微动,连忙叫来郄志荣,叮嘱道:“昨天许给天策府的财物,一律加倍! 另外再筹笔款子,赶紧给天策府的将军们发些赏金,就当是此番平乱的辛苦费。你跟卫公说,我这人是个真性情,脸上藏不住事。我们仇家那也是武将出身,当年也受过卫公教导,正经的一家人! 论起来我还得叫卫公一声老叔呢!亲戚间不走动,都生疏了,改天我带上亢宗,去给老叔请安。”郄志荣一一记下。 然后道:“干爹,款子从哪儿来?”仇士良皱眉道:“这话怎么说的?”郄志荣提醒道:“要是从大盈、琼林两库走”仇士良明白过来,大盈库和琼林库是宫中府藏,各地的贡物都是送到两库。 问题是这两库都在王爷手里头管着,要是从库里走,说不得人情都归了王爷,自己一番心意,连毛都捞不到。 仇士良眼珠一转“那些个胡商不是一直在巴结吗?找他们挤笔钱出来!反正天策府诸将平乱,也是保全了他们的生意。这钱他们出得不亏!” 郄志荣会意应下,刚要告退,仇士良又叫住他“丹凤门外面那个,是苏定方苏将军吧?去,把我那匹御赐的大宛良驹给他送去。可怜见的,苏将军身材如此魁伟,寻常战马让他一骑,跟夹条狗似的” 辰时,一队车马从曲江苑驶出,数百名宫人、太监摆开仪仗,前呼后拥,络绎北行。中间一辆凤辇由六匹驭马拉着,车厢金碧辉煌,宛如宫室,尽显皇室的尊贵与奢侈。太皇太后郭氏神情凄苦,脸上犹带泪痕。 她挽住一只白美的柔荑,泪眼婆娑地说道:“好孩子,这回多亏了你。”白霓裳甜甜一笑,扭头翻了个白眼。 杨玉环这该死的!把自己扔到太真观,贴身保护太皇太后,她好去跟程郎厮混!白霓裳心里一股股酸水直往上冒。太过分了!她是太皇太后收养的义女,要尽孝也该是她的事,凭什么让自己代劳? 她就是看不得自己跟程郎在一起儿,故意棒打鸳鸯!太皇太后絮絮说起往事,她是宪宗皇帝的正妃,升平公主之女,大将郭子仪的嫡亲孙女。因为家世太过显赫,宪宗心有所忌,始终没有给郭氏封后,直到驾崩,也仅仅是贵妃的头衔。 不过继任的穆宗皇帝是郭氏亲子,登基之后,立即晋封郭氏为太后。穆宗驾崩,随后登基的敬宗是郭氏的嫡亲孙子,郭氏的头衔也由太后晋升为太皇太后。 再然后敬宗为宦官所弑,又立了她另一个嫡孙李昂为帝。三位皇帝都是她的血脉,郭氏地位稳固,尊荣更是无人可及,但是短短六年间,眼睁睁看着丈夫、嫡子、嫡孙接连崩逝,郭氏内心的悲苦可想而知。 如今朝中再起风波,传言自己的孙子被几位宰相为首的乱党裹胁,要诛灭宦官,最终事败,皇帝被太监护送回后宫,乱党纷纷下狱。 接着满城大乱,盗贼横行,郭氏内心一片煎熬,若不是被义女太真公主留在曲江,又让白霓裳日夜守护,只怕郭氏宁肯一死了之,也免得看到这些不争气的儿孙们胡乱糟蹋父祖的基业。 白霓裳虽然气恼杨玉环不讲道理,但既然答应过保护太皇太后,也是说到做到。行事极为用心,两天来与郭氏形影不离,恪尽职守,对郭氏尊敬有加。 她身长貌美,举止斯文有礼,平常相处又温柔可亲,相处虽然只有一两天,却极得郭氏喜爱。今日一早,博陆郡王亲自让鱼朝恩来请太皇太后还宫,白霓裳也一路随行。 启程前,她听说城中大乱,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却不料入城之后,只见秩序井然,每个街口都有一骑甲士驻守,远远看到太皇太后的鸾驾,便下马行礼。 莫说盗贼,街上连个闲人都看不到正觉得纳闷,忽然听到一阵惊雷般的车声。一辆双马双轮的轻车从坊中驶过,车上的女子红衣如火,额头香汗隐隐,玉颜姣如朝霞。 随着马车的颠簸,傲人的身材一览无余。不是杨玉环那该死的胖妞儿,还是哪个?她双手挽着缰绳,一边驾车,一边娇叱道:“坊正给我滚出来!”“限一刻钟内,召齐坊卒,清理坊中不法之徒!” “若有强梁难制,报予天策府甲骑知晓。”“再挑十个能跑的,跟随本公主公干!”“谁敢拖延推诿,杀无赦!”坊正连滚带爬地奔出来。 追着马车道:“小的知道了,公主慢走啊”天策府诸将百姓不熟,太真公主的名头,长安城里就没有不知道的。上至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无不谈虎色变,凶名之盛,可止小儿夜啼。好处就是:太真公主说的话,大伙儿真信不听公主号令,她真敢杀你全家。 第423章放下银匙 而且杀了也白杀,都没处说理去。换成别人,即使卫公亲至,也没这种效果,毕竟说明身份就得半天,哪儿像杨玉环这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经历了两日的骚乱之后,所有人都已经不安到了极点,此时听到昔日净街虎令人心胆俱裂的娇叱声,如闻玉旨纶音。从坊正,到坊卒,再到百姓。 感觉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似乎又回到往常太真公主当街施暴,叫骂殴斗的太平时节。杨玉环一嗓子喊出来,整个坊应声而动。坊正跑到十字街心,向天策府的甲骑报明身份,听从吩咐。 这边坊卒纷纷出门,在十字街集中。坊正挑出十个,紧跟在太真公主车后。其余的抄起棍棒,在坊正带领下,逐巷清理潜藏的贼人。不多时,发现周围已经安全的百姓也纷纷出来,箪食壶浆,犒劳王师。杨玉环红衣烈马,穿坊而过,车后已经跟随了百余名坊卒,都是各坊挑选的精壮。 到了坊外的大街上,杨玉环随手一指,将这批坊卒交给街头的天策将领,由其指挥分派。杨玉环驾车兜了一圈,然后朝鸾驾驶来。 “干娘!”杨玉环跃上马车,立刻开始翻箱倒柜“你前天带来的那壶三勒浆呢?我都快渴死了!”“你这丫头,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郭氏拿出一只银壶,用碧玉盏斟了一杯,又是责怪,又是宠溺地递给她。 杨玉环凑过嘴巴,就着郭氏的手喝了,然后趴在郭氏膝上,整个人像团软泥一样,姿态全无。“我一大早就挨个里坊嚷嚷,连口水都没喝,嗓子都要冒烟了。”“宫里那么些人,怎么让你上街?” “谁让我嗓门大呢?嘿嘿,我刚才遇到一伙贼人躲在巷子里,一嗓子把他们差点儿吓尿了,没头蜂一样乱蹿,被我砍倒几个,剩下的都捆了个结实。干娘,我厉害吧?” 郭氏在她脑门戳了一记“你呀!”“好厉害呢。”白霓裳翻着白眼,口气凉凉地说道:“公主殿下出马,一个顶俩呢。”“咦?你怎么坐着?你个布衣民女,不是应该跪着伺候吗?” “你”“我怎么了?”杨玉环拍着胸口道:“我又没有随随便便就让人睡了!”被她在旁人面前揭破隐私,白霓裳又羞又气,尖声道:“杨!玉!环!我要跟你决斗!” “来啊!谁怕谁!有种你就当着干娘的面砍死我!”白霓裳拍案而起,杏眼喷火,忽然间嫣然一笑“你不就是被我拔了头筹,看着我跟程郎情投意合,嫉妒得眼红发狂吗?有种你也去跟他睡啊,我保证不会吃醋。”这回轮到杨玉环跳脚“你放狗屁!放屁狗!狗放屁!” 郭氏却上了心,忙问道:“你们说的那个程郎,是程侯吗?”白霓裳言笑宴宴“是的呢,太后娘娘。”郭氏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听说,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呃你从哪儿听说的?”“昂儿来请安的时候,提起过那个程侯,说他一来长安,就擅闯大慈恩寺,亵渎佛祖,还强辞夺理,凌迫朝廷,一副穷凶极恶的嘴脸。” “不是哪样子啦。”郭氏拉起她的手,关切地说道:“你们俩,可是下过定了?”白霓裳一时狼狈,羞得红了脸“还没有” “那”郭氏往杨玉环看去。杨玉环一跃而起“后面还有好几十个坊呢!干娘,我先走了!回头跟你聊天啰。”说着纵身飞出车外。 高力士拢着手,跟鱼朝恩凑在一块儿,啧啧赞叹道:“公主这身手,又有精进。这招八步赶蝉,身随影动,可谓精妙绝伦。”鱼朝恩对这个马屁精也是心烦,木着脸道:“公主资质非凡,犹如天人。”高力士笑得跟朵菊花一样。 “那可不是!”城中暴乱方定,难得有了片刻安宁。晨曦下,程宗扬披着薄衫,临窗而坐,手里拿着一只瓷盏,里面是烫好的清酒。几上放着清粥小菜,还有一壶酥酪。 成光跪在一旁奉盏布菜,她穿着一袭薄纱,扭着腰肢,极尽婉态。程宗扬没有理会她,举杯饮了口酒,心里却是想着昨晚古槐下,那一闪而逝的感应。 黑魔海巫宗一脉,擅长各种诡异的巫术。泉玉姬作为被黑魔海从小调教的御姬奴,专门凝成魂丸,供人控制。 同样的魂奴还有一个,就是面前的成光。只不过她的魂丸是剑玉姬特意让人送来,泉玉姬那时她们还没有防备,让自己捡了个漏,轮到成光,天知道她们有没有加料。 因此程宗扬将成光的魂丸束之高阁,一直没有使用。现在连个比较都没有,也不知道当时只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失去魂奴的后遗症,或者,泉奴真的那里出现过。 自己对泉玉姬很难说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但作为不会背叛的奴婢,泉奴对自己永远都只有服从,那种可信任感,就像自己的手指一样。 泉玉姬突然失去音信,就如同断了自己一指,十指连心,痛彻心肺。只要有一线可能,程宗扬都不会放弃自己失去的手指。除非她像孙暖一样,已经成为泉下枯骨。程宗扬闷闷喝着酒,良久道:“雉奴呢?” “昨晚出去一趟,刚回来。”“怎么又跑出去了?”程宗扬不高兴地说道:“我不是交待过,不许她离我两丈吗?当主子说的话是放屁呢!”成光低下头,心里嘀咕道:你去骂她啊,快点儿。 “去干嘛了?”“奴婢也不知道。好像是去见什么人。”去见谁了?难道还贼心不死,跟特昧普勾搭上了?不至于吧。除此之外,她在长安还认识谁?总不会是去见黎锦香了吧?“那两个呢?”成光回道:“去给娘娘请安了。” 小楼另一处,吕雉凭案而坐,意态闲适,虽然她们俩昨晚跟主子闹了一夜,但她脸上一点看不出吃醋的模样。那对相貌肖似的母女并膝跪在案前,正向女主人施礼请安。 安乐面带羞痛,不情愿地颦着眉。萧氏姿态却放得极低,顺从地俯身叩首,神态间满是谦卑和讨好。吕雉玉指拈住一支银匙,轻轻搅着碗中的乳酪,然后浅浅饮了一口。 “已经伺候过主子了?”孙寿笑道:“母女俩一起入侍的。主子先给小的开了苞,又用了大的,在她们母女身上折腾了快两个时辰,直到天亮才罢。”“这两个奴婢的服侍可还尽心?” “还算乖巧,”孙寿笑道:“昨晚母女俩都见喜了呢。”说着扭过头“你们的喜帕呢?拿出来。请娘娘查验。” 母女俩脸上同时一红,然后各自取出一方雪白的罗帕,按照事先交待过的,摊开帕子,双手举过头顶,供主人验看。安乐手中那幅罗帕颜色崭新,中间一片血迹宛如莲瓣,色泽殷红,正是处子的落红。 能清楚看到玉户和花瓣的轮廓,连撑开的穴口也清晰可见。那是她刚开过苞时,被成光剥开嫩穴,拿罗帕印下元红新破的姿态。 帕上血迹宛然,牢牢定格在她失去贞洁的一幕上。吕雉熟视良久,才往旁边看去。萧氏手中的罗帕却是半旧的,上面血痕凌乱,如同桃花万点,只有中间一片血迹略大一些。 但形态模糊,看不出轮廓来。吕雉蛾眉微皱“这是哪里的落红?”萧氏羞耻地回道:“是主子开了奴婢的后庭。” 吕雉蹙额道:“不应该是圆状的吗?”“奴婢事先没有准备,待得后庭见红,成光姐姐说要给奴婢留喜,随便拿了一方帕子,扒着奴婢屁股,给奴婢抹拭了一把,就就成了这幅模样。” 萧氏一边说,一边窘迫地低下头。成光给女儿的处子元红留喜时,明显上心许多,手法既精巧又细致,如同拓印一般。 纹丝不乱。到了自己,却是临时起意,只是扒开屁股随手一抹,留下血痕便是。不但纹路紊乱,连屁眼儿也被扯得变形,根本看不出后庭花开的痕迹。“周围的血迹呢?”“是主子抽送时,溅在奴婢臀上的。”吕雉微微一笑。 同样是后庭开苞,他对自己可要温存得多,虽然也很痛,也很羞耻,但到底不像这位唐国的太后一样,被干得满臀是血。 光看溅出的血迹,就能看出开苞时的粗暴和莽撞。在他眼里,这个太后只怕连妓女都不如,只是一个泄欲的玩物。吕雉唇角含笑,心神不知飞到何处。孙寿轻笑一声,说道:“娘娘要不要赏花?”吕雉回过神来“哦?”“这贱婢虽然老了些,却比小的还听话。说来也是唐国宫中的贵人,却是贪生怕死的性子,不知羞耻为何物,娘娘若有兴致,便让她剥开后庭花,让娘娘观赏一番。” 吕雉颦眉道:“没得污了眼睛。要看你自己去看。”说着摆了摆手“把她带下去吧,让嬛奴留下。”萧氏听话地叩首退下,只留下安乐在房内。 吕雉慢慢搅着乳酪,目光闪烁,似乎有些心神不属。安乐咬着唇,不敢作声。她毕竟年纪尚小,以往的骄纵,在目睹皇兄被家奴污辱,皇嫂和母后先后失身之后,已经荡然无存。 自从那日吕雉展露出羽翼,御空飞天,她对这位女主人更是又敬又怕,彻底服帖。不知过了多久,吕雉玉颊忽然一红,放下银匙,小声问道:“那个什么感觉?”“啊?” “他给你开苞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说仔细些。”吕雉又补了一句“不许告诉别人!”“呃就是”安乐期期艾艾地诉说起来,程宗扬刚放下酒盏,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叫嚷声。那阴阳怪气的公鸭嗓,听着就让人精神一振,如临大敌。 第424章升云之期 “别吵了,进来吧。”成光过去打开门,没好气地说道:“府里的下人都跑光了,连当值的太监都不在,只剩了我们几个。” 外面的人刚换了班,不识得中行说的厉害,被他驾车硬闯进来,还敢追上拉扯,这时见公主府里有人发话,又看出这位同行不是个好惹的,才悻悻退去。等来人入内,程宗扬不由一怔“儿子,你怎么来了?” 袁天罡啐了一口,从身后扯一个半大小子。程宗扬懊恼地一拍额头。干,又把罗令给忘了,罗令似乎受了惊吓,带着几分委屈道:“东家” “我的错,我的错!”程宗扬愧疚地拍拍他的手臂“委屈你了,吃饭了没有?”罗令点了点头。“先用些茶点,有什么事不用着急,慢慢说。”“主子。” 后面又有人唤道。程宗扬愕然抬头“惊理?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吗?怎么也跑来了?”惊理俯身施礼“主子走后,奴婢的伤势不一刻便即痊愈,连燕仙师都啧啧称奇。 又等了一日,验过确实无碍,才允许奴婢回来。”“那也不能乱跑!”程宗扬拉起惊理的手臂,想去看她手臂上的伤势,被袁天罡一句怼了过来“别叽歪了!找你有事呢。” 兔苑的小楼上传来一阵嘻闹的笑声。孙寿笑道:“果真是撑大了。”“到底是主子用过的。”成光道:“即便上过药,也只是止了血,还没有消肿呢。”两女笑语声中,一名美妇裸露着白生生的身子,趴在地上,将浑圆的雪臀高高翘起,双手分开肥白的臀肉,展露出刚开过苞的后庭,让人随意观赏。 “把下边也扒开。”孙寿娇声道:“手指要插到屄洞里头哦。”萧氏一边扒开红肿的肛洞,一边分出两根手指,插进下体,将穴口撑开,露出穴内淫艳的景致。堂堂太后,竟然这么听话,不禁又引来两女一片笑声。 一只钢制的尖爪伸来,锋利的爪尖挑住花蒂的包皮,轻轻扯动。下体传来尖锐而可怖的痛意,使得萧氏玉体乱颤,喉中发出压抑不住的低声惊叫。“别乱动,”孙寿笑道:“姐姐帮你把阴珠剥出来,等主子肏你的时候,保你爽翻天。” “不要求你了”旁边的床榻上传来低泣的讨饶声,却是一名明艳的妇人仰身躺在榻上,双手被人按住,眼泪汪汪地乞求着。 一名女子挺起腰,胯下直挺挺伸出一根假阳ju,在她求饶声中,那女子挑起唇角,带着一丝残忍的冷笑挺起腰,隔着衣物顶在她腿间。 “别以为你服侍过主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一个不入等的下贱奴婢,服侍我是你的本分,也是你的福分,何况”惊理举起左手光秃秃的断腕“这可是拜你们那位皇上所赐。”残缺的手腕突兀出现在眼前,杨氏不禁花容失色。 她也是同车而来,这位姐姐一直用衣袖遮住手腕,却不知她断了一只手。“冤有头,债有主。你们那个混账皇上成了死鬼,欠我的这只手,”惊理用断腕拍了拍她的脸“可都着落在你们身上。” 断腕拍在脸上的怪异触感,使得杨氏粉颊苍白如纸,身子也禁不住战栗。“我这只手是为主子断的,便是砍了你的手来赔,也是理所应当,就算主子知道了,都不会说什么,这会儿让你服侍,只是讨些利息,已经便宜你了,你要是不肯” 惊理右手一翻,亮出一柄尖刀“我便先砍了你两只手!”“放开她!”惊理娇叱声中,尹馥兰笑着松开滟奴的手腕,惊理冷笑着举起刀,作势往她腕上斩去。杨氏双手抱在胸前,泪水顿时飞了出来,摇头叫道:“不要!” 惊理将刀抵在她脸上“那你肯不肯?”杨氏拼命点头。惊理反手将尖刀钉在榻侧,喝道:“自己脱光了!”绣带松脱,罗衣委地。 杨氏解下小衣,除去丝袜,那具丰秾香艳的玉体脱得一丝不挂,然后仰身躺在榻上,按照惊理的吩咐,张开双腿,娇声道:“好姐姐,穴儿愿意给姐姐当女人,拿小穴给姐姐抵债”惊理喝斥道:“声音大点儿!口气再浪些!” 杨氏重复数遍,惊理方才满意,笑着在她下身抚了一把“吕娘娘给这贱婢起的好名字,滟穴,好个娇滴滴的艳穴。”被人花一文钱买下,杨氏心志已摧。 此时刀锋在侧,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媚声说道:“求姐姐赏脸,来肏穴儿的小穴”惊理得意地挺起身“自己动手,戳进去!”杨氏咬住唇角,玉指握住棒身。 那根假阳ju又黑又沉,却是一件剔黑漆器。棒身以铜为胎,将天然树漆调黑,在胎体上反复髹涂,在表面形成一层厚厚的漆胎,然后雕出阳ju的形态和纹饰,再打磨光滑。整支阳ju色黑如墨,质如犀角,表面乌光发亮,沉甸甸的压手,分量十足。 顶端是形态夸张的gui头,又粗又圆,如同一只硕大的蘑菇。下方的棒身雕出隆起的血管和几条深深的刻槽,中间靠后的位置,还有一圈乳钉状的突起。尹馥兰笑道:“居然是雕漆的器物?倒是少见。” “这是唐国的特产,听说宅子里收了新人,特意给她们挑的。”惊理笑道:“你看这上面的沟槽,一半是明刻,一半是暗刻,专门用来排放淫水,从棒子后面排出。 量少的时候只是细流,量多的时候,后面这一圈小孔都会出水。若是泄身,喷出的淫水汇集起来,如同伞状,一会儿便让穴奴喷一个看看。”尹馥兰笑道:“这么精巧的物件,穴儿的小穴可是有福了呢,还不快些放进去?” “啊!”杨氏低叫一声,粗硬的漆棒没入穴口。她身高腿长,玉乳饱满,此时躺在榻上,那具丰腴的肉体白艳发亮,肉感十足,充满了熟美诱人的风情,尤其是那双修长的美腿,张开时又白又艳,几乎与床榻等长,将站在她腿间的惊理都衬得娇小起来。 惊理啐道:“像条死鱼一样,还当你是什么高贵的贤妃娘娘呢?主子花一文钱把你买回来,就是拿来取乐的。不要脸的下贱奴婢,给我骚一些!”杨氏粉面含羞,她双腿大张着。 将自己羞耻的部位绽露出来,两手握着乌黑的漆棒,送入娇艳的蜜穴内,一边戳弄,一边张开红唇,发出浪叫。尹馥兰暗自庆幸,她几次要紧关头,都弃主逃生,不可信的标签已经贴在额头上。主子即便再心软,对她也没剩下几分关爱。 不受宠,又生得美貌,使她沦落为内宅最低层的存在。几乎每个奴婢都来拿她取乐,尤其是三位得用的侍奴姐姐,闲来无事便拿她淫戏,甚至在主子交欢,把她当成助兴的淫器。如今新来了几个因为得罪主子。 而被收入内宅的唐国奴婢,她终于有了几分解脱的指望。有这几个贱婢垫底,自己总算不再是内宅最低等的淫奴。更妙的是她们与惊理有几乎无法化解的断手之仇,翻身无望,自己在她们面前也能趾高气昂起来。 虽然滟奴个子比自己高,身材比自己丰盈,比自己更年轻更白美,但那又如何?她又不是处子,若是处子,主子也许会高看她一眼。也没有恩情交织,更没有家世可以依傍。生得再美,也只是个不入等的罪奴。 即使这会儿将惊理换成自己,她也只能乖乖承欢,看着满脸羞媚的滟奴,尹馥兰几乎要笑出声来。 她伸手捏住杨氏一只雪乳,杨氏身子颤了一下,非但没有躲开,反而露出一个乞求的眼神。尹馥兰心怀大畅,只是惊理姐姐还在旁边,不好显得太过得意。杨氏羞媚地用漆棒奸着自己的小穴,不多时,漆棒低部的小孔沁出蜜汁。惊理啐了她一口。 然后俯身压在她雪白的大腿间,像个骄傲的征服者一样,跟身下的美妇交合起来“贱货,主动一点!把自己当成接客的婊子!”杨氏一边迎合,一边被训斥,只好用骚嗲的口气说道:“好姐姐,穴儿的浪穴肏起来舒服么?” “好爽的呢!”惊理娇笑道:“那个死鬼皇上要是看到他的爱妃跟个婊子一样,一边挨肏,一边又骚又贱地扭着浪穴,怕是要气活过来。” 尹馥兰笑道:“滟奴落到这步田地,还不是因为那个死鬼皇上?穴儿,你说是不是?”“是!”杨氏羞愤地说道:“若不是主人搭救,我也像那几个妃嫔一样,死得凄惨无比,永世无法超生”“什么?” 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你说李昂被太监杀死,然后送去沐浴,其实是被人把头盖骨摘下来,取了脑子?”罗令哆嗦着点了点头。“他那几个妃嫔也被杀死?死状极惨?”“我没敢多看。” 罗令颤声道:“他们把皇上拖到浴盆里,脑袋露在外面,掀开头盖骨,取出脑子,用一个透明的大碗装上。 那几个妃嫔被拖到屏风后面,好久才用白布裹得严严实实抬出来,我看到”程宗扬给他倒了杯水“别害怕,慢慢说。” “我看到有人拿了一个包裹,里面装着那些妃子戴的钗簪饰物,还还连着头发”头发?为什么要剪下那些妃子的头发?程宗扬看着袁天罡,龟儿子也直勾勾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袁天罡才道:“这是搞什么宗教迷信吧?拿他的头盖骨做法器?”程宗扬一脸惊悚“难道李辅国那老东西,是个隐藏很深的喇嘛?” “这么变态的?”袁天罡也不敢相信“大明宫首席太监李喇嘛?”程宗扬两手按着太阳穴,感觉脑门呯呯直跳。 “然后呢?”“他们把皇上的头盖骨放回去,然后”罗令哆嗦得更厉害了“那个皇上站起来,说:”万机劳苦,今已舍离,升云之期,正在此时。朕去矣。‘” “说着。他登上乘舆,跟那几个白布裹着的妃子坐在一起,那些白布都被血浸透了,不停往下滴血。再后来,他们就把我送回宣平坊。”“告诉贾先生吗?”“我一回来,就跟贾先生说了。” 第425章无法收押 “贾先生怎么说的?”“贾先生让我问东家,他们为何要让我看见?”程宗扬怔了半晌“为何呢?”罗令有点慌“小的也不知道啊。”“威胁你吧。”袁天罡同情地说道:“你惨了,遇上个老变态。” “他干嘛要威胁我?”程宗扬不解地说道:“我又没得罪他,还送了他一颗琉璃天珠。”“琉璃天珠是干嘛用的?”“夺舍。”“怎么夺的?”袁天罡来了兴趣“魂穿还是肉穿?”“鬼知道啊,我又没夺过。” 程宗扬吸了口气“干!他不是想夺舍李昂吧?专门把脑子摘出来”室内烧着铜炉,众人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连头皮都阵阵发麻。“是老鱼啊,” 李辅国心情似乎很爽朗,招手道:“别跪了,别跪了,过来说话。”殿内聚了数名太监。除了仇士良和鱼弘志,还有程元振、窦文场、霍仙鸣这些王爷的手里人。鱼朝恩笑着上前“王爷,太皇太后已经接回来了。”“那就好,那就好。”李辅国干枯的手掌转着铁球,半靠在软榻上“皇上龙体不豫,待好些了再去请安吧。” “是。”“坐吧。”李辅国指了指旁边的座椅,然后道:“皇上的龙体不大安泰,叫你们来,就是商量商量,后头的事怎么处置。一来呢,两个枢密使出缺,空出两个位子,得赶紧补上。”仇士良“腾” 地站起身,拍着胸口,激昂慷慨地说道:“我等唯王爷马首是瞻!王爷怎么说,我等就怎么做!”程元振、霍仙鸣等人纷纷应是,鱼朝恩也跟着叫了几声。 “你呀,惯会拍马屁。”李辅国笑着指了指他,然后道:“元振、仙鸣,还有小窦,都是在宫里待了多年的”李辅国脸色一变,训斥道:“整日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也该多干点儿活了。” 两个枢密使的位子,王爷却提了三个人,在场一众太监,无论有职位的鱼朝恩和仇士良,还是盼着一步登天的程元振、窦文场、霍仙鸣,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元振办事急切,得磨磨你的性子。政事上头,你多操着心。”程元振如释重负,扑地拜倒“小的是个不争气的!王爷的责骂字字都说到小的心里头。让小的无地自容,幡然悔悟,往后小的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得把朝廷的事做好,替王爷分忧。呜” 原本只是个跟班,王爷一句话,就成了枢密使,主持政事。仇士良心里酸溜溜的,嘴上道:“这是大喜事,怎么还哭上了?程贤弟,往后还要多照应照应咱们自家兄弟啊。” 李辅国道:“神策军是朝廷鹰犬爪牙,这回乱党谋逆,却跟聋子瞎子一般,竟然被乱党打上含元殿,惊扰了圣驾,险些酿成大祸。文场、仙鸣,你们两个多花些心思,把两厢的神策军都好生管起来,” 仇士良笑容僵在脸上,就如同被人掀开头盖骨,倒入一桶冰水。自己打生打死,舍了命把皇上护入宫中,可谓是力挽狂澜,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怎么就突然栽了呢?窦文场和霍仙鸣也愣了片刻,回过神来连忙拜谢。左右神策军中尉,那可是大权在握,实打实的新贵。“老鱼脚跟一向站得稳,暂时就先不动了。”“哎。” 鱼朝恩应了一声,笑容却有些发苦。自己虽然是观军容使,管着朝廷的兵马,但王爷塞过来两个心腹,说架空就把自己架空了“小仇啊。”仇士良拜倒在地,颤声道:“王爷。” “你呀,办事不惜力气,可有时候终归有些愚了。”“王爷教训的是,小的记住了。”“愚也有愚的好,心存敬畏,不至于胡来。朝廷的事交给你,我也放心。” 仇士良脑中“嗡”的一声,几乎没听清王爷后面说了些什么。“枢密使是个操心的差事,你往后要多用些心思。还有宫里宫外,你都得管起来,明白了吗?” 仇士良鼻中一酸,嘶声道:“小的明白!”殿内安静下来,只剩下李辅国手中铁球摩擦的轻响。 “二来呢”李辅国声音响起“皇上龙体若是难见起色,咱们也得早些备个章程,免得到时候乱了手脚。”程元振道:“王爷尽管吩咐,小的们都听王爷的!” 李辅国怫然道:“那要你们这些枢密使做什么呢?你们仔细商量,拟好了再报给咱家。”说着李辅国往后一靠,闭目假寐,几名太监面面相觑,又小心去看李辅国的脸色,心里忍不住打鼓。 最后程元振头一个开口“先帝嫡脉无非两支,一是穆宗皇帝,二是绛王李悟。穆宗皇帝这一支子嗣众多,除了敬宗、今上,还有江王李炎、安王李溶,孙子辈的有陈王成美。若是不论嫡庶的话”话没说完,仇士良便道:“太皇太后尚在,岂能弃嫡从庶?” 程元振知道,这是给自己下马威,自己若是服软,往后就被他骑在头上,拉屎拉尿,动辄得咎。“穆宗短命,敬宗暴毙,今上如今又染了重症,若是再来个短命的,咱大唐还经得起折腾吗?” “新君未立,就说短命了?程枢密使,这意头可不好啊。”“仇公,”霍仙鸣道:“元振兄不是这个意思。”霍仙鸣、窦文场先后出言缓颊,但话里话外,明显偏向程元振一边。 仇士良咬住程元振的话柄,死不松口,翻来覆去就一句:宪宗皇帝嫡子嫡孙尚在,太皇太后还在宫里看着。 哪里轮到庶支入继大统?程元振等人原本没这个心思,但被他挤兑得下不来台,只能硬顶。四人吵成一团,忽然间叫嚷声一止。霍仙鸣头一个反应过来:上了仇士良这厮的恶当! 瞬间大汗淋漓,接着窦文场和程元振也省悟过来,各自一凛,心下大骂。仇士良这无鸟的贼厮如此狡诈阴险,故意丢了个钩子,当着王爷的面跟自己争吵! 若是以往,三人抱团自是应该,可眼下是什么情形?一个枢密使,两个神策军中尉!这要还抱成一团,落在王爷眼里该怎么想?鱼朝恩没有参合他们几个的争吵,只拿眼角去觑视鱼弘志。可鱼弘志畏畏缩缩地低着头,不敢与他目光相接。 鱼朝恩明白,这厮是靠不住了,这会儿李辅国将他几个心腹放出来,公然接手政事、军务,此举绝非寻常。以李辅国的笃定,何须放到明面上?他这么做,倒像是在交待后事也许传言不假,王爷确实是在谋划夺舍,不然以他的老辣隐忍,岂会如此急切? 程元振等人气沮心怯,不敢再跟仇士良争执。仇士良几乎笑疯,代表众人禀道:“绛王李悟乃太皇太后所出,身份贵重,以叔代侄,亦是正理。次则安王、陈王、江王。” 李辅国点了点头“便依着你们的意思办吧。不急,说不定皇上又好了呢?剩下的还有一桩:那些乱党的处置。这事我就不问了,你们几个商量。”说着李辅国站起身,在几名随从的扶携下,颤微微往殿外走去,然后又停住脚步。 “唔,太皇太后想见见他的重孙玄孙了,让陈王带着孩子们来一趟吧。”一众权宦齐齐跪倒“恭送王爷,王爷万安。”“啪!”鱼朝恩狠狠给了鱼弘志一个耳光“混账!” “侄儿也不想的,”鱼弘志满脸鼻涕眼泪,泣声道:“可王爷发了话,若是不从,便灭我满门。”鱼朝恩厉声道:“你把玄机送到哪儿了?” “护国天王寺。”鱼弘志小声道:“从太液池往北,都是王爷的人。若无王爷手令,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还有”鱼弘志畏缩地说道:“把玄机送给王爷,大哥也点了头的。”鱼朝恩面露杀气,狠狠踹了鱼弘志几脚。 然后甩袖而出。长兴坊。凉州武馆外。刀光霍霍,犹如惊涛。一名披发的贼人手底极硬,接连砍翻三名好手,险些被他杀出坊去。周飞纵身上前,接连几招,逼得那贼人阵脚大乱,接着长枪一记斜挑,将他长刀磕飞。 然后枪尾一摆,正中那贼人胸口,将他撞得吐血倒地。喝彩声中,几名凉州盟的汉子扑上去,将那贼人捆得结结实实。“少主好身手!”左彤芝娇声唤道,拍得巴掌都红了,周飞一甩英雄巾,冷漠地收起长枪,接过手下递上的巾帕,抹了把脸。 帕中藏了铅粉,抹过之后,脸色更是鲜亮了许多,引来周遭一片喝彩声。整个长兴坊的百姓几乎都涌上街头,围观这帮远道而来的凉州盟好汉们当街抓贼。 这位周少主虽然脸长了点,但身手不凡,出招时一板一眼,就跟唱戏一样好看。坊中守将王忠嗣竖起大拇指“周少主,好样的!”周飞递回巾帕,头上翠巾一甩,接过绳索,将那名贼人牵到王忠嗣面前。 然后拱手一揖,念出准备已久的台词“雕虫小技,让将军见笑了。”“我跟你们盟里老铁是生死兄弟!这么客气就生分了!”王忠嗣哈哈大笑,大手拍着他的肩膀,极为亲热。 后面的坊卒拖过奄奄一息的贼人,换上重枷铁镣,锁在街边的拴马桩上。周围又是一片欢呼声,丹霞宗、铁马堂、武威帮、剑霄门、青叶教,这些凉州盟的好汉们大声叫好,围观的百姓也纷纷赞叹。 赞美声和崇拜的目光让周飞热血上涌,手指都在微微发颤。周族的大主灶昔名博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因为缺牙而漏风的嘴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扬名立万,扬名立万啊!霸枪无敌,名震长安!我们周族终于出头了啊”天策府诸将大举出动,不到午时,各坊捕拿的贼人已逾千数,如今京兆府和长安、万年两县人去衙空,无法收押,被拿到的贼人尽数戴上重枷,锁在街头。 第426章恨得牙 颇有些悍匪四处逃蹿,被长安城的英雄豪杰抓到送公。周少主便是其中的交交者,一人一枪,拿下十余名顽匪,所向无敌,声名鹊起。百姓欢声如雷,连连鼓掌喝彩。 “好一位英雄人物!了不起!”“好漂亮的英雄巾!帅气!”周飞嘴角抽搐了一下,向众人作了个罗圈揖,闷着头回去。凉州盟设在长兴坊的武馆并不大,十六个帮会云集馆中,根本住不下。 不过周飞作为周族少主,有前任盟主丹霞宗力挺,专门给他留了一个院落。回到房中,墙上大红的“囍”字尚未摘除,案上红烛宛在,一如洞房花烛夜的景象,房中的气氛却沉重无比。 一名黑衣太监跷着脚坐在椅中,靴子一抖一抖。光看靴底,一股奸猾可恨的傲气便扑面而来。 “周少主,”张恽拖着腔调道:“你可想好了?”周飞握紧拳头,努力睁开眼睛。黎锦香面壁而立,像具冰冷的雕塑般,一言不发。 房中只有那太监狰狞的笑声,宛如尖刀,一下一下刮在周飞心头。自从救下仇士良仅存的独苗,周飞仿佛一夜之间飞上云霄,原本借借无名的周族少主,瞬间成为众星捧月的盖世英雄。 不仅广源行的苏执事对他刮目相看,推崇备至,连宫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太监也对他刻意奉承,紧接着,无数想到想不到的名利接踵而来。自从失去小罐子之后,周飞诸事不顺,连娶下娇妻也未能洗去阴霾,早已抑郁多时。 甚至看着别人,都觉得他们在暗暗嘲笑自己。疑神疑鬼之下,连昔日睥睨天下的傲气,也不知不觉间退了九成。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一扫沉疴,举目望去,尽是笑脸。 丹霞宗那位左护法原本就对自己仰慕不已,如今满眼都是崇拜,几乎对自己着迷。镇守长兴坊的天策将领居然是王忠嗣,他与铁中宝是多年的生死兄弟,为了凉州盟盟主之位,亲自上阵打过擂,原本与自己隐隐敌对。 但这回竟然极卖自己面子,专门寻到机会,让自己在人前显露身手,使得自己暴得大名。跟自己不对付的铁马堂、武威帮,也转过脸色,对自己恭恭敬敬。时来天地皆同力! 自从坛老失踪后,周飞再次感受到久违的运气。接连而来的荣耀,如同不期而至的狂飙,推着他扶摇直上,直到今早程侯的随侍太监亲自登门,表示可以举荐他为翊府郎将,正五品的高级军官! 周飞惊喜若狂,怎么也想不到,连那个可恶的程侯都开始来巴结自己!让你看不起我!如今也心服口服了吧!周飞满腔的喜悦像要炸裂一样,让他禁不住想要仰天长啸!人生的巅峰就在眼前!他甚至能感到胯下那条死蛇般久无动静的所在。 此时也蠢蠢欲动!催马扬鞭自奋蹄,重开天地有新篇!但紧接着,那个太监提出条件:让他把新婚的妻子献给程侯。周飞狂喜之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那个该死的太监重复一遍,周飞勃然大怒,痛恨欲绝。几乎当场要折枪为誓,与程侯不死不休!可张恽随后拿出一份供辞,瞬间点中了他的死穴。 长安城内连日的纷乱,让周飞忽略了一个致命的要害那几个追杀仇亢宗的凶徒竟然被程侯捉到,而且已经吐露实情! 他们在供辞中声称,几人都是剑霄门的人,受丹霞宗柴永剑和门主黎锦香的指使,入宫作乱不成,又转头刺杀仇亢宗。仇亢宗重伤倒地,周飞突然杀出来救人,绝不是什么仗义勇为。 而是夫妻俩故设的圈套,借仇亢宗的性命市恩仇士良,以此欺诈仇公公,趁机求名图利!周飞看到供辞,手都是抖的。他当初出手时,便已认出那几个人,自然能猜出他们说的都是实情。 可如此一来,自己直接从山巅跌倒了谷底,刚刚触摸到的名利,瞬间化为云烟,不仅自己身败名裂,而且会死无葬身之地!毕竟自己虽然救下仇亢宗的性命,却没有护住他的命根子,能否传宗接代,还在两可之间。 这份证辞如果递到仇士良手中,自己立刻便从仇氏的救命恩人,转为心狠手辣,卑鄙无耻的小人。竟然拿仇士良仅剩的独苗演戏!还伤了人!仇士良是什么人?刚刚力挫乱党,挟君王如挟小儿,在唐国一手遮天! 仇士良的怒火已经是自己不可承受的恐怖存在,刚刚获取的名声,更成了自己欺世盗名的罪证,即使是死,也会受尽世人唾骂。周飞失魂落魄,直到手下禀报王将军又围住一个硬茬,私下知会他去动手,周飞才脸色苍白地出门。 一番厮杀,顺利捉到贼人,周围的欢呼声使他心醉神迷。一边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数不尽的笑脸和掌声,享不尽的崇拜,听不完的赞美。一边是身败名裂,臭名远扬,沦为世间之耻,贻笑天下如何取舍,周飞心下已经有了抉择。 此时面对程侯的使者,手握着自家催命符的太监。周飞挺起胸膛,眼睛望着妻子的背影,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要威胁我的妻子!”“我周飞!”“绝不受人威胁!”“宁愿伏剑自裁!以死明志!”“周少主果然是英雄好汉!” 张恽挑起拇指“请吧!”“如果我说如果”周飞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若是自尽,家眷当如何处置?”“家眷没入教坊!”张恽尖声道:“以你们的罪过,这小娘子即便不杀头,也得发卖青楼!为娼为妓!”周飞长啸一声,迸出英雄虎泪。 “真的吗?”张恽靴子又跷高了几分“没错。你若是畏罪自杀,咱家呈上这份口供,照样治你的罪!”“我周飞英雄一世!”周飞握紧双拳,热泪盈眶,痛声道:“岂料连妻子都保不住” “别废话了。”张恽拍了拍那份供辞“你若是认命,你老婆无非是给侯爷一个人睡。你若不认,那便是把你老婆送进窑子,让她被千人骑,万人压。”张恽阴恻恻道:“周少主,你自己选吧。” 有了这句话,周飞暗中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然而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黎锦香凄然道:“不!” 她泣下如雨,哽咽道:“妾身的夫君是盖世英雄,贱妾宁愿去死,也不能让夫君蒙垢!”妻子决绝的话语,让周飞当场傻了眼。 长安。大明宫。丹凤门前,几名黄衫锦带的内侍正围着一名武将,笑脸如花地说着什么。那武将身姿魁伟,握着缰绳的大手坚如铁石,手腕几乎比那些个内侍的脖子还粗一圈。 但更吸引人目光的,则是旁边一匹金辔玉鞍的高头大马。那匹马骨架健硕,马蹄大如碗口,棕黄的毛发蜷曲犹如麒麟,体表有九处拳头大小的旋纹,马颈犹如虬龙,颈上的鬃毛又浓又长,在风中猎猎飞舞,神骏无比。 几名内侍围着苏定方好说歹说,劝他收下仇公公这片心意。苏定方推辞半晌,终于却之不恭,只得谢过仇公公,在一片阿谀声中,当场换了坐骑。苏定方跨上战马,雄壮的身躯与鞍下的烈马相得益彰,果然是人如虎,马如龙,气势非凡。 一众内侍连声喝彩,都道只有这匹御赐的九花虬,才配得苏将军的神武。对面的翊善坊内,阁楼上一扇窗户开了道缝。从窗缝远远望着那位威风凛凛的天策大将,郑注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但回过头来,又变得风轻云淡,一派智珠在握的从容。“两位将军不必心急。”郑注负手说道:“仇士良等人不得人心,今日朝会只来了寥寥数人,时机非宜,因此我将时辰改到了晚间。到时宫中人困马乏,吾等必能一击而中,迎回圣驾!” 两名神策军将领额上冷汗淋漓,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众人约好今日朝会时同时起事,谁知到了约定的时间,魏博乐从训那帮牙兵不见踪影。平卢李师道应诺的伏兵不见踪影。手中握着最大一股兵力的张忠志不见踪影。连那些个惯会钻营的胡商也不见踪影! 昨晚约好的各方势力,最后只有他们两个带来的几十名亲信部曲,即使加上郑注的仆役,也不足百数!现如今,天策府的将领又亲自出动,驻守宫门,虽然只有五个,但光是姓苏的那粗坯往那儿一杵,千军万马都打不过去!还说什么迎回圣驾?简直是痴心妄想! 两人暗暗对视一眼,心下打定主意,鱼公公不出面,这漟浑水无论如何都趟不起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即便鱼公责罚也顾不得了,郑注也是满心烦躁,鱼弘志去如黄鹤,音信全无,自家的计划还未发动,就废去大半。 乐从训、张忠志纷纷失约,更让他生出绝大的危机感。“既然如此,末将便先告退,待得傍晚再行前来。”对面的将领抱拳说道。 郑注哪里不知道两人要溜?故示坦然的哈哈一笑“何必来回辛苦?两位将军便在此处安心歇息!”说话间,一名家丁快步进来“宫观主回来了!” 郑注大喜过望,宫万古和齐羽仙说去宫里打探消息,他还担心那两个狗男女一去不回,既然回来,想来会有好消息。郑注大步迎了出去,朗声笑道:“宫观主!此番深入龙潭,当得其秘” 宫万古没有揖手施礼,也没有开口,只冷着脸退开一步。门外传来“嗒嗒”的轻响,一下一下,似乎是铁丸碰触的摩擦声。 “攀守澄,叛守澄。攀圣上,叛圣上。世间之人,无不可为晋身之阶,郑相公,你也算是个人物了。”大难当前,郑注却不见惊惶,笑意不改地拱手说道:“不意王爷大驾光临,郑某幸何如之?” 李辅国在两名小太监的搀扶下缓步入室。宫万古大礼参拜“叩见王爷!”郑注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这厮给卖了。 打探消息为假,给李辅国带路才是真的,虽然恨得牙痒,郑注仍不露声色,笑道:“郡王果然神威无敌,一出面便令群奸束手,望影而遁。想来李训等乱党,已经尽数落入王爷手中了。” 第427章周飞竭力圧抑 李辅国喟然叹道:“到了这步田地,还在本王面前撇清自己。到底是蠢不可及呢,还是这般看不起咱家呢?”“王爷言重了。”郑注昂然道:“李训作乱,在下虽然未曾参与。 但知晓一二,知情不举,确系有罪,但郑某苦心孤诣,召集忠义之士,冀图举兵勤王,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有错吧?”“巧言令色。” 李辅国慢吞吞坐到主位上,然后抬起一条腿。宫万古膝行上前,用肩膀接住王爷的靴子,在他大腿上轻轻捶着,郑注心直沉下去。 宫万古一观之主,又是圣教得力人物,竟然在李辅国面前如此奴颜婢膝,只有一个可能这厮早已投了李辅国!绝不是临时起意!想到自己数年来的苦心谋划,竟然都是在李辅国眼皮底下耍的把戏,郑注不由遍体生寒。 以仙姬的无双智谋,岂会不及于此?却是一转手将自己卖了个干净!李辅国一手转着铁球,半闭着眼睛道:“你这会儿还敢跟咱家饶舌,是以为咱家看在老鱼的面子上,不会杀你是吧,鱼注?” 郑注心念电转,面上爽朗一笑,拱手道:“自然瞒不过王爷!”说话间,他颈后的衣领已经被冷汗浸透。 “你猜对了,老鱼的面子,咱们还是要给的,毕竟老鱼绝了嗣,只剩你这一个嫡亲的本家侄儿,寄养在泊陵鱼家。若是杀了你,只怕老鱼会跟咱家发疯。” 李辅国叹道:“何况他又献了一个侄女,虽然不大情愿,终究没撕破脸跟我闹。这点人情,也该认。”郑注长舒了一口气“多谢王爷宽宏。” “不过你上蹿下跳,着实费了咱家一番手脚。”李辅国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能捡回条命,已经是侥幸,郑注痛快地说道:“请王爷责罚!” “听说你跟陈王成美私下里交情不错,还给他送了个姬妾,”李辅国笑眯眯道:“没多久就给陈王殿下添了个大胖小子?”一直控制着表情的郑注终于白了脸。李辅国笑道:“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兴宁坊。凉州武馆。周飞此时的脸色跟他的头巾一样,绿油油的。自家妻子一口回绝,反而把他给架在半空,找不到台阶来下。 周飞脸色一阵绿一阵青,怔了半晌,他拖着重逾千斤的步子,走到黎锦香身后,然后双腿一屈,重重跪下,哑声道:“夫人” “夫君大人,不必再说了!”黎锦香泪流满面,凄声道:“都是妾身的错!我为夫君扬名,才指使的他们。事已至此,妾身宁愿一死,替夫君恕罪!”“别!”周飞慌忙摆手,乞求道:“千万别犯傻啊!”黎锦香咬住红唇。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何况程侯说过,此事除你我三人之外,再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周飞脸皮慢慢涨红,但一想到唾手可得的名声,凭空生出一股勇气,坚定地说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还请夫人忍耐。” 黎锦香像是不认识一样看着他,良久才羞愤地说道:“妾身宁愿一死!”周飞避开她的目光“慷慨赴死易,忍辱偷生难。这笔账夫人一算便知,你我若是不答应,惹恼了程侯,我固然难逃一死,你也会被卖为奴婢,受尽欺辱。若是答应程侯,你只是失身予程侯一人而已” 黎锦香凄然道:“夫君,你可是要把妾身的清白,当作晋身之阶吗?”周飞双手抠着砖缝,腰背像是断了一样勾着,声如蚊蚋地说道:“你我尚未合卺,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我的名声又该如何!”“只要不被外人知道,夫人名声又有何损?你知我知程侯知,难道程侯会故意宣扬出去吗?何况” “何况什么?”周飞咬牙道:“何况丹霞宗那位柴宗主,我也是听说过的他那位夫人早就失了贞,如今还不是好端端地当他的宗主?” 黎锦香悲声道:“你是让我学她吗?”张恽厉咳了一声,似乎对他们夫妻间的争执大不耐烦。周飞心下发急,索性扔掉脸面,乞求道:“求夫人救我一命!只要你答应程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见他哀求凄切,黎锦香似乎有了一丝动摇,随即又拼命摇头,流泪道:“妾身既然嫁为周家妇,生当守贞,死当守节。”“哎哟呵!”张恽不耐烦地说道:“你男人都答应了。 你还充什么烈女呢?妇道人家讲的是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丈夫就是你的天!世间卖妻典妻的还少了吗?周少主一狠心,把你卖给侯爷又如何?也就是你们夫妻俩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侯爷才用这种瞒天过海的手段,好保全你们的脸面。” 周飞仿佛捞到救命的稻草“正是如此!你既然是我妻子,就该听我的!”黎锦香默然良久,最后凄楚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得乌龟妾身只能认命。”周飞大喜过望“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黎锦香哽咽道:“夫君大人,妾身都是为了你”“我知道!我知道!我周飞能有今日,全靠了夫人!此恩此德,周飞没齿难忘!”张恽阴恻恻道:“还有程侯。” “是!是!是!多谢程侯宽宏,周飞感激不尽。”“尊夫人呢?”黎锦香默默流着泪。周飞连忙道:“在下代内子谢过侯爷。”“这不就成了!”张恽喜笑颜开“恭喜少主,恭喜夫人。我家侯爷是惜花之人,自不亏待两位。” 周飞刚得意没几天,便撞上这种生死抉择,一步踏错,便是身败名裂,永劫不复。如今终于力挽狂澜,保住名声,周飞喜不自胜,看到张恽朝他摆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张恽翻了个白眼“周少主,你先出去吧。” “啊?”“咱家是侯府的内侍,得为侯爷负责,这会儿先验验尊夫人的身子,免得有什么难言之隐。”“哦。”周飞明白过来。“别走远,就在门外候着。”“是,是。”周飞连声答应,又赶紧道:“侯爷说的翊府郎将” 张恽不耐烦地说道:“待咱家验过再说。”周飞退出自家的臣房,小心掩上门,只听那太监淫笑道:“周夫人,把衣裳都脱了吧。”周飞心头“怦怦” 直跳,唯恐自家夫人事到临头又反悔不肯。待听到里面低低了应了声“是。”才终于松了口气。 算算这笔账,怎么都是值的!柴永剑那老乌龟,不知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到底不过一芥草莽。哪像自己,翊府郎将!五品官职!大唐的官身!程侯金口许诺!既然做了英雄,哪里顾得了许多儿女情长?自己这番果决明断,正是第一流的豪杰! 有道是女子如衣服,弟兄如手足,自己的衣服让别人穿穿又能如何?何况自己就没穿过!壮士断腕,莫过于此!周飞心潮澎湃,豪情满志。 只可惜此事不好对外人说,只能埋在心底,孤芳自赏了“别担心,他听不到。”张恽有点不敢相信“他这可就从了?” 黎锦香微微一笑“知道我这个周夫人有多下贱了吗?”张恽连忙道:“不敢,不敢!黎门主的手段,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也要多谢公公肯跑一趟。”张恽连连摆手“咱家就是个跑腿的。你要谢,还是谢谢娘娘才是。” 黎锦香轻笑道:“那也不用谢了,毕竟往后我们夫妻便都是程侯私下豢养的公狗和母狗,吕娘娘又是半个女主人,何必客气?”张恽干笑道:“说笑了,说笑了。” “那几个人留不得,早早除掉便是,对外只用说送往舞都关押。至于我这位夫君大人,早已经被功名利禄迷了心窍。”黎锦香冷冷道:“便是没有程侯,别人招招手,他也会摇着尾巴,将我双手奉上,还不如受程侯庇护。” “那是!不是我吹自家主子,也就是侯爷,真正把人当人看。我算个什么东西?狗一般的奴才!侯爷都从来没摆过架子,有时急眼了骂两句,那也是把我当成个人。对女人那更是心软得跟豆腐一样,各种护着哄着。” “那可不成。”黎锦香笑道:“还请公公跟侯爷说清楚,那位周夫人是条最下贱的狗奴,只配让人羞辱,哪里值得侯爷呵哄?”张恽干笑着抹了把冷汗。 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娇娘,燕尔新婚,居然被逼成这个样子,遇人不淑啊。黎锦香取出一份文契“一会儿把这份约书,让我们夫妻签了。” 张恽打开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这也有人肯签?”“他当然肯。”黎锦香笑道:“他不是说了吗?只要保住他的名声,什么都肯做。” “这份约书一签,那可是”“放心,他已经被侯爷捉到致命的把柄,再多一个又有何妨?”黎锦香淡淡道:“这位大弁韩的周少主。 可是深不可测,没人知道他的底限在哪里。”周飞守在门外,禁不住又患得患失起来,万一侯爷的近侍验过之后,没看上自家妻子该怎么办?毕竟自己也没沾过妻子的身,会不会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若是如此,自己这回可就太背时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只盼自家妻子能争气些,让张公公挑不出错来随着时间推移,周飞越来越焦虑,忽然“吱哑”一声,房门打开,张恽一手揽着黎锦香的腰肢,笑眯眯出来。 自家妻子满面羞态,眼睛红红的,泪水一滴滴落下。周飞心下一沉,难道自己的厄运还在继续“已经验过了,周夫人元红尚在,下边那只妙物,更是美不可言。”张恽猥琐地在周夫人臀上狠揉了一把,淫笑道:“侯爷必定满意。” 强烈的耻辱感涌上心头,周飞竭力压抑,还是禁不住咧开嘴,马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成了!自己妻子这么美貌,肯定能讨程侯欢心!终究是胸襟开阔,自己向来处事明断,拎得起,放得下,退一步海阔天空。 第428章不光给点赞 轻而易举便将威胁转化为助力,凭自己的能力,再有程侯在暗中攘助,自己更是如虎添翼!“把这个签了吧。”张恽递来一份文契。周飞一头雾水地接过约书,只扫了一眼,便张大了嘴巴。张恽夹住文契一角“你若是不肯,那就算了。”张恽一扯,却没扯动。周飞咬了咬牙“我签!” 说着将手指放在齿间一噬,龙飞凤舞般在文契上留下姓名、画押和指印,然后递给妻子。“赶紧画押,别让张公公久等。”程宗扬两眼瞪得老大“干!”张恽道:“上面有周少主和周夫人的亲笔签名和画押,条款都是周夫人事先拟好的。” “什么东西?”杨玉环劈手夺过文契,一目十行地扫过,那双美目顿时瞪得比程宗扬还大了一倍,惊呼道:“我肏!” 只见那份文契上方写着三个大字:献妻誓。下面是周飞自陈,愿将自家妻子献予程侯,恳求程侯开恩收容。为示诚意,愿立契为誓。第一款:大弁韩周族少主周飞,自愿将结发妻子黎锦香献予主人程侯,今生今世,死而无悔。 第二款:周飞夫妻在程侯面前以犬马自居,主人有命,无不遵从。在外仍示为夫妻,未经主人允许,不得泄露身份。第三款:自立契之日起,周妻即归主人所有。周飞不得私自亲近妻子。若有违反,甘愿自宫。 第四款:主人对周妻有绝对处置权,可任意使用或伤害周妻的身体。如主人有令,任何人均可使用周妻。周妻必须同意,并有义务使对方满意。 第五款:周妻须主动前往主人处听候吩咐。为避免外界生疑,同在一城时,每三日前往一次。百里内,五日一次。千里内,每月一次。超过千里,每半年一次,每次不少于一个月。 第六款:若主人光顾临幸,周飞有义务承担守护之责,以免主人受到冲撞,不能尽兴享用周妻。第七款:周飞的一切荣誉和名利,都由主人所赐,为表示对主人的忠诚和尊敬,周飞必须每日赞美主人三次以上。 并记录每日所思所想,进献给主人。第八款:周飞一切荣耀都来自于妻子,为示感激,今后将以妻为尊,视妻为主,敬妻如神,唯妻命是从。 每日须赞美妻子一次以上,禀报当日行止,不得遗漏。第九款:周妻如有孕,听从主人吩咐留养或是下胎,周飞不得阻止。第十款:周飞夫妻生死荣辱尽付主人,歃血为誓,绝不背叛,最后是立誓人,周飞夫妻用鲜血留下的签名和画押。 杨玉环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鬼?你给他们下蛊了吗?”程宗扬示意张恽先退下,然后拿过文契左右端详,啧啧道:“我也没想到,还能这么玩的?”这誓书不会是广源行的模版,被黎锦香拿来用了吧? “别装傻!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给他下蛊了?”“没什么,就是周飞有个要命的把柄落到我手里了,大家商量好,他当他的英雄,我玩他的老婆。”“他给你就要?无耻!不要脸!”“要不我把它撕了?”“别!” 杨玉环把文契抢过来叠好,收到怀里“我拿回去参考参考,回头让你也给我写一个。”“行啊,只要紫丫头愿意。你们随便!”“哎哟,紫妹妹还没过门呢,你就把她敬得跟神一样?” “不然呢?”杨玉环鄙夷道:“你会不会哄女人?女人是让你敬的吗?你得拿出你的大棒子,把她给敲服了!”程宗扬狐疑地说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吧?”“呸!要敬你也得敬我!” “把你当成净街神?”杨玉环得意起来。“我厉害吧?从东城到西城,本公主车驾所至,连一个敢喘气的都没有!”她拍着胸口道:“要不是本公主面子够大,光靠卫公那点人马,累死他们也忙不过来啊。”程宗扬盯着她波涛汹涌的胸口,眼都花了。 杨妞儿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会这么大?“咄!”杨玉环屈指在他脑门弹了一记,厉声道:“看什么看!眼珠子都掉出来了!”程宗扬一手按着额头,仰面寻思道:“好像没有小白的大?”杨玉环当时就炸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要不你们俩比比?我给你们当裁判。”“做梦去吧!”杨玉环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等会儿,你不是说有事吗?”杨玉环一拍额头“差点儿忘了,今天的朝会总共也没来几个人,仇士良气得冒烟,一下朝就把卷宗搬过来,一口气全给判了。” “怎么判的?”“王涯、李训、舒元舆、李孝本、王璠、罗立言、郭行余等十余人定为乱党头目,先献祭太庙,然后由神策军押解,在东、西两市游街示众,勒令百官前往观看。游完街再献祭太社。 最后押到独柳树下,全部腰斩,首级悬挂在城门外示众。族中男丁一律斩首,家眷没为奴婢,充入教坊,或送往各处发卖。其他关押在金吾仗院的涉案官员全部杀头。”程宗扬呼了口气“这么狠?” “听说仇家二公子伤情不大妙,已经昏迷两天了,仇士良对李训等人恨到了骨子里,全杀光都不解气。”断子绝孙,能不恨吗?这仇恨自己化解不了,也没有立场去化解。程宗扬甩了甩头“那棵独柳树,你知道吗?”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那棵独柳树在太社边不知多少年了,长安处决人犯多在西市,文武官员都在独柳树下。” 看来杨妞儿也不清楚独柳树的异状。也是,除非像自己一样身具生死根,不然谁会想到,那棵在刑场边矗立了无数岁月的独柳树已经成精呢?程宗扬想了想“李昂呢?”杨玉环抿起唇角,过了会儿道:“宫里说,那位圣上受了惊吓,龙体不豫,暂时不能接见大臣。” “你知道吧?”“卫公跟我说过。”“那他们为何不发丧?”“多半还没有准备好。”杨玉环冷笑道:“那帮阉奴废立君王,就跟做生意一样,少不了待贾而沽,细细讨价还价一番。”杨妞儿说的是正常情况。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正常。至少李辅国没道理这么匆忙就把李昂杀死。留着他又能如何?李昂已经是众叛亲离,羽翼尽失,几个太监就能把他看得死死的,何必冒着走漏风声的危险,匆忙弑主?还有李辅国把罗令当成自己有意安排的眼线,让他目睹了弑君的经过。 究竟是想传递什么意思?罗令转述的经过太过血腥骇人,程宗扬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杨玉环。“安乐呢?”杨玉环问道。 “咳咳,”程宗扬连咳几声“送她回家了。”杨玉环奇道:“那你跑我家里干嘛?你不会专门告诉我,你不行吧?”“我想问你件事安乐从小有没有什么异常?”“什么异常?安乐怎么了?”“就是” 程宗扬发现自己很难解释其中的微妙,尤其面对的还是个黄花闺女,虽然这朵黄花已经够污了,可自己跟她谈处女开苞的细节体会,她也没那个经验不是?“算了。”“什么叫算了?”杨玉环当时就不乐意了。 “故意吊我胃口是吧?”“姓岳的失踪后,安乐才出生,他们两个肯定没见过,对吧?”杨玉环闭上眼睛,过了会儿笃定地说道:“他提到过。”“怎么说的?”“他说,唐国宗室美貌第一的是安乐公主,不逊于高阳。” “他跟高阳公主是怎么回事?”“高阳是先帝长女,早早就嫁了人。他到长安,不知怎么得到了一只金宝神枕,拿出来炫耀,后来被人认出来,是高阳公主床上之物,事情就闹大了。” 岳鸟人盗走了高阳公主的宝枕,然后被公主府上的高手追杀千里这些传言肯定是扯淡。八成是高阳故意把高手调走,好让岳鸟人专心打靶。只不过打靶就打靶吧,还拿着靶纸炫耀,不愧是鸟人干的鸟事。 “高阳公主后来失踪了?”“什么都没有留,人就消失了。这是皇室丑闻,对外只能说身故。”杨玉环道:“当时为了驱邪,还请窥基带领僧众,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 “然后再也没有音讯?”杨玉环摇了摇头。“他们两个是先后失踪,还是一起失踪的?”“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高阳倒是能确定时间,但事隔已久,我当时没有留意,要找人问问。”已经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了。 唐国连皇帝都换了四个,想找到当事人,只怕并不容易。总不能去问窥基吧?程宗扬不放心地问道:“能找到人吗?”杨玉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能。 安乐那宅子,以前就是高阳的。”“外头的神策军都换了人,脸生得紧。看情形,像是刚从外郡调回长安的,人数应该不是太多。”高力士小声禀报道。“这么快就从外头调兵了?” 杨玉环颦起娥眉。由朝廷直接掌控的神策军总计十八万,不可能全部驻守京师,大量军士驻守在周边关塞。这种敏感时期,从外郡调兵也属于正常操作。先看紧十六王宅,更是情理之中。 只能说那些掌权的太监动作够快,一点破绽不露。杨玉环的大长公主府与安乐公主的府邸同在一坊,驾车不过一刻钟,比步行快不了多少。只不过太真公主表示今天跑累了,得有人捶捶腿。于是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程侯殿下了。 杨玉环打横躺在车厢内,一双大长腿搭在程宗扬身上,拿着那份献妻誓来回看着,不时格格发笑。她摇着文契道:“你以后也要每天赞美我三次。” 程宗扬揉着她圆润弹手的大腿“没问题。只要你的光屁股舞跳得好,我不光给你点赞,还给你打赏。”杨玉环啐了一口,问道:“周飞的老婆是剑霄门那个黎门主吧?好像新婚不久?一会儿把她叫来呗。” 第429章恨本反抗不了 “干嘛?”“让本公主长长见识。看看这位跟丈夫一起立契卖身的新娘子,到底长的什么样。”“别做梦了。”程宗扬停了一会儿,还是叮嘱道:“她是个很让人敬佩的女人。 这件事是有原因的,你可千万别多嘴往外说。”“我什么时候多嘴了?本公主嘴巴紧着呢!”杨玉环翻了个身,兴致勃勃地说道:“听起来很有趣呢,给我讲讲!” 等马车停下,程宗扬也只讲了一半,杨玉环拉着他不肯走,非听他讲完才松手。这位镇国大长公主气得凤目喷火,忿然道:“该死的广源行!该死的商蠹!还有姓周的狗东西! 为了点儿虚名,脸都不要了!无耻!混账!不是男人!”程宗扬有点后悔给她讲这么多,毕竟杨妞儿的脑回路也是奇葩,行为完全不可预测。黎锦香不顾生死,坚持要留在广源行,一旦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 “我懂。”杨玉环少见地严肃起来“这样一个置身虎穴,忍辱负重的奇女子,连我都钦敬有加。你放心,我绝不会坏她的事。” “不过”杨玉环说着眉梢挑起,怒气槽直接拉满,叱道:“你为什么要让那个该死的老女人去帮她?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停!”程宗扬赶紧打断“这是她们两个自己勾搭上的,跟我没关系。” “不行!让死女人出局!滚回家孵蛋去!换我来!”“你别乱来!”“你不答应是吧?那好!我去找死女人,把她打服!”杨玉环飞身跃下马车,旋风般冲进小楼。 接着楼内便是一阵鸡飞狗跳。等程宗扬追进去,只见吕雉歪倒在地,脸上已经多了一记掌印。杨玉环一脚踩在她肩上,一手揪着她的头发,叱声道:“服不服!” 程宗扬赶紧分开两女,把吕雉挡在身后“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手呢?”“死女人!我看到她就火大!”杨妞儿对吕雉的痛恨简直莫名其妙,就跟前世的宿敌一样,一见面就是你死我活,水火不容。 吕雉又羞又气,她侧身伏在地上,凤钗歪到一边,一手捂着脸颊,玉白的手指都在发颤。“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程宗扬吼道:“她怎么得罪你了?见面就打?”杨玉环叉着腰道:“我就是欺负她了。怎么着吧!” “死女人!有种打回来啊!不然我见你打你一次!”“你”程宗扬刚开口,忽然“嗤”的一声,裆下一凉。程宗扬惊悚地低下头。 只见吕雉羞忿地撕开他的下裳,然后毫不犹豫地张开口,当着杨玉环的面含住他的阳物,吞入口中。杨玉环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那个死女人张开娇艳的红唇,含住男人用来尿尿的秽物,丝毫不嫌弃地舔舐吸吮,来回吞吐。 甚至伸出香舌,沿着gui头的冠沟细致地打着转。髻上的凤钗晃动着,摇摇欲坠。吕雉索性将凤钗扯下来,丢到一边,长发瀑布一样滑下。她仰起脸,以一个屈辱的姿势跪在程宗扬身前,极力张开檀口,将阳物送到喉咙深处。吕雉眉眼含春。 原本让杨玉环一见就火大的高傲荡然无存,优雅的面孔上此时满是诱人的媚态,就像一个卑微的女奴,再没有丝毫的矜持和尊贵。 直到将主人的阳物舔舐得昂然高举,吕雉才吐出阳物,红唇沿着湿淋淋的棒身,一路缱绻柔媚地亲吻到阴囊,香舌轻佻缓舐,不时用唇瓣吸住睾丸,发出淫荡的“啵啵”声。 与此同时,吕雉分衣解带,拉开衣襟,露出如雪的胸乳,然后挺直腰肢,用丰腻的乳肉夹住肉棒,一边揉动,一边娇媚地说道:“主子,ji巴被奴婢舔得舒服吗?” 程宗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吕雉秉政多年,高傲惯了,即使沦为奴婢,也向来以矜贵自持,从不肯在别人面前失了身份,此时当着杨玉环的面,嗲声浪语,尽显淫态,果然是气狠了,再看杨妞儿,整个人都看傻了。 这个荤素不忌的大美女,明显没见过真章。俏脸先是雪白,然后涨得通红,看得嘴巴都忘了合上。当吕雉将阳物送入喉中,杨玉环喉咙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动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接着看到吕雉罗裳半褪,挺起雪乳,妖淫娇媚地给主人乳交,杨玉环下巴几乎掉了下来。等吕雉开口,杨玉环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一声中箭般的尖叫,双手掩面,飞也似冲了出去。 吕雉依在主人腿上,放声大笑。两人斗了多次,吕雉打不过武力爆表的杨妞儿,次次屈居下风,受尽屈辱。这一回终于大获全胜,逼得她落荒而逃,让吕雉总算是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你真是”程宗扬摸了摸她脸上的掌痕“痛吗?”吕雉笑着娇声道:“好爽哦。”“适可而止啊。” “我猜她肯定忍不住气,还会回来。所以”吕雉起身褪去衣物,赤条条伏在主人面前,回头娇媚地柔声道:“求主子恩典” 高力士抱着拂尘,靠在外面廊柱下,耷拉着眼皮,似乎正在打瞌睡,忽然他耳朵一动,赶紧站直,一手挥起拂尘,拂了拂衣袍。“光”的一声,自家公主撞开门,双手掩面,旋风般冲了出来,杨玉环面红耳赤,头顶几乎要冒烟一样。 接着她猛地一跺脚,在高力士惊诧的目光中,旋身杀了回去。“光”的一声,杨玉环踹开房门,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楼内帘幕卷起,姓程的立在帘侧,那个死女人赤条条伏在他身前,放荡地摆动腰臀,在他胯下婉转承欢,一边娇声浪叫“主子用力,用大ji巴肏奴婢的屁眼儿” 不甘落败的杨玉环刚鼓足勇气杀回来,迎面又受了一记暴击,这个黄花大闺女尖叫一声“我肏!”再次败走。 “求姐姐恩典,用大ji巴肏穴奴的屁眼儿啊!”滟奴失声痛叫,那根剔着沟槽纹饰的漆棒直挺挺插在她白艳的臀肉间,滴着淫液的棒身色如墨碇,上面张牙舞爪的飞龙已经没入肛洞,留在外面的龙尾鳞甲栩栩如生。 房内的淫戏还在继续,惊理抓住她丰腴的白臀一边挺动,一边嘲笑道:“被主子用过还这么紧?”滟奴吃痛地说道:“是姐姐的棒子太大了。”惊理冷笑道:“难道比主子的还大?”“没有” “那就把屁股扒开,让姐姐把棒子整个插到你屁眼儿里!”“啊”“啊!”旁边传来一声尖叫,却是萧氏颤栗着发出哀鸣。孙寿将她阴蒂的包皮剥开,然后打开案上的玉盒,指尖沾了些细白的粉末,捻住那只红嫩的肉粒,将粉末状的淫药揉在她裸露的阴核上。 随着她的揉捏,那粒娇嫩的阴蒂迅速充血变大,像颗熟透的浆果一样,在她指间不住变形。萧氏身体像触电一样乱颤,玉容扭曲着,哀声讨饶。孙寿娇叱道:“骚货!把你的浪屄扒开!” 萧氏颦紧眉头,双手伸到下体,含羞将湿媚的玉户分开。淫穴上方,那颗小巧的花蒂又红又肿,像颗红熟的枸杞子一样向上突起。 成光将两根细竹枝绑在一起,捏住两端,竹枝弯曲着分开,然后指尖一松。在萧氏的尖叫声中,两节并紧的竹枝像夹子一样,紧紧夹住她膨胀的阴蒂。 成光将一根丝带系在竹夹上,娇笑着来回拉扯。萧氏双手剥开淫穴,被提得一边哀叫,一边不住挺起下体。那只淫艳的肉穴敞露着,红腻的穴口不住翕张,吐出一股又一股淫液。成光笑唾道:“这骚货水真多。” 孙寿唤道:“嬛儿,把那根羽毛拿过来。”安乐抿着小嘴,双手将一支洁白的鹅毛托在掌心,乖乖奉上。孙寿拈起鹅羽,在她下巴上一划,一丝轻微却奇痒无比的触感,钻心般一直痒到心底,使得安乐小脸一白。孙寿吃吃笑道:“小妹妹,还真是嫩呢” 孙寿将鹅毛弯成圆环,然后玉指一松,柔软而坚韧的长羽瞬间弹直,顶端的羽丝轻颤不已“仔细看着,姐姐怎么用一根羽毛,让你娘这骚货快活到升天。”安乐眼泪汪汪地小声唤道:“娘” 萧氏露出笑靥,柔声道:“没事的,两位姐姐只是在跟娘玩耍。她们喜欢玩娘的小穴,娘就陪她们玩一会儿,其实娘也是开心的” 萧氏颤声道:“好姐姐,奴婢的小穴里面好痒”孙寿将洁白的鹅毛插进美妇红艳欲滴的穴口,一边捻动,一边来回戳弄,娇笑道:“瞧,你娘的浪穴又流水了。”成光笑道:“这骚货最喜欢捅屄眼了。一捅就喷水。” 萧氏被那根鹅羽拨弄得魂飞魄散,一边双手扒着蜜穴,让羽毛进得更深,一边颤声道:“好姐姐奴婢奴婢要浪出来了” 安乐小脸越来越红,情不自禁地夹紧双腿。“呯”的一声,杨氏被推了过来,一头撞到萧氏怀中,两女齐声哀叫起来“贱货!”惊理啐道:“你们婆媳俩,好好来亲一个。”两女互相看了一眼。 然后张开红唇,唇齿相接地亲吻起来,程宗扬看着这淫靡的一幕,心下嘿然。自家内宅这些奴婢没一个善茬,如今捡到一个软柿子,还不是尽情欺负? 而且萧氏这柿子也实在太软,对谁都是一味讨好。似乎在她心里,恐惧和不安全感已经到了极点,只要能讨好别人,什么都肯做。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使她怯懦像是融入血脉一样,不敢拒绝和反抗。 甚至无底线地迎合凌辱者的恶趣味,似乎在她的潜意识中,自己只有卑微得让凌辱者开心,才能获得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杨氏倒不是萧氏那种任人欺凌,还甘之如饴的性子,只不过一个被拿来抵账的新人,又赶上内宅迭遭变故,众女存了一肚子的怨怒,这会儿拿她撒气,她根本反抗不了,说来只能算是倒霉。自己虽然心软。 第430章一边捻哢花蒂 但拦着不让奴婢们发泄怨气,也不好说出口,毕竟有个先来后到,阻止旧人,又何尝不是对她们不公平?自家的奴婢服侍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新人又有什么?说到底,萧氏和杨氏本来就是李昂得罪了自己才被送来赎罪的,留下她们性命已经不错了。 还想要什么体面?而且这些贱婢没拿安乐戏耍,说明她们心里还是有分寸的,不至于搞出什么太过分的场面,无非是戏弄而已。 “瞧见了吗?”程宗扬道:“里面那对婆媳,比你们的关系可融洽多了。”吕雉面如桃花,风情万种地瞥了他一眼“那个又不是我生的。” 程宗扬在她臀上捏了一记“把杨妞儿给气跑了,这下高兴了吧?”吕雉含嗔道:“下次她再敢来找茬,我就真做,气死她!” 程宗扬很想说,如果来真的,万一杨妞儿被气过头,来个破罐子破摔,当场动手,到时候你可要吃大亏的,不过吕处女难得在杨妞儿面前占回上风,也不去扫她的兴头了“去把安乐叫出来,”“干嘛?” “有你这样当奴婢的吗?”程宗扬奇道:“主子干点儿事还得跟你汇报?”吕雉白了一眼,进去唤道:“嬛奴,过来。”叫来安乐,倒是为了正事。 自己本来和杨玉环一起来寻找高阳的线索,结果杨妞儿立威不成,反而连遭两次暴击,丢盔弃甲,狼狈而逃,这会儿跑得连人影都找不着,看来她也就是口上花花,脸皮比自己想像的要薄得多。 “高阳姑姑?”安乐道:“我都没见过她,只听母亲提起过。”“你这里是高阳的旧宅,有没有奴仆是服侍过高阳公主的?”“没有吧。”安乐小声道:“府里的下人都换过的。” 程宗扬仔细问了一番,原来安乐一直随萧氏在宫里居住,李昂登基之后,才赐第别居。这位宅院此前空了十几年,仆役早已四散,想一个一个找到,不知要花多少工夫,还不一定有线索。程宗扬只好将此事放到一边,回头问问萧氏,说不定她知道的还多些。 安乐乌亮的眼睛怯生生看着他,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可爱中还有一丝孩童般的稚气。唐国宗室多的是俊男美女,安乐能被称为最美貌的公主,姿色自是不凡。 此时的她正值豆蔻年华,更显得香娇玉嫩,姣美无瑕。程宗扬心头微动,想起昨晚的困惑,吩咐道:“过来,坐到这里。”说着指了指胸口。“啊”安乐愕然张开红唇。“唔!”安乐低叫一声,被他一把抱到榻上。 房内一只铜鹤引颈向天,长喙袅袅吐出香雾,榻上朱红的纱帐低垂下来,纱帐一角绣着一群吃草嬉戏的小白兔,童趣盎然。程宗扬将几只绣枕放在背后,靠在公主的香榻上,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羞赧地咬住唇瓣,光洁的双膝并在一起,小腿分开,跪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脱。”安乐纤手挽住衣带,粉嫩的娇靥越来越红。 “不是吧?”程宗扬挑起她的下巴“都被主人收用过了,还这么害羞?看看你娘亲,说来也是金尊玉贵的身份,一旦入了内宅为奴,还不是俯首帖耳,千依百顺?为了讨好几个婢女,自己剥着淫穴,让婢女们玩耍取乐。 你是不是也想让她们调教一番?”安乐小声道:“我不要”“赶紧脱!”安乐吸了吸鼻子,珠泪盈然地解开衣带,一件一件脱去衣物。绛红色的织锦宫装、粉色的绣裙、洁白的雪纺小衣、藕色的抹胸在少女手中逐一掉落,直到那具娇美的玉体剥得一丝不挂。 安乐双手交叉,掩住胸前那对白嫩的鸽乳,她面带红晕,明媚的双目微微眯起,眼波中流露出一丝乞求,那只小巧的樱唇又红又润,鲜嫩得令人垂涎。 紧并的大腿贴在主人胸口,肌肤略带凉意,能清楚到感受主人沉稳有力的心跳。从自己的角度望去,那具白嫩的娇躯一览无余,千般娇媚,尽收眼底。 并在一起的双腿白美柔润,肌肤犹如脂玉般晶莹粉嫩。程宗扬心头一阵荡漾,这丫头实在太嫩了。 就像还未绽开便令人惊艳的花苞一样,清香四溢,尤其是那双贴在自己肋下的嫩足,宛如白玉雕成般纤美玲珑,凝霜赛雪,足跟和脚底微微透出几抹红晕,秀美绝伦。 程宗扬禁不住张开手,握住她一只香软的玉足。小巧的脚掌正好被自己一手握住,那种细腻而软润的触感令人销魂,伴随着淡淡的少女幽香,让人血脉贲张。程宗扬左右看了看,确定门闩插紧,周遭无人,然后抬起手,将她的玉足贴在脸上。 安乐咬住唇瓣,雪白的纤足颤抖了一下,像被他口鼻呼出的热气烫到一般“很漂亮啊。”程宗扬笑着说了一句,将她白嫩的脚掌放在颌下,轻轻摩擦。少女的纤足软腻得柔若无骨,玉趾宛如花瓣。安乐颦起眉头,小声轻叫着。 却是被他冒出的胡茬刺到,玉趾不时勾起绷紧。安乐心如鹿撞,粉颊绯红,主人的手掌滚热发烫,赤裸的脚掌被他握住,彷佛要被烫化一样,有种异样的酸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程宗扬在她脚背上飞快地亲了一口,放开她的嫩足,吩咐道:“把腿张开,让我看看你的小妹妹。”安乐羞得耳根都红透了。 最后还是乖乖分开双腿,露出那只娇嫩的美穴。她下体光洁滑腻,两片娇嫩的蜜唇软软合在一起,露出一条白嫩的肉缝,只是此时下体亮晶晶的,淌满了淫水。双腿张开,一股清亮的淫液从穴缝中淌落,流到主人胸口。 程宗扬指尖沾了点淫液,递到安乐面前,笑道:“居然湿成这样了?是不是看到你娘被人玩小穴,你也忍不住了?”安乐羞窘地说道:“不不是的” “你娘看起来很开心嘛,自己挺着浪穴,让人随便玩再近一点儿,”程宗扬道:“自己把小妹妹剥开。” 安乐侧过脸,双手伸到股间,将嫩穴剥开。一片诱人的红腻从肉缝间绽出,色泽鲜嫩温润。饱含着蜜汁的嫩穴泛起湿淋淋的光泽,在洁白的玉股间娇艳欲滴。 “啊!”她痛叫一声,却是主人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柔嫩的穴口,然后探入蜜腔。少女的蜜穴又湿又嫩,刚伸入一个指节,便触摸到昨晚开苞的痕迹。那层处女膜已经彻底撕裂。 但蜜腔的肉壁上还有些许细微的残留。以程宗扬此时的修为,静下心来仔细探触,轻易便分辨出她蜜腔内受创的残痕。 甚至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它原本的形态:状如月牙,紧贴在蜜腔一侧。作为唐国最美貌的公主,安乐的元红竟然没有采补的效果,让程宗扬大惑不解。 理论上讲,男女相契,阴阳交合,任何女子都可以双修,只不过寻常女子几乎没有当作鼎炉的价值。就和袁天罡那倒霉蛋一样,再好的功法给他也是白搭,资质太差,最基本的筑基一关都过不去。 但真要去练,多少也会有点效果,只是投入与收获不成比例,划不着,无法双修的情形自己只在狐族身上见过,但安乐显然不是狐族自己昨天在她身上留了分寸,在萧氏身上可没有。 那位太后撅着屁股,被自己干到阴精狂泄,淫穴虽然不是顶端的上品,仍然有双修的功效。要知道,萧氏并没有修炼过什么功法,只不过有作为鼎炉的资质而已。 但偏偏就是安乐这样一个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小公主,明明破体落红,却是一无所获。自己真气消耗一空。 本来满怀期待的给她开苞,结果只开了个寂寞,当然,安乐这样嫩得滴水的小美女,干起来还是很爽的,尤其是插在她未经人事的处女嫩穴里,看着这个金枝玉叶的小公主在自己身下婉转娇啼,那种快感无与伦比。 唯独采补不成,就像千娇百媚的鲜花少了香味,未免令人遗憾。手指被湿腻的蜜腔包裹着,越进越深,随着他的触探,滑嫩多汁的蜜肉如水般在指上摩擦着,少女鼻息渐渐急促起来。 程宗扬微微一笑,手指打了个转。安乐“嘤咛”一声,玉齿咬着红唇,粉颈侧到一边,任由主人在自己羞处探幽寻芳。 昨晚新红初破,她不仅被主人夺走了处子的贞洁,还被主人将精液尽情射进小穴。安乐对男女之事尚是懵懂,更不知道正是主人将精液射进她体内,才使她刚开过苞的小穴恢复大半。 如今穴中只有些许红肿,并无大碍。否则刚才被主人触及落红的部位,少不得又是一番痛楚。 安乐娇躯后仰,靠在主人曲起的双膝上,雪白的纤足踩在主人肩头,那只娇美的嫩穴敞露在主人眼前,红嫩的穴口被主人的手指插入,不时滴下蜜汁。“不要”安乐小声央求道。 “不要什么?”“不要再插那里,好痛”“都已经开过苞了,还有什么好痛的?”程宗扬道:“看你娘多乖,被我插得快晕过去,还乖乖扒着屁股,让主人肏她的浪穴。还有你嫂嫂”安乐鼻尖发红,眼泪汪汪的,又像是要哭了。 “手呢?扒住你的小嫩屄。听到没有?”安乐带着哭腔小声道:“好”少女纤美的玉指剥开嫩穴,露出娇腻的蜜肉。程宗扬手指插在她小巧柔嫩的蜜穴内,笑道:“主人在玩什么?” “安安乐的小嫩屄”程宗扬笑道:“是你的屄洞。”“嗯。”小丫头面红过耳。“这么害羞?把手伸过来。”程宗扬拿起她的手指,放在她的嫩穴上缘。“摸到那颗小豆豆了吗?” “啊”“这是阴蒂,摸起来是不是有种很舒服的感觉?”“女孩子刚开始可能有些不习惯,摸着摸着就知道有多好玩了。”程宗扬放开手“自己捏。”“啊”安乐低叫着,一边捻弄花蒂,一边被他插在穴内摸弄。 第431章脫去外衣 “咦?”忽然程宗扬讶然一声,眉头皱起。在少女穴内紧挨着落红的位置,赫然又有一处异样。那处痕迹细微得几乎无法分辨,又离处女膜破损处太近,如果不是安乐的小穴太过鲜嫩,只怕自己也会忽略过去。 程宗扬手指慢慢转着圈,表情越来越怪异。那处痕迹竟然是环状的,在蜜腔中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形。 而她体内分明没有进入过的痕迹,自己才是第一个享用她的男人。程宗扬长吸一口气,压下绮念,轻轻一拂,让安乐昏睡过去。宣平坊内,避难的百姓已经散去许多,但还有些淹留不去。 其中有些和龙华尼寺的女尼一样,家园被毁,无处容身。有些担心天策府诸将一去,祸乱再起,暂时观望风色。有些是在坊中有亲朋,投亲靠友而来,不急于返回。还有些干脆是被教坊的歌舞吸引,想多待几天。 相比以往,坊中人气旺了许多,连生意清淡的升平客栈都住满了人,掌柜乐得见牙不见眼,觉得都是徐仙长给自家带来的好运。 唐国官府自顾不暇,也无人去请徐仙长等人返回鸿胪寺安住,徐君房乐得如此,索性带着护卫在客栈待了下来。程宗扬回到住处,却得知贾文和一早就乘车出门,带着敖润和任宏一道,去观望城中气象。 驻守宣平坊的武将是程宗扬不太熟悉的李晟,他铁甲外披着锦服,头盔外面还戴着一顶彩帽,看起来颇为喜庆。 也正是因此,他比其余诸将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分和颜悦色。换作盗贼出没的其他各坊,也许缺少足够的震慑力。 但在宣平坊,倒是相得益彰。高智商一大早就带着小弟吕奉先,跑去就给这位很可能以后是自己教官的将领献殷勤,叔前叔后地大拍马屁。李晟笑眯眯听着,温言勉励几句,便让他们去坊里帮忙。高智商也不含糊,立马找到石超和独孤郎,表示无论如何也要为百姓们出把力。 两人被他缠得头大,只好让他自己挑。于是高智商便带着吕奉先一头扎进教坊,据说跟教坊的姑娘们打得火热。 城中动乱方起,囊瓦就带着昭南武士赶回去保护申服君,倒是童贯,干脆就在程宅落脚,跟中行说、张恽这两位同行相处甚欢。程宗扬心里存着事。 本来去找杨玉环探问,但杨妞儿刚被吕雉气跑,自己再去露脸,只怕她以为自己是来炫耀的,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又闯进安乐府上,跟吕处女火拼。程宗扬左右思量,索性赶回宣平坊,处理家事,也好让杨妞儿冷静一会儿。 吴三桂留在宅中坐镇,见主公回来,便上前禀报。程宗扬听了一遍,处处妥当,无论拿主意的贾文和,还是下面办事的中行说等人,都是人精,行事周全,根本不需要自己插手。他摸了摸下巴“舞都那边有消息吗?”吴三桂道:“没有。” 算算时间,阮香琳早该回到舞都,速度快的话,应该已经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途中耽搁了,再想到失去音讯的蛇奴、罂奴,程宗扬心头愈发烦躁。他定了定神“我去隔壁看看,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吴三桂应了一声。内宅破损之后,赵氏姐妹便借住在石超家里,两女按照燕仙师当日的吩咐,每日里按时运动,闲暇时绣些婴儿物品,偶尔琴歌自娱,剩下便是安心养胎。两日不见,赵飞燕似乎又显得纤弱了些。 不过眉眼间洋溢浓浓的喜悦,心情明媚。赵合德悄悄告状“姐姐这两日只用了些清粥,旁的菜肴,无论荤素,闻见味道便作呕。昨日厨子炖了道蛋羹,刚在外间掀开食盖,隔了几道帘幕,姐姐就吐得昏天暗地。”程宗扬听得心疼,赵飞燕弃了皇后的尊位,义无反顾地跟了自己。 一个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对自己百依百顺,不仅姐妹同榻成欢,还听自己的话,和她那个不对付的婆婆并乳齐臀,供自己淫乐。 甚至还被自己搞大肚子,成了第一个怀上自己骨血的内眷。将这样的绝顶美人收入宅中,在她国色天香的娇躯上为所欲为,自己倒是爽了,可赵飞燕刚怀孕就吃上苦头,如今孕吐这么强烈,自己也没能陪在她身边,尽到丈夫的责任。 而女人怀孕的辛苦又何止于此呢?怀胎九月,一朝分娩,在这个时代,初胎就如同女人的鬼门关,九个月间,不知要经历多少艰辛磨难。内宅的姬妾们没有动静时,自己总盼着能一展男人的雄风,真到了飞燕怀孕在身,自己又替她担心起来。 程宗扬只好安慰合德,燕仙师炼了些滋补的蜜丸,想来会有些好处。赵飞燕胃口不开,精神倒还好,她不擅文字,却用粉饼在素绢上绘了几幅持花仕女图,衣带飘举,舞姿翩跹。 程宗扬笑道:“娘子竟然还有这一手?粉饼画的不好保存,回头我让人给你备些丹青水墨,多画上几幅,将来让孩儿看看他娘亲的墨宝。” 赵飞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还是妾身以前刺绣时描花样时学的,小环她们昨日来,问起执花舞,我如今有了身子,有些难的不好跳,便画下来给她们看。” 程宗扬倒不歧视教坊女子,反而有人与飞燕说说话,多些交际总不是坏事。“不用着急,慢慢讲,慢慢画,可千万别累着。”赵飞燕笑道:“妾身知道了。” 赵飞燕身子要紧,程宗扬别无杂念,抱着她说了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谈了谈设立舞院、画院的构想,心情渐渐放松,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梦黑甜,醒来时已经是暮色苍茫,程宗扬与姐妹俩同居一席,其乐融融地用了晚膳,直到张恽进来禀告才离开。张恽低声道:“周夫人来给主子请安了。”程宗扬讶道道:“还来真的?” “周夫人说,立了誓约便是真的。还让小的转告主子,切勿当成做戏这回连周少主也一并来了。” “他来干嘛?”程宗扬想起周飞那张马脸,心里就说不出的腻歪。以前烦他是烦他装逼,现在只剩下鄙夷。“周夫人说,这是第一次,最好夫妻俩一起登门认主。免得他事后自顾自地寻思,觉得吃亏,心下反悔。” 这是逼着周飞亲手献妻,坐实了乌龟,亲手给他自己戴上绿帽?但是让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当面献妻求荣,这事就算周飞不觉得羞耻,自己都觉得尴尬。程宗扬犹豫起来。“这样见面太难堪了吧?” “周夫人说,此事关系到她的生死,请主子无论如何帮她一回。”程宗扬面露苦笑,黎锦香对周飞的了解有多深,自己不好说,但对自己的了解绝对到位。这话一说,自己硬着头皮也得配合她演一遭。程宅内,周飞与黎锦香已经枯等多时。 夫妻俩都乔装打扮,遮掩面容,还绕了一番远路,以避免暴露身份。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侯爷那位近侍却把他们丢在一间狭小的耳室内,连灯都没点。 夫妻俩同居一室,却不交一言,周飞暗自庆幸,眼前的黑暗反而成了最好的遮羞布,掩住了彼此的尴尬。不知等了多久,有人敲了敲门,丢下一句话“来。” 听到那个不男不女的公鸭嗓,像唤狗一样毫不客气的召唤声,周飞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热血涌上两耳。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暂忍一时之辱,他日必有所报! 周飞毅然起身,昂然迈出门去。穿过侧廊,便踏入程府的内宅。尚未修复的主楼被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夜色下形态狰狞。两侧的走廊和厢房仍保持完整。 只是灯火全无,似乎空荡荡的,无人居住。一身黑衣的张恽大摇大摆走在前面,除了那个“来”字,便再无一言。 心头的忐忑使周飞情不自禁地握紧双拳,额上隐隐沁出汗水。新婚不久的妻子跟在后面,一手捏着斗篷的领子,掩住两腮,低着头亦步亦趋。主楼前立着一个黑影,忠犬般守在阶上。张恽快走两步,垂手道:“中总管,人带来了。” 周飞上前,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那位内宅大总管,嘴炮之王,程宅所有隐秘的知情者中行大人,用一种睥睨的姿态,居高临下望着两人。从下望去,只能看到大人的两个鼻孔。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中总管不阴不阳的口气使得周飞心下暗凛,仔细一看,那两个鼻孔颇有些眼熟,正是那日在留仙镇遇狐时,撞上的那个冷面鬼!想起那个妖娆的狐仙,周飞只觉一股热流直入胯下大事当前,自己居然尿意大急! 若是被他揭破自己当日的行止,侯爷该怎么看自己?幸好那位中总管没有多说,只用鼻孔哼一声,然后指了指他肩后。周飞省悟过来,赶紧摘下背后带套的长枪,放在一边。 “剑。”他提醒妻子解下佩剑,一并放在外面。向来聒噪的中行说这回惜字如金,似乎懒得跟他这等身份的下人言语,只举手做了个揭下的手势。 周飞赶紧揭下蒙面巾,收到怀里。后面的妻子也取下面纱,露出秀美而温婉的面孔。中行说又做了个手势,周飞却看不懂了,中行说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周飞心下更是着慌。懵懂间,张恽提点道:“外衣都脱掉! 万一你们身上藏了什么违禁物呢?侯爷万金之躯,可马虎不得。”小不忍则乱大谋!周飞一咬牙,解下斗篷,脱去外衣,只留下贴身的衣物。再看妻子,却捏着斗篷不肯动作。周飞低声道:“这是侯府的规矩,防备刺客。我们心里没鬼,又怕什么?” 黎锦香低着头,慢慢除去斗篷、外衣。“等着。”中行说丢下一句话,入内禀报。等了一刻钟,只剩下单衣的周飞里外冰凉,门帘才再次掀开。 第432章程宗扬松开手 “进来吧。”踏入楼内,便闻到一股异香。那香气幽淡轻逸,沁人心脾。“侯爷日理万机,听说你们来,特意于百忙之中拨冗,接见你们。”中行说道:“进去不要多说,问你再答话。” “知道了。”周飞想起当初在太泉的时节,不过数月,却恍如隔世。谁能想到他会是个侯爷,而且还是封疆裂土的一方诸侯?早知如此 “侯爷,人到了。”中行说禀报完,停了一下,然后拉开门。一片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从门内泻出,周飞眼缝飞快地合了几下,才适应了房内的光线。房间内陈设华丽,光是案上放的一盆鲜花便价值万金。 那鲜花宝光四射,却是翠玉为叶,象牙为茎,用玛瑙和红宝石雕刻出牡丹硕大的花朵,中间的花蕊用金丝拼攒而成,栩栩如生,富丽堂皇。案上放着笔墨,后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铺着锦垫的座榻和一扇巨大的紫檀屏风。 周飞飞快地瞥了一眼,只见屋顶悬着一颗光华四射的夜明珠,径愈数寸,大如儿拳,明亮的光芒将室中映得如同白昼。这就是王侯的荣华富贵吗?周飞心旌摇曳,随即暗暗握拳,身外之物而已,富贵于我如浮云! 张恽跟着进来,他招了招手,低声示意道:“跪下。”周飞虎目生寒,我周飞,只跪天地!英雄亦有虎落平阳之时,权且忍一时之辱!周飞推金山,倒玉柱,屈膝跪倒。腹下的尿意又强烈了几分,他不由得夹紧大腿,死死忍住。中行说对着屏风躬身道:“主子,周氏夫妻到了。”屏风后隐隐传来笑语声,接着被推开半边,一个身影走了出来,中行说与后面的张恽大礼参拜,齐声道:“奴才叩见主子。”周飞随之俯身,暗中瞥了一眼。 只见屏风后面居然是一张床榻,一个美艳的妇人玉体半露,伏在榻上,金色的长发瀑布般垂下,掩住雪白的香肩,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那双碧绿的眸子犹如湖水,洋溢着浓浓的喜悦和眷慕。屏风掩上,阻断了视线。 周飞心下暗道,却是一名绝美的胡姬,单论容貌,丝毫不逊于自家妻子,风情犹有过之。只惊鸿一瞥,周飞便将额头贴在地上,不敢再看。那位程侯敞襟披着一件玄黑的长衣,衣襟用金线绣着云纹龙饰,随意中流露出泰然自若的贵气。 他坐在书案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只穿着单衣的周飞。失去小罐子的周飞依然维持着骄傲的外表,但底气全无,光鲜的外表下,内里早已朽弱不堪。正如同用惯外挂的玩家,无不成为外挂的囚徒一样。 一旦失去外挂,连正常玩家的水准都不如。周飞的自信和自负全都建立在小罐子的老爷爷之上,失去小罐子,对他的自大无疑是毁灭性打击。他现在跪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了名声和地位,他可以放弃一切,只要能撑起外表虚幻的荣光,连尊严和底限都可以拿来做交易。 在他眼中,外人的欢呼和赞美声不仅比妻子贞洁更重要,甚至超过他的尊严和生命,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尤其是在这一切唾手可得,却随时可能成为夺命枷锁的时刻,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奇怪。 看他俯首贴地,撅着屁股,乞讨着主人的宽恕和恩赐的模样,就像一条被打断脊梁的狗,只少了条可以摇摆的尾巴 程宗扬心下苦笑,自己果然是滥好人。这种踩在别人头顶拉屎拉尿,予取予求的风光时刻,自己感受到的不是得意,而是一丝同情。 周飞固然是靠外挂支撑着他的自信,自己又何尝不是?短短两年间,自己从纯粹的菜鸟一路突破到六级,难道靠的是自己天赋异禀,毅力过人? 当然不是,自己所倚仗的同样是外挂:生死根。观海用尸傀封住自己的生死根,已经给自己敲响警钟,就像周飞一样,自己的倚仗也可能有一天会失去。 而自己又做了什么呢?仔细数数,自己真正下力气勤修苦练的日子,唯有孟非卿孟老大强迫式督促自己那段时间,算是给自己狠狠打下了基础,其他时候差不多都是靠着生死根一路躺过来的。 假如有一天,彻底失去生死根的辅助,自己还有机会精进吗?要知道,生死根被尸傀封印,正常的吐纳调息可不受影响。别人真气耗尽,都是靠打坐运功来回复,自己呢?连这种基本功都懒得练,全靠着鼎炉够多,一路双修打混。 光凭自己的意志力苦修,怕是连维持境界都难。他看着脚下的周飞,暗暗道:如果失去生死根,自己会不会也和他一样,信心崩溃,尊严扫地,甚至为了名利摇尾乞怜?程宗扬心下暗暗摇头。 死也不会!宁死不屈!如果没有自己,这个来自大弁韩的周族少主,命运的垂青者,也许会有不同的人生,也许会成为另一个故事中的主角,风光无限个屁。自从被广源行盯上,而周飞没有断然拒绝开始,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只会像一匹供人驱使的牲畜那样,被广源行套上笼头,系于槽枥之间,榨尽最后一点价值。总有一天,他会和现在一样,向行里的掌柜和执事亲手献上他的妻子。 以黎锦香的聪明和坚忍,不会没有设想过与周飞联手,摆脱广源行的束缚,而她最终做出这样的选择,显然对周飞彻底失望,找不到一丝逃脱的可能。 他遇到自己,也许并非不幸,而是另一种幸运。至少自己不会把他的妻子当成吃剩的点心,随意丢给手下,也不会像驭使牛马一样,把他的血汗、尊严一点一点剥夺干净。膀胱的尿意越来越强烈,周飞咬得牙根发酸,才勉强忍住。 良久,头顶传来一句话“听说你们还没有合卺?”周飞来之前,不止一次在脑中构想过,自己如何在侯爷面前锋芒毕露,技惊四座。 最后如何脱颖而出,使得侯爷对自己刮目相看,但现在,他只盼着这一切赶紧结束,好去一泄为快。周飞头俯得更低了,他握紧拳头,按照张恽教的话语说道:“劣奴尚未与妻子圆房。张公公已经验过拙荆,并未失贞。” “是吗?”张恽道:“回主子,奴才已经查问过,周氏夫妻虽然成婚,但未曾同床。立契前奴才奉命检验过周夫人的身子,其体白皙光洁,无恶疾隐患,可供入侍。”程宗扬笑道:“周少主做得不错,本侯很满意。” 周飞咬紧牙关,然后沉声道:“多谢侯爷恩典。”程宗扬走到两人面前,低头看着这对夫妻“你们夫妻立下契约,愿为本侯奴婢,可是真的?”“千真万确!” “立契之后,你新婚的妻子便归本侯所有,未经本侯允许,你连碰都不能碰她,你愿意吗?”“心甘情愿!”“以后你这貌美如花的娇妻成了本侯的禁脔,只能与本侯行夫妻之事,甚至被本侯媟戏玩弄,你会不会后悔?” “死而无悔!”“好!”“果然是英雄豪气!”程宗扬抚掌赞叹道:“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英雄者,志高天下,心胸宽广如海!”程宗扬竖起大拇指,钦佩地说道:“周少主英雄气概,本侯自愧不如!” 几乎决堤的尿意忽然一松,周飞只觉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周身血液如沸。英雄所见略同!连程侯都敬佩我!果然!我才是真英雄!“本侯见遍天下英雄人物,可略加试探,便原形毕露。” 程宗扬握住右拳,重重击在左手掌心,感慨道:“唯独周少主,豪杰本色,能忍人所不忍!顺利通过本侯测试,果真英雄了得!”周飞激动得浑身发颤,头顶升起一圈白雾。 是的,这是程侯的测试!他在试探我是不是真英雄!而我略试锋芒,便令他心折!周飞嘶哑着嗓子道:“侯爷尽管测试劣奴吧!”“放心,我今后会多多试探你。不知周少主会不会害怕?” “劣奴无惧!”“周少主如此豪勇,世间莫比!”程宗扬语带鼓励地说道:“既然如此,本侯再试试周少主,从今往后,本侯会不遗余力地为你造势,助你成为名震天下的英雄,举世敬仰,英名远扬。代价是你的忠心和服从。你可愿意?”名震天下,举世敬仰,英名远扬 “愿意!”“我说的服从是彻底的服从,你要在本侯面前放弃尊严,甚至人格,你也愿意?”这也是测试吗?肯定的!周飞慨然道:“这是劣奴的本分!”程宗扬笑道:“以后就要叫主人了。” “是,主人!”张恽咯咯笑道:“主子都已经恩准了,你们夫妻赶紧施礼认主吧。”“劣奴周飞!携妻子黎锦香,拜见主人!”张恽唱道:“一叩首。” “愿主人福祚永享,万寿无疆!”“二叩首。”“愿主人龙体康健,无往不利!”“三叩首。”“劣奴夫妻愿生生世世效忠主人,永不背叛!”“少夫人,你呢?”黎锦香轻声道:“愿意。”程宗扬勾了勾手指。 见妻子迟疑着不肯动身,周飞心底顿时一急。幸好妻子没有犹豫太久,终于低下头,手足并用地爬在主人脚边,只剩下小衣的娇躯曲线毕露,那只圆润的美臀一摇一摆,艳态横生。 程宗扬倚着扶手,斜坐在榻中,一手摸着黎锦香的粉颊,笑道:“给本侯为奴,你可觉得委屈?”黎锦香轻声道:“夫君有命,妾身自当遵从。 既然夫君大人已然应允,奴婢哪里有什么委屈?”“你身为奴婢,把你的第一次献给本侯,你可愿意?” “奴婢愿意。”程宗扬大笑着抚住黎锦香的娇躯。少妇含羞伏下身,像听话的母狗一样举起屁股,任主人玩弄。“好个温柔贤惠的少夫人!”程宗扬赞道:“周少主好福气。”周飞讪讪地笑了一声。 “还不赶快退下?”中行说阴恻恻道:“主子要肏你老婆了。”房门关上,程宗扬松开手,摇头道:“何必呢?” 第433章享受不尽 黎锦香伏在他膝上,轻笑道:“主子不知道周飞这种人。他最擅长的不是狂妄自大,也不是深入骨髓的自卑,而是自我安慰,自我陶醉。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场,只让他签下文契,你猜他以后会怎么想?”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怎么想?”“如果他不在场,将来他会欺骗自己,认为是我背叛了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我身上,然后幻想自己是一个为了大业,不惜忍辱负重的悲情英雄,不停地自我欺骗,自我麻醉。 而在他空想出来的幻境中,我和你都会是坏人,是用来衬托他光明伟岸的道具。”“只有让他亲身经历这一切,将这一切刻在他的记忆里,才不会被虚妄的臆想推翻,才会让他的空想无害化。 他会幻想自己是怀才不遇的英雄豪杰,而你是识英雄重英雄的上位者,我是甘愿为了他付出一切的多情女子。他会用各种幻想的细节来美化你我,幻想我们三个如何对抗整个世俗的偏见,即使不被人理解,仍坚定不移。”黎锦香笑了起来。 “这样一来,你以后可以不用在乎他任何感受,他自己就会合理化一切。”程宗扬沉默片刻,叹息道:“你好像在广源行学了很多?”黎锦香微笑道:“刻骨铭心。”程宗扬摇头道:“可我还是想不出来,周飞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丹霞宗那位柴宗主当年也是英姿勃发的俊杰,他那位夫人同样是芳名远扬的如花美眷,如今比起周飞,更要不堪十倍。”“那份文契” “没错,正是他们当年签过的。行里的执事高兴时会拿出约书,让柴氏夫妻念来取乐,我有幸听过一次。” 黎锦香挑起唇角“你现在知道广源行是如何以名利为饵,消磨志气了吧?所谓:英雄豪杰至此无不低头屈膝,贞洁女子入内尽皆宽衣解裙。” “这广源行怎么听着跟公厕一样?”“哪里一样了?”黎锦香笑道:“广源行比起溷厕,可要脏上百倍千倍。”程宗扬怜爱地抚住她的面孔“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解除你的噩梦,但这将是我以后的责任。” “不用同情我。”黎锦香嫣然笑道:“看到他们给我精心挑选的丈夫成了这副模样,我做梦都会笑出声来。”程宗扬心下暗道:我已经看到你摧毁广源行的决心了,一切都不放过,一个都不饶恕。 “有什么心烦的,今晚尽管说出来好了。”程宗扬推开屏风,示意道:“她是黛绮丝,身子有些不方便,就不见礼了。”黛绮丝柔声道:“尊敬的女士,你的智慧令我印象深刻。愿神明庇佑你。” “你的美貌同样令人惊叹。愿神保佑你。”黎锦香说着,美目一转“我还以为会是那位吕娘娘。” “她还在十六王宅。”程宗扬道:“你们怎么商量上的?”“我在兴庆宫留下字条,昨晚吕娘娘便找到我。”黎锦香笑道:“她出的主意,说我那位夫君连一个江湖中毫不起眼的盟主之位都舍不得,跟着广源行上蹿下跳,显然是个贪图功名的小人。这种小人她在朝廷中见得多了,一点功名利禄就能收买他们。 何况还有足以威胁他生死的把柄在手,双管齐下,对付他这种小人,自然无往而不利。”“你不怕广源行察觉出端倪吗?”“广源行正动着心思,想找法子来亲近你。我们夫妻若能跟你来往,广源行多半喜出望外,乐见其成。” “广源行真行啊,转脸就来巴结我,难道他们以为刺杀本侯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侯爷息怒。”黎锦香解下贴身的小衣,赤条条伏在他脚下,娇声道:“侯爷若是心下有气,请侯爷来肏奴婢的贱屄,用贱奴的身子为侯爷消气。” 张恽慌忙退下,黎锦香却叫住他“周飞的老婆不过是一条下贱的母狗,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还请公公帮忙”张恽一脸惶恐地看着主人。“听她的。”程宗扬道:“满足她。” 片刻后,张恽将一根链子套在黎锦香颈中,用力扯紧。黎锦香吃痛地扬起柔颈,就像条母狗一样,撅起雪臀,等待主人的插入。 目睹了眼前的一切,经历了波斯亡国的黛绮丝对黎锦香的执念感同身受,柔声轻吟道:“黑暗只是暂时,而光明才是永恒。沉浸在痛苦中的人啊,你幸运得到光明使者的庇护,终将能战胜黑暗的过往。而一切苦难都将得到补偿。” 黎锦香望向她“你也经历过看不到光明的黑暗吗?”“是的。当我的国家被无情的征服者践踏,当尊贵的王室眷属被打上奴隶的烙印,当我们信奉的神明被砸碎泼上秽物,当侍奉光明的圣女在神圣的祭台上被一遍遍凌辱是的,我经历过看不到光明,也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那么,请尽情凌辱我吧,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是我熄灭了光明,带来了黑暗。我是应该死去的罪人,活该被凌辱,被践踏,像条最下贱的母狗那样,接受最羞耻的蹂躏。这就是我的命运啊!”程宗扬奋力挺入,怒涨的阳ju重重贯入少妇湿腻的体内。“尊敬的主人,母狗的贱屄好骚啊被主人的大肉棒肏得屄都翻开了主人,母狗浪不浪” 程宗扬抬手在她雪白的臀上抽了一记“贱货!”黎锦香热泪奔涌而出,这一刻,她仿佛代入到那个为了女儿而挣扎生存,饱受凌辱的母亲身上。被项圈束紧的柔颈昂起,她乞求道:“抽我!”张恽“扑通” 一声跪下,惶恐道:“小的不敢”这会儿程宗扬再无法说出“满足她”的话语,只好喝斥道:“贱货!你想脸上带着掌印出去吗?” 黎锦香笑道:“他便是看到,也不会心疼我的。”程宗扬强行道:“万一被别人看到呢?不得暴露你贱奴的身份!”“是,主人。啊!”“啪”的一声,手掌落下,在少妇雪玉般的臀上留下一记鲜红的掌痕。 “尽情羞辱我吧,折磨我吧,像对待一头母畜那样蹂躏我”程宗扬挺动越来越快,阳ju在少妇娇艳的性器中凶狠地出没,每一下都像是要将她的艳穴干穿。 随着阳ju的进出,身下的人妻发出短促的低叫,一声连着一声,夹杂着泣啼声,讨饶声,一如她挥之不去的噩梦。程宗扬再次凶猛贯入,头顶的灯光闪了一下,然后陷入黑暗。 “干!”程宗扬低骂一声,大半夜的,龟儿子又在搞什么呢?黎锦香像受惊的小兽一样咬住唇,仿佛又回到那个盛夏的夜晚。醉人的栀子花香像漫天飘舞的丝絮一样,浓稠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躲在花丛中,听着黑暗中传来的乞求声,讨饶声,还有那些令人难堪的淫糜声响 “娘,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一双温热的手掌抚到身上,然后温柔地抱紧她,将她轻轻翻了过来,接着,那个火热的躯体覆压下来,将她拥入一片安全的温暖中。那根用来惩罚自己罪孽的刑棒再次进入。 如此的温存和怜惜,似乎她是一件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正被人充满爱意的小心呵护。“你就算是母狗,也是我最珍爱的母狗。” 黑暗中,她毫无顾忌地痛哭失声。寒风呼啸,披着貂裘的中行说泰然自若,只剩单衣的周飞全靠着护体真气硬抗,胸中却是热血沸腾。尿意?这会儿都不算什么了!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真英雄,何惧寒风? “中总管,翊府郎将是五品?”中行说嗤笑道:“怎么着?你嫌小吗?”“不敢,不敢。”“你一个边鄙出身的异族武夫,起步就是五品武官,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要不是侯爷看中你老婆,你又能舍得,这辈子也别想混上官身。”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喂,”中行说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说,侯爷这会儿正在屋里头上你老婆呢,你心里就没点儿毕竟是你老婆对不?啧啧,还是个没开过苞的。你自己个儿可都没碰过。” 周飞洒然一笑“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我们给侯爷做奴才的,能被主人收用,才是莫大的恩赐!” 想来试探我?真英雄的度量如海!岂是你这种阉人能猜度的?中行说眼神像刀子一样,周飞一根眉毛摆的地方不对,立马就冷笑道:“咱家瞧你那眼神,怎么着?莫不是看不起咱家这个阉人?” “哪里,哪里。”“嘁,你以为谁都胆子给自己一刀呢?咱家没割之前,那可也是玉树临风,英姿勃发,满郡皆知的俊后生,比你可排面多了。” “哦?总管大人是后来才”“这不废话嘛!谁生下来就是阉过的?”周飞讶道:“那总管大人为何要” “这可是咱们阉党群雄的不传之秘。”中行说慢悠悠道:“如今你既然投到主公门下当奴才,咱家略微指点你一二。”望着周飞火热的眼神,中行说神情倨傲地说道:“说起净身的好处,那可是数之不尽!堪称百利而无一害!” “骟马见过吗?比儿马活得长,力气大,性子还温顺。劁猪见过吗?没劁过的猪,一股子的骚臭气,劁过的干干净净,吃起来都香! 阉鸡见过吗?阉过鸡比没阉过的长得快几倍,个大体肥,雄姿英发!去过势的牛见过吗?膘肥体壮,力大无穷!”中行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牛马猪鸡阉过都有这般好处,何况人呢?唐国如今最风光的是谁?博陆郡王、仇公公啊!咱们阉党内部有几句不外传的秘诀,其一便是”中行说卖了个关子,说了半截便住口不言。周飞连忙抱拳“请总管大人明示。”“欲求长生,引刀自宫听说过吗?”周飞赶紧摇头。 钓起他的胃口,中行说才道:“人生七十古来稀,寻常人年过半百,已经是黄土埋脖。瞧瞧唐国那些个帝王,锦衣玉食,享受不尽,可活过五十的有几个?能上看七十的,就一个抚王李纮!再看我们阉党群豪,无不长寿!只要挨过那一刀,寿命都是七十起!活到九十、一百多的都一大把。长生之道。正在其中!” 第434章却去如黄鹤 “真真的吗?”“嘁!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咱家骗的?又不是什么忌讳,自己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那是,那是。总管大人息怒。”周飞连连道歉,总管大人被他哄舒服了。 才接着开口“还有,你可知道真正的绝世武功吗?”绝世武功?“一旦练成,便是天下无敌!”中行说感叹道:“可惜我净身之前,元阳已失。 若是像李郡王那样割得早,单凭目光就能杀死你!”元阳?我有啊!周飞激动地说道:“请总管大人赐教!”“这是我阉党不传之秘,岂能说给你这个外人?”中行说上下打量他半晌“除非你给我立个誓来。” 周飞连忙赌咒发誓,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妻儿,一辈子烂到肚子里。“法不传六耳,你且俯首过来。”中行说口气越发神秘“这里头的八字真言,你且听仔细了,所谓欲练神功,引刀” 两人越说声音越小,周飞竖起耳朵,头离得越来越近。鼓打五更,楼内终于传来一阵脚步声。黎锦香一手扶着墙壁,蹒跚而出。她低着头,散乱的秀发半掩在雪白的面颊上,双目红肿,泪痕斑斑。 原本的小衣已经不见踪影,身上只缠了一条红绡遮羞,赤着白玉般的双足,纤柔的身体宛如无根的浮萍般,弱不经风。中行说冷笑道:“哎哟,可算是出来了,头一次服侍主子,就这么卖命?侯爷的龙体金贵着呢,在你这母狗下贱的身子上折腾这么久,不知节制,万一伤了元气,你赔得起吗?”黎锦香低声道:“贱奴知错了。” “主子的龙精都射到里面了吗?”“是”“主子说留了吗?”“主人没说”中行说哼了一声,对周飞道:“按道理说呢,侯爷没有专门发话,身份低贱的母狗是不得留精的,服侍完,要我们这些内臣按摩穴道,排出龙精,以免主子的龙精外泄。这回我作主,暂且免了。”中行说压低声音“给你透个信,侯爷尚无子嗣,你老婆要是怀上侯爷的龙种,那可是天大的福气。明白了吗?”周飞恍然大悟,向中行说一抱拳“大恩不言谢!小的必有报之!”周飞感激涕零,小心送妻子上了车。 然后亲自驾车,驶离程宅。路上他特意避开坑洼处,以免马车颠簸,震到妻子体内的龙精。天色将晓,寒风烈烈,周飞胸口一片滚烫。马车前树着一面“舞阳侯程”的令旗,那是中总管特意给他的。 有了这面令旗,连策马巡视的天策府诸将也不曾留难。换作以前,自己堂堂周族少主,为了躲开宵禁,还得偷偷摸摸出行。哪像现在,堂堂正正摆明车马,每个人都得对自己点头哈腰!赞美主人! 若非主人慧眼识英雄,自己这样的英雄全无用武之地,只能沦落到跟一帮铜臭逼人的商贾厮混。周飞心下感慨,一路驶回武馆,叩开大门。 开门的帮会看到车前的令旗,无不露出又惊又羡的眼神。周飞傲然一笑,淡淡道:“请大主灶过来。宫中请我做翊府郎将,五品的职位,我觉得有些低了,准备推掉,请大主灶过来商量商量。还有,此事切不可外传,尽量低调。” 那名手下连忙跑去叫人。周飞将马车停在院中,然后掀起车帘,伸手去扶。车内传来一声无力的轻喝“滚!”周飞讪笑着退开“夫人自便,自便。下车时小心些” 程宗扬搂着胡姬香滑的玉体,均匀地呼吸着,黛绮丝手脚仍不能动作,她侧着身,丰腴的圆臀贴在主人腹前,一下一下,温柔地收紧肛洞,用自己绵软紧弹的后庭,抚慰着主人的阳ju。 光明的气息深入自己体内,宛如温暖的圣光,扫荡着侵蚀自己血肉的黑暗魔法,使她感受到久违光明和温暖。 她能感觉到,深入直肠的棒端又流出一些液体,自己身体每一个细胞都似乎在欢呼雀跃,甚至感动得痛哭流涕。她期待着,有一天光明的使者能进入她的处女之地,接受自己保留已久的童贞,用自己的处女之血涂摸神使的阳ju。 让神使尽情享受自己虔诚、贞洁和美妙的处女性器,那将是她最大的幸福。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微微发白。主人的身体动了一下,接着,那根坚硬的阳ju迅速膨胀,带着坚硬的质感,硬梆梆撑紧肛洞。 “啊”黛绮丝闭上眼睛,咏叹般低叫一声。主人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没想到一觉醒来,竟然在你后庭里晨勃了。”黛绮丝谦卑地说道:“尊敬的使者,这是我的荣幸。” 程宗扬笑了一声,翻身将这位摩尼教的善母压在身下,在她绵软的肛洞里挺动起来,天亮时,中大总管找来工匠,计划修葺内宅破损的房屋。 好在窥基召唤的神魔用的并非钝器,没有把房屋砸成齑粉,换过大梁之后,还有修复的可能,不必全部拆除重修。 程宗扬信步走到主楼,想见见贾文和,却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袁天罡耳朵上夹着一根炭条,神情专注地拉着的银丝,在钉在木板上的铜柱间来回缠绕,不时摘下炭条,在一叠草纸上飞快地涂抹。 让他意外的则是旁边那名女子。燕姣然不顾形象地蹲在旁边,帮他递上截好的银丝和铜柱。“燕仙师?”燕姣然笑道:“我清早过来,程侯尚未起身,正好遇见袁先生在忙,便来打个下手。” 燕仙师也太随和了吧?袁天罡这神经病的思路,是正常人能理解的吗?就比如他现在正在做的,想弄明白,读俩博士都未必够。“燕仙师太客气了,袁老头整天尽瞎搞,让燕仙师见笑了。”燕姣然轻轻一笑,不再言语。袁天罡不乐意了。 “我怎么瞎搞了?这是科学!”“得了吧,科学家,昨晚好端端的怎么又停电了?”“昨晚大风降温你不知道?”程宗扬奇道:“电线是被大风刮了,还是冻坏了?” “外面还有好几千大活人呢!”袁天罡道:“我费了半天力气,好不容易缠了个电热炉,把电都改去加热了。”“外面不是生的有篝火吗?”“起风了!那风刮的,连锅水都烧不开。” 程宗扬怔了半晌“那才能加热多少啊?”“好歹比你拿去点灯强吧?电热炉加大锅,起码每人能喝口热汤。” 程宗扬一时语塞。龟儿子这事办得倒没错,就是方式太不讲究了,好歹跟自己说一声啊。眼里还有自己这个爸爸吗?燕姣然道:“袁先生真是热心肠。”袁天罡得意起来“那可不!请叫我雷锋!” 燕姣然轻笑起来“活雷锋吗?”袁天罡扯着嗓子唱道:“俺们那嘎都是东北人!俺们那嘎都是活雷锋!” 程宗扬一脸懵懂,这都说的什么?是在说雷峰塔吗?怎么扯到这个了?燕姣然笑吟吟看了他一眼“贵眷所用的养心丸刚炼好,妾身专程送来。”程宗扬回过神来“这么快?” “先炼好十几丸,剩下的尚需时日。”燕姣然说着。递来一只精巧的瓷瓶。“多谢仙师。”程宗扬道谢接过,飞燕吐得吃不下饭,这些补养气血的药丸正是急需。燕姣然道:“惊理可还好?”都有精神欺负人了,能不好吗? “挺好的,没想到她恢复得那么快,燕仙师果然医术通神。”程宗扬谢得诚心实意。还记得惊理断腕时,燕姣然不避血污,亲口为惊理吮出毒血,这份仁心医术,着实令人敬佩。燕姣然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她伤口能愈合得那么快。” “令徒潘仙子呢?”程宗扬貌似随口地问道:“这几日好像没见她。”“金莲昨日去寻一个相熟的好友,尚未回返。”“哦?是哪个朋友?”“瑶池宗的玄机姑娘。”鱼玄机吗?自己好像不久前刚听人提起过是了! 罗令昨晚提及李辅国向鱼弘志索要鱼朝恩的侄女,那不就是鱼玄机吗!“这些养心丸够贵眷三五日之用,剩下的不久便可出炉。”程宗扬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燕仙师,燕姣然已经单掌竖起,稽首施了一礼“告辞。” 说罢洒然而去。袁天罡头都没抬,一门心思地手搓cpu,为他神圣的二次元梦想忙碌。程宗扬蹲下来“你们刚才扯什么雷峰塔呢?”“什么时候来电?”“饿了吧?吃屎不吃?” 程宗扬一连问了三句,龟儿子沉浸在电路世界中,充耳不闻,只好把他的裤带头绑在椅腿上,然后背着手离开。 吕处女借口观察大内,带着几名奴婢移师十六王宅,占了安乐的公主府,跟杨妞儿别苗头的心思都明晃晃写在脑门上了,杨妞儿那个耳光,打得也真不亏。这俩人多半是八字犯冲,一见面就是你死我活。 自己夹在中间,着实为难,干脆躲一边,让她们两个随便斗,打服一个就消停了,不过没有自己这个工具人,吕处女多半斗不过杨处女,只有挨打的份。 程宗扬这会儿也顾不得了,毕竟还有一颗要命的大雷随时可能爆炸自己当时灵机一动,把杨氏和安乐指给吕处女为婢,结果活活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如今又多了一个萧氏,三个人伺候吕处女一个。倒是把吕处女给哄高兴了。 可杨妞儿要是知道,还不当场爆炸?何况吕处女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多半是故意放任惊理报复,存心等着杨妞儿一炸,正好把惊理拉拢到同一战线。杨妞儿虽猛,到底双拳难敌众手,这场宅斗,怕是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 要是紫丫头在的话程宗扬忍不住按了按胸口,死丫头说是破境晋阶,却去如黄鹤,说自己不担心那是假的。 第435章面容扭曲了 即使世间没有人比自己对死丫头的智商更有信心,也不免牵挂。程宗扬最担心的不是有谁可能会威胁到她,能威胁到紫丫头的,估计还没生出来。 他担心死丫头真来个大的,用瑶池宗所谓的秘法,直接越两级。就算死丫头是智商等于自己平方的天才,也实在太危险了,失去音讯的还有蛇奴和罂奴,少了这两个侍奴管束,内宅的运转都走偏了。 不然吕处女怎么可能强势到挟内宅之力跟杨妞儿别苗头?至于潘姐儿,她去找鱼玄机,说不定会有危险。 但潘姐儿上面还有燕姣然,自己太过心急,反而会露出破绽自己一个外人,那么关心光明观堂的弟子,到底操的什么心思?程宗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楼来到书房。 贾文和似乎一夜未睡,这会儿卧在案侧,席地而眠。倒是门口的老敖机警,听到声音立刻跳起来,一把抓起他的铁弓。程宗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招了招手,把敖润叫到外间“怎么回事?忙了一夜吗?” 敖润抹了把脸“可不是嘛。昨天我和老杜跟着贾先生跑了一整天,转了大半个长安城。”“去了哪儿?”敖润掰着指头道:“大慈恩寺、兴宁坊、平康坊、东市、西市长安、万年两县的县衙、京兆府,还有大宁坊、皇城几处衙门,后来去了天策府,后半夜才回来。”难怪累成这样。 “去了天策府?”敖润道:“贾先生跟卫公谈了半个时辰,又见了几个老头,哦,好像是六扇门的人。” 六扇门?程宗扬皱起眉头,六扇门与天策府有些相似,天策府出身的将领遍及六朝,在唐国却是兵权全无,被宦官视为一个无甚油水的冷衙门。六扇门同样在六朝的影响力极广,反而在唐国极为低调。 究其原因,也许是技术上过于专业性,内行深知其中的不易,外行则只把他们拿来当工具使,没有油水可捞,自然不上心。 因此六扇门以其专业性,在六朝极受推崇,时常被请去跨国办案,很有点国际刑警的意思,但在唐国,只是一个隶属于刑部之下,毫不起眼的小衙门,总捕头的品秩都不高,连参与朝会的资格都没有。 但卫公与六扇门的关系非同一般,当初月霜被他送入六扇门,就可见双方的默契。六扇门因为低调,倒是没受到这场宫变的影响,于是在京兆府、金吾卫、御史台被全面扫平的情况下,成为所剩不多还保存完整实力的官方组织。程宗扬很怀疑长安的乱像是贾文和跟卫公有意为之。 但由于自己的滥好人,贾文和果断把自己抛到一边,意思大概是免得自己脏了手,虽然很体贴,可自己不是成了庙里供的泥菩萨吗?“他们说了什么?” 敖润挠了挠头“我跟天策府老罗他们几个聊呢,只听了一耳朵。好像说什么帛九的事?”广源行背后那位帛九爷? 身后房门轻响,程宗扬回头笑道:“贾先生,吵醒你了?你再睡一会儿,我过会儿再来。”贾文和抬起衣袖,揖手道:“属下失礼,主公请进。”程宗扬在案前盘膝坐下“听说你们去天策府了?” “正要禀报主公。”贾文和道:“帛氏那位九公子在唐国经营多年,自从主公抵达长安,屡次试探,行止颇为暧昧,似敌非敌,似友非友,耐人寻味。”程宗扬想了想“跟蒲海云有关?” “正是。”贾文和道:“蒲氏本出自天方,在宋国定居已经数代,族人多从事远洋经商,动辄出海数年。蒲海云身份并无可疑,确系大宋泉州市舶司官员,素来受族人推重,此番出洋两年有余,刚刚回返。” “他不应该直接回泉州吗?怎么跑到唐国来了?”“蒲氏的船只带有昭南的货物,因此自大江北上,进入昭南腹地,然后与申服君同行,来到长安。” 程宗扬回想道:“彦子提过,当初在中刺杀我的,除了周飞和墨枫林,蒲海云也有嫌疑,但抓不到证据。 后来他救出孤独谓,转头向我示好,到窥基杀上门时,我原想着试探他一下,却没想到他不但带人来援,还竟然真刀真枪的玩命,光人命就送了好几条。” 程宗扬在心里默默道:比十方丛林那些狂信徒还疯狂。“正如主公所言,蒲氏原本对主公有所图谋,忽又改弦易辙。” 贾文和道:“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蒲氏此举太过蹊跷,属下思索数日,难解其故,因此才拜托卫公,请来六扇门几位积年老吏。” “哦?请他们去调查蒲海云?”贾文和道:“六扇门查案多年,消息之丰,世所罕有,属下将诸般瓜葛牵连起来,略有所得。” 程宗扬精神一振,捉到了蒲海云的马脚?他对蒲海云有种本能的提防,但这里头最令人恶心的不是蒲海云的实力有多强,而是明知道他们包藏祸心,偏偏这些家伙又摆出一派温和友善的嘴脸。 比如在窥基突袭时,蒲家的死士就立了大功,几乎拼光了那些动辄自爆的狂信徒,自己非但没办法翻脸,还得作出赞赏的态度。这些家伙就像寄生虫一样。 净在规则内暗搓搓搞小动作,让人难以下手。若是坐等他们暴露出真实嘴脸,未免太过被动,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能抓到这些货色的破绽,一把清光最好。“什么线索?” “其一,”贾文和竖起一根手指“蒲氏与晴州商会来往密切,六扇门多年前办过几起案子,牵涉到蒲氏的远洋生意,属下猜测,蒲氏很可能代理了帛氏部分航线。” 晴州能独立于六朝之外,最大的倚仗就是它的航海技术,几乎垄断了六朝的远洋贸易。蒲海云在泉州担任市舶司的官员,与晴州商会往来亦属正常。 “其二,”贾文和竖起第二根手指“蒲氏经营的占城航线,一向由帛氏的十九公子打理。蒲海云此番出海,亦是与帛十九同行。”十九?时鹫?程宗扬想起那个在娑梵寺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想来就是那位帛家排行十九的公子。 “其三,帛十九随昭南使者前来长安,主公在娑梵寺途中遇刺之后,匆忙返回晴州。蒲海云却留在长安,与唐国广源行的人来往密切。” “其四,唐国广源行的主事人是帛氏的九公子,但帛九性喜游乐,往往远游名山大川,醉心山水,行中生意多由几位执事主持。”广源行在唐国的两位执事庞白鸿和严森垒都葬身太泉,如今主事的苏沙与蒲海云一样,都是胡人。 “其五,帛九曾重金资助十方丛林的观海,送其前往天竺求法。”“最后,也是最关紧的,”贾文和道:“蒲海云突然转头向主公示好,恰恰在主公于大宁坊遇袭之后。当时主公在数千人围杀之下,全身而退,震动长安,而此时恰恰正有一个人出事” “观海受伤!”程宗扬拍案说道。“正是。帛九公子与广源行显然在观海身上下了重注,当日观海自持秘法,孤身来寻主公,似是别有用心,但主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便将其重伤。” 贾文和道:“接下来便是蒲海云救援独孤谓,转头向主公示好,甚至不计伤亡硬撼窥基。偶然乎?必然乎?” 程宗扬双目发亮“也就是说,观海受伤打乱了他们的阵脚,使得蒲海云跳转阵营,反过来对窥基动手观海究竟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主公莫忘了释特昧普。”程宗扬双掌一击“我在大宁坊遇伏,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被吕雉送至大雁塔。奇怪的是那位金毛法王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反而跟我不痛不痒地约法三章,第一章便是除掉窥基 特昧普和观海这对师兄弟,早就操心要占夺窥基大慈恩寺的基业!”程宗扬思索道:“说不定观海孤身一人来见我,也是想跟我定约。可惜他太废物了些,虽然有纳觉容部的尸傀助阵,还是被我一刀重伤。” 至于自己被尸傀诡异气息堵塞生死根,完全是非战之罪,并不能说明自己比观海还废物。程宗扬思路格外清晰“而这些变化,都是在我公开声称灵尊转世之后。可见特昧普和观海对灵尊转世这件事必然极为重视。 而他们反咬窥基假传沮渠二世大师法旨,未必就是捏造十方丛林之主,身居大孚灵鹫寺的沮渠大师很可能真出了状况,所以他们才这么在乎我这个转世灵尊。” 贾文和道:“若是如此,他们为何不杀了你,让灵尊再次转世?”这种处理方式太贾文和了“呃,也许是不好找吧。”“或者他们有把握控制你?”程宗扬想起特昧普侵入自己大脑的诡异经历,顿时一阵汗毛直竖。 “观海受伤,特大师定约,蒲海云转向,诸般蹊跷联系起来,其间真相便呼之欲出。”贾文和道:“帛九与十方丛林的蕃密一系关系极深,并对主公颇有觊觎之心。 蒲海云出面投靠主公,并非蒲氏自行为之,而是帛九的态度。之所以由蒲海云出面,是因为此前广源行尚在对主公下手。”程宗扬脸色难看“还有一桩古怪,周飞跟我其实没什么太大的过节。 但此前至少两次参与刺杀,对我的恨意来得莫名其妙,但在广源行转向之后,他对我的恨意又突然弱化,甚至”贾文和没有接口,只安静地看着他。 程宗扬憋了半晌“甚至,对我有点儿奴颜婢膝。”贾文和依然没有开口,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就是那个”为了减少误判,程宗扬索性心一横,供认道:“我睡了他老婆。”以贾文和的镇定,面容也扭曲了一下,看向主公的眼神露出一丝微妙,不知道是佩服主公在这种事上下得去手,还是佩服他一旦无耻起来,程度超乎想像。 第436章茭谈声音极低 “他知道吗?”程宗扬老实招供道:“其实他不久前还在这儿,正好跟你错开,没碰上。那个他带着老婆来的。”贾文和缓缓吸了口气,过了会儿才道:“确有古怪。” 程宗扬道:“现在我们知道释特昧普、观海、蒲海云这帮人都是跟帛九一伙的,那么接下来呢?” “摸清他们转变的缘由,能用则用,不能用,则请主公早作决断。”如果真到翻脸的一步,能选择的无非是战是退。 昨日天策府偶露峥嵘,将几乎翻天的长安城硬生生压服下去,程宗扬心下底气十足。卫公麾下那帮猛将不是虚的,非但实力超群,而且也不是什么愚忠迂腐之辈,关键时候卫公一声令下,绝对豁得出去。 没看到连李辅国都忌惮万分吗?不过程宗扬还在怀疑,帛九是真对自己的“转世灵尊”信以为真,还是借此另有所图?他们既然选择了虚与委蛇,不妨趁机探探他们的底。至于翻脸 “老贾啊,”程宗扬手一摊“你看,我不是什么滥好人吧?更扯不上什么圣人,论起道德水准,我也不比别人高多少,对吧?”“主公不妨直言。” “我是说,你们要是搞事,尽管去搞,不用背着我,更不用维护我的面子。我身为主公,替属下担责是分内的事。总不能好事算我的,坏事都让你们去背黑锅吧?” 贾文和淡淡一笑“还没到请主公背锅的时候。”“原来是这样啊。”敢情老贾是要让自己背个大的?“敢问主公,是否知晓博陆郡王的用意?”“呃”这事自己毫无头绪。 毕竟跟李辅国不熟,鬼知道他怎么想的,此时被老贾问到脸上,程宗扬心头微动,心里隐隐有个影子。李辅国指使手下弑君,还专门让罗令看着。 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呢?被开颅挖脑的李昂颅中已空,却口舌能言的唐国皇帝龟儿子那句玩笑般的大明宫首席太监李喇嘛程宗扬心里“咯登”一声,这是蕃密的手段? 李辅国让罗令旁观,也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转世灵尊,有意向自己传递他隐藏的蕃密背景?难道和帛九等人一样,他也对自己转世灵尊的身份感兴趣?程宗扬忽然发现,自己这个瞎编的身份,似乎捅到了一个了不得的马蜂窝? 窥基本来一直藏在幕后,转世灵尊的消息传出之后,立刻扔下身份、脸面,甚至于胜算,不顾一切上门来杀自己。帛九则立马与窥基翻脸,不仅联手释特昧普在背后给了窥基一刀。 甚至硬拗出一百八十度的姿势,让蒲海云调头与窥基血拼。还有高高在上,把持全局的李辅国,竟然也放下架子,通过自己手下一个小厮示好。 联想到鲁智深的经历不拾一世大师坐化之后,十方丛林传承出现数十年的空白,最终沮渠二世大师压服各方势力,在未获得衣钵的情况下,强行坐床。 自己误打误撞编造出不拾一世大师转世灵尊这个身份,很可能极为关键,甚至成为又一轮阴谋的核心,但程宗扬自家知自家事,自己是个鬼的转世灵尊。任他们阴谋百出,撞上自己这个假货,全都得歇菜。 “若是属下所料不差,李博陆的人此时也该来了。”“来要琉璃天珠?”“多半如此。”“一颗破珠子,给他好了。”“何必如此?”“你的意思是不给?”贾文和坦然道:“以拖待变,未尝不可。”意思是不说给。 也不说不给,先这么拖着李辅国?可是答应过的事,翻脸反悔,好像有点不合适?贾文和看出他的犹豫“敢问主公,李辅国要此珠何用?”“夺舍?”程宗扬笑了一声。不是自己不信夺舍这回事,而是李昂脑子都被挖空了。 还怎么夺舍?难道把李辅国的脑子摘出来,放到李昂的颅腔里?李喇嘛要是这么牛屄,大伙儿还玩个屁,给神仙磕头就完了,程宗扬刚笑了一半,笑容忽然僵住。李辅国派人来要琉璃天珠,琉璃天珠在哪儿呢?在信永手里。 可胖和尚在哪儿呢?似乎、好像、大概、可能还在金吾仗院坐牢?杨妞儿可是刚提过,今日朝会只来了寥寥数人,仇士良大失面子,恼羞成怒之下,要把金吾仗院关押的乱党全给宰了,胖和尚要是还在金吾仗院,怕是脑袋难保! “不好!”程宗扬“腾”的站起身来“我得赶紧入宫!”靠着仇士良给的腰牌,程宗扬顺利踏入宫门,又一次来到金吾仗院。 左右金吾仗院隔着大明宫广阔的御道遥遥相对,左金吾仗院在东,作为甘露之变的事发地,此处关押的都是宦官们指定的乱党要紧人物。包括一些当日未参与诛宦,仅仅是王涯、李训等人亲友的官员,也被关押在此。 这些人也是受刑最为酷烈的一批,毕竟几位宰相还要游街示众,将罪行公诸于众之后,在独柳树下明正典刑。 这些人已经被判了死刑,又没有审问的价值,在狱内被活活打死也无人理会。内侍们盯住这些身家殷实,又命如草芥的小人物,肆意拷掠,逼问财物,剔骨刮肉一般。 将他们的身家连同骨髓都压榨一空。愈往内去,惨号声愈发惨烈。程宗扬一路察看,都没看到信永的身影。沿途打听着。 到了里面用来拷问的刑房,却看到一个熟人。赤须黄发的索元礼坐在一张杌凳上,正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让人对几名囚犯用刑。 但受刑的并非官员,那几名囚犯有两个生着浓浓的络腮胡须,似乎是军汉,另一个下巴光溜溜的,却是一名内侍,怎么看都不像是乱党。 三人戴着厚厚的重枷,包铁的枷面上堆着烧红的炭火,将他们手脸上的须髯和皮肉烤得吱吱作响,惨叫声撕心裂肺。程宗扬掩住鼻子,皱眉道:“这是” 索元礼放下茶盏,起身施礼“原来是程侯。宫中出了几个胆大包天的乱党奸细,下官正在审讯,让侯爷见笑了。”大宁坊的刺杀被宫中事变影响,热度降低了许多,但程侯的名声彻底树了起来,等闲无人敢惹。 “乱党都一网成擒了,居然还有奸细?”索元礼道:“这几个原本奉命看押逆贼李训,昨晚好端端的,他们突然聒噪起来,说有人劫狱,还看到有妖物从窗口飞过。趁着大伙儿忙乱,这三个贼厮竟然斩了李训的首级,还拿来邀功,说是怕他被人劫走”那名内侍哭叫起来。 “不是咱家的主意啊都是李训那该死的狗贼说外面那些是他重金请来的高手,要闯进来救他。还说只要我们砍了他的头,就不怕被人劫走了”两名军汉也同声叫苦。 “蠢材!”索元礼喝斥一声,然后对程宗扬道:“李训乃是乱党首脑。郡王和仇公公吩咐过,不能让他们轻易死了。 不料李训那厮几句胡言,就骗住他们,逃脱了刑求之苦。事后吾等清点人犯,并无一个得脱,这些奸细所称尽是胡言。仇公公得知大怒,下令让他们替李训受刑。”三人又叫起屈来,说真看到一个女妖在窗口外面飞。 “还敢胡言乱语?”索元礼喝道:“喂他们吃些热食!”推事院的吏徒捏开几个倒霉鬼的嘴巴,用铁钳夹起炭团,塞到他们口中。 索元礼抚掌大笑,声如豺枭。程宗扬看得眼皮直跳,这个胡人出身的索推事,真不把囚犯当人看,手段凶残酷毒,毫无人性。“叨扰了,本侯是来寻信永方丈。”“那个胖和尚啊。”索元礼笑道:“在最里头一间。” 最里面是单人的牢房,用手臂粗的木栅栏隔出内外,只不过这会儿牢门大开着,外面一溜的内侍正在排队。牢房明显被清扫过,铺的干草也换了新的。身穿土黄僧袍,披着大红袈裟的信永方丈盘膝而坐,面前放着两张木凳,一张充当几案,铺着纸笔,另一张放着算盘,胖和尚正埋着头奋笔疾书。一时写完,信永画了押。 然后递过纸张“施主,且来看看。”对面的内侍一手捂在嘴边,小声道:“咱家不识字。” “无妨,贫僧给施主念念。”信永招了招手,两人脑袋凑到一处,私语道:“长生库专号一六七三二四,正月二十日开户,存入各类钱铢折计五十三金铢又十七银铢又六十铜铢,年息七分六厘。 自开户之日起,专号专用,随取随存。开户人马元贽,经办人信永。没错吧?”姓马的内侍连连点头。 “没问题就在这儿按手印。”两人先后按了手印,信永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枚印章,使劲儿哈了一口气,用力按在纸上,然后将那页凭证对折,沿着揿过印章的骑缝一扯两半,一半递给马元贽收起,一半自己留存。 “施主只需拿着凭证去寺里交付钱铢,掌库的僧人自会在凭证上留下暗记,这钱就算进了长生库。账面年息七分六厘”信永把笔夹到耳朵上,左手“辟哩啪啦”雨点般拨着算盘。 “每年的利钱就是九千三百九十四!”信永压低声音道:“这可是贫僧给马老兄的优惠额度,只要账号不丢,往后再存都是一样的年息。”姓马的内侍小声道:“还有其他那些”“嘘。” 信永打断他“老兄只管拿着凭证去寺里,自会有人办妥。佛祖在上,施主只管放心,就算贫僧明天被拉出去杀头,只要小庙不倒,这利钱就分文不少!” “哪儿能呢!”马元贽喜笑颜开“方丈大师亲自来牢里给大伙儿办事,咱们还能让大师吃亏?”马元贽拿着凭证兴冲冲走了,后面一个赶紧进去,两人又是一番交头接耳,小声嘀咕。信永打着算盘清点好账目。 然后爽快地按流程写了凭证,捺了指印,用了印章,将凭证一分为二,各自留存,虽然交谈的声音极低,但瞒不过身为六级大高手程侯爷。程宗扬当时就服气了,原以为胖和尚抱着下地狱的觉悟弘扬佛法呢,没想到他竟然在大牢里头办起了高端金融业务,还干得风生水起?其实也是赶巧了。 第437章那就不用活了 拿下这批乱党,严刑拷掠之下,抄没了大批财物,大头当然孝敬给上面的公公,但经手的内侍们也没白干,全都狠狠发了笔横财,由于事起突然,含元殿上死了一堆高品秩的宦官,如今这些内侍大都是宫里的中低层,陡然间得手大把钱铢,连个放心存放的地方都没有。 正头疼间,不意从天而降一位佛爷,又是极精擅处理账目的大行家。信永一通狂吹,众内侍无不心悦诚服,顶礼膜拜。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信永直接在大牢里给众人算好账目,折计钱铢,开设账户,众人拿着信永方丈亲手出具的凭证,将钱铢送到寺里存放。娑梵寺的长生库本金雄厚,信誉卓着。 众人哪里有不放心的?等用的时候带着凭证去取便是,不必再担心大把的钱铢不好携带,藏在屋里一不小心丢了,又或是被抢被盗。按照方丈大师的说法,即便没了凭证也不怕,只要记住自家的专号,到寺里报上号码,寺里查验留下的存档,只要符合,本金分文不少,顶多损失些利息。 至于内侍们勒索得手的珠宝、田地之类的物品,娑梵寺的大师们也有路子,想质押的,出一小笔保管费,便能存入寺中的大库长期持有。想要变现的,自有专人处理,无论价格还是服务,都保证施主们满意。 程宗扬在宋国时已经了解过佛门的质库生意,却没想到唐国佛门的金融行业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不仅仅是简单的存放和保管,更涉及到复杂的利率计算和灵活并且严格的凭证管理。只不知道这是唐国佛门的普遍现象,还是信永大师本人专精于此。 信永算账的手艺比念经还利落些,三下五去二就办好一个,排队的客户一个接一个入内,进时满怀期望,走时喜气洋洋,竟是皆大欢喜。又送走一位,胖和尚头也不抬地撸起袖子,攥着墨锭在砚台里“刷刷”地研着墨。 然后摆好笔架,将白纸折出骑缝,用镇纸一刮,重新摊平。等收拾停当,又一位客户坐到面前。信永光到看衣服就觉得不对,猛一抬头,那张肥脸上顿时露出惊喜“菩萨哥!你可算来了啊!”“我怕你在这儿吃苦,想接你出去。没想到啊,方丈大师竟然在牢里办起了业务。”程宗扬笑道:“幸好我没鲁莽,不然就耽误你发财了。”“别啊!这牢里我一天都待不下去,哥,赶紧把我弄出去。” “我看你还挺享受的,”程宗扬环顾一圈“住的单间,铺的干草,连笔墨纸砚都备齐了。”信永哭丧着脸道:“菩萨哥,你就别逗我了。 你听听外面那动静,这是人待的地方吗?我在这儿待了一晚,外面至少打死五个活人。我要不弄点儿活办着,指不定就轮到我了。” “地藏菩萨立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你才待了几天?还尽搞些满身铜臭的事,你是渡钱呢,还是渡人呢?能成佛吗?”“哥,求你了。 先把我弄出去,成佛的事儿咱们改天再说。”程宗扬笑道:“看把你给吓的。行了,行了,我已经打听过了,你被丢到牢里,完全是误会,宫里本来是请你这位佛门高僧,给仇公公那位公子祈福的。” 信永把纸笔一卷,飞快地揣进怀里“这活儿我在行啊!”“你不是禅宗的吗?还搞这个?”“消灾祈福,那是我们佛门弟子的本行!禅宗也不能光顾着修自己对吧?该干的活儿还得干!老本行不能丢!菩萨哥” 程宗扬赶紧拦住“得,得!我带你出去还不行吗?你先给我写个条。”信永飞快地掏出纸笔“哥,你只管说!让写啥我写啥!”程宗扬低声道:“琉璃天珠。” 信永露出肉痛的表情,但此事早已说好,再肉痛也留不得。他一笔一划写了条子,画押用印,小声道:“去延福寺。”程宗扬怔了一下,延福寺是娑梵寺在长安城的下院,还因为供奉琉璃天珠引起过火灾。 “那不是假的吗?”信永道:“就是上回失火,给我提了个醒。万一有人跑到寺里头放火咋办?正好,延福寺那边烧过,反倒安全些。虚虚实实嘛。” 怪不得信德他们传完信,都跑到延福寺,原来那边还放着要紧东西。程宗扬把纸条交给外面等候的吴三桂,便去找索元礼。他本想着澄清误会,把信永带出来就行了,却没想到在索推事面前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下官也知道方丈大师的事是误会,这不是连刑都没用吗?”索元礼一脸苦笑地说道:“可侯爷带人走,下官是万万不敢的。除非有仇公公的手令,下官才好放人。” 这话倒也不是故意搪塞,仇士良没点头,借索元礼两个胆子,也不敢私自放人。于是程宗扬又去见仇士良,说清原委,讨了份手令。一番周折之后,总算把信永带出了金吾仗院。 信永消息灵通,昨天便得知牢中在押的犯人都要被杀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生怕菩萨哥一个耽误,自己坐法自毙,白白被砍了脑袋。可真拿到手令,临出狱时,信永步子又迟疑起来。 牢中悲声不绝,囚犯们饱受捶楚的惨叫声,痛苦的呻吟声,凄切的哭泣声,尊严尽丧的哀求声交织在一起,犹如人间地狱,最后他盘膝趺坐,为大牢内即将问斩的囚犯们诵了一遍大悲咒,方才动身。 “下边人不晓事,多有得罪,还请大师见谅。”仇士良无精打采地说道。他兼任的左街功德使掌管天下僧尼,跟信永方丈也不陌生,只是这会儿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自家仅剩的儿子已经昏迷了两天,始终水米不进,高烧不退,几位御医来看过,都束手无策,此时请来信永,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更让他心烦的是,王爷好像似乎 仿佛对自己有点儿的不满?那种感觉很微妙,外人看来,王爷对自己似乎更和颜悦色,只有自己这种老手,才能体会到其中细微的滋味。就好像王爷要用的某个东西,被自己不识相的给占了。 可偏偏想不出来是什么该孝敬的自己都孝敬了啊?莫非是王爷嫌少?自己虽然捞了不少,可花销也大啊。那班儿孙们舍身卖命,该抚恤的抚恤,该打赏的打赏,这么花了不少。 何况自己家还被烧了个净光,手里也没余粮啊。从哪儿敲笔款子呢?“阿弥陀佛,”信永双掌合什,抑扬顿挫地念诵道:“大慈大悲药师琉璃光如来。 若诸有情,其身下劣,诸根不具,种种病苦,闻我名已,一切皆得端正黠慧,诸根完具,无诸疾苦。我之名号一经其耳,众病悉除,身心安乐,家属资具悉皆丰足,乃至证得无上菩提。” 信永果然没有吹牛逼,一串经文背得滚瓜烂熟。仇士良精神一振“这是”“阿弥陀佛。此乃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持诵此经者,可消灾祛病,乃至女转男身,具丈夫相。” 信永手结无畏印,宝相庄严地说道:“贫僧将持诵经文百遍,为令公子祈福。”女转男身?这都能办到。 何况是保住自家儿子的一个蛋蛋呢!果真是佛法无边!病急乱投医,仇士良这会儿有半点指望都不肯错过,当即合什顶礼“有劳方丈大师!若能保住犬子性命,仇某愿为贵寺重塑佛祖金身!” “阿弥陀佛。慈悲之心,人皆有之。仇公身荷国家之重,贫僧自当效力。”信永打完官腔,立马换了口气“可别说钱不钱的,那都不算个事儿!”这种市井口吻,反而更令人亲切。 仇士良心花怒放,赞佩道:“大师果然是有德高僧!”“见笑见笑。”“敢问方丈大师,持诵此经可需它物供奉?”“檀香一支,清水一钵足矣。”“这个” 仇士良心下忧疑,传说佛祖诵经,还要三升三斗的米粒金呢。方丈大师这么说,不会是敷衍自己吧?“这个是不是不够虔诚啊?”“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 信永躬身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贫僧别无他求,唯愿世间少生杀孽。阿弥陀佛。”诵经声从帐内隐隐响起,仇士良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小心掩好帷帐,然后堆起笑容“下边人行事荒唐,却是劳烦程侯了。” 程宗扬道:“信永一入宫便不见回返,寺里的和尚慌不择路,竟然找到我那里,若非事关仇公,我也懒得理会。”找到你那里?仇士良狐疑的毛病立马又犯了。 传说中的转世灵尊?仇士良面上不动声色,只“格格”一笑“程侯揭穿窥基那魔僧的面目,使得佛门躲过一劫,也难怪娑梵寺的僧人求到程侯门下。” 程宗扬笑而不语。你这么想最好。仇士良眼圈发黑,显然这几天没怎么睡,这会儿强支着精神道:“还未谢过程侯。”“举手之劳,有什么好谢的?”“咱家是说昨日的朝会。” 仇士良叹道:“还得多谢侯爷府上出人,护送坊中的官员入朝。”“越俎代庖,仇公莫怪。” “怎么敢怪罪侯爷?”仇士良苦笑道:“连徐仙长都弃了鸿胪寺的驿馆,去了侯爷的宣平坊。说来都是我们的过错,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也不是三头六臂的神仙,两只手十个手指头,着实顾不过来。侯爷这份好意,仇某心领了。”程宗扬看出来了。 仇士良是真不想招惹自己这位假节钺的汉使,毕竟唐国的内忧已经够他喝一壶了,再来个外患,那就不用活了,换成秦会之、贾文和在此,多半不会错过良机,立马就能抓住仇士良息事宁人的心思,敲打些实打实的好处。可惜自己总不好意思趁人之危。 第438章把韦达送回家 “有点小事想麻烦仇公。”仇士良一听立刻精神起来,不怕他事大事小,就怕他求不着自己。“侯爷尽管吩咐!”“是这样的,那位周少主”程宗扬低声说了几句。 “这事,可不好办啊。”仇士良皱起眉头,习惯性的拿了句乔,紧接着反应过来,真当程侯爷是来求自己的?这是特意提醒自己,别光惦记着报仇,还有报恩呢。 “包在咱家身上便是!保管侯爷满意!”“多谢仇公了。”“哪里话!本来就是老奴的事,倒让侯爷费心了,罪过罪过。” “仇公客气了。”程宗扬拱手道:“告辞。”仇士良如释重负“老奴恭送侯爷。”出了殿门,却志荣匆匆过来,见程侯在侧,又闭上嘴巴。仇士良故示大度地招了招手“什么事?只管说。” “回干爹,安王和陈王没来。”仇士良气都不打一处来“怎么着!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却志荣苦着脸道:“亲王们都去了镇国大长公主府里。小的去传诏,府里说太真公主不在,连门都不给开。” 本来只是王爷随口一句吩咐,因为太皇太后回宫,怕宫里头冷清,让安王和陈王带着子女入宫,给老人家热闹热闹。 没想到这帮兔崽子这般没用,连门都没进去。算了,太真公主府也着实不好进。皇上都是她的子侄辈,说不给面子也就不给了,换成自己也是一点儿招都没有,何况这几个奴才?却志荣赶紧道:“不过孩儿去了安王和陈王府上,把他们家人都请来了。” 仇士良容色稍霁,叹道:“瞧瞧,这些小崽子们,一丁点儿的事都办不好,让侯爷见笑了。”“哪里哪里。”“侯爷,这边请。”程宗扬随口道:“怎么想起来请安王陈王入宫呢?” “嘿,还不是宫里头空落落的,怕太皇太后寂寞?安王是太皇太后的孙子,陈王是太皇太后的重孙子,下头还有好几个玄孙。带到宫里,让太皇太后乐呵乐呵,五世同欢,也是个喜庆事。” 程宗扬笑道:“我还以为皇上大渐,要安排安王陈王入宫立嗣呢。”仇士良心里“咯登”一声,强笑道:“怎么会?皇上身子骨好着呢。” “真的吗?”光说好也不行,回头皇上立马崩了,自己这话可就落了把柄。好端端的怎么就崩了?里头指定有鬼! 仇士良赶紧又往回圆“前日出了那档子事,皇上受了惊吓,龙体略微有些不豫也是有的。”程宗扬轻笑一声“仇公留步,本侯告辞了。”“侯爷慢走。”良久,仇士良直起腰,悠悠叹了口气。 宫城,内侍省。略显破旧的宫室掩映在古木间,纵然是白天,仍显得阴气森森。长安宫城所在是唐国最早的皇宫太极宫,因地势较低,高宗时特意选了东边的龙首原,兴建大明宫作为大内,因此太极宫也被称为西内。 君王移居之后,宫城便空了下来,成了宦官内侍的天下。位于宫城西侧液庭宫的内侍省,便是俗称的北司,大唐真正的权力核心。 兵权、政务皆由此出,南衙三省六部的宰相尚书领命而已。即使李辅国贵为郡王,也牢牢把持着此处,从不假于人手。李辅国半闭着眼睛,一边转着铁球,一边道:“怎么说的?” “回王爷,程侯不在宣平坊府中。小的打听,似乎去了十六王宅。”厅中一片寂静,只有铁球的摩擦声不住响起。良久,李辅国低低哼了一声“接着说。”“是!小的打听过,娑梵寺的信永方丈被仇公公派人抓走,如今关在金吾仗院。 据说罪名是包庇乱党头目李训,但小的听说,那胖和尚在牢里颇受优待,不但没吃半点苦头,还有不少人找他送钱”李辅国“嗒嗒” 转着铁球,闭着眼睛,似睡非睡。那内侍道:“据说李训跑到娑梵寺出家,信永非但没有收留他,还暗中知会宫中,才有后面仇公公派来人马,一举抓获李训。 且不说告密有功,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包庇。”李辅国道:“立了功坐牢,小仇这出戏唱得好啊。这么说,琉璃天珠是在信永身上了?”那内侍愈发小心“回王爷,仇公公未必知道此事,兴许只是误会。”正说着。 一名内侍进来,低声说了几句。李辅国“格格”笑了起来“这么巧?程侯爷这会儿去了金吾仗院,带着信永方丈去见咱们的仇公公。咱家刚给了他个枢密使,这一番好意,莫非被人当成了驴肝肺?”那内侍连忙道:“王爷息怒。” “这有什么好怒的?”李辅国笑眯眯道:“也不差这么一天半天的,咱家等得起。”说着他回过头“你说是不是?” 后面一名内侍佝偻着腰,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哑着嗓子道:“是。”李辅国满意地摸了摸他的下巴“去吧,”他吩咐那内侍“还见不着程侯,你就别回来了。” 丹凤门外,敖润绕着苏定方的新坐骑啧啧称奇“这么高大的马匹,怕不是有上千斤?”苏定方拍了拍马颈“七八百斤总是有的。”“果然是好马!”吴三桂赞叹道:“这九花虬比起吕小子的赤兔马也差不了多少。” “瞧你说的,赤兔马能跟苏哥的九花虬比吗?”罗士信傲然道:“不信咱们比一场!”吴三桂来了兴趣“怎么比?”“一百里打个来回,谁输谁把马送给我。”苏定方、敖润、吴三桂齐声道:“滚!” “小气鬼!抠门儿!”罗士信怒道:“要是程侯在这儿,只要我说三句话!立马把赤兔马白送给我,还得跟我说个谢字!”“我没这么二吧?”程宗扬骑着赤兔马出来“我让你说三十句。” 罗士信左右顾盼“谁!刚才那话谁说的?站出来啊!”苏定方等人齐声道:“你!”“侯爷,你可亲眼看着的!”罗士信叫屈道:“这几个货知道我嘴笨,光欺负我!” 笑闹间,街头传来一片哭声。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几名内侍带领着神策军士卒,吆五喝六地押解一队囚犯过来,沿途哭声一片。 众人收起笑意,默不作声地看着乱党家眷背缚双手,被神策军士卒驱赶着押往金吾仗院。程宗扬道:“怎么还有?”苏定方道:“明日一早就要开刀问斩。这会儿押来,多半是送死的。” 忽然,一名少年疯了一样冲出队伍,嘶声叫道:“程侯!程侯!救命啊!”“你是韦公子?”程宗扬认出来人,乃是在紫云楼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几名贵公子之一,依稀记得他姓韦,却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当日意气风发的豪门子弟,此时却成了待死的罪囚。 “小弟韦达!”那少年涕泪交流“求侯爷救命!”押解的内侍匆忙上来,让军士把他拽走,一边说道:“这厮是前日谋逆的乱党,都是奴才疏忽,冲撞了侯爷。快滚!”说着举起马鞭,朝韦达脸上抽去。 忽然手腕一紧,被人攥住。“抱歉,多问一句。”程宗扬道:“这位韦公子我认得,连官职都没有,就是个富贵闲人,怎么成了乱党?”那内侍色厉内荏地说道:“这厮可是公公们指定的!” “哪位公公?”“当然是仇公公!”程宗扬轻笑一声“老敖,你拿着腰牌去见仇公,问问韦公子犯了何罪。”敖润高声应下,接过腰牌。 那内侍慌了手脚,一边扯住敖润,一边赶紧让同伴入内报信。苏定方、罗士信、吴三桂,连同看管车马的任宏等人都围了过来,一群彪形大汉抱着手臂虎视眈眈,那内侍气焰顿时低了三分。 程宗扬冷眼旁观,这韦公子多半是他们私下做的手脚,扣个乱党的帽子送去杀头,说是仇士良授意,无非是打出旗号来唬人。 片刻后,一名太监奔出来,赔着笑脸道:“幸亏遇见侯爷,不然可就犯了大错了,小的刚问过,前日有人告发京房韦氏有人参与谋逆,内侍省查过,实属妄人攀诬,已经没事了,都是下面人不小心弄错,还请侯爷见谅。” “这些人,”程宗扬抬了抬下巴“还要押进去吗?”“不用!不用!”那太监叫来押解的内侍,喝斥道:“公公千叮咛万嘱咐,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赶紧把人放了,给侯爷赔罪!”那内侍连忙应下,上前磕头赔罪。 程宗扬没有理会,一手扶起韦达,笑道:“让你受惊了。”当日在紫云楼,韦达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倒是那匹赤兔马让人过目难忘。 后来传出风声,才将程侯与赤兔马联系起来,双方身份有别,又只是一面之缘,韦达公子心态,也无意攀附结交,只当作一件轶事,聊作谈资。却不料生死关头,竟被程侯一语解救。心神激荡之下,韦达一时难以自持,瘫坐在地,号啕痛哭。 眼看韦达的家眷被军士放开,也过来大哭,程宗扬有心想走,但当着内侍的面,又不好一走了之,显得交情泛泛,只好道:“第任,把马牵过来,咱们送韦公子回去。” 任宏带着车马,上前将韦达扶起,问了住处。敖润跟主公打了个眼色,故意坠后一步,悄悄拉住那两名内侍。让程宗扬没想到的是,韦达竟然也住在大宁坊!而且离被灭门的浑府只隔了一条街! 兜兜转转,总是绕到大宁坊,简直跟鬼打墙一样!但说来也不意外,大宁坊本来就是富贵人家云集之处,唐国皇位又换得勤,皇权频繁更迭,导致这些权贵也忽起忽落,一觉醒来,也许靠山就没了。 三番四次的更迭,总有曾经的权贵会被甩下,空有钱财,再无权势可言。太平时节,倒也不失为富家翁,可一旦局势动荡,这些人难免沦为有心人眼中的肥羊。韦达就是这么个倒霉蛋,京房韦氏子弟众多。 但他父亲早死,自己又年轻,尚未出仕,就此被人盯上,趁着仇士良发怒,专门赶在问斩的前夜,把他送进大牢,胡乱杀头了事。程宗扬没有多留,把韦达送回家,趁着他一家老小抱头痛哭,悄然离去。 第439章家中无论丁口 敖润此时也跟了上来,低声道:“刚给领头的两个,每人塞了一百金铢。”程宗扬点了点头。 自己固然不怕那些内侍衔恨在心,但也没必要平白树敌,而且那些内侍也不是怕了自己,只是怕他把事捅到仇士良跟前,大伙儿吃不了兜着走。不大不小掏笔钱,大伙儿彼此心安,只当这事没发生过,就此绝口不提便是。敖润压低声音“用的纸钞。”程宗扬笑道:“干得不错。” 车马驶出大宁坊,程宗扬禁不住往兴唐寺的方向望了一眼。那棵半枯半荣的老槐斜倚在寺墙旁,暮色下愈发苍茫。 抱元守一,气沉丹田。程宗扬闭目凝神,将真气缓缓沉入下丹田,沿双腿内侧的足太阴经脉行至足心涌泉穴。 接着深吸一口气,真气沿腿外侧的足少阳经脉回至下丹田,再沿督脉过三关,上行至头顶百会穴,随后顺两耳前侧分下,会合于舌尖,与呼气时的气息相接。 这是最基本的行气大周天,真气上自头顶的百会穴,下至足底的涌泉穴,周而复始,循环流转。 吐纳间,真气沿着经脉行进,每运行一周天,都愈发业绩,程宗扬渐渐沉浸在修炼带来的平和与宁静中,物我两忘。 天色微亮,程宗扬睁开眼睛,他收回双手,斜着身,左肘抵住膝盖,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字,支在下巴上,慢慢摩挲。 “这样不行啊,太慢了”周飞失去外挂的种种失措之举,给程宗扬敲响了警钟,使他警惕之余,生出强烈的危机感和紧迫感。 于是程侯爷在生死根凝滞,丹田受阻,真气不畅的险恶局势下,终于紧急抱起了佛脚,毅然将一晚上的春宵良夜换成了勤修苦练。 结果就是打坐一夜,睡了半宿的程侯爷大为不爽,深深觉得这一夜算是白费了,进展当然是有的,但对于习惯了开挂的程宗扬来说实在太微薄了。 尤其因为在打坐时尝试化解生死根中那股诡异的寒气,非但没有炼化多少真气,反而平白消耗了不少。枯坐一夜,所获寥寥,程宗扬深感懊悔,算下来还不如用双修呢。内宅那么多鼎炉,随便找两个,不但进境更快。 而且香艳刺激,还能跟侍姬们多多交流,比自己苦哈哈的单练可强得太多了,如果自己再缺德一点,完全可以找些处子,采其元红,虽然限于资质,寻常女子能充作鼎炉十中无一,上品鼎炉更是难遇,但撞上一个白霓裳之类的,自己就赚大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白霓裳、卓美人儿这样的上品鼎炉万中难遇,按概率来算,自己一天开一个,得花三十年这德也缺得太大了!会被天谴的吧?程宗扬换了个姿势,右手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抛开生死根不说,自己的资质算不得太差,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平平而已。光靠苦练,往好里说,也就是个磨练心性,稳固根基的效果,这样看的话,从身具资质已经修炼的处子入手,倒是条捷径,等于已经筛选过一遍,大大减少了白费功夫的可能。 比如瑶池宗程宗扬赶紧甩甩头,抛掉这个念头,只素了一晚上,怎么就绮念丛生,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修炼太过辛苦,走火入魔了?房门轻轻叩了两声,张恽道:“主子,已经辰时了。” “知道了。”程宗扬站起身,微微叹了口气。今日是个要紧日子,自己不可不去。正月二十一。长安。皇城。浓浓的乌云像灌满铅一样,沉甸甸地覆压下来。将近午时,天色却阴暗得却如同傍晚,随着天策府诸将大举出动,长安城持续两日的混乱瞬间平复下去,城内盗匪绝迹,秩序井然。 此时皇城西南隅的道路两边挤满了人,无数百姓冒着寒风,翘首以待,甚至连道旁的树上也挤满了人,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叫嚷声“来了!来了!”百姓们往前拥挤着,又被神策军士卒推开。 接着铜锣声响,一行人沿着大路行来。最前面是一名黄衣内侍,他骑着一匹御马,右手托着一封黄绫绍书,趾高气扬,气焰熏天,正是仇士良的义子却志荣。在他身后,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戴着木枷,颈后插着一支令签,签上写著名讳:王涯。 这位大唐宰相的官袍已被剥去,只剩下沾满血污的内衣,白发乱纷纷贴在脸上,颈中套着一条铁链,被一名军士扯着,游街示众。另一名内侍高声道:“乱党头目王涯,于含元殿上作乱谋反!罪不容诛!”王涯已经在东西两市游过街。 此时神情木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拖着脚镣一步一捱,忽然有人发了声喊“都是这厮推的榷茶令!”百姓顿时大哗“该死的奸臣!” 恚骂声中,有人捡起泥巴、瓦砾,朝王涯打去。木枷被打得“呯呯”作响,王涯嘶哑着嗓子,发出哭号声。独柳树下停着一辆没有标志的马车,车帘半卷,远远对着来路,里面垂着一幅轻纱。 “看到了吗?这就是大唐的宰相,群臣之首,名门出身,博学多才的王涯王老令公。”程宗扬道:“一个七十老翁,满腹经纶的文雅之士,却屈打成招,无端成了乱党,被几个太监押着游街示众,受尽唾骂,斯文扫地,这一切,都是拜你们那位皇上所赐。” 车内发出低低的抽泣声,改名滟穴的杨氏双手摀住口鼻,美目泫然。程宗扬搂着安乐,说道:“看到旗杆上那颗脑袋了吗?那是宰相李训。 他运气不错,被人砍了脑袋,死在牢里,不用游街示众。可惜他的家人没那么好运,李训一死了之,那些太监迁怒到他家人身上,将他全家上至老翁,下至婴儿全部杀光,扔到城外的野地里。” 安乐把脸埋到他怀里,不敢去看。“后面戴着重枷的是舒元舆,同样是宰相,虽然出身寒微,但勤勉好学,一门四兄弟都中了进士。这回奉皇上的命谋反,不光舒元舆被杀全家,兄弟四人除了一个早死的,也全部被杀。”吐出最后的“杀” 字,程宗扬手掌一紧,身旁的美妇发出一声低叫。那只手握着一只肥滑的雪乳,手指深深陷入乳肉。太后萧氏跪在旁边,那件朱红色的宫装半褪下来,露出雪白的上身。她双手拉开绣着金色凤纹的衣襟,耸起丰腴白滑的乳球,像个卑贱的侍奴一样。 任由主人揉弄自己的双乳。“王璠,太原节度使。当年宰相宋申锡密谋诛杀宦官,就是他向王守澄告的密。 宋申锡算是有骨气的,即使贬官远迁,也没有供出背后指使的是皇上本人。倒是你们那位皇上心肠够狠,眼看着宋宰相被太监们抓起来严加审讯,最后死在路上,始终没有一语搭救,生怕连累到他。” “后面高个的那个是郭行余,邠宁节度使,那天在含元殿上,李训在皇上面前传诏诛宦,他是唯一一个出来接旨的。结果他的邠宁兵一个都没来。”“那颗人头是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曾经领安南都护,平定过交趾叛乱,被仇士良泄忿斩首。” “李孝本,御史中丞,出身唐国宗室。罗立言,京兆少尹”再往后,是各人的家眷同族,仿佛待宰的羔羊一样,哭声震天。程宗扬并不熟悉那些大臣。 但贾文和梳理好当日事变的经过,将各人的履历也附了一份,此时这些人被游街示众,押解的太监一路宣读各人的姓名、罪行,倒是让他一一对应上。萧氏和杨氏都在深宫大内,安乐年龄尚幼,对这些高居相位的宰辅大都只闻其名。 此时看着这些朱紫贵臣身披枷锁,沿街示众,家眷悲声一片,都不禁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一名太监高声道:“午时已到!” 凄厉的长风拔地而起,天色愈发阴暗。这些昔日的宰执重臣,此时终于被带到独柳树下,黄沙场上,来到了生命的终点。军士们推搡着,将那些大臣按倒在地,然后解开他们的木枷锁链。 眼见死期已至,众人有的呆若木鸡,有的高声恚骂,有的痛哭流涕,有的泰然自若。独柳树下的黄沙场,早已流尽文武官员的鲜血,但这次处决人数之多,官职之高,前所未见。周围百姓观者如堵,人声鼎沸,而沙场另一侧,则站满了朝廷官员。 他们被驱赶来观看昔日的同僚受刑,此时同样的神情同异,木然、冷漠、愤怒、同情、窃喜无一不有。唯有那株独柳树一如往昔,枝条低拂,鸟雀无声。却志荣托起黄绫诏书,对一众待斩的大臣厉声道:“皇上圣明! 知晓尔等谋逆,圣上痛彻心肺,对尔等恨之入骨!亲自下诏,尽诛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郭行余被按着跪在地上,他愤然昂首,大骂道:“你们这些混账阉狗!祸国殃民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却志荣一摆手,一名内侍上前,操起一支铁骨朵,朝他嘴上打去,只一击,郭行余便齿血飞溅,下巴几乎被打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却志荣展开诏书,高声宣读圣旨,逐一列举各人的罪行,如何处置仇士良含恨拟定的诏书,刑罚自是酷厉非常。事变不过数日,宦官集团的报复便如雷而至,凶猛异常。 待听到在场的大臣一律腰斩,家中无论丁口,所有男子全部处死,襁褓中的婴儿亦不得免,甚至连各人的妻室也一并问斩,其余女眷不论亲疏,尽数没为官奴婢。 原本欢呼的百姓也沉默下来,一时间寂无声息。刑场上,只有太监尖细的声音不断传来,犹如毒蛇喷吐的毒液,充满了怨毒的仇恨和复仇的快意。 车厢内,杨氏等人也被这样酷烈的刑罚吓住,噤若寒蝉。程宗扬松开手“你们三个,都脱光了。”三女战战兢兢地解开衣带。 第440章剥开羞処 只听衣物声窸窸窣窣响起,不多时,三女便衣衫尽去,在主人面前赤条条列成一排。从右往左,依次是李昂的宠妃贵妃杨氏,生母太后萧氏,幼妹安乐公主。三具玉体正好是从高到低,活色生香,各具美态。最右的杨氏高挑白艳,丰肌雪肤。中间的萧氏熟腴白腻,柔顺驯服,最后的安乐香柔玉嫩,人比花娇。三名唐国身份最尊贵的女子,此时玉体裸裎,一丝不挂,任由主人观赏她们的秘处和羞态。 三女以杨氏的奶子最为高耸,白光光的乳球丰挺饱满,乳肉弹性十足,手感极佳。萧氏身量略矮,肉体更不及杨氏青春洋溢,她那对乳球软腻如脂,握在手中肥滑无比。 而且乳头又红又艳,揉捏时,在雪滑的乳肉上一翘一翘,淫态横生。安乐还在发育期,那双嫩乳像对小白兔一样,乳头小小嫩嫩,可爱之极。 “逆贼王涯,结党谋反,着令腰斩!族诛!钦此!”内侍尖厉的声音像刀子一样,令三女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这些人只是替罪羊,李昂身为真正的罪魁祸首,唐国没人判他的刑,我来判。” 程宗扬道:“唐皇李昂,怯懦无能,祸乱朝廷,致使百姓惨遭荼毒,如今虽已伏诛,其罪难赦。着令!罚其妻女母妹为奴,收入程宅使用。”三女参差应道:“遵旨” “趴到车窗边上去,仔细看着!”三女并肩跪在窗边的座椅上,双手攀着车窗,三只雪臀齐齐翘起。 刑场上,一名大汉赭衣赭裤,赤裸着半边肩膀,他拿起酒碗,含了口酒,然后抄起一柄鬼头刀,往刀锋上一喷。酒雾喷涌间,两名军士拖住王涯的手脚,将他身体拉紧。 那大汉举起鬼头刀,臂上肌肉隆起,接着一刀斩下。王涯一声惨叫,身体从腰间斩断,血光飞溅。程宗扬腮帮绷紧,双手握住萧氏的腰身,阳ju对着她的淫穴,用力挺入。 王涯斩断的上半身在黄沙间蠕动着,发出非人的哀嚎声,片刻后方才气绝。“逆贼舒元舆,着令腰斩!族诛!钦此!” 刀光再度落下,舒元舆同样被齐腰斩断,鲜血像瀑布一样涌出,染红了身下的黄沙。阳ju捅入萧氏穴内,被太后yin道内柔腻的淫肉包裹着,萧氏足尖绷紧,肥软的大屁股仿佛被主人的阳物贯穿,火热的重重顶在她的花心上。 “啊”萧氏发出一声娇颤的低叫,穴中淫液四溢。“逆贼王璠,着令腰斩!族诛!钦此!”刀锋重重砍在腰间,腰椎迎刃而断,王璠肥胖的身体像气球一样迸开,内脏滚落满地,肠子从腹腔拖出。 独柳树下,黄沙混着血污搅成一团,断裂的肢体在地上抽搐挣扎着,惨叫声此起彼伏,然后一具接一具停止动作,在寒风中僵硬冷却。程宗扬冷冷看着外面,死气一道道汇入生死根,艰难地融入丹田。 他清晰感受到那些死亡气息中包含的怨恨、不甘、愤怒、颓丧、痛苦、恐惧血腥的刑杀使程宗扬下体勃起如铁,他双手张开,一边干着萧氏的淫穴,一边伸到两女臀间,把玩着两女的秘处。杨氏闭上眼,不敢去看。入耳的哀嚎声使她手脚冰凉,遍体生寒。 那只手掌伸来,她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挺起雪臀,用肌肤感受着主人手掌的温暖。另一边的安乐同样紧紧闭着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往中间靠拢,偎依在娘亲赤裸的肉体上。场中的刽子手已经换了一批,他们气喘吁吁地退开,手臂和衣袍上沾满了鲜血。 几名徒弟上前接过鬼头刀,将上面的血迹擦洗干净,然后拿来磨刀石,将砍钝的刀刃重新打磨锋利。 哀嚎声渐渐断绝,杨氏松了口气,然后低呼一声,却是主人的手指进入她体内,带着几分粗暴,肆意玩弄着她的淫穴。 杨氏身为贵妃,实际上的六宫之主,原本无法接受这种淫玩,然而此时,那些飞溅的鲜血,齐腰而断的残躯,掉落的脏器即使闭上眼,仍在眼前盘旋不去。 主人的手指虽然粗鲁,却充满了生命的温度,那种粗鲁而淫亵的玩弄,反而抚去了肌肤上冰冷的寒意,使她摆脱恐惧,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当初主人用一文钱买下她,那么羞辱深入骨髓,然而此时,她无比庆幸,若非受到主人的庇护,自己也许早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杨氏温驯地挺起下体,雪白的圆臀间,那只娇艳的淫穴像鲜花一样,在主人指下绽开,吐露出蜜汁。那些手指仿佛采蜜的狂蜂浪蝶,在自己花房内轮番进出,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杨氏从未想过,人的手指会如此灵巧。 当他竖起中指,握着拳头捅入自己穴内,坚硬的指骨一节节捅入蜜腔,暖热而略显粗糙的手指摩擦着腔内的淫肉,一直插到蜜腔深处,触到自己的花心。 与此同时,那只握紧的拳头撞上阴门,碾压着自己的穴口和阴唇。强烈的压迫感使她似乎在被一根巨物奸淫,忽然那根手指一转,在她穴内搅动起来,杨氏柔颈猛然昂起,蜜穴溅出一股淫液,湿淋淋沾在白艳的臀肉间。 杨氏咬紧唇瓣,竭力压抑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淫叫,美目几乎迸出泪花。车窗外面,立着两名太监,其中一位据说是内宅总管。外侧还有几名护卫,在马车外围成一个小圈子,再往外,便是人山人海的围观者。 若是叫出声来,不仅车外的太监、护卫听得清清楚楚,甚至还会被近在咫尺的围观百姓听到。 忽然,耳边响起一声媚致而压抑的浪叫。那声音虽然不高,却足以被车外的人听到。杨氏惊惶地睁开美目,却见发出淫叫的竟是自己曾经的婆婆,太后萧氏。 她红唇圆张,吐出的香舌颤抖着,婉转媚叫。再往后看,却是主人换了一处肉穴,那根粗大的阳物从上方斜插下来,干在婆婆的屁眼儿里。 随着阳ju的进出,萧氏肥白的圆臀像皮球一样被不住压扁,她纤细的腰身弯成弓形,肉棒进入时,几乎能看到小腹突起的痕迹。 在主人粗暴的奸弄下,萧氏风仪全无,她双手攀着车窗,两只乳球沉甸甸垂在身下,雪团般前后甩动,不时撞上车厢。 淫叫声传到车外,一名太监弓着腰,仿佛没听到。另一位总管大人却毫不避讳地扭过头,面露不悦地斥道:“叫什么呢?把鞋脱了,咬住!”萧氏美艳的红唇间咬着一只绣花鞋,只剩下鼻中的呻吟声,一颤一颤。 左边的安乐面红过耳,樱桃般的小嘴抿紧。在她臀间抚弄的手指轻柔而富有韵律,仿佛在抚摸一件艺术品,轻柔地抚弄着她白嫩柔润的粉臀。 少女股间的玉户并在一起,宛如一只玉蛤,手指抚过,玉蛤软软分开,在指下露出一抹柔艳的水光,随着主人的抚弄,少女的嫩穴渐渐绽开,仿佛一只被破开的水蜜桃,露出里面粉腻水嫩的蜜肉。 安乐玉脸越来越红,嫩穴间蜜肉也泛起迷人的水光。“啊!”安乐惊呼一声。一柄鬼头刀高高举起,刀光挥下,一名老妇花白的头颅滚落在地。眼前的黄沙地已经成为血腥的杀戮场,十余名高官厚禄的乱党被尽数腰斩。 接着他们的夫人也被带上来,斩去首级。相比于腰斩的残忍和酷烈,斩首的痛苦要少得多,引颈受戮,一刀两段,然而被斩首的都是女子,而且是受封的诰命夫人,那种强烈的冲击力,使场面愈发惨不忍睹,也让世人见识了宦官的凶残和毒辣。 对面观斩的官员早已没有了幸灾乐祸之辈,一个个脸色发青,冷汗迭出。哭叫声中,一名名贵妇身首异处,血染黄沙,忽然一名妇人嘶声道:“我乃太后妹!奴辈可来杀!”刽子手的鬼头刀僵在半空,与周围几人面面相觑。 一名内侍夺过刀,一刀将那妇人脖颈斩断,狠狠啐了一口。头颅掉落,在沙上滚了几滚,然后仰面朝天,双眼兀自圆睁。杨氏骇得面无人色,安乐更是身子一软,几乎晕了过去。身下的萧氏银牙咬紧,死死咬住绣花鞋。 被肉棒肏弄的后庭箍住棒身,蜜穴一收一收,剧烈地抽搐着,忽然喷出一股淫液,竟然在此刻泄了身。场中的杀戮还在继续,死囚们一个接一个被斩首,血流如瀑,掉落的头颅满地都是,难分彼此。 鲜血在黄沙上汩汩流淌,让人感觉几乎会满溢出来,可那片黄沙场就像洪荒的饕餮妖兽一样,贪婪地吸食着鲜血,仿佛再多的鲜血,也无法填满它的欲望,此时围观的百姓大都仓皇散去,被勒令观斩的官员也晕倒数人。 但没有得到北司宦官的吩咐,只能硬着头皮待在场边,目睹那些密谋诛除宦官的失败者们惨烈的下场。 十余名刽子手同时挥刀,人头滚滚而落,死气潮水般一波一波涌来。越来越多的死气弥漫在刑场上,那株独柳树也仿佛被死亡的气息笼罩,枝条无风而动。 程宗扬一早便来到独柳树下,但这回无论他怎么尝试沟通,独柳树都没有任何回应。既没有传来讯息,也没有像上次一样,慷慨送来纯净的死气。程宗扬只好放弃尝试。 不过此时死气已经多得让他来不及吸收,即使因为生死根效率低下,难以填满丹田,也让他恢复了半数真元,足以有自保之力。车厢内,杨氏修长白美的双腿弯曲着张开,将娇艳的蜜穴敞露出来,躺在狭窄的座椅上,被主人肏弄。 萧氏趴在主人身后,将美艳的面孔埋在主人腿间,伸出香舌舔舐。她臀间一片狼藉,两只肉穴都被肏得大张着,淫液流得满腿都是。安乐跪在座椅上,双手伸到腹下,剥开羞处,被主人玩弄她娇嫩的小穴。 第441章立即翻裑上马 方才那一幕着实吓到了她们,那妇人虽然不是萧氏的同母胞妹,也是极近的堂妹,安乐一向以小姨相称。谁知就这样枉死刀下,连她的儿子后来也被斩首,全家诛灭。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安乐和萧氏失去最后一点冀望。 终于意识到除了主人,再没有任何可以凭依的存在。主人挺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杨氏被干得花枝乱颤,忽然“啵”的一声,阳ju从她穴中拔出,然后往上一挺,送入安乐水汪汪的小穴。 “啊”少女娇啼一声。虽然被淫玩多时,小穴一片水润,但被主人粗大的阳物干进来,小穴仍传来撕裂般的痛意。程宗扬弓着腰背,肌肉块块隆起,在她娇嫩的小穴内剧烈的喷射起来,乌云翻滚,天色迅速黯淡,车外寒风呼啸,细小的冰粒夹杂着片片雪花洒落下来,打在车厢上,沙沙作响。 车内少女稚嫩的娇躯被主人压在身下,嫩穴被粗大的阳物塞满,精液一股股注入子宫,良久,程宗扬拔出阳ju,杨氏搂着安乐,小声安慰,萧氏伏在他身下,用唇舌帮主人清理下身的污物。 最后一颗人头终于落地,那些刽子手已经杀脱了力,四仰八叉地坐在刑场旁边,赭红的衣裤血污淋漓。那帮官员脸色青白,终于捱到内侍一声喝,当即做了鸟兽散,一哄而去。 沙场上堆满了无首的尸骸,几名内侍正指挥军士,将那几具腰斩的尸身头颅斩下,绑在旗杆上,准备拿往各城门悬挂。周围看热闹的闲人已经寥寥无几,那支待在独柳树下的车马显得格外醒目,引得内侍频频注目。 “走吧。”程宗扬吩咐一声,郑宾挥鞭虚抽一记,催动车马,吴三桂等人随即跟上。一名内侍将袍角液在腰带中,小跑着追来,中行说问了几句,然后叩了叩车厢。车窗打开,程宗扬赤裸着上身靠在窗边,望着那名内侍。 “给侯爷请安。”那内侍说道:“小的去了府上两回,都没遇上侯爷。没想到在这边碰上侯爷出来散心,倒是侥幸。小的冒昧问一句,是不是仇士良那厮在里头做了手脚,让侯爷为难?” 程宗扬一头雾水,怎么跟仇士良拉扯上了?“你不妨说明白些。”“是奴才的错。奴才是问,仇士良把信永方丈关在牢里,是不是也盯上了那颗珠子?”程宗扬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有意拖延,却阴差阳错让仇士良背了口黑锅。李辅国手下几次登门,自己避而不见,竟让他们起了疑心,怀疑仇士良是不是也盯上了琉璃天珠。 “这个”程宗扬皱起眉头。“侯爷若是不方便说,奴才这便回王爷,绝不让侯爷为难。”“你等等。”虽然仇士良不是好鸟,可这么把他给坑了。 且不说厚道不厚道,怕是唐国又得乱上一轮。程宗扬想了想“你回禀王爷,明日一早,我去拜访。”那内侍陪着笑脸道:“侯爷,奴才难得见着侯爷,何况眼下时辰尚早” “也算不得早了吧?”程宗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难道你家王爷连一晚上都等不得吗?”那内侍央求道:“还请侯爷开恩,圆了奴才的差事。”程宗扬心下暗怒,自己还光着呢,谁知这厮竟然跟牛皮糖一样,粘上就甩不脱。 “本侯没空!”说着便要关上车窗。“侯爷!”那内侍叫了一声,匆忙道:“侯爷若是肯行个方便,奴才必有所报!”程宗扬停下手“哦?”那内侍咬了咬牙,趋前低声说了几句。 程宗扬冷冷看着他,片刻后说道:“去禀报王爷,本侯一会儿便将琉璃天珠亲手送上。走!”那内侍连忙嘱咐随从一声,自己紧跟着车马,竟然寸步不离。 车马冒着风雪赶回宣平坊,程宗扬立刻来到书房,找到贾文和。“我刚得到一个消息:淮西节度使吴元济三日前突然起兵,攻破襄城,劫掠阳翟,传言已经封锁云水!”贾文和道:“主公可是担忧舞都?”程宗扬点了点头。 淮西军突然出兵劫掠阳翟,往东越过云水,便是自己的封地舞都,虽然吴元济不至于那么疯,一边在唐国玩造反,一边还敢越过云水攻打汉国,但战乱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不由他不紧张。 “主公可是想将琉璃天珠交予李辅国?”程宗扬道:“李辅国的手下已经开始猜疑仇士良,虽然这帮宦官狗咬狗,自相残杀不是坏事,但唐国中枢不安,我怕再有人造反,真闹得天下大乱,波及到舞都,那就成引火烧身了。” “舞都必然无忧,主公无需担心。”程宗扬松了口气,既然老贾这么说,想必舞都不会有事。“不过主公担忧的不错,唐国若不能尽快讨平淮西叛军,只怕枭雄并起,大局尽坏。”“那么给他?”“给。” 程宗扬叹道:“没想到唐国乱成这样,这边刚杀了几个宰相,外边可就有藩镇造反。局势一日三变,看着都眼花。”“魏博、平卢、淮西这三镇本就是局中之人。淮西已乱,魏博乐从训仓皇而逃,剩下的平卢也不会安分太久。” 程宗扬苦笑道:“难怪唐国皇帝换这么快,内有家奴欺主,外有乱臣贼子,坐这个皇位可够辛苦的。相比之下,宋主身边一帮奸臣,局面倒算好的。” 程宗扬不再迟疑,叫上敖润等人,与那内侍一道去见李辅国。“嗒”程宗扬将一尊象牙镶金的佛塔放在案上。“请王爷笑纳。”李辅国伸出枯瘦的手掌,将那尊三寸高的佛塔拿在掌中,仔细摩挲了片刻。 然后一抖,塔底一扇精致的小门弹开,滚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李辅国将琉璃天珠握在掌中,闭目沉吟。片刻后展颜笑道:“果然是佛门至宝。若非程侯福缘深厚,本王岂能一见?” “王爷客气了。”李辅国将琉璃天珠收回佛塔“小注子,小心收好了。”一名面色惨白的内侍上前,接过佛塔。 程宗扬瞟了一眼,脸色立刻垮了下来,失声道:“郑相?”郑注刚剃了胡须,下巴多了几道伤痕,铁青的脸上扑了粉,就像蒙了层白霜一样,面色怪异。他勉强扯起唇角,然后低着头,别别扭扭地岔开腿,退到李辅国身后。 程宗扬脑中一时跟糨糊一样,满脑子的糊涂。郑注堂堂宰相,怎么突然间剃了胡子,还换上内侍的服色,像个刚净身入宫的小太监一样。跟在李辅国的屁股后面打混?难道这就是政变失败付出的代价? “李训那厮跑到娑梵寺剃度出家,以为剃了头就六根清净,断绝了俗缘。最终还不是掉了脑袋,连个囫囵尸首都没留下。” 李辅国道:“这回乱党的两个主谋,小注子就聪明得多,知道找咱家净身,舍了小头保大头。”程宗扬看了眼风采全无的郑注“乱党的主谋是他们?” “说是主谋,到底是两个利欲熏心,被权势冲昏头脑的可怜人。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算来算去,机关算尽,到头来反送了自家性命,即便是独柳树下血流成河,又岂能唤醒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李辅国叹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须知这世间,人心最是难测。所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哪里是我们这些凡俗间的庸人所能窥测的呢?” 程宗扬道:“若是能窥透人心,是不是就能破妄解惑呢?”“纵然能窥透人心,又怎抵得人心易变?便是眼下这几位” 李辅国一指周围的程元振、窦文场、霍仙鸣等人“今日因为咱家的扶携,得登高位,自然对咱家感激涕零,忠心耿耿。可人心苦不足,到了明日,可未必还会感念这份恩情,便是把咱家当成绊脚石,恨之入骨,也是说不准的。” 程元振等人慌忙跪倒,赌咒发誓,绝不背叛王爷。郑注也跟着跪下,一副心丧若死的模样。程宗扬心下感慨。他拿着琉璃天珠,亲手送到李辅国面前,却没想到昨晚还在起劲蹦跶的郑注,转眼就像斗败的公鸡,斗志尽失。 更可怕的是外间一点风声没有,似乎李辅国只勾了勾手指,这位把唐皇、诸相玩弄于掌股之上的郑相爷就丢兵弃甲,扑到王爷脚下,甚至割了ji巴效忠。 要不要对自己这么狠啊?李辅国这糟老头有这么厉害吗?还逼着卫公同生共死?李辅国微微倾过身,语笑宴然地说道:“程侯英姿勃发,诚为天下第一流人物。”一股濒死的老人味扑面而来,程宗扬干笑道:“王爷过奖了。” “程侯年轻有为,可需老夫作媒,择一良配?”程宗扬怔了一下,然后干笑道:“王爷可能还不知晓,本侯已有妻室。”李辅国笑眯眯道:“程侯莫非看不上咱大唐的宗室?” “岂敢岂敢。”“先帝嫡女安乐公主,年已及笄,为结两国之好,愿为程侯执帚,还请程侯勿要推辞。” 你要是说杨妞儿,我说不定还有点儿动心。安乐?还用得着你送?我自己都吃过的,顺便还吃了她娘,她嫂看到李辅国眼中闪现的异彩,程宗扬蓦然心下一凛,意识到着了他的道。李辅国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程宗扬背后汗毛直竖,厉声道:“刚拿了本侯的琉璃天珠,就来算计本侯?王爷未免太不厚道了吧!”李辅国笑道:“程侯息怒。”“呸!”程宗扬拂袖而去。“敝国愿以兴庆宫为陪嫁。” 李辅国扬声道:“无论程侯愿娶哪位。”“娶你娘!”程宗扬快步出门,任宏牵来坐骑,立即翻身上马,纵骑而出。 背后汗浸浸的,全是冷汗。回想起被李辅国窥破心思的一眼,程宗扬仍不禁毛骨悚然。他二话不说翻脸走人,不只是因为表面流露出来的愤怒,更担心的是自己无意间一个疏漏,被他窥破来历。 李辅国提及兴庆宫,绝非随意之谈。自己虽然刻意掩饰,但在兴庆宫的所作所为,多半已经落入有心人眼中。如李辅国这样历事多年的老东西,说不定已经猜出自己寻找的目的。 第442章用力捶着座席 他本来还想问问唐国如何应付淮西的叛乱,却没想到李辅国行事如此露骨,一旦琉璃天珠到手,立刻毫不掩饰地对自己进行窥探,显然大局已定之下,不怕跟自己翻脸。 甚至主动出击,逼迫自己惊惶失措之余,露出破绽。干!这该死的老东西,简直是狗脸!刚拿到好处,立马翻脸不认人。 心术之歹毒,行事之无耻,手段之狡诈,几乎是自己生平仅见。他还看出了多少隐秘?徐君房?吕雉?赵飞燕?黎锦香?程宗扬心乱如麻,自己涉及的隐秘太多,几乎每一桩都牵连极广,一旦被人窥破,说不定就有人遭遇杀身之祸。 任宏、郑宾两人左右在前,敖润挽弓断后,三人品字型将他护在中间,疾驰向南。不多时,太液池已然在望,那座宏伟的蓬莱秘阁漂浮在浩渺的湖水间,此时望去,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风雪稍缓,宫中冷冷清清不见人迹,却有不少鹰隼雕鹘,在寥落的殿宇上方盘旋。 程宗扬想起在娑梵寺时,目睹信鸽被凶禽扑杀,心头蓦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吕雉亲眼看到那支奇怪的队伍连夜出城,往陵墓的方向行去,李昂的尸骸应该已经不在阁中。 但如果是暗中下葬,已经被取出脑髓的李昂为何还会起身,甚至开口说话?这手法跟观海驭使的尸傀如出一辙。 但似乎比观海的手段更高明,毕竟脑门被挖出第三只眼的纳觉容部可不会作声。一股诡异的寒意仿佛透过视线,从渺不可及的蓬莱秘阁直入心底。程宗扬打了个激灵,连忙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奔出大明宫,一路冲进十六王宅。 看到杨玉环那张明艳的玉脸,那股寒意才仿佛悄然化去,心头为之一松。“被狗撵着吗?蹿这么快?”杨玉环坐着银安殿的玉阶前,手里挽着一张雕弓,瞄向大门的方向,见进来的是他,才收起雕弓,悻然问道:“这时候跑来干嘛?我还当有贼呢,吓我一跳。”程宗扬跃下马,匆忙道:“我刚见了李辅国。” 杨玉环挑起娥眉“怎么?被那个老人妖吓到了?”程宗扬低声道:“李辅国是不是真能窥破人心?”“你问这个干嘛?”“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肏!你不会是被他窥探到私密了吧?”杨玉环扯起他的衣袖钻进殿内,用脚后跟把门踢上“他问你什么了?” 被杨妞儿那双艳光四射的美眸近距离盯着,程宗扬不禁有种窒息感。李辅国问什么了?哦,要把安乐嫁给自己这段还是别提了吧。“问兴庆宫的事。”“你答了吗?”杨玉环道:“不管你回答的是什么。” “没有。我转身就走了。”“那你在脑子里想了吗?”“应该没有吧?”程宗扬道:“等等你的意思是,他只能看出来问话时候,我心里的所思所想?” “李人妖的本事有多大,我也不知道,但卫公叮嘱过我,跟李辅国说话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别想,当然,最好是别跟他说话。”“你说话不过脑子,是不是就这么练出来的?”“这还用练?你是看不起我!” “他的六道神目只能窥视到对话时那一刻,别人心里的念头?”“差不多吧,毕竟每个人脑子里记的事数不胜数,他怎么可能一下全看完?顶多配合问话,让你想起他想知道的事。”程宗扬叩了叩脑门。 罗令提过,他被识破后,李辅国问他从哪儿来,他只答了“东家”两个字,李辅国就不让他再说,从他后面的态度分析,显然只听了两个字,李辅国就确认他是自己家里的小厮。 如今看来,李辅国是借着问话,不等罗令回答,就窥破他心头所想。也就是说,李辅国是用问话激活对方相应的记忆,用六道神目窥视。如果自己大脑中相应的信息没有激活,李辅国也不可能在浩如烟海的记忆中随便就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自己被窥视到的,就是跟安乐、萧氏、杨氏厮混的情形虽然被老人妖窥破隐私,脸面丢得有点儿大,但也就是丢脸而已,何况真要说丢脸,唐国的脸面丢得反而更大些。等李辅国提起兴庆宫,自己已经意识到不对,想都不想就夺门而出。 现在看来,倒是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李辅国知道兴庆宫有秘密,也知道自己正在探寻其中的秘密,但兴庆宫到底有什么秘密,自己没去想,他也没办法从自己这里找到线索。“这个老东西,竟然还有这种手段”程宗扬心有余悸地说道。 “要不然李辅国怎么能独揽大权,一手把持宫禁,连鱼朝恩、仇士良都老老实实,不敢作妖?”程宗扬微微松了口气。安乐等人的去向虽然被李辅国识破,但这事他们多半心里有数,顶多是猜测变成铁证。 而且这事传扬出去,自己跟唐国都没脸,对李辅国也没半点儿好处。大家心照不宣,谁都别提算完,但自己往后再要面对李辅国的时候,可得千万小心。 最好离得他远远的,看不见最好。程宗扬心下略定,随口问道:“你不是在府里吗?怎么把仇士良的人关在门外了?”“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 李溶和成美此前一直在传要立嗣当皇太弟、皇太子,他们两个一起进宫,还能是别的事?我怕老人妖他们商量完,一个当皇帝,另一个当成乱党给杀了。” “不至于吧?”“太至于了。”杨玉环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唐国每回皇位更迭,李家的王孙公主得死多少吗?”这算是唐国的黑历史了。 几乎每次帝位更替,都伴随着大大小小的宫变和阴谋,得胜者为了皇权,屠杀起自家兄弟姐妹、叔伯子侄从不手软,被杀绝的支系都有一堆。 “那你就这样硬拦着?”“等他们吵完呗。他们商量好立哪一个,带着仪仗来接人,我再开门。总不能让他们平白去送死吧?” “谁会当皇帝?”“不知道。我顶多保住不该死的,别莫名其妙就掉了脑袋,要是再胡乱插手皇位的事呵呵,”杨玉环哂道:“本公主早就死翘翘了。”杨玉环虽然日常式的嚣张跋扈,但都是些小事。在真正的大事上,她行事其实极有分寸,从不揽权,插手政事。 这也是各方之所以能够容忍这位异姓公主存在的根本原因,一旦杨玉环越过那无形的界线,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使有卫公在背后撑腰,也未必能保住自身。杨玉环这会儿才想起来。 “你干嘛去见李辅国?”程宗扬叹道:“还不是因为琉璃天珠。”杨玉环颤声道:“你是为了我,宁愿把琉璃天珠给李辅国,也要除掉窥基那秃驴吗?”程宗扬沉声道:“感动吗?” “感动你个头啊!”杨玉环拍案道:“那个死太监眼看都快死了,万一他夺舍重生,还不得再祸害唐国几十年?”“夺舍没那么容易吧?说不定他夺舍不成,提前魂飞魄散了呢?” “难说。”杨玉环面沉如水“他提起过,有些佛门圣物,在轮回转世上有奇效,因此才被专门用来夺舍。”岳鸟人说的? “那李辅国准备夺舍谁?如果夺舍李昂,干嘛要把李昂的脑子取出来?”程宗扬猜测道:“难道是他的脑子移植过去?这也太危险了吧?” 杨玉环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他会选个更年轻的”说着她忽然一拍案,失声道:“安王和陈王!”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道:“不会吧!” “不行,我得让他们两个赶紧躲起来!”杨玉环雷厉风行地叫来李溶和李成美“你们两个!立刻去天策府!没有我的吩咐,一步不许离开!”两人一头雾水,李成美苦着脸道:“姑奶奶,能不去吗?那边都是行军灶,难吃得要命。” “不去也行。”杨玉环把斩马刀往两人面前一剁“把自己阉了,你们爱去哪儿去哪儿。”李成美脸立马青了。 “我去!立该就去!”等李溶和李成美争先恐后地跑掉,两人才松了口气。李辅国召他们入宫,肯定没安好心,即使不是为了夺舍,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今能庇护他们的,也只有卫公了,杨玉环双手推着程宗扬“你赶紧换衣服去!” “干嘛?”“低调点儿,我们一起去兴宁坊。”“去兴宁坊干嘛?”“找黎姑娘!你去跟她说,以后我罩着她!让那个不要脸的老女人去死!” “别闹!”程宗扬有点急了,她搅和自己也就算了,真要把黎锦香的谋划也搅乱了。自己对得起那个忍辱负重,心结难解的女子吗?“好啊,你这就嫌我闹了?”杨玉环指着他,悲声道:“你你跟那个老女人干的好事!高力士!” 眼前一花,高力士就跟一只抹着红嘴唇的馒头精一样,倏忽出现。“拿条白绫来,立马把我勒死!传出去,就说姓程的逼奸不遂,本公主含冤自尽!让大唐的军民给本公主报仇!” 程宗扬双手捂脸,耷拉着脑袋。在他身前,一位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公子哥儿打横躺在座席间,一双长腿翘在他膝上,得意地直哼哼。 “跟我斗?这回先放你一马。下回再敢偏袒那个姓吕的老女人,本公主就把衣裙一撕,冲出去说你强奸我保管你浑身是嘴都说不清!”程宗扬抹了把脸,试图跟她讲道理“我名声臭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管!谁敢惹本公主不高兴,本公主就让他臭大街!”“你怎么不跟吕处女比个高低呢?比如” “想都别想!那种下贱的勾当,只有老女人那种不要脸的才干得出来!”杨玉环握紧粉拳,用力捶着座席“没得脏了眼睛!想起来都恶心!” 第443章要不了多久 程宗扬歪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杨玉环厉叱道:“你看什么呢!”“在看你的脸,”程宗扬思索道:“怎么这么红呢?你是不是在想”杨玉环咆哮道:“谁脸红了!” 程宗扬凑近了些“是不是心虚了?”一股逼人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杨玉环险些咬到舌头“谁、谁心虚了!”程宗扬俯下身,仔细看着她。 杨妞儿那张姣艳的玉脸此时都红透了,虽然凶巴巴地瞪着他,但又密又长,犹如小扇子般的睫毛微微发颤,显然气势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足,倒是有几分心慌意乱。 程宗扬越贴越近,几乎触到她的鼻尖,鼻中满是她甜美的呼吸。杨玉环抬手按在他胸口,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你要干嘛!” 程宗扬沉声道:“你胡子歪了。”杨玉环连忙回手去摸唇上贴的胡须,却被程宗扬一个猛扑,老虎一样狠狠吻住她的红唇。 脸颊贴着她光洁发烫的娇靥,鼻尖摩擦着她脂滑玉润的琼鼻,嘴巴含着她饱满香甜的唇瓣,舌尖叩开她的玉齿,与她软腻柔滑的香舌纠缠在一起。程宗扬含着她的檀口香舌,一边亲吻,一边温柔地变换着角度。 鼻尖从她鼻侧划到玉腮,满口的甜糯与芬芳。那条滑嫩的香舌本能地躲闪着,但在他锲而不舍地纠缠下,退无可退。 终于迸发出炽烈的激情,两人忘我的深吻在一处,火热而又缠绵。不知过了多久,车外传来高力士的公鸭嗓“公主,兴宁坊到了。”杨玉环触电般把他推开,匆忙坐直身体,举起手指将散乱的秀发拨到耳后,调理了一下呼吸,扬声道:“知道了。” 程宗扬坏笑地看着她,挤了挤眼睛。杨玉环恼羞成怒,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将嘴巴上的口水狠狠擦在他胸口,然后拣起掉落的小须子,贴在唇上,随即推开门,跳下马车,从袖中拿出一柄象牙精雕的折扇“唰”的打开。 “凉州武馆嘁!”杨玉环打扮得如同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一边故作雅致地摇着扇子,一边打量着面前的匾额“看着就不怎么样。”武馆的大门关着。 里面隐约传来人声,似乎还不少。杨玉环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在街口等着。”凉州盟的驻地并非主街,车马一停就占了大半巷子。高力士等人驾车离开,程宗扬上前叩门。一名壮汉打开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他身后“阁下是” 程宗扬穿了一身粗布衣物,看起来就像后面那位公子哥儿的跟班。杨玉环摇着折扇,唇上的小须子飘飘欲飞“本公子乃齐国公杨太尉之后,久闻周少主大名,特来拜见。”听到身份这么显赫的权贵子弟,竟然亲自登门拜访周少主,那壮汉也不禁一愣,立马奔进去禀报。 杨玉环翻着白眼道:“一点儿待客的礼数都没有,都不知道请我们进去。”“江湖儿女,哪儿那么多臭规矩?”程宗扬推开门“请吧,杨大少。” 杨玉环摇着扇子踏进院内,一眼就看见院中的木台。“这是擂台?你说的那个擂台赛,就在这儿比的?太小了吧?”“这还算小?打个擂台难道还要跑马?” “我还打水战呢。”两人正在斗口,一名长脸年轻人大步流星出来,他身着劲装,头扎翠巾,气宇不凡,顾盼间睥睨之态横生,一边走一边抱拳“杨公” 话未说完,周飞看清旁边那个跟班,脚下一跘,险些跌倒。“子。”程宗扬上前道:“这位是杨太尉家的公子,听说周少主的英雄事迹,敬佩不已,特地赶来拜会。”“呃公子”杨玉环用折扇掩住下巴,粗粗咳了一声“进去说吧。” “是,是。”周飞惊疑不定,这位公子身长玉立,比自己还高了半头,象牙扇、白玉带、丝履珠冠,一看就富贵逼人,非是寻常人家。他偷偷看了主人一眼,只见自家主人乔装布衣,此时双手虚拂,对那公子作了个请进的姿势,态度恭谨得不像话。能让主人如此客气,这位公子定然来头极大。 周飞心潮澎湃,连这等身份高贵的公子都亲自登门拜访,若是传扬出去,自己的名声定然更上层楼!周飞递了个感激的眼神,然后拱手道了声“请!” 两肩一挺,当先引路,此时已然入夜,但还有不少江湖汉子在演武场上练功,冒然风雪打熬力气,见周少主领着一名衣饰华贵的公子进来,纷纷注目。 周飞龙行虎步,目不斜视,走到一半,他唤来一名手下,刻意压低声音吩咐道:“杨太尉家的公子专程来拜访,让大伙儿动静小些,不要打扰了杨公子。” 杨玉环用扇子掩住嘴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周飞将两人领入自住的小院,厅中已经有客人在座。 周飞介绍道:“这位是波斯商会的苏大商。”双方拱手问好,苏沙看着这位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儿,同样露出一丝惊疑,随即笑道:“周少主有贵客登门,在下先告辞了。” 杨玉环一直用扇子掩住口鼻,等苏沙走远才嘟囔道:“就烦这些胡狗,用了那么多香料,还盖不住那股狐臭味。”程宗扬只当没听见,随意往椅中一坐,不等周飞开口便道:“你老婆呢?这会儿在家吗?”周飞怔了一下,赶紧道:“在的。” “那正好,”程宗扬直接道:“杨公子听说你老婆生得美貌,又娴淑雅静,专程登门,想一亲芳泽。” 周飞猝不及防,脸上顿时像被泼了油彩一样,青红交加,渐渐的,显露出一丝狰狞。不会吧?搞得太过火,他终于忍不住要跟自己翻脸?程宗扬手心里暗暗捏了把汗,冷笑道:“怎么?忘了你签过的誓书了?” 听到誓书两个字,周飞神情一滞,眼中流露出一丝迷乱,片刻后低下头,嗫嚅道:“是。”虽然应得驴头不对马嘴,但态度已经是服软了。 程宗扬宽慰道:“放心,杨公子跟我是同床并榻的交情,不是外人。嘶”程宗扬被杨玉环踩了一脚,痛得咧了咧嘴“杨公子家中可是长安城最顶尖的豪门,别说寻常人家,就是一般的官员,想攀附也攀附不上。 我费了不少力气才说动他赏脸来一趟,大好良机,可不要错过了。”杨玉环咳了一声“听说你要入翊府充任郎将?” “是。”杨玉环嗤笑道:“一个区区五品的郎将,若是本公子高兴,便是翊府的中郎将,也不过本公子一句话的事。”翊府中郎将?周飞眼睛亮了起来。 那可是正经的高级军官!程宗扬插口道:“你以为我会随便带人来?直说了吧,杨公子跟我好得穿一条裤子。 而且家世深厚,手眼通天,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你捧到天上。要不是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有意提携一把,你能有机会结识这等大人物?”周飞又惊又喜,抱拳道:“小的这就去唤贱内过来。”周飞匆匆入内,片刻后折身出来。 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贱内身子不妥,不好出来相见,非是有意怠慢”杨玉环将象牙折扇一合,吹着须子道:“老程,这是怎么说的?”干!你们怎么都这么多戏?“怎么不舒服了?” 周飞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混账东西!有事敢瞒着主子!”周飞连忙叉手回道:“劣奴不敢。贱内她昨天被主子收用,这会儿还起不了身。” “哎哟,老程,”杨玉环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可以啊。”“算了,我们进去吧。”程宗扬对周飞道:“你在外面守着。”“是!”昔日的洞房内垂着纱帐,那位少夫人拥被卧在榻上,脸色一片惨白。程宗扬挑开纱帐,黎锦香嫣然一笑“我还以为他觉察出破绽,故意设了圈套诱我。”说着从被下抽出一柄长剑,放回榻旁的鞘中。 “你太小心了。”“若不是够小心,我哪里能活到今天?”黎锦香妙目一转“这位是?”杨玉环摘下胡子“我听说有位奇女子,特意来看看,你不会见怪吧?”黎锦香目光微闪“太真公主?” “这么容易就认出来了吗?”杨玉环笑道:“黎妹妹好眼力呢。”黎锦香左右看了看“你们” 程宗扬点头道:“你猜得没错!我们有一腿。”杨玉环横身一肘,打在程宗扬肋下“有个鬼!你先出去,我跟黎妹妹有话要说。” 程宗扬捂着胸侧“有什么话还要背我说的?”“女儿家的私话你也要听?厚脸皮!”杨玉环不由分说,双手推在他背上,把他推出门去,然后“呯”的关上门,插上门闩。 客厅大门紧闭,周飞贴在门后,一边从门缝里往外张望,一边握紧长枪,神情间有几分不安,唯恐这会儿有人叩门。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拘紧地让开少许。“这地方收拾得不错啊,是你新婚的洞房?” “是。”“不用太拘束了,我这个主人很大方的。”程宗扬大模大样坐到椅中,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放在案上“看看吧。”周飞有些不解地走过去,小心拿起文书。 “这是翊府的任职文告,枢密院已经用过印。”程宗扬笑了笑“周少主,恭喜啊。你现在已经是大唐翊府的正式将领了,明日一早去翊府应卯,顺便填写告身,领取腰牌、佩刀。” 周飞面上涨起一片血色,拿着文书的手指都在发抖,然后一甩前襟,双膝跪地,抱拳道:“多谢主子恩典!劣奴愿为主子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好好干。那位杨公子的话,你也听到了,只要他动动手指,要不了多久,就能提拔你当中郎将。”程宗扬感慨道:“那可是翊卫的高级将领,多少武林豪杰想都不敢想。 你一个外族出身的江湖人,别人几辈子都做不到的事,你轻轻松松就能拿到手,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都是主子的恩典!”“杨少爷是贵公子脾气,他要满意,什么都好说。若是惹得他不高兴” 第444章问心无愧今晚 “劣奴明白!”程宗扬笑道:“拿去给你手下看看吧,都高兴高兴。”这话正说到他心坎里,周飞抱拳一拱,喜不自胜地拿着文书出去,与属下同乐。不多时,院中传来一声惊呼“天啊!这是真的吗?” “上苍保佑!我们周族终于终于立足了!呜”大主灶昔明博早已得知自家少主有望入职诩府。 此时捧着文书仍忍不住老泪纵横“苍天啊,你睁眼看看吧!我们少主刚到长安,就得到了官职,吃到了大唐的俸禄!光宗耀祖啊!少主,不对,以后要叫将军了”“不必。”周飞矜持地说道:“以后在内还用旧称,到外面再叫将军。” “我得拿着文书给族里的人都看看!”昔明博抹了把热泪,用漏风的嘴巴说道:“还有盟里的剑霄门、青叶教、丹霞宗、铁马堂让他们都来看看!看看少主的威风!”周飞淡淡道:“区区一个郎将罢了。” “怎么能叫区区?咱们大弁韩,可曾出过一个郎将?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到的福气!”昔明博急吼吼叫来人,将自家少主入职翊府的消息诏告天下,让手下们准备酒肉,大宴宾客,庆贺周少主鱼跃龙门。 与此同时,皇城西南隅的独柳树下。数以百计的尸首已经被清理大半,除了要被悬首示众的主犯,其余尸骸都被运往城外的乱葬岗,暴尸三日。 如果有亲友认领,还能有薄棺安葬,但一些几近灭门的人家,尸骨无人认领,最后只能挖一个大坑,胡乱埋葬。几名低阶的内侍正在清点最后一批尸骸,忽然有人叫道:“不对啊!怎么少了?” “怎么可能?”一名内侍说道:“人头都是验过的,对著名册,杀一个勾一个,我在旁边看着,勾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少。”“刚才运完那批,应该还剩三十来具,可这会儿只有二十多具。”“你数错了吧?” “不信你来数一遍。你瞧!”那内侍拽着同伴道:“人头跟身子还对不上。这身子是个男的,人头分明是女的。”几名内侍面面相觑,片刻后齐齐打了个冷战。 为首的内侍低声道:“肯定是前面装车时候弄错了,别管了,赶紧装好。”几名内侍都闭上嘴巴,将余下的尸骸扔到车上,匆忙离开。 夜色如墨,那片黄沙上的血迹渐渐渗入沙中。雪花又一次飘落下来,覆盖了黄沙,那些血污被掩在雪下,再无踪迹。唯有旁边那株独柳树枝条如旧,静静等待着黎明的钟鼓声。长安,兴宁坊。夜色已深,更兼风雪。 此时的凉州武馆,却是分外热闹。凉州盟此番会盟,盟中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齐聚长安,除了丹霞宗这样家底丰厚,门路众多的帮派,或是剑霄门这样新近加入的本地宗门,其余远道而来的门派大都住在武馆内。 大主灶昔明博等不得天亮,便挨个上门邀请宴饮。不多时,周少主得授翊府郎将的事便被宣扬得尽人皆知,馆内的盟友纷纷前来道喜,连武馆外的左彤芝也听到消息,亲自登门。左彤芝抱拳拱手,笑道:“恭喜周少主,恭喜大主灶。” 昔明博此时乐得合不拢嘴,咧着漏风的嘴巴说道:“同喜!同喜!贵宗的柴宗主呢?”“柴宗主伉俪去城外见一位朋友,不在宗门,不然必会亲来道贺。”左彤芝目光一扫“周少主呢?” “刚才还在呢”昔明博左右看了一圈,却没见到自家少主的身影,不由纳罕,此时的周族少主,新授的翊府郎将,正陷入百般纠结之中。 灯火之后,墙下一片阴影中,棕发赤髯的苏沙笑吟吟道:“不成想那位程侯便装来此,竟然是为了给少主送官的?” 周飞淡淡道:“程侯对我钦佩有加,专程请我入翊府为将。我原不想声张,都是手下人按捺不住,让苏掌柜见笑了。” 苏沙方才认出程宗扬的身份,暗中留了心,并未走远,他觑空找到周飞,私下探问,此时从周飞口中得到确信,不禁抚掌大笑“干得好!我原想着走仇公公的路子,替你讨个出身。却没想到程侯面子如许大,一出手就打通了枢密院的关节。” 苏沙大为满意“不错!不错!你这回救下仇公公的二公子,看来是真入了那些大人物的眼,左右逢源,平步青云!不过那程侯出手如此大方,里头是不是还有别的缘故?” 如今的周飞早已不是远鄙来的无知小子,心底下很不把这个满身铜臭的商贾放在眼里,操持商贾贱业不说,还是个胡人,只是碍于黎锦香的面子,才不得不敷衍一二,此时只支吾几声,不欲多说。 苏沙看出他的敷衍,心下不由冷笑,自己一手力捧这位周族少主,如今终于名头大振,连那位程侯也见猎心喜,刻意拉拢。 不过看他的神情,似乎攀上了高枝,就忘了自己的恩情?但自己有黎锦香在手,哪里怕这匹大弁韩的儿马挣脱笼头,不听使唤?看他趾高气扬的傲态,少不得还得敲打敲打,免得他自以为翅膀长硬了,给自己脸色看。 “程侯如此厚爱,周少主可千万要小心”苏沙笑容陡然一变,透出几分阴森“且莫让那位侯爷突然想起来,少主之前那两次拜访。”周飞脸色“刷”的白了,方才的志满意得荡然无存。他在广源行的安排下,曾经两度出手,刺杀程侯,心下一直忐忑,只是程侯提都未提,存了一份侥幸,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瞒过了程侯。 此时被苏沙当面揭穿,不禁心下一慌,一时间手足失措起来,用把柄拿捏住周飞,苏沙堆起笑容,上前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放软口气说道:“看把你吓的,放心吧” 苏沙笑眯眯道:“锦香是行里养大的,就跟我自家的闺女一样,你既然是我们广源行的女婿,也是行里半个儿子。自家人当然要向着自家人。周少主,你说是不是?”周飞面容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苏沙含笑不语,勾起手指捋了捋须髯,迈着步子离开。周飞脸色又垮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咬住指尖,飞快地转着眼睛,却想不出半个主意。“少主啊!你怎么在这里?快快快,客人们可都来了!”昔明博匆匆找来。 此时消息已经传开,道喜的人群往来不断,恭贺声不绝,周飞却眉头不展。落在旁人眼里,倒是颇有几分深沉大度,喜怒不形于色,却不知这位春风得意的周少主,此时正如坐针毡。周飞越想越是不安,趁着开席,让昔明博招待宾客,自己闷着头赶回院中。 一路上,周飞都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向主子坦白,又担心刚到手的富贵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化为云烟。该死的胡狗!竟然敢要胁自己!周飞心下恨意一闪,随即消逝无踪。 广源行实力雄厚不!毕竟对自己不薄,连妻子也是他们搓合的,英雄岂能忘恩负义?除非除非他不仁,方能我不义!越到门前,周飞越是迟疑,在门外徘徊良久,仍拿不定主意。 忽然吱哑一声,房门打开,那位杨公子得意洋洋地出来,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拥着自家新婚妻子的纤腰,耳鬓厮磨,如胶似漆。 周飞吃了一惊,急忙回头,见院门关好,才松了口气。妻子像小鸟一样依在那位贵公子臂间,颦眉含羞,玉颊还残留着似乎是欢好过的红晕。 周飞远远站着道了声好,那位杨公子却没有理会他,只顺手合起折扇,挑起少夫人的下巴,笑道:“老程眼力不错啊,找的妞儿够正点!身子香喷喷的,又乖又听话,还是个雏,玩起来别提多过瘾了。” 前院的喧哗笑闹声不住传来,程宗扬一时有些失神。独柳树下的杀戮余波未平,此时已是张灯结彩,贺声不绝。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无论那些杀戮如何酷烈,死者如何悲惨,而阉奴们疯狂复仇,彻底打断朝廷脊梁的后果又如何深远,在这里,都如同不存在一样。 他定了定神,没好气地说道:“这么好玩你才玩了半个时辰?你是不是不行啊?”“放屁!本公子准备带回去慢慢玩,过几天再还你。”“这可是周族的少夫人,你得问周少主。” “有你这个主人在,哪里用得着问他们?”程宗扬看向周飞“你说呢?”周飞叉手道:“但凭吩咐!”“你可想好了。”程宗扬提醒道:“这位杨公子可是个变态。”杨玉环使劲翻了个白眼。 “杨公子伟岸过人,贱奴体弱,万难承受,”黎锦香含泪央求道:“还求公子饶过奴婢”杨玉环眉毛一挑,冷笑道:“敢拒绝本公子?信不信我明天就让人封了你们武馆,把你们夫妻都扔进推事院!” 周飞怀着鬼胎,看到杨公子发怒,不由额头见汗“公子”你们都太能演了吧?程宗扬抬了抬下巴“劝劝你老婆。” 周飞与妻子走到一旁,嘀咕了一会儿,又连连拱手作揖,黎锦香才终于点头答应下来。周飞放下心来,上前道:“前边人这会儿太多,院里有处后门,劣奴送主子出去。” “有后门啊?”杨玉环对黎锦香调笑道:“往后倒是方便找你。”黎锦香满面羞态,周飞陪着干笑两声。众人出了后门,寻到停在街口的车马,周飞亲手将妻子送上车,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听话啊。” 车马辚辚驶出兴宁坊,往北边的十六王宅驶去。周飞松了口气,然后昂首挺胸,返回武馆,虽然有行刺之事,但自己已经迷途知返,问心无愧!而今晚,自己注定才是凉州盟唯一的主角! 马车上,看着软绵绵偎依在杨玉环怀里的黎锦香,程宗扬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们这是干嘛呢?” 第445章挥起手掌 黎锦香美目流盼,吃吃笑道:“我方才告诉我那位夫君大人,说杨公子那里好大,插得我好痛,你猜他怎么说的?”黎锦香轻笑道:“他说,让我忍忍。 还告诉我,他刚当上翊府郎将,将来还有机会当上中郎将,能让我妻以夫贵,无非是陪贵人玩几天,有什么要紧的?”“我肏!”杨玉环骂道:“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黎锦香莞尔道:“夫君大人自诩为英雄豪杰,自然是第一等识时务的人物。” 杨玉环还想再骂,程宗扬拦住她“你开始只说见一面,这会儿非把她带出来?找事呢?”杨玉环握拳道:“本公主已经决定了!聘请黎妹妹当本公主的军师!”黎锦香笑道:“贱躯何以承公主厚爱?” 杨玉环握住她的手“只要帮我对付姓吕的老处女,你就是我的好姐妹!”程宗扬忍不住道:“你还要人帮手?你不是一只手就能打她两个吗?” “一条篱笆三个桩,一条好汉三个帮。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杨妞儿不愧在街头打混过多年,切口一套一套的,她拍着胸口,激昂慷慨地说道:“本公主跟黎妹妹一见如故,不如这会儿就拜了把子,作了亲姐妹!” 黎锦香笑道:“贱奴岂敢?认公主作主人便是了。”杨玉环忽然凑过去,像之前程宗扬盯她一样,目光闪闪地盯着黎锦香。黎锦香笑而不语。“可以,但不是你。”杨玉环道:“是那个周族的少夫人。” 黎锦香笑道:“公主果然懂她。”“啵”的一声,杨玉环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记,笑道:“真香。那我们现在可以做姐妹了吧?”黎锦香看着程宗扬,程宗扬只想学杨妞儿翻个白眼。 “别看我,你们随意。”黎锦香收起嘻笑,认真向杨玉环福了一礼“杨姐姐。”“好妹妹!”杨玉环拉起黎锦香的手,信心满满地宣布道:“本公主的军师在此,我看谁还敢欺负我!”程宗扬无语半晌,这年头,连杨妞儿都冒充弱势群体了,什么世道“铛,铛,铛” 大明宫,蓬莱秘阁。一位不速之客夤夜来访,惊动了博陆郡王。李辅国靠在榻上,不疾不徐地转着铁球。在他对面,一名高冠文士正襟危坐,神情肃穆地说道:“在下言尽于此,还请大王三思。” “好大的口气!”李辅国身后一名内侍冷笑道:“你家主子在咸阳作威作福倒也罢了,还让我们王爷三思?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大王明鉴。”文士目不斜视,在席间直起腰,双手齐眉,举起大袖,向李辅国长跪揖礼“大王若肯割爱,敝上必有所报。”“怎么着?”李辅国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狰狞的寒意道:“你家主子连咱家的性命都想要?” “不敢,只是王爷来日方长,何苦行此下策?”李辅国仰起头,发出一串夜枭般的笑声,然后笑声一顿,狞声道:“一个三尺高的小兔崽子,居然跟咱家装大!等他老子死了再来跟本王说话!”李辅国瞋目厉喝一声“滚!” 那文士面不改色地长身而起,然后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扶剑昂然而出。那内侍躬身道:“王爷?” 李辅国方才的滔天怒火收敛无形,随意摆了摆手“那小兔崽子无非是跟他哥子别苗头,设法讨好他家老爷子,让他们两个斗去,不必理会。”那内侍不言声地躬身退下。 李辅国双眼似睁似闭,掌中铁球的摩擦声在室内回荡。一屏之隔,鱼玄机像婴儿一样蜷着身,睡在一张朱红色的大网上。她手腕和脚踝缠着绳索,就像一只被束缚在蛛网上的灯蛾。 风雪时断时续,兔苑的小楼内灯火摇曳。安乐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爱抚着它的长绒,小声跟它说着话,忽然房门推开,一股寒风夹着雪花涌入楼内。程宗扬立定脚步“都半夜了,怎么还没睡?” 安乐吃了一惊,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的屋子被夫人用了”杨玉环跟了进来,奇道:“哪儿来的夫人?”“就是”安乐还没说完,楼上有人厉声唤道:“欲奴!”“哎!”安乐应了一声,连忙放下兔子。 “等等!”杨玉环拉住她“什么欲奴?”安乐玉脸一红,嗫嚅着没有开口。“让你打水呢,又死哪儿去了!”随着一声娇喝,一名美艳女子扭着腰肢,妖妖娆娆从楼梯上出来。 正是那个叫孙寿的低等侍姬。迎面见到杨玉环,孙寿神情顿时一僵,赶紧换了脸色,垂下手,小心说道:“公主。”杨玉环斜了她一眼,冷冷道:“大半夜的还不睡,干嘛呢?”孙寿陪着小心道:“回公主,奴婢正准备洗漱就寝。” “安乐堂堂公主,是你能使唤的吗?”杨玉环双手手背叉着腰,气贯丹田,痛喝一声“敢这么欺负人!”孙寿花容失声,腿一软,屈膝跪下“奴婢不敢。”“你刚才叫她什么?”杨玉环寒声道:“说!”孙寿低着头,不敢作声。 “叫她欲奴。”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吕雉身着宫装,长裙曳地,她双手交握身前,腰背挺得笔直,带着母仪天下的气度,沿着楼梯抬阶而下,淡然说道:“她如今是我的奴婢,我给她赐了个名字:欲嬛。” 杨玉环凤目腾起怒火,深吸了一口寒气,丰满的胸部像要炸开一样,程宗扬心头发毛,生怕杨妞儿一怒之下。 突然拔出斩马刀,把吕雉给一刀两断,甚至大卸八块。出乎他的意料,杨玉环反而轻笑了一声,迈着长腿,走到吕雉面前,双手环抱在胸前,毫不客气地望着她。 “她如今给你作了奴婢,你给她改了名字叫做欲嬛。哪天若是本公主给你作了奴婢呢?你会给我赐个什么新名字?”程宗扬愕然张大嘴巴。 杨妞儿居然没有大打出手?这是转了性子吗?太恐怖了吧!吕雉仰起脸,毫不示弱地望着杨玉环“便叫月巴好了,或者月半,你自己挑一个。”程宗扬听得拳头都硬了。 吕美人儿真敢说啊,她不要命了吗?两个人几乎是身贴着身,一旦动手,自己想拦都来不及。杨玉环嗤笑道:“嘲讽我胖吗?”咦?杨妞儿竟然还没动手?程宗扬满心狐疑,留心一看,却见黎锦香轻轻勾着杨玉环的衣角。 吕雉道:“本来就胖,难道还不让人说吗?公主殿下再霸道,焉能堵住天下悠悠众人之口?”杨玉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吕雉,然后轻启朱唇,轻蔑地吐出一句“你个侏儒。”吕雉目无余尘的骄傲和高高在上的雍容贵气一下子僵在脸上。 “跟我比,你就是这个!”杨玉环挑起小拇指,在吕雉面前晃了晃,嘲笑道:“可怜的小矮子,你这辈子都长不高了。”说罢她对呆在原地的吕雉理都不理,一把扯起安乐,趾高气昂地说道:“跟我来!你个没用的东西,居然被一个小矮子给欺负了!姑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看我怎么教训你”“呜” 吕雉扑在床上,双手抱着锦衾,埋着脸,哭得梨花带雨。程宗扬又是好笑,又是没辙。这回是吕雉先找的事,却被杨妞儿反唇一击给诛心了。 她讽刺杨妞儿霸道,可她也不是个善茬,生性好强,骨子里自有一番不服于人的倔强,即使被杨妞儿的拳脚暴力打得还不了手,也没服过软。 唇枪舌剑,从来不落下风,结果被杨妞儿一句“侏儒”给破了防,哭得肝肠寸断。“好了,好了,别哭了。”程宗扬俯身呵哄道。“我不就是长得矮了一点点儿吗?她凭什么骂我侏儒!” 吕雉满腹委屈,泣声道:“我怎么就侏儒了!”杨妞儿要是骂些别的也就罢了,汉宫可是有侏儒的。那些侏儒不但矮小,而且长得奇形怪状,作为专心用来戏耍,逗人开心的玩物。吕雉高高在上惯了。 突然间被杨玉环扣了个侏儒的名号,可以想像她的心情。吕处女有羽族血脉,身体轻盈,骨骼纤细,身高也就一米五多点儿。 虽然体格匀称,纤秾合度,但这身高在杨玉环面前确实不够看单是杨妞儿那极富冲击力的大长腿,就够吕美人儿仰望的了,更狠的是那句“这辈子都长不高”简直是挥起斩马刀,把吕雉的心都剁成馅了。 果然最伤人的都是实话,连点儿指望都不给。程宗扬劝解道:“你不是也说她胖了吗?”吕雉捶床道:“她本来就胖!”那你本来也不高啊。 程宗扬明智地把这句话放在肚子里,没说出来,吕雉侧过脸,眼泪汪汪地说道:“你是不是也嫌我矮?”程宗扬果断道:“没有!”吕雉嘴一扁,又痛哭起来。 她把脸埋在被子上,抽咽道:“肯定有!你就是嫌弃我”吕雉越哭越是伤心“她还嘲笑我老处女你都不肯唔!”讲道理是没用了,嫌不嫌弃看行动。程宗扬二话不说,搂起她的纤腰,将她的亵裤,连同里面的霓龙丝衣一把扯了下来,然后扒开她的大腿,低下头,一口含住她的玉户。吕雉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喉中发出低低的惊呼。她腰臀被搂得拱起,带着胡茬的下巴蹭在玉阜上,滚热的嘴唇包裹着自己娇嫩的性器,那条舌头抿开肉缝,在柔腻的阴唇间舔舐着。 粗暴而又温柔,秽亵而又亲昵吕雉娇躯发烫,浑身酥软。那条舌头在穴口处打着转挑逗几下,忽然灵巧地卷住花瓣上方的肉珠,用力一吸“啊”吕雉一时间魂飞魄散,蜜穴淫液飞溅。 程宗扬松开嘴巴,挥起手掌,在吕雉丰腻白艳的美臀上“啪啪”拍了两记,喝道:“贱婢!把屁股扒开,主子要肏你的屁眼儿!” 第446章愕然指着两女 吕雉的哭泣被主人粗暴地举动压制住,她乖乖抱住臀肉,朝两边剥开,将自己的后庭绽露出来,紧接着那根火热的阳ju挺来,在自己湿腻的嫩穴间挤弄了几下,然后顶住肛洞,粗大的棒身如同火龙一样,粗鲁地贯入体内。 “啊!”吕雉屈膝伏在榻上,双手攀着床栏,被主人凶猛的肏弄干得呼吸散乱,娇喘不绝。程宗扬凶猛地挺动下体,小腹撞在美妇赤裸的臀肉上,干得“啪啪”作响,一边喝斥道:“让你哭!” “没完没了是吧?还哭不哭了!”身下的美妇被干得花枝乱颤,颤声道:“不,不哭了”“以后再哭,只能被主子干哭,听到没有!”“听,听到了”“要叫老爷!”“是,老爷” 吕雉吃力娇喘道。耳边传来一声低笑,忽然身体一轻,被主人拦腰抱起。吕雉“啊”的叫了一声,粉臀猛然间坠下,却是主人双膝支在床上,上身后仰,用了个铁板桥的姿势,将她顶了起来。 粗大而坚硬的阳ju杵进肛内,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落在上面。吕雉不由自主地收紧肛洞,接着肛中粗大的肉棒一拧,主人一手握着她的腰身,一手搂住她的双膝,将她整个人旋转过来,面对着主人。 深入臀内的阳ju搅动着肠道,收紧的肛蕾仿佛被肉棒钻开,突如其来的冲撞感,使她几乎失禁。吕雉鼻中发出“唔”的一声娇呻,然后便看到主人满是坏笑的面孔。 吕雉面红耳赤,握住粉拳往他胸前捶去。程宗扬大笑着身体一抬,将她合身压在榻上“我的小鸟儿生得这么美,当然要正面干才爽。”吕雉一时心醉,仿佛身体都飘了起来。 心迷意乱间,只听主人说道:“来,亲一个!”吕雉羞赧地闭上眼睛,乖乖张开红唇。半晌没有感受到他的唇舌,吕雉疑惑地睁开眼睛,却见主人正满脸坏笑地看着自己“主子要亲你的奶头,你张嘴干嘛?” 吕雉一时大羞,正待掩面,又被他捉住双手,放到腹下。“把你的小嫩穴剥开,让主子观赏一下。” 吕雉红着脸,羞昵地说道:“不要”“一个贱婢,还敢跟主子说不?”程宗扬板起脸“还当你是娘娘呢?在床上你就是供主子享乐的淫奴!让你浪给主人看,你就得浪!” 男人凶巴巴的口气中透出一丝委屈“我在外面打生打死,好不容易回来轻松一下,还不让我爽一会儿?”吕雉柔声道:“你用力干好了。” “不干!我生气了!”吕雉咬了咬唇“你来摸我的奶子好么?”程宗扬头一扭“不摸!没兴趣!”吕雉软语道:“不要生气了好吗?”“哼!”“我下面有点痛,”吕雉小声道:“被你胡子扎的你看。”程宗扬扭过头。 只见身下的美妇乖乖分开娇腻的嫩穴,双手玉指按着玉户边缘,将柔艳而羞媚的处子性器整个剥开,绽露出里面湿艳的蜜肉,还有那只水汪汪的穴口。程宗扬转怒为喜“我就知道,雉奴最乖了!知道怎么让主子开心。” 吕雉娇靥泪痕未干,她咬了咬唇瓣,满面羞态地娇声道:“主子,奴婢的浪穴好看么?”程宗扬大笑道:“再浪一点!” “主子看,奴婢的淫穴又红又嫩,还是娇滴滴的处子,只等着主子的大肉棒戳到奴婢的小肉洞里,给奴婢开苞” 程宗扬笑道:“没想到啊,雉奴浪起来也惟妙惟肖的,在哪儿学的?”吕雉不想说,在主人逼迫下才道:“奴婢那时候气忿不过,让那几个受宠的妃嫔演示过”程宗扬想起汉宫那条暗无天日的永巷。 她身为正宫,却被天子视若无物,反而被几个妃子骑到头上,背地里嘲笑奚落,以吕雉的性子,一旦手握众妃生死,不狠狠报复回去才怪。“看来你学的不少嘛。”程宗扬道:“来,这会儿给主子演一个。”吕雉面露难色。 “我来说你来做好了。”程宗扬笑道:“请娘娘高抬贵手,一边被主子肏屁眼儿,一边拿你的处女屄自慰给主子看。” 吕雉雪白的胸乳起伏片刻,然后想到了什么,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娇媚地说道:“是,主子。”她左手食中二指撑开淫穴,右手中指翘起,探入穴口,在红腻如脂的蜜肉间挑弄着。 一边娇声道:“可惜奴婢腿不够长,不然就能盘在主子腰间,一边被主子肏,一边自渎给主子看。” 程宗扬畅想了一下那幅香艳的画面,然后省悟过来,一时间啼笑皆非。吕美人儿自曝己短,是故意给自己一个念想,好拖杨妞儿下水。说不定自己存在心里,将来跟杨妞儿欢好时,也让她这么玩,虽然知道是吕雉的心计,但想像一下此时身下如果换成丰姿秾艳,风情万种的杨贵妃,程宗扬不由欲火高炽,勃起如铁。 “贱婢,屁眼儿夹紧!”“没用的东西!”杨玉环气得捶桌,喝斥道:“还有你!”安乐满面羞惭,旁边的杨艳也羞愧地低下头。 “你们两个大唐贵眷,金枝玉叶!竟然被一个汉国的死女人骑到头上,作威作福!”杨玉环痛心疾首“本公主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姑姑息怒” “息怒?难道还要我夸你们俩?我给你们俩找条生路,免得你们死得不明不白。你们倒好,一眨眼的工夫,连奴婢的名字都起好了,一个滟穴,一个”杨玉环“呯”的一拳砸在桌上“气死我了!”两女齐齐噤声。“你们两个给我老实交待”杨玉环警告道:“不许夸张粉饰!更不许故意吹嘘!” 她凑到两女面前,声音压得低低的“他有多大?”安乐和杨艳愕然片刻,才反应过来姑姑问的什么,顿时都红了脸。杨艳含羞举起双手,有些迟疑该怎么比大小。 旁边的安乐毫不犹豫地捋起衣袖,抬起小臂往姑姑面前一伸。杨玉环倒噎了一口气,失声道:“我肏!”杨玉环一手按住心口,平复了一下心情,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死丫头!你吓唬谁呢!” 安乐嘟起嘴“真的,真有这么大。”“不可能!”杨玉环拍案道:“他要有这么大,我当场把它给吃了!”安乐委屈地不敢作声,杨艳在旁道:“一开始没这么大,然后就” “一开始有多大?”杨艳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能能含在嘴巴里。”杨玉环带着压抑不住的好奇,小声道:“你给他口了?”杨艳点了点头。 “什么味道的?”杨玉环美目闪闪发亮“苦不苦?”“不苦。”安乐接口道:“是甜的。”杨玉环道:“你也尝过了?”“嗯。”杨玉环板起俏脸“真恶心!”“不恶心。” 安乐一脸认真地说道:“甜丝丝的。”杨玉环狐疑地看着她“想骗我?哼哼,我看着你长大的,还不知道你?你个小笨蛋!” 安乐嘟起嘴巴,杨艳道:“是有一点点甜”“瞎说!难道他属蜜蜂,尿蜜糖的?”杨玉环撇了撇嘴,鄙夷地说道:“还甜丝丝呢,骗人!肯定有尿味!”“没有。”安乐眼睛睁得圆圆的“很干净的。” “哼哼!”杨玉环一脸的不信,心里却不禁闪过那个死女人扑上去张开嘴巴的一幕难不成是什么宝贝?还抢着吃?下流!杨玉环心下啐了一口,不觉身上一阵燥热,她将衣襟解开少许,用手掌扇着风,问道:“然后呢?” “嗯?”杨玉环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后面呢?他用的什么姿势?你什么感觉?是痛是痒,还是酸甜苦辣咸,往细里说。”“嗯”安乐想了想“好多,我都快晕了。” “晕?”杨玉环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你是第一次,不应该疼得要死要活吗?怎么会晕?”“是有一点点痛”安乐道:“可他花样好多,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就像坐船一样,人家一会儿就晕了。” “哈,他还挺会玩啊?”杨玉环冷笑一声,然后欺近少许,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真的只有一点点痛?”“嗯!”安乐用力点头。“不许骗我!”“真的。”“不可能啊,” 杨玉环玉指摸着下巴,小声嘀咕道:“这跟书上说的不一样啊?”安乐和杨艳很想问问,姑姑学习的时候都看的什么书,但没敢开口。“你怎么不说话?”杨玉环嘀咕完,扭过脸道:“让你给姑姑当眼线,通风报信呢,你个叛徒!” “我不知道姑姑要问哪些”杨艳满脸窘迫,羞赧地咬住唇瓣。“嫂嫂趴在地上,被他从后面插的。”安乐道:“我看到了。”杨艳羞道:“你”“怎么回事?”杨玉环道:“他跟你嫂嫂做的时候,你还在旁边看着?” “嗯。”安乐点了点头“他插得好用力,嫂嫂一直在叫。”“一直在叫?”杨玉环不解地问道:“是因为痛的吗?”安乐道:“我看嫂嫂好像很舒服的样子。嫂嫂的屁股还流血了。” “才没有!”杨艳一阵羞急“他干萧娘娘的时候才用力呢,又粗鲁,又野蛮,娘娘都被他肏得哭出声了,安乐,你怎么不说?” “停!停!”杨玉环听得头大,愕然指着两女道:“你,安乐,还有安乐的娘你们在一起?”两女红着脸低头不语。 “荒淫!无耻!下流!”“太不要脸了!”“简直就是禽兽!”“不对!是禽兽不如!”杨玉环对这种背德乱伦的行径大为光火,痛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长了几个ji巴呢!”杨玉环脸红得跟苹果一样,大发了一通脾气。 最后到底有些放心不下,犹豫道:“呃那个”“他就长了一个对吧?”卧房内,低垂的床帷终于停止摇动,正被人担心身怀奇具的程侯爷松开手,身下那具白腻的女体已经瘫软如泥,浑圆的双乳随着娇喘起伏不定,朦胧的双眸残留着高潮过后的满足和羞态,愈发娇艳。 第447章出了昭庆门 程宗扬俯下身,在吕美人儿腮旁亲了一口,然后扯过锦被给她盖上。分开床帷,两名艳婢早已在外面跪候多时。孙寿狐媚地张开红唇,用香舌清理主人下身的淫液,成光则拿来浸过热水的巾帕,给主人抹拭身体。 看到成光手中的毛巾,程宗扬心头一紧,方才的那番欢愉不由烟销云散。“你们紫妈妈还没有消息吗?”成光摇头道:“还没有。”死丫头这都几天了,怎么还没有消息?程宗扬心里发愁,一边左右看了看“兰奴呢?” “娘娘说家里无人照应,打发兰奴带着萧氏,去赵氏跟前伺候。”她们这点小心思,自己也能看得出来,孙寿和成光天然跟吕雉亲近。尹馥兰在这个小圈子之外,只能讨好蛇奴等人,如今蛇奴不在,就成了被排斥的对象。至于带上萧氏多半是萧氏的身份与吕雉相冲突,让她有种危机感。 奴婢们的勾心斗角,程宗扬也懒得操心,女人们争宠,无非是便宜了自己。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丹田的状况,然后打发走两女,自己去了隔壁的静室,盘膝而坐,凝神敛息,专注化解生死根中那股森冷的寒意。 天色微亮,程宗扬睁开双目,缓缓吐了口浊气。折腾一夜,只能说略有进展,但还远远不够。观海那具尸傀实在太恶心了,娘的,等抓到观海那个死光头,非把他脑门上也开个眼儿,作成三眼尸傀! 拉开房门,和衣靠在铜炉边的安乐顿时惊醒,期期艾艾地说道:“你,你起来了”程宗扬歪着头道:“怎么又是你伺候?她们又欺负了你?”“不是的” 安乐鼓足勇气“你让我说的,我都告诉姑姑了。”“就知道她忍不住打听!”程宗扬抚掌笑道:“你怎么说的?” “我告诉姑姑,你很大,一点都不痛,还很好闻,甜甜的”杨妞儿一贯的嘴响心怯,平时四处撩火,一到见真章的时候就怕得不行,百般耍赖。我就不信钓不上你这只好奇心旺盛的小猫!程宗扬大笑起来。 “干得好!我要奖励你!”说着他一把抱起安乐,回到房内。隔着薄薄的纸扉,少女的吃痛声,低叫声,讨饶声,不断传来。孙寿与成光面色潮红,目中露出羡慕和期盼的眼神,直到房内传来主人召唤,两女才松了口气,彼此对视一眼,然后扶了扶鬓发,娉婷入内。 铅灰色的云幕低垂下来,掩住了清晨的晓色,雪花不时飘落。大明宫外,多了一队风尘仆仆的甲士,他们似乎是远道而来,衣甲上沾的泥水没来得及清理,就匆忙赶到宫外驻守,此时疲惫间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毕竟是帝国中枢,京畿所在,即使前日宦官们与朝中的大臣彼此屠杀,血洗宫禁,仍不减风采。这些神策军很多都是第一次踏入大唐的京城,亲眼目睹长安城的辉煌与华丽,不由目眩神驰,更与有荣焉,胸膛都挺得比平常高了几分。 程宗扬放下车帘“这帮太监连日来不停调兵,已经稳住局势了。”杨玉环道:“他们刚在独柳树下大开杀戒,你就入宫拜会仇士良,小心别人说你阿附内臣。” “没搞错吧?我是汉国使者,阿附宦官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我,况且我是去拜见太皇太后,跟宦官有什么关系?” 程宗扬笑言以对。晨间他一时兴起,拉着安乐媟戏,结果那个香娇玉嫩的小美女纤体如酥,刚开苞的嫩穴更是柔滑软腻,妙态横生,使得他流连忘返,欲罢不能。安乐弱体难支。 后来又召了奴婢助兴,若不是敖润赶来报信,自己只怕能折腾到午时。敖润是从宣平坊赶来,今日一早,天还未亮,新任的枢密使仇士良便派人到坊中拜会,面见贾文和时道出来意,却是私下有事相求 恳请程侯以汉国太后问候安好的名义,谒见太皇太后。仇士良的心思倒也不难猜,他刚当上枢密使,结果头一次上朝,就大大丢了回面子。 若是下次上朝,朝堂上还是小猫三两只,他这个枢密使也不用做了,为了保住地位,仇士良也是想尽了辙,如今太皇太后还宫,程侯若是作为汉使前来拜见,意味着风波已过,对内好安定本国的人心,对外也好打消诸国的疑虑。说白了,就是借此粉饰太平。 仇士良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拜见太皇太后也是说得过去,程宗扬当即答应下来。“你是想见小白吧?”杨玉环带着一丝酸溜溜的口气道:“才几天不见,就这么牵肠挂肚的?” “你这么说就不公平了。”程宗扬摆事实讲道理“人家小白可是把身子都给我了,我牵肠挂肚难道不应该吗?哪儿像你,光是嘴巴上说,连点儿彩头都没有。” “哎呦,你想要什么彩头?干脆把本公主包成个大红包,送你开包好了。”“一言为定?”杨玉环啐了一口“想得美。”“喂,”过了一会儿,杨玉环提醒道:“等你入宫,见了太皇太后,最好别在她面前提高阳。” “为什么?”“太皇太后以前很宠高阳。高阳的事惹得满城风言风语,让她很不高兴。再后来高阳失踪,她大发了一通脾气,从此宫里没人敢在她面前再提高阳。”“这样啊。” 程宗扬有心拜见太皇太后时,顺便打听一下高阳的往事,闻言只好放弃。紫宸殿外,仇士良满面春风,显然心情大好。程宗扬笑道:“仇公,令郎可好?” “托侯爷的福,犬子的病情已经稳住了。”仇士良笑逐颜开“多亏了信永方丈连夜作法,诵经祈福,后半夜总算退了烧,今早醒来,胃口也开了。” “令郎吉人天相,仇公后福可期。”仇士良大笑道:“托福!托福!”说着他作了一揖“这回的事可要多谢程侯。”“仇公客气了。”仇士良感叹道:“侯爷也知道,朝廷里奸臣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虽然昨日杀了一批作恶多端的乱党头上,可还有些个奸恶之徒在外头谣言不绝,搞得人心惶惶。程侯能捐弃前嫌,前来拜见太皇太后,这是我大唐的体面!也是侯爷的胸怀!” 仇士良狠狠拍了一通马屁,程宗扬也投桃报李,大赞仇士良行事稳妥,处置果断,毅然出动天策府,平定长安乱事,实乃治国良臣。双方一通不着边际的互吹,皆大欢喜,仇士良叫来小太监,为程侯引路。 太皇太后所在的仙居殿内,程宗扬奉上礼物“这是外臣来时,敝国太后亲手挑选的礼物,为太皇太后贺。”郭氏出身高贵,性子也极为刚烈。 宪宗皇帝忌惮郭家的势力,一直未立郭氏为皇后。等宪宗驾崩,郭氏由贵妃一跃成为太后,又晋位太皇太后,穆宗、敬宗和当今李昂,都是她的亲生子孙,地位尊崇。如今已过六旬,虽然能看出年轻时极美,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已显老态。 “贵使请起。霓裳,给程侯拿张凳子来。”白霓裳身着宫装,打扮成宫人的模样,随侍左右。她几天不见情郎,本来满心幽怨,但看到他不避嫌疑,跑来见自己,怨念顿消,喜滋滋去拿凳子,顺便给了杨玉环一个白眼。 “白小痴。”杨玉环追上去,拉着白霓裳在角落里小声嘀咕起来,郭氏笑眯眯打量着程宗扬,神情间颇为满意。程宗扬心下暗自嘀咕,这种丈母娘相女婿的感觉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她也听说杨玉环想嫁人了?郭氏道:“贵国太后寿庚几何?有几个子嗣?”“太后尚不及四旬,陛下龙体不豫,年前不幸驾崩。”程宗扬没提刘骜并非吕雉亲生,毕竟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也是个苦命的”郭氏感慨一声“那继任的呢?还是她的子嗣吗?”“回太皇太后,是外藩入继。”“唉,不是亲生的,本就隔了一层,何况是外藩入继?往后怕是为难。”郭氏打开话匣子,絮絮说起往事。 她有两个亲生儿子,一个是穆宗皇帝,一个是绛王李悟。敬宗、李昂和江王李炎都是穆宗之子,陈王李成美更低一辈,是她的重孙子,如今连玄孙都有,可以说子孙满堂。 但提到子女,仍不免耿耿。“若是遇上不省心,更是折寿。老身当日有个闺女,虽不是亲生的,但自幼养在膝下,对她爱如己出。 可她恃宠而骄,在外面闹得不成样,行事更是荒唐,年纪轻轻,就张罗着给自己修墓,结果墓还没修好,人就没了” 杨玉环拉着白霓裳说了会儿悄悄话,回来又跟郭氏撒了会儿娇。这边程宗扬也尽过宾客之仪,于是起身告辞。郭氏请他代问汉国太后安好,叮嘱白霓裳相送。 “我已经跟小白说好了。”杨玉环道:“再守两日,便让人替换她。”白霓裳比出手指“最多两天!”“行行行!就再辛苦你两天。”自仙居殿向南,从紫宸殿西的光顺门出来。 便是命妇院。远远看到一群贵妇正在等候谒见。这些都是有诰命的贵戚女眷,得知太皇太后还宫,前来请安,其中还有几个高鼻深目的胡妇,穿着唐制的命妇服,此时纷纷望了过来。白霓裳满心难舍,但此处已是中朝,只能停下脚步,恋恋不舍地说道:“侯爷慢走。” 说着她举目望了过来,目光火辣辣的,仿佛有千言万语。程宗扬怦然心动,几天不见,白仙子整个人就像蜜糖一样,又甜又美,让人禁不住想拥在怀里,仔细呵护。可惜周围人多眼杂,想搂搂亲亲都不行。 程宗扬笑着还礼作别,一边压低声音道:“最多两天,等你回来,到时我们干个通宵。”白霓裳玉颊腾的一下,像火烧一样红了起来,出了昭庆门,杨玉环揶揄道:“侯爷好厉害,还通宵呢?往后长安城的牛都不用杀了,让你一口气吹死得了。” 第448章一把掀开车帘 程宗扬笑眯眯道:“要不你试试?”“谁怕谁啊?”“说得嘴响,你刚才干嘛板起脸,装作跟我不熟?” “那帮婆娘最喜欢搬弄是非,背后指不定怎么说我呢。”杨玉环没好气地说道:“那帮死太监还不够狠,换作是我,早把她们全给杀了!”“幸亏你没当皇帝,不然天下头号暴君就是你。” “我要是当皇帝,立马把你阉了。让你当朕的贴身大太监。”“贴身?怎么个贴身法?”程宗扬道:“人在人上,肉在肉中那种的?” “呸!”风雪渐起,高力士等人在巍峨高耸的栖凤阁下等候,见主子出来,连忙上前张开伞盖。登上马车,程宗扬神情不由凝重起来“喂,干嘛苦着脸?”“你知道高阳给她自己修的坟吗?”杨玉环想了一会儿。 毕竟那时候年龄尚小,所知不多“怎么了?”“太皇太后方才说,她有个女儿不听话,不肯入皇家陵园,反而在渭水边上买了田地,给自己修建坟墓,虽然没提名字,但我猜是高阳。” 程宗扬道:“按道理说,无论宗室、大臣,都以陪葬皇陵为荣,高阳为什么这么做?”“你怀疑墓葬有异,想去打探虚实?”杨玉环道:“可她即便建好坟墓,也未必用得上,这么多年说不定早就废弃了。” “不是。提到渭水边上的田地,我倒想起件事。”程宗扬道:“我在太泉找到岳鸟人给女儿留下的遗物,一份给岳霜的,就是渭水边上的田契。另一份给岳霏的,是寄当的珠宝。”杨玉环来了兴趣“东西在哪儿呢?” “应该带来的。但带的东西太多,一时不好翻。”“不是吧?这么关紧东西,你就没个专门放置的地方?”程宗扬想了半晌,忽然一击掌“雪雪!”自己虽然对那些琐碎物品没太在意。 但死丫头肯定不会乱丢,岳鸟人留下的田契和当票,八成都在小贱狗肚子里藏着“干!”小贱狗跑得连个影子都找不到,这会儿想拿也拿不出来“高力士,”杨玉环道:“知道高阳当年修的坟在哪儿吗?” 高力士坐在车前,回道:“奴才刚打听到的,高阳公主府里有个老人,如今上了年纪,在永兴坊的善果寺出家。”杨玉环道:“去永兴坊!” 永兴坊位于皇城东侧,坊内的善果寺只是一处小庙,寺里三五个僧人都是没有混出名堂的底层宦官,年纪老迈,被宫里打发出来,借此栖身。 “公主那处坟地啊”提及此事,那位曾经在高阳府里伺候过的老太监,如今眉毛已白的老僧倒是知道“就在渭水南边,离灞水没多远。 当年公主买了地,说要修坟。可公主那性子,刚开始修,就三天两头的改主意,东改西改的,一直没有修完,后来公主出事,坟就停了。”程宗扬道:“修到什么地步了?”“光墓道就有上百丈”“等等!上百丈?” 程宗扬道:“哪儿有这么深的墓道?”“修坟呢,又不是打井。”杨玉环道:“谁家墓道是直着往下的?”“那也太长了。一般的皇陵也没这么长吧?”“不是直的,” 老僧道:“光开口就改了好几处,公主说,要定个吉位。”程宗扬心头疑云丛生,墓道有好几处开口?这听着怎么都不像是修坟,倒像是挖矿,东边挖挖,西边挖挖。 高阳这是拿修坟当幌子,另有目的?程宗扬又问了几句,见老僧知道的也不多,于是道:“还有件事情想请教大师。”老僧陪着小心道:“侯爷尽管吩咐。”“高阳公主当年出了什么事?”“这个” 老僧谦卑地笑了笑,露出光秃秃的牙床“上头的事,老僧也说不清。”“哗啦”程宗扬将一把钱铢放在案上“大师再想想。” 老僧抿了抿嘴,小心拈起一枚银铢,将剩下的推了回来,陪笑道:“不是老僧不肯说,实在是不知内情,不敢乱说。” 老僧将那枚银铢仔细液到怀里“小的只知道,有天早上起来,公主突然没了,不瞒两位,公主以前夜里也偷偷出去过,奴才们没敢声张,想着先把事情瞒过去,等公主回来。可等了一天,也不见踪影,才慌了手脚。” “眼看事情压不住,只好把事情报上去,宫里派人来看过,也没寻到蛛丝马迹。再往后,便对外报了身故,把公主昔日的衣饰放在棺里下葬。”杨玉环道:“坟还没修完,葬在哪儿了?” “那坟虽然没修完,但地方是尽够了,换作别处,更来不及,便在里头开了间墓室,安葬了公主的棺木。”程宗扬将钱铢全数推了过去“墓室的方位,大师还有印象吗?” 离开善果寺,天色已经黯淡。程宗扬登上马车,揉了揉肚子,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吃午饭。 “没想到说了这么久。”“还不是你问东问西的,耽误时间。”“是你非要现买纸笔,当场绘图耽误的吧?”“光凭嘴说,哪里有画出来的详细?”杨玉环晃了晃纸张“走,本公主带你去邻坊吃羊羹!高力士,你去把黎妹妹接来!” “干嘛再折腾人家?”“朕的军师,当然负责动脑子。”“你呢?”“我负责吃!”宣平坊。一名气宇轩昂的高冠文士扶剑踏入坊中,宽大的衣袖几乎拂到地面。程宅门外,几名宋国军士拦住去路“此地乃程侯私宅,闲人勿入。” 那文士揖手道:“在下史举,正要拜见舞阳程侯。”童贯摆了摆手“侯爷不在,改天再来吧。” 那文士取出一封信柬“敝上书信在此,还请足下代为通传。”童贯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人衣冠古朴,不类唐宋,倒是跟徐仙长的随从有些相似。观其气度,不像寻常的仆从,直接打发走,怕是不合适。他接过信柬“等着。” 童贯拿着信柬入内禀报,不多时出来道:“史先生是吧?贾先生有请。”永兴坊北邻的永昌坊,经历了前几日骚乱的之后,几家有字号的食肆已经重新开张。只是宾客不多,铺面冷清。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杨玉环拿起玉盏,对着窗外漫天的风雪一举,然后仰首饮干。临窗的几案旁放着一只红泥火炉,铜釜内的羊羹已经滚沸,奶白色的浓汤不住翻滚。 程宗扬拿着酒盏,望着对面一处茶肆,久久没有举杯。杨玉环凑过来“看什么呢?”“那处茶肆”程宗扬若有所思地说道:“就是王涯被抓的地方吧。” 堂堂宰相,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身着朝服被太监锁拿入狱,屈打成招,写下自认谋反的供辩,最后在独柳树下拦腰一刀,分尸两段,甚至累及子孙,这样的下场未免太过凄惨。 “主庸臣弱,虽其状可哀,其情可悯,但到底不过是无能之辈,而且他当日力主榷茶,百姓最恨的就是他,被杀的众臣,人人称冤,唯独他,尽皆叫好。” 杨玉环道:“可惜了,他若只是个文学之士,于国于民说不定还有益些。”程宗扬摇了摇头。 无论忠奸正邪,死后都无声无息。独柳树下血迹未干,街上的生意又重新热闹起来,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世事如此。程宗扬夹起一块汁水淋漓的羊肉,放到黎锦香碗中“赶紧来吃,一会儿凉了。”杨玉环放下玉盏“我也要!” 程宗扬捞起一块肥羊,蘸了酱汁,举着筷子递过去“张嘴。”“啊!”杨玉环张开嘴巴。程宗扬将羊肉在她丰润的红唇上蹭了蹭,然后丢到自己口中,一口吞下。 “你!”杨玉环握起粉拳,捶在他肚子上“给我吐出来!”程宗扬笑道:“好了,好了,再喂你一块。”程宗扬重新捞了块羊肉,送到杨玉环嘴边。 杨玉环张口去接,却差了少许,她仰起玉颈向前,却被程宗扬一个偷袭,飞快地亲了一口。羊肉没吃到,反而被亲了嘴巴,杨玉环大怒“无耻!赔我羊肉!” 两人闹成一团,旁边的黎锦香放下纸张,颦眉道:“这墓地单是出口就有六处,而且方位不一,高阳公主再任性,也不至于任性到荒唐无稽的地步。” “对吧,”程宗扬道:“高阳这坟肯定有问题!”“那你打算怎么样?”杨玉环道:“把坟挖了?” “反正是空坟,挖了也没什么吧?”“空的也不能挖。高阳再怎么说也是公主,即便是衣冠冢,也不能妄动一草一木。”黎锦香道:“我虽然不懂风水堪舆之术。 但只看地势,此墓绝非佳处,尤其是墓地周围都是丘陵,唯独墓穴是在凹处,地势低洼。还有墓道的朝向,与其说是修坟,更像在找什么东西。”程宗扬心头一动,找什么东西?探宝吗?黎锦香道:“那老僧有没有提到,修坟时挖出来什么东西?” 程宗扬回忆道:“那老僧说,一开始还好,挖到下面都是乱石,越往下越难挖,不得不专门找了块地,用来堆石头。”杨玉环道:“看来她什么都没挖到,就失踪了。” 黎锦香道:“也许她挖到东西,才失踪了呢?”杨玉环与程宗扬对视一眼,目光微微发亮。净街的鼓声已经敲过半个时辰,街上行人断绝,杨玉环毫不在意。 直到酒足饭饱,高力士叫里正打开坊门,亲自驾车,驶出永昌坊。杨玉环摩拳擦掌“今晚养足精神,明天我们就去挖高阳的坟!”“你不是说一草一木都不能动吗?” “我跟她是平辈,妹妹挖姐姐的坟,天经地义!”程宗扬张臂护住黎锦香“离她远点儿,免得她被雷劈连累到你。” 杨玉环正要反唇相讥,忽然玉容变色,她一把掀开车帘,将镶着玻璃的车窗“呯”的推开。一股寒风夹着雪花涌入车厢。 第449章仿着样子 紧接着人影一闪,一个白衣女子飞鸟般投入车内,尚未落地,便喷出一口鲜血。杨玉环扬起衣袖,一条雪白的罗帕飞出,将她喷出的鲜血尽数接下,然后一把抄起斩马刀,唇间打了个唿哨。 马车立刻加快速度,驶过街巷。片刻后,几道人影掠上坊墙,为首一人脸色惨白,身披貂裘,两眼鬼火般四下一望,厉声喝道:“停车!” 那辆没有旗号的马车行驶不停,车前的驭手佝偻着身体,戴着一顶掩耳的皮帽,似乎没有听见。为首那人纵身一跃,乌云般横掠过来。 然后身形一沉,双足往驭马的背上重重踏去。这记千斤坠势大招沉,刚一踏中,两匹驭马便被压得嘶鸣,难以举步。 那人冷笑一声,力贯双足,正待将驭马脊骨踏碎,车前的驭手忽然扬鞭,劈头盖脸地抽了过来,一边尖声道:“好你个刘三!好端端的又欺负人家!”那人浑身汗毛直竖,失声道:“高力士?!妈逼的你怎么在这儿?” “出来遛马的!”高力士捏了个兰花指,遥遥戳着他道:“不行啊?”“天都黑了你遛个ji巴马?”那人懒得跟他饶舌“刚才有人跑过来,你见着没有?”“没有!”“识相点儿!” 那人压低声音“上头的差事,要命的!懂?”“没有就是没有!”那人脸一板“给脸不要脸是吧?非让我搜是吧?”“搜吧。”高力士一脸无所谓地说道:“随便搜。要不要借给你俩胆子?” 那人小心起来“公主在里头?”“你猜。”“给你脸了是吧?”那人有些发急地说道:“别耽误我办事!”高力士扬声道:“公主殿下,内侍省的刘光琦那阉狗说你耽误他”“别别别!”刘光琦连忙打断他。 然后堆起笑脸“公主殿下,奴才给公主请安了。”车内声息全无,刘光琦脸色一沉“诈我?空车是吧?”高力士侧过耳朵“你说啥?”刘光琦喝道:“是不是空车!”高力士回头道:“公主,刘光琦那阉狗要搜咱们的车” 刘光琦连忙跪下,连声辩解道:“小的不敢冒犯公主!实在是有差事在身,偏生这厮不好好说话,求公主殿下给奴才作主啊!”“你再大点儿声。”高力士道:“公主殿下刚睡着,你赶紧把她吵醒。” 刘光琦被高力士这狗仗人势的混帐东西折腾得倒噎气“你娘”马车驶过的一株古槐后面,背着斩马刀的杨玉环侧耳仔细倾听。“走远了。”她回过头,奇道:“谁这么厉害,能打伤你?”潘金莲唇上血迹宛然,脸色愈发雪白。 黎锦香仔细看了一眼“先找个静处。”程宗扬望了望周围,此时从永昌坊出来,刚过来庭坊,十六王宅在东北。 但方才那帮内侍追着高力士的马车一道入坊,暂时是去不成了,往东是出城的通化门,往南则是干!又是大宁坊!程宗扬硬着头皮道:“跟我来。”此时坊门已闭,四人潜入坊内,在巷中左右转了片刻,然后跃过一道高墙,掠入一丛竹林。 杨玉环挑了挑眉“好大的血腥气。”程宗扬低声说道:“这是浑府的后花园,府里的人都死光了,刚收拾过,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还算安全。”杨玉环道:“你路还挺熟?” “废话,”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大宁坊这破地方,我都来多少趟了,一来准没好事。”“那你还非要来?”“这不是上清观就在这儿吗?难道还要绕到别的坊里去?” 两人吵闹间,潘金莲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将一颗黄澄澄的药丸含入口中,敛息入定。程宗扬此时才注意到,她颈后印着一记紫黑的掌印,虽然大半被衣领遮住,但露出半截指痕像墨汁一样印在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三人没有作声,各自坐在一角,静待潘金莲驱毒疗伤。竹叶在寒风间沙沙轻响,雪花落在地上,随即消融,随着潘金莲的吐纳,颈后的掌痕越来越淡,肌肤恢复润泽。 片刻后她轻轻吐了口气,啐出齿间的药丸,原本澄黄的药丸已经变得紫黑,散发出铁锈般的气味。杨玉环迫不及待地说道:“怎么回事?” 潘金莲将浸满毒素的药丸纳入瓷瓶收好,然后看了黎锦香一眼“此事说来话长。”“哦,这是黎妹妹,你们认识吧?”黎锦香笑道:“在太泉见过。” “萍水相逢,不意有缘再会。”潘金莲不知道她们为何会在一起,言语间有些戒备。程宗扬开口道:“都是自己人。” 潘金莲向黎锦香笑了笑,一边戴上面纱,一边道:“前日遇见的那些鲛人,我越想越是不妥,想去找玄机一问究竟。谁知她不在咸宜观中,询问旁人也不知去向。多方探问,才得知她入了宫。” 杨玉环美目中露出一丝杀意“鱼朝恩当日在河上一味含糊,我还以为他能按捺得住,不去趟这漟浑水,这会儿终于也想插手了?”潘金莲摇了摇头“听说鱼朝恩不愿让玄机入宫,却拗不过李辅国。因为此事,鱼朝恩与李辅国还生了嫌隙。”程宗扬道:“谁说的?” “一名叫杨复恭的太监。我以前给他家人诊过病,略有交情。”“杨复恭是鱼朝恩的人,”杨玉环道:“他的话虽然不可尽信,但不至于瞎说,后来呢?你入宫去找玄机了?找到了吗?”潘金莲摇了摇头“我刚靠近太液池,就被内侍发觉。 我无意伤人,设法入阁避开,却遇上一个老太监,那人瘦得皮包骨头,如同骷髅一般,似人似鬼,出手极为诡异,来去如风。我刺中他一剑,也中了他一掌。却不料他掌中竟然带有尸毒,只能退走。” 潘金莲说得平淡,但她孤身入宫,能在内侍锲而不舍地追杀之下,一路逃至此处,显然没那么容易。程宗扬皱眉道:“宫里怎么尽出这种老妖怪?”杨玉环道:“那些应该是李辅国的僚属。只听命于他一人。” “他一个太监还有僚属?”“李辅国的博陆郡王可是开府的,有权自行征辟僚属。”杨玉环道:“他名义上只管着内侍省,但整个太极宫都在他手里,各殿都设有当值的内侍,尤其是驻守凌烟阁的那帮老东西,专门给他干脏活,轻易不会露面。”凌烟阁,这名字可太熟了。 没想到会成了这帮太监的老巢。程宗扬想了想“李辅国为何要让鱼玄机入宫?”潘金莲摇了摇头。杨玉环道:“多半是拿她要胁鱼朝恩。” “鱼玄机对鱼朝恩有这么要紧?不是说他们是假伯父假侄女吗?”“假归假,但鱼朝恩对这个假侄女是真在乎。”潘金莲道:“我这便回上清观,将此事告知燕师叔。” 程宗扬精神一振“燕仙师会出手吗?”潘金莲苦笑道:“我也不知。我光明观堂只是治病救人,无意纷争,更何况事涉宫闱之变。”杨玉环道:“玄机真要落到李辅国手里,那就麻烦了,除非把李辅国引走,否则我可打不过他。” 杨妞儿说得这么坦白,看来李辅国着实不好对付。要不要请卫公出手呢?怕是不成。李辅国与卫公立约同生共死,已经堵上了这条路。程宗扬摸着下巴,暗自思索。 话说回来,自己跟鱼玄机没有半点交情,跟鱼朝恩多半还有些过节,用得着费这个心思吗?潘金莲忽然道:“我看到那条狗了。”“狗?”程宗扬说着反应过来,小贱狗?自己正找它呢! “它又在哪儿野呢?”“它被李辅国的人捉起来,关在笼子。”“干!”鱼玄机敌友难辨,程宗扬本来打算冷眼旁观,看李辅国和鱼朝恩到底能搞出来什么花样。 这会儿听到小贱狗被死太监们逮住,却是真急了,小贱狗死活自己无所谓,可那是死丫头的狗!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那是几个死太监能随便逮的吗?何况雪雪一直在大明宫逗留不去,肯定不是图宫里头凉快,万一误了紫妈妈的事,那就绝不能忍了,程宗扬心急火燎地就要开口,黎锦香已经看出他的神色,提醒道:“谋定而后动。” 程宗扬冷静下来“不错。不能乱了分寸。”他想了想“唐国这事还没完,眼看还有波澜。 这样,大家分头办事,潘仙子回上清观,能请燕仙师出手最好。如果燕仙师有什么顾忌,也不必勉强。”潘金莲应了一声。 “锦香,你去安乐那边,告诉她们小心戒备,天一亮就回宣平坊,尤其是吕雉,”程宗扬警告道:“别再让她自作主张。”“明白。”黎锦香当即起身,与潘金莲一北一西,分别离开。杨玉环道:“我呢?” “你回”“我才不回去。刘光琦那些个牛皮糖,能把人烦死。”“我要去趟皇城。”程宗扬道:“一起?”杨玉环毫不犹豫“好!”“你居然带我来刑场?”杨玉环一脸吃屎的表情。 “不然呢?”“难道不应该寻处酒肆,找几个上好的胡姬,伺候本公主听曲赏雪饮酒,你来给我捶腿吗?”“免了,我怕酒后乱性。” “哎哟,就你还酒后乱性呢?”杨玉环道:“本公主从来都不带怕的!”“别误会啊,我是怕你酒后乱性,玷污我的清白。”程宗扬说着往独柳树下一坐,盘起双膝。杨玉环好奇地说道:“你干嘛?” “嘘”程宗扬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然后双手分按两侧,长吸了一口气。状如云山的独柳树微微晃了一下,无数枝条飘拂过来。杨玉环目光微亮,然后闭上嘴,也仿着他的样子,盘膝坐下。生死根寒意尚在,这几日吸收的死气虽然数量极大,最终汇入丹田的却不足半数。 而且杂质极多,负面情绪更是多得惊人。即使自己昨晚炼化良久,也未能清理干净。得知小贱狗被李辅国的人抓住之后,程宗扬心头禁不住阵阵烦躁,那股暴戾的欲望似乎要喷薄而出。 第450章自皇城东门入 此时他分外怀念独柳树当日的馈赠,慷慨而又纯净,虽然刑场杀戮时,自己尝试沟通,独柳树没有丝毫反应。 但也许是老树精也正忙着吸收死气呢?风势渐止,雪花安静得缓缓落下,在青石路面、刑场的黄沙上覆盖起薄薄一层,黑暗中,泛起湿冷的寒光。唯有独柳树下未沾风雪,庞大的树冠犹如悬浮的山峦,雄浑壮阔。 程宗扬尝试各种方式催动生死根,可独柳树没有传来半点讯息,无论自己怎么在脑海里跟它沟通,都没有任何回应。杨玉环坐在他对面,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良久,程宗扬吐气开声,杨玉环低声道:“你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些柳条会往你那边飘?还阴风阵阵的?”“你居然能感觉到阴风?”“废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杨玉环抬起下巴,指了指旁边的黄沙场“这鬼地方不知死过多少人,被杀头的逆臣叛将车载斗量。我连眼睛都不敢眨,就怕一闭一睁,眼前多了一堆满身是血的无头鬼。”程宗扬道:“你居然怕鬼?” 杨玉环白了他一眼“我是怕影响胃口!”程宗扬对她当日送来的食单记忆犹新,如果能影响到胃口,那还真不是什么坏事杨玉环盯着他“你是不是嫌我吃的多了?”程宗扬顾左右而言他“柳条往我这儿飘了吗?” “你这种肉眼凡胎当然看不出来,”杨玉环指了指眸子“本公主可是神目如电!就算动了一根头发丝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么说,独柳树还是有反应的,只是太微弱了。 自己感受不到?程宗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理论上说,如果你的质量足够大,周围万物都会被你自身的重力吸引”杨玉环冷笑道:“虽然本公主不懂。 但听着就不像好话!什么叫自身重力?本公主哪儿重了?身轻如燕好吗!”程宗扬打了个哈哈,心道:你对燕子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喂,问你呢,干嘛来这儿?”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然后放下手,低叹道:“昨日下午我就在这里看着,那些大臣被拦腰砍断,一时不死,只剩下半截身子,拖着掉落的内臓,在地上挣扎哀嚎,场面惨不忍睹。 还有那些胡里胡涂就被杀头的囚犯,一大半都是有官身的老爷,死得一点都不体面。”“咒骂的,哭泣的,乞求饶命的,大叫冤枉的,慷慨赴死的,垂头丧气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无论是满腹经纶,还是家世显贵,无论贪财小人,还是厚德君子,鬼头刀落下,就此一命呜呼,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 “无论他们有着什么梦想,胸怀着什么样的大志,或者只想着风花雪月,做个富贵闲人,死亡来临的一刹那,便就此戛然而止。曾经的一切,都像泡影一样破灭,再无痕迹。”杨玉环道:“你在害怕?” 程宗扬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叹了口气。“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杨玉环击掌歌道:“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程宗扬道:“可他们本来不该死的。” “谁应该死?寿终正寝就应该死吗?可就算活到一千岁一万岁,也有人觉得自己不应该死啊。人生天地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即便千秋万岁,也不过天地之一瞬。”程宗扬道:“什么是生死?” “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什么是气?”杨玉环道:“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程宗扬想了一会儿“你怕死吗?” “死生,命也。”杨玉环张开双臂,双手轻舒,玉指如兰花般绽放,艳光四射,充满生命的鲜明与活力。 “死亡于我,不过是天地四时,花开花落,自然之理,何必哀伤?”她双手交握,在身前结成太极印“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万物一府,死生同状。” 程宗扬不禁对杨妞儿的豁达刮目相看“我还以为你平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没想到这么看得开。”杨玉环对他的调侃毫不在乎“正因为看得开,才要尽情享乐。”“也是啊。” 程宗扬若有所思地说道:“青灯古佛是一辈子,痛饮狂歌也是一辈子,何必委屈自己?”“错了!”杨玉环站起身,玉手朝他一指“譬如,你以桃李春风为乐,而我,”她指向自己“以纵情恣肆为乐。” 她玉手一翻,握住身后的斩马刀,刀光一展,指向旁边的黄沙场“他以青灯古佛为乐。”杨玉环飞身而起,斩马刀卷起一道狂飙,扬声道:“所乐非一,其乐如一,无非是乐在其中。” “死!”长刀斩出,黄沙漫卷,飞舞的沙砾犹如一条黄龙,咆哮着冲向沙场中央。一支禅杖从黄沙中伸出,杖端的锡环一震,黄龙轰然迸碎。杨玉环一手拖着斩马刀,寒声道:“好你个秃驴,竟然躲到这里!” 窥基握着禅杖从沙中缓缓浮出,黄沙顺着他紫色袈裟流淌下来,宛如斑驳的血痕。他头戴法冠,宝相庄严,一手握着斩断的禅杖,一手竖在胸前,沉声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堂堂大慈恩寺主持,替先皇出家的佛门国师,竟然跟孤魂野鬼一样躲在刑场地下。” 杨玉环讥讽道:“你已身入地狱,沦为恶鬼,还装什么大德高僧,吓唬谁呢!”窥基双目寒光大盛“相请不如偶遇,老衲这便送两位上路。” “你们这帮秃驴就是能吹牛逼,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杨玉环哂道:“你连我都未必能打得过,何况我还有”杨玉环一扭头,顿时傻眼,只见独柳树上无数枝条从天而降,如同一只巨茧般,将程宗扬一层层包裹其中。 “阿弥陀佛。”窥基宣了声佛号,手中只剩下半截的禅杖化为一道金光,往盘结成团的柳条激射而去。杨玉环娇叱一声,横刀拦截,那道金光却像长了眼睛一样,蓦然钻入地下,接着一闪而出,正中柳条结成的巨茧。 重重叠叠的柳条像泡影一样破碎,连同里面的人影消失无踪,低垂的柳枝随风而动,方才的一切都仿佛未曾出现过。杨玉环不敢相信地伸手去捞,却只抓了个空。金光盘旋着飞回窥基手中,他盯着那棵巨大的柳树。 接着僧袍一张,飞出一只金轮。金轮边缘带着锋锐的利齿,疾转着往树身劈去“叮”的一声,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刀斩中金轮,将它劈落尘埃。杨玉环横刀在手,美目生寒,接着娇叱一声“今日便与你分个生死!” 说着合身往窥基劈去。窥基一步踏出,低喝道:“唵伽啰帝耶娑婆诃。”殷红的血浪随着他的脚步涌起,无数尸骨挣扎着从血浪中爬出,发出刺耳的鬼啸。 程宗扬脑中一阵眩晕,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一样,在一片虚空中飞行。窥基突然从黄沙之下现身,让他莫名惊悚。 鬼知道这个入魔的妖僧在地下待了多久,这可是刚刚杀戮过数百人的刑场,血流如瀑,尸骨交叠,光看着就令人做噩梦,窥基却偏偏藏身此地。头顶是受难者的哀嚎、哭泣,断裂的肢体在沙上爬行,鲜血渗过黄沙,流到他的光头上 难道窥基躲在沙下是以鲜血为饮,尸骨为食?程宗扬一阵反胃,昔日的佛门高僧,已经堕落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妖魔。偏偏他还栽赃自己是妖魔!杨妞儿! 程宗扬心下发急。窥基现身时,自己刚要跃起,独柳树忽然垂下无数枝条,将他包裹起来,可他伸手触摸,那些柳条却像幻影一样,什么都没摸到,不过几个呼吸,身体突然一沉,从虚空中陡然坠下。 程宗扬连忙力贯双足,扎了个马步的架式,稳住身形。“哗啦”一声,脚下踩到一片瓦砾,接着一滑,坐倒在地。脑中的眩晕感渐渐平息,程宗扬定了定神,往周围望去。眼前一片荒凉,满地都是破碎的瓦片和砖石,没有半块完整,乱纷纷的枯草从石缝间钻出,在风中萧索摇曳。 程宗扬怔了片刻,这是兴庆宫?刚才还在北面正中的皇城,转眼就到了最东面的兴庆宫,独柳树还能穿越空间?程宗扬甩了甩头,杨妞儿正在跟窥基那秃驴打生打死,哪里还顾得上多想? 他跃起身,往西南方向掠去。自己被独柳树丢到兴庆宫,一转身就奔回去找窥基拼命,那未免也太热血上头了。 窥基失去大慈恩寺,已经是孤魂野鬼,狭路相逢是迫不得已,有优势不用,才是犯傻。兴庆宫与宣平坊相隔不远,程宗扬翻上坊墙,随即长啸如龙,一路往十字街心掠去。 南霁云、吴三桂、敖润、任宏、郑宾、杜泉等人闻声纷纷涌出,程宗扬还没到门前,便出来十余人。 紧接着,祁远、高智商、吕奉先、青面兽,连受伤的独孤谓、净空,刚彻一壶好茶的富安也纷纷出来,驻守宣平坊的天策府将领李晟叫道:“程侯,出了何事?” 程宗扬长声道:“窥基那魔僧在皇城现身!随本侯一同斩妖除魔!”此时贾文和、中行说、张恽、童贯等人也来到门前,隔壁的石超和谢无奕也听到动静,出来观望。 贾文和道:“南霁云、吴三桂、敖润、中行说、净空,你们五人追随主公,无论窥基是否有党羽,都不得稍离半步。”五人齐声应下,立刻抄起兵刃,奔到厩下牵马。 “任宏、郑宾、高智商、吕奉先、独孤谓,你们五人一组,自皇城东门入,与主公会合。”贾文和三言两语将人马分派停当,实力强悍者五人一组,其余晋宋等国的护卫十人二十人一组,每一组至少有一名熟悉道路的长安本地人,由童贯等人分头带队。 第451章长刀如中铁石 各组之间隔坊相望,分别沿着坊间的街道,从四面八方赶往皇城。李晟道:“要不要传讯各坊的天策府人马帮忙?”贾文和道:“诸位将军只需守住各坊,且观吾主破敌。”李晟点了点头“明白。” 程宗扬急如星火,把分拨人手的任务交给贾文和,带着敖润等人当先出发。当他纵骑驶入朱雀大街,直扑皇城,其余各组也接连出动。天色已暗,数以百计的灯火如同一张撒开的大网,往皇城方向笼罩过去。 一直待在客栈的徐君房也溜了过来,跟袁天罡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此时一番调派,整个程宅倾巢而出,只留下青面兽与张恽看守门户。徐君房悄悄溜过来,低声道:“老贾啊”贾文和回首望着他,细长的双眼中看不出丝毫表情。“那个,贾先生”徐君房迟疑着说道:“我听老程的意思,那边就窥基一个是吧?”贾文和点了点头“也许。” “咱们一下去了这么多人,用得着吗?”徐君房道:“这么一来,府里不就全空了吗?万一” “万一有变,也好向主公示警,知道躲在暗处的究竟是谁。”袁天罡一拍大腿,恍然道:“原来你是拿自己当鱼饵,看水底是不是还有大鱼!”“袁先生过誉了,贾某才智平平,岂堪为饵?” “啥意思?”袁天罡有些纳闷。如果贾文和不是鱼饵,那鱼饵会是谁呢?毕竟程宅就剩这么几个人,赵氏姐妹当然是最要紧的,但她们在石超府里。剩下的青面兽和张恽,怎么看都不像鱼饵的样子。 那么袁天罡扭头就走“我得去皇城!给老程帮忙!”贾文和一摆手,青面兽像巨熊一样将袁天罡拦腰抱了起来,袁天罡挣扎着嚷道:“老贾,你这样可不对啊!我一个馊老头子,能钓上来啥鱼?就算有鱼,它也看不上我啊!”徐君房讪笑道:“那啥,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不耽误你们办事哈。”青面兽腾出一只手,揪住徐君房的衣带,将他提在手中。“劳驾两位委屈片刻。”贾文和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的帕子,递给袁天罡。袁天罡挣扎道:“干啥!” “当心鼻血。”晋昌坊。大雁塔。僧人的晚课声从塔下传来,只是以往的大乘经文,已经改成蕃密梵唱。释特昧普立在塔上,望着一串串灯火从宣平坊散出,直扑皇城,头顶金色的螺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沉声道:“声势如此浩大,莫非程侯与李王翻脸了?” “程侯远来是客,岂会如此轻怠李郡王?”观海道:“近日调入京师的神策军已逾万人,若与李博陆对上,程侯属下再勇十倍,也不过是灯蛾扑火。” “天策府呢?”释特昧普道:“若是天策诸将与程侯联手,李王还能高枕无忧么?”观海笑道:“师兄何必自扰?胜的若是程侯,我佛门自可交好程侯。程侯若败他门中那位故人,多半还要求师兄庇护。”释特昧普沉着脸,嘴角却翘起一丝冷笑“说得不错。” 正在这时,一名僧人匆忙上来,低声说了几句。释特昧普身上金光大放,双目露出嗜血的狰狞“居然是窥基那厮!”说着腾身而起,从塔顶飞身而下。 观海张口欲喊,已经晚了一步。他叹了口气,向塔中的碧玉金佛拜了三拜,然后吩咐道:“传特大师座下弟子,速去捉拿妖魔窥基。” 李辅国靠在软舆上,一手握着琉璃天珠,一手转着铁球,随着程宅人马大举出动的消息传来,李辅国便离开静室,命人备好舆驾,虽然王爷没有吩咐,但所有人都知道,含元殿前已经堆好庭燎的木架,万一有事。 立刻在殿前举火,东西内苑驻守的左右神策军,便会大举来援。静谧中,铁球转动的摩擦声越来越急,忽然“嗒”的一声,铁球停下。李辅国苍老的声音响起“窥基?” “窥基?”天策府内,李卫公丢下棋子“他居然还在城中?”骑兵教官李牧说道:“他与太真公主在独柳树下恶斗,程侯已经带着人马赶去。” 卫公手指叩着棋盘,良久道:“窥基非是蠢人,我原以为他早该回归大孚灵鹫寺,寻沮渠二世分说清楚,免得被蕃密夺了法统。却不料他竟然淹留不去,却是自寻死路。” “聪明总被聪明误,”李牧道:“窥基生性孤傲,修佛多年也秉性难移,如今在程侯这小儿辈处吃了亏,岂肯罢休?”“你怕程侯那边吃亏?”李牧道:“窥基敢出手,多半会有什么倚仗。 苏定方、罗士信、李嗣业这几个夯货都在大明宫外,相隔不远,窥基既然恋栈长安,干脆送他一程。”卫公摇了摇头“天策府久处猜疑之地,动辄招忌,静观其变便是。” 李牧道:“咱们这般坐视,程侯会不会介意?”李卫公莞尔笑道:“无妨,彼处自然会意。”李牧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程宗扬纵马疾奔,赶到独柳树下。 只见黄沙场中一片狼藉,杨玉环与窥基早已不见踪影,倒是周围多了不少内侍。看到程宗扬等人赶来,一众内侍都露出戒备的神色。独柳树位于皇城西南,北面的宫城便是北司,宦官们首先赶来也不奇怪。 敖润一马当先,熟络地说道:“我是汉国来的治礼郎老敖!听说刺杀我家侯爷的大魔头窥基刚在这儿出现,哥儿几个,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吗?” 一边说,一边抓了大把钱铢递过去。敖润以治礼郎的身份出入过几次皇城,跟这些内侍多少混了个脸熟,他跟人打惯交道。 这样的举动原本有些鲁莽不恭,他做出来却没有半点儿市侩气,反而显得豪爽过人,不拘小节,有种别样的亲热。那些内侍露出笑容“我等也是听到动静,才过来查看,正好看到窥基那厮往东边逃了。”程宗扬道:“太真公主呢?” “在后面追呢。”那内侍道:“给程侯爷请安。啧啧,咱家早知道太真公主惹不得,却未想到这么猛!连窥基都不是她的对手,被她追着打。”程宗扬拨转马头“走!” “多谢老哥了!”敖润匆忙道了声谢,与南霁云等人紧追在后。一路向东,临近皇城东南的太庙时,一阵娇叱声远远传来。杨玉环手中的斩马刀刀光霍霍,与窥基斗得难解难分。 窥基手中的禅杖早已被程宗扬斩断,此时只剩下半截,他握住杖身,使出锤法,另一只手握起铁拳,在刀光下且战且退。 程宗扬如今眼光大有长进,看出窥基并没有多少战意,只是被杨玉环缠住,无法脱身,反而是看到自己去而复返,神情立马阴沉下来,眼中露出几分凶狞。 “苦海无边!”净空扬声道:“主持大师仍要执迷不悟么!”窥基目中凶光大盛“贼子!若非老衲当日收留,你岂有今日!” 净空叫道:“大师发愿向佛,修行多年,如今一念入魔,梵行尽毁,何不放下屠刀,回头是岸!”窥基僧袍一卷,一支金刚杵从袖中飞出,直射净空胸口。 净空内伤未癒,但他久在大慈恩寺作知客香主,与窥基熟稔,才被贾文和点名跟随。程宗扬距离最近,当即拽出鞍侧的长刀,甩镫跃起,挥刀疾劈,将金刚杵格开。杨玉环旋身出刀,刀光如同巨轮般斩向窥基“去死!” 刀杖相交,那柄残缺的禅杖再无法抵御劈来的斩马刀,杖首的宝顶连同鸣环在刀锋下迸碎飞溅,形制尽毁。“呯!呯!”窥基双拳齐出,指骨如同镔铁铸成般,打在斩马刀的刀身上,将杨玉环震得退回。 “嗬啊!”这边吴三桂已经纵身而上,狂呼声中,双臂金光闪闪,与窥基的铁拳硬撼。南霁云提刀立在程宗扬身侧,敖润长臂一展,张开龙雕弓,瞄向窥基咽喉,弓弦拉满,却引弦不发。弓上搭着一支足以破甲的三棱箭,镞首棱翼带着锋利的倒钩,箭锋所指,令窥基如芒刺在身,即使尚在弦上,依然威慑十足。 另一边的中行说抽出铁尺,指着窥基的鼻子叫嚣道:“揍他!都给我上!往死里打!”净空叫道:“大师!快快住手!” 众人叫的叫,打的打,各显其能。围攻中,窥基身形渐渐滞重。程宗扬觑准空隙,猎豹般往前一跃,刀身光芒大作,往窥基腰腹斩去。 窥基闪避不及,刀锋狠狠斫进肋下,却未能穿透那件紫色的袈裟。程宗扬吐气开声,断喝道:“死吧!”长刀腾出一团白光,刀身随即迸碎。紫色的袈裟像被烈火焚烧一样,绽开一个头颅大小的破洞,里面黑气缭绕。 “秃驴!吃我一刀!”娇叱声中,斩马刀从天而降,刀锋的寒光凝如实质,直劈窥基颅顶。空气仿佛在刀锋下压缩、变形,发出刺耳的啸声。窥基头上那顶法冠应刃而裂,露出暗青色的头颅。 间不容发之际,窥基双掌一合,将斩马刀夹在掌心。刀锋离他额头只有寸许,凛冽的刀风斩在脑门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迹。 窥基眉心仿佛被刀锋切开,裂开一道伤口,一滴鲜血流淌下来,血珠上带着丝丝缕缕墨汁般的黑气。窥基狞然一笑,只见那道伤口迅速扩大,血肉蠕动着撕开,如同眉心间睁开一只血肉模糊的眼睛,露出里面一颗血红的眼珠。 与此同时,窥基肋下那片黑气翻腾而起,卷着暗红色的血浪从袈裟间狂涌而出。“退!”程宗扬大喝道。杨玉环斩马刀被窥基夹在掌心,她皓腕一拧,斩马刀仿佛被焊住一样纹丝未动,仓促间竟然无法拔出。 程宗扬扔下光秃秃的刀柄,翻腕从腰后拔出另一柄长刀,往窥基掌背斩去。“叮”的一声,长刀如中铁石,窥基掌背上甚至没有留下半丝刀痕。眼看血浪就要及身,程宗扬拦腰抱住杨玉环,飞身退开。 第452章抵住鬼火 窥基半身已被黑气笼罩,袈裟间涌出的血浪在地上翻滚扩张,蓦然间伸出一只巨大的血手,往两人抓去。 程宗扬背对着血手,无法御敌,杨玉环伏在他肩上,扬腕打出一只镌刻着金色符箓的白玉手镯。玉镯与血手一触,血手炸成一片血沫,玉镯随即飞回,晶莹的镯身已经沾染上斑驳的暗红血沁。 “死秃驴!敢弄脏我的镯子!”杨玉环索性弃了玉镯,衣袖一卷,将沾染魔血的玉镯打了回去,娇声叱道:“破!”玉镯疾射而出,没入窥基身周浮动的黑气中。 紧接着镯上金色的符箓光华大作,轰然炸开,将几乎凝聚成形的黑气震碎大半,那柄斩马刀也被震飞。 杨玉环扬手去接,却见窥基头颅显露出来,额心间那只独目森然盯住两人,紧接着血浪中伸出的巨手拔地而起,将两人抓在掌中,狠狠一握! 一道雪亮的刀光卷起,南霁云飞身上前,凤嘴刀破开血浪,将那只血手一劈为二。破开的血手随即溃散,南霁云双臂一提,凤嘴刀奔雷般劈向窥基的面门。 “嗬啊!”吴三桂合身扑出,双拳打在窥基颈侧。敖润右手一震,酝酿已久的一箭直射窥基眉心。中行说也一招手,铁尺打着转,朝窥基的脑门砸去。窥基身周的黑气方才被玉镯破开,显露出半只头颅,众人的攻势全部集中在他头颈部位。 翻腾的黑气中,窥基高大的身躯昂然而立,犹如神魔。他眉心间那只竖目赤红如血,不带丝毫感情地望着袭来的兵刃,转瞬间,那片黑气又重新升起,一点一点淹没全身。 凤嘴刀、双拳、铁尺同时攻来,然后齐齐震开。南霁云退开半步,横刀挡在身前。吴三桂倒跌飞回,双拳缠绕着丝丝黑气,他双拳一碰,筋结膨胀的大力金刚臂泛起一抹金光,将黑气扫净。中行说的铁尺直接飞得无影无踪,他冷笑着又从袖里掏出一支黝黑的铁尺“呯呯”敲着手心。 唯独敖润用的破甲箭带有倒钩,这一箭射在窥基颧骨侧方,镞首穿过脸颊,从耳后穿出,强行拔下,只怕会撕掉半边脸皮。奇怪的是,窥基中箭的部位一滴鲜血都没有,那支利箭射在他脸上,却像是射在一个无生命的物体上。 黑气中伸出一只白森森的骨手,握住箭矢,用力一拔。窥基脸皮撕开,露出里面惨白的骨骼。箭镞在颧骨上摩擦着,吱吱作响,留下一道深深的刮痕。 那只骨手将箭矢硬生生拔下,窥基半张脸也剥落下来,失去眼睑的眼球几乎完整地裸露出来,他的眼白与瞳孔已经混为一体,血汁般殷红。 “不好!”净空失声道:“尸陀林主!是他修持的尸陀林主!”程宗扬拥着杨玉环逃到血浪之外,扭头看见窥基骷髅般的面孔,禁不住一阵毛骨悚然“这是什么妖法?” 净空道:“窥基十余年前便开始暗中修持蕃密法术,却没想到他会用血肉供奉尸陀林主!尸陀林主是蕃密空行母的护法魔神,墓葬之主”杨玉环道:“弱点在哪儿?怎么搞死它!”净空苦笑道:“这是蕃密传承的秘法,贫僧只略知皮毛。” 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尸陀林主需得在寒林墓地修持,太真公主昔日所杀盗贼,正是受此魔驱使。”遍体金光的释特昧普大步而来,如同天神降临“公主抛尸于大慈恩寺,非为无稽,只是正中这魔头的下怀。” 杨玉环蛾眉倒竖,朝窥基喝骂道:“该死的秃驴!果然是你干的!我说怎么总有人无缘无故跟我拼命,原来压根儿跟我没关系,都是受你驱使的无辜者!” 只剩下半张脸的窥基狞然一笑,露出一个凶狞可怖的笑容“那些人本就是杀人越货的盗贼,恶行累累,被本座擒来,驱虎吞狼,亦是功德!” 杨玉环反唇相讥“他们是虎,我是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去照照镜子啊!看看你是个什么鬼!” “阿弥陀佛。”树上响起一声佛号,披着红色袈裟的净念踏在枝头,满眼震惊地看着已经妖魔化的窥基“大师何以至此?”另一边有人尖声叫道:“这是个什么鬼物!” 随着程侯府上的护卫倾巢而出,窥基在皇城现身,与太真公主恶斗的消息惊动八方,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而至,连刚上任的神策军护军中尉窦文场,也带着一队神策军赶到,与内侍省的人凑到一处。 黑色的魔气渐渐散去,显露出尸陀林主可怖的身形,这时众人才发现,窥基身上的僧袍已经被魔气侵蚀一空,只剩下那件肋下被刺穿的紫色袈裟,袈裟之下则是森森白骨。窥基原本昂然挺立的身形此时盘膝而坐,身下是一具无数白骨化成的莲华日轮宝座,浸在翻滚的血浪之中。 那具骨身膨胀倍许,虽是盘膝,却与窥基原本站立的高度相仿,他头上幻化出一顶五只骷髅组成的法冠,连同眉头处的三只眼睛没有皮肉包裹,浑圆而血红的眼珠裸露在外。 那妖魔右手握着一根人头骨棒,左手托着一只盛满鲜血的头盖骨,背后竖着一扇巨大的白蚌壳。在他旁边,莲华日轮座上还放着一只宝瓶,一株果穗和一只白海螺。 “佛祖在上!”释特昧普骈指喝道:“窥基未经上师灌顶,私修密宗法术,已然堕入魔道,化为妖邪!”金光闪闪的释特昧普举起双臂,高声疾呼道:“十方丛林诸弟子!为我佛护法,诛魔除恶!” “佛祖在上!”“光荣归于佛祖!”陆续赶来的蕃密弟子纷纷应声,神情亢奋。程宗扬拉着杨玉环退开少许,虽然跟窥基交过几次手,但这回显然不一样,窥基拿出玩命的架式,显露出魔身,一看就不好惹。特金毛抢着出头,自己乐见其成毕竟自家兄弟的性命要紧,别人家的光头,怎么看都是死不完的样子。 “世间真理,唯有佛祖!”在释特昧普的鼓动下,赤膊红袍的僧人挥起戒刀,口宣佛号,毫无畏惧地冲进血浪。 窥基白森林的骨身端坐在莲华宝座上,血红的眼球泛起妖异的红光,他左手那只头骨碗微微一倾,殷红的鲜血泼洒下来,顺着莲华宝座流入血浪。血浪像沸腾一样翻滚着,喷涌出一丛丛白骨,瞬间堆叠成一个巨大的人形。 它昂首发出无声的怪啸,胸膛挺起,接着无数白骨拼凑成的肋骨往两边一张,将最前面一名蕃密弟子拥住。那弟子仿佛被白骨吞进体内,在它惨白的胸腔间挣动。他奋力挥动戒刀,但手臂被夹在肋骨的缝隙中,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那堆人形白骨勾下头,拼凑而成的颌骨像蛇一样张开成一个骇人的角度,然后“咔嗒”一声,将那弟子的头颅整个咬住。那名蕃密弟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鲜血顺着肩膀淌下,犹如瀑布。人形白骨“咯吱咯吱”嘴嚼着。 将那僧人由肩至腰到足,一节一节吞下。血肉像泥浆一样迸溅流淌,随着白骨的吞咽,那蕃密弟子肉身寸寸溃散,骨骼则分解开来,汇成人形白骨的一部分。 另一边,一名刚刚受特大师感召,皈依蕃密的僧人仿佛陷入泥淖,奔跑间,身形在血浪中越陷越深,步履越来越艰难。血水盈地不过数寸,下面却仿佛无底深渊,他还未走到莲华宝座前,血浪便已淹至颈下。那僧人张口呼道:“佛祖佑” 一波血浪卷起,那颗点着戒疤的头颅晃了一下,便被血水吞没。几根白骨从血水中冒出,零乱地漂在血泊上,载浮载沉。血浪四处蔓延,接连吞噬数名僧人,响彻夜空的“佛祖在上”高呼声像被斩断一般,顷刻消绝。释特昧普脑后金色的螺髻“嘣”的竖起一撮,像麦穗一样在风中摇摆。 程宗扬见识过纳觉容部施展的血浪秘术,但那个被炼成尸傀的苯密倒霉鬼搞得徒具声势,威力却只平平,让他感觉就是种障眼法,用来吓唬人的。窥基也用过数次,但自己闪避及时,都没有显露出威力,此时由窥基化身的尸陀林主施展出血海秘术,高下立判。 被血浪卷到的僧人瞬间化为白骨,死得透透的,连死气都没有逸出。南霁云等人围成一个圈子,将主公和杨公主掩在身后。踏在枝头的净念怔怔望着莲华宝座上的骨身,望着那些在血海中挣扎的蕃密僧人,目中流露出茫然和悲悯。 那群宦官聚成一团,提着刀呼喝作势,勒令神策军上前冲杀,自己却不敢踏前半步。那片血浪还在扩张,将宝座周围数丈方圆化为漂满白骨的血沼。 “阿弥陀佛!”金光闪闪的释特昧普双掌合什,宣了声佛号,然后拇食二指圈起,其余三指张开,像推门一样往外一分,喝了声蕃密咒语:“玛嘎!”翻滚而来的血浪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隔离墙阻挡,停在那位金身法王面前丈许的位置。释特昧普脖颈涨红,身上金光大放,宛如神只,接着他双掌往前一切,大喝道:“玛嘎!”血浪仿佛被两道利刃犁开,直扑莲华宝座。 宝座上白骨血目的尸陀林主举起人头骨棒,重重一击,组成莲华日轮宝座的骨殖剥落一层,坠入血浪。 一具人形白骨随即从血浪中钻出,将袭来的两道劲气扑灭,接着举起白骨森然的手臂,朝释特昧普抓去。血海中无数骨骸飞扑过来,人形白骨两条手臂节节伸长,瞬间抓住释特昧普金光闪耀的袈裟,奋力撕扯。 释特昧普双手握拳,猛然往胸口虚捶一记,仰天暴喝道:“玛嘎!”两条白骨手臂轰然破碎,那件金色的袈裟也被撕成两半。释特昧普满是金粉的面孔透出诡异的红色,然后张口吐出一颗血红色的莲子。 “玛嘎!”那颗血色的莲子伸出一根细茎,顶端绽出一朵血红的莲苞,忽然间鬼啸声大作,莲华宝座上的尸陀林主拔身而起,无数磷火从它骨身上飞出,汇成一团巨大的火焰,将那朵还未绽放的血莲一焚而空,接着扑向释特昧普。释特昧普双掌齐出,抵住鬼火,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释特昧普满头金色的螺髻炸开,金发乱舞。 第453章此时早已碎裂 磷火消散,那具人形白骨重新掀起一片血浪,往释特昧普脚下蔓延而去。与窥基的尸陀林主化身正面一击,血莲被焚,释特昧普气息迅速衰竭,他强撑着又是一声厉喝“玛嘎!” 此时数名红袍赤膊的僧人赶来,听到释特昧普的蕃密咒语,那些僧人双目顿时变得血红,狂叫着冲进血海,扑向那具人形白骨。 一时间刀光棍影交迭落下,将那具人形白骨打得骨渣纷飞。释特昧普转身就走,顶着一头纷乱的金发,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程宗扬一瞥之下,隐约看到他身上的金粉剥落,露出苍白而病态的肌肤。杨玉环丰润的红唇张成一个“o”型,半晌才道:“他不是蕃密大师,金身法王吗?就这么走了?”程宗扬道:“不然呢?” 这位特大师一番出手,别的看不出来,只听到几声“玛嘎”叫得一声比一声响。然后干净利落地调头就走,倒是深浅莫测,只是那几名被咒语鼓动的蕃密弟子被当作弃子,在血浪中厮杀片刻,随即也被吞噬殆尽,纷纷化为骨骸。那具人形白骨重新昂起身,刚刚融入血海中的骨骼从四面飞来,迅速修补它损坏的骨身。 程宗扬暗暗吸了口凉气,窥基化身的鬼物虽然端坐不动,但有周围的血海为屏障,众人无法贴身近战,填进去的人命非但没有伤及窥基魔身分毫,反而化了血海的一部分,使白骨血海的威势愈发壮大。连边都挨不到,这还怎么打? “别怕!”中行说双手拢在袖中,阴恻恻道:“这鬼东西撑不了多久!”吴三桂盯着尸陀林主“从哪里看出的破绽?”“我猜的。”众人当即无语。“你们别不信啊。” 中行说信誓旦旦地说道:“鬼物乃阴气所生,不容于天地,要不这世上死人比活人多好几百倍,还不遍地都是鬼?”中行说分析完,随即下了断语“别看它现在牛逼哄哄,迟早要完!” 敖润道:“老中,你给个准话,迟早是啥时候?”中行说掐指一算“再有一个时辰便是子时,子时乃一日之始,阳气生发,阴气潜敛,这骨头架子绝对撑不了多久。”吴三桂道:“这么说,后面一个时辰,阴气只会越来越重?”杨玉环道:“别说一个时辰,再有一刻钟,我们麻烦就大了!” 血浪肆虐,净念神情愈发悲悯,眼看最后一名沙弥也被血浪吞噬,他脚下的树枝蓦然往下一沉,弯成弓形,接着弹起。净念大红的袈裟张开,红云般往莲华宝座掠去。 “圣光禅掌!”“圣堂青穹!”梵唱声中,净念掌心透出一层青光,宛如青色的穹顶朝那片血海笼罩下去。 扩张的血浪被青光罩住,奔涌着掀起一道道浪峰,在光穹上拍打着,血浪下,数不清的骷髅头汇聚过来,拼命撕咬着圣光。 “放箭!放箭!”窦文场尖声道:“射死这妖物!”神策军十余名弩手此时上好弩矢,他们排成一列,举起擘张弩“绷”的一声震响,劲矢穿透光穹,射向莲华宝座上的骨身。擘张弩力道极强,超过三百步的射程用在此处,几乎是脱弦即至。 尸陀林主血红的独目一转,那具正在撕扯光穹的人形白骨横扑过来,无数骨骼组成的形体宛如一面骨盾,挡住弩矢。 “篷!篷!”白骨一团一团炸开,十余支弩矢洞穿层层白骨,飞至莲华宝座时已是强弩之末,尸陀林主右手的人头骨棒一挥,便纷纷跌落。 “装箭!装箭!”窦文场一迭声地吩咐道,一边亲手抄起一张柘木稍弓,瞄向窥基的骨身。那具尸陀林主扭过头来,眉心的血目与窦文场对视一眼,接着淌下一行殷红的鲜血。窦文场心头一寒,控弦的手指顿时僵硬。 “呯!”那道青色光穹破开一道缝隙,已经涨至半人高的血浪席卷而出,宛如惊涛拍岸,一下掀过数丈的距离,扑到最前面的弩手身上。几名神策军士卒来不及挣扎,便葬身血海。后面的内侍顿时炸了窝,不等血浪袭来,便轰然一声,四散而逃。 其余军士顾不得对敌,惊惶退走,窦文场厉声喝止,但他新上任未久,那些军士跟他不熟,妖魔当面,到底是性命要紧,闻声反而跑得更快。 无奈之下,窦文场只好也丢下弓箭,仓皇而逃。吞噬了死者的血浪愈发汹涌,像野火一样四处蔓延,声势越来越猛烈。 “不长眼的东西!”却是窦文场那一箭射出,失了方位,贴着窥基的颅骨飞过,险些射到对面的中行说。中行说跳脚大骂,突然一挥铁尺,叫道:“打!”南霁云、吴三桂、敖润同时出手,连受伤的净空也掀起一块铺路的青石,奋力往窥基砸去。 失去阻碍的血浪翻滚而来,杨玉环已经抢过斩马刀,此时一招席卷千军,斩马刀贴地横扫,无数骨骼在她的刀锋下粉碎,血浪倒卷。净念的圣堂青穹已然势尽,他顺势撤招。 然后双掌同时拍出,喝道:“圣光禅掌!”尸陀林主血目圆瞪,惨白的头颅上鲜血横流,它身后的白蚌壳一转,挡住中行说等人的攻势。接着腾身而起,左手的人骨血碗高高举起,迎向净念的圣光禅掌。 “黄金告解!”净念双掌透出一只金黄的“”字符,旋转着往窥基印去。窥基昂起头,掌中的人骨碗蓦然张大,如同一只巨盆,金色的“”字符落入碗中,里面的鲜血沸腾着迅速减少。 净念红袍鼓荡,光头青筋迸起,高呼道:“忏悔吧!窥基大师!”程宗扬抓住时机,冲天而起,左手挺刀,斩向尸陀林主骨节分明的脊骨。前后夹击之下,窥基背后空门大露,却不闪不避,右手的人头骨棒标枪般往净念胸口刺去。 程宗扬长刀斩下,脊骨上突然生出一丛尺许长的骨刺。刀锋劈入,那些骨刺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惨白的骨茬被劈得四下纷飞,同时将程宗扬的刀势尽数化去。 “篷!”净念双掌拍在已经见底的人骨碗中,骨碗表面迸出蛛网般的裂痕,却没有碎裂。尸陀林主血目一闪,人头骨棒重重击在净念胸口,净念鼓荡的大红袈裟像被刺破一般干瘪下去。 “荣耀归于佛祖!”净念眼中露出一丝狂热,对胸前已经破开护体真气的人头骨棒视若不见,双掌金光大放,金黄的“”字符像炙热的烙印一样透过人骨碗底,往尸陀林主颅顶拍去。窥基左掌的人骨碗砰然碎裂,右手的人头骨棒透过净念的袈裟,重击在他胸口。 净念口鼻眼耳同时喷出鲜血,雨点般洒在尸陀林主的骨身上。程宗扬眉角直跳,没想到净念这么不怕死,为了斩妖除魔,连命都不要,与扭头便走的释特昧普一比,判若云泥。话说回来,净念当初视自己为妖魔时,同样不避生死。 只能说,在这位年轻和尚眼里,可谓众生平等,所有的妖魔一律都是应该诛灭的对象。程宗扬长刀被丛生的骨刺卡住,索性弃刀,借势高高跃起。“咔。”尸陀林主掌中的人骨碗片片剥落,它左掌张开,扣在净念头顶,就像拿住一只新的人骨碗般。 净念被尸陀林主扣住头颅,不由双目紧闭,口鼻眼耳同时溢血,与此同时,窥基白森森的牙齿张开,颌骨间吐出一串咒语。 净念面容扭曲,如同置身炼狱。敖润搭箭抬腕,龙筋制成的弓弦被他拇指扣住,弓身张如满月,三支破甲箭同时射出。尸陀林主背上丛生的骨刺交错如网,骨屑纷飞间,将三支破甲箭震飞。 接着窥基右手往背后一放,将人头骨棒倒挂在肩骨上,顺势折下一根肋骨,如同拿着一柄弯曲的骨刀,朝净念眉骨切去。净念头颅被尸陀林主牢牢扣住,惨白的指骨穿透皮肤,鲜血直淌,黑色的魔气丝丝缕缕渗入血肉。 程宗扬汗毛直竖,窥基这一刀切下,分明是要把净念这个新晋的红衣大德当场开颅,做成一只新鲜的人头骨碗。 净念虽然对佛法狂热,好歹不是疯的,鬼知道窥基拿了他的脑袋当碗,又会多出什么妖法。心念电转间,程宗扬一手探入怀中,随即丹田光芒一闪,腾起一只光球。 九阳神功,至刚至阳,正是蕃密这种阴邪法门的克星。九阳一出,尸陀林主的骨首立刻扭了过来,空洞的眼眶中鬼火跳动,眉心那颗血目流露出痛恨和惧怯的目光。 “小心!”背后传来一声娇叱,原本挂在尸陀林主肩骨处的人头骨棒仿佛突然间活了过来,棒顶的颅骨张开牙齿,朝程宗扬颈间咬去。一道凛冽的劲风紧贴着程宗扬颈侧掠过,杨玉环的斩马刀精准地避开他的脖颈,刺进颅骨口中。 “咔!”颅骨牙齿咬住刀尖,齿上立刻迸出裂纹。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鬼啸,人头骨棒空洞的双眼跳出两点碧绿的磷火,仿佛一双鬼目,恶狠狠盯着两人。 接着一层幽绿的鬼火沿着刀身蔓延过来,火中仿佛有无数鬼魂尖叫。“走!”杨玉环松开斩马刀,一手抓住程宗扬的衣带。 程宗扬却没有退,他探入怀中的右手举起,紧接着一道雷电仿佛从他手中擎出,凝聚出银灰的刀身,一团耀眼的光芒随之攻出。 镭射战刀再现,程宗扬对准窥基裸露的颈椎,毫不犹豫地一刀斩下。镭刀斩落,尸陀林主的骨骸仿佛被无数细小的电流缠绕,嗤嗤作响,缭绕在骸骨间的魔气像被焚烧一样化去。 尸陀林主尖啸一声,丢开净念的头颅,左手的骨爪和右手的骨刀同时往程宗扬攻来。“杀!”暴喝声中,程宗扬双手持刀,胸腹间光球接连闪现,一只接一只涌入刀身。换作寻常刀剑,此时早已碎裂,但镭射战刀的光芒越来越亮,喷吐的电光越来越密集,最后七颗光球凝聚为一,同时攻出。 第454章赶紧追上去 “咔!”尸陀林主坚逾精铁的颈椎被镭射战刀一刀劈断,它眉心的血目中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不相信自己这具用无数尸骸祭炼过的无上法身会被斩破,它颈骨扭了一下,没有血肉的头颅像球一样滚落下来。 杨玉环反应最快,娇声喝道:“毁掉莲台!”一边抢过斩马刀,双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挥,像击球一样。 将尸陀林主的头颅狠狠击飞,然后接住力竭而堕的程宗扬。吴三桂悍不畏死地踏进血海,双臂连挥,将白蚌壳打得粉碎。净空抡起青石板,将莲台上的白海螺、果穗、宝瓶一扫而空。 尸陀林主失去头颅的骨身往莲华宝座扑去,南霁云已经腾身而起,凤嘴刀匹练般斩下,将莲华宝座一劈两半。敖润张开龙雕弓,一手连珠箭,十余支箭矢几乎首尾相接,将尸陀林主的骨身射得阻在空中。中行说一边吐血,一边举着铁尺叫道:“砸光!全给咱家砸光!一根毛都不给它留!”说着冲上前去,砸向白骨莲座。刀起拳落,箭矢横飞,所有人都使出压箱底的手段,分头围攻尸陀林主的骨身和莲华宝座。血海退去,留下满地碎裂的骨骸。 尸陀林主无头的骨身落在地上,踉跄着往莲华宝座扑去,一边跑,一边不断有骨骼掉落,最后“哗拉”一声,溅成一地碎片。 那根人头骨棒滚了几圈,撞在一只宝瓶上。被杨玉环挥刀击飞的颅骨划出一道抛物线,越飞越远,脱离血海的范畴。 片刻后,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随即寂无声息。释特昧普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内侍省与神策军或逃或死,场中只剩下程宗扬等人,还有十方丛林的红衣大德净念。 净念施展圣光禅掌击碎尸陀林主的魔器人头骨碗,力竭昏迷,这会儿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他的光头上被骨爪抓出五个血淋淋的指孔,幸好只伤及皮肉,没有穿透颅骨。 胸前的僧袍被人头骨棒击碎,胸口骨骼凹陷,血肉模糊,但此时微微起伏,显然还剩了口气。净空盘膝坐在一旁,合什诵经,黄色的僧衣上血迹斑斑。相比之下,同样昏迷不醒的程宗扬待遇就好多了。 他七阳齐出,一刀斩落骨身首级,给了尸陀林主致命一击,这时浑身脱力,横躺在地上,被杨玉环半抱在怀里,脑袋枕着杨妞儿的大腿,一脸的不省人事。 原本肆虐的血浪渗入地下,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堆破碎的白骨零乱地铺陈在地,迸出星星点点的磷火,随即像烟雾一样丝丝缕缕化去。那只白蚌壳和白海螺也被打得粉碎,魔骨、尸骸、衣物被魔气吞噬过的物品一一消散。 最后只剩下一根人头骨棒和一只宝瓶。曾经的佛门高僧,名震长安的三车法师,就此烟销云散,再无半点痕迹。中行说解下外衣,吆喝着让敖润将那两样东西包裹起来,吴三桂表示最好还是刨个坑,把这些鬼东西给埋了,两边争执一阵。 最后还是老敖会做人,拎着中总管的衣物将两样东西一包,远远丢在一边,先搁置起来,南霁云此时也已折返,他去找尸陀林主被斩落的头颅,但一无所获,不知道是不是也和魔身一样自行消散了。 净空低沉的诵经声隐隐传来“弘誓深如海,历劫不思议。侍多千亿佛,发大清净愿。我为汝略说,闻名及见身。心念不空过,能灭诸有苦” 杨玉环屈膝跪坐,一手揽着程宗扬的脖颈,一手轻轻拨开他的头发。夜幕下,他面色平静得像是睡着一样,脸上没有血迹和伤痕,只是呼吸微弱而散乱,似乎气息不畅。比起李唐宗室子弟的好相貌,他的模样看起来普通多了。 眉毛不粗也不细,鼻梁不高也不低,嘴巴不大也不小,下巴上有些短短的胡茬,刚剃过不久的样子。还好,看来没有蓄须的习惯。神情间没有岩石般的坚毅,也没有纨绔的浮浪和轻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 该有勇气的时候能体现出足够的勇气,但不是那种一往无前,令人心折的英雄豪情。智巧和机变也有,显然不是计谋百出的智者。唯一的优点也许是宽容大度,或者说仁厚善良。 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身负着绝大气运的非凡人物。我豁达吗?一点儿也不啊。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杨玉环在心里默默问道。你不知道,我下了多少力气,去寻找所有与你相关的只言片语。远远在你知道我之前,我已经对你了如指掌,而且充满了好奇。不是擅长吟诗作曲的风流才子,却有别出心裁的曲乐和舞技。 不是思虑长远的权谋之辈,却有着不同于寻常的思考和手法。以商贾自居,却官爵加身。无意仕途,却封疆裂土,身佩数国使印。不是痴情种子,却内宠无数还一点儿都不挑! 下至市井妾妇,上至深宫后妃,别说再嫁之妇,就连生过孩子的都照收不误。年纪轻轻的,连点儿像样的追求都没有,你是种马吗?让你庇护安乐,你却连萧氏也一并收入房中。 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好色,还是好心行善。若是好心,有你这样到处沾花惹草的好心人吗?才来长安几天,屋里就多了白霓裳、黎锦香、安乐、杨妃、萧氏还有那个不会动的胡女。 你要是在长安待上一年,一处宅子都不够用的,怕不是还得再建个大明宫,专门给你放女人! 若是好色,权贵家中姬妾如云的多了去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甚至连名字都记不住。哪儿像你,还在乎奴婢的心情和好恶?我真要下手打那个老女人,保证打到她骨折。你还敢吼我? “打你啊!”杨玉环张开红唇,用口型恨恨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在他鼻尖上点了点。净空的诵经声终于停止,中行说、敖润等人都围在净念身边,严肃得像在搞遗体告别仪式,没一个往这边看的,仿佛他们两个不存在一样。 远处传来一阵车马声,郑宾与独孤谓一左一右,护着一辆马车过来,驾车的正是高力士。杨玉环连忙放开手,程宗扬脑袋一滚,好死不死地凑到她大腿根处。 杨玉环拧着他的耳朵往外扯,一边咬着银牙低声道:“醒了就赶紧爬起来!装什么晕呢?”“呼”程宗扬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悠悠”醒转。杨玉环“腾”的红了脸。 只见他抬起头,露出一个虚弱而惨淡的笑容,有气无力地说道:“刚才拼得太猛,丹田旧伤复发咳咳”杨玉环脸红得像要滴下血来,将他往外一搡,起身道:“你们主公醒了!赶紧抬走!”敖润像拧上发条的木偶一样。闻声立马活了过来,他大步上前,一把扶起主公“程头儿,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程宗扬虚弱地说着。一边朝杨妞儿咧开嘴,一脸的坏笑。杨玉环玉颊绯红,带着一丝慌乱避开他的目光,扬手喝道:“高力士!往哪儿看呢?给我滚过来!”高力士将马车停到一边,小跑着向主子施礼“公主吉祥。” 郑宾与独孤谓跳下马“程头儿,你没事吧?窥基呢?”中行说扯开嗓子道:“窥基那魔僧已经被程侯干掉了!侯爷亲手砍了它的脑袋!” 众人纷纷称是,郑宾和高力士喜笑颜开,连独孤谓也松了口气。程宗扬道:“府里的人呢?怎么就你们几个?” “任大哥在东边的延禧门那边守着,杜泉带着童贯他们在南边的安上门,”郑宾道:“有些个闲人过来,都被高智商带着小吕他们给赶走了。” 怪不得只一开始来了几拨人呢,原来是被堵回去了,程宗扬估摸着,以长安城现在的局面,起码得来上十几波不同派系的人马才够数。 别的不说,昔日的大唐国师堕魔,佛门颜面尽失这种大好事,道门不露面就不应该。程宗扬见独孤谓欲言又止,开口道:“独孤郎,你怎么了?” 独孤谓苦笑道:“高衙内太认真了,谁的面子都不卖,带着吕少爷见人就赶,连仇公公的人都给打跑了。”程宗扬一脸无语。 抛开李辅国不提,仇士良这位枢密使算是唐国如今明面上最有头脸的大太监了,结果派来的人被一个外来的衙内堵住皇城外,打了一顿撵走,去哪儿说理呢? “让他别回去了,在大明宫外等着,天一亮就去给仇公公赔罪。”“程头儿!”又有两骑赶来,却是祁远与张恽。看程宗扬被人扶着,祁远心里咯噔一声“受伤了?” “没事!”程宗扬打了个哈哈,宽慰道:“这不好着的吗?”听他中气尚足,祁远这才放心,他左右看了看“窥基呢?”“被侯爷砍了脑袋,”中行说比了个挥刀的姿势“死得透透的。”众人又是一番欣喜。 南霁云提醒道:“程侯,先回去吧。”张恽凑过来,低声道:“主子,贾先生让我带句话。”“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张恽小声说了几句,程宗扬不由皱起眉头“不至于吧?” “贾先生说,正好趁这个机会探探底。”张恽谀笑道:“主子神武!只怕贾先生也没想到,主子这么快就收拾了窥基那魔僧。” 程宗扬没理会他的吹捧,只是有些担心徐君房和袁天罡。祁远在旁道:“既然不回宣平坊,那就去靖恭坊,咱们在水香楼住一晚。” 吴三桂笑道:“这话可别让高衙内听见,不然他哭着喊着也得去。”说笑间,程宗扬看见杨玉环上了马车,赶紧追上去“等等,一起啊!”“一起个鬼!”杨玉环嗔道:“不许跟着我!” “别忘了你答应过的。”“我答应过什么了?”“不是吧?窥基刚被我砍了脑袋,你可就说话不算话了?”程宗扬提醒道:“玲珑玉环。” 第455章裑形再闪 杨玉环一滞,程宗扬趁机挤上车,对祁远等人道:“你们去靖恭坊暂歇,我去办点事。”中行说二话不说挤上车“办什么事?”“讨债!”程宗扬瞪着眼道:“你也跟着?” “讨债这活儿我熟!”中行说毫不见外地说道:“一起啊。”程宗扬终于还是没能拗过中总管,作为妥协,中行说也没有硬杵在车厢里,充当主公泡妞的监督员与纪录官。 而是跟驾车的高力士挤到一处,相看两相厌,彼此嫌弃。车声辚辚,辗过积雪的路面,程宗扬笑眯眯靠在车厢内,一脸得意地看着杨妞儿。 杨玉环红着脸啐了一口“看什么看!”程宗扬笑道:“好看还不让人看?”杨玉环玉颊越来越红,她咬牙质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吹气来着?”程宗扬矢口否认“没有!” “瞎说!你就是故意吹的!”“我就正常呼吸!”程宗扬据理力争“刚醒过来,还不让我透口气?”“就是故意的!你还使劲了!” “要这么说的话”程宗扬凑过去,几乎贴到她发红的鼻尖,一脸暧昧地说道:“只能是你太敏感了。”杨玉环险些咬住舌头“胡,胡说!”“不信?”程宗扬挑了挑眉“让我再吹口气,你就知道了!”说着猛地扑了过去。 “啊!”杨玉环低叫一声,试图推开他,又连忙掩住口。程宗扬一头扎到她腹下,把脸埋在她双腿中间。杨玉环蹙起蛾眉,芳心剧颤。 隔着衣物,能感觉他的鼻尖正坚挺地顶在自己腹下最敏感的部位,还有他的嘴巴,大灰狼一样使劲张开,就好像要把自己吃掉一样 突然,一股炙热的气息从他口鼻中喷吐而出,热浪般透衣而入。那气息如此暖热而沛然,霎时间,朱裙绣襦仿佛不存在一样。 直接吹拂在自己赤裸而敏感的肌肤上,然后顺着身体的缝隙,无孔不入地涌入体内。杨玉环浑身发软,只觉滚滚热流侵入自己双腿之间,前所未有的温暖触感包裹着下体,涌入体内深处,就像暖风吹开了花朵。 一时间甘霖普降,春潮滋生,身体宛如融化一般良久,程宗扬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大美人儿眉头颦紧,羞不可抑地紧并着双腿,玉体轻颤,红唇娇艳欲滴的旖旎娇态,不禁脑中轰然一声,如痴如醉。过了一会儿,他唇角勾起,坏笑道:“好香。” 杨玉环手背掩着红唇,指尖都在发抖。程宗扬贴在她耳边,小声道:“你湿了”杨玉环耳根瞬间红了起来,她掩着脸哀鸣一声,像中箭的小鹿一样蜷起身,羞得无地自容。程宗扬大笑着抱起她,将她香软的玉体搂在怀里。 “不要”“你可是答应过我,杀了窥基,你就让我爽一把,你不会想赖账吧?”“我我还没有准备好”“用不着你准备,我准备好就行了。”程宗扬说着挺了挺身“你看!”“不不要”“那让我摸摸。”“不不可以” “你逗我的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看也不行?”杨玉环捂着脸道:“就是不行”“啧啧,堂堂太真公主。原来只是个嘴上英雄,” 程宗扬道:“一到见真章就怂了。”“谁!谁怂了!”杨玉环放下手,嘴硬地说道:“我,我今天不方便”程宗扬信她才见鬼“哪儿不方便?” “哪儿哪儿都不方便!”程宗扬一双手猛地攀住她胸前那对高耸“这样总可以吧?”“啊!不可以!”“呯!”杨玉环回肘一击,险些打中他的脑门。程宗扬惊魂甫定“谋杀亲夫啊!”杨玉环喘了几口气,脸上红晕略退“这样好了,我们来玩个游戏!”杨玉环打开座下的暗格,拿出一只精巧的瓷盏。揭开来,里面放着三颗象牙骰子。 “比大小!谁输了,就自己脱件衣服。”“脱衣游戏?”“有难度的哦。”杨玉环一脸挑衅地说道:“敢不敢?” 宣平坊。程宅。东侧廊下摆着一张方桌,贾文和居东,徐君房和袁天罡在西,跟青面兽挤在一张长凳上。方桌本就不大,徐君房和袁天罡一左一右,几乎是被青面兽夹在腋下,就跟两个乖宝宝一样。 廊内张着灯烛,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悬在廊顶,光芒耀目,映着桌旁一只精巧的铜釜。铜釜下方,一只火炉炭火烧得正旺,釜中乳白色的羊汤滚沸,浓香四溢,桌上摆满了酒肴和一大盆片好的羊肉。徐君房连草根都啃过的人,一向随遇而安,此时操箸夹菜,吃得不亦乐乎,一边嘴巴还不闲着。 “老贾,你啊,哪儿都好!就是心事太重,操心太多。”徐君房咽了口菜“让我说,这世间万事,皆有定数。该来的躲不开,不该来的,求也求不到。所以呢,即来之,则安之,放宽心,天塌不下来。” 说着他探着脑袋道:“老袁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袁天罡一手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对!你说的都对。” “是吧!”徐君房接着劝解道:“要不,让老袁给你算一卦?”袁天罡囔着鼻子道:“我坦白,我交待,我懂个屁的算卦!都是骗人的!”徐君房道:“你干嘛捏着鼻子?”袁天罡用窒息的表情道:“你不觉得这味儿太冲吗?”中间的青面兽咧开大嘴,嘿嘿一乐,毛茸茸的双臂张开,将两人圈在臂间,抓着桌上的肉食大嚼。 “嗨,这都不算个事,”徐君房不以为然“我教你个法子使劲儿猛吸几口,你就习惯了。”贾文和握着茶盏,默然不语。徐君房是个热心人,放下筷子,从袖中掏出签筒“来来来!本仙师给你抽个签,断断凶吉!” “哗哗哗”徐君房说着摇起签筒。廊外,雪花不住飘落,庭院间湿漉漉的,雪水交融,寒意四起。“嗒”一枚描金的龙须签落在地上。“有了!”徐君房俯身去捡,眼角却瞥到一个影子。 一名僧人踩着木屐,踏着石板上的薄雪,缓步行来。他一掌竖在胸前,一手数着念珠,步履从容,神态虔诚而温和。“阿弥陀佛。”观海在廊下站定,双掌合什,施了一礼“寒夜清冷,难得几位施主如此雅兴,善哉善哉。” 徐君房攥着签子,眼珠左右乱转。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万一打起来,自己可得赶紧找地儿藏好,免得给人添乱。袁天罡捏着鼻子,没好气地打量着他“你谁啊?” “贫僧观海,修持金刚密乘。”观海唇角绽出一丝笑意,语调柔和地说道:“乃是不拾一世大师亲许的活佛,佛祖在世间的化身。” 徐君房张大嘴巴。佛祖在世间的化身?佛门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尊大神?袁天罡却是一脸冷笑,丝毫没把这位佛祖化身放在眼里。“仁波切是吧?”他捏着鼻子道:“野生的吧?你丫的有证吗?”观海微微一愣。 然后轻笑道:“施主果然是妙人。贫僧果然没有寻错人。”“什么鸟活佛!呸!”袁天罡厌恶地啐了一口。贾文和道:“大师是为袁老先生而来?”“贫僧寻的正是这位袁施主,”观海望着袁天罡,温言道:“却不是什么老先生。” 袁天罡捏着鼻子,本来鄙夷的表情僵在脸上。观海双眼闪动着暗黑色的幽光,柔声道:“袁施主漂泊凡世多年,如今尘缘已了,可愿归来否?”袁天罡打了个寒噤,刚要跳起来,却被青面兽一把揪住,挣扎不得。 “呯!”青面兽将他牢牢按在凳上,然后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险些把袁天罡拍得闭过气去。贾文和道:“敢问大师,为何来寻袁先生?” “贫僧与袁先生有夙缘未尽,特来了结因果。”袁天罡梗着脖子道:“你认错人了!老夫都没见过你!”观海拨动念珠的手指顿了顿。 然后双掌合什,目视着袁天罡,开口道:“小屁孩,别碍我的事。”声音清脆中带着一丝娇憨,宛如少女。娇声一出,袁天罡像被毒蛇蛰到一样,颈后汗毛直竖,捏着鼻子的手指拧得发白,几乎把鼻子捏破,颤声道:“你你”观海瞳孔仿佛彻底与夜色融为一体,变得幽暗而深邃。袁天罡像泥雕一样,额头沁出一层冷汗。贾文和目光沉静地看着观海,忽然道:“帛天君可安好?” 观海慢慢转过头,和熙地笑道:“老施主尚好,多劳挂念。”贾文和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阿弥陀佛。”观海合什道:“神佛庇佑,安有劫难?”旁边递来一只杯子,徐君房堆笑道:“大师先喝口热茶。”“善哉善哉,多谢施主。” 观海合什施礼,举步踏进廊内。徐君房将茶盏放在桌上,用衣袖拂了拂旁边空着的几凳“大师坐。”观海看了眼镶金嵌银的凳面,感慨道:“程侯府上果然豪富,几凳都嵌银为饰。”他抬起头,微笑道:“想来是特意为贫僧准备的吧?” 徐君房道:“大师客气了,来来来,快请坐!”“阿弥陀佛,”观海微笑道:“贫僧修行不够,实在不敢坐此电椅。”说着,观海僧袖微微掀起。那只茶盏仿佛被人碰到一样,侧翻过来,茶水泼在凳上。“篷”的一声,凳面迸出一团刺眼的电光,耳边“滋滋”作响。廊顶那颗夜明珠瞬间熄灭,廊中只剩下摇曳的灯火。青面兽低吼一声,横身将袁天罡掩在身后,顺势从桌旁拽过一杆长枪,虎臂一展,枪锋直刺观海的咽喉。 观海身形微晃,掠到贾文和身旁,沉肩往他肋下抓去。贾文和衣袖中挥出一根短棒,毫不犹豫地按下开关。那根短棒无锋无刃,只是棒顶跳动出一丝丝细小的电弧,瞬间交织成一道伞状的光网。 观海立刻撤招,身形再闪,出现在徐君房身侧。“咄!”徐君房厉喝一声,双手环抱着水晶球,浑身绽放出雪亮的光芒,耀人眼目。 第456章自己住着害怕 观海微微眯起眼睛,伸手去捞,却只捞了个空。光芒敛去,徐君房出现在长廊另一端,抱着水晶球,一脸的惊魂未定。青面兽咆哮着翻腕回枪,枪锋瞬间点出七朵枪花,亦虚亦实地攻向观海。 观海两次出手未果,神情终于凝重起来,他双掌齐出,掌心那串血红色的念珠斜着飞起,套住其中一朵枪花。 接着双掌一合,正夹住枪锋,将飞舞的枪花尽数破去。青面兽手中的长枪仿佛刺中一座大山,他豹目圆瞪,双臂肌肉隆起,胸前的皮甲像要被撑裂一样,那杆长枪一寸一寸从观海掌心探出。 长廊上方,王彦章将铁枪抱在臂间,像狸猫一样蜷着身体,双眼只留一道缝隙,微微盯着下方,口鼻间呼吸断绝般若有若无。“我佛法身本一,化身万千。阿弥陀佛。”观海宣了声佛号,举步踏出。袁天罡惊骇得瞪大眼睛。 只见观海本体仍留在原地,却从本体中脱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影子,轻飘飘穿过青面兽庞大的身体,出现在自己面前。“心外无法,光明自生。”观海抬起食指,往袁天罡眉心点去,温言道:“袁施主,红尘迷途,何苦执迷不悟?” 袁天罡苍白的脸色瞬间涨红,猛然张开嘴巴,咳出一口鲜血。他手忙脚乱地松开手,鼻中鲜血顿时像泉水一样喷出,流得满胸都是。廊顶,王彦章眼中迸出精光,双手握紧枪杆,肩背肌肉绷紧。 就在袁天罡迸出鼻血的同时,一个姣好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抬起雪玉般的手掌,挡在袁老头眉心的位置。观海指尖与那只玉掌一触,随即分开。他闪身疾退,虚幻的身影像幻影一样穿过青面兽,回归本体。 观海面上的慈悲与怜悯消失无踪,瞳孔收紧,眉宇间露出一丝阴鸷,狞声说道:“燕!姣!然!”燕姣然一言不发,玉指一挑,弹出一枚银针,射向观海右眼瞳孔。青面兽奋力拧臂,枪锋上重如须弥山的力道忽然消散,观海像被长枪挑飞一样。 双掌夹着枪杆飞飏而起,身轻如羽,往廊外飞去。头顶风声响起,王彦章纵身扑出,铁枪疾刺而下,直取观海后心。 观海身形诡异地一扭,仿佛一条弯曲的蟒蛇,避开铁枪和银针,然后身形连闪,倒飞着掠过整座庭院,消失在高墙外。王彦章双足发力,腾身越过高墙,追了过去。燕姣然扬手召回银针,随即回手,往袁天罡额角和眉心刺了几下。 袁天罡汹涌的鼻血应针而止,但他方才捏住鼻子,直到鼻血倒流回喉内才发觉,这会儿被呛得连声咳嗽,鼻涕、眼泪、鲜血、口水乱流,整个人就像凶案现场的罪证一样,狼狈不堪。 燕姣然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替他抹去口鼻的血污,歉然道:“抱歉,是我来迟了一步,伤得重么?”袁天罡呼吸通畅了些,喘着气道:“运气,运气咳咳啊咳!” 咳出嗓子最后一口鼻血,袁天罡终于喘过气来,他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善有善报啊,差点儿小命都没了”说着他回过神来“哦,多谢你啊,燕仙师。”燕姣然道:“程侯可在宅内?” “没有啊,”袁天罡带着一肚子怨气道:“他刚跑回来一趟,就又带着人出去了,咦?”袁天罡愕然低头,刚刚止血的鼻孔又窜出两股鲜血。 “燕仙师,”贾文和踏前一步“卫公顷刻便至,若有强敌来袭,还请仙师不吝援手。”燕姣然微微颦眉,然后应诺下来“好。” 车外飞雪如絮,车厢内温暖如春。杨玉环靠在车厢的角落里,蜷着双腿,双臂搂在胸前。程宗扬拿着一只瓷盏“刷刷”摇了几下,然后“呯”的一扣,顺势揭开。“这个不算!” “不许耍赖!”杨玉环眼尖,虽然程宗扬刻意用手挡了一下,仍透过他的指缝,看得清清楚楚。“两个二,一个三!你输了!” “输就输!”程宗扬解开外衣,往旁边一丢“接着来!”杨玉环一手抱胸,一手拿过瓷盏,随手摇了两下。揭开来,三颗骰子竟然是两个六点,一个五点。程宗扬叫道:“你作弊了吧!”杨玉环笑道:“愿赌服输哦。程侯爷,该你了。”“这还掷个屁,”程宗扬脱下御寒的夹衣,扔在座席上。 “再来!”杨玉环笑吟吟拿起骰盅,在手中来回摇着,落下时,程宗扬忽然把手掌按在桌板上,一股力道送出,盏内本来落定的骰子齐齐翻了个身。杨玉环凤目圆瞪“你”没等杨妞儿说完,程宗扬就揭开瓷盏“两个一点。 一个三点!啧啧,我单掷出来一个六,都比你加起来还大。”已经是第六级通幽境的修为,虽然做不到要几点有几点,百发百中的赌神手段,但略微操纵一下,给人拆个台什么的,已经是绰绰有余。 “你掷啊!”杨玉环眼疾手快,一把夺走两颗骰子,只给他留了一颗“给你!”程宗扬扣好瓷盏,轻轻一摇,然后手拿着直接打开。“六点!”程宗扬得意地说道:“怎么样!你输了吧?” “没放到桌上不算!”“是你说掷骰子的,耍赖是吧?那就不玩了!”程宗扬摩拳擦掌“咱们干脆点儿,还是武力讨债痛快。”“好吧,好吧!算你赢了。”杨玉环玉指一勾,脱下一只绣鞋“呶。” “这也算?”“为什么不算?”杨玉环一脸无辜地说道:“难道不是我身上的衣物吗?”“鞋子都算,那袜子呢?衣带呢?”“都算啊。” “那要玩到什么时候?”“放心吧,即便算上钗子、簪子、耳环、镯子我身上所有的衣物饰品也绝不超过三十件。” 杨玉环笑靥如花地说道:“你只要能赢三十次,本公主可就脱光光了哦。”“钗子、簪子也算?”“当然了。”“这是什么脱衣游戏?”“跟你说了有难度的,你自己要玩的。” “我身上全加起来还不到十件,要是输完呢?”“你可以找人帮你啊。”杨玉环出主意道:“比如找高力士借几件?”程宗扬道:“高力士!去安乐府上,我跟你们公主谈谈心!” “去就去!我还怕你?”车马驶入皇城之东的延禧门,只听门外一阵吵闹。“本少爷是天策府门下!卫公是我亲老师!老王王忠嗣、小王王彦章、老苏苏定方,还有罗士信、李嗣业那都是我嫡亲的哥儿们!如今我们天策府管着长安城的治安,本少爷说不能过,就不能过!”高智商立在门前,挺胸凸肚,说得口响。 左边吕奉先跨着赤兔马,手持方天画戟,英姿勃发,气势如虎。右边富安捧着茶壶,不时贴心地递上一口,给衙内润喉,伺候用心,服侍周全,好个殷勤的狗腿。 有这一虎一狗傍身,高智商气焰更足“别跟我扯这个那个的!本少爷亲自坐镇,天王老子都不行!” 门前黑压压聚了一堆人,不管是黄衫黑带的内侍,还是明光铠凤翅盔的神策军将领,都被这口出狂言的小胖子震得不轻。高智商拍着胸脯,叫嚣道:“有本事你们请卫公来!卫公一句话,本少爷立马让路!要不然奉先!” 吕奉先双腿一夹,赤兔马长嘶着猛然跃出。最前面一个穿着神策军服色的酒糟鼻军士躲闪不及,被撞得滚了几圈,爬起来连个屁都没敢放,一头扎进人群。 连神策军的人都被撵跑了,剩下的更不敢造次。郄志荣勉强挤出笑容“高衙内,小的知道你是程侯爷的义子,能让你亲自守门,里头肯定是有事。小的只是想问一声,里头那个,是不是真是窥基?” “知道你还问?”高智商横眉竖目地说道:“窥基堕了魔,一身鬼祟阴邪的妖术。皇城里头没人还好,万一让那魔头跑出来,不知要残害多少百姓。要不是我在这儿守着,你们凑过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郄志荣连连点头,一边朝他竖起大拇指。 “跟你们说啊,也就是我师傅大智大勇,将他堵在皇城里头,不然天知道要死多少人”马车声响,车前的中行说站起身来,振臂高呼道:“程侯爷亲手斩杀窥基,为民除害!” 高智商大喜“听到了吗?我师傅干的!牛逼!”“闭嘴!”程宗扬推开车窗,没好气地说道:“一会儿去大明宫,给仇公公赔罪。”“是!”高智商腿一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 然后转过身,挥着手像赶鸭子一样道:“散了!散了!窥基那个大魔头都被我师傅弄死了,你们还杵这儿吹风呢?该干嘛干嘛去!”人群轰然散去,争相将此事禀报自家主人。躲在人群里的酒糟鼻打了个哆嗦,然后勾着头,撒腿就跑。 程宗扬没有在意,掩上车窗,车马驶入十六王宅,驻守的军士又多了一倍,他们的衣甲同样多有风尘之色,都是刚调来的士卒。打着太真公主旗号的马车畅行无阻,一路来到安乐公主的府邸,看到兔苑小楼的灯光,不禁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一夜的风波终于过去,虽然窥基生前已经身败名裂。 但毕竟是出身勋贵,代替先皇出家的大唐国师,又对两人仇恨入骨。如今终于命丧皇城,如同芒刺尽去,无论程宗扬还是杨玉环,心下都轻松了许多。程宗扬道:“安乐这小丫头,放着正院不住,偏偏喜欢住在别苑。” “安乐分封的时候年纪还小,原本的寝殿又高又大,有宫人侍女陪着也空荡荡的,她自己住着害怕,才选了兔苑的小楼。”“原来是这样啊。”“喂,” 杨玉环压低声音“安乐那丫头怎么样?”程宗扬装糊涂道:“什么怎么样?”“睡都睡过了,你就没点儿感受?那可是我大唐宗室最漂亮的公主!还是黄花闺女呢。”“黄花闺女”程宗扬嘟囔了一句。 第457章是孟烺了 “怎么了?”“说起黄花闺女,你不也是宗室公主吗?”“本公主是外姓好吧!”杨玉环眨了眨眼睛“是不是觉得我比她漂亮?”程宗扬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要验过货才好评价吧?”杨玉环啐了一口。 此时已是深夜,整个安乐公主府邸黑洞洞的,灯影皆无。杨玉环道:“本来还想打那个死女人一顿出出气,倒是便宜她了。”“你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就是看她不顺眼!还敢跟我别苗头?哼哼,长不高的小矮子。” “公平点儿说,她也没那么矮吧?”“不管!反正她比我矮。”“咦?”车马驶过庭院,杨玉环忽然讶然一声,往院墙方向望去。当日宫中变故,安乐被召入长生殿,风传会被赐死,或是以出家为名远迁软禁,永不回返,甚至连累下人也要倒霉。因此府中的仆役差不多都跑光了,然而这会儿一个老太监,正佝偻着身子,贴着院墙踟蹰而行。 他穿着黑衣,戴着御寒的兜帽,头勾得低低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若非杨玉环目力过人,根本看不出院内还有人。程宗扬贴在车窗处,寻思着说道:“这是府里上了年纪的老仆?会不会见过高阳?” 自己正想找个知情人,倒是赶巧了,杨玉环道:“高力士!”驾车的高力士正待勒马,中行说已经跳下车,他挺胸凸肚,摆出总管的架子过去,喝道:“你!做什么的!”那老太监低着头,一声不响。 “站住!”中行说抬手扳住他的肩膀“问你呢!好生回话!”夜色下,那老太监停住脚步,然后一点一点转过头来。寂静中,仿佛能听到骨节摩擦的“咔咔”声。一只苍白的颅骨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人口鼻皆无,牙齿外露,空洞的眼眶中隐隐闪着鬼火。程宗扬心跳几乎停了一拍,即使见识过身为白骨的尸陀林主,但在府中陡然见到一只行走的骷髅,猝不及防之下,还是使他头皮发麻,汗毛直竖。 只不过那只骷髅头虽然皮肉皆无,唯余白骨,却硬生生给了他一种眼熟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尤其是它颧骨上一道箭痕,形迹尚新。“不好!是窥基!” 杨玉环反手提刀,光着一只脚从车内冲出。中行说倒是镇定,先迎面啐了一口,然后抡起铁尺,往骷髅头上抽去。“啪”的一声,那只骷髅头从颈上掉落,在地上翻滚不止。 “小心!”程宗扬一把揪住中行说的后襟,将他扯开。那太监无头的尸身挥起双臂,僵尸般青黑的手指险些洞穿中行说的腰腹。 “铛!”杨玉环的斩马刀劈中尸身的利爪,将它半只手掌生生斩断。那具无头的尸身往地上一滚,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奔向骷髅头,一把抱在怀里。 然后断颈血光一闪,幻化出一道血色的长虹,越过高墙。程宗扬与杨玉环刚衔尾追上,便看到那具无头的尸身抱着骷髅头,跃入墙外的水渠,传来“扑嗵”一声水响。 程宗扬与杨玉环面面相觑,这魔僧真是阴魂不散,连肉身都没了,竟然还跑到这里来。只剩下一颗骷髅头的窥基虚弱了许多,对上重伤在身的中行说都只能字面意义上的抱头逃蹿。 问题是它一头扎进水渠,这还怎么追?“你看清楚是窥基了吗?”“就是他!”杨玉环道:“化成灰我也认得!” 中行说与高力士也攀上墙头,闻言道:“那厮只剩了一个脑袋,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占了一个太监身体,又跑到这里。”高力士道:“长安城这么大,他干嘛要跑这儿来?”“废话!肯定是冲着主子来的。” “他怎么知道主子要来这儿?”作为杨公主最信任的心腹太监,高力士对上中行说也一点儿不虚“你跟他说的?”中行说冷笑道:“挑拨是吗?我看你就是内奸!”“是你!”“就是你!”“住口!”杨玉环喝了一声,两人才悻悻然闭上嘴。 程宗扬心下疑窦丛生,只剩下颅骨的窥基夺占了一名太监的肉身,从皇城一路走到十六王宅,从速度判断,肯定是在自己启程之前,不可能是听到自己要来安乐公主府邸,一路盯梢至此。 它来这里干嘛?只剩下一颗骷髅头,不想着逃命,还跑东跑西,难道有什么无法化解的执念?水面涟漪渐至,细碎的雪花星星点点落在水上,旋即消失无踪。杨玉环道:“高力士,你下去看看。” 高力士二话不说,脱掉御寒的裘衣,举手抬腿,蹦蹦跳跳地作了几个热身动作,然后双臂往前一伸,摆了个跳水的姿势。“算了,算了!”程宗扬赶紧拦住。然后道:“老中” 中行说一把捋起袖子,叫道:“想都别想!别当我是傻的!”“你说谁是傻的?”高力士当时就不乐意了。 翘起兰花指,气恨恨地指向中行说“连忠字都不讲,你算个什么奴才?”中行说道:“纵容主子错处,浪掷性命,陷主子于不义,那叫愚忠!” “停!停!停!别吵了!”程宗扬无奈道:“我让你往水里跳了吗?去,找坊里的神策军,告诉他们有刺客。”高力士主动请缨“主子,奴才在这儿守着!窥基再敢露头,奴才就跟它拼了!”杨玉环笑吟吟道:“好,给我盯紧了。” 中行说与高力士对视一眼,彼此哼了一声。“好累啊,”杨玉环一边走,一边伸了个懒腰“本公主要好好睡一觉,谁都不许打扰。”程宗扬追上去“一起!一起!”“做梦去吧!哼哼,差点儿被你占了便宜!” “又耍赖?”“谁耍赖了!”杨玉环叉着腰道:“我问你,窥基死了吗?”程宗扬张口结舌。杨玉环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幸好本公主机智过人!福星高照!要不然就被你白白骗炮了!”半晌,程宗扬抬手往自己腕上一斩“干!” 宅邸外,不时传来一阵吆喝声。在几名当值太监坐镇下,坊中的神策军士卒张灯举火,拿着丈许长的竹竿探入水中,沿着水渠一寸寸检查。 不时捞到渠底的水草、杂物,误发警讯,人喧马嘶间,一片风声鹤唳。“这魔头,真是阴魂不散。”程宗扬摇了摇头,然后望着匆匆赶来的徐君房,皱眉道:“观海?”“真没想到,他会突然蹦出来。” 徐君房道:“更没想到,他还真就是冲着老袁来的。”程宗扬摸着下巴,眉头越皱越紧。观海盯上袁天罡,似乎没有道理,但仔细想来,袁天罡提起过,他旧家那位疑似穿越者的小姐,就是被蕃密带走。 观海如今又找上袁天罡,也能说得过去。问题是他们是如何认出袁天罡的?是蕃密的秘法,能够感应到穿越者的存在?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初吕雉背着自己飞入大雁塔,释特昧普就该对自己下毒手了。 如果不是靠秘法感应,他们是怎么发现袁天罡的异常?当时在大雁塔,释特昧普侵入自己的意识,已经触及自己穿越前那一刹那的记忆,为什么没有趁机刨根问底,反而一触即退。 然后不痛不痒地跟自己约法三章,就此撇过?“贾先生让我提醒你一声,”徐君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小心那位仙师。”“仙师?”程宗扬有些纳闷,接着悚然一惊“燕姣然?你刚才不还说,是她出手救下的老袁吗?” “是这回事没错,但里头有些蹊跷。”徐君房道:“当时局面变化太快,我们也没多想,还是贾先生仔细问过,老袁才想起来。 观海露面的时候,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反而是燕仙师现身,才突然间猛流鼻血,而且还流了两次,一次是燕仙师从他身后出手,另一次是听说你不在府内。贾先生说卫公在外面,老袁的鼻血才止住。” 袁天罡两次感应到杀机,难道不是因为蕃密的观海,而是因为燕姣然对他动了杀心?程宗扬只觉得荒唐,当初燕姣然救下惊理,不避血污为她吮毒疗伤,是自己亲眼所见。对一个陌生的伤者都如此照料,她的慈悲心怎么可能是假的?再说了。 燕姣然与袁天罡无仇无怨,怎么会平白对他动了杀心?因为老袁是穿越者?别说老袁只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半吊子,燕姣然本来就跟正牌穿越的岳鸟人不清不楚,何况还有自己这么个大活人杵着。 她要是对穿越者有杀意,怎么可能偏差那么大,放着自己不理,却拿袁天罡下手?“会不会是搞错了?”程宗扬推测道:“比如老袁的鼻血有延迟?或者外面还有别的人?”“这也难说。”徐君房道:“反正贾先生只是提醒你小心提防。” 仅仅通过鼻血就断定燕姣然心存恶意,自己更愿意相信是龟儿子的预感不靠谱。“后来呢?”“燕仙师等了一会儿,再后来王彦章和李晟李将军进来,她就告辞了,只说请你去上清观一叙。” “什么时候?”“她说越早越好。”徐君房道:“看来顶要紧,不然她也不会亲自来,正好撞上观海动手。”是因为潘姐儿的事?程宗扬想了想“我天亮就去。”“还有,贾先生请主公回宣平坊一趟,有事商议。” “见过燕仙师我就回去。”程宗扬道:“惊理,给徐仙长安排个住处。”惊理悄然现身,看到她左腕的铁钩,徐君房打了个突,推辞道:“不用麻烦了,我们修仙之人无需睡眠,随便找个地方打会儿坐就成。”大宁坊。上清观。 “燕仙师。”程宗扬拱手施礼。燕姣然白衣如雪,乌亮的长发松松挽了个髻,用一支木簪束着。堪称绝美的五官艳光内蕴,有着令人心怡神宁的从容与恬淡。 “此番贸然相邀,是我孟浪了,还请程侯海涵。”“仙师太客气了,昨晚幸得仙师援手,还没来得及道谢。”程宗扬拍着胸脯道:“有事只管吩咐!” 第458章只有程侯 “是这样的,有人想与程侯私晤,不知程侯是否赏面?”程宗扬有些好奇“是谁?”燕姣然指了指身后的房门“那人昨晚便在此处相候,他的意思是,程侯若是答应,便请入内相见。若是询问姓名,那便不见也罢。”程宗扬心念疾转,笑着说道:“能请燕仙师作中人,来历自然不凡。大好机缘,在下肯定要见上一面。”燕姣然微微一笑“请。” 程宗扬手心暗暗捏了把汗,虽然不相信燕姣然心存恶意,但足够的谨慎也必不可少。这次赴上清观,他将南霁云等人都带上了,此时就在外面。带着一丝戒备,程宗扬推开门,随即一愣。 “鱼公?”鱼朝恩盘着腿坐在一张蒲团上,他似乎一夜未睡,满脸的疲惫中带着苦涩。程宗扬看了看鱼朝恩,又看了看燕姣然“你们” 光明观堂与黑魔海可是不共戴天的死仇,见面必分生死那种,他们怎么会搅到一处?他心下打鼓,脚步不由迟疑起来。 “唉”鱼朝恩长叹一声,然后抬起手“啪”的一声,朝自己脸上抽了一记“家门不幸,把咱家脸都丢尽了!” 燕姣然不言声地坐在远处,摆出只旁观,不参与的姿态。程宗扬略微安心了些,上前入座,试探道:“是鱼弘志那厮?”“是鱼注。”鱼朝恩唉声叹气地说道:“不瞒程侯,郑注原本姓鱼,是我嫡亲的侄儿。唉还是从头说起吧。” “咱家跟殇老鬼、练老怪同出一门。那两个老东西一个毒,一个狠,当年争位,他们两个净拿着我开刀,”鱼朝恩苦笑道:“我成了最早出局的那个。一怒之下,我弃教入宫,把侄儿寄养在鱼氏。” “泊陵鱼氏是从外海迁来,跟我同姓不同宗,但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鱼字,两边也算攀了亲。弃教之后,我就没再理过门里的事,直到那位” 鱼朝恩看了眼燕姣然“武穆王岳鹏举出头,因为光明观堂,与本门之间起了冲突,连番恶斗,巫宗遭遇灭顶之灾,几乎孑遗无存。” “我本想着练老怪难逃此劫,谁知那老东西躲了十几年,居然回过气来,重建了宗门。只不过宗门几至殄灭,他不得不放下架子,向我求助,最后看在魔尊的面子上,咱家点了这个头,算是重新入教。” 程宗扬暗暗道:泊陵鱼氏与黑魔海的勾结,根子是在鱼朝恩身上?只不过看黑魔海如今的教尊,那位秘御天王的态度,压根儿没把鱼氏当成自己人,杀起鱼家子弟来,一点儿都不手软。 鱼朝恩惆怅地喟然叹道:“可惜,我那侄儿在外头待得久了,养出一肚子的野心。瞧着唐国权柄更迭,竟然也想插一手。注儿小聪明是有的,背地里改了姓氏,攀上王守澄,又借机成了圣上的心腹,一路飞黄腾达。可他那点儿把戏怎么能瞒得过李博陆?最后被李博陆一把掐住,输了个干干净净。唉” 李辅国够狠的,鱼朝恩的亲侄儿生生被他净身,带在身边使唤,一点儿面子都不给鱼朝恩留。程宗扬默默听着,这时才开口道:“李辅国这般一手遮天,横行无忌,鱼公公也能按捺得住么?” 鱼朝恩自嘲地一笑“咱家没啥本事,唯独有几分自知之明。论心计手段,咱家拍马也赶不上李博陆,更不用说他内外经营多年,早已经势大根深,操持君主,如弄婴儿。跟他别苗头,怕是嫌死得不够快。” “这么说,鱼公一开始就不看好郑相?”“我劝也劝过,骂也骂过,可他仗着有些小聪明,总不肯安分。我也只能随他去了,想着让他吃些苦头也好。”鱼朝恩苦笑道:“咱家虽然不中用,好歹在宫中多年,左右也能保他一命。” 程宗扬不禁对鱼朝恩刮目相看,原想着你是个阴毒狡诈的狠角色,没想到居然是只忍字当头的万年龟?这种事都能忍?程宗扬竖起大拇指“鱼公大气,嫡亲的侄儿说放手就放手。” 鱼朝恩坦然道:“无非是下边挨一刀,谁没挨过似的,况且他也留下子嗣,算是给我们鱼家留了根。”程宗扬笑呵呵道:“鱼公果真大气,佩服佩服。” 鱼朝恩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咱家知道你是在嘲讽,不过呢,咱家在宫中待得久了,眼看着帝王将相们轮流上台,就跟走马灯似的,享个一年半载的荣华富贵,便死的死,贬的贬,有个甚意思?” “论起来,反倒是宦官还长久些。”鱼朝恩叹道:“要不是自家侄儿下不去手,我早就把他送去净身了。”程宗扬一时无语。 只能说太监果然变态,怪不得对侄儿被李辅国阉了都无动于衷呢,原来你自己就操着这心思。程宗扬看了燕姣然一眼,笑道:“鱼公如此开诚布公,不会是诉完衷肠,就要杀人灭口吧?” “哪里的话。”鱼朝恩道:“你虽然不是我圣教门人,但我听羽仙说,你也是拜过魔尊的,还跟殇老鬼有父子之”“鱼公!谣言止于智者!”程宗扬义正辞严地说道:“我跟殇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是吗?”鱼朝恩愕然道:“我咋听说,你跟紫姑娘好事快近了呢?”程宗扬那点儿忿懑立马烟销云散,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是的呢!” “紫姑娘就跟殇老鬼的嫡亲女儿一个样,你可不就是殇老鬼的半个儿吗?”“要这么说,也是哈”鱼朝恩手一挥“说到底,都是自己人。”鱼朝恩又是亮底细,又是攀交情,让程宗扬越发的忐忑。 “既然是自己人,鱼公有话不妨直说。”“还能有什么事?”鱼朝恩道:“李博陆削我权柄,我忍了。 收我侄儿,我也忍了,可眼下这件事,我再也忍耐不得。为此甚至腆颜求到燕仙师这里,简直是脸皮丢尽!”鱼朝恩说着,又给了自己一记耳光。燕姣然道:“鱼朝恩,你若觉得委屈,何不在此一决生死?” “迟早的事。也就眼下不是时候。”鱼朝恩道:“直说了吧,我有个侄女,如今落到了李博陆手上。”程宗扬道:“玄机仙子?”鱼朝恩狠狠点了下头。“听鱼公方才所言,鱼玄机跟鱼公同姓不宗?”“正是。” “这就奇了啊。嫡亲的侄儿被李辅国阉了当太监,鱼公都能忍,名义上的侄女落到李辅国手里,鱼公怎么就不能忍了?” “注儿自己作死,落得如此下场也算咎由自取。可玄机那丫头是被注儿和弘志联手送进宫里,她这两个哥子,一个包藏祸心,一个见风使舵,平白把她给坑了。 她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不是亲的,也跟亲的差不多了。”朱老头无后,把紫丫头当个宝,你也无后,把鱼玄机当个宝?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儿道理?“只是这个吗?” “若只如此,咱家自己去跟王爷拼命也就罢了,何必厚着脸皮劳烦两位。”鱼朝恩叹道:“还不是因为玄机这丫头还没生下来,就被姓岳那厮点过名的。”被岳鸟人点过名的?程宗扬想起岳鸟人留下的那份大唐打靶清单。 当时还没出生的如安乐公主,名字后面标着问号,显然没找到。鱼玄机名字后面没标注,八成是刚出生,岳鸟人还没决定怎么上靶“岳鸟咳,武穆王不是失踪了吗?被他点过名很重要吗?” 鱼朝恩望着燕姣然道:“你说还是我说?”燕姣然默然不语。“姓岳的那厮,霸道成性,作恶多端!活该死无葬身之地!”鱼朝恩先逮着岳鸟人一通臭骂。 然后道:“偏偏那厮有些说不清的气运,所言常有所中。他曾留下话,他点过名的女人,都是他的禁脔,谁若敢动,必然降祸于世。”岳鸟人居然还有神棍气质?从哪儿来的?“那不是正好吗?” 程宗扬双手一摊“玄机仙子出事的话,李辅国如果灾祸临头,是他活该。如果没事,说明武穆王的话都是放屁啊。”“降祸于世。” 鱼朝恩重复了一遍。程宗扬怔了一下“什么意思?合着有人动了他的女人,不是报应到对方头上,是全天下的人都要倒霉?”鱼朝恩重重点了下头。程宗扬目瞪口呆。 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怎么轮到岳鸟人,就成了对全世界无差别攻击?这是从哪儿学的恐怖主义行径?半晌,程宗扬试探道:“你信吗?”“不信。” 鱼朝恩答得很果断“但我不敢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胖乎乎的下巴“玄机这边入宫,淮西吴元济那个狗崽子就举兵叛乱了。” 这两者有关系吗?不过对于心存忌惮的人来说,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就足够他们心惊肉跳,杯弓蛇影了“李辅国就敢赌?”“王爷的心思,咱家从来都猜不透。” “那鱼公的意思是”鱼朝恩咬了咬牙“杀掉李辅国!为天下除害!”“好!”程宗扬双手抱拳,用力一揖“鱼公豪气!我支持你!本侯拭目以待,期盼鱼公早传捷报!” “不是,”鱼朝恩有些发急“这事光凭我自己,可办不来。”“鱼公手握兵权,调三五万神策军进京,什么事搞不定?” “左右神策军中尉刚换了人,都是李辅国的心腹,何况这事不是人多就能搞得定的。”鱼朝恩也不顾什么脸面了。腆着脸道:“你得帮我。” 程宗扬讶然道:“我?我一个外来的使节,人生地不熟,能帮什么忙?你要找我,还不如去找卫公呢。” “李博陆权倾朝野,整个长安城都在他一手掌控之下,有点动静,都瞒不过他。我若去寻卫公,怕是刚出了天策府的门,就得被拉到独柳树下砍头。”鱼朝恩道:“眼下长安城内唯一不受李博陆左右的,只有程侯,还有程侯麾下那帮虎贲了。” 你就吹吧,我手下才几个人?神策军十好几万呢。“既然李辅国这么厉害,说不定鱼公来上清观,也被他发觉了。” 第459章是否失裑 “侯爷多虑了。”鱼朝恩自嘲道:“无论我去找谁,李辅国都不会相信我能这么不要脸,居然能找到燕仙师跟前。更不相信燕仙师会饶过咱家一条狗命。”程宗扬看了燕姣然一眼,干笑道:“说的也是哈。” “其实吧,我是缀着潘仙子跟到这边来的。潘仙子能从宫里脱身,咱家也帮了点小忙。”昨晚这家伙也在场?老阉狗有两把刷子啊,自己居然毫无察觉。 “也正因此,燕仙师才放了咱家一马,又出面请来程侯。”毕竟有求于人,鱼朝恩姿态放得极低。 “燕仙师的意思呢?”燕姣然简单道:“武穆王于本门有恩。”意思是既然鱼玄机被岳鸟人点过名,倾向于去救了,程宗扬道:“李辅国不但权势滔天,自身修为也深不可测” “眼下正是个机会。”鱼朝恩连忙道:“李博陆这几日便要用琉璃天珠施法夺舍,无论成与不成,都势必元气大伤。” “这么着急?”琉璃天珠又没有保质期,李辅国用得着这么匆忙吗?“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李博陆万事俱备,只待此珠。如今琉璃天珠到手,绝不会再耽搁。”程宗扬想了想“鱼公知道他何时夺舍吗?”鱼朝恩笃定地说道:“子时!” “子时?”“阴尽阳生,昼夜交替,”鱼朝恩道:“正是夺舍重生的良机。”又是半夜?天天这么熬通宵,自己也跟着徐大忽悠一道修仙得了,程宗扬心里嘀咕了一句,又问道:“哪天?”鱼朝恩摸了摸屁股般光滑肥翘的下巴“这个就难说了。” 程宗扬险些骂出口,看你笃定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多有把握呢,结果哪天都不知道,光知道个子时,这还说个屁啊!“反正就这几日。”鱼朝恩连忙拍胸脯担保“我会盯着他!一有动静就发消息。” “你怎么盯着他?”“跟着伺候呗。”鱼朝恩毫不在乎地说道:“咱家抹下脸,保管伺候得他舒服舒服。” 好嘛,你这装孙子的功夫算是到家了程宗扬道:“鱼公可知道,李辅国夺舍的目标是哪个?”鱼朝恩摇了摇头“我可猜不出。”“我听说,安王和陈王的家人被请到宫里。” 鱼朝恩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沉声说道:“不会!安王与陈王的子嗣年纪尚幼,如今局势纷杂,王爷不可能去夺舍幼儿。”程宗扬暗暗点头。 如果李辅国夺舍成小孩,场面当时就镇不住,换成安王和陈王本人还差不多。“那会是谁?”程宗扬盯着鱼朝恩“李昂?”鱼朝恩脸上肥肉又是一颤。 “应该不会。”程宗扬自问自答“如果夺舍李昂,李辅国用不着把他的脑子摘掉,毕竟缺了脑子就不完整了。” “可李辅国为什么要杀光李昂的妃嫔?”程宗扬又道:“如果不是怕他的枕边人看出破绽,李辅国用得着多此一举吗?”程宗扬百思不得其解“哎,鱼公,你觉得呢?” 鱼朝恩苦笑道:“也只有侯爷敢议论这些了,咱家便是在心里想想,那就是该死。”程宗扬纳闷地看了他一眼。 真的假的?这个名声不咋样的大太监,还挺把唐国的皇帝当回事?燕姣然道:“无论李王夺舍哪个,总不能让他如愿。” “对,对!”鱼朝恩道:“就是这个理儿!”程宗扬道:“想搞定李辅国,人手不够吧?”鱼朝恩欣然道:“程侯既然肯出手,那就好办了!”“停!停!”程宗扬打断他“我没说要参与吧?”鱼朝恩无奈道:“侯爷可别说没这个心思。 要不是咱家昨晚听了一耳朵,也不至于厚颜来求。”程宗扬笑呵呵道:“不瞒鱼公说,我本来是有这个心思,但既然鱼公愿意出手呵呵,我倒是不急了。”鱼朝恩终于急眼了。 “合着你只想坐山观虎斗,看我跟李郡王斗死斗活?”“不然呢?”鱼朝恩一拳砸在案上,急赤白脸地喝道:“你就不怕我跑球啰?”“呃”程宗扬没想到自己一番故作姿态,居然把鱼朝恩逼得爆出乡音。 “找不着帮手,斗不过李郡王,我干嘛找死哦?我头一缩,管你们死活!等李郡王夺了舍,有你们好看哩!”鱼朝恩咆哮道:“李辅国要害死玄机,你们不管,等他再去害杨公主,我看你们找谁!” “杨玉环?”“那还用说!李辅国要是放过杨公主,我鱼字倒着写!”“鱼公息怒,这事儿咱们再商量”“还商量个啥子商量?你要是不干,我才不去送死!”鱼朝恩爬起来,一甩衣袖“走咧!”程宗扬笑着拽住他“谁说我不干了?”“这就对了嘛!”鱼朝恩旋风般转过身来,口音也改回来了。 挽起袖子道:“我是这么打算的”“等等!行动方案,我让贾先生来跟你商量。等你们商量完,知会我一声就行。我这边呢”程宗扬道:“只要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鱼朝恩痛快道:“说!” 程宗扬盯着他的眼睛道:“我不管你跟巫宗毒宗有什么仇什么怨,将来黑魔海内部要是有争执,无论如何,你得支持紫丫头。” “你”鱼朝恩指着他,似乎想说自己跟殇老鬼仇深似海,怎么可能去跟他穿一条裤子,接着他一拍大腿“就这么说定了!”鱼朝恩长舒了一口气,拿起凉透的茶水“咕噜咕噜”喝起来。 没等他喝完,燕姣然便道:“此间事了,尊驾请回吧。”“这就逐客了?不得商量商量?”“道不同,不相为谋。”“好好好。” 鱼朝恩放下茶盏,对程宗扬道:“我那里被盯得紧,让你的人去找张承业。”说着用面巾将头脸一包,肥胖的身子一团,狸猫般钻窗而出。 程宗扬往窗外看了半晌,然后回过头“燕仙师,你看姓鱼的靠谱吗?”燕姣然道:“程侯自有决断,何必问我?”“假如我跟鱼朝恩商量好,等出手的时候,我按兵不动,看着鱼朝恩跟李辅国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怎么样?” 燕姣然轻叹一声“人心难测,世事唯艰,谋略纵横,非我所长。我只是一名医者,唯愿世人不再受病痛之苦。除此之外,我的见识并不比市井百姓,贩夫走徒来得高深。” “我不知道李辅国的死,会不会使得唐国脆弱的局面失去控制,最终导致天下大乱,也不知道李辅国夺舍成功,会不会引发更大的灾祸。我看不透人心的诡谲,更看不穿命运的波折。” 燕姣然露出一丝苦笑“出自善心,却得恶果,所在多有。说到底,医术之外,我只是个庸碌而琐碎的凡人而已。我能做的,只是在人世间随波逐流,小心翼翼守护好手中那一点点微弱的光亮罢了。”程宗扬若有所思“光明?” “正是。我们光明观堂便是传承这一丝微渺的光明,用我们微薄的医术,给病痛者带来一线希望。” “昨日之事,金莲已尽数转告予我。金莲如何抉择,既是她的缘法,也是她的命数,而我,只盼少生杀孽,免堕因果。”燕姣然揖手道:“此番心思,还请程侯见谅。” 程宗扬默然良久,然后道:“仙师胸怀,令人佩服。”“程侯过誉了。”燕姣然自嘲道:“无非是明哲保身的自私罢了。” 程宗扬施礼告退。来到院中,只见一个身姿窈窕,仙质妙态的女子立在院角的桂花树下。潘金莲薄纱遮面,只露出那双天生带有几分媚态的美目,水汪汪的,黑白分明,顾盼间荡人心魄。 “如何?”“我只试探了一下,被燕仙师婉拒了。”程宗扬摊开手“看来燕仙师觉得唐国这漟水实在太浑,不愿亲自下场。”燕姣然因后果难料,拒绝出手,让他颇为遗憾。 “不过她没有禁止你参与,让你自己选择。”“我明白了。”潘金莲道:“请程侯稍等片刻。”“啪!”郑宾抖腕挥了一记响鞭,马车缓缓启动,驶出上清观。 “回宣平坊。”程宗扬吩咐了一句,然后回过头。车厢内,一名女子并着双膝,侧身而坐。她披着斗篷,里面是一袭浓墨般的黑衣,面上戴着一张银制的面具。那面具以芙蓉花为饰,铸造精美,只遮住半张面孔,下方露出鲜美柔艳的红唇。 程宗扬啧啧称奇,潘姐儿不过将身上那袭光明观堂标志性的白衣换成黑色,仅仅是颜色变化,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为之一变,从行走凡间的仙子,变得神秘而深邃,充满了诱惑。程宗扬道:“一大早就换了夜行的装束?” “人多眼杂,还是早些换了装束,免得被人认出来,”“燕仙师虽然让你自己选,但你这么跟出来,不怕燕仙师不高兴?” “燕师叔的意思其实是说,我可以去,但不要用光明观堂的名义。”程宗扬道:“你是光明观堂门下,鱼朝恩是黑魔海大佬,你怎么会跟鱼玄机交好?”“我与玄机相识时,她拜在瑶池宗门下。 那时大家都在太真公主府上,时常来往,方才结识。”“燕仙师总不会认不出鱼朝恩吧?”“我猜燕师叔她们是知道的,但那时鱼朝恩与黑魔海决裂,因此门中并没有约束过我和玄机的交往。” “我听鱼朝恩说,鱼玄机是被郑注和鱼弘志故意送给李辅国的。”程宗扬不解地说道:“李辅国一个太监,还是老得快死的那种,他要鱼玄机干嘛呢?” 潘金莲道:“也许是夺舍时要用?”“童男童女?”程宗扬摸着下巴道:“鱼玄机能算童女吗?啧啧,我虽然来长安不久。 但也听说鱼玄机风评不怎么样,有名的风流道姑,说不定早失了身,博陆郡王要是图她的处子之身,只怕一番忙活,最后都白费了。”潘金莲道:“玄机只是喜欢逗那些文人才子,至于是否失身,鱼朝恩其实对她管得很严,多半是没有的。” 第460章但尚未显怀 “鱼朝恩还管这个?”程宗扬道:“他一个太监,难道还要每天去检查自家的风流侄女是不是处女?” 潘金莲玉脸一红,带着一丝妩媚的娇羞,柔婉地垂下粉颈。潘姐儿天生的媚态想掩也掩不住,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诱人的风情,也恰恰是这种不经意,更令人心动。 程宗扬心头一阵荡漾,伸手托起潘美人儿的香腮,调笑道:“潘仙子,让我来检查检查,看你的处女还在不在。”“主子有命,奴婢自当遵从。只是” 潘金莲抬起脸,粉颊的红晕褪去,认真道:“李辅国掌权多年,绝非易与之辈,还需慎重以待。”程宗扬也认真起来,潘姐儿性癖归性癖,遇到正事还是分得清轻重的。他收起嬉笑,点头道:“先回宣平坊,见过贾先生。” “鱼朝恩铤而走险,此举出人意料。”庭间残雪已经扫净,书房内,贾文和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只怕李辅国也想不到,鱼朝恩亲侄被阉,尚且能忍住,却因为一个假侄女跟他彻底决裂。” 程宗扬连连点头“虽然博陆郡王在长安一手遮天,但鱼朝恩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他们两个斗起来,鱼朝恩即使赢不了,怕是也能从李辅国身上咬块肉下来。” “主公有意旁观?”“不错。我虽然在鱼朝恩面前应下,但说到底,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鱼朝恩病急乱投医,竟然找我帮忙。真以为我是黑魔海的人啊?” 提到这个,程宗扬就来气,自己是朱老头私生子这档子谣言,怎么就洗不清了呢?“我就一个想头把紫丫头的狗弄出来。至于李辅国跟鱼朝恩谁死谁活,我无所谓,两个都死那最好。” “主公远来是客,鱼朝恩请主公援手,实乃意在卫公。”“卫公?”怪不得自己总觉得哪儿不对呢!还是老贾通透,鱼朝恩找自己求援,但自己在长安人生地不熟,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找卫公商量。 所以他的目的是通过自己,把卫公拉上船程宗扬沉吟道:“卫公说的同生共死,是个什么意思?”“不妨面见卫公,听其取舍。”程宗扬点了点头“我一会儿就去。” 说着他抱怨道:“鱼朝恩也是个不靠谱的!算计着李辅国夺舍在即,起了下手的心思。可一不知夺舍的时间,二不知夺舍的目标,只能腆着脸凑到李辅国身边伺候。要是被李辅国的六道神目窥破心思,那才搞笑呢。”贾文和捋了捋眉毛“此事倒不难猜。” “哦?”“属下不知夺舍之法,但死生之际,其险可知。李辅国若要周全,届时必会生事,以惑众人耳目。”程宗扬下意识地抱起手臂。 老贾的意思是,李辅国身居高位,固然风光,但同样是众矢之的,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对手。他本身修为深浅难测。 但夺舍时必然最为虚弱,为了安全,他很可能在夺舍前故意引发事端,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程宗扬皱眉道:“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此间大事,无过于拥立新君。”程宗扬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将两件事连起来,李辅国所谋便呼之欲出拥立新君,趁机夺舍!李辅国压根儿就没看上李昂,甘露之变后,李昂作为皇帝已经尊严扫地,难道要夺舍一个笑话?李辅国的目标是继位的新君安王和陈王固然可以遁走避难,新君怎么可能不入宫? 到时宫门一闭,深宫如海,李辅国摇身一变,作为新君,堂而皇之地登基称帝“他有这么大胆吗?”贾文和道:“李辅国拥立过的君王已逾一手之数,对君王尚有几分敬畏?” “先生所言极是。我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弄死李昂,却密不发丧,原来是在等待夺舍的时机!”程宗扬站起身,边走边道:“消息一旦传出,便是分秒必争,留在宣平坊,只怕误事,”他停下脚步。 然后拱手深揖一礼“劳驾贾先生前往十六王宅,临机策划。拜托了!”“属下职责所在,岂能推辞?”贾文和道:“待见过张承业,属下便前往太真公主府,以备咨询。”“尚有一事,请主公参详。”贾文和说着。 将一封信柬放在案上,缓缓推了过来。“这是什么?”程宗扬一头雾水地打开信柬,一眼扫过,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良久,他抬起头“这是谁送来的?” “一位秦国来的文士,姓史名举,自称是晴州商贾史三的门下客卿。”程宗扬冷笑道:“我说蛇奴和罂奴去了哪儿,居然这么巧,被一个晴州商人给捡到了,还假模假样问我是不是失主,让我上门去取。这玩的哪一出?请君入瓮?还是关门打狗?” “主公若不赴约,便回了他们。”“去!为什么不去?”程宗扬恨声道:“我倒想看看,这个史三爷到底有多少斤两,居然敢要挟我!好大的胆子!” 程宗扬一肚子怒火。自己还打算还立威呢,这倒好,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家伙,都敢欺负到自己头上! “主公此去,务必谨慎。”“呃”程宗扬没想到贾文和居然这么干脆,禁不住道:“你竟然没有劝阻我?”贾文和淡定地说道:“紫姑娘的狗落到李辅国手中,主公尚且动了一探虎穴的心思,何况两个奴婢落于他人之手?以主公仁德,岂会人不如狗?” “让你说着了。”“况且,主公此行,惊或有之,未必有危。”“为什么?”“史举昨日来时,为示诚意,还曾提及一事。”贾文和道:“主公可知,广源行内讧,李宏逃出长安?”程宗扬点了点头“听黎门主说起过。” “李宏逃亡途中,正被这位史三相救,却揭出一桩与我等有关的秘事。”贾文和道:“广源行正暗中驱使佛门蕃密一系,追查主公门下某人。”程宗扬已经知道答案“袁天罡?”“史举所言未详。 但昨夜府上空虚,观海果然冒雪登门。”“事先通风报信?这个史三,难道跟广源行有仇?”同行是冤家,同出晴州,彼此拆台也不奇怪。程宗扬重新拿起信柬“靖恭坊?倒是不远。要不” “属下特意拖了一日,主公若是过于急切,反让他们当作奇货可居。”程宗扬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不能心急。” 程宗扬心头一阵烦乱,窥基死而未绝,李辅国谋划夺舍,蕃密又盯上了袁天罡,一桩接着一桩,何止是山雨欲来?简直是波浪滔天他定了定神“我们按自己的节奏来! 不能乱了手脚。你派人找张承业,弄清宫里的情况。史三那边,我让任宏去摸摸他的底细。赵氏一直孕吐得厉害,我请了光明观堂的潘仙子来诊治,陪赵氏用过饭,我去见卫公。” “至于这封信,”程宗扬敲了敲信柬“告诉他们,我腾不开身,最快也要到晚间才能前去拜访。”贾文和起身施礼“谨遵主公吩咐。”去见赵飞燕之前,程宗扬抽空找到袁天罡“龟儿子,你干嘛呢?” 袁天罡躺在床上,额头敷着一块湿布,有气无力地说道:“燕仙师给我把了脉,说我肺经热盛,邪热循经,肝肾阴虚,脾不统血,忧思劳倦,统血失司,热伤脉络,血液妄行 总之身体太虚,受点儿惊吓就会流鼻血。她开了个方子,让我每日外敷。”“呶。”袁天罡指了指脑门。程宗扬在床边坐下“你没跟她说,你这是警报器吧?” “废话,我说了也得有人信啊。”袁天罡翻了个白眼“除了你。”程宗扬拿起浸满药汁的湿布瞧了瞧。 “别动!赶紧给我放回来!”“你就不怕她医术高明,把你救命的警报器给治没了?”袁天罡将湿布拍在脑门上“那也比流鼻血流到死强吧?”“你这会儿仔细回忆一下,能不能想起来昨晚流鼻血的细节?” “老贾都问过了。我一直捏着鼻子呢,啥时候流的,压根儿没感觉。”“至少观海出现的时候没有流,对吧?”“那个野生的仁波切?我跟他还聊了几句呢,要是流了,我早吐血了。”“所以,燕仙师出现的时候,你才开始流鼻血?” “老贾就是疑心大!”袁天罡气乎乎说道:“人家燕仙师好好的,干嘛要害我?没道理啊!八成是外面躲的有坏人,正好那会儿起意想杀我。”“谁?”袁天罡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知道?” “你流鼻血的时候不是能感应到生路吗?在哪儿?”“生路?好像在”袁天罡揉了揉脑门“左边还是前边来着?”程宗扬心头微震,当时燕姣然就在袁天罡身后,可他感应到的生路却不在后面,而他身前面对的,恰恰是观海! “你跟观海,以前认识?”“认识个鬼!那种妖僧,我有多远跑多远!”“那他怎么找到你的?”袁天罡打了个突,脸色发白,显然想起当时那声惟妙惟肖的召唤。“妈的!有鬼!”袁天罡越想越怕,一把掀起被子,蒙住头,瑟瑟发抖。 程宗扬扯开被角“也许那些妖僧能翻看记忆?”至少释特昧普显露过这方面的能力,观海这个活佛说不定也能。“不可能!”袁天罡道:“我家小姐都死多少年了,那野和尚才多大?” “多少年?”“我我记不得了,反正很多。”“但她的声音你还记得?”袁天罡蒙住脑袋,死活不肯开口。 程宗扬只好放弃“至于吗?怕成这样行了,我让人在外面守着。”见情郎百忙间赶回,赵合德喜滋滋下厨,亲手做了几样菜肴。 午间与赵氏这对姐妹花同席共餐,让程宗扬在无限纷扰中,有了难得的片刻安宁。屈指算来,赵飞燕有孕已近两月,但尚未显怀,小腹光滑而又平坦,宛如润玉。程宗扬趴在她腹上听了半晌,什么都没听出来。 第461章毕竟刀抢无眼 他抬起头,笑道:“真的!果然听到了胎动!”赵飞燕露出一个令群芳失色的明艳笑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肚子,带着一丝憧憬道:“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肯定是个男孩,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女孩!”赵飞燕笑道:“你倒是会安慰人。”“不骗你,若是男孩,肯定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子,少不得三天两头一顿打。若是女孩,像你一样又乖又可爱,想想就让人心疼。”两人说笑了一会儿,程宗扬道:“那个萧氏可还安分?” “跟那位不同,唐国这位太后,倒是软糯顺服的性子。”赵飞燕抿嘴一笑“夫君可是要”“我对老女人可没兴趣!”程宗扬矢口否认。 然后叮嘱道:“我出门一趟,你跟合德在家乖乖的,好生休养。”“好。”敖润与南霁云等人已经备好马匹,程宗扬正待上马,石超却奔了出来。 “老大,等等啊!”石胖子气喘吁吁地说道:“老大,让我跟你一块儿去吧。”程宗扬笑道:“怎么?你也想入天策府?”“我在屋里待了好几天,都没敢出门。厚道那小子又不在,天天闷在屋里,无聊得紧,况且” 石超涎着脸道:“厚道也不比我瘦多少,他能入天策府,我也能吧?”“你不会是打算学兵法吧?”“度支就行!小吕不就学的这个吗?”石超眉飞色舞地说道:“老大,你还不知道?我算账贼快!”石超算是自己铁杆了,这些天不光出钱出人,还出生入死,几乎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自己干。不给点儿好处,自己都觉得对不住他。 “得得得,就当是散心了,走吧。”“哎!”石超应了一声,兴冲冲叫护卫牵来坐骑。另一边,贾文和等人也准备停当,程宗扬策马驶出,众人纷纷跟上。以碾压式的绝对武力震慑了城中宵小,天策府诸将没有再一天十二个时辰驻留十字街。 此时换到了各坊的巡铺,每天在街上露个面,各路游侠少年,地方豪强,亡命之徒,全都老实盘着,有天策府诸将坐镇,长安城内的秩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坊间行人往来如织,街上车马也多了起来。 途中还遇到一支运送贡品的车队,打的却是淮西的旗号。“不是淮西作乱吗?怎么还有那边入贡的?”南霁云道:“淮西的叛军阻断云水,南方的贡品都改走陆路,绕过淮西。这支车队应该是乱起之前就已经上路的。” 一路赶到天策府,贾文和由敖润等人护送着继续向北,前往十六王宅。程宗扬叩响天策府的大门,却得知一个意外的消息。“卫公不在?”程宗扬讶异地问道。李药师极力维持天策府,在唐国备受猜忌,平日韬光养晦,等闲不出府门。 程宗扬来时连招呼都没打,谁知却扑了个空。“程侯来得不巧。”李牧道:“方才宫里来人,请卫公前去商量终南马场的事。” 这事程宗扬知道,皇图天策府原本在终南山北侧有一大片苑地,用来训练骑兵,但历年来被内侍侵占大半,卫公答应平乱时,专门提出索还。看来仇士良见识过天策府诸将的手段,没有再刁难。 “程侯可是有事?”“是这样的,我这位兄弟,出身晋国金谷石氏,世家子弟。”程宗扬指着石超笑道:“想入贵府,学习军务度支。” 石超赶紧上前施礼“李教官。”“程侯举荐,肯定错不了。”李牧笑着对石超说道:“月底就要开课,今年新来的学生都会去终南集训,你准备准备,到时同去便是。” 程宗扬耐心等候,可直到外面净街的鼓声响起,仍未等到卫公回返,只好起身告辞。街上行人步履匆忙,以免犯了宵禁。各坊的坊卒由里正带着,张挂起灯笼,只等鼓声停歇,便关闭坊门。赶在鼓声停止前,程宗扬驶入靖恭坊,祁远与任宏已经在坊内等候多时。 “各处都已问过,都未曾听闻史三的名头。”任宏道:“可能此人是初入长安,也可能是化名。” “他们落脚的地方打听了吗?”“就是李宏的家宅。他们昨日来时,先把李宏家的仆役都打发出去,方才入住。”任宏道:“他们一行百余人,一半都是护卫,还有十几个晴州的佣兵。” 程宗扬点了点头,几十名护卫随行,身家不逊于石超。一来便反客为主,这个史三来头不小。祁远道:“程头儿,这会儿过去吗?”“不急。先去水香楼。”程宗扬道:“先去知会一声,待本侯用过晚膳,再过去拜会。” 晚宴之后再赴约,这是很失礼的举动,但祁远觉得这样最好“他们要是明白点儿,这会儿就该自己登门了,若是还摆着架子等程头儿拜会,怕是还有别的心思,能不吃最好。” 最后一声净街鼓落下,街上已无行人。就在此时,沉寂已久的大明宫忽然宫门洞开,一队神策军在将领带领下,直奔十六王宅。郄志荣一手提着袍角,快步登上龙尾道,直到含元殿外才放缓脚步,整了整衣冠,躬身道:“干爹。” 仇士良立在含元殿前,双手扶着栏杆,腰背隐隐有些佝偻。从这处大明宫的至高点向外望去,整座繁华似锦的长安城尽收眼底,虽然不及上元夜时灯火辉煌,依然满城锦绣。 只是仇士良知道,在灯火照不到的东西两苑,无数从外郡调来的神策军披甲持戈,携弓备矢,只待宫中举火,便蜂拥而出,控制整个长安。 即使天策府诸将有万夫不当之勇,面对数万劲旅,也只能饮恨,何况天策府的首脑,卫国公李药师,下午已经被恭请入宫。 “王爷也是,”仇士良道:“事前一点儿消息不漏,眼看天都黑了,突然发话要拥立新君。明天还要朝会呢,赶明儿满朝文武入朝,上面突然换了人” 即使在义子面前,仇士良也没敢非议博陆郡王,只是有些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内外惊骇啊”上次朝会刚闹了个难堪,这次朝会倒好,直接改朝换代了,仇士良都怀疑,是不是王爷故意刁难自己,给自己这个新任枢密使点颜色看看? “王爷下午才让人找出绛王、安王和陈王的谱牒,亲自捧了,去拜见太皇太后。孩儿也是后知后觉,还以为要挑选一番,没想到这就立嗣了。” “这还有什么好挑选的?绛王是太皇太后的亲子,也是大伙儿在王爷面前议定过的。可先帝还没报丧呢,起码得走个过场吧?”“可不是嘛!那位这种事办得多了,什么时候出过这种纰漏?干爹,该不会是那位对你”“别瞎说!”仇士良肃容道:“王爷还是信任我的。前去十六王宅迎接的没有一个内臣,全是新来的神策军士卒,一会儿绛王入宫,我头一个拜见,这就是脸面!这就是拥立的首功!” “爹爹说的是。”郄志荣连忙拍马屁。“别杵这儿了,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我磕头的时候,你跟在我后头,也在新皇面前露个脸。”郄志荣大喜过望“多谢爹爹!” 十六王宅。太真公主府。偌大的庭院中撑着一顶用来挡雪的曲柄华盖宝伞,伞下摆着一张铺着貂皮的宝椅,杨玉环形象全无地打横躺在椅上,手里正拿着一根黄瓜在啃。听到外面的动静,她将啃剩的瓜蒂往脑后一抛“哧溜”一下坐直,一手抹了抹嘴巴,一手握住斩马刀的刀柄。 喧闹声越来越近,耳听着从门前路过,渐行渐远。杨玉环啐了一口,松开刀柄,懒洋洋靠回椅中。 身后脚步声响,贾文和与黎锦香一左一右来到椅侧。杨玉环打了个呵欠,侧身一手支着粉腮,星眸朦胧地说道:“真无聊。这得等到什么时候?连觉都睡不好,还不如让李老妖赶紧夺舍算了。”贾文和道:“此番来的便是。” “不会吧?人都没进来,天知道跑哪儿了。”“他们去了绛王府上,稍后便会回返。”杨玉环失笑道:“宫里谁不知道宗室诸王都在我这儿,还会跑错地方?”说话间,喧闹声重新传来,杨玉环不禁愕然。 片刻后拍门声响起,有人叫道:“末将新任右神策军统领张忠志!奉太皇太后、博陆郡王、两枢密使之命,奉迎绛王入宫!开门!” “肏!果然是绛王!”杨玉环玉容变色“贾先生,真让你料中了!”贾文和道:“李辅国如此急切,可见其必有所忌。”“眼下怎么办?”“无论如何,不能让绛王入宫。” “快快开门!”拍门声越来越急,隐约能听到兵刃撞击声。“高力士!把门打开!”高力士小跑着上前,打开府门。一队顶盔贯甲的军士伴着风雪涌入庭中,为首的将领高声道:“可是太真公主殿下?听闻绛王在公主府上,末将张忠志,奉命来迎!” “来迎绛王?”杨玉环慢条斯理地拂了拂领上的雪花“什么事啊?”“末将奉命而来,未知其详。”“听你口音,是外郡人吧?有诏书吗?”“末将奉的是太皇太后与博陆郡王的口谕。” “此时已经宵禁,无诏入宫,那可是死罪。”张忠志上前一步“公主殿下可是不信末将吗?”两人目光交锋,张忠志一手握住佩刀,目露杀气“末将来时,太皇太后与博陆郡王有谕,着命绛王即刻入宫!有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比谁的刀大吗!”杨玉环一把拽起斩马刀,凤目圆瞪,厉声喝道:“有种来啊!”“公主!”黎锦香连忙拦住她,李辅国只派了一个外来的神策军将领,却没有一名内侍随行,显然是忌惮杨玉环。 毕竟太真公主蛮横的名声在外,哪个内侍对上她,都先怯了三分。反而是这种外来将领不知畏惧,更无所顾忌。这些神策军有备而来,一旦冲突,就算杨玉环勇不可当,毕竟刀枪无眼,府里的天潢贵胄们也不知得死多少。 第462章每曰衣食奉给 “他一个外地来的武夫,不知礼仪。”黎锦香道:“还请公主息怒。”贾文和口气平淡地说道:“既然有口谕,去请绛王便是。”“锵”的一声,杨玉环把斩马刀插在地上,石屑纷飞间,刀锋直入尺许。 “等着!本公主去叫人!敢逾此刀者,死!”张忠志眼角跳了跳,终究被她这一刀之威震慑,按捺下来,没有强行跟随。杨玉环推门走进殿中,然后“咣”的合上门,背靠在门上。 大殿内,唐国宗室的亲王们鹌鹑般聚在一处,一个个脸色发白,唯恐自己成为皇权的祭品。杨玉环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绛王李悟身上。 “老六,你过来。”李悟赶紧上前“阿妹”杨玉环盯着他,轻声道:“宫里来人,要接你去当皇帝。你去不去?”李悟打了个哆嗦,然后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不不!” “身为至尊,君临天下,你不愿意?”“阿妹,你知道的,上回要不是你,我都已经死过一回了,而且甘露之变就在眼前,贵为皇帝又能如何?”李悟道:“我只想当个太平宗室,安安分分侍奉母亲便是。皇帝,我当不好。也不想当” “更更不敢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打死我都不后悔!”杨玉环盯了他半晌,然后道:“回去吧,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作声。” 李悟闭紧嘴巴,用力点了点头,然后退回人群。杨玉环目光在一众亲王间逡巡,最后停在一人身上。“小五,你过来。”李炎小腿抖了一下,然后握紧拳头,挺胸上前“姑姑!”“你要做皇帝了。” 李炎脸色猛然涨红,他拼命握紧拳头,克制双腿的颤抖“姑姑”“你性子果决,敢做敢为。殿内诸王,都不及你。”“可他们叫的是六叔” “这事我来扛!我只问一句:你敢不敢去做这个皇帝?”李炎额头崩出青筋,他咬紧牙关,从齿缝间挤出一句“我听姑姑的!”“记住:你入宫之后,能离李辅国有多远就离他有多远,不管什么情形,绝对!绝对!不能与他同处一室。” “侄儿记住了!”“好样的。”杨玉环伸出手“跟我来。”李炎握住姑姑的手掌,才发觉自己手心中湿漉漉的,早已满是冷汗。殿门开启,张忠志立在刀前,高声道:“来者可是绛王!”杨玉环扬声道:“江王在此!尔等还不跪拜!”高力士小跑着上前,扶住李炎的手臂“江王殿下,你可小心。这会子落了雪,地上滑。” 张忠志终于放下心来,他披着甲胄,当即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拜见江王!殿下千岁!”兵甲声响,后面的神策军士卒纷纷跪倒。李炎深深吸了口气,挺起胸膛,沉声道:“免礼。” “谢殿下!”军士们拥着一辆车辇进来,张忠志道:“请殿下升驾。”杨玉环松开手,李炎沉稳地迈开脚步,由高力士扶着送上御辇。车帘随即放下,驾车的军士兜转马头,驱车驶出太真公主府。 一阵狂风呼啸着拔地而起,无数雪花被搅得乱飞,天地间一片模糊。长安。靖恭坊。天已黄昏,大雪纷飞。一名峨冠博带的文士扶着长剑,大袖飘飘穿过天井,然后在廊下止步,举手正了正衣冠。 门内垂着一道轻纱软帘,隐隐能看到里面身姿妖娆的美婢。文士解下佩剑,然后在帘外俯身拜倒“臣史举,拜见主上。”门内一个粗豪的声音道:“那位程侯呢?” “禀主上,程侯已至坊中,只是去了那处新建的会馆。”“有意思。入坊不至,莫非是要我亲自登门拜访?” 史举免冠顿首“臣无能,请主上责罚。”房内沉默片刻,然后传来一声朗笑“到底是我史三缘浅德薄,难入程侯法眼,岂能怪罪先生?反倒是让先生为难,乃我史三之过!”“臣不敢。” 史举俯首道:“臣虽未面见程侯,但观其行止,实为外仁而内残,好色而忘义之徒。所至之处,无不天地翻覆,腥风血雨,可谓祸心深藏,其志非小。主上虽有饲虎之意,却恐有反噬之危。” 房内人抚掌大笑“先生所言极是!若非此人行径凶险,居心叵测,我史三何必不远万里,只求一晤?我不怕他是噬人的恶虎,只怕他爪牙不够锋利!胃口不够大!”史举劝谏道:“既然如此,主上何不亲自登门,以示赤诚?” “事到如今,我若主动登门,只会被他小觑。这尺寸之地,我史三绝不会退让。也罢!劳累先生了,且先去歇息。”史举施了一礼。 然后佩剑着冠,倒退着离开天井。等史举走远,房内那个声音带着怒气道:“连程侯的面都未曾见,还有脸回来!食我之粟,受我之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去!” 那声音吩咐道:“将此物带给田让。让他即刻去拜见程侯,当面奉交,请程侯品鉴。”“是。”一名雪肤金发的美姬掀帘出来,手中捧着一只锦盒,轻移莲步,消失在廊侧。 “外仁内残,好色忘义”房内的声音喃喃道:“程侯啊程侯,你可莫要让史三失望。”眼皮仿佛灌了铅一样,又沉又涩。鱼玄机吃力地睁开双眼,一点灯光跃入眼帘。那盏油灯摆在漆黑的几案上,淡黄的灯芯微微挑起,芯上荧光如豆。 凄清的灯光宛如一片岁月久远的珠辉,只映出尺许范围,便黯淡下来。周围的一切都沉浸在寂静的黑暗中。鱼玄机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悬在一片绳网上,手脚都被缚住。她暗暗调息片刻,然后双腕一拧。 真气迸发,缚在腕上的朱绳却宛如活物般猛然收紧,绳上仿佛伸出无数细小的触手,丝丝钻入血脉,鼓荡的真气随即宣泄一空。 鱼玄机玉脸发白,她手脚同时使力,一边忍受着真气外泄,一边竭力撕扯。朱红色的绳网慢慢拉长,捆在一起的手脚一寸一寸分开,忽然整个绳网倾覆过来。 原本卧在网上的鱼玄机头脸低垂,倒挂在网下。鱼玄机心跳几乎停了一拍,她一直被缚在网上,此时倒悬过来,才发现自己身前赫然是一只骷髅头。那骷髅戴着一顶破损法冠,下面是一袭湿漉漉的内侍服。 它双掌合什,盘膝而坐,袖中伸出的手掌血肉干枯,尸斑处处,宛如青黑的竹节。那只低垂的骷髅头一点一点昂起,耳边仿佛能听到骨节摩擦的声音。在它眉心,有一个乌黑的孔洞,如同一口古井,幽深无比。那只独目仿佛有魔力一样,将鱼玄机的目光牢牢吸引住,动弹不得。 忽然空洞的圆孔中绽出一丝血光,仿佛冥冥中,一尊魔神睁开一只血红的眼睛,与她对视。“啊!”鱼玄机再压抑不住心底的恐惧,惊呼失声。朱红色的绳网蠕动着,伸出几根丝绳,攀住她的手膝,将她身子牢牢缚住。 另外两根则攀上粉腮,探入口中,缠住她的香舌,将她的惊叫声堵在喉中。骷髅额心的血目缓缓收敛,一股寒风悄然卷起。从屋梁上垂落的白绫,空荡荡地摇曳起来。 靖恭坊。水香楼。净街的鼓声刚刚止歇,几名坊卒顶着风雪,齐声喊着号子,用力合上坊门。“咣”的一声,寒风被厚实的坊门关在坊外,呼啸的风声戛然而止,漫天飞舞的雪花变得安详起来。 纷纷扬扬穿过斑斓的灯火,一片一片缓缓落在庭间。一名寒士穿过天井,在廊下止步。虽是隆冬季节,他仍穿着一袭破旧的粗布短衣,踏着一双草鞋,半露着小腿。 两名娇俏的小婢打开门帘,一股暖融融的香风扑面而来。一名美妇握着手炉出来,看了眼那人已经被雪水湿透,底都快掉了的草鞋,不禁又是讶异,又是好笑。 “秀儿,取条毛巾来。”兰姑一边吩咐小婢,一边笑着说道:“不是嫌弃贵客,只是外面天寒地冻,里面烧着炭火,怕贵客脚还湿着,易生冻疮。”“多谢好意。不劳相烦。” 那寒士脱下草鞋,放在阶旁,从怀中取出一块粗布,将双足揩抹干净。“贵客请随我来。”兰姑领着那寒士入内,抬阶而上。楼上大堂中点着灯烛,两只仙鹤喷吐香雾,暖香怡人。 一名戴着金冠的年轻人斜靠在坐榻上,锦衣半敞,一手拿着玉盏,一手揽着一名身姿妖娆的艳姬,正在嬉戏笑乐。那寒士目不斜视,以觐见王侯的礼仪,在席前俯身参拜,沉声道:“史氏门下客,田让,拜见君侯。” 程宗扬一副放浪形骸的姿态,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这名葛衣赤足,皮肤黝黑的寒士,片刻后笑道:“竟然是田先生,却让本侯始料未及。” 程宗扬随手丢下玉盏,放开怀中戴着面具的艳姬,口气转寒“本侯亲至坊中,却只派了个门客来见,你家主人好大的架子。” “让久闻君侯宽仁大度,有贤者之风,此番引君侯动怒,皆让之过。”田让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地说道:“然敝上非有意怠慢,其中缘由,实不足为外人道也。”程宗扬嗤笑道:“莫非是你家主子长得见不得人?”田让振衣而起“让闻,对子骂父,是为无礼。 敢问君侯足下,当客骂主,究竟是哪家的礼数?”程宗扬一时语塞,接着一拍几案,厉喝道:“还好意思讲礼数!我那两个婢子呢!” 程侯顾左右而言他,也算让了半步,田让没有逼迫太甚,揖手道:“贵眷正在舍下作客,每日衣食奉给,不敢有失。”“作客?是当人质吧?”程宗扬不悦地说道:“几次三番邀我登门,你家主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吾主诚心结交君侯,才屡屡相请。”“你家主子什么来历?这么遮遮掩掩的,故意吊我胃口呢?”田让泰然道:“吾主经商多年,如今在晴州一商行任主管。”“广源行吧?”“正是。”程宗扬笑了起来。 第463章朋友抬 “怪不得要藏头露尾呢。广源行暗算本侯可不是一回两回了,你猜本侯会不会一刀砍死你,把你的尸首丢给你家主子?”“让七尺微躯,草芥之辈,性命微贱,只是请君侯明鉴,吾主虽为广源行主管,却并非掌管唐国生意。” “都是广源行的人,唐国的生意跟他没关系?”“君侯与吾主一晤,便知其详。”“本侯倒是奇怪,你家主子锲而不舍,就这么笃定我会去吗?”程宗扬冷笑道:“要是我不去呢?”田让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双手奉上“吾主有一物在此,还请君侯品鉴。 若君侯赏面,光临敝处,让自当为君侯前驱。若君侯无意,让这便告辞,贵眷自当奉还。”程宗扬盯了他半晌,然后道:“拿过来。” 戴着面具的艳姬伸出玉手,接过锦盒,在席前打开。盒内的物品映入眼帘,程宗扬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瞳孔猛然收缩。锦盒内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卡片,不及手掌大小,上面绘着一名衣饰华美的女子,雪肤花貌,栩栩如生。 虽然面容纤不盈寸,可色泽鲜艳,眉眼清晰无比,甚至连每一根睫毛都能数得出来,程宗扬望着那张卡片一时失神,连上面女子的面容都没看清。这不是什么手绘的小像,而是一张照片!而且是一张清晰度极高,纸质尚新,似乎拍摄没多久的照片! 这个史三手里有一部相机?他从哪里得来的?某个秘境的遗物?还是在六朝流传多年,最后却落在了他手中?田让长揖一礼“让冒昧,且请为君侯执辔。”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程宗扬沉声道:“本侯这便前去拜会。”外面街市已经宵禁,坊内依然人来人往。 几间食肆仍开着门,为冒雪归来的旅人提供热汤饭食。水香楼侧,已经改成佛寺的摩尼寺内,不时有红袍赤膊的沙弥进出。寺角的柴房里,一名老僧蹲在牗下,捧着破旧的木碗,用木勺刮着碗上残剩的粥饭,仰首舔舐干净。 车声遴遴,碾过青石长街。南霁云策骑在前,敖润、吴三桂一左一右堕在后面,三人品字型护在车驾左右。 潘金莲好奇地望着那张照片“这是用你说的那种‘机器’拓影而成?比影月宗的拓影术可要清晰百倍,纤毫毕显。”程宗扬思绪纷纭,自己即使在梦里,也没想过能在六朝拥有一台能拍出照片的相机。 毕竟留影容易,自己手里那部摄像机就能做到,可要制作照片,还需要油墨、相纸、冲印设备,这些远比留影要麻烦得多。除非有一部拍立得,但油墨和相纸也是有限的。 这张照片色彩崭新,似乎拍摄不久这意味着史三手里不仅有一部能正常使用的相机,还有能够正常制作照片的设备,而且他还知道怎么使用! 试想一下,假如自己能和紫丫头、潘金莲,还有赵飞燕、吕雉、杨贵妃合影留念,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经历? 假如有一天自己突然消失,留下的照片也是自己存在过的最好证据,总不至于像岳鸟人,连画像都没有留下一副,自己连他长得什么鬼样子都只能靠想像。 自己既然来到靖恭坊,就已经准备好要会会这个史三,但这张照片的出现,使他对这次会面生出一丝别样的急切和期待。 得知史三入住李宏的家宅,自己对他的身份就有所猜测,只是不明白一个广源行的主管,为何净干些给广源行拆台的勾当?听田让方才话中的暗示,史三跟唐国的同行并不对付。若是所言非虚,倒是一个窥探广源行内幕的机会。 同在一坊,李宏的住处并不远。不多时,众人便来到坊南一处大宅。两名戴着高冠的文士立在门外,见打着程侯旗号的车马过来,两人抬起宽大的衣袖,长揖到地“君侯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郑宾驾车停在阶前,南霁云跃下马,当先入内,敖润与吴三桂驻马戒备。两名文士直起身,只见一名戴着面具的侍姬掀开车帘,车内那位头戴金冠的年轻人笑道:“哪位是史三爷?这么牛逼的人物,程某可得认识一下。” 一名文士躬身道:“在下史举,见过程侯。”另一名长髯文士道:“主上已恭候多时,请。”程宗扬心下冷笑,自己亲自登门,主人都不出来迎接,这史三除非是双腿齐断,便是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除了老敖、老吴和南八,任宏等人早已先行一步,在左近布防,真要翻脸,也有人接应。程宗扬下了车,一边负着手,慢条斯理地踱着步,一边道:“听说贵东在晴州经商?生意怎么样啊?” 长髯文士道:“托君侯的福,生意尚可。”程宗扬哈哈一笑“说笑了,我可没那个福气。哎,你们俩是什么马?是不是阉过的骟马?”两人脸色僵了一下,笑容凝在脸上。 “这地方不错,比我那院子大多了。”程宗扬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看到灯笼上写的李字,不会是哪位宗亲的宅院吧?”史举道:“此乃李宏的私宅。” “李宏?哦,听说过,长安有名的富商,为人慷慨豪爽,仗义疏财。我就说嘛,这作派一听就是败家的行径,还经商呢,原来是你们养的牲口,专门用来卖弄邀名的吧?” 长髯文士不禁面露怒色,史举拱手道:“还请君侯息怒,敝上并无恶意。”程宗扬冷笑道:“没恶意就敢抓我的女人?要是敢有点儿恶意,是不是就该抓我了?” “程侯何必咄咄逼人?”长髯文士道:“须知主上可是给程侯留足了颜面,否则哼。”“胆子不小啊。竟然敢直呼本侯的姓氏?”程宗扬冷笑道:“我这人心眼儿可小得很,你等着吧。”长髯文士夷然不惧,伸手掀开门帘,硬梆梆道:“请!” 穿过天井,门前的轻纱早已拢起,只见厅中灯火通明,尤其是案上一支萤白的圆筒,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光线,将满厅的灯火烛光都压了下去,程宗扬嘴唇微微抿紧。 这还是除了自己之外,他第一次在六朝见到有人使用超时代的电气设备,而且除了灯筒本身,没有任何底座、电源之类的附加物,结构简洁,看起来比自己的台灯、手电筒科技含量更高。 六朝的秘境内遗留有大量超时代物品,出现在外界并不奇怪,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穿越先辈,总不可能一个识货的都没有。 这样想来,反而自己以前从未见过有人使用这类物品才是怪事。这个史三,手里已经有了照相和印刷设备,又有这样看起来就极其先进的灯饰,不会挖到某个秘境的电气设备商店了吧?“篷”的一声闷响,却是吴三桂正要入内,被那长髯文士横身拦住,吴三桂双臂交错,与他硬碰一记,双方各自一晃。 长髯文士面色微微一白,随即恢复正常“主上要见的只是侯爷,还请诸位在外稍候。”吴三桂双臂一振,臂上泛起一抹金光。两名文士如临大敌,衣袍微微鼓起。剑拔弩张之际,程宗扬开口道:“行了,你们就在外面等着。”说着向戴着面具的潘姐儿和吴三桂使了个眼色。 一众随从都留在外面,两名文士放下门帘,厅内斗然一静。程宗扬仔细看了一眼,那道帘子内外两重,外面是一层精美的轻纱,内层分成两半,却是用金丝绣满花纹,纹路玄奥而又繁复,显然不是普通的纹饰,而是不同的符文。分开时,纹饰灵光内蕴,落下时合在一起,符文便即生效。 这等手段,比自己用过的符箓可要高出一筹。屏风后传来一声长笑“可是君侯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你们就会这一句词吧?程宗扬语带讥刺地说道:“不会是史三爷吧?这话说的,我还以为是迎宾通传的谒者呢。” 屏风后传来细碎的环佩声响,一个花枝般的少女娉婷而出。她身材修长,腰如细柳,步履轻盈如烟,秀发挽成鬟髻,发色却是花蕊般的金黄。 程宗扬露出一丝惊讶,这少女一头金发,皮肤白皙,五官却如六朝女子一样精致柔和,显然是一名有着六朝血统的混血儿。 而且是混得最好的那种,不但容貌娇美,而且纤腰丰臀,身材火辣。随即他看到一只又黑又糙的手掌,那手掌五指粗短,指背上生着一丛丛黑硬的鬃毛,这时正放在少女圆翘的美臀上,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亵渎了美人儿。 程宗扬目光向下,与那人的视线对上没办法,这孙子生得实在太矮了,个头儿还没有那少女的腰高。方脑壳,大饼脸,前凸的下颌生着短髭,肤色黑糊糊的,就像涂满没洗干净一样的芝麻糊一样。 王显上身长下身短,这家伙更惨,就像是把王显压扁一半,再把两条腿锯掉一截差不多就是侏儒了,人家王显身材比例虽然不大协调,起码长得不寒碜。这家伙的相貌只能用俩字儿来形容:甚寝! 他穿着一身色彩炫目的锦服,衣上的纹饰金镶银嵌,华贵非常,但衬着他的身形相貌,让人不由得想起“沐猴而冠”四个字即使在猴子里,他都算长得丑的!长得丑也就罢了。 他还非要跟个混血美少女站在一起,对比之下,连牛粪都不如,简直就是狗屎!偏偏这泡狗屎还不安分,那手在少女的腰臀上摸来摸去,让程宗扬都恨不得把他的手给剁了,那矮子仰天道:“在下史三,朋友们抬爱,称一声史三爷。”程宗扬忍不住道:“你上面还有俩哥?” 史三哈哈大笑“我那些兄长有些比我俊俏得多,有些比我还丑!”那你爹妈得多糟心啊?程宗扬忍住没说出来。 带着一丝冷笑道:“怎么?我也叫你一声三爷?”那矮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是三爷。是史三。”说着他放开那混血少女,抬手道:“程侯请坐。” 第464章大伙各施手段 程宗扬原地未动“不必了,我是来接人的,接上人我就走。”史三用力一蹦,坐在椅中“程侯不想与史三聊聊吗?” “大家又不熟,有什么好聊的。”史三往后一靠,他两条粗壮的短腿垂不下来,只随意放在椅面上“程侯是觉得史三没有诚意?” “诚意?我还真没看出来,”程宗扬道:“本侯一进门,贵属就敢给我脸色看,好大的诚意。”史三摸了摸下巴的短髭,吩咐道:“摇金,去问问,方才是谁得罪了程侯?把他带进来。” 那混血少女应了一声,扭着纤腰,掀帘出去。史三笑道:“此婢姓柳,乃是李宏养的宠婢。程侯若是喜欢,尽可带走。”程宗扬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史三哈哈大笑“此婢本就是李宏家中豢养的玩物,专为投人所好。程侯不取,岂非明珠暗投?”“以人为玩物,这就是贵行的生意?”“程侯有圣人之名,岂不闻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程宗扬脸一黑。这孙子打听得还真清楚。说话间,门帘分开,柳摇金侧着身,托着一只朱漆木盘进来。当她转过身,程宗扬眼角蓦然一跳。那木盘上赫然放着一颗首级,盘上不是朱漆,而是鲜血,头颅的颌下一丛长须浸在血泊中,正是那名长髯文士! 史三笑道:“程侯,可以坐了吧?”程宗扬暗暗吸了口气。自己本来是故意找茬,等把人要来,好找借口翻脸走人。没想到这矮子这么狠,对手下说杀就杀,这“诚意”可够大的。 程宗扬面上不动声色,撩起袍角在客位坐下,对那首级看都不看,仿佛理所当然一样,径自说道:“听说程某有两名婢女迷路,幸得阁下收留?” 那矮子瞥了他身后的侍女一眼,然后摆了摆手,粗声大气地说道:“这些都是小事!程侯有意,随时可以带她们走。”“哦?那就请阁下叫她们出来吧。”“哈哈哈”史三发出一阵朗笑,接着笑声戛然而止。 他身材短小,相貌粗鄙,然而此时粗短的手掌按住扶手,矮小的身体微微前倾,流露出一股逼人的霸气,沉声道:“史三的诚意程侯已经见过了,敢问程侯的诚意呢?”程宗扬放松身体,随意靠在椅中“你想要什么诚意?” “当然是开诚布公,肝胆相照的诚意。”“少跟我打谜语,有话直说。”史三笑道:“不知那张小像,可入程侯法眼?”“美人如花,花似美人,”程宗扬随口赞了一句。 然后道:“不知是阁下哪位姬妾?”史三似笑非笑地说道:“程兄怎知这上面画的是真人?”“废话,手绘和照片我还能分得出来,”史三抚掌大笑“果然瞒不过程兄!” “看起来还挺新,刚打印出来的?”程宗扬用寻常口气道:“打印的设备在哪儿呢,让我也开开眼。” 史三拍着扶手道:“昔有卖珠者,为木兰之柜,薰以桂椒,缀以珠玉,饰以玫瑰,辑以翡翠。客见之,买其椟而还其珠。”“你说我买椟还珠?”史三嘿嘿一笑,对那混血少女道:“去,把那位夫人叫来。” “是。”柳摇金脆生生应了一声,将盛着人头的木盘放在案上,敛衣退下。片刻后,屏风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接着眼前一亮,一名戴着花冠的美妇出现在厅中。那妇人年约三十,眉枝如画,肌肤雪白,身材丰腴而又柔软,眉眼间流露出醉人的风情,正是照片上那名女子。 她穿着一件朱红的罗衣,冠上的鲜花轻轻摇曳,花香伴随着体香,阵阵袭来。史三道:“程侯看此妇如何?”程宗扬道:“好个美妇人,人比花娇,风韵十足。” “程侯好眼光!”史三抚掌笑道:“绘像再精,到底是死物,哪里比得上真人活色生香?这位沅夫人今年刚满三十,还未曾生育过。据说前有莲径,后有丹穴,丰肌玉骨,体润如酥。来,让贵客观赏一番。”那美妇看到案上的首级,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怯意,慌忙避开视线。 听到主人的吩咐,连忙换上笑容,抬手解开颈下的衣纽,就这么当着客人的面宽衣解带。罗衫分开,一抹雪白的艳光从衣襟间绽出,那美妇却是只披了件外衣,里面那具白美的胴体一丝不挂。 罗衫褪下,那名美妇赤条条立在厅中,浅笑殷殷,将自己成熟而香艳的胴体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 她身体宛如象牙雕成,双乳高耸,丝毫没有下坠的迹象,挺翘的乳头宛如两颗又红又大的葡萄,纤腰曲线玲珑,浑圆的肚脐宛如雪洞,往下是平坦的小腹,腹下的玉阜圆圆隆起一团,又白又软。 再往下,隐约能看到一点诱人的红腻。“美人色如白牡丹,厅间争艳一枝春!”史三粗声叫道。程宗扬暗自撇嘴,什么狗屁歪诗,居然都敢拿出来献!自己用脚趾都就算写不出来,也知道藏拙!史三毫无自觉,他就像一个顶着成人丑陋面孔的顽童一样,拍着扶手乐不可支,大笑道:“抬手!” 美妇依言抬起双手,放在脑后,将那对丰满圆硕的玉乳挺翘起来,腰肢柔柔侧向一边,一双雪白的美腿并在一起,展现出胴体优美的曲线。 “转身!”美妇转过身,将自己的粉背玉臀呈现在客人面前。从后看来,那只雪臀丰满白腻,又圆又翘,将腰肢衬得更加纤细。 “举步!”美妇听话地迈开步子。她步履轻柔,走动时纤腰犹如柔风拂柳,左右轻摆,那只熟艳的大白屁股一颤一颤,摇曳生姿。史三笑道:“程侯阅尽天下美色,不知此妇可入程侯法眼?” “妙态横生,算是难得的美人儿。”史三哈哈大笑“美人如花,远近得宜,可远观亦可亵玩!”说着他伸出粗短的手臂,指了指面前的小几“过来,让贵客看看你下面的妙物!”“是,老爷。” 那美妇娇声应道。那美妇赤裸着身子走过来,俯身爬到几上。她低头时咬住唇瓣,抬起脸时,已经娇靥带笑,眉眼含春。 她屈膝跪在几上,两条丰腴白润的大腿分开,接着上身往后仰去,一边竭力挺起下体,直到白润的玉阜成为身体的至高点。 然后一双玉手伸到腹下,将羞处剥开。美妇水汪汪的双目波光流转,用娇腻的声音说道:“妾身的羞处已开,请老爷们观赏。”那双雪白的美腿间光润无比,中间丰隆的玉阜下,那只还未生育过的蜜穴柔艳而又娇腻。 一双抹着丹蔻的玉手按着阴唇边缘,小指翘起,将蜜穴剥得敞开。红嫩的穴口圆张着,露出里面湿腻的蜜肉,灯光下如脂如玉,娇艳欲滴。史三笑道:“以程侯的眼光,认为此穴如何?” “丰艳滑腻,堪称上品。”程宗扬道:“阁下挺大方啊,这样的美人儿都舍得拿出来让客人观赏?不知是阁下的姬妾,还是那位李宏的如夫人?”史三大笑道:“程侯误会了!此妇非是史三的姬妾,更非李宏的夫人。 这位沅夫人姓毕,闺名静沅,素来有凉州第一美女之称,嫁的夫君姓柴,乃是丹霞宗如今的柴宗主。”程宗扬心头一震。居然是柴永剑的老婆?这孙子是什么意思? “姓柴的废物得罪了程侯,说不得要给他点教训。程侯登门来访,正好借花献佛。”史三大笑道:“程侯若不嫌弃,便与史三一起用了她!”程宗扬慢慢道:“一起?是个什么意思?” “男人间的交情,莫过于同嫖之谊!”史三靠在椅上,粗短的双腿还没有椅面长,口气却豪气干云“裸裎相对,一无遮掩,你知我长短,我知你根底。 极乐之际,便是圣贤也难掩本色。你我素昧平生,以此会友,诚为佳事!”“我要是没兴趣呢?”史三嘿嘿一笑“那就是没诚意了。” 史三侧过身,伸手抓住沅夫人一只丰挺的乳球,一边把玩一边说道:“史某断属下之首相敬,出美人玉体相赠,如此披肝沥胆,倾心结交,程侯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妈蛋!程宗扬一阵后悔,自己故意挑刺,只是想找个茬,在话头上面占点上风,好为后面要人铺路。 结果这家伙二话不说,居然把手下杀了给自己赔罪。一条人命放在那里,无论他再怎么装作不在乎,到底是一条人命,这“诚意”足得不能再足。 这会儿轮到对方要求诚意,人家可没说让自己同样杀个手下,大家找平,只提出来同嫖说实话,这事在六朝真就不算个事儿!自己在晋国的时候,就听说阮家兄弟狂喝滥饮,喝到高兴处,与宾客对弄妾婢。到了唐国,也听说大臣韩熙载夜宴宾客,座中美妓如云,宴客处设有床榻,供宾客随时消遣。 这边乐伎手弹琵琶,那边家妓便与客人共床同榻,宾主尽欢,不足为奇。也就是自己以前落下的臭毛病,把女人看得跟牙刷一样,自己不喜欢用别人的,更不喜欢别人用自己的。 可自己这会儿要不表示出诚意,那就是彻底翻脸,蛇奴和罂奴也别想要了,程宗扬心里后悔,面上丝毫不虚,淡定地说道:“怎么个用法?”“挺枪跃马,一泄为快,谓之武戏。席间品花,浅吟低唱,谓之文戏。” 史三道:“程侯是选文戏还是武戏?”这他娘的都是什么路数?死矮子这么会玩吗?程宗扬神情自若,大方地说道:“客随主便!” “既然如此,史三便与程侯先试文戏。”大头侏儒兴致勃勃地说道:“文戏之法,宾主以戏谑为娱,约以胜负助兴,大伙各施手段,戏上三场。这第一场,便以令此妇先泄者为胜。”史三打了个响指,柳摇金捧来一只骰盅。 第465章突然省悟过来 史三取出一只象牙骰子掂了掂,随手一掷。骰子落在沅夫人的白软的阴阜上,一路翻滚,掉在她圆润的肚脐中,却是一个三点。史三抬手道:“请。”程宗扬伸手一拈,将那枚骰子摄起,虚握在手中。 然后抬手一抛,那枚象牙骰子笔直飞起,然后翻滚着落下,仍然落在美妇脐中,却是一个一点,史三抚掌笑道:“当是程侯先行。”程宗扬没有专门玩过掷骰。 但这种直上直下的抛法,以自己通幽境的修为,掷出个一点轻而易举,原想着让他先来,自己先看看路数,却没想到自己掷的一点却是先行。 不禁心下嘀咕,这孙子不会故意是拿话术来套自己吧?自己掷大就是大的先,掷小就是小的先。犹疑间,只听史三道:“程兄是爱洁之人,此妇此前数日禁绝房事,又已洗濯洁净,程兄自可放心使用。” 程宗扬道:“如此娇妻,柴宗主怎舍得让她出来待客?”史三笑道:“沅夫人,你上次与丈夫行房是什么时候?” “回史三爷,”那美妇道:“去年九月,白老宗主过世,拙夫还清当月的月供点数,方得与妾身亲近,而上次行房,还是三年之前。”程宗扬道:“月供点数?” “回侯爷,”沅夫人道:“拙夫向行里借贷,约定将本还息,每月需偿还一百金铢,合计一百点。其中三成以妾身为质押,行里每用一次,拙夫可得一点抽头。剩余七成以钱铢、差事折点计算。” 拿老婆当抵押品,论次卖身。丈夫居中抽头,偿还债务。这种深入骨髓的羞辱只能说,不愧是广源行。相比之下,自己跟周飞夫妇签的契约,压根儿不算个事。借贷的三成由妻子卖身抵扣,也就是每月三十金铢,算下来一天一次,一次一枚金铢,对比平康坊的红牌 “这么便宜的?”且不说平康坊一曲千金的当红粉头,以沅夫人的姿色,一次五金十金,愿意慷慨解囊的能从街头排到巷尾。 史三道:“他们夫妻签的是三十年的长约,哪里的粉头能卖三十年?要不了十来年便人老珠黄,不堪使用,算来还是行里吃了亏。” “所以姓柴要是还不清月供,就只能看着老婆被别人玩?”史三哈哈大笑“若非如此,这些马儿岂肯效力?”程宗扬似笑非笑“贵行盘算打得真精。”史三看着他,忽然道:“程兄可是看不过眼?”程宗扬坦然道:“有点儿。” “程兄想必有些误会,我广源行从来不做逼良为娼的勾当。他们夫君签约之前,所有条款都分说得明明白白,绝无隐瞒。”这算是六朝版本的裸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程兄若是不信,尽可试问。” 史三道:“沅夫人,你们夫妻平日还得起月供吗?”“回史三爷,差事多时,尚可维持。若差事不足,拙夫妻只能跪求管事,允许妾身去行里抵扣余款。”沅夫人道:“幸而管事对妾身多加照拂,每每召唤妾身服侍。” “有没有还不上的时候?”“也是有的。三年前,拙夫在塞外遇到暴风雪,财物尽失,只能恳求管事延期。 最后管事开恩,给拙夫妻行了方便,让妾身来行里服侍还债。余下的不足之数,又让妾身去了行里的货栈,给来往的脚夫们消遣解乏,最后总算不负管事的一片好心,让拙夫妻还清了月供。” 身后的呼吸声微微一重,沅夫人这番诉说,显然让那小婢心生不忍,但程宗扬看着沅夫人唇角含笑,谈笑自若的妩媚风姿,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被行里上下当成玩物,又被送到货栈,供过路的脚夫奸淫,如此奇耻大辱,她却没有显露出多少羞昵之态,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言谈间,反而对愿意高抬贵手的管事充满感激,为自己终于能还上月供松了口气。 月供的压力有这么大吗?竟然让一个容颜动人的女子扭曲如此“都到这田地了,居然还不违约?”程宗扬看着史三“你们风险控制做的不错啊。” 史三傲然道:“在我们晴州,契约神圣!一旦立契,便是四海八荒,天涯海角,上至九霄,下至黄泉,也得依约而行。”好大的口气,他们的执行机构有这么强力?“程兄若是怜香惜玉,不妨多照顾沅夫人一些。” 史三笑道:“程兄今晚每用一次,就算她十点好了。”程宗扬低下头,看到沅夫人眼中的惊喜,还有一丝讨好的恳求,不由心下一软。 “取香来!”史三命柳摇金点上一支刻香,然后说道:“象牙杵、琉璃杆?还是缠金棒、乌龙锥?程兄尽管取用!” “用不着。”程宗扬伸出手,中指顶住美妇的穴口,轻轻一推,纳入她体内。那嫩穴的穴口已经微凉,穴内却又暖又热。 滑腻的嫩肉层层叠叠缠在指上,将手指包裹得密不透风。果然是上好的美穴,软腻柔弹,令人程宗扬抛开绮念,手指只伸入两个指节的深度。 然后指肚向上,叩住她蜜腔顶部的位置。沅夫人双手剥开秘处,任由他的手指进入自己体内,那双美目流露出妩媚的风情,但程宗扬能看出她眼底那一丝隐含的怯意。 这样的美人儿,靠卖身的抽头偿还债务,想必广源行那些人不会对一件抵押品有多少怜惜。史三专注地盯着他的手指,那颗成人般的大头,架在侏儒般的身体上,分外可笑。手指安静地放在娇腻的蜜穴中,没有一丝动作。 忽然一股柔和的力道透入体内,美妇穴口猛然收紧,那只熟艳的蜜穴像风中的海棠一样颤抖起来,沅夫人眉头颦紧,玉白的双颊浮现出一抹娇艳的红色,她咬住唇瓣,鼻中发出一声轻颤的娇呻。 那股力道并不强烈,却极为精准,仿佛无数细小的触手,撩拨着她穴内最敏感的部位。沅夫人睫毛抖动着,玉颊越来越红,白腻的娇躯像荡漾的玉波般震颤起来。 忽然她下身一颤,一股清亮的液体从蜜穴飞溅而出。史三抚掌笑道:“程兄好手段!”“见笑。”程宗扬说着拔出手指。旁边的刻香只烧了三分之一。柳摇金捧来水盆、巾帕,柔声道:“请侯爷盥洗。”程宗扬手指顿了一下,那条巾帕居然也是毛巾。 而拿来的水盆是半透明的浅绿色,质地格外眼熟跟自己拿来吹嘘的软晶玉杯一模一样!程宗扬压下心底的激荡,若无其事地在那只稀世罕见的塑料盆里洗了手。史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他洗完手,拿毛巾擦干,方才笑道:“程兄这一手即精且准,直入极点,一举成擒,可谓神妙。” 极点?程宗扬心头微微一跳,只当没听出来,丢下毛巾说道:“该你了。”史三哈哈一笑“史三没有程兄空手取物的手段,只能借一件器具取巧,还请程兄观赏。” “行啊,我也开开眼。”史三打了个响指“取透影仙灯来!”柳摇金从摆着人头的桌案上拿起那只灯筒,送到主人面前。 史三拿起灯筒道:“这透影灯是上古仙法所制的奇物,不仅圆转如意,变化无穷,而且能透体显影,尽观其妙。”说着他手掌略微收紧,灯筒慢慢收窄,变成细长的形状。 程宗扬眼睛微微眯起,刚开始他以为这只是一只灯筒,虽然看不到电源,也许科技含量比自己了解的高一点,但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超时代产品,但它居然能够变化,着实出乎自己的意料。 这不是什么记忆合金,更像是一种高级智能材料,中空的筒状灯身可以任意变形,而不破坏整体的结构。如果非要说类似物品的话,自己只见过一个小紫做的水晶念珠。 史三仔细盯着他的表情,目光莫名闪烁,似乎有一丝紧张,一丝惊喜,还有一丝遗憾和庆幸。“今日良宵,岂能无灯?”史三大笑着站起身,粗短的手臂拿着灯筒,递到沅夫人腹下。 “请程兄赏灯。”这位凉州第一美人一直保持着折体挺穴的姿势,下体汁液淋漓,此时被明亮的光线一映,愈发鲜明夺目。刚刚高潮过的蜜肉宛如玛瑙,色泽殷红。 史三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握着变得细长的灯筒往那只嫩穴中一插。“啊”那位沅夫人低低叫了一声,玉指间那只嫩到滴水的蜜穴被异物粗暴地插入。 绽放着萤白光芒的灯筒笔直没入穴口,半尺长的灯身一口气插入三分之二,接着史三粗短的手指在灯筒尾部按了按,已经变细的灯筒像收到指令一样,开始缓缓扩张,从笔杆粗细,扩张到鸡蛋粗细,随着直径的扩张,灯筒长度缩短。 原本露出的部分收缩到体内,边缘正好与穴口平齐,灯筒的壁身也随之变薄,质地变得透明,就像一只发光的水晶环,嵌在那只娇嫩的美穴中。 从穴口望去,那只娇滴滴的美穴圆张着,穴内的蜜肉在柔和的白光下纤毫毕露,连中间的花心都一览无余,就像是这位美妇主动张开蜜穴,供人观赏一样。 史三意味深长地看了程宗扬一眼。程宗扬挪动了下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随意说道:“透影呢?”史三哈哈一笑,屈指在美妇穴口一弹。 毕静沅惊叫一声,那只灯筒仿佛融化一般消失,圆张的穴口随之收紧,然而那道白光还留在她体内,随着穴口的合拢,就像被嫩穴吞没一般,当最后一点白光消失,美妇下体完全合拢,接着。 在她白皙的小腹上透出一丝微光,由于隔着小腹的血肉,透出的光线是一种充满肉欲的红色,然后渐渐浮现出轮廓。从美妇白净的阴阜开始,一道布满褶曲的浅红色痕迹逐渐向上延伸,色泽虽极浅,却极为清晰。 甚至能看到那些细微的褶曲微微颤动。程宗扬看了片刻,突然省悟过来,这是那美妇yin道的轮廓!本来密藏在体内的细微构造竟然被灯光映得显露出来! 第466章带上声音极轻 沅夫人穴内的光影越来越深,穴口、yin道,一直延伸到花心,然后从花心继续向内,沿着细长的宫颈一点一点向上,直到显现出里面一个扁扁的肉囊,正是子宫所在,只是宫内还有一只小巧的圆环,不知何时置入。 “沅夫人身怀名器,九曲莲径。”史三粗豪的声音响起“摇金,让程兄品鉴一番,是不是果真有九曲。” 柳摇金拿起一支银箸,插进美妇穴口,娇声道:“一曲、二曲”透体而出的光影,让人能清楚看到银箸在美妇穴内的细节,她软腻而多汁的蜜肉在箸尖上滑动着,富有褶曲的花径被一道一道捅开,直到银箸穿过花径,顶住花心。 “九曲。”“捅进去!”柳摇金抿嘴一笑,银箸用力插入。“啊!”沅夫人发出一声痛叫,却是箸尖捅入花心,捣进她狭窄而敏感的宫颈内。 “不要插进去”沅夫人痛叫连声,那支银箸却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停顿,一直捅过宫颈,进入子宫深处,顶住里面的圆环。 “此环乃是签约时特意植入,以免牝马受孕,误了月供。”史三笑道:“如此妙物,程兄何不一入为快!”程宗扬抬了抬下巴,朝旁边的刻香示意了一下“别怪我没提醒你,时间可不多了。” 史三大笑着伸出手,粗短的手指挟住银箸,滴在银箸上的淫液仿佛凝结成寒冰,箸身蒙上一层寒霜。 接着一股淡淡的水汽蒸腾而起,瞬间变得火热。缠在箸上的蜜肉在寒意的刺激下同时收缩,随即又被烫得松开,那条九曲莲径贴在箸上阵阵律动。 接着史三挟着银箸一拧,一股乳白色的黏液从蜜穴深处泌出,随着九曲莲径的痉挛,一波一波倾泄而出。沅夫人脸上同时浮现出痛楚和快感混杂的媚态,蹙眉发出一声销魂的低叫,却是被他一击而中,轻易就榨出阴精。 “啪啪啪”程宗扬一边鼓掌一边道:“好手段。”史三笑着放开银箸,抱拳道:“献丑了。”程宗扬看了眼刻香,正好比自己少了一丝“你赢了。”“承让!承让!”“这也是透影灯的功效?让她身体变得敏感?” “非也!此灯一出,女子体内最弱一点便如夜间萤火,清晰可见。这位沅夫人极点虽然敏感,但最弱之处非在此处,而在花心之内。” 史三一边说一边指向沅夫人的小腹,仔细看时,在他所指之处有一个细微的暗红色标记,恰恰位于被银箸穿透的花心。 史三盯着他笑道:“此物原是一套,可惜只余透影仙灯。若是玄秘贝尚在,不仅沅夫人肉身的弱点一览无余,连她命运的弱点也昭然若揭。”程宗扬一脸惊讶“世间还有这么神奇的物品吗?” “玄之又玄,众秘之门。”史三对沅夫人道:“去,取酒来!我与程兄对酌品花,一醉方休。” 沅夫人不到一刻钟连泄两次,早已娇躯酥软,听到吩咐,她勉强爬下小几,取来玉碗、美酒,服侍两人对饮。没有主人的吩咐,那支银箸仍留在她体内,随着她的走动,在宫颈内微微滑动。 似乎是角度的关系,正视时,她体内的细节清晰可见,略一侧身,便只能看到白皙的小腹。奇怪的是,那些时隐时现的细节并不显得诡异,反而让人血脉贲张,欲火升腾,若不是心怀警惕,程宗扬觉得自己八成要扛不住。就算这会儿能扛,也扛不了太久。沅夫人裸着玉体,赤条条跪在几旁,将琥珀色的美酒斟入玉碗,双手奉给宾客。 程宗扬接过玉碗,史三笑道:“美色当前,不如让沅夫人给大伙助助兴,让其自奉美穴,让你我受用!”“阁下的好意,程某心领了,不过”“哦?”史三充满压迫性地目光直视程宗扬双眼。程宗扬心里冷笑一声,我修为要差一点儿,还真被你这矮子唬住了!程宗扬双眼蓦然一亮,透出的精光如有实质。史三眼角险些迸裂,眼球上浮现出几条血丝,他牙关猛然咬紧,强撑着慢慢收回目光。 程宗扬只当没看见“一个女人有什么好分的?难道我干前面,你干后面?这种花活就是个噱头,说起来有趣罢了,真刀实枪的时候,不练上个三五回,连位置都对不准,要多败兴有多败兴。” 史三用掌心揉了揉眼睛“程兄的意思呢?”“一人一个!”程宗扬手一挥“沅夫人这样的绝色美人归你,这丫头片子归我。”史三放开手。 然后大笑道:“是史三的错!程兄所言有理,合当如此!”无论史三是释放善意,还是包藏祸心,程宗扬一概敬谢不敏。 但一味示之骄横也不是办法自己俩奴婢还在他手里呢。果然,程宗扬以进为退,拿着索要美婢的借口放下架子,史三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 他一边让柳摇金过去伺候,一边谈兴甚浓地说道:“世间女子十有七八弱点都在阴珠,其余二三成,或在极点,或在花心,例外者百无一二。 昔日曾有一美人儿,对性事冷淡之极,任人百般挑弄,都冷若冰霜,后来我拿下她,用透影灯一试,这美人儿的弱点却在后庭肛窦之内!” 史三大笑着说道:“我让人打造了一对刺环,然后将其肛蕾翻出,将刺环植入其中,穿上银链。略一拉扯,这位冰山美人儿立刻就成了绝世淫娃,三昼夜间泄身百次! 到后来阴精已经稀薄如水,犹自不止。数十年积蓄,一朝泄尽!”史三越说越高兴“最稀奇的,莫过于我在咸阳遇到的一名美妇人,年逾三十,尚无子嗣。我以透影灯观之,其弱点竟在两侧卵巢之内! 我乃以鲸须尺许,入其妙处,穿其卵管,进于卵巢,在内抽chā拧动。此妇原本矜贵自持,至此神智尽失,大泄不止,几至脱阴。 哈哈!可惜今日未带在身边,来日送至长安,我与程兄共为笑乐!”程宗扬打断他的吹嘘“我那两名奴婢不会也被用过吧?”史三收起嘻笑,正色道:“程兄,史三诚心结交,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我就奇了怪了,堂堂帛家十三爷,广源行的大东家,怎么会想起来结交我呢?”史三被他一口揭穿身份,面上毫无讶色,坦然道:“明人不说暗话。广源行不是我十三一个人的,我们帛家也不是只有广源行这点家当。 义姁是十六的人,我刚做成的生意,被他整碗端走,我十三不服!而唐国这边,嘿嘿”史三笑了一声“本就不是我的生意,我专门赶来唐国,无非是想与程兄见上一面。”程宗扬拿着酒盏,微笑不语。 “想必程兄已经见过泉州蒲氏的当家人?”“蒲海云?”“正是!”史三抚掌道:“程兄有所不知,我刚在咸阳做成好大一笔生意,却被行内派往占城。 蒲海云这厮做的远洋贩运,原是十九的人,如今是小弟的直系属下。小弟得知程兄恰在长安,专门传讯,让他照顾好程兄。怎么样?小弟是不是诚意十足?” 难怪蒲海云态度会突然间出现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却连个解释都没有,转折生硬之极,原来是换了顶头上司。毕竟人情要让上司亲自来做,他身为下属,卖力卖命,却丝毫不敢居功。“这么说,算计我的是令弟,那位自称时鹫的帛十九了?” “十九只是路过长安,顺手帮忙,算计程兄的,是小弟那位哥哥,主管唐国生意的老九。”“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帛九爷,让他对我如此敌视?”“嘿嘿,我在路上听说,程兄是灵尊转世?”史三笑道:“这可是老九的逆鳞。 我们兄弟中,他最笃信佛法,尤其与蕃密的观海相交莫逆,称其为活佛。程兄的灵尊转世,自然让他分外难以容忍,不过程兄放心,老九修佛修迂了。 缺乏管束,下面人心思不齐,各行其事,有我史三相助,程兄要收拾他毫无难处。”“大家素昧平生,十三爷为何这么看得起我?” “一来十六在汉国虽然没吃亏,到底是栽到程兄手里,程兄算是替我报了一箭之仇。”帛十三在秦国翻云覆雨,到了收割战利品的时节,却出现了大变动,原本负责汉国的帛十六接管了秦国,生生摘了他的桃子,他却代替帛十九,被远远丢到占城,难免心怀耿耿。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你们可是亲兄弟,我这外人算是哪头的?”史三沉声道:“只要你觉得我这人可交,就是我十三的生死兄弟!”程宗扬看着他“为何?” “我在秦国时,听到有位徐仙长提起过程兄。”程宗扬脸一黑。徐君房这个大嘴巴!史三道:“我猜,程兄就是我要找的人。”程宗扬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净打哑谜呢?十三爷到底要找什么人?” “天命之人。”程宗扬失笑道:“你看我像吗?”“我能找到程兄最早的踪迹,是在两年半之前。”史三盯着他道:“不到三年时间,程兄由晋至宋,由汉入唐,一路行来,风起云涌,史三再蠢,也不会当程兄是庸常之辈。” “那你找我这天命之人做什么?”史三丑陋的面孔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低声道:“抱紧你的大腿。当你的兄弟也好,当你的跟班也行,再不行就当你的走狗。无论如何,我都要抱住你的大腿,抱得紧紧的。”史三举起玉碗与他轻轻一碰“等你飞升的时候,带上我。” 他声音极轻,连近在咫尺的沅夫人和柳摇金都没听到,但程宗扬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他深吸了一口气“十三爷说笑了。”史三大笑道:“就当我是说笑!来,程兄!今日你我不醉无归!” “那两名奴婢?”“哈哈!”史三举起玉碗一口饮干,豪气地说道:“程兄进门时,我已经派人将两位送到府上。还有那位女医,一并送还!程兄若是不信,只管让贵属回去探问便是!” 第467章来却是江王 “侯爷”混血的胡姬娇滴滴说着。双手托住酒盏。“篷!”密闭的门帘被一只香囊打中,分开一线。 被隔绝的喧哗声传入室内,听见中行说尖亢的声音道:“立刻通报我家侯爷”不等程宗扬开口,史三立刻道:“撤帘!”说着他回过头“史三此番与程兄私晤。 只是不想被外人打扰,绝非有意阻拦贵属。”程宗扬放下酒盏,起身走到门边“什么事!”潘金莲收起香囊,中行说顿足道:“江王入宫了!快跟我回去!”程宗扬眉头一跳,当即道:“先告辞!改日再会。” 史三目光闪闪“须得小弟出力,程兄只管吩咐!”吴三桂已经牵马过来,程宗扬略一拱手,匆忙离去。大明宫。丹凤门。 当数百名神策军拥着车舆驶入这座当世最宏伟的大门,仇士良已经带着一众内侍等候多时。看到舆驾旁那个面饼脸,大红嘴唇的死太监,仇士良心里一阵腻歪,这厮怎么也跟来了? 也罢,反正他是太真公主的人,抢不了自己的功劳。他趋步上前,然后俯身大礼参拜“奴才仇士良,叩见绛王殿下!”后面的内侍齐齐拜倒“叩见绛王。”舆驾上,一个年轻的声音道:“诸位免礼。”仇士良额头贴在青石板上,脑中一阵恍惚。 自己突然耳鸣了?这是绛王的声音吗?不像啊?弄错了?不会吧?拥立新君,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弄错?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仇士良恍恍惚惚抬起头,一眼看到江王李炎那张脸。他下意识地闭上眼,使劲转了转眼珠。 然后睁开还是江王李炎!绛王,江王江王,绛王仇士良心里仿佛有一头洪荒野兽在咆哮:这都能搞错?有没有搞错!绛王江王不分,什么该死的口音!奚族的胡狗就是他娘的不靠谱! 我得给张忠志他娘的戴个嚼头,让他这辈子都别说话了!仇士良额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怎么办?将错就错?这可是皇帝!又不是席间上错了菜,能勉强凑合! 正本清源?别闹了!宫里有品秩的太监都在!知道要拥立新君,这帮没鸟的货色一个个头削得跟竹签子一样。 不要命地往里钻,巴望着能在新君面前露个脸。这下好了,自己要是敢站出来说一句:哎呦,这事闹的,弄错人了!这位新君,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信不信这帮鸟货当场就敢把自己撕吃了! 这可是勤王救驾的泼天功劳啊!还有高力士那厮,别人不认识,他能不认识?他会出现在这儿,肯定是杨公主点过头的。 跟杨公主对着干?那日子,可越来越有奔头了,仇士良脑门的青筋突突直跳,似乎看到一只天大的黑锅从天而降,正好扣在自己脑袋上,瞬间暗无天日。 接着他心念一转也许王爷就是指定江王入宫呢?虽然绛王是自己几个在王爷面前公推的,王爷也点过头,但王爷吩咐接人的时候,自己可没在边上!莫非王爷临时换了江王,故意看下面人听不听话呢?田令孜那死狗可就在自己脚底下埋着呢! 仇士良脑子发疯般的狂转,刹那间脑海中便涌出几百个念头,最后只剩下一个:就他了!反正人不是我接的,背锅也轮不到我来背!反倒是自己跳出来说搞错了。 那才是不开眼,非要把一个要命的天雷顶在自己脑门上找死也不是这个找法!活着不好吗?仇士良心里的煎熬如同三冬六夏,眼前不过一瞬。高力士大红菊花般的嘴巴张开,尖声唱道:“免礼!平身!” 仇士良一跃而起“江王殿下!”他双手一拍,堆起一脸谄笑“奴才们可早就盼着殿下入宫呢!快快快,拿手炉来!今儿这天儿冷的殿下辛苦!”仇士良亲自奉上手炉,一番殷勤地嘘寒问暖。 然后顺势往舆驾旁一立,牢牢占住最显眼的位置,一手扶着舆乘,昂首挺胸,顾盼自雄。这叫擎天保驾,拥立的首功!至于挡住后面的高力士,那是他活该!杨公主府里的太监,跑这儿出什么风头呢? 这是你出风头的地方吗?挡的就是你!后面的高力士连个屁都没放,仇士良心里愈发畅亮。他一眼扫过,在场的内侍全都笑得跟喇叭花一样,没有一个质疑接的应该是江王,还是绛王。 这帮鸟货,尽是些滑头!眼见同行们都如此聪明伶俐,乖巧机灵,仇士良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望,心里头一阵乱骂。他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气贯丹田,尖着嗓子叫道:“江王殿下!启驾!” 众内侍一哄而上,张开黄罗伞,打起孔雀扇,有脸面的更是拼着命地挤到仇公公身后,为新君扶舆。至于高力士,早就被挤得没影了,不多时,舆驾被数百名内侍围得水泄不通,护送着新君缓缓驶入宫禁。 从史三处出来,南霁云横刀叫开坊门,一行人无视宵禁,直奔十六王宅。“来的是神策军!”中行说顶着风雪道:“他们带着刀兵前来接驾,太真公主担心有诈,临时让江王顶替了绛王。” “这也能顶替?来接驾的都是瞎子?”“那些神策军都是外郡的,而且一个内侍都没有,为首的将领还是个胡人,压根儿不认识什么绛王、江王。” “杨妞儿这胆子也太大了吧?”众目睽睽之下,当面作弊,拿江王调包了绛王。别说自己急切间能不能想到这一招,就算能想到,也没这个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指鹿为马。这是迎立新君,天底下的头等大事! 也就杨妞儿这种奇女子,打小就把耍赖的天赋都点爆了,才能在这种要命的关头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地睁着眼睛说瞎话。“江王已经入宫了?”“净街鼓后他们才到坊里,又找错了宅院。我来的时候他们还没出坊门,这会儿应该已经入宫了。” 众人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策马狂奔,不过一刻钟便赶到十六王宅。坊内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氛,平常伎乐不绝,歌舞升平的十六王宅。 此时只剩下一片诡异的沉寂。宫中舆驾迎接亲王入宫,每个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但正式消息传来之前,没有人敢议论,只有沉默、期盼,隐约的惶恐和不安。凝重的气氛就如同紧绷的弓弦,等待着尘埃落定,生死分明。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程宗扬驶入太真公主的府邸,见到了杨玉环和贾文和。“你换了江王顶替入宫,就不怕他们发现接错了人,恼羞成怒?”程宗扬一下马,便劈头问道。 虽然不知道李辅国夺舍的细节,但肯定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夺的。李辅国选了绛王,必然做足了准备,结果杨玉环把绛王换成江王,至少把他的夺舍大计给废掉大半。 李辅国恼怒之下,说不定不夺舍也要把李炎给弄死。“不知道,只能赌了!”杨玉环握起拳头砸在掌心,肃容道:“现在就看小五的命硬不硬了。” 这姑姑当的李炎孤身入宫,犹如羊入虎穴,我还以为你准备好了后手,结果倒好,合着李炎一点儿倚仗都没有,全靠拿命硬扛?程宗扬吸了口气“江王身边有谁跟着?” “来的人谁都不让跟着,还是高力士脸皮厚,腆着脸跟在车后面。”程宗扬一时无语,只好道:“鱼朝恩有消息吗?”“没有。” 杨玉环道:“方才倒是有人送来消息:一个时辰之前,李辅国入觐太皇太后,随即召见张忠志,命他迎绛王入宫。”“鱼朝恩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程宗扬道:“李辅国对他防得够严啊。” 杨玉环道:“你知道是谁送来的消息?”“谁?”“卫公。”程宗扬讶然道:“他还在宫里?”杨玉环道:“那帮太监本来想用琐事缠住卫公,但卫公察觉宫里出动了神策军,当即自请入卫。” “那些太监能答应吗?”“不答应又能如何?”以李卫公的资历和身份,他主动要求充当侍卫,那帮太监除非翻脸,又能奈何?况且即使翻脸,他们又能拿卫公怎么样?天策府那帮悍将还在宫外守着呢,真要撕破脸,指不定谁先倒霉。 那帮太监也是有心计的,李卫公若是在外,神策军赴十六王宅的事肯定瞒不过他。反而把他留在宫里,隔绝耳目,才好瞒天过海,可李卫公岂是好瞒的?结果请神容易送神难,李卫公不走,只能干瞪眼,谁也拿他没辙。程宗扬心头稍定,有卫公守着,李炎的小命多少有了几分指望。 “李辅国呢?他在做什么?”“神策军出动之后,李辅国便陪同太皇太后前往太液池。”“他陪着太皇太后?不是应该等着见李炎吗?”去太液池并不奇怪,毕竟李昂名义上是在蓬莱秘阁驾崩,说来总要去见上最后一面。 问题是大家都知道李昂早就死了,李辅国干嘛要多此一举?杨玉环道:“若是立嗣,李炎必定会去见太皇太后。”程宗扬明白过来,守株待兔啊!太皇太后郭氏作为皇祖母,皇室硕果仅存的长辈,地位之尊毋庸置疑。就礼法而言,新君继位之前,必然要去拜见尊长。 而从政权合法性而言,更是如此李昂未留下遗诏,宗室如今有资格继位的亲王不下十人,李炎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太皇太后的认可尤为重要。 无论李炎怎么小心谨慎,李辅国只用守着太皇太后,就能等着他自己送上门来,不过李辅国等的是绛王,来的却是江王,多半能给他一个惊喜。贾文和默然无语,狭长的双目不住闪动。 “太液池”程宗扬思索道:“李辅国布置的夺舍地点,在蓬莱秘阁?”杨玉环道:“若非如此,李辅国何必把太皇太后请到太液池?留在仙居殿不好吗?不好!我只提醒他不要跟李辅国同处一室,万一去了太液池,恐怕就由不得他了!” 第468章无宮中诏书 “先别急。”程宗扬道:“小白呢?是不是跟太皇太后一起?”这个问题无人能回答。程宗扬看了眼滴漏“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再等一个时辰,鱼朝恩如果还没有消息,就不再管他,我们自己想办法入宫。无论如何,不能让李辅国夺舍成功,登上皇位。”潘金莲开口道:“我先入宫看看。”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你先设法找到白霓裳,问清宫里的情形。”“不行!”杨玉环道:“蓬莱秘阁必有布置,你去太危险了。”潘金莲道:“我去过一次,也吃过亏,这回会小心。” “不要去太液池!”杨玉环道:“要紧的是李炎。”“我去见江王。”黎锦香道:“还请公主给我一件信物。”杨玉环咬了咬牙,然后解下腰间的玉佩“你告诉他,无论怎么拖延推诿,都不要去太液池,至少也要等天亮之后。” “好。”黎锦香拿起长剑,与潘金莲一道悄然而出。程宗扬对贾文和道:“家里可好?”“已经安置停当。赵氏姐妹与几名伤者都已送往天策府。”程宗扬松了口气,天策府怕是如今长安城最安全的地方了,飞燕她们有天策府诸将看护,自可无忧。眼下暂时只能等待消息,刚见过帛十三,程宗扬急需找人商量。 可他刚一开口,杨玉环立刻竖起耳朵“什么事?不许瞒我!”“男人的事你也要听?你这手偷天换日,自己倒是痛快了,留下好大一个烂摊子,你还是抓紧时间,赶紧想想怎么收拾吧。” 杨玉环玉容难得多了几分郁色,显然是在担心李炎,毕竟她亲手将李炎送上舆驾,若是李炎真被李辅国夺舍,魂魄无存,她一辈子都难有安宁。 大明宫。舆驾在太监和军士的前呼后拥之下,沿著作为中轴线的御道,穿过御桥、栖凤阁、含元殿、宣政殿。 最后停在进入内宫的最后一座宫殿,紫宸殿前。仇士良俯身叩首“江王殿下,请入殿升座。”李炎下了舆乘,他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昂首望着眼前巍峨的宫殿,心头禁不住一阵战栗。 紫宸殿是内朝三大殿的最后一座,虽然不及含元殿万邦来朝,海纳百川的恢弘壮丽与至高无上。 但含元殿的大朝会更多是礼仪性质,真正的决策从来都是大朝会之前,在这座宫殿中议论、确定,可以说,这里才是唐国真正的权力核心,而现在,自己即将踏入其中,成为这座宫殿的主人。 李炎没有举步,他立在丹墀前,开口道:“皇兄可还安好?”方才还满脸笑容的仇士良表情斗然一变,唇角哆嗦着,瞬间垂下两行热泪,仆地泣声道:“回殿下,先帝沉疴未起,今日已然大渐” 都知道李昂已死,但李炎仍作出惊色“这皇兄!”“请殿下节哀。”仇士良抹了把老泪,往地上一甩,然后利落地爬起来,说道:“先帝未曾留下遗诏,奴才们不敢耽搁,禀报了太皇太后,迎殿下入宫。殿下,咱们大唐亿万子民,今后可就指望你了。” 李炎摘下幞头“皇兄不幸薨逝,本王须得服丧的。”他一边除去身上的香囊、玉佩,一边问道:“皇祖母何在?”“殿下先歇息片刻,奴才这就去禀报。” 仇士良话音刚落,几名内侍匆忙赶来,为首的窦文场扬声道:“太皇太后有旨,命绛王殿下前往太液呃!”窦文场话未说完,便是一愣。 仇士良肃然喝道:“看清楚了!是江王殿下!尔等还不行礼!”窦文场一时茫然,本能地跪地行礼,一个头磕到地上,脑子才转过来,他急忙堆起笑容,改口道:“江王殿下,太皇太后有诏,请殿下前往太液池,有要事相商。” “殿下,”仇士良躬身道:“太皇太后既然在太液池,咱们也过去吧。”李炎点了点头,刚要登上舆乘,忽然心头一动。想起姑姑临行前的告诫,回首问道:“博陆郡王如今何在?” “回殿下,”窦文场道:“太皇太后伤心过度,如今王爷正在旁边伺候。”李炎双足像被钉住一样,立在原处。 窦文场禁不住催促道:“还请殿下快快启驾,莫让太皇太后久候。”原本被挤得没影的高力士,这会儿像个气球一样冒出来,尖声道:“殿下!使不得啊!”众人齐齐侧目。 只见高力士一边拍着身上的鞋印,一边殷勤道:“这会子落了雪,地上滑,再说天儿也晚了,殿下赶过去拜见,惊扰了太皇太后安寝,那可是不孝啊!”李炎挽住腰带,沉吟片刻“有理。” 窦文场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一出,愣神之下,不由朝仇士良望去。仇士良心里大叫冤枉,好端端的,怎么就疑心是我唆使的呢?没踩死高力士是我的错,可这话又不是我教的!“殿下,”仇士良劝道:“太皇太后既然召见,并算不得打扰。” 李炎摇头道:“太皇太后上了年纪,本王若是深夜拜见,劳累她老人家难以安寝,岂能心安?还是等天亮再去吧。”“江王殿下!”窦文场着急地说道:“此刻时辰尚早,博陆郡王和太皇太后都在等着,如此大事,哪里能拖延?” 高力士道:“太皇太后是在仙居殿吧?”李炎点了点头“正是。皇祖母的寝宫在仙居殿,那便去仙居殿。” 仇士良看看高力士,又看看窦文场,心里不禁犯了嘀咕,这蹊跷劲儿莫非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窦文场道:“殿下,太皇太后在太液池啊。”高力士道:“太皇太后为何会在太液池?” 窦文场手一挥,身后几名内侍扑上前去,捂住高力士的嘴巴,将他拖到舆驾后,扒下袜子塞住。李炎咬紧牙关,然后开口道:“皇祖母为何会去太液池?” “皇上是在蓬莱秘阁驾崩的,”窦文场道:“太皇太后和王爷亲自去看过,只等殿下前去,商量发丧的事宜。”高力士被塞住嘴巴,作声不得,李炎再无借口,一时间万般为难。 “殿下哪里都不去。”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卫公!”李炎眼睛一亮。卫国公李药师袍角液在腰间,手握笏板大步行来“殿下尚未登基,仍是外藩亲王,夜入内宫,于礼不合。以臣下之见,当在此等候,等天亮再行入觐。” “卫公!”窦文场顿足道:“这事能耽误得起吗?”“离天亮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如何等不得?”卫公向李炎施了一礼“恕臣护驾来迟。臣冒昧,请为殿下执戟。”李炎大喜过望“有劳卫公了。”窦文场急道:“李卫公!你敢抗诏吗?” “诏书何在?”窦文场一时语塞,他是听王爷的吩咐来此,哪里有什么诏书?四下一看,仇士良离得远远的,两眼盯着脚下,似乎在找雪地里有没有蚂蚁路过。 其他内侍也都跟锯嘴葫芦一样,嘴闭得紧紧的,丝毫指望不上。只有高力士使劲挣扎,似乎想说什么,但他那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窦文场只恨不得掐死他。窦文场心一横,尖声道:“请殿下启驾!”说着挥手道:“上!” 随行的内侍壮着胆子上前,想扶住江王。李药师袍袖一挥,像赶苍蝇一样,将几名内侍拂开,然后微微躬身“江王殿下,请。”李炎心下大定,举步踏上长阶。 “李药师!”窦文场上前喝道:“你敢违抗王爷的旨意?”“聒噪。”李药师举起象牙笏板“呯”的拍在窦文场面门上。窦文场眼看着笏板拍来,有心挡格,却气势被夺,只能眼睁睁看着笏板由小变大,最后重重落在自己脑门上。窦文场口鼻眼耳同时迸出鲜血,木桩般直挺挺往后倒去。 周围一片惊呼,连同张忠志在内,齐齐退开一步。随窦文场赶来的内侍乱成一团,有些跑去扶起那位已经咽气的神策军新贵,有些机灵的绕开卫公,往阶上追去。 李药师将笏板插到腰后,猿臂一伸,从一名神策军手中夺过长戟,数点流星般的寒光闪过,将追来的内侍尽数刺毙。 鲜血飞溅,染红了飘舞的雪花。仇士良、张忠志等人怔在当场,一时间紫宸殿前寂无声息,数以百计的太监和神策军士卒眼睁睁看着李药师在禁中大开杀戒。 然后孤身持戟,从容跟在江王身后。趁着众人心神被慑,高力士终于挣脱,他连滚带爬地追上去,一边不忘拽出袜子,扯着嗓子叫道:“卫公威武!”“呯”的一声,李辅国将一只花瓶掼碎在地。 “废物!”“干爹息怒,”霍仙鸣伏地叩首“都是窦文场那厮不中用,丢了爹爹的脸色,孩儿这便带领人马攻打紫宸殿,拿下李药师那逆贼!”“拿下?你用头去拿吗?”“李药师犯上作乱,挟持江王,人人得而诛之” “够了!你要逼反天策府吗!”霍仙鸣顿时不敢作声。李辅国白发萧索,阴鸷的双目露出凶残的厉色“吩咐刘光琦,带内侍省的人去西内苑,先把鱼朝恩拿下!我知道他手里还有几个兵,告诉他那帮走狗!本王今日只诛首恶,不问其余!临阵反正者,赏!敢随鱼贼为逆者,杀无赦!诛灭九族!” “是!”霍仙鸣高声应下,又道:“李药师那边”“命张忠志带领他那些手下前往十六王宅,将诸王尽数请至集贤院!如有遗漏,唯其是问!”“是!”“命仇士良请江王来此!记住,不得动手!让他那边的内侍都上去请!把头磕烂,眼睛哭出血,也要请动江王来见太皇太后!如若不然,”李辅国森然道:“本王亲自去请!” “是!”“你去查找绛王的下落!告诉杨玉环!本王已经忍她多时!如今新皇将立,她再敢蛮横无理,置朝廷大局于不顾,老夫便与她不死不休!” “是!”“命神策军传旨百官,明日清晨于含元殿举行大朝会,黎明前尽数往待漏院候命!不至者革职问罪!”“是!”“命天策府众将各自驻守本坊,无宫中诏书,不得轻离!” 第469章这么好草稿纸 “是!”“传令各寺庙、道观,为圣上祈福!”“是!”李辅国雷厉风行,手下诸内侍纷纷出动,带领人马奔向各处。 一阵喧闹后,分派了职事的内侍各自离开,只剩下几名内侍并排立在角落的阴影中,低头垂手,安静异常。一名内侍缓缓抬起头,露出兜帽内惨白的骷髅头“都走了。” 李辅国面上的怒色消失无踪,他握着铁球,一边无声地转动,一边平静地说道:“好一着偷梁换柱,李代桃僵。此等事,果然是那位杨公主能做出来的。” 那只颅骨发出嘶哑的声音“郡王心意已决,又何必在乎梁柱桃李,绛王江王?”李辅国抬起手“这几具肉身都已抹去灵智,你自选一具便是。”“郡王做了至尊,贫僧就选宰相好了。” 骷髅伸出僵硬的手掌,探入旁边一名内侍的兜帽,扣住他头顶。郑注脸色惨白,眼珠随着手掌的摩挲左右转动,瞳孔中灰扑扑的,没有一丝光亮。李辅国道:“本王留你在此,你可不要让本王失望。” “阿弥陀佛。贫僧已脱去皮囊,了无挂碍,愿以尸陀林主护持之法,助上师转生。”骷髅说着,收回手掌,手指一根一根握紧。一缕黄沙从他指缝间淌出,未及落地,便化为蒸腾的烟尘,接着它张开口,白森森的颌骨内吐出一团浓黑如墨的云雾。 “好!好!好!”李辅国一手转着铁球,一手负在身后,慢吞吞走进内室,在他身后,房门无声合拢。 黑雾犹如实质般笼罩在翻滚的黄烟上,天地蓦然一暗。浮着碎冰的太液池内水波涌起,秘阁上方,黑暗的天际仿佛沉甸甸地覆压下来,阁内的灯火被一层层抹去,再无痕迹。 杨玉环专门留了间静室,作为贾文和的书房。案上整齐放着一叠玉版纸,旁边燃着一支素香。程宗扬低声道:“我的来历可能暴露了!”“哦?”“帛十三!那家伙果然是帛家的人。” 程宗扬道:“他从徐君房口中听说了我的事,专门来唐国找我!老徐那个大嘴巴,指不定怎么吹呢!不行,我得把老徐叫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主公,切勿乱了方寸。”程宗扬呼了口气“你说得对,我是有点乱了。”他定了定神“我带着长伯和南八去靖恭坊,帛十三接连派人来请,我才登门,当时有两个文士打扮的人在门口迎候”贾文和仔细听着。开口道:“那文士打扮如何?” “高冠黑衣,腰带上有玉钩,戴着玉佩。”贾文和道:“是秦国的装束。”“对。史三在交谈时也提了一句,是从秦国来的。” 程宗扬补充道:“我还见了一个叫田让的门客,大冬天穿的布衣草鞋。”“当是秦墨弟子。”程宗扬怔了一下“墨家?”“秦墨长于攻战、营造、机关之术,门徒众多。” 贾文和皱起眉头“若是自秦国而来,为何会路过留仙坪?”程宗扬怔了一下,他当时没有细想。 这会儿被贾文和点破,确实有些蹊跷。秦国在长安东北,而留仙坪位于西南方向。史三如果是从秦国来,最方便的是经云水、渭水,直抵长安,何必兜个大圈子走留仙坪? “他想堵我?”贾文和摇了摇头,时间差得太远,以帛氏的传讯手段,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误差。“多半是循迹而来。”“把我走过的路再走一遍?这不是有病吗?” 贾文和深深看了一眼,然后道:“那文士果真已死?”“死了,那个混血婢女进来之前,我感应就到了死气,不过有门帘阻挡,弱了许多。” “史三此人形貌如何?”程宗扬一拍大腿“那孙子长得那叫个磕碜!个子顶多到我大腿,脸上疙疙瘩瘩的,跟个癞蛤蟆一样,活脱脱一个三寸钉谷树皮。”贾文和道:“何为谷树皮?” “呃”这句形容武大郎的台词程宗扬念惯了的,压根儿就没想过,只好道:“你就当我没说。”贾文和道:“帛氏不缺金铢,史三为何如此形貌?”程宗扬陷入深思。史三长得跟侏儒一样。 还可以说是天生的也许帛老爷子就是个侏儒呢?当然,那位帛老爷子要是长成这样,不可能从未听人提起过。难道史三的生母是个侏儒?帛老爷子这可够重口的 还有史三脸上的疙瘩,显然不可能是有病帛氏什么医生请不来?什么药吃不起?如果也是遗传,只可能来自帛老爷子,毕竟一个满脸疙瘩的女侏儒,帛老爷子那不仅是重口了,但假如不是天生。 也不是有病,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孙子不会练的蛤蟆功吧?哎,这句别多想,就当我没说。” “继续。”“后来他故意拿出来几件外界没有的东西来试探我,还叫了两个美女我要是定力差一点儿,底细就被他看光了!”看着贾文和古怪的眼神,程宗扬忿然道:“我真忍住了! 你是没看见,那两个美人儿,一个混血美少女,一个风情美妇人,正合我胃口!哪可能这么巧的?肯定是他专门挑出来对付我的!”看着贾文和的眼神,程宗扬只好道:“好吧,这说明他很了解我。” “他拿的什么东西?”“他拿出来一张照片,一盏灯,还有一只塑料盆。”“主公都认得?”“这么说吧,那照片在这个时代,就是个奇迹。 但我试探了几句,他都避而不答。那个塑料盆只是寻常的大路货,随处可见的东西。史三装得很随意,但分明很看重。” “为何?”“因为那只塑料盆非常新,一点划痕都没有,应该是从来都没用过,专门为了试探我才拿出来,还有那盏灯”程宗扬摸了摸鼻子“那盏灯我没见过,很奇特,完全超出我的认知。 与其说是科学,更像是巫术,不过,很多科技产品在没接触过的人看来,就跟巫术差不多。”“连主公也不懂吗?”程宗扬摇了摇头“材质非常神奇。怎么说呢,那东西很可能不是灯,而是一种”程宗扬想了半晌,也没找到合适的措辞。 那盏灯本身是一种实体,但在进入沅夫人体内之后,仿佛失去实质,就像是虚幻的光影一样,与她的肉体融合。能够无障碍融入人体细胞,那盏灯的构造尺寸起码是纳米级的,或者根本就是另一种概念。 更让人不解的是它的功能,为何会显示女性的敏感点?程宗扬很怀疑,它可能是某种医疗器具的一部分,史三的用法压根儿就是错的。 而且他还提到一件东西玄秘贝。如果说透影灯基于人体还属于科学能够解释的范畴,史三说玄秘贝能窥视命运,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玄学了“属下猜测,”贾文和缓缓道:“他在试探主公的时代。”程宗扬倏忽而惊。 自己认识塑料盆和照片,而不认识透影灯,那么就可以确定自己来自于透影灯出现之前,塑料与照片普及之后。程宗扬揉了揉额角“我问问袁天罡,说不定他知道。哎,我那龟儿子在哪儿呢?” 贾文和起身拉开门,吩咐守在外面的罗令“去叫袁老先生。”罗令应了一声,撒腿往后院跑去。程宗扬讶道:“他怎么也跑来了?”“他带着纸笔赶来,说要换个地方做题。 或许是我等都不在,他怕观海再找上门。”“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做题?他是有瘾吧?”贾文和问回正题“帛十三为何要面见主公?”提到这事,程宗扬不禁露出一副梦幻般的表情“他说要当我小弟?” “哦?”“他说我是天命之人,要我飞升的时候,带上他”程宗扬一脸无语“你说,他是不是被徐大忽悠给忽悠瘸了?还飞升呢,像岳鸟人那样被雷劈吗?”贾文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程宗扬咳了一声,严肃地说道:“你放心,凭咱们的交情,我飞升的时候肯定带上你!”贾文和毅然道:“属下此生效忠主公足矣。” 程宗扬脑子转了个圈才听懂,老贾的意思是:这辈子给自己卖命就够了,别指望自己飞升之后还要带上他出主意,动脑筋,干脏活,背黑锅“瞧你说的,”程宗扬亲热地握住他双手“咱们谁跟谁啊?我要是飞升,绑也得把你给绑上。” 贾文和神情呆滞,还带这样的?“谁要飞升?谁要飞升!”袁天罡进来,满腹怨念地说道:“谁爱飞谁飞!别打扰老子做题!” “行了,大做题家。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一种能变形的发光体,可以渗透入人体细胞内部的?”“有啊。人工合成生物发光分子。谁想发光?你?给你屁股打一针,包你立马变成大号萤火虫。”“你不会是打的汽油吧?” “愚蠢!那是热辐射发光!”袁天罡道:“简单说就是物体受激发吸收能量而跃迁至激发态在返回到基态的过程中以光的形式放出能量。”“”程宗扬良久点了点头“这么简单,怪不得难不住你。那我再考考你啊怎么通过这种发光体实现透视效果?就是把内部的影像呈现在表面上,让人能看到?” “做梦呢?你知道光传递有多复杂吗?你知道肉眼识别的效率有多低吗?光一个光干涉就够学术界玩二十年的。除非发光分子全部智能化,能根据实际需求实时调整亮度和穿透率。” 程宗扬道:“你觉得这些要实现的话,要多少年?”袁天罡冷笑一声“我随口一说,就暴露出你的不学无术,愚蠢无知!分子智能化?这不叫科学,这叫科幻!”程宗扬憋了半晌“你怎么又抖起来了?” “你要是趴女人身上搞一半,被人硬拽起来,你什么心情?”程宗扬立马承认错误“我错了!这回是我错了!耽误你做题了。”袁天罡哼了一声,把案上一叠上好的玉版纸一卷,揣上就走“这么好的草稿纸,居然不用来做题?浪费!” 第470章世间之人 程宗扬对贾文和道:“好吧,二零四四年是没有。那东西可能是二十二世纪的,比我晚一百来年。”“百余年吗?”“老贾,你不能用六朝的变化情况来推算。 在我那个时代,一百年的科技进步,比之前整个人类文明史的进步都大。就比如岳鸟人,他只比我早二三十年,可放到我那个时代,他还没一个刚上学的小学生懂的多,见的广。” 贾文和沉默良久,最后道:“史三此人,身虽短小,自视甚高,自比为人上之人,世间礼法,必践之脚下,方显其凌云之志。 主公与之相处,宜近而狎之,不宜敬而远之,可近而不可信。”程宗扬连连点头。贾文和这几句话,把他心里想说却说不出来的感觉一下给说破了。 帛十三当着自己的面凌辱丹霞宗的宗主夫人,一方面是彰显他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享受那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巨大权势所带来的快感。在他面前,世间众生都只是蝼蚁与玩物而已,这样的人,敬而远之轻则受其鄙视,重则嫉恨在心。 与之交往,不说同流合污,逢场作戏是免不了的。一辆轻车沿着御街疾驰而过,赶在大举出动的神策军之前,驶入十六王宅。 守坊的军士上前拦住,却被车上一名太监厉声喝斥,双方一通争执。一名小黄门从车后跃下,趁着双方争吵,飞快地钻出人群。他叩开太真公主府,不顾满地雪水,屈膝跪地“奴才张承业,叩见公主!程侯何在?” 杨玉环坐在黄罗伞下,挑起眉毛“鱼朝恩让你来的?怎么这么晚?有事直管说!本公主就能作主!” “是!”张承业毫不含糊地说道:“鱼公已至西内苑,正引军待发,却被刘光琦带人围住,如今被困苑中,还请程侯立刻发兵,攻打大内。” “什么!什么!你给我说仔细了!怎么就攻打大内了?”杨玉环赶紧吩咐随从“快!把姓程的叫过来!”程宗扬闻讯而至,一问之下才知道。 当初被郑注引为臂助的张忠志早已效忠博陆郡王,此前诈称出城,其实一直藏在西内苑,名为新投效的外郡之军,受神策军监视,实际上却是反过来,被用来监控右神策军这支鱼朝恩的铁杆班底。 直到张忠志奉命率军前往十六王宅,鱼朝恩才抓住机会,潜入西内苑,靠着在右神策军中领兵的杨复恭、杨复光等心腹,试图收回兵权。 结果整军未毕,就被李辅国察觉,派刘光琦将鱼朝恩一帮手下都堵在了西内苑,双方攻战不休,却僵持不下,只能让张承业赶来求援。程宗扬差点儿气笑了。 “鱼朝恩这都干的什么事?辱也忍了,重也负了,孙子也装了,结果还没起跳,就被李辅国一把按住,还指望我这个外人去救?”“鱼公非是此意,而是尽力在西内苑拖住来敌,好让侯爷趁机入宫。” “说得好听,还不是被困在西内苑动弹不得?让我去拼命?”说话间,外面一阵喧哗,却是张忠志去而复返,要将诸王尽数请入宫中。 众人心里都是一震,难道李炎已经漏馅了?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杨玉环提刀而出,与张忠志隔门对吵。不多时,又有人来,却是太皇太后有旨意,让绛王速速接旨。 来使一队接着一队,杨玉环被缠得脱身不得,程宗扬也不由头大。李辅国这一通乱拳,让人眼花缭乱,看不出他到底要做什么。贾文和道:“太皇太后如今在李辅国手中?” “是。”张承业道:“博陆郡王亲往仙居殿,称皇上驾崩,请太皇太后前往太液池检视。”“江王呢?” “江王殿下如今在紫宸殿。”张承业道:“听说李卫公自请入卫,苏定方等人也已入宫。博陆郡王已经放话,仇士良若是请不动,他便亲自来请。”贾文和当即道:“请主公尽快入宫。”程宗扬道:“守江王?” “去太液池。”贾文和道:“李辅国虚言恐吓,必有所谋。”程宗扬满心不解“江王在紫宸殿,他夺舍谁去?何况别的目标,他就算夺了也没用吧?”“江王可曾登基?”程宗扬不禁一怔。 “李辅国围鱼朝恩于西内苑,困卫公于紫宸殿,又内侍尽出,满路喧嚣,无非是惑人耳目。属下敢断定,他已夺舍在即。须知江王名分未定,若是他顺利夺舍,只需太皇太后一道旨意,便可弃江王而另立他人。” 程宗扬顿时省悟。江王还没登上皇位呢!反而是李辅国有实权,太皇太后有名分,立谁当新君,他自己就能说了算。难怪李辅国会把太皇太后留在太液池。说不定他指定的绛王也只是备选,真正夺舍的目标另有其人比如已经被请入宫中的安王李溶、陈王李成美两家子嗣!只要太皇太后允准,唐国宗室谁敢不服?连杨玉环也得认!“长伯,去叫吕算了,我自己过去!” “主公。”程宗扬正要动身,却被贾文和叫住。这位谋士面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若事有不济,还请主公立作决断。”“明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真要不行,我就撤!” “若李辅国已然夺舍,请主公千万不要犹豫立即斩杀太皇太后。”程宗扬愕然看着他,然后用力一点头,转身掠往安乐公主府。“长伯。”贾文和叫来吴三桂“随我去晋昌坊。” “晋昌坊?”吴三桂愣了一下“大慈恩寺?”“带上主公的节杖。”吴三桂当即应下,去取主公的天子节杖。 昏暗的油灯被气流拂动,如豆的灯焰微微摇晃。四周的黑暗吞吐不定,仿佛无数触手在阴影中蠕动着,越伸越长。鱼玄机从惊悸中醒来,顿时感觉到四肢百骸传来的阵阵痛意,手脚、颈肩、腰腹。 甚至头发都被牢牢固定住。皮肉、血肉、骨骼、筋节,仿佛要彼此撕裂脱离一样,无处不痛。 “呃”她勉强发出一声低叫,才发现自己居然连舌头也无法挣动,两根绑在一起的木箸夹住她的舌根,横着卡在齿间,牙关略一用力,舌头就像是要被夹断一样。 只能竭力张开嘴巴。她脖颈动了一下,只觉发根与舌头同时作痛,却是木箸两端系着绳索,与头发一起,系在反绑的手脚上,使她难动分寸。 耳边传来脚步在地毯上摩擦的细微声响,仿佛一条游动的毒蛇,越来越近。鱼玄机鬓侧秀发低垂,只能看到一双半旧的乌皮靴停在自己面前,接着。 一只干瘦的手掌伸来,掠起她的发丝,松弛的皮肤就像腐朽的枯木一样,散发出迟暮而衰朽的老人气味。 “呜”鱼玄机挣扎着。拼命想要躲开,却连发丝都动弹不得。枯硬而没有温度的手指伸到她颈间,轻轻抚摸着她光洁的肌肤。“真美啊,”苍老的声音道:“这么光,这么滑,这么嫩”那只手就像在抚摸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样,充满了珍惜和怜爱。 “不要,不要杀我”鱼玄机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小丫头,莫要害怕。”老者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看,你的皮肤像牛乳一样洁白,和上好的织锦一样丝滑,比新打的酥油还要柔润” 老者叹息着说道:“这么美的身体,让人怜惜疼爱都来不及,咱家怎会暴殄天物呢?”他凑到鱼玄机颈间,深深吸了一口“这就是处子的气息啊,如此馨香而又清新,如同雨后的花蕾,含香蕴艳,将绽未绽” 鱼玄机心头战栗,她此时终于意识到,自己来时的信心满满有多幼稚可笑。她原本以为自己外有身为宰相的郑注支持,内有皇帝的近侍鱼弘志撑腰,背后还有伯父鱼朝恩坐镇,以自己的容貌才艺,只要接近李辅国,就有机会动用藏在花冠中的符箓和毒针,探囊取物般取走他的性命。谁知,自己并非黄雀,也不是螳螂,而是那只被捕的蝉。 刚被送入宫中,就失去意识,仿佛砧板上的鱼肉一样,只能任人宰割。宫里那些太监的变态传闻,自己也听过许多,但自己平素接触过的太监。 无非鱼朝恩和鱼弘志,下意识以为太监都如自己那位伯父一般,顶多只有偷偷摸摸弄几只猕猴的胆子,外界的传言只是夸大其词,然而此时那些传闻浮上心头,她不由毛骨悚然,忽然下巴一紧,被那只手掌托起。 鱼玄机舌头被木箸夹住,口水顺着红润的唇瓣,一滴一滴滑落。眼前是一张老迈的面孔,唐国唯一拥有王爵的大太监。 此时正用一种宠溺的目光看着她“鱼朝恩那老东西故意把你送进道观,还四处播弄你的风流艳事,败坏你的名声,是害怕老夫知道你尚是处子吧?”“这老东西不光胆子小,还蠢得要死。” 满脸皱纹的老太监柔声道:“孰不知,老夫乃是世间第一等惜花护花之人,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子,老夫爱护还来不及,哪里舍得弄伤你一根指头呢?” “幸好,你两位哥哥明事理,老夫略加示意,他们就像捞到了救命稻草,乖乖把你送到老夫手中”李辅国“格格”笑了起来。 尖细的笑声仿佛划在玻璃上,令人汗毛直竖。鱼玄机僵硬地伸着舌头,心里几乎崩溃。“莫怕莫怕,”李辅国安慰道:“老夫可不是王守澄那种下流胚子,专以淫虐女子为乐。须知,这世间最珍贵的就是女子,女子中最珍贵的莫过于未经人事的处子。 香娇玉嫩,雪肤冰肌,丹唇皓齿,眉枝如画,咳珠漱玉,呵气如兰那些臭男人连你们一根发丝都不如!”李辅国满眼都是羡慕“世间之人,何止亿万?你能生为女子,不知有多幸运。 第471章光洁皮肤瓷玉 宫里那些愚昧无知的蠢货,为了贪图名利,下狠心割了屌子。入宫之后,偏又纷纷后悔,心心念念只想着阳物复生。他们也不想想,那所谓的命根子。不过是件又脏又臭,丑陋不堪的浊物!哪里有半点好处?” “净身,净身,只有割了才干净。”李辅国拍了拍胯下“我当年可是自己动手割了这东西,方才入的宫。旁人朝思暮想,只盼阳ju复生,咱家却是满身轻松,办起差来,也比旁人得心应手。” “只可惜,屌子易去,此身难为。”李辅国感慨地说道:“纵然断了根,去了势。纵然封侯封王,权倾天下。纵然百官俯首,群臣屈膝,纵然废立皇帝,如弄婴儿到底不是女身。” 鱼玄机似乎意识到什么,舌尖不由颤抖起来“幸好,世间尚有此物”李辅国摊开右手,亮出一颗净如琉璃的珠子。 一眼望去,透明的珠体仿佛一览无余,静静映出周围的景物:如豆的油灯,低垂的白绫,苍老的手掌,每一样都纤毫毕现。 可略一瞩目,才发现珠体所映的景物与周围似是而非,点亮的不是油灯,而是一支蜡泪斑斓的红烛。低垂的不是白绫,而是一道半卷的帷帐。 那只手掌更是修长纤软,宛若柔荑。鱼玄机目光仿佛被吸引一样,陷入其中,忽然“嗤”的一声轻响,一股寒意侵入肌肤。 却是李辅国枯瘦的手指伸来,尖长的指甲如同刀锋一样,割开她的衣襟。鱼玄机罗衣裂开,里面御寒的锦袄,连同贴身的抹胸都被齐齐割裂,那对雪白的酥乳掉落出来,圆滚滚垂在身下。李辅国张开左手,握住她一只雪滑的酥乳,入手的柔弹,使他喉中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叹。 然后就像盘弄铁球一样,揉动起来,鱼玄机秀发被绑在身后,只能被迫昂着头,泪水从眼眶溢出,顺着玉颊淌落下来。 李辅国一手拿着那颗晶莹剔透的琉璃天珠,一手握着她的雪乳,揉捏着柔声说道:“瞧把你吓的,咱家虽然羡慕你的身子,也只是羡慕罢了,难道还要夺了你的身子,给鱼朝恩那厮当便宜侄女吗?” 鱼玄机口不能言,面前满身腐朽气味的老太监却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一句一句应答如流。“这么好的身子,便是给那狗才当了侄女又如何?” 李辅国吃吃笑道:“待咱家夺了你的身子,好教鱼老狗看看,他小心呵护的好侄女,怎么将白绫套在他颈上,一点一点将他绞毙”鱼玄机惊惧交加,泪水止不住地滚滚而落。 李辅国嘻笑着,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然后转头道:“还有你。”羽翼掠过寒风,雪花星星点点落在脸上,吕雉身后却是一片火热,为了避开风雪,他并没有用驾驭的姿势骑在自己腰背上,而是用一种亲昵的姿态,拥在自己身后,就像他平常惯用的姿势一般。 似乎下一刻,主人火热而又粗硬的阳物就会进入自己体内。吕雉竭力平复心头的鹿撞,望向身下连绵的宫禁。十六王宅以北,大明宫前的御街上,一队队快马急如星火,络绎不绝奔向四方。越过雄伟的宫墙,无数灯火在御道来回奔驰。 跨马的内侍,披甲的神策军,在宫中川流不息。西南方向的西内苑,鱼朝恩刚收拢了百余名右神策军,就被内侍省的人带领人马抢先占了苑门。 虽然这些手下都是他多年的心腹,忠诚毫无可疑,但事起仓促,兵甲不全,被人堵得死死的,此时正在对峙。东内苑,左神策军倾巢而出,在霍仙鸣的指挥下杀往各坊。 紫宸殿前,仇士良带着一帮内侍正在哭求。苏定方、罗士信等人在阶上一字排开,牢牢守着殿内的江王。越过紫宸殿,便是内宫。蓬莱殿、绫绮殿、宣微殿、温室殿一座座华丽的宫殿散布在林木间。 只是此时宫室一片冷清,偶有灯火,也不闻人声。程宗扬蓦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此时的内宫,不会只剩下太皇太后一个主子了吧? 内宫唯一的男人,唐皇李昂已经殒命。他的后妃,除了人在宫外的太后萧氏和贤妃杨氏,也被屠戮一空。宪宗、穆宗、敬宗等先皇留下的后妃虽然不少。 但按照唐国的惯例,先皇驾崩之后,无子的妃嫔们都会被勒令出家,移居宫外的佛寺,除非另有机缘,只能在青灯古佛前度过余生。 “咦?”吕雉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噫,此时太液池已然在望,夜色下,湖水呈现出一片幽深的黑色,纷纷扬扬的雪花坠入湖中,随即消失不见。 随着湖水的涌动,隐约能看到浮冰细碎的反光。浩渺的湖面在黑暗中仿佛望不到尽头,对岸的宫殿被夜色遮蔽,不见痕迹。程宗扬怔怔望着湖面,嘴巴一点一点张开。 “蓬莱岛呢?那么大个的蓬莱岛呢?去哪儿了?”一名沙弥来不及着袜,赤脚踏着木屐,急匆匆跑到悬挂着铜钟的亭中,用力拉起鱼状的木槌。 “铛铛”雄浑的钟声次第响起,一座接着一座寺庙收到唐皇驾崩的消息,相继鸣钟作法,为薨逝的君王祈福。钟声由远及近传至大雁塔。 十层顶上,那尊碧玉金佛周遭遍布银灯,宛如光海。佛前,一具金灿灿的身影结跏趺坐,头顶的螺髻颗粒分明。螺髻下那张面容却是怒目圆瞪,利齿外露,血红的长舌拖到口外,嘴唇乌黑,犹如恶鬼般狰狞无比。 一具雪白的女体盘绕在金身上,下体相接,双足跷起,如同坐在金身怀中一般,那只赤裸的雪臀不停上下耸动,臀下一根粗壮的阳根血脉贲张,如同柱子一样笔直挺起。 随着淫穴的起落,深深锲入两片娇腻的红莲间。阳物进出间,女子下体不时淌出淫液,滴在身下一张精美的皮垫上。 那皮垫色泽柔白,上面镂刺着密密麻麻的梵文咒语。淫液溅落,那些梵文蠕蠕而动,不时绽出一丝金光,融入端坐的金身体内。伴随着连绵的钟声,女体耸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忽然她身体一阵颤抖,淫穴像喷泉一样喷出阴精。 已经抵达极乐之境的女体并没有无力地酥软倒地,她扬起的面孔上满是凝固的虔诚和崇慕,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泄身,就像是一具被操纵的傀儡一样。 动作没有任何的停滞和迟缓,一边阴精狂泄,一边拼命用高潮的淫穴抚慰体内的阳物。“善吟!”一丝狞恶的声音响起“舍身事佛,你可愿否?” 那胡姬面带笑容,机械地应道:“是”“阿弥陀佛。舍身事佛,功德无量!”金身恶魔般的面孔狞然道:“善蕴已赴极乐世界,汝当同往。” “是。”四面八方的钟声连成一片,曾经的女摩尼师阿罗莎,如今已皈依佛门的虔信徒善吟,将她美妙的莲花作为祭品,虔诚地供奉给面目凶狞的金身法王,直到阴精泄尽,继之以血。 在她身下,那刺满梵文的雪白皮垫金光闪烁,就像在燃烧一般,冥冥中,仿佛传来女子的歌声和嬉戏的笑声。 “呯!”释特昧普抛开怀中赤裸的女子,那具金身已经变得焕然一新。他抓起旁边供奉的血肠,饥渴地吞入口中,狰狞犹如恶鬼的面孔一丝一丝蠕动着。 慢慢回复正常,就像附体的凶神满足了食欲,正逐渐离开身体,良久,释特昧普舔了舔唇上的血迹,然后昂然起身。 当他走到塔边,已是宝相庄严,正气凛然。一名红袍赤膊的沙弥守在外面,见释特昧普出来,立刻俯身拜倒,用额头碰触法王的靴子,口称上师。 释特昧普不动声色,心底却是一阵烦躁。借着赴长安传法的机会,他大肆宣扬蕃密,明里暗里将大批佛门信徒收为弟子,但蕃密被十方丛林以大孚灵鹫寺为首的大乘佛教压制多年,到底势力单薄,难成气候。 值得庆幸的是,身为唐国佛门领袖的窥基心魔难消,多年来未能修成正果,反而戾气日盛。他们趁机用各种神通引诱窥基放弃大乘法门,修持蕃密法术,却暗中隐瞒了其中最核心的咒语和法诀。 窥基入魔,蕃密大获全胜,连执唐国佛门牛耳的大慈恩寺都占为己有,顺利突破被大乘佛教长期压制的局面。 春风得意之下,释特昧普心气高涨,得知窥基在独柳树下出现,立刻带领弟子参与围杀,以降妖除魔的口号斩草除根。与窥基一战,他满拟能一举慑服这个原唐国佛门的领袖,为蕃密立下不世之功,扬威于世。 谁知事情的发展却大相径庭,窥基竟然避开了他们暗藏的陷阱,成功化身尸陀林主,令他们事先埋下的后手全然无效。释特昧普连施秘咒,非但未能慑服窥基,却被秘咒反噬,金身险些告破。 最后他当机立断,仓促脱身,新渡化的一批得用弟子却尽数丧命血海,实力大损。念及此处,释特昧普心头无明之火顿炽,沉声道:“观海还未回来么?”“回法王,观海大师昨日去后,至今尚未回返。” 释特昧普冷哼了一声,一手扶住栏杆,远远望向大明宫,良久,释特昧普开口道:“新君登基,七日后当会来此礼佛祈福。尔等给至尊拟个法号。本法王将亲自接引唐皇,皈依我佛。” 弟子合什顶礼“依遵上师。愿上师三宝加持,驻世不移。”靖恭坊。李宏宅。黑暗中,一具洁白的胴体散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泽。她上身仰卧,白美的双腿一字分开,双手剥开秘处,那只娇艳的蜜穴时而翻开,时而合拢,正被一根粗大的棒状物体不停肏弄。 她容貌娇美,光洁的皮肤宛如瓷玉,从内往外绽放出莹润的肤光,宛如一具通体发亮的玉人,黑暗中艳光照人。 第472章可以还给 在她双腕之间,白腻如脂的小腹上,浮现出一片淡红的影痕,能清楚看到蜜腔内部的细节。蜜腔弯曲而紧窄,层层叠叠的褶曲带着柔滑的质感,一直延伸到花心处。 这样的构造使得阳ju进入时,被娇腻的蜜肉层层包裹,在让对方享受到极致的快感,同时也能通过蜜肉的缓冲,保护深藏在体内的花心和宫颈。倚仗九曲莲径这件妙物,这位沅夫人受尽采撷,依然艳态未衰。 即使当日在货栈卖身偿债,被那些粗鲁的底层壮汉轮番大力肏弄,也不过一夜之间,便恢复如初,显示出惊人的承受力。 然而此时,这位凉州第一美人将两条玉腿笔直分开,竭力张大,又用双手剥开蜜穴,将那只九曲莲径调整到最容易进入的姿态,主动放弃了蜜腔内的重重保护,使得秘藏的花心完全绽露出来。 让那根粗大的棒子能轻易干穿自己的蜜穴,捅到蜜腔尽头的花心。那根棒子前粗后细,顶端又粗又圆,直径超过两寸,往后逐渐变窄。 但即使穴口的部分,也足有儿拳粗细。整个棒子长约三尺,通体呈现出光滑的流线型,到了末端,直径收拢到不足一寸,正好能供人握紧。 棒子顶端插在美妇穴内,露在体外的部分呈现出银白的金属光泽,柄端被一只生着黑鬃的手掌握住,那只手掌大小与成人相仿,手指和手臂却粗短得不成比例。握着棒子的人身材更加矮短,几乎还没有那美妇的玉腿长。 然而此时,这个高止三尺的大头侏儒站在美妇大张的玉腿间,却如同一个暴戾的主人,丑陋而杂乱的眉毛挑起,握着那根粗大的金属棒,毫不留情地捣弄着美妇的蜜穴。 桌案上,娇美的妇人一边承受着主人近乎摧残的淫玩,一边樱唇微分,发出诱人的浪叫。整根棒子最粗大的部分插在美妇娇艳的蜜穴内,每次插入,都像是要将她的性器捣穿一样用力。 蜜腔内软弹而富有汁液的褶曲不断被棒身撑开、拉平、碾压挤榨,透过腹上的显影,能清楚看到妇人美妙而销魂的九曲莲径被捅弄得狼藉不堪,娇嫩的花心被顶得变形,甚至连宫颈和子宫都被捣得移位,在腹腔内痉挛不已。 “爽不爽?”“爽”“这棒子跟你老公比,谁厉害?”“史三爷的棒子又粗又大,比妾身的老公厉害十倍,百倍” “既然这么爽,还不把你的浪屄挺起来?”美妇顺从地挺起下体,那根金属棒进出蓦然加快,带着暴虐的力道,捅得她花枝乱颤,浪叫不绝。 “啊!啊”“老爷的棒子好厉害”“妾身的浪穴都要被捣穿了”“啊!老爷”终于她一声尖叫,一股液体从她蜜穴深处涌出,又被粗大的棒身堵住,被撑大的花心仿佛一张小嘴,贴在坚硬而又光滑的圆柱顶端,不住翕动。史三松开手“把灯点上。”混血美婢将灯烛一盏一盏点燃,大厅变得明亮起来。 沅夫人躺在一张小几上,无力地喘息着,她腰臀悬空,那根银白的金属球棒还插在大张的玉腿间,棒身微微颤抖。史三站在椅旁,旁边的客座空无一人。他晃了晃粗短的脖颈,然后趴在座垫上,伸着鼻子使劲嗅了起来。 “狐裘”“蚕丝”“犀角”“棉线”“薄荷露”“口脂香”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死气!”“不,不对!”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是生机,转死为生还有尸傀的气味” “我没看错,没看错!哈哈哈!”史三怪笑起来。“果然是你!”疯狂的大笑声中,两女一立一卧,静悄悄的,宛如雕塑。吕雉在湖上绕了半圈,没有找到丝毫痕迹。那座偌大的蓬莱岛,连同上面的蓬莱秘阁,都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再低一点!”“再低”“再干!”尖长的翅尖几乎触到湖面,眼前突然一黑,一股污浊的气息扑面而来,中人欲呕。 吕雉振动羽翼,竭力避开。程宗扬干呕几声,一边扯出帕子,蒙在她脸上,一边叫道:“往高处飞!”吕雉越飞越高,忽然双翼一顿,悬停在空中。 朝下望去,一团巨大的黑雾笼罩在湖上,状如云山,浓重的黑色与夜幕融为一体,若非漫天的雪花被黑雾吞噬,几乎辨别不出轮廓。程宗扬道:“宫里怎么会有瘴气?” 吕雉拔下钗子,摘下钗尾一颗明珠,玉指一捻,珠身绽放出一抹光明。她扬手丢出明珠,只见珠辉犹如流星般划过一道弧线,投入雾中,迅速消没不见。 “似乎是尸瘴,有毒。”程宗扬皱起眉头,这道雾瘴显然是有人施展秘法,用来遮蔽蓬莱秘阁,不仅能见度极低,而且还带有尸毒。李辅国藏身其中,想找到他可就难了。 雾瘴浮在湖上,显然不怕水,除非干!一路上风雪不断,偏偏这会儿一丝风都没有,也不知道这雾瘴是不是还有辟风的效果。程宗扬想了想,取出火褶,张口吹燃。 然后脱下大氅,放在火上。皮毛连同里面的棉衬熊熊燃烧起来,程宗扬松开手,将这件价值千金的裘服丢进雾中。与火焰一触,黑色的雾瘴化为青烟,飘来一股恶臭。 可惜雾瘴范围太广,那件大氅没等烧完便即熄灭,焚烧的雾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想把雾瘴烧尽,只怕要把蓬莱秘阁整个烧掉。程宗扬皱起眉头,然后道:“找地方落下去!” 吕雉落到湖面丈许的高度,绕着黑雾边缘盘旋。“停下!就在这里。”黑雾内,隐约露出一片浮冰,程宗扬运足目力,才看出岛岸的轮廓。那处陆地仅能落足,程宗扬估算了一下方位,然后吩咐道:“你飞上去,机灵点!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吕雉皱眉道:“你要做什么?雾里有毒!”程宗扬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盒“放心,我没那么蠢。”他拈出一颗丹药晃了晃“老头的祛毒丹,对付这点尸毒足够了。” 程宗扬将祛毒丹压在舌下,正要腾身跃入雾中,却被吕雉拉住。“给我一颗。我也去!”“别闹!”程宗扬义正辞严地说道:“你在外面负责接应,万一出事,赶紧来救我。”“你是不是嫌弃我?” 程宗扬一时语塞,半晌才挤出一个字“干!”“随便你了。”吕雉面带怅然地说道:“反正你是老爷,想怎么干都可以,而我,只是一个给你取乐的侏儒,又卑微,又可怜”程宗扬打开玉盒,喝道:“张嘴!”“含好!”“嘴巴闭上!不许再说话了!”“嗯哼。”踏过碎冰,脚下的陆地渐渐开阔。果然,蓬莱岛只是被黑雾遮蔽,并没有凭空消失。口中的祛毒丹化去瘴气中的毒素,但浓浓的黑雾遮蔽了视线,以程宗扬六级通幽境的目力。 这会儿伸出手,也只能勉强看见手指。蓬莱岛自己来过,但在能见度不足三尺的状况下摸索着前行,没走几步,程宗扬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光是一座蓬莱秘阁,就能容纳山林湖泽,能承载秘阁的蓬莱岛面积之大可想而知。摸索了半炷香工夫,连根毛都没摸到,程宗扬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摸错了地方,上了一座空岛。 忽然他脚步一顿,丹田中被寒意阻塞的生死根,仿佛生锈的齿轮,吃力地转动了一下。一丝微弱的死气融入丹田。程宗扬半蹲着身体,用手掌遮住,拧开手电筒。光芒从手掌边缘透过,映出地上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戴着貂冠的太监,他抱着一只插满孔雀翎羽的镶金玉瓶,面孔转到身后,似乎是被人用重手法拧断脖颈。吕雉审视了一下“死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前,李炎刚刚入宫,这个品秩不低的太监就死在此处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白霓裳呢?生死根再生感应,不远处又出现一道死气,同样是一名太监。 凭借着一道又一道死气,程宗扬在黑雾中越走越深。整个蓬莱仙岛似乎成为死亡禁地,倒伏的太监尸体越来越多,就像路标一样,将他带往黑雾的中心:蓬莱秘阁。 又一道死气出现,却比前面强烈数倍,以至于寒意未除的生死根都有些不堪重负。一个玉冠羽服的身影直挺挺跪在地上。程宗扬微微松开手掌,光柱下,一张惨白的面孔半张着嘴巴,一柄金刚杵从他口中刺入,颈后穿出。程宗扬一把盖住手电筒。 宫万古!咸宜观观主,黑魔海在长安的主事人,竟然死在大明宫的太液池内!油灯昏暗的光焰猛然一跳,跃起尺许。突如其来的光明充满暗室,鱼玄机惊骇地发现,室内竟然还有一人。 那是一名女子,她穿着一袭干练的黑衣,屈膝跪坐,长发挽在脑后,插着一根青玉簪子,额上贴着一张黄纸符箓。李辅国一弹指,那张符箓飘落下来。齐羽仙低垂的双眼抬起,目光沉静如水。 “你们的仙姬倒是好手段。”李辅国感慨道:“居然能瞒过咱家,把御姬奴塞到宫里,搞得圣上心智昏沉,连老夫也乱了手脚。”齐羽仙道:“未知会李郡王,是我等之错。 还请郡王看在宗主的面子上,饶过我等此遭。”“老练的面子当然要给。”李辅国叹道:“只是咱家夺舍需得三名处子,眼下被你们偷走一个,如之奈何啊?” “郡王若不嫌弃,敝宗自有处子奉上。丰纤秀幼,任由郡王挑选。”李辅国大摇其头“哪里如此简单?老夫千挑万选,才寻到两个合用的。 差的这个更是要紧,一来需得姿貌不凡,二来身份需得高贵,三来生辰八字也得合契。你若是能替老夫寻到,咱们便井水不犯河水,甚至连德妃那个御姬奴,也可以还给你们,算是两清。” 齐羽仙唇角抽动了一下“还请郡王示下。”李辅国叹道:“你是聪明人,哪里用得着老夫说出来?”齐羽仙咬了咬牙“若是太真公主” 第473章嘴角下勾 “太真公主自然合用,可未免太难为你们。”李辅国深深望着她“说个不为难的吧。不然误了老夫的大事,老夫只好先碎剐了你,再去找练赤城那老东西分说明白。”“大王明鉴”齐羽仙还想挣扎。 但刚说了半句,李辅国便面色转冷,眼中的寒光几乎刺进她脑海中。在李辅国面前撒谎,不啻于自寻死路,齐羽仙一咬牙,扯开衣襟,露出一侧雪滑的肩膀。 然后拔下脑后的青玉簪,刺进肩头。簪尖划破皮肉,鲜血顺着雪白的肌肤淌下,齐羽仙眉角微微颤抖。她忍着剧痛,用玉簪在血肉中拨了片刻,挑出一颗粉红的珠子“请大王笑纳。” “哦?”李辅国微微眯起眼睛。“这是穆宗皇帝嫡女,唐皇同母妹,萧太后亲生女,安乐公主的元红,由奴家亲手封禁,炼成摩尼珠,想必契合郡王之需。” 李辅国拈起那颗略带弹性的粉色圆珠,举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那珠子犹如有一层胶质的透明外膜,里面浸满清亮的液体,里面是一颗粉艳的珠体,珠核殷红如血。 “刚夸过你们好手段,却没想到,你们竟有胆量取了安乐公主的元红。”李辅国眉峰舒展,点头赞道:“果然好手段!”“大王过奖了,只是让媛玉姬多去见了几次萧太后而已。”齐羽仙道:“不知大王可还满意?” “好!好!好!”李辅国开怀笑道:“老夫这便叫你们的媛玉姬,那个德妃进来。”说着他握着珠子,负着手离开暗室。 两女四目相对,鱼玄机口不能言,脸上的表情却清楚如话。齐羽仙幽幽叹了口气“莫要见怪。鱼公心存芥蒂,一直不肯去见教尊,我等只能另寻途径,送了媛玉姬入宫。 至于安乐公主,也许你不知道”齐羽仙停顿了一下“她和你一样,也是被姓岳那厮点过名的。”鱼玄机面露羞愤。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一句无来由的荒唐之言,却成了她一生的噩梦,甚至自己落到此步田地,也是拜他所赐。 “当日仙姬看出李郡王暗中修持蕃密的颇瓦法,心存夺舍之志,更猜出李郡王不夺舍则已,若是夺舍,必会转为女身,以偿夙愿。 他身有残漏,必会另取元红以补缺残。唐国被那厮点过名的,无非是你、安乐公主,还有太真公主。你身边有鱼公,太真公主我们招惹不起,于是便找了安乐,设法盗取了她的元红,行此釜底抽薪之计。” “只可惜”齐羽仙自嘲地一笑“仙姬虽然算无遗漏,我却没料到宫万古会投了李郡王,最终棋差一着。” 齐羽仙同情地看着她“李郡王谋划多年,绝不会放过你的。眼下他已经有了你,又有了安乐公主的元红,另外那个多半也已在手,只不知会是红拂,还是霍小玉。”两个陌生的名字,让鱼玄机莫名其妙。 齐羽仙也未多作解释,只是感慨李郡王权势滔天,岳贼当年曾经提到过几个不知下落的女子,仙姬多年来搜寻无果,却还是落到博陆郡王手中。说话间,一只玉手拨开房门,接着一只纤足踏入室内。 那只玉足指甲上涂着鲜红的丹蔻,更衬的肌肤白如霜雪。莲足轻挪,一具白艳的娇躯出现在烛光下。 那女子赤着双足,玉体曲线玲珑,除了腰间系了一根朱绳,此外再无寸缕。她踮起脚尖,双手反举,然后旋转起来,她的胡旋舞堪称完美,舞姿急转如风,左盘右旋,收放自如,然而鱼玄机与齐羽仙却面无人色,仿佛见了鬼一样。 那位王德妃云髻高盘,雪肤花貌,眉目如画,但在她盘旋时,背后光洁的肌肤不时飘起,露出里面苍老的身躯。是的,飘起。在她身后,洁白的粉背上,由颈至腰,被整齐切开,盘旋中,就像衣袂一样飘飞。 若不是被朱绳系住,那层漂亮的人皮随时都可能脱落。那张人皮早已失去血色,却被脂粉装扮一新,宛如活人,只是玉颊上,那双老迈的眼睛怎么也遮掩不住。一曲跳罢,那美人儿娉婷而立,一手抚在腮侧,笑道:“如何?” 鱼玄机惊惧交加,身上的皮肤寸寸作痛,似乎正被人生生剥下,对那位德妃的遭遇感同身受。齐羽仙更是头皮发麻。仙姬屡屡吩咐,切不可小觑博陆郡王。可她还是没想到,这个老太监竟会如此毫无人性。 口中说着放过自己手下的御姬奴,一转眼便披着德妃的人皮,跳着胡旋舞出来,面前的美人巧笑嫣然,用苍老的公鸭嗓道:“你看我美不美?” 齐羽仙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勉强道:“大王何必如此?”那美人爱怜地抚摸着身体“这么美的身子,与其让那些臭男人糟蹋,还不如留给本王这样的爱花之人。” 玉手在白美的胴体上游走,一直探到腹下。两女惊恐地发现,那张人皮虽然被精心修饰过,但下体仍能看出施虐的痕迹,显然在死前饱受摧残。李辅国毫不在意,满意地笑道:“老夫此生,终得圆满。” 齐羽仙唇角抽搐着说道:“恭恭喜大王”“何必客气?”披着美人皮的李辅国笑着对两女说道:“接下来,就需要两位出力了。”齐羽仙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大王何出此言?” “老夫此番需得三名处子,”美人托起掌心的摩尼珠“她一个。”然后指了指鱼玄机“你一个。”最后看着齐羽仙,笑眯眯道:“还有你一个。”齐羽仙娇躯剧颤,失声道:“不”说着。 她玉臂一挥,手中的青玉簪一分为二,中间弹出一根发丝般的细长银链,利刃般绞住李辅国右手。银链泛起暗紫色的光泽,光洁的皮肤瞬间裂开,破损处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侵蚀,迅速腐烂蔓延。 齐羽仙一不做二不休,银链飞起,绞向李辅国的脖颈。美人张开红唇,露出里面苍老的嘴巴和牙齿,然后吐气开声“咄!”齐羽仙刚跃起身,高涨的灯焰蓦然黯淡下去。 缩在角落中的阴影宛如沸腾一般,翻滚着迅速扩张,无数仿佛浸满鲜血的朱红色细绳从阴影中飞出,将她手脚死死缠住。 李辅国身上的人皮已经在暗紫色的侵蚀下腐烂大半,残留的部分依然光洁白皙,露出的部分则是苍老枯皱,衰朽不堪。李辅国感叹道:“黑魔海果然有些底子,竟能冲开老夫的禁制。” “杀了我吧!”齐羽仙狠声道:“仙姬会为我报仇的!”“好生霸道的腐体之毒。”李辅国抬起手掌“秘御那老东西以巫入毒倒是有些长进,不过所蚀的仅是死物,不伤生灵,却是奇了。” 齐羽仙面颊抽搐了一下。教尊这会儿赐下的毒物自己暗中试过,的确霸道无比,却没想到对生灵无效。李辅国身上的人皮腐蚀殆尽,仅剩下半张脸和胸前一只雪乳尚且完好。 他低头看了一眼,叹道:“子时将至,吉兆已显。”李辅国扬起头,那只乌亮的云髻摇晃着往后掉落,露出零乱的白发,他合什顶礼,长声诵道:“阿弥陀佛,恭迎如来佛母。” 油灯愈发低暗,他苍老的身体像被阴影涂抹般,变得青黑。太液池。秘阁门外。程宗扬没有试图翻检尸体,寻找线索。他避开宫万古的尸身,一边摸索着,一边小心踏上台阶。面前浓郁的黑雾蓦然分开,程宗扬脚底一蹬,身体平平后移,就像踩着太空步一样瞬间退出数尺。 一柄细长的直刀斜劈而下,刀锋几乎贴着程宗扬的鼻尖划过,只见刀光一闪而没,宫万古由肩至肋,斜着现出一道刀痕,然后上身缓缓滑落,坠倒在地。程宗扬早已拔刀在手,他左刀横胸封住门户,右刀仿佛发出一声虎啸,凶猛地劈入浓雾。 雾中传来一声闷哼,一截手臂握着直刀飞出,诡异的是断臂处并没有多少鲜血溅出,犹如死物。程宗扬无暇理会,一招得手,立刻猱身跃上台阶,双刀交错攻出,转眼间便斩中数刀。 一股死气汇入丹田,程宗扬心下大定,虽然场面诡异,但藏在黑雾中的不是妖怪,而是活人,修为也比自己差了两个等级,虽然称得上好手,不过想偷袭自己,还是不够看。想来也是,世间高手就那么多,谁乐意净身入宫,当什么太监程宗扬心头悸动,立刻举刀封格,接着刀身一沉,被一只枯瘦的手掌按住。程宗扬侧身翻肘,左手刀从腋下挑出,攻向那人胸腹。 刀势去尽,他才惊觉不对,刀锋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碰到。被按住的右刀重如千钧,接着一只皮包骨头的手掌从黑雾中伸出,往自己面门抓来。程宗扬猛然抬头,只见几根稀疏的白发低垂下来,一个骷髅般的脑袋在黑雾中居高临下,正对着自己,嘴角下勾,露出凶狞诡异的表情那人竟然是倒悬着,从头顶攻来!此时再想封格已经来不及了,程宗扬仰身往后翻去。那只手掌以毫厘之差,从他喉头划过,指尖勾住他的衣襟“嗤”的一声,光鲜而结实的锦服像被刀切一般。 当胸撕开。程宗扬退出丈许,双刀谨守门户,心下气得吐血。自己大氅早已没了,这会儿外衣也被撕破,天寒地冻的,冷不冷还在其次,主要是形象太不体面,好歹是个侯爷,弄得破衣烂衫,跟个叫花子一样。 那只皮包骨头的脑袋被重重黑雾阻挡,不见踪影,只从黑暗中传来阴冷的声音“天堂有路”那人声音诡异地拉远,仿佛正在飞速远离。“你不走”到最后几个字,就如同从幽冥传来,渺茫难辨。 “地狱无门”声音从极远处迅速靠近,刹那间,骷髅头穿过黑雾,出现在眼前。他脑袋倒垂,嘴巴咧开,嘴角下勾,露出缺牙少齿的牙床,神情诡异莫名。 第474章大殿內静悄悄 程宗扬忽然意识到,他脑袋倒垂,下勾的嘴角应该是上翘,那种诡异的表情其实是在笑!对着自己开怀大笑! “偏进来!”那人咧嘴笑道,然后双臂一振,宽大的衣袖中飞出一片寒光,雨点般朝程宗扬洒来。程宗扬右刀劈手掷出,顺势扯下撕破的外衣,将袭来的毒针尽数卷飞。 然后左手挺刀,纵身跃起。那个骷髅般的头颅倏忽不见,程宗扬早有准备,一股至刚至阳的气息从丹田内透出,沿着刀身凝成一团耀眼的光球,往黑雾中狠狠劈去。 缭绕的黑雾与九阳真气一触,顿时像蒸发一样化为乌有。藏在雾中的身影隐约显出踪迹,却是盘踞在一片暗红的大网上,借助网丝的弹性在空中来往。 “死!”程宗扬暴喝一声,九阳真气包裹着刀身呼啸而出。那皮包骷髅四肢蜷屈攀在网上,飞快地往侧方一荡,避开锋芒。 刀锋落下,那片丝网仿佛充满黏性的胶质般凹陷下去,坚韧异常,接着九阳真气爆开,丝网寸寸崩断。失去凭藉的骷髅怪笑起来,干瘦的四肢仿佛蜘蛛般一弹,扑向刀身光芒暗淡的猎物。 程宗扬右刀已经掷出,左手长刀真气耗尽,那人赤手抓住刀身,然后张开嘴巴,用裸露的牙床往他颈中咬去,那人牙齿几乎掉光,即使被他咬住,也未必能咬穿皮肤。 但被这骷髅咬上,就算不痛不痒,也会恶心死。程宗扬右手握拳,朝他面门击去,忽然拳头一张,一道雪亮的光柱从手中放出,直刺那人双眼。藏在腕下的手电筒开到最大,一切都在刺眼的光芒下无所遁形。 只见那人双目血红,大张嘴巴中,发黑的舌头卷成锥状,正试图刺出。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刘克明短暂失明,他双目紧闭,松开抓住的长刀,身后一根细绳猛然拉紧,笔直往檐上飞去。 “杀!”耳边传来一声暴喝,刘克明心下冷笑,那位程侯喊得虽响,终究已是强弩之末。他又没有长翅膀,怎么可能飞到空中?等他落地之后再跃起,自己早已稳住阵脚,到时鹿死谁手,尚未胸口传来一丝尖锐的痛意,瞬间透体而过“笃”的一声,刺进檐下椽头。 一柄利剑从刘克明胸口刺入,将他钉在檐下。吕雉双手握着剑柄,长长的黑翼往两边延伸,融入黑雾,就像是凝固一样,没有带起半点风声。 “干得漂亮!”程宗扬赞了一声,正要上前推开阁门,却停住脚步。高大的阁门紧紧关闭,浓郁的黑雾如同活物一般,从缝隙间不断缭绕伸出。门后隐隐传来“咚咚”的心跳声,仿佛沉睡着一头恐怖的魔物。 正在等待阁门打开。“咚!咚!”暗室内传来诡异的鼓声,鱼玄机竭力睁大眼睛,只见一只青黑色的手掌从阴影中伸出。那只手掌托着一颗拳头大的心臓,褐红色的表皮不停收缩,发出击鼓般的心跳声,接着,一张恐怖的面孔出现在暗室中。李辅国双目紧闭,头顶一束白发箭矢般竖起,他浑身涂成青黑色,额头中央画着一只白瞳竖目,口中伸出一颗利锥般的尖牙。 他浑身赤裸,皱巴巴的皮肤充满了衰朽的气息,然而在他胸前,却赫然耸起一只丰挺的雪乳。他右手举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胸腔破开,肋骨外露,被掏出的心臓正握在他左手中。 李辅国一手举着尸身,一手托着那颗祭炼过的魔心,边走边舞,生着独齿的口中念诵咒语。鱼玄机瞠目结舌,齐羽化则是心头战栗,惧意横生。这是蕃密的化神术,施术者以己身为器皿,极尽全力模仿护法神的形态,从肤色、妆扮,到手足的位置、身体的姿态。 直到面上的表情,投注的眼神,甚至是眉毛最细微的动作,每一个细节都与所化的神明一模一样,以此容纳神明的降临,而李辅国所化身的,正是密宗的护法神:一髻佛母。 一髻、一目、一齿、一乳。法身一体。状如神魔的李辅国边舞边咒,越走越近,忽然他身体一旋,托在掌中的尸身四肢一阵摇晃,倒悬的头颅转过半边。 鱼玄机心头像是爆炸一般,惊呼声冲出喉咙,紧接着舌根一阵剧痛,几乎绞断了舌头。泪眼模糊中,她看到那具尸体的面容,却是自己的族兄,为了家族,净身入宫的鱼氏子弟,鱼弘志。 “哞!”李辅国念出最后一个咒文,然后将鱼弘志的尸身面朝下丢在地上,抬腿踏在尸体背上。他曲起右腿,左腿伸直,双手拿起魔心,用尖齿撕开,昂起头,血淋淋的吞食起来。 鲜血顺着他枯皱的皮肤淌下,唯有那只独乳突兀地耸在胸前,雪白浑圆,片尘不染。李辅国丝毫不在意暴露出身体的隐私,在他腹下,原本阳物的位置,阳根和阴囊都被割去,只留下一个凹洞。 斑驳发白的阴毛被鲜血染红,愈发凌乱。吞食完魔心,李辅国青黑的皮肤愈发暗沉,他抬起沾满血迹的手掌,自怜地摸了摸身体,本来枯皱的皮肤似乎光滑了少许。李辅国闭上双目,满足地扬起脸,将双手的血迹涂在额上。 接着他额头绘出的白瞳微微一动,犹如活物般望向网中的女子。与那道非人的目光一触,鱼玄机似乎被一桶冰水浇到身上,通体冰冷。眼前衰朽的老太监仿佛消失不见,就像是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魔神占据了他的身体,在他肉身中复活。 “唵”那具身体口中发出一声低咒,声音与他原本苍老的公鸭嗓截然不同,又轻又细,宛然已化为女声。 数十丈高的秘阁完全被黑雾笼罩,内部盘绕的回廊上,一名白发太监无声走过。他怀中抱着一只沾满血迹的白绫包裹,步履略显蹒跚。风雪打在玻璃上,他扭头望去,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阁门内侧,悬挂吊桥的高台上,程元振跷着脚坐在椅中,手里拿着一柄寒光如水的短剑,正用一方丝帕细细抹拭。作为博陆郡王最信任的义子,他服侍王爷已经超过三十年。 三十年间,六位皇帝,数十位宰相,更多的朱紫重臣,一方诸侯,犹如流水般随波而逝,唯独博陆郡王屹立不倒。三十年间,他不知目睹过多少达官显贵的兴衰荣辱,生死存亡。无论是贤愚忠奸。 也不分精干庸碌,在博陆郡王这座巍巍大山之下,都只有八个字: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忠如宰相武元衡,被刺客当街杀戮,死得不明不白。 能臣如李德裕、牛僧孺,各为朋党,攻讦不绝,看似在朝中争权夺利,如火如荼,背后却是南衙在北司面前步步退让。 除了不属于牛李二党的郑注、李训,无人敢对宦官非议一字。贵如郭氏,昔日族中冠盖云集,满床笏板,如今已是云烟过眼,凋零殆尽。强如卫公,只能退居天策府,闭门自守,即便帝皇之尊,在博陆郡王手中也如同小儿,听任摆布。 宦官原本只是君主的家奴,所有的权柄都来自君主,但在李郡王的控制下,宦官权势前所未有地膨胀。两枢密使、两神策军中尉,便可裁决军政。上行下效,同僚们的肆无忌惮,程元振也心知肚明。 北司诸宦能驱使南衙众臣如牛马,刘克明就敢手弑敬宗。田令孜能以马球胜负决定节度使,王守澄等人就敢自行拥立新君。 至于前日在宫中大杀群臣,在程元振看来,不过寻常事。倒是杀李昂还有几分看头,尤其是给唐皇的爱妃剥皮,是个精细活,弄起来颇有趣味。 此番若是王爷大功告成,莫说几个要被送进寺院剃度出家的妃嫔,便是宗室的金枝玉叶也可肖想一二。比如安乐公主,还有太真程元振呼吸粗重了几分,擦拭短剑的手指愈发用力。 忽然他抬起头,鲜红的双目仿佛要滴下血来。白发太监穿过黑雾,一边张口“嗬嗬”了两声,一边比划着手势,却是舌头被割,不能言语。程元振放下脚,皱眉道:“刘克明死了?”“嗬嗬。” “若不是王爷,他早该死了,多活这么些年,都是赚的。”程元振道:“来的是哪位?”“嗬嗬。”“程侯?居然不是帛九爷?” “嗬嗬。”“好大胆子,真以为他一个假节的汉国重臣,王爷就不敢动他?”程元振冷笑道:“他也不想想,他要是身死,汉国剩下那几位辅政大臣还不弹冠相庆?” “嗬嗬。”“有胆子,让他只管进来!”白发太监解开包裹,露出一颗血迹斑斑的头颅。“哟,这不是太皇太后的贴身大总管吗?”程元振笑出声来“怎么就只剩个脑袋了?”“嗬嗬。”“仙居殿的人都已经杀光了?” 程元振满意地点点头“干得好。”“嗬嗬”“少了一个?那个曾经入宫献舞的瑶池宗白仙子?”程元振瞬间变脸,一脚蹬出,将老太监踹翻在地“没用的东西!王爷养着你们吃闲饭的吗?给我去找!”白发太监叩首退下,程元振靠回椅背,朝短剑上呵了口气,继续擦拭起来。 大明宫,紫宸殿。风雪中,苏定方手持长槊,腰挎弯弓,与罗士信等人顶盔贯甲立在阶上。紫宸殿的玉阶下,数百名内侍黑压压跪成一片。“老叔!是我啊。”仇士良紫袍湿了大半,脸色又青又白,不知是急是冷。 “仇家的三伢子,士良啊”他伸长脖子道:“太皇太后又传来懿旨,请江王殿下前往太液池。”“老叔,求你心疼心疼侄儿吧。”仇士良带着哭腔道:“有道是事不过三,这都第三道旨意了,再拖延下去,只怕小侄的性命难保啊”殿门紧闭,大殿内静悄悄的,只能看到一点烛影。“兴许是老叔睡了?”众目睽睽之下,仇士良只能凑合着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一边央道:“定方老哥,你帮我传句话呗。” 苏定方满脸为难地说道:“兄弟啊,这回的事,你可得把稳了。”仇士良心里一阵乱跳,绛王变江王已经够蹊跷了。 第475章或者掉进湖里 偏偏拥立新君这种顶天的大事,王爷却不露面,一味用太皇太后的名义催江王去太液池,里头的味道更是不对。卫公要是跟王爷对着干那还用问?赢的肯定是王爷啊!没看到天策府都被挤兑成什么样了?说起来一堆的大将,可连一兵一卒都指挥不动,就算这帮爷儿们一个赛一个能打,能以一敌百,神策军可是十好几万呢! 仇士良打定主意,嘴上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定方哥,你给我说说呗,到底出了啥事?”苏定方攒眉叹气,最后一跺脚“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谁让我拿了你的九花虬呢?兄弟,俯耳过来” “等等!”仇士良回身喝道:“哭!都给我哭!”殿前哭声顿起,内侍们卖力地号啕起来,仇士良这才小声道:“哥哥,你说,兄弟听着呢!”苏定方一手掩口,低声说着。 仇士良眼睛越瞪越大紫宸殿内,李炎还沉浸在自己即将登临帝位,成为大唐君王的巨大惊喜和冲击中,他有些敬畏地看着面前的御座,心头的悸动、惊讶、狂喜、渴求百般滋味交织在一起,一时间不禁思绪如沸。李药师没有打扰他,只安静地立在后面,谨守臣子的本分。 李炎毕竟是李炎,很快他便稳住呼吸,眼神恢复清明,接着毫不犹豫地坐上御座。代表着无上权力的御座镶金嵌玉,华丽无匹,但坐上去并不十分舒服,单论舒适,远远比不上姑姑家里的沙发。 不过那种超越一切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却是世间任何坐椅所无法比拟的。强忍住抚摸御座的冲动,李炎挺直腰背,微微昂起头,正襟端坐,这时才听到外面的哭声。李炎原本不想理会,可外面的号哭声一浪接着一浪,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那帮内侍不男不女的公鸭嗓本就难听,再加上因为破音愈发刺耳的尖嚎,更让人难以忍受。李炎面色越来越难看,终于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来。李药师执笏道:“殿下可是心生不忍?” “忍倒是能忍,可我甫入宫,他们便哭声震天,这是做什么?”李炎心直口快,毫不掩饰地抱怨道:“欺负人吗?”大喜的日子,一大帮人在外哭丧似的哭个不停,难怪李炎忿怒。“还请殿下稍作忍耐。” “卫公,”李炎忍不住道:“小王来时,姑姑专门吩咐过,让我不要靠近博陆郡王。敢问卫公,可是有什么不妥吗?”“有微臣在此,殿下自可放心。” 李药师道:“请殿下今晚且留此间,待明日一早,百官入觐,殿下身登大宝,便万事无忧。”李炎重重吐了口气,然后感激地说道:“今日若非卫公,小王还不知会被他们如何摆布。” “殿下百神庇佑,自当化险为夷。”李炎笑道:“借卫公吉言。”心神激荡下,李炎睡意全无,他立在御座前,却不禁想起宫中最宏伟壮丽的含元殿。 坐在殿中,几乎可以俯览整个长安城。四夷宾服,万国来朝不知外面情形如何?姑姑这会儿在做什么?“殿下。”李炎正浮想联翩,高力士从殿后钻出来。 小声道:“公主府里有人来了。”暗室内,状如恶魔的佛母扬起双手,双足旋转着,无数沙砾从天而降。那些沙砾五彩纷呈,如同闪动着神圣的佛光,在它脚下勾勒出一座外圆内方的坛城:蔓荼罗。 那座蔓荼罗直径将近两丈,几乎铺满整座暗室,结构庞大得令人难以置信,却又精细入微,内部充斥着无数繁复的细节,一层套着一层,每一颗沙砾的位置都精准无比,就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无一错漏,精美绝伦。一眼望去,仿佛无限多的细节瞬间塞满视野,让人难以呼吸。佛母旋转得越来越快。 最后只能看到一团疾转的影子。随即一道虹光飞起,流入坛城。那道七彩的虹光闪烁着,流淌不定,一端落在蔓荼罗正中的李辅国身上,另一端则没入虚空。就像是要化虹而去,却被蔓荼罗锁住。 坛城中央,枯皮白发的李辅国盘膝而坐,手中握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他左右两侧,各有一棵五彩沙砾组成的婆娑宝树,细软的树身宛如纤腰般窈窕。李辅国双掌合什,赞颂道:“如来佛母,三世庇佑。肉身化为虹身,飞入清净刹土。”说着他掌心虹光大盛,肉身的动作骤然停止。 就在这时,光线忽然一暗,室内仅剩的那盏油灯无风而灭,仿佛灯枯油尽。鱼玄机心头发紧,李辅国的身影虽然与此前一般无二,却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彻底朽坏的腐木般,生机已绝。 齐羽仙眼光更高明一些,端坐在蔓荼罗中的李辅国似乎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皮囊,魂魄悄然离体,反而是他掌心那颗琉璃天珠,隐隐有生机波动,紧接着。 琉璃天珠绽放出七彩的虹光,一个不辨面目的身影端坐在珠内,放在胸前的双掌相错,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佛光照耀下,琉璃天珠仿佛被托在手中一样升起,往鱼玄机缓缓移去。 鱼玄机瞳孔收紧,被夹住的舌尖颤抖起来,琉璃天珠越移越近,对面的齐羽仙忽然红唇张开,舌尖一翻,吐出一截银亮的细管,接着用力一吹。一道寒光从吹管中疾射而出,直刺琉璃天珠。 毒针正射中琉璃天珠,却仿佛只穿过一个虚幻的泡影,便无声无息地没入黑暗,消失无踪,紧接着齐羽仙眼前一亮,琉璃天珠瞬间出现在面前。晶莹剔透的珠身内,面容苍老,赤身裸体的李辅国盘膝而坐,他左手放在胸前,右手扬起,手指结成法印。 最后的生命力在他魂体内澎湃激荡着,像是要绽放出最后的光华。没有任何迟疑,剔透的琉璃天珠内放出一道虹光,落到齐羽仙唇上。那道虹光犹如实质,毫无阻碍地穿过她的唇、齿、舌、喉带着阴冷的凉意,在她血肉间穿行,沿着经脉一路向下,直至沉入丹田。 鱼玄机瞪大眼睛,那颗琉璃天珠悬在半空,放出的虹光宛如一座拱桥,一端连在齐羽仙体内,另一端则流入坛城。 齐羽仙明眸中流露出凄厉的痛苦,就像身体正在经历一场无形的风暴。她发髻炸开,细密的血管在洁白的肌肤上根根凸起,皮肤上的光泽清晰而又快速地黯淡下去,而她对应的蔓荼罗内,那株婆娑宝树正在迅速生长。 随着七彩的虹光不断射入,树身由幼苗长成参天大树,紧接着枝上结出一枚婆娑果,果实大如指尖,表皮由青到红,渐渐成熟。鱼玄机忽然反应过来,齐羽仙皮肤的光泽每黯淡一分,生命都在流失一分。 那颗琉璃天珠正在疯狂地汲取着她的生命力,送入婆娑宝树中,要不了多久,她的生命就会耗尽,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鱼玄机十余岁时,以投亲的名义来到长安,侍奉伯父左右。 她知道,外界对此颇有些不雅的传闻,毕竟伯父身为宦官头目,即使不做什么,也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但她更知道,伯父确实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比起他那帮臭名昭著的同僚,伯父的笑面虎更像是一种保护色。 伯父并没有掩饰他原本的身份,甚至黑魔海抛出绣球,请他重返宗门,还特意征求过她的意见。 当时她年纪尚小,如何回答的也早已忘却,但伯父最后选择用一种闲散的边缘人身份回归宗门,向黑魔海表明了姿态。 伯父若即若离的态度也影响了鱼玄机,同为黑魔海门下,她对行事诡秘的齐羽仙并没有太多好感,同样也没有什么恶感,彼此只是不大熟悉的同路人而已,但刚才若不是她用毒针偷袭,此时被汲取生命的,应该是自己 大明宫。太液池。山水相连的蓬莱秘阁内,黑雾弥漫,万籁俱寂。放养其间的鹰鹘犬鹿无声无息地倒伏在地,尸骸不断被黑雾侵蚀。阁中那处孤峰的山腰间,一处半人宽的岩缝内,一道天青色的小符飘浮在空中,正在逐寸阴燃。 丝丝缕缕的云状烟雾缭绕而出,与周围覆盖着青苔的山岩幻化为一体。符箓后,白霓裳敛息凝神,长剑紧贴在肘后,以免露出寒光。下午李辅国亲至仙居殿,禀报唐皇驾崩的死讯。太皇太后悲痛之下,前往太液池探视。白霓裳陪同鸾驾来到蓬莱仙岛,谁知刚入秘阁,李辅国便搀扶着的太皇太后不见踪影。 紧接着岛上的内侍亮出兵刃,对随行的宫人大开杀戒。惊惶的宫人们四散而逃,却受困岛上,无处躲藏,被早有准备的内侍追上一一杀死。 唯独白霓裳见机得早,脑子也够清楚,变乱方起时没有慌了手脚,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抢先闯入秘阁。凭借秘阁广阔的空间和超卓的身手,白霓裳甩脱追兵,寻到一处岩缝,用宗门的云篆符箓隐匿藏形,伺机脱身。 可她刚藏好不久,阁中便被一股诡异的黑雾笼罩。白霓裳很快发现,这些黑雾不但遮蔽了视野,而且带有毒素,那些宫人即使命大逃过内侍的屠刀,也在黑雾的侵蚀下,悄然毙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雾越来越浓,在毒雾无差别的笼罩之下,整个蓬莱仙岛都成为生灵灭绝的死地。自己靠着云篆符形成的小空间虽然能够自保,但符箓毕竟有耗尽之时。 等到毒雾自行消散,只怕自己早已凉透了,一口气闯出去更不可能,秘阁实在太大了,就算无人阻拦,白霓裳也没有信心能在黑雾中穿阁而出,毕竟目不见物,很可能刚下山峰便陷身湖沼。 更何况秘阁之外同样被毒雾覆盖。心急如焚,却只能坐以待毙,这可不是白霓裳的性格。她一边耐心等着符箓的时限,一边仔细听着外界的动静。一旦符箓耗尽,自己便拼着最后一口气冲上峰顶,将那座精阁一把火烧掉! 靠着朦胧的视线和过人的耳力,白霓裳觉察到,无论山林,还是湖沼,都有内侍来回巡视,连秘阁周遭的回廊,也不时有内侍的动静。这些值守的太监穿行在黑雾间,却似乎不受影响,他们提着灯笼,虽然行动略慢,但没有人撞到树上,或者掉进湖里,在这片生灵禁绝之地却能来去自如。 第476章怕是做不出来 果然是早有准备,他们身上不是有隔绝黑雾的物品,就是用了某种秘术。也许,可以抓个活口,探问清楚白霓裳暗自忖度。黑雾中突然传来兵刃交格的震响,接着是一声惨呼。衣袂声、脚步声从四面响起,迅速往声音来处奔去。 秘阁外风雪呼啸,程元振跷起脚,将擦拭好的短剑别进靴筒,然后拿起一柄细长如眉的剥皮刀,用拇指试了试锋刃。一名太监从黑雾中钻出,同样双目血红,尖声道:“禀枢密使,是一个遮面的黑衣人,观其身形,似是女子。” “女子?”程元振“格格”笑了起来“那位白仙子倒是好本事,竟然能撑到此刻!”孤峰下的山林间呼喝阵阵“有刺客!”“截住她!”“往北去了!”“刺客休走!”黑雾涌动着。 一道剑光宛若惊鸿般亮起,从一名正在疾呼的内侍颈中抹过。血光乍起,扇面般从那内侍颈中喷出。剑光一闪而逝,消失在一株松树后,毕竟生长在阁中,那株松树虬屈有余,树身并不大,看上去更像是盆景中的观赏树,根本藏不了人。 可旁边的内侍闻声而至,却一无所见。“在上面!”有人忽然向上指去。一个模糊的身影单足踏在松冠顶上,众人昂首望去,只见那身影脚下的松枝微微一沉,然后弹起。借着松枝的弹力,那身影流云般飘入雾中,往峰上飞去。 带着暗青子的内侍纷纷出手,铁蒺藜、透骨钉、袖箭、飞蝗石一窝蜂般打出。几名身手敏捷的内侍跃上山岩,挥舞着飞爪抓向那女子。那身影刚掠到山腰,却微微一闪,仿佛气泡般消失不见。 内侍们一阵喧哗,四下寻找,却只看到遍布青苔的岩石。衣角被人扯住,接着黑衣女子像滴水珠般,融入身后山岩。“你怎么来了?”“是你?”两女同时开口,又一同停住,然后白霓裳道:“你先说。放心,外面听不到的。” 潘金莲看了眼正在缓慢燃烧的云篆“我来打探博陆郡王的动向。他们怀疑李辅国要夺舍。”“夺舍?”白霓裳皱了皱眉头,问道:“雾里有毒,你不怕吗?”“我上次吃了亏,已经有了防备。” 潘金莲拿出一只瓷瓶,倒出几颗黄豆大小的丹药“那些黑雾是寒林死地的尸瘴,用避瘴丹可以化解。”白霓裳毫不犹豫地拈起一颗吞了。一边道:“一颗够吗?” 潘金莲看着她,半晌才道:“是含的”“不早说。”白霓裳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又拿一颗含了“什么是寒林?”“死者所聚之处,梵经称为寒林。” “墓地啊。”白霓裳道:“你好像能看穿外面的黑雾?怎么做到的?咦?”她忽然发现,潘仙子眼皮上染着淡淡的血迹,本就妩媚的双眼更显艳致。潘金莲点了点头“用鲜血涂抹,可以破障。” “你们光明观堂连这么邪异的秘术都知道?真了不起呢。”潘金莲似乎没听出她语中的酸意,从容道:“行医之人,免不了常去墓地,多少也会遇上尸瘴。只不过像这样用尸瘴做法,我只听说过蕃密有此法门。” “李辅国做的?”白霓裳恍然道:“怪不得程郎叫他李喇嘛!”说着她皱起眉“他一个太监,竟然修持蕃密的法门?长安城可是有这么多大乘的寺庙呢。” “大乘需修行,哪里比得上蕃密肉身成佛,蛊惑人心?”潘金莲道:“那位李喇嘛若是夺舍成功,窃得唐国权柄,可不会放过你的程郎。”都是在程郎内宅见过的,谁不知道谁啊?白霓裳当即道:“是啊。那可就不会有人放着你的处女不干,专去搞你的屁眼儿了。” 潘金莲玉颊一点一点红了起来“好啦,大家都被他搞过,也算是姐妹了。”白霓裳占了上风,大度地摆出合解之态,她握拳擂在掌心“你我姐妹联手,替郎君分忧!” 高台上,程元振将剥皮刀收入袖中,一只脚踏着昔日同僚的头颅,一边拿起已凉透的茶水,饮了一口。还有半个时辰便是子时,峰上的搜索仍在进行,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程元振一直稳坐高台,是在等那位程侯出现,可他杀死刘克明,却没有趁势闯入阁中,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布置,由于黑雾笼罩,蓬莱仙岛已成禁地,外界消息早已中断,但程元振不用问便知道。 此时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接下来只会更乱!窦文场、霍仙鸣、仇士良都是王爷的走狗而已,王爷真正的心腹可是自己,也只有自己,才知道王爷的安排。数日前的甘露之变只是开胃的小菜,这次的流血将会是十倍百倍! 所谓不破不立,以长安百姓为祭品,供奉神佛,待王爷大功告成,再出来收拾残局,不但事半功倍,更可为大唐重开日月!程元振站起身,从腰间拽出一只八宝镶嵌的牦牛角,举到口边。 “呜”雄浑而苍凉的号角声在阁中响起,牦牛角上的八宝次第闪亮,给号角声附加上镇恶、克敌、破幻诸般法力,与此同时,程元振的头发一根根变白,似乎正在燃烧精血,忽然孤峰处亮起一点焚烧的火光。 接着一道身影疾飞而出,往峰上掠去。果然还在阁中!无论如何,不能让人坏了王爷的大事。程元振收起号角,将头颅一脚踢开,厉声喝道:“杀!”黑雾像波涛一样翻滚着,潜藏在山泽间的内侍纷纷现身,合围过去。那身影轻捷绝伦,宛如仙鹤般破雾飞飏,足尖一点。 便跃起丈许,从一队前来阻截的内侍头顶掠过。眼看就要落在峰顶那处精舍前,几道身影长身而起,他们都与刘克明一样,白发稀疏,皮包骷髅,手中拿的铁钩、锁链、利锥,与其说是兵刃,更像是屠宰场的屠具。 虽然只有三人,半人半鬼的气息却比下面数以百计的内侍更恐怖。那身影人在半空,长剑便即挑出。左边的白发内侍挥起铁黑色的锁链“哗啦”一声缠在剑上,瞬间绷紧。中间的内侍身形一矮,手中的铁钩贴地挑起,阴毒地往那人腹下掏去,那人身形微闪,错开铁钩,一边收腕撤回长剑。劲力交击,缠在剑上的锁链环环扣紧,长剑竟然没有拔出。她身在空中,无处借力,被锁链拽得坠下,只能脚尖一点,踏在山崖边缘一方怪石上,一边挽紧剑柄,对抗剑上传来的巨力。 就在这时,一柄碎颅锥破雾而出,重重击中剑脊。剑身在锥下绽出一道裂痕,接着整柄长剑寸寸破碎。 潘金莲踉跄了一下,几乎堕崖,铁钩再次贴地扫来,到她小腿处才像毒蛇一样猛然昂起,往她腹下掏去,寸寸不离要害。 潘金莲纤腰一旋,间不容发之际,从铁钩和利锥的缝隙间闪过,只听“嗤”的一声,锋利的钩尖紧贴着她的大腿,将她衣裙撕开一道大缝。 最后钩住她的绣履,从她足上挑飞,紧接着,那根铁链横卷过来,巨蟒般缠住她的腰身,用力一拧。纤腰几乎传来骨折的声音,那戴着面具的女子被锁链拖着倒在地上,樱唇一张,吐出一口鲜血。 她衣裙侧面被撕开,一条玉腿从破碎的裙裾间伸出,修长圆润,白美异常,尤其是她腿上裹着一层透明的丝物,薄如蝉翼的轻纱似有似无,香肌玉肌若隐若现,衬得那条美腿愈发光洁,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般莹润无比,曲线柔美。 那只绣履高高飞起,右侧拿着破颅锥的内侍张手抓住,放在鼻下深深吸了一口,滴血的眼眸中露出异光。 地上的女子睫毛颤动着,面露羞色,面具下的红唇血迹宛然,她吃力地抿紧唇瓣,玉颊浮现出两只浅浅的酒窝,刹那间媚态横生。 三名内侍眼睛都眯了起来,就像看到一只诱人的猎物般,同时露出凶残而狠毒的狞笑。左侧那人手腕一抖,锁链从那女子腰间滑下,缠住她的小腿,将那条赤裸的玉腿拉得扬起,展露出裙内的青光。中间的老太监拿起铁钩,往她腿间探去,目光愈发狰狞而残忍。蓦然间,他脑后的白发无风自动,一股凌厉的杀意从背后袭来。老太监回腕一扫,铁钩从腋下钻出,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一柄长剑透背而过,剑锋直透胸口,连胸骨都被击碎。 另外两名内侍同时出手,右侧的内侍双手握住碎颅锥,往身后刺去。左侧的内侍抖手拖回锁链。 却见地上那女子玉腿一勾,反过来攀住锁链,接着她唇角绽出一抹冷峻而又媚致的笑意,亮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 剑光乍起,宛如鹤羽轻扬,从他瘦骨嶙峋的喉咙扫过,一剑断颈。握着碎颅锥的内侍闪身后跃,一边横锥挡在身前,一边往精阁疾退。他这时才意识到,他们完全低估了对手。 这两名女子无论身手还是修为,都是年轻一辈最顶尖的存在,即使正面对上,自己三人也难撄其锋芒,然而她们竟然用上了色诱和偷袭的手段,结果就是两名同伴连示警的信号都没发出,便被瞬杀。 而他自己也失去了逃生的可能。那内侍刚要张口尖啸,两女便同时出手,剑光如同繁花飞雪,逼得他左支右绌,气息不畅,尖啸声卡在喉中,无力吐出。 “说好的,下次轮到你了!”潘金莲一边出手,一边说道。“我想了想,方才商量的,似乎不大妥当呢。”白霓裳道:“我脸皮薄,色诱这种事,怕是做不出来,” “白霓裳!”潘金莲忿然道:“你出的主意,这会儿又反悔了?”“我只是随口一说,可没想到姐姐居然就答应下来了啊。” 第477章重重守护 “胡说!要不是你刚才一个劲儿求我,我岂会答应?”“你也可以求我啊,看我会不会答应。”“你!”“好啦,要不是姐姐仗义舍身,咱们怎么会这么轻易干掉这三个老鬼?” 话音未落,两女同时收剑。那内侍僵立当场,手中的碎颅锥“锵”然掉落,然后身体缓缓前倾,带着遍体剑痕,仆地不起。白霓裳潇洒地一甩长剑,剑锋上的鲜血如珠般溅落,澄澈的剑光如同一泓秋水。 潘金莲手中的鹤侣剑轻轻一振,鲜血如雾般蒸发,剑锋不染纤尘。白霓裳将长剑收到肘后,亲热地挽住潘金莲的手臂“这可都是姐姐的功劳呢。那几个老鬼都是阳道已绝的阉人,还老得快要死了。 结果姐姐青光乍泄,便被引诱得眼迷心醉,啧啧!姐姐的美色,连太监都把持不住,小妹真的是心服口服,更何况”白霓裳贴在她耳边,轻笑道:“反正你也喜欢不是?” “你!”潘金莲玉颊飞起两片红霞,欲待喝斥,口气却不禁软了下来,压低声音道:“方才的事,不许说出去。” “肯定的!”白霓裳拍着胸口道:“放心好了!”呼喝声越来越近,白霓裳长剑递出,准确地刺进门缝,随手一挑,将门闩一斩而断。雕着龙凤的精美阁门“吱呀”一声洞开。 只见阁内血迹斑斑,却空无一人,唯有御案上放着一盏清灯,灯下压着一页信笺。白霓裳与潘金莲对视一眼,虽然心头起疑,但身后追兵将至,已经没有时间迟疑了,两女一前一后踏入阁内,潘金莲游目四顾,小心戒备,白霓裳则长剑挑出,卷起那页信笺。 素纸上绘着一行含义不明的梵文,字迹暗红如血,首尾相连,犹如圆环。刚被长剑挑起,那行梵文便燃烧起来,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室内的黑雾仿佛受惊般翻滚着退出。两女心头一震,异口同声道:“不好!”“咣”的一声,阁门像被人猛然一推,瞬间合紧。暗室内,连接在齐羽仙身上的虹光已经移开,她脸色苍白如纸,秀发也为之干枯。在她对应的蔓荼罗内,那株婆娑宝树摇曳生姿,枝上的婆娑已然成熟,果色泽鲜红而饱满。 另一边,鱼玄机同样经历着生命被汲取的痛苦,琉璃天珠放出的虹光犹如桥梁,将她体内抽取的生命源源不绝地注入蔓荼罗。在她对应的位置,另一株婆娑宝树正在虹光沐浴下抽枝发芽,开花结果。 肉体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挤压撕扯,仿佛人世间所有的酷刑加诸己身,令人疯狂的痛意深入骨髓。 难以承受的不仅仅是纯粹的肉体痛苦,更让她无法面对的是流失的生命力,原本青春年少的肉体似乎正经历着生老病死,无可挽回地衰老,犹如繁花辞树,朱颜凋零。 这种切肤的恐惧,远比那个白发太监披着美人皮跳胡旋舞的一幕更可怕。鱼玄机无法想像,自己的生命还未尝盛开,便沦落到发枯齿落,垂垂老矣的境地,与其如此,她宁肯死去。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笑声,鱼玄机勉力抬起眼,才发现笑的是齐羽仙,这一刻,她心里只有叹服,只有经历过此时的痛苦,才能体会到那种撕心裂肺的苦楚, 而齐羽仙竟然还能笑出声来“自从琉璃天珠落入王爷之手,外界皆知王爷会要夺舍,却不料王爷弃唐皇遗骸如敝屣。 以为王爷会盯上继嗣者,偷天换日,登临御座,却不料对外面那位绛王不闻不问。以为王爷会择取皇子皇孙,却不料王爷召二王子嗣入宫,只是虚晃一枪。 以为王爷阳道不复,会藉着夺舍补完,却不料王爷竟然要转为女身。便是我与玄机,以为王爷会择一而夺,却不料王爷看中的仅仅是我二人元阴未失的精血” 齐羽仙挑起唇角,干枯的嘴唇表面像脆纸一样裂开。“羽仙以为能从容脱身,却不料王爷百忙之际却偏偏留下我,原来看上的不是劣躯。 而是我手里那枚安乐公主的红丸。王爷心思之深,真是举世难测,直到此时,我才终于知道”齐羽仙裂开的唇上鲜血全无,似乎全身的精血已被榨干。 她带惨白的笑容轻笑道:“王爷想要夺舍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并非完璧的女人,一个没有人能够想到的女人,一个能让王爷登上权力之巅,又能得偿夙愿的女人” 李辅国盘坐的干尸突然开口“你知道的太多了。”蔓荼罗后,那扇屏风忽然倾颓,化为轻烟。 坛城密密麻麻的纹路一直延伸到房间尽头,一只月桂木制成的浴盆下。洁白的木盆内盛满鲜血,血泊中,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静静躺在琥珀般的鲜血中,似乎正在熟睡。“废物!废物!”程元振暴跳如雷,王爷事前下过禁令,命他谨守秘阁,防备有人擅闯,除了三名凌烟阁内侍之外,不许任何人登上孤峰,更不许踏入精舍一步。 那三名老太监都是犯过重罪,被王爷私下豢养在凌烟阁内,修为至少都是五级,其中一位更是六级通幽境的修为,若非有罪在身,也是一方响当当的人物。 谁知对上两名女子,竟然落败得如此之速。两名女子,一个应该是瑶池宗的奉玦仙子白霓裳,另一个修为竟也不逊于她。 只是戴着面具,认不出来历。情急之下,他顾不得王爷的禁令,一边命人放下吊桥,准备亲自上阵将功赎罪,一边喝令内侍们攀援而上,将精舍团团围住。吊桥“轧轧”落下,程元振刚要举步,便看到有人推开精舍的阁门,紧接着人影一闪,便消失不见。程元振僵立当场。 阁门开启的一瞬,他只看到一盏孤灯。刚刚闯入的两名女子,筹划夺舍的王爷,还有精舍内的种种布置,都不见踪影。吊桥落下。 “呯!”的一声。程元振瞳孔猛然收紧,这声音近在咫尺,赫然是从身后传来。他旋身拔出剥皮刀,便看到窗棂霍然粉碎,木屑连同玻璃溅射而出。程元振狂叫一声,一边召唤手下,一边挥刀攻出。浓重的黑雾中,蓦然跃出一团光明。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太阳,璀璨的阳光在眼前升起,涤荡着一切,黑雾“嗤嗤”作响,瞬间消散。“叮”!程元振虎口震裂,剥皮刀反折过来,将他手臂切开,接着的“篷”的一声,后背重重撞上栏杆,程元振狂喷鲜血,从高台堕下,生死不知。 程宗扬从秘阁高处破壁而入,一刀劈飞那名趾高气扬的死太监,随即腾身而起,搂住吕雉的腰肢。 “避开吊桥!”程宗扬听罗令说过在秘阁的诡异经历,无论是罗令惊怖之下,导致的错觉,还是吊桥上存在某种封禁,自己都不打算冒险。就像斩杀刘克明之后,蓬莱秘阁的大门已无阻碍,但程宗扬弃门不入,宁肯大费周折飞到阁上。 也不去赌那帮死太监是不是在门后暗设布置,等着有人自投罗网。至于他们设了什么陷阱,自己不想知道,更没兴趣一试深浅,此时虽然没能斩杀程元振,但也足够他们乱上一团了,吕雉振翅飞起,从高台直掠孤峰。 峰上的内侍一片大乱,有人举起弓弩,引矢待发,还有人拖来捕鸟的罗网,试图拦截。“不对!”程宗扬忽然心头震动,越靠近精舍,他越感受到一丝特异的气息。 那种异样,他在兴庆宫感受到过,在大雁塔上感受到过,在独柳树下感受到过,在大宁坊的古槐下也感受到过。如果自己所料不差,那里面有一处被扭曲的空间。 而自己上次来时,这种扭曲还不存在。他有种预感,一旦踏入精舍,自己很可能被传送到一个无法预料的地点。也许会传到正在夺舍的李辅国身边,也许是一处绝境陷阱“掉头!别过去!” 吕雉身形拔起,掠过精舍,一边道:“不救她们吗?”“里面是空的,没有人!”以白霓裳和潘姐儿的修为,两人联手,能对她们造成威胁的并不多。既然是陷阱,自己要是头脑一热,也被传送走,倒正好遂了李辅国的意。 “离开这儿!”吕雉不再言语,展翅往头顶模仿太阳的金盆飞去。那是一只半球状的金盆,上方倒扣着一只巨大的金罩,从底下看时,并不是太大,此刻靠近,才看出那罩子大如房屋,金盆中的灯芯粗如廊柱,四面用手臂粗的铁链吊起,里面盛满了灯油。 此时灯芯未燃,可以想像,一旦点亮,灿若朝阳的光芒倾泄而下,照亮整座秘阁。几枚箭矢飞来,未触到衣角就势尽而坠。程宗扬心头微动“靠近些!” 吕雉双翼舒张,掠入罩内。程宗扬腾身跃起,双足踏在金盆边缘,然后力贯双臂,一刀将铁链斩断。金盆摇晃着。 略微倾斜,程宗扬双足一蹬,金盆荡起少许,但这已经足够,里面的灯油瀑布一样泻下,浇在孤峰上,接着程宗扬吹亮火褶,往下一扔。倾泄的灯油立时化为火雨,在黑雾中溅落。 峰顶的内侍像被滚油泼到的老鼠一样尖叫着乱蹿,那座精舍被火雨泼了个正着,精巧的飞檐立刻燃烧起来,程元振摔倒在地,这会儿刚吐着血爬起身,见状目眦欲裂,嘶声道:“快!快灭火!莫要惊扰了大王!”内侍们顾不得头顶的火雨,冲上去灭火。 幸好程宗扬急于脱身,泼出的灯油不多,一帮内侍拼了命地扑打,火势只烧塌了半边屋檐,便被扑灭,但这已经足够,屋顶的金瓦坍塌掉落,露出舍内一角,里面空荡荡的,人迹全无。 一帮内侍面面相觑,再看头顶,方才的一人一鸟也不见踪影。“狡兔三窟,李辅国把他的心腹亲信都放在蓬莱秘阁,重重守护,让人以为他会在此处夺舍,却只是疑兵之计。果然狡诈!” 吕雉飞出黑雾,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一边飞一边说道:“既然李辅国不在蓬莱秘阁,会在哪里?”程宗扬皱着眉道:“不知道。”“精舍里布置的是传送阵?会通向什么地方?” 第478章双眼神光內敛 “不知道。”“肯定不会是他的夺舍之处。若是白潘两位传送过去,李辅国不啻于作茧自缚,毕竟能闯过那些太监阻截的,都不是庸手。” 吕雉推测道:“据此推断,传送之处很可能是远离此地,好让她们一时半刻无法赶回。再凶险些,也许是某个绝地。会是哪里呢?”“不知道。” “我们这会儿去哪儿?”程宗扬这次没有回答“不知道”他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气贯丹田,舌绽春雷,放声喝道:“小贱狗!你个该死的废物狗!”厉吼声滚滚而出,惊雷般传遍整个宫禁。 紧接着,下方传来一声愤怒之极的狂吠“汪!汪汪!”吕雉不待吩咐,便双翅一敛,流星般往吠声传来处飞去。太液池瞬息而过,一座宫殿改建的庙宇出现在下方,风雪交加,旗幡飘摇,正是护国天王寺。 庙门虚掩,寺内黑沉沉的,灯火全无。吕雉越过大门,程宗扬飞身跃下,刚一落地,心头便突的一跳。他回首望去。 只见大门内左右立着四尊天王像,嗔口怒目,须眉飞扬,黑暗中,仿佛要活过来一样,此时已是深夜,但没了黑雾遮蔽,视野反而清晰了许多。程宗扬连手电筒都没用,一手按住刀柄,举步往内走去。护国天王寺规模并不大,主殿供奉着佛祖,两侧是几间厢房。 王守澄的棺木如果没移走,应该还在里面。程宗扬跨进殿门,只见四尊高大的天王像分立两侧,嗔口怒目,须眉飞扬,仿佛要活过来一样,吕雉连忙回头望去,却见身后空荡荡的,似乎刚才越门而入只是幻觉。 心头一颤,不由得搂住了程宗扬的手臂。小贱狗只叫了一声,便再没听到动静,不知道是被塞住嘴巴,还是被剁掉狗头,不过话说回来,小贱狗那嘴,搬座山来也未必能堵得住,还是被砍了狗头的可能性更大。 程宗扬一手拥住吕雉的肩头,将她护在怀中,冷笑道:“自称是佛门,却一不讲慈悲为怀,二不普渡众生,尽弄些装神弄鬼的勾当,敲骨吸髓,贪婪无度,能修个鬼佛!”说着他大步而行,又一次越过大门,穿过庭院,踏进殿门。 只见门内四尊天王像分立两侧,嗔口怒目,仿佛要活过“锵”的一声,程宗扬展臂拔刀,夺目的光芒升腾而起,犹如一轮烈日破开黑暗。“诸邪辟易!” 耀眼的光球腾空而出,往一尊天王像斩去。耳边传来一声哀嚎,威风凛凛的天王像犹如泡影般一戳就碎,眼前只剩下一座清冷的大雄宝殿,四周魂幡飘摇的庭院,还有漫天风雪。 殿前跪着几名信徒,正对着殿内顶礼膜拜,他们身上满是雪水,每一次都是双手举过头顶,合什顶礼,然后伏地叩首,双手双足都贴在地上,五体投地,虔诚无比,只是动作僵硬得不似人类。 再往内看,殿中的佛祖金身齐肩被斩,佛首不知去向,只剩下无头的佛身。佛像前,一具躯体结跏趺坐,一手竖在胸前,三指向天,颈上是一只戴着法冠的骷髅头。 程宗扬将吕雉推到身后,右手握紧刀柄,丹田的气旋不顾寒意的侵蚀,凶猛而疯狂地鼓荡起来,此时他外衣尽碎,只剩里面的中衣,虽然修为在身,但寒风一吹,还是凉意透骨,好在自己固然比不上全盛之时。 但窥基只剩下个头,这要还打不过,自己不如赶紧收拾收拾,回江州抱孟老大和小狐狸的大腿去。顶着骷髅头的窥基矫然昂首,犹如昔日在万千信徒云集的法会之上登坛讲法一般。 口气神圣而庄严,朗声诵道:“应观一切法界如幻,诸佛如影,菩萨行如梦,佛说法如响,一切世间如化,业报所持故。差别身如幻,行力所起故。一切众生如心,种种杂染故。一切法如实际,不可变异故。” “又念什么鬼经呢?”程宗扬语带讥刺地说道,一边看着骷髅的嘴巴,想着一刀劈过去,不知道这怪物还能不能发出声。吕雉在背后低声提醒道:“他念的是华严经,大乘显宗华严宗的本经。” “啧啧,大师不是转投蕃密了吗?怎么又回头念起了大乘的经文?”“当日实叉难陀至长安,曾于遍空寺重诵此经。” 窥基娓娓而道“经文广大如海,妙义无穷,显密圆融,一体不二,人称诸经之王,经中之海,为显密共尊之大经。” 实叉难陀也到过长安?还跟窥基打过交道,传诵过佛法?阿姬曼程宗扬收回心思,举刀遥遥指向窥基“你一个入魔的妖邪,还有脸跟我讲经说法?劳驾你照照镜子,看佛祖会不会保佑你这妖物!” “阿弥陀佛。佛门弟子四大皆空,死后分割血肉,布施尸陀林,可得福报百万亿!我为尸陀林主,祛病增寿,拔除业障,转祸为福。还有”骷髅眼眶中闪动鬼火“于信众往生时,护持其灵光不昧,道果不衰。” 程宗扬明白过来“难怪你跟田令孜勾结,却没有被李辅国诛杀。因为你漏了修持尸陀林主的底细,李辅国才改了主意,把你留在宫里,好帮他下地狱?”“阿弥陀佛。” 窥基不再多言,手结法印,庭院周围飘摇的魂幡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拔起,飞上天际,正在敬拜的四名内侍从满是雪水的地上爬起,然后齐齐转过身,朝程宗扬望来,惨白的面孔犹如死尸,凹陷的眼睛似乎已经腐烂。 程宗扬认出其中的郑注,鱼朝恩这个侄儿也是倒霉,原以为当太监已经够惨了,结果成了尸傀,连当太监都成了奢望。程宗扬掣刀在手,刀镡斜举,刀尖微微向下。 四名内侍手脚僵硬地四面散开,各自接过一柄魂幡,然后突地一跃,魂幡朝程宗扬面门卷来。 “苦”那内侍口中吐出一字,面容僵硬地抽搐着,露出痛苦之色,刹那间,程宗扬仿佛置身洪炉,肤如刀割,足如铁烙,臂如冰封。恍惚中,他似乎看到泉玉姬、蛇娆、罂粟女、韩玉、敖润一众姬妾亲朋尽数离逝,心头痛如刀绞。 又仿佛看到西门狗贼、吕冀、吕巨君、李辅国、释特昧普、观海四面行来,放声大笑呼吸如炭,血行如沸沉疴在身,病体支离老态龙钟,风烛残年死生轮回,尝尽世间百般苦。 程宗扬一刀斩下,刀锋正中魂幡。对面的内侍魂幡腾起一颗鬼头,正待施法,身体却诡异地往前一扑,仿佛不受控制一样伸出脑袋,将脖颈递到刀下。 手起刀落,内侍脖颈被一刀两断。飞出的鬼头挣扎着想要腾空,却被刀锋吸引,哀叫化为一股轻烟。窥基的骷髅头猛然昂起,额心的竖目中冒出鬼火。 那内侍被他用秘法灌顶之后,抽魂夺魄,炼制成尸傀,全身精血都转化为死气,将生前的修为硬生生拔高一个境界,几乎是不死之躯,却没想到会被程侯一刀斩杀,形魂俱灭。 “观海没有告诉你吧?”程宗扬举起刀,喝道:“我乃灵尊转世!专门诛杀你们这些披着佛门外衣的妖魔邪物!”窥基双掌一合,第二名内侍魂幡高举,嘶声道:“贪” 风雪应声消尽,庭院中金光遍地,无数钱铢堆积如山,身侧一株宝树高入云霄,树身以琉璃为干,翡翠为枝,珠玉为叶,珍宝为果,华辉喷吐,霞光如焰。 往外望去,数不尽的宝树层层叠叠,犹如森林般一望无际。自己左拥小紫,右挽月霜,云如瑶、云丹琉、乐明珠、杨玉环、赵飞燕、赵合德、卓云君、潘金莲、白霓裳、凝羽、孙寿无不天姿国色,丽色倾城,此时杂然相从,游走其间。更有无数妙音天女当空而舞,抛洒出朵朵奇花异卉,自己心念一动,便从天而降,加入姬妾之中。 接着漫天下起宝石雨,地上涌出朵朵金莲。四面传来重重叠叠的梵唱声:“有百万亿层级,周匝围绕。百万亿金网,百万亿华帐,百万亿宝帐,百万亿鬘帐,百万亿香帐,张施其上。华鬘垂下,香气普熏” “百万亿华盖,百万亿鬘盖,百万亿宝盖,诸天执持,四面行列。百万亿宝衣,以敷其上。百万亿楼阁,绮焕庄严” “百万亿摩尼网,百万亿宝网,弥覆其上。百万亿宝璎珞网,四面垂下。百万亿庄严具网,百万亿盖网,百万亿衣网,百万亿宝帐网,以张其上。 百万亿宝莲华网,开敷光荣。百万亿宝香网,其香美妙,称悦众心。百万亿宝铃帐,其铃微动,出和雅音。百万亿栴檀宝帐,香气普熏” “百万亿无边际种种色香,普熏一切诸佛国土,永不歇灭。百万亿涂香,百万亿熏香,百万亿烧香,香气发越,普熏一切 百万亿阿楼那香,香气普熏,其味甘美。百万亿能开悟香,普遍一切,令其闻者,诸根寂静。复有百万亿无比香王香,种种庄严”经文夸张得描绘着佛门的无边富贵,令人神驰心往,迷醉其中。 趁着程宗扬神智被夺,内侍手中的魂幡斗然拔起,迎风大涨,猎猎飞舞着往他卷去。吕雉“刷”的张开双翼,飞身腾空,正要拖住主人。 却见他双目瞬间变得清明,接着一个虎跃,纵身扑出。“噌”的一声锐响,那内侍魂幡折断,头颅高高飞起,令人心旌摇曳的梵唱声戛然而止。程宗扬收起刀,犹如苍龙吐息般长呼了一口气,双眼神光内敛,遥遥望向窥基。 第479章天地间 观海当日用尸傀算计自己,显然对自己的生死根了如指掌。刚遇到这四名尸傀时,程宗扬不免心存忌惮。 可一交手他才发现,这些尸傀和观海的尸傀完全不是一回事。观海拿纳觉容部炼制的三眼尸傀阴毒狠辣,正克自己的生死根,分明是刻意设置的陷阱,当日全无提防之下,险些废掉自己最大的底牌。 窥基炼制的尸傀却是纯正的死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特异之处。要知道自己的生死根对死气几乎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即使此时阴寒尚在,这种杂质稀少的死气也是大补,只比独柳树的死气稍逊。 观海、释特昧普同出一脉,与窥基都出自十方丛林之首,大孚灵鹫寺门下,论地位,代唐皇出家的窥基远在观海等人之上。 然而观海却将自己的秘密握在手中,没有向窥基透露一丝。窥基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会很后悔,没有早早认清蕃密的真面目,被这帮奸诈的佛贼坑到死。 现在,自己不会再给窥基后悔的机会。程宗扬毫不吝惜地鼓荡真气,双足踏处,庭中的坚石寸寸碎裂,猛虎般扑向第三名内侍。 “瞋!”那内侍如同化身怒目金刚,嘶吼声中,激荡起人心底种种忿怨恚怒。举世皆敌,遍地荆棘。挚爱离乱,亲友成仇。天道不公,我意难平。怒火滔天,恨欲成狂。“灵尊在此!”程宗扬喝道:“三世诸佛,如影而行!” 程宗扬没打算揭穿真相,最好让窥基那厮以为自己真是灵尊转世,就像佛门喜欢吹的牛逼那样,行走坐卧都有一万个菩萨跟着,眼看着蕃密托名佛祖秘传的种种邪法在自己面前如同滚汤泼雪,一溃千里。 “镇妖!”长刀斩断魂幡,毫不停顿地一斩而下,破开内侍胸腹。内侍周身黑气涌动,正待施展秘法,但刀锋入体,仿佛遇见最可怕的存在一样,惨呼着全无还手之力。 “荡魔!”浓郁的死气被生死根吸引,从已经化身为尸傀的内侍体内迸出,转瞬便被汲取一空。“篷”的一声,内侍直挺挺倒在地上,胸口的血肉扭曲发黑,如同干尸。程宗扬持刀而立,汹涌的死气仿佛洪水一样冲刷着生死根,郁结其中的诡异寒意被丝丝化去,生死根运转越来越流畅。 精纯的生机源源不绝地汇入丹田,将最后一丝阴寒的邪气化去,被寒气阻塞已久的生死根仿佛顿开枷锁,沉疴尽去,真气犹如长江大河,鼓荡着涌入经脉,气势不断攀升,整个人如同焕然一新般,愈发神采飞扬。 望着他状如天神的背影,吕雉满眼迷醉,玉颊浮现出一抹姣媚的嫣红。我的主人就是这么厉害!平日里藏锋不显,好闲适,好偷懒,可一到要紧关头,便是锋芒毕露,雷霆万钧,所向无敌! 令人庆幸的是,他这一世只是灵尊转世,红尘万丈,不舍温柔,不用剃度出家,当真去当了和尚程宗扬收回刀,目光扫过窥基,然后望向最后一人:郑注,或者说鱼注。 郑注举起魂幡,已经抹去神智的双目空洞木然,犹如死物。“连老鱼的侄子都不放过?”程宗扬看向窥基“这么不给老鱼面子吗?”窥基的骷髅头没有任何表情。 但神魂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作为唐国佛门首席,精通诸般佛法的大德高僧,程宗扬对蕃密的那番指控,在他看来,只是对佛门一无所知的狂悖之徒,毫无见识的唁唁狂吠而已。由显入密,外显内密,本就是佛门真谛! 弃大乘而入密宗,乃是天竺传来的佛门正法!任何一个真正信奉西天佛祖的佛门弟子,都不会诋毁与天竺佛门一脉相承的蕃密!反而是华严、禅宗这些大乘显宗,并非天竺所传的正法宗门。 而是佛法传入六朝之后,本地僧人自行演绎,在天竺佛国根本找不到传承。什么慈悲,什么怜悯,什么普渡众生,都是六朝这些不懂佛的僧人们念歪了经! 翻遍佛门经典,佛祖何曾讲过众生平等四字!唯有成佛,方得平等!蕃密的礼尊上师,以咒代经,即身成佛,方是正道!然而此时,自己禀承的天竺正法,蕃密秘术,竟然在这个所谓的天命之人面前不堪一击不可能! 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自己传自天竺的佛门正统,怎么可能没有获得佛祖的庇佑?前面三具尸傀已经破灭,窥基双手结印,再次催动。 “痴”尸傀口中只吐出一字,秘术还未施展,便看到眼前烈日再现,庭院间光明大作,夺目的光球跃然而出,将散乱的尸气一焚而空,然后狠狠砸下。 “呯!”那柄长刀再无法承载炽热狂暴的真气,刀至中途便即炸碎。尸傀皮肤和双眼仿佛被灼伤一样,魔气四溢,一时僵在原地。 “哞!”窥基额心的独目鬼火大作。抓住这一线机会,全力催动尸傀。佛祖保佑!这贼子凶顽成性,实为佛门大敌,却不知业力缠身,果报不爽!此刻兵刃已失,合当授首! “死”尸傀嘶吼着举起魂幡,往那团炸开的烈日刺去。“嗡”的一声,烈日中亮起一道闪电,只见程宗扬双臂高举,手中多了一柄电光缭绕的如剑直刀,接着一斩而下。只一刀,便将尸傀连人带幡劈成两半。 “不好意思,我跟老鱼一见如故,亲如手足,看到你这样,老鱼免不了伤心难受。还是我替他清理了干净。”郑注的尸骸像被烧炙一样。 “嗤嗤”冒出白烟,逐渐干瘪缩小。浓郁的死气再次汹涌而来。生死根中再无阻碍,程宗扬一边畅快地吸收着死气,一边气定神闲地刀指窥基。“魔僧!佛门正脉,转世灵尊在此!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窥基森然道:“你懂佛吗?” “哎呦,顶着骷髅脑袋,还讲佛呢?你那个佛,到底是什么鬼?”窥基手一抬,取下颈上的骷髅头,声如洪钟地说道:“如是我闻! 尔时,世尊屈伸臂顷,往取彼髑髅来,授与梵志,告曰:汝当知之,此髑髅者,无终、无始、亦无生死,亦无八方、上下所可适处。” 无头的尸身盘膝正坐,青黑的手臂往前递出,托着一只狰狞的骷髅头,一本正经地口诵阿含经,场面说不出的诡异恐怖。窥基诵完经,又嘲讽道:“你懂佛吗?”“你说我不懂佛,那我就不懂吧。 我只知道,跟你这种精通佛法,张口便是经典,闭口便是佛相的大德高僧相比,信永那个只会念几本六朝译经,不懂什么天竺正法,贪生怕死,爱钱好色,又能持戒的光头,要可爱百倍!” “就算他没有你们的佛法高明,没有上赶着求什么所谓的天竺正法,妄想着立地成佛,至少他不害人!”“咔”的一声,白森森的骷髅头上,裂开一道细纹,接着,骷髅额心那只独目中的鬼火仿佛被狂风吹拂,时明时灭,飘摇不定。 程宗扬转化完最后一丝死气,丹田真气满溢,当下长啸一声,跃往殿内。细长的直刀当头劈下,电光激射,九阳真气狂涌而出。轰然一声巨响,窥基手中的半截法杖,连同左臂尽数炸开。 整个人倒撞在背后的佛像上,将巨大的佛像撞碎半边。无头的佛祖金身结跏趺坐,与无头的佛门高僧一前一后,高下相映。供在佛前的长明灯被激荡的劲气扑灭,雪花片片飞落,沾在那只布满裂纹的骷髅头上。 “咔,咔”随着细微的破碎声,骷髅头上的裂纹越来越多,惨白的骨殖块块剥落。窥基颤抖着举起右手,将碎裂的骷髅放回颈上,然后勉强盘膝,坐直身体,口中诵道:“佛曰:一切诸法虚妄不实,速起速灭无有坚固,如梦如影,如幻如化,诳惑愚夫。” 程宗扬踏雪而入,将电光凝成的长刀抵在窥基颅骨上“大和尚,你这会儿只剩了半个脑袋,马上连半个都没有了。” “三界烦恼尽,证有余涅盘。灰身灭智,入无余涅盘。”白骨剥落得越来越快,剥落处一片虚无,无始无终,亦无生死。 “我倒是奇怪了,好端端的,你怎么总跟我过不去?”程宗扬忍不住问道:“甚至不惜伪造上院的法旨,也要弄死我?你对我下手的时候,我可还没想起来灵尊转世这茬呢。难道我又被姓岳的鸟人给坑了?” 骷髅头只剩下额头周围少许,无尽的灰无中,一丝微光时隐时现,那是窥基最后一点无法化解的执念。听到岳鸟人,那点微光瞬间亮起,窥基拼尽最后的力气,吼道:“高阳是我的!” 嘶吼声戛然断绝,光亮随即一闪而逝,崩解的骷髅化为虚无,天地间不留一丝痕迹。只有那声充满不甘和激愤的喊叫在佛前回荡,一如曾经轻裘白马,载妓唆犬的少年。吕雉从身后伸出头来“他死了吗?”那具得自内侍的无头尸身化为干尸,似乎已经死去多日。断颈上空荡荡的,再无一物。 “高阳”程宗扬低语一声,往后望去。塌毁的佛像将后墙砸出一个窟窿,殿后是一间小小的庵堂。金黄色的琉璃瓦上,已经覆满白雪,四周垂下的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晃。夜色已深。子时已至。 第480章偏偏长安 长安。晋康坊。夜深如墨,雪落无声。朱红色的寺庙门前,一名身量不高,却为精悍的汉子手持火把,松脂在暗红色的火焰中“哔剥”作响。 他身后停着一辆马车,一名面带青斑的兽蛮巨汉护在车旁,他胸前裹着厚厚的皮甲,肩扛长枪,粗大凶狞的鼻孔中喷出柱状的白雾。 火光闪动间,鹅毛般的大雪缓缓飘下,贾文和立在车前,青色的衣衫上落了一层薄雪,终于“吱哑”声响,寺门洞开,几名红袍赤膊的沙弥躬身施礼。 贾文和振了振衣袖,举步踏入门内。头顶漆黑的匾额上“敕造大慈恩寺”几个斗大的金字,被火把映得熠熠生辉。还有一个多时辰才是早课。 此时寺内积雪满庭,尚未打扫。沙弥领着客人穿过长廊,越过重重殿宇,一路来到大雁塔下。沙弥在塔前止步,恭请客人入内,却拦住了吴三桂和青面兽。 吴三桂刚要发怒,贾文和摆了摆手,从容踏入塔内。大雁塔内,数以千计的长明灯星罗棋布,光焰如海。 释特昧普高坐莲台,头顶金色螺髻,身披金色袈裟,双掌合什,竖在胸前,手腕上垂着一串金灿灿的佛珠,双目犹如无底的渊潭,深邃而又幽暗。 贾文和在莲台前站定,仔细看着这位蕃密法王,良久开口道:“一颗琉璃天珠,李郡王想要,帛氏也想要。特大师受帛氏襄助多年,却不料竟弃帛氏,而为博陆郡王虎口夺食。” 一股逼人的气势如同山岳般覆压而来,释特昧普雄浑中带着一丝暴戾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震得塔中嗡嗡作响。 “佛曰,不得妄语!”贾文和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帛天君僻居晴州一隅,以财贾牵制天下,纵然特大师有三宝加持,岂能无惧?” 释特昧普洪声道:“琉璃天珠乃佛门至宝,唯有缘者得之。谁失谁得,皆我佛缘法,与本法王何干?” “岂能与大师无关?”贾文和道:“贾某原本以为,与李郡王勾结的乃是观海,直到昨日方知,乃是特大师。”释特昧普道:“你有何凭据?” “一来大师雄心万丈,非观海可望项背。二来当日大师示好我家主公,未免太过刻意。”释特昧普冷哼一声“向你家主公示好?荒唐此言!” “当日我家主公身为佛门公敌,又误入大师塔中,已是砧上鱼肉,为何事到临头,大师反却收手定约?”释特昧普傲然不应。 贾文和道:“因为特大师深知,我家主公所谓的佛门之敌名不符实,充其量不过十方丛林之敌。大师胸怀大志,自然见猎心喜。” “阿弥陀佛。”释特昧普冷冰冰道:“大乘诸宗受十方丛林伪僧所惑,佛已非佛,法亦非法。佛门真谛,唯我蕃密。” “只可惜,特大师屈居大孚灵鹫寺之下,苦心孤诣维系蕃密一系多年,时至今日,法王之号,仍只能自称,却是观海得帛氏青眼有加,后来居上。” 释特昧普双目精光大盛,仿佛利矢一般,直透人心。贾文和径自说道:“狡兔尚且三窟,大师智慧广大如海,当知帛氏不可持。 而博陆郡王残阉之人,居心诡诈,更不足持。”释特昧普从莲台上微微俯下身,沉声道:“你要说什么?” “我主舞阳侯程氏,才称天纵,福德双至,乃天命所归,气运所钟。”贾文和道:“兼且仁厚爱人,善始善终。贾某不才,敢请大师助我家主公一臂之力,共襄大业。” “共襄大业?”“大师可知,今日出了何事?”“城中万钟齐鸣,本法王焉能不知?”“大师可知,今日入宫的是哪位亲王?”释特昧普抬起下巴“江王李炎。”“大师可知,为何会是江王?”释特昧普沉默不语,眉头拧成“川”字。 “大师想必知道,唐皇驾崩,诸王尽皆托庇于太真公主府内。宫中来使,诸王惶惧,正是太真公主一言而决,力推江王身登大宝。” 贾文和侃侃言道:“大师当知,我家主公与太真公主情投意合,不日便将大婚,吾主身为汉国辅政,公主则为唐皇倚仗,汉唐之威仪,兼为一家。 观方今之世,帛天君寿数已尽,李博陆如冢中枯骨,唯有我家主公,如日之升,有日月同辉,天地交泰之兆。 当日又与大师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私下更是对大师推崇备至,称大师雄才大略,能为人所不能,福慧双修,术法通神,堪为当世佛门第一人。” 听闻程侯私底下对自己如此推崇,释特昧普顿时昂然矫首,气势大振。贾文和面不改色地说道:“窥基号称国师,名震唐国,究其根底,不过是替先皇出家,贪天之功而已。 其人根器顽钝,三毒缠身,纵然皓首穷经,仍难消执念,自当逃不过特大师给他设下的因果。”释特昧普面露喜色。 他左掌平托,右掌重重一击,发出金石之音“善!窥基只知诵经,却不知我密宗以咒代经,方为大道!便是日诵佛经三千谒,不及密宗一句咒!” “大师术法玄奥,昨日既然出手,窥基自然难逃法网。如今在下尚有一事难解,还请大师解惑。”“且说来!” “在下观大乘经卷,并无夺舍之语,所谓天珠,更无文字所记。敢问大师,所谓夺舍,究竟是何秘法?”“天珠乃我蕃密之谓,夺舍更是蕃密颇瓦秘法。非有大福缘,大成就者,难得圆满。” “以大师之见,李郡王若是夺舍,当有几分把握?”“若无上师加持”释特昧普森然一笑“半分也无。”贾文和目光微微一缩“大师果然智珠在握。” “阿弥陀佛。”释特昧普傲然道:“佛法精深玄微,妙法无穷。我蕃密乃佛门正谛,传承最重者,唯有上师。” “再敢问大师,当今佛门之首,沮渠大师又当如何?”释特昧普冷笑道:“波旬之徒,渎佛之辈,沙门伪僧!”贾文和抚掌道:“果然与我家主公所见略同。贾某唐突,再请问大师,帛氏又当如何?” “名利之囚,虚妄之人!”释特昧普正说得快意,却见贾文和拱手一举“告辞。”说罢转身便走。 释特昧普傲态僵在脸上,眼看贾文和就要出塔,顾不得自己的法王尊仪,扬声唤道:“且止步!” 贾文和头也不回地说道:“大师神通广大,想必不惧轮回,此番便是毁去金身,法体破碎,亦可往生极乐。”说着一甩衣袖,扬长而去。释特昧普脸色数变。 忽然腾身而起,驾着一道金光,挡在贾文和身前。不待他开口,贾文和便道:“帛十三已至城中。”释特昧普面容抽搐了一下,眯起眼睛道:“帛氏要出手?” 贾文和道:“帛十三今日入城,便与我家主公密会,并未知会他人。”释特昧普目光闪烁,且喜且惧,半晌才压低声音道:“帛九?” “大师果真不怕琉璃天珠引来帛氏动怒?”释特昧普目露厉声,却不言语。贾文和淡淡道:“大师若想脱身,只管将此事推在帛九身上便是。”释特昧普深吸了一口气“万一?” “没有万一。”贾文和道:“死人是不会开口的。”释特昧普重重喘了口粗气“观海?”“世间已有法王,岂能再有活佛?”释特昧普盯着贾文和,身上的金光闪动起来“当真?”“福缘已至,还请大师自行抉择。”释特昧普沉默片刻。 然后一手拢在口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只要你们能除掉帛九和观海,夺舍之事”他贴在贾文和耳边,低声耳语“尽可放心。”贾文和微微颔首“善。” 大慈恩寺。三藏院。木制的经楼内堆满经卷,书案上燃着一支檀香,旁边还放着一卷未译完的经文。 观海立在窗前,远远望着释特昧普下了雁塔,亲自将客人送出寺门,然后气宇轩昂地挥手作别,直到那位蕃密金身法王重新登上雁塔,在长明灯的簇拥下升座修行,观海才回过身。 书案对面是一名高鼻鬈发的胡人,深陷的眼窝在烛光下幽幽闪着寒光,神情阴鸷,正是久居长安的胡商,广源行在唐国的执事苏沙。观海在蒲团上坐定,一手扯起衣袖,一手拿起案上的朱笔,对照着狭长的贝叶经,一字一字推敲译文。 “观海大师,”苏沙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道:“十三爷已经入城,还收容了行里逃出去的叛徒李宏。”“唔。”苏沙忍不住道:“九爷那边,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观海头也不抬地说道:“九爷那边没有说。”“还联络不上九爷吗?”苏沙皱眉道:“十三爷行事向来霸道,这回被总行调去接管十九爷的生意,却推三阻四,不肯去占城,偏偏来了长安,分明是盯上了九爷手里的唐国生意。” “那又如何?”观海不以为然地说道:“总行里自有章程,总不能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万一那颗琉璃天珠真落到他手上呢?”苏沙道:“我听说”“那也是他的缘法。” 第481章大乘式微 观海道:“阿弥陀佛,强求不来。”苏沙摊开双手“虽然在唐国住了几十年,我还是搞不懂你们。一颗琉璃天珠能讨好帛老爷子,为什么九爷和十九爷都不肯出力去争呢?”观海笔锋停顿了一下。 然后抬起眼睛“你哪里看出来他们没有出力?”“我们烧了延福寺,知道那颗琉璃天珠是假的。可为什么不把信永那个光头抓起来。 逼问是不是他隐藏了天珠?李辅国郡王得了琉璃天珠要夺舍,为什么九爷没有出面,强行夺回琉璃天珠?”“也许用琉璃天珠夺舍本身就是假的呢?” “找到琉璃天珠,是总行下的令。分辨真假不应该是我们做的,我们只需要不择手段找到它,不计代价拿到它,把它奉献给我们尊敬的主人。而不是由我们决定去不去做。” 观海叹道:“苏施主,你是一个优秀的执事,也许当初九爷应该派你去太泉古阵,而不是严森垒和庞白鸿那两个废物。” 苏沙一手按在胸口“我们西域商人不远万里经商为业,将信誉看得比生命更可宝贵,都是最忠诚的执业者。”观海微微一笑“就和蒲海云一样吗?” “他曾经是十九爷忠诚的助手,如今是十三爷最忠实的仆人。这都是遵从总行的安排,我不认为这是不名誉的行为。”“好吧。 但忠诚的仆人不应该质疑主人。”苏沙不安地摸了摸胡须“我想,九爷会原谅我出于忠诚的无心冒犯。”“你的质疑我会转告九爷,是否合理由他来判断。”苏沙瞳孔收缩了一下,他微微躬身。 然后直起腰,赞叹道:“这是一座伟大的寺庙,而大师是一位伟大的僧侣。希望大师允许我捐献一笔钱铢,以表达我对佛祖的尊敬。” 观海双手合什“阿弥陀佛,愿佛祖庇佑你。”苏沙眼底闪过一丝厌恶“那么我先告辞了,如果有九爷的消息,请务必通知我。”经楼内安静下来。观海抄起朱砂笔。 在白麻纸上工整写下经文:“法欲灭时,五逆浊世,魔道兴盛,魔作沙门,坏乱吾道”“如是之后,数千万岁,弥勒当下世间作佛,天下泰平,毒气消除,雨润和适,五谷滋茂,树木长大,人长八丈,皆寿八万四千岁,众生得度,不可称计。” 大宁坊。驻守的天策府将领带着坊丁,将几名内侍挡在坊门外,任他们如何叫嚣都不允许通行。 一辆轻车冒雪冲风疾驰而来,那将领远远看到,便抬起手,示意坊丁放行。内侍见状大怒,有人上前推开坐骑,却被那将领反手一个嘴巴,打得横躺在地。 接着以冲犯宵禁的名义绑在树上。剩下的内侍一轰而散,还有人一边跑,一边不甘心的放狠话,叫嚣来日要如何如何。 那将领也不惯着他,直接挽弓搭箭,一箭射穿那内侍的大腿,任他在雪中哀嚎。马车在宽阔的长街上疾驰而过,车前一面“舞阳程侯”的旗帜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郑宾挥起马鞭,不住在空中虚击,催促驭马狂奔。吴三桂迈开大步,紧贴着车轮,寸步不离。 最后面的青面兽扛着长枪,粗壮的双腿疾如健马。上清观大门敞开,观中灯火正亮。听到车马声,一名道人出门张望,看到车前的旗号,不禁错愕。 “赵归真赵炼师可在?”吴三桂高声道:“程侯门下特来拜会!”那道人奔回观中报信。片刻后,马车长驱入观,长青宗的赵归真、太乙真宗的谭长元等人闻讯而出,降阶相迎。贾文和下了马车,一眼扫过场中。 然后微微颌首“甚好甚好,倒还有几位仙师在此。”赵归真伤势未癒,此时被两名道僮扶着。 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咳咳,不知先生所来咳咳”贾文和抬手往四面一指“满城佛寺都在鸣钟,炼师身为道门翘楚,安能不知?” “咳咳贫道方才已然得知。只是先生”“先皇大行,新皇登基在即,如此非常之时,敢问炼师,诸位道长为何还在观中?”赵归真刚要张口。 忽然一阵猛咳,脸色憋得铁青。谭长元在旁道:“我等尚未奉诏。”“左街功德使,大慈恩寺新任主持,特昧普大师已动身入宫。” 赵归真的咳嗽声仿佛被利剪截断一样,戛然而止。贾文和紧接着说道:“江王已在宫中。”谭长元失声道:“为何是江王?”贾文和揖手一礼“此时公主也已然启驾入宫,在下特来知会一声,言尽于此,告辞。” “先生留步!”赵归真脸色时青时白,强撑着上前道:“太真公主乃我道门护道人,不知有何吩咐?”贾文和仰天一笑“哪里有什么吩咐?又何必吩咐? 如今窥基伏诛,佛门震荡,尚且跃踊向前。诸位道长世受恩遇,与其坐守观中,何不砥砺前行?时也运也,消涨之势,只在诸位道长一念之间。” 谭长元迟疑道:“可有公主口谕?”贾文和拂袖而去。“先生且慢!”赵归真叫道:“贫道这便入宫。” 十六王宅。太真公主府。黄衫黑带的使者从大明宫中不停驰出,车骑相连,灯火相望,络绎不绝地赶往十六王宅。 夜色越来越深,使者反而越来越多。起初还带着赐物安抚诸王,到后来则是手捧圣谕,众口一辞催促留在府中的亲王即刻入宫。 公主殿下嫌这些内侍聒噪,打扰了自家安寝,把他们统统撵到院子外面,任凭他们怎么诉苦求告,一概不理。坊内的人马嘈杂声不断传来,聚集在公主府中的诸王几乎无人入眠。 支系稍远的还好些,近支如绛王李悟、安王李溶等人,难免惶惧,唯恐宫中一道诏书,将自己送上黄泉路,但话说回来,留在此处的都已经是亲王了。 再远也远不到哪儿去,刀子落在谁脑袋上都不奇怪。一片惶恐中,唯独陈王李成美伤感与爱妾别离,借酒消愁之下。 这会儿喝得大醉,连靴子都没脱,便和衣倒在卧榻上,睡得正熟,正殿内,几名侍女围成一圈,拿着金灿灿的明光铠,披挂在公主殿下的绣裙外。 杨玉环娇靥生寒,一名身材丰腴高挑的艳女跪在她面前“婢子回了宣平坊家中,才知道主子不在,家中无人。听了童副使的指点,才来寻公主。” “你们不是两个吗?还有一个呢?”蛇夫人道:“罂奴她身子有些不妥。”“你家主子已经入宫了。”杨玉环没有追问,径自说道:“赵氏姐妹去了天策府,其余都在安乐府中。既然你们回来了,便去那边照应。”蛇夫人道:“奴婢愿与公主一起。” “不行。”杨玉环一口回绝“别那么急着找你主子,那边缺人呢。”蛇夫人只好应下“是。”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太皇太后懿旨! 命公主殿下,及诸王皆往宫中,不得有误!钦此!”杨玉环喝道:“高智商!”已经有了圆球雏形的小胖子立刻跳出来。“小的在!” “去!揍他!”杨玉环火冒三丈“敢吵得本公主睡不着觉,去把他屁股打烂!往后半个月他就不用睡了!”“得令!”高智商竖起拇指,往肩后一挑“小吕子,跟哥走一趟。” 吕奉先兴高采烈“好啊!这回我先打!”两人兴冲冲出了殿门,只见庭间黑鸦鸦一片,府中所有的家丁、护卫都被召集起来,不声不响地备好了兵刃,倚马待命。 为首的除了南霁云,还有几名面生的将领,都是天策府的教官,此时静悄悄扶刀而立。大明宫。护国天王寺。尸陀林主的颅骨片片化为虚无,再无痕迹。“嗒” 一颗细小的物体凭空掉落在地。程宗扬刀尖一挑,一块乌黑的小石子落在掌心,只有指尖大小,形如心臓。吕雉伸头看来“舍利?” “一个入魔的妖僧,能有什么舍利?何况还是黑的。”程宗扬摸出一只荷包,将小石子收进去。 毕竟是窥基最后的遗留,万一是什么凶物,扔在这里说不定会害人,不如找个地方埋了,收起荷包,程宗扬望着庭中的庵堂,心下不禁踌躇。 那座庵堂看上去极新,金黄的琉璃瓦,朱红的堂柱,还有铺地的青砖,就像水洗过一样鲜亮,但如果自己没记错,此处之前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庵堂。 就算李辅国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凭空建成这样一座寺庙。李老太监竟然是隐藏极深的李喇嘛,让程宗扬有种玩笑变成现实的荒诞感。李辅国多年大权在握,知道他底细的同辈人几乎都死光了,平日里又深居简出,高深莫测。 但现在想来,赫赫有名的“六道神目”就透露出一丝蹊跷。以六道轮回为名,显然与佛门关系匪浅,但他在此道浸淫如此之深,只怕没有人能想到,在程宗扬看来,蕃密只有四个字:不堪入目。蕃密号称佛门正脉。 但鬼蜮伎俩层出不穷,所作所为各种突破下限,生生将慈悲为怀的佛门搞得邪魔肆虐,鬼气森森,还反过来嘲笑讲究悲悯的大乘诸宗不懂佛门真谛。 更扯的是蕃密与天竺佛门的关系更紧密,天竺佛门被本土的轮回教侵蚀,外道横行,大乘式微,由显入密俨然成为天竺佛门正统。 第482章檐牙高啄 相比之下,关系更远的唐国大乘诸宗在密宗面前底气全无,丝毫不敢指斥其非,还屡屡为之辩护。窥基转修蕃密绝非孤例。 而是整个唐国佛门都已经出现显密融合的潮流,不仅青龙寺光明正大地传承密宗,就连历代唐皇多次光临的法门寺都出现了密宗曼荼罗的踪迹。 不然释特昧普这位蕃密法王也不可能一呼百应,轻易便占据大慈恩寺,而没有任何显宗高僧出面阻止。“汪!”庵堂内突兀地响起一声犬吠。 吕雉足尖一点,轻盈飞起,想飞到庵堂上方观望。程宗扬一把拽住她“让你动了吗?站后边去!” 程宗扬大氅早没了,外衣此时也破碎不堪,他索性扯下外衣,只留了白色的中衣,然后将随身的物品整理了一番,该带上的带上,多余的香囊、玉佩等物,全丢在雪中。 整理完毕,程宗扬抓了把雪,擦去手上和脸上的血迹,长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然后拔步上前,一脚踹开庵门。 “呯!”庵门洞开,只见堂内放着一盏孤灯,一只蒲团,还有一只悬在梁下的铁笼。程宗扬一眼扫过,只见小贱狗被铁链一圈圈缠得跟麻团一样。 吊在铁笼内,嘴上还栓了一只笼头,将它嘴巴牢牢箍住。程宗扬上下打量一番“我说你怎么半晌才叫一声。 这可是个好东西,以后就给你戴着。”雪雪朝他怒目而视,拼命呲牙咧嘴,将笼头一点一点撑开。程宗扬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右手一紧“嗡”的一声,放出镭射宝刀,抬腕往铁笼劈去。 粗如儿臂的铁栅被一斩而断,刀锋紧贴着雪雪的脑门,几乎将它脑袋削掉。吊在半空的小贱狗吓得浑身的白毛都为之收紧,一动也不敢动。 紧接着它白毛炸开,愈发愤怒地瞪了过来,唁唁作吠。程宗扬笑眯眯举起刀,比了个竖劈的招式。 小贱狗立刻收起怒色,摆出一脸无辜的神情。它被铁链缠得团子一样,万一主人一刀下来,把铁链连自己劈成两半,找谁说理呢? 程宗扬举刀劈下,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整个庵堂蓦然亮了起来,光明刺目。眼前充斥着白光。 紧接着身体一轻,整个人似乎飘浮在虚空中。程宗扬只来得及一把抓住吕雉的手腕,便随着白光消失不见。“呯”的一声,洞开的庵门随即合紧。 大明宫。紫宸殿。李炎支颐靠在榻上,半梦半醒间,忽然一个激零,坐直身体“谁?”“是奴才。”高力士像气球一样从门缝里挤进来。 李炎左右看了看,没找到那个令人放心的身影,不由有些紧张。“卫公呢?”“卫公方才出去了。”高力士道:“临行前吩咐,请殿下留在殿中。”“所为何事?” “外面的内侍有些骚动,卫公说。他去见过李郡王当面,便即回来。”李炎心头立刻提了起来。 宫中的内侍一向势大,擅行废立也不是一回两回,即便有卫公在,能不能挡住掌控神策军的宦官,尚未可知。 何况又离开此处。不会是调虎离山吧?李炎不安地摸了摸袖中的短刀,一边望了望外面漆黑的夜色,这一夜实在太过漫长了,自己不像是一个等待登基的君王,而是一个等待判决的囚徒。 在华丽的囹圄中度日如年,时时刻刻都在煎熬。“殿下,”高力士压低声音道:“公主派人来了。” “快请!”一名宫人打扮的女子进来“民女拜见殿下。”李炎道:“是姑姑派你来的?”黎锦香拿出一只玉佩,示意了一下。李炎顿时松了口气“姑姑可还安好?有什么话要交待吗?”黎锦香道:“公主担心殿下安危,让民女前来探望。 先帝驾崩,殿下入宫之事已经传布四方。公主说,请江王殿下放心,只待天明之后,百官朝拜,便大局已定。”“让姑姑费心了。”李炎说着,却见她身后跟进来一名长脸汉子。 那汉子穿着翊卫的军服,看起来三十来岁,却没有戴冠,而是不伦不类地扎了个江湖游侠的英雄巾,他神情慌张,双手微微抖动,身后还背着一杆长枪。 李炎刚放下的心顿时悬起,下意识地握住刀柄。黎锦香轻咳一声“还不拜见江王殿下?”长脸汉子屈膝行礼“铛”的一声,却是背后的长枪磕到地面。 他手忙脚乱地扯下长枪,丢到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末将,周周飞,拜见大大王。”黎锦香道:“这是拙夫,如今在翊府担任中郎将,前来护驾。”李炎怔了一下,旋即大喜。自己深陷宫中,周围尽是些如狼似虎的宦官,唯一能倚仗的只有卫公。 但天策府总共才几个人?而且在宦官多年打压下,天策府在朝廷中的地位早已边缘化,远不及北司权势滔天。十六卫虽然也是空壳。 但翊卫担任宫禁的守卫,人马尚在,能得到翊卫的效忠,不仅多了一份倚仗,也免得让天策府孤木难支。李炎笑道:“原来是周将军,果然一表人材,英雄了得。” 周飞脸色涨红,能够踏入大唐的皇宫大殿,被即将登基的皇帝亲口嘉奖,这一刻的荣耀已经远远超过他的梦想,不由得五内俱沸,浑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顶,英雄巾下冒出袅袅白气,他嘶哑着嗓子道:“愿为大王效死!” “好!”李炎起身,亲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卿护驾之功,本王记下了,且在”李炎本想让周飞且在卫公麾下听令。 但旋即想起卫公不在,于是道:“便留在此处,守护本王左右。”周飞一头磕下“呯”的一声,坚如铁石的金砖被磕碎一角。“救命啊!啊”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色。 接着戛然而止。高智商用麻绳勒住那内侍的嘴巴,利落地在脑后打了个结,然后将另一端往树上一抛,随便从旁边点了两个人“就你们了,使劲儿拽!快点!” 两名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拿住麻绳,一名内侍见势不妙,劝道:“小官人,使不得啊,这是宫里来传旨意的天使哎哟!” 高智商一脚把他踹倒“传你娘的旨,天你娘的使!打的就是你这种不长眼的!小吕子,给我上!”一个面如冠玉的英俊少年猛虎般扑上来,扯起麻绳,三两下将那内侍捆成一团,勒嘴反绑,如法炮制。 “让让!让让!大伙都让让!”高智商把一根马鞭递吕奉先“吊起来。好生打!”周围各种品秩的宦官都瞠目结舌,眼看着两名同行被吊在树下,像上钩的鲫鱼一样扭动着,拼命挣扎。 “啪!”一鞭子下去,厚厚的锦服像被刀切一样绽开。那内侍双目猛然突起,口中发出“呜”惨叫,紧接着又一鞭,这下连惨叫声都被堵了回去,只剩倒吸气了。 “都给我仔细看着!”高智商指着那两个被吊在树下的倒霉蛋,气焰嚣张地叫道:“敢打扰公主休息,就是这样的下场!”“啪!啪!”鞭打声不绝于耳。每一鞭下去,都会卷起一大片衣物。没几鞭。 那两名内侍的锦服就被打得稀烂,屁股上血痕交错,跟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只有被鞭子抽中时,才像触电般,从喉中挤出一声哀鸣。 那帮内侍一个个目瞪口呆。大伙儿哪儿见过这个?太监传诏时代表着皇权,如同皇帝的化身,无论亲王宰相,都要跪拜行礼,行止唯恐失礼。 结果竟然被打了?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被吊起来打?知道太真公主蛮横,可哪儿有这么蛮横的?这可是口含天宪,代君行事的天使! 这打的是太监的屁股吗?这是打皇上的脸啊!一众太监都被这一幕硬生生震住,连大气都不敢喘。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太真公主这妥妥是不要命啊。 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太监就没有不长眼的,毕竟甘露之变刚过去没几天,有品秩的大太监都死了一堆,就算事后报复回去,也得先活下来再说。 一片忐忑中,紧闭的府门轰然打开,几名天策府将领跨马而出,剽悍的身躯犹如天神,后面百余名护卫簇拥着红衣金甲的太真公主。 公主坐骑旁,一名黑衣貂尾的太监尖声道:“李辅国假传圣旨,行谋逆事!太真公主奉诏讨逆!敢阻挡者,杀无赦!” 中行说尖细的声音远远传开,周围的太监噤若寒蝉。满街唐国高阶宦官,竟然被一个汉国同行抢了风头。 坊中的神策军见顶头上司各位公公都不敢作声,更不敢造次,只能目送着众人如风般往宫中驰去,然后一窝蜂地奔出去报信。眩晕感再次袭来,传送的阵法不知为何被触动。 但这会儿顾不上寻根问底。程宗扬已经有了经验,牢牢抓住吕雉的手腕,免得传送到不同位置。 仿佛只是一刹那,身体斗然一沉,脚下已经触到实地。眼中似乎还残留着刺目的白光,两个呼吸之后,程宗扬慢慢睁开眼。 只见两人置身于一片白皑皑的积雪广场中,光线黯淡,如同深夜。藉着微弱的雪光四面望去,能看到两侧是巨大的双层回廊,每一层都有三丈高,檐牙高啄,气势恢宏。 正前方,一座高楼拔地而起,犹如帝王般凌驾于回廊之上,雄伟壮阔。最顶上,舒展的屋檐宛如花瓣般卷起,使得整座楼宇庄重与沉浑之外,又多了几分别具匠心的精巧与华美。吕雉搂着他的手臂,悄声道:“我们这是到了何处?” 程宗扬昂头望着前方,脑中的记忆碎片与眼前的楼阁不断印证,终于得出一个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答案“这是花萼相辉楼?” 第483章王爷不出面 “花萼相辉楼?”吕雉道:“那不是在兴庆宫吗?而且”曾经的花萼相辉楼与勤政务本楼,是玄宗皇帝常居的南内,大唐当之无愧的政治核心,但两座楼宇连同整座兴庆宫都早已在草匪之乱中化为废墟。 甚至被摧毁得片瓦无存,连稍大些的残片都没有留下,若不是自己为了寻找卓美人儿,仔细勘查过花萼楼遗留的残址,了解过它的大小、规模、结构、方位。 也不会判断出眼前的建筑物,便是传闻中的花萼相辉楼,毕竟这座大唐极盛时名扬世间的天下第一楼,早已荡然无存,只留下遍地残破废墟,无人过问,然而此时,完整的花萼相辉楼却在眼前重新出现,而且和那座庵堂一样,宛如刚刚落成一般崭新。 楼阁雕梁画栋,珠帘翠幕,美轮美奂,仿佛那座花萼楼留在历史长河中的影像,一切都保留在最完美的状态。 可以容纳万人歌舞的广场覆盖着白雪,似乎这方天地与外面的长安城一样,同步经历着阴晴雨雪,四季轮回,看着面前空无人迹的雪地,程宗扬道:“我们也别踩。”说着拍了拍吕雉的翘臀“飞过去。” 吕雉松开他的手臂,轻轻一纵,跃起半人高,背后漆黑的羽翼蓦然张开。程宗扬腾身搂住她的纤腰,轻车熟路地攀到她娇躯上“先飞到上面去看一看,小心些。”羽翼无声地挥动起来。 两人迎风而起,掠过积雪的广场,往高楼飞去。花萼相辉楼只有三层,但高度超过十二丈,从上俯览,整座楼阁呈工字形,前后相接,飞檐层层叠叠,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周围的回廊呈日字形,环绕四周,与主楼仿佛花萼相连,交相辉映。工字形正中,一点寒星般的灯火跃入眼帘。 不待程宗扬吩咐,吕雉便收敛羽翼,轻鸿般翩然落下,那点灯火位于花萼相辉楼正中心的二层,前后上下都一片黑暗,唯有这一点孤灯萤火。 程宗扬示意吕雉退后,一手攀住斗拱,往内看去。透过窗棂,只见一盏油灯孤零零放在地上。昏暗的灯光映出周围一片精美的图形,似乎是一张地毯。 那张地毯五色罗列,无数精致的线条构织成一幅内圆外方的图案,其中充斥着纷纭繁复的细节。目光落在上面,便沿着连绵的线条,不由自主地探寻下去。 直到没入灯光无法映照的黑暗中。再仔细看时,组成地毯的并非丝线,而是一粒粒的五彩沙砾,每一颗都似乎宝石一样,放射出鲜明的宝光。 无数微尘般的沙砾构造出一方小世界,山海城池,花鸟树木,包罗万千,难以计数的细节仿佛蕴藏着海量信息,让人不知不觉沉湎其间程宗扬心头猛然一震,好不容易收回目光。 这是曼荼罗?坛城?再看下去,自己只怕就要迷失在那些繁复的细节中,无法自拔了,程宗扬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却忽然发现,面前的窗户不知何时已经开启,自己与沙砾组成的图案之间再无阻隔。 原本远在楼内的油灯光焰高炽,如同一轮烈日,高悬天际。程宗扬回过头,已经看不到吕雉的踪影。 紧接着那片曼荼罗扩张开来,只觉眼前一花,自己已经置身于沙砾构织的坛城中。一道道细沙组成的线条拔地而起,变成一堵堵高不见顶的巨墙。 细沙化为巨石,置身其中,自己就像一只蚂蚁,甚至一粒尘埃般渺小。程宗扬伸手摸了摸巨石,触手温凉,带着金石般坚硬的质感。这处空间并非幻觉。 而是实物,当然,也可能是一种更高明的幻觉,但自己的五感无法分辨,那幻觉和真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墙体的高度让程宗扬失去了翻越的勇气。 他环顾四周,看不到出口,只有自己立足处这条高墙间的甬道,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程宗扬双手握住狭长的刀柄,接着低喝一声,炽烈如火的九阳真气从丹田中升腾而起。 然后一刀斩下。出乎他的意料,被斩中的墙体迸出一篷碎屑,那些碎屑飞溅着,绽放出宝石般的光泽,然后带着沙沙的轻响,掉落在地。 良久才如同融化般消失不见。翻不过去,也砍不动,程宗扬只能迈步前行。四周是一成不变的景像,自己似乎在行进,又似乎只是原地踏步,在这片死一般的寂静中,空间和时间的概念仿佛都不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高墙忽然消失,周围五彩的光华交织成一片鲜明却不耀眼的宝光,依稀能看到远处几株宝石为枝,珠玉为叶的妙法宝树高低错落。 程宗扬长舒一口气,不管什么变化,也比没有变化要强。枝上一只妙音鸟正在跳跃,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鸟鸣。 周围佛光笼罩,一片祥和,仿佛传说中的琉璃净土,无垢无净,不染尘埃。程宗扬提刀向前,那只妙音鸟偏头看来。 紧接着振翅而起,刚离开树枝,妙音鸟颈中便伸出一只恶鬼般人头,然后张口发出一声鬼啸。“轰” 然一声巨响,伸出人头的妙音鸟带着狂风落在地上,已经变成一头高大的恶魔,它通体漆黑,躯体犹如铁铸,容貌狰狞丑恶,如同传说中的夜叉。 它手中握着一柄利叉,张口嘶吼道:“妄入佛国!灭杀!”那夜叉形态凶狞可怖,声音却又尖又细,让程宗扬瞬间想起某个居心诡诈的死太监李喇嘛!终于找到你了!果然是你装神弄鬼!程宗扬纵身而起,刀光疾闪而出。 “砰!”尖叉竟然挡住了无坚不摧的镭射战刀,那夜叉双臂膨胀,虬结的肌肉像铁铸一样坚实。它叉尖拧住战刀,往前一挺,朝程宗扬胸颈刺来。程宗扬身形微沉,刀锋抵住尖叉,双足稳如磐石。程宗扬心下大定,这夜叉斗不过自己! 窥基炼制的尸傀误打误撞祛除了生死根中的寒意,还带来大量精纯的死气,自己这会儿丹田中的真气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正值巅峰状态,对上任何一个六级都不虚。眼前的夜叉虽然凶悍,但撑死是五级,一旦自己施展啊呸! 都怪自己当初年轻不晓事,提着猪头拜错了庙门,跟武二那厮学了一手江湖上烂大街的五虎断门刀,出门在外都说不出口。平心而论,武二家传的五虎断门刀还真不算差。 虽然招数猛一看有些粗浅,仔细一看好吧,还不如猛一看呢,确实够粗又够糙,但话说回来,武二的刀法再粗。 那也是千锤百炼的真功夫,正因为粗浅,反倒更适合自己这种刚上路的初学者。只不过武二这师傅实在太水,教得稀烂不说,传道授业全靠殴打辱骂和人身攻击,想想都不堪回首。 自己如今身边高手不少,也尝试过一些比较高明的刀法或者剑术。坦白说,以自己的资质和悟性,不下个七八十来年的苦功,根本吃不透其中的精妙之处,拿来对敌,还不如五虎断门刀合用。 好在自己两门内功心法都是一等一的神功,真气运行极速,劲力更是刚猛,出招又快又狠,五虎断门刀再烂,凭借九阳神功和太一经,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程宗扬一招虎落平阳,战刀斜引,卸去尖叉的力道,紧接着一招猛虎跳涧,抢到夜叉侧后方,回手一刀劈下。夜叉旋身竖起钢叉“呯”的一声,叉尾楔入地面,叉身如同铁柱,重重格开刀锋。战刀“叮”的一声弹回,随即雷霆大作,不等夜叉出招,程宗扬便紧接着一招虎啸奔雷,银光闪烁的战刀贴着钢叉斜劈而下,从它的肩膀一直斩到胸口。血肉飞溅中。 那夜叉头胸斜着断裂,堕落在地,随即尸骸冒出黑烟,伤口迅速腐烂,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程宗扬收起刀,举目四顾,想看看吕小鸟是不是也跟着进了这处坛城,入目的情形却使他头皮一阵发麻,脸色猛然垮了下来。大明宫。 太液池。程元振呆立在被烧去一角的精舍前,背后黏糊糊,满是冷汗。舍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漆几上一盏油灯已经熄灭,灯下掉着一纸灰烬,除此之外,再无一物。一众内侍凑过来,一边往舍内张望,一边小心翼翼窥视他的表情。 目光落在身上,宛如小刀割着肌肤,那些猜疑、讽刺、挖苦、嘲弄的眼神,让程元振恨不得脚下脚下立时多个传送阵,把自己送到九幽黄泉。 程元振心头气血滚沸,明知道这会儿要镇定自若,装也要装出胸有成竹的姿态,最好对众人解释一二,赶紧稳住人心,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自己自许为王爷心腹,众人眼中王爷最放心最贴心的自己人,却在这要紧关头,被王爷当众摆了一道! 自己多年来风里雨里,鞍前马后,在王爷身边任劳任怨,大事小事都处置得周全得当,可到了此时他才发现,王爷压根儿就没信过自己!自己为了王爷的夺舍大计。 在岛上兢兢业业,出生入死,不惜背上谋逆的大罪和同僚们的猜忌,将太皇太后身边的宫人内侍杀得干干净净,替王爷背了老大一只黑锅,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只是枚弃子,拼死拼活,却只守了间空室。 亏得自己这般出力卖命,临到了才知道自己只是个笑话更多的坏消息不断传来,被派去召集大臣入宫的太监突然发现,平常对他们来说压根儿不存在的宵禁。 忽然间变成难以逾越的铁律,除了靠近大内的几处,其余被天策府将领控制的街道严禁通行。若是传旨还好,可现在皇上没了。 众人传的郡王谕旨,人家根本不认,即使由神策军控制的几处,也艰难无比。也许是被前日的变故吓破了胆,听说要连夜入宫,倒有一多半大臣称病,剩下的也推三阻四,观望风色的嘴脸简直不要太明显。 更让程元振发急的是,被困在西内苑的鱼朝恩非但没有束手就擒,反而由于风声传出,散布各处的神策军不少都驻足不前。 毕竟鱼朝恩是神策军观军容使,神策军多年来的顶头上司,份量十足,王爷不出面,恐怕还真搞不定他。 第484章拉上自己女人 据说他的几个亲信已经跟神策军搭上线,纠集了一票人马,若是反过来跟神策军火拼,那真打成一团烂仗了,更可恨的是仇士良! 那厮本来已经交了兵权,但接手的霍仙鸣、窦文场手下们到了军中,却指挥不动那些军汉,理由是兵符没了。 大伙儿只能认脸,偏偏新来的不熟,只认仇士良的义子义孙。自己派人去跟仇士良商量,仇士良满口应诺,结果他的义子义孙到了军中,直接把自己的人甩到一边,理都不理。 还有十六王宅的诸王,离大明宫近在咫尺,就是爬也爬到了,可到现在也没见一个,连派去传旨的手下不见回来。吊桥一阵“吱哑”乱响,一名内侍慌慌张张奔过来。 程元振心头无名火起,回头见是自己认下的义子,才勉强按捺住,没声好气地问道:“何事?” “干爹!”自己的干儿子顾不得众人围观,满头是汗地挤过来,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对岸有叫嚷声。”程元振皱起眉头“叫的什么?”干儿子嗫嚅了一下,声音愈发小了。 “是喊杀声”程元振勃然大怒,尖声道:“谁!王爷在此,谁敢喊打喊杀?”“孩儿听着,像是太真公主”程元振心跳几乎停了一拍,他怔了片刻。 然后寒着脸道:“无妨!让杨公主直管叫去!待王爷出面”忽然周围一阵吵闹“快!快看!”“这雾怎么散了?!”雾气果然散开,秘阁中弥漫的黑雾迅速变得稀薄。 太液池对岸,一位绝代佳人披挂着金光闪闪的明光铠,头上戴着一顶镶嵌红宝石的凤翅盔,披着一袭火红的披风,跨着一匹胭脂烈马,鞍左挂着斩马刀,鞍右架着一柄亮银叉,三股叉尖红如珊瑚。 寒风卷着雪花从湖上扑面而来,火把在风中“呼呼”作响。时明时灭的火光下,杨玉环那张绝美的娇靥宛如白玉雕成,艳光四射。 太真公主府的家将沿岸排开,冲着湖中高声叫嚷,声称太真公主前来向太皇太后请安,让岛上速速护送太皇太后出来,如若不然,公主一怒之下,定要这帮阉奴死无葬身之地。 “一条船都没有?”“我都跑一圈了!”高智商一张胖脸湿漉漉的,不知是雪是汗,气喘吁吁地说道:“所有的船全都去了蓬莱岛,一条都没回来!这会儿连条筏子都没有,不过” “你再大喘气,我砍死你!”“别别别!”高智商赶紧说道:“我沿岸跑了一圈,发现这会儿岸边已经上冻了,今晚天冷得邪乎,要是整个湖都冻住,不是就不用船了吗?”杨玉环恼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光指望老天爷肯定不行,不过我以前在洛都,见过一个修道术的,玩的一手好冰法!一抬手,冰封千里!” 高智商腆着脸道:“公主师娘,你不是跟道家宗门熟吗?找俩老道站这儿施法,把湖都冻上不就结了?” “瞎叫什么呢!”杨玉环喝斥一声。然后眼珠一转,吩咐一旁的随从“去上清观,请赵归真赵仙师他们过来!”那随从刚要动身,便听到后面一阵叫嚷声“让开!都让开!不长眼睛的东西!滚!”中行说黑衣貂帽,跨着黑马,一路喝骂开道。 在他旁边,则是羽服鹤氅的徐君房。徐大仙师骑了一头驴,双手拢在袖中,宽大的衣袖内不时透出五彩的辉光,一派仙风道骨,犹如神仙。 再往后,则是十余名道人,都是长安城内的道门高冠。为首的便是在对抗佛门妖僧时光荣负伤,至今还伤势未癒,神情惨淡的赵归真。 “无量天尊。”道门诸人齐齐稽首。杨玉环一扯缰绳,策马迎了上来,展颜笑道:“你们来得倒巧。”赵归真道:“得知宫中妖祟作乱,我等同道愿效犬马之劳。” “没这回事!”杨玉环眼也不眨地说道:“太皇太后今日去岛上祈福,船被冻住,回不来。我们这会儿正来接太皇太后离岛。” 赵归真心下会意“原来如此,是贫道孟浪了,还请公主示下。”杨玉环手一指“把湖面冻住!我们去岛上接人!” “公主有命,岂敢不从!”赵归真稽首一礼,几名道人一同出手,水波涌动的湖面浮现出白色的冰痕,接着迅速扩张。 随着夜叉的嘶吼,无数恶鬼从四面八方钻出,乌云般涌来,眼前的琉璃世界如同鬼域,瞬间变得鬼气森森。 那些夜叉一个个鬼面魔躯,奔跑时疾如奔马,有些还长了四条手臂,两只头颅,还有些甚至飞在空中,如风而行,与此同时,一道梵唱声从天而降,尖细的声音中毫无慈悲,反而充满了妖邪的气息。 “嗡,南谟巴噶瓦德,桑尔瓦,嘟尔嘎得”“吼!”“牟尼修达呢,闰恩杂雅,怛阿他嘎打雅”“吼!”“阿尔哈得,桑雅桑,巴达雅,怛雅他,嗡”“吼吼!”夜叉的咆哮嘶吼声与梵唱交织在一起,铺天盖地滚滚而来,令人肝胆心震。 “噗!”程宗扬势如猛虎,战刀重重刺进一头夜叉的胸口,然后刀锋一搅。在它心口处搅出一个碗口大的血洞,破碎的心臓被刀锋带出,跳动着化为腐肉。刚刚从静止的时空中脱身,程宗扬就立刻陷入恶斗。 无数夜叉从四面八方围杀过来,刀光飞舞间,程宗扬或挡或攻,脚下寸步不移,先守住要害,再伺机反杀。断肢与血肉不住飞起,第一轮交锋,最先扑来的五头夜叉便二死三伤。 被斩杀的夜叉化为白骨,受伤的却像是不知痛楚和恐惧一样,即使臂断骨折,仍张开锯齿般的尖牙,试图扑上来嘶咬。 一头夜叉从空中飞扑而至,程宗扬一招虎视鹰扬,纵身避开地上夜叉从背后刺来的长戟,腾身跃起丈许,镭射战刀拖着一道弧光,将那头飞行的天夜叉拦腰斩成两段。 丹田气旋疾转,真气源源不绝。倾盆血雨中,程宗扬刀如游龙,绕身盘匝,将周围几头夜叉劈得肢断体残。“修达呢,修达呢,萨尔瓦,巴阿瓦”“吼!吼!吼!”“巴修达呢,修底,巴修底,萨尔瓦,哥尔麻”“吼!吼!吼吼!吼吼!”在梵唱声的驱使下,夜叉仿佛被鲜血吸引的鲨鱼一样。 越聚越多,程宗扬被围在中间,从外面几乎看不到人影,只能看到夜叉层层叠叠地聚成一个圆丘,漆黑的背脊一重重叠起,密密麻麻不停涌动。 忽然,一抹耀眼的光明从涌动的缝隙间迸射而出,紧接着轰然一声巨响,无数夜叉被烈日般的刀光掀飞。 程宗扬一招虎战八方,伴随着丹田七阳尽出,夺目的光球迸发出恐怖的高温和冲击力,将周遭数百头夜叉一举灭杀。 断肢残骸雨点般洒落,程宗扬横刀在手,上身仅存的衣物彻底破碎,露出精壮的肌肉和遍体的血污。这是他踏入第六级通幽境之后,第一次完整施展出七阳。 虽然远远不及师帅王哲在大草原上惊天动地的一击,但也足以自傲,这一击几乎耗尽丹田内积蓄的真气,但仅仅一个呼吸,真气便迅速回复,生死根渡来的生机源源不绝地转化成真元,枯竭的丹田真气滋长,片刻间便又神完气足。 “阿瓦忍恩纳,巴修达那,耶娑哈”邪异的梵唱声仍在空中回荡,但以程宗扬踏足处为圆点,周围只剩下堆叠的白骨,往远处还有些零星的夜叉。 此时不是手足尽断,就是被九阳真气毁去半边肢体,只能在地上蠕动,再没有任何生灵能阻止他的脚步。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踏着尸骨穿过妙法宝树之林。不多时,一道高耸入云的碧玉大门出现在眼前,门内宝光万道,如同仙境。 大门右侧,刻着一列血红的字迹:除盖障院。身上的血污渐渐消失,破碎的衣物却无法复原。 望着门侧的字迹,程宗扬握住刀柄,举步踏入。面前是一座无数宝石砌成的湖泊,七彩的宝光映在水面上,粼粼波光起伏不定,仿佛跳动着无数宝珠。 湖畔生着一株七宝树,碧玉般的枝柯斜伸入水,枝上开着红宝石般的花朵。程宗扬不禁心生讽刺,夜叉当道,宝石为树,好一番门禁森严,荣华富贵的佛门盛景。 如此穷奢极欲,信永那胖和尚来了也得写个服字。池中碧波荡漾,一双白美的玉手拨开水面,露出一张姣洁的面孔。 啧啧,不仅有富贵,还有声色,李喇嘛的精神世界还够丰富的。只不过一个太监加和尚,要色干嘛呢?浪着玩吗? 那女子转了个身,曼妙的娇躯在水中仿佛白玉一样晶莹,竟然是一丝不挂,接着又有几名艳女浮出水面。 她们在湖中嬉戏追逐,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边用火辣辣的目光望着岸上的不速之客,眉眼间充满诱惑。 “来来呀”娇媚诱人的呢哝声在耳边响起,一名艳女仰起身,游鱼般游出水面,又钻入水底,两只雪白丰隆的圆乳摇晃着。 娇嫩的乳头从眼前一闪而逝,散发出红宝石般的光泽,接着她伸出一条水淋淋的手臂,攀着岸边的枝柯。 “来呀来呀”艳女玉体半露,娇躯柔美的曲线半浸在水中,丰翘的雪臀在水中时隐时现,下面是雪白的粉腿和玉足。 程宗扬提刀望着湖中,脸绷得紧紧的,没有丝毫表情,那些艳女目光中多了一丝幽怨,挑逗也愈发地奔放和大胆,她们先是揉乳抚臀,红唇发出销魂蚀骨的媚叫。 然后在水中张开双腿,用指尖爱抚蜜穴,接着三三两两搂抱在一起,彼此亲吻爱抚。程宗扬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脑中浮想联翩:什么时候把华清池包下来,拉上自己的女人,也来这么一场裸泳。 第485章随着霹雳巨响 无论杨妞儿还是潘姐儿,也不管云大妞还是吕小鸟,月霜丹琉,飞燕合德,霓裳安乐都让她们这样光着屁股游给自己看!欸! 这个动作很好!够淫贱!可以让兰奴和萧奴学学。啧!这个姿势一看就是练过的,得让吕小鸟试试,到时给她开苞用得上。 嚯!这个太粗暴了!潘姐儿肯定喜欢。还有这个一字马,杨妞儿那长腿用出来惊艳啊!那些艳女焦急起来。 妖媚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狞意。程宗扬吹了声口哨,转身就走。这点色诱算什么?自己有更好的!安全,听话,过瘾,还上档次! 程宗扬心下感慨一声,也就是自己这种久经沙场,早已波澜不惊的百战之士了,换个阅历不够的,还不当场迷失,跳进池子里跟那些红粉骷髅寻死觅活?一名艳女从湖中飞出,双臂像是拥抱情郎一样往他背后拥去,柔荑般的玉手轻柔而又痴情。 眼看就要拥到程宗扬的身体,她双手指尖猛然拉长,弹出乌黑的尖爪,抓向程宗扬的脖颈。一道刀光蓦然亮起,程宗扬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刀,将那艳女从头至胯劈成两半。 两半玉体掉落在地,挣扎着化为一滩污血。身后传来“呜”的鬼哭声,那些艳女从湖中接连飞出,紧追不舍。程宗扬脚步不停,有靠近的就一刀斩杀。 九阳神功诸邪辟易,再加上镭射战刀的电光雷霆,这些惑人心智的魇魔一触即灭,根本近不了身。 一路穿过除盖障院,又一道高入云霄的门户出现在眼前,门侧写着“金刚手院”程宗扬毫不迟疑地踏入门内,身后的魇魔尖啸着散开,周围陡然一静。 庭院内,一尊高大的石像巍然而立,它身披战甲,手握韦陀杆,只是战甲上的描金大半剥落。 也不知道从哪个庙里挪来的金刚像,与周围遍是金玉珠宝的琉璃世界格格不入,随着程宗扬的接近。 那具魔神金刚立刻有了反应,巨大的头颅一寸一寸扭转过来,石质的面孔幻化出青面獠牙,如同嗜血的凶魔。程宗扬握紧刀柄,这么大的东西,会不会是空心的? 要是实心的,自己还怎么斗?一脚就把自己踩成渣了,如果眼看石像目光就要盯来,程宗扬心头忽然一动,逆转生死根,放出死气,消敛自身的气息。 石像慢慢收回目光,双手拄着通天巨柱般的韦陀杆,身形渐渐缩小,青色的皮肤一点一点恢复岩石的质感。 这是一具金刚石雕?有人出现,才会化出金刚威仪?奇怪程宗扬暗自忖度,如果这座曼荼罗坛城是李喇嘛的化身,映射出的应该是李喇嘛自身的修为,虽然不知道李喇嘛修为到底有多深,但起码应该比自己高。 毕竟自己真实修为离六级巅峰还差得远,而李辅国横行多年,总不至于连六级巅峰都没有,七级也说不定。 一开始出现的夜叉差不多有五级巅峰,能挨到六级的边,但后面出来的越来越弱,最后一批就像凑数一样,要不然也不会被自己一招清场。 会不会是李辅国并没有把他的本体投射过来,自己所遇到的,仅仅是曼荼罗坛城本身的自行演化?程宗扬心下猜疑,一边无声地挪动脚步,那尊金刚静静矗立,已经完全石化。 程宗扬足不停步,无惊无险地穿过金刚手院,随即看到又一道高耸的门户,门侧写着“中台八叶院”门内云雾缭绕,佛光闪耀。 踏进门内,面前是一片宽约百步的广场。这里是曼荼罗坛城的中央所在,宝幢、开敷花王、无量寿、天鼓雷音四佛,分处四方。 普贤、文殊、观音、弥勒四菩萨,分列四隅。如同八叶,环绕着中台大日如来的宝座,此时四方四隅的佛尊、菩萨,都是石质的具像,唯有中台的大日如来莲花宝座上浮现着一片琉璃般的净光,里面空无一物。 莲花宝座左右两侧,各有一株看不出名目的宝树,翠绿的枝叶交连,树上垂下无数细如手指的血红藤蔓。 程宗扬四面望去,周围四座门户,分别通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除了自己所在南方,其余三处一片宁静,佛光普照之下,门户间升起朵朵寓意吉祥的云团。除此之外,再没有一丝动静。 程宗扬心头纳罕,这里已经是曼荼罗坛城的核心所在,自己一路走来,陆续遇到夜叉、魔女、金刚,这会儿摸到死太监的老巢,居然是空的?李喇嘛呢? 哪儿去了?程宗扬仰首望去,头顶的天穹透出澄净的光泽,无云无雾,一望无际。侧耳细听,四下寂无声息,似乎不存在任何生灵。 这不会是个陷阱吧?死太监故意把自己困在这里,他好去夺舍?程宗扬目光落在中台的莲花宝座上。 那只莲花宝座高约三尺,舒展的莲花瓣如同刚摘下来一样栩栩如生,瓣尖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中间碧绿的莲蓬上嵌着七颗莲子,周围是金色的莲蕊。莲花上方,那片明净的琉璃光泽缓缓流动,似乎亘古未变。旁边两棵宝树无花无果,枝下的藤蔓悬垂在空中,仿佛静止一样。程宗扬眯起眼睛,接着“嗤”的一声,战刀迸出一缕闪烁的弧光。不管死太监搞什么鬼,先劈了他的莲花宝座再说! 说干就干,程宗扬真气贯满刀身,正要劈下,忽然一声清越的剑鸣响起。程宗扬扭头望去,只见左侧的西方门户内,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破云而出,剑气纵横间,将云朵绞得粉碎。 一名女子仗剑踏入庭院,她面具早已破碎,身上的衣物仿佛被烈火焚烧过,布满大大小小的焦痕和破洞,露出晶莹的香肌雪肤。 胸口的衣襟破损大半,酥胸半袒,下面的长裙更是被火焰烧掉半边,露出一条修长雪白的美腿,正是光明观堂的鹤羽剑姬潘金莲。接着“叮”的一声震响,白霓裳从后倒飞而出,重重撞到潘金莲背上。白霓裳倒飞的力道极强,两女同时跌倒,云鬓散乱,狼狈不堪。往后望去,一尊高大的金刚正收起金瓜锤,另一只手托着一只宝瓶。 此时被门户所阻,只能在门外徘徊,它通体金光闪闪,如同黄金铸成,身上几道剑痕缓慢收拢。 见它无法进入庭院,两女齐齐松了口气。潘金莲没好气地说道:“打不过还要逞能?”白霓裳啐了口血“要不是我,你早就被烧死了。”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非要在虚空藏院挖金刚石,怎么会引出琉璃火?明知道是假的,你还要挖。”“总要试试吧,万一是真的呢?”“你做梦!” 潘金莲一边说,一边拈出一颗药丸,屈指弹出。白霓裳樱唇一张,问也不问便吞了下去,忽然眼睛一亮“程郎!”便要纵身飞来。潘金莲一把扯住她“当心又是幻相!” “万一是真的呢?”“先别过来!”程宗扬提醒一声,让两女不要靠前。潘白两女的经历显然比自己艰难得多,她们两个都是六级修为,又是联手,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而且进来得更早,也许李辅国大半精力都用来对付她们,自己才能轻易摆脱前面的夜叉和魔女。程宗扬双手握住刀柄,丹田真气狂涌,刀身光芒大作,对着莲花宝座疾劈而下。 刹那间,一只琉璃般的手掌从虚空伸出,拦住刀锋。九阳真气轰然爆开,那只琉璃般的手掌巍然不动,表面却绽开一片细微的裂痕,接着粉然碎落,沙砾般坠入地面。程宗扬也被震得退开数步,只见那片琉璃净光中,飞速勾勒出一具结跏趺坐的身影。 他双掌合什,悬浮在莲花宝座上,周身佛光大现,接着空中飘来阵阵梵唱,天上仿佛下雨一样,坠下无数奇花异葩,宛如佛祖降世,世尊亲至。 透过佛光望去,程宗扬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好嘛,什么大日如来,弄得跟真的一样,面孔分明是李辅国那个下巴光溜溜的死太监! 终于逮到你了!程宗扬胆气大增,既然那只手掌能被斩碎,说明李喇嘛即使在这坛城中,也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无上神魔,被自己斩中,一样也会受损。 李辅国睁开双眼,望向程宗扬,细声细气地说道:“能寻到此处,程侯果然福缘深厚。”他周身佛光明净澄澈,法相庄严,声音却不男不女,似乎还有些中气不足。 “装得还挺像啊。”程宗扬嘲讽道:“听说你夺舍呢,怎么?舍没夺成,还伤了元气?我劝你也白费力气了,乖乖跪下来,让我砍了你的狗头!” 李辅国露出一个令人心悸的笑容,背后琉璃般的佛光闪动,蓦然现出一只巨手,一掌拍下。程宗扬横刀迎上,至阳至刚的九阳神功与大日如来庞大的掌力撞在一起,劲气激荡之下,整个人如同被狂飙扫中,衣衫猎猎飞舞,脚下却寸步不移,硬生生抗住掌力。 轰然巨响中,耀眼的九阳真气与巨掌同时湮灭,没等程宗扬挺刀攻出,又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掌在佛光中成形,再度重重拍下。 一连三掌,程宗扬都以九阳神功硬撼,双方平分秋色。第四掌时,六级巅峰的真气终于还是稍逊一筹,劲气还未来得及吐出,掌力便沛然而至。 眼看就要被巨掌拍入金石般的地面中,随着一声霹雳巨响,真气凝成的刀身蓦然炸开,镭射战刀荡出一片电弧,将掌力阻了一瞬。 程宗扬丹田气旋逆转,还未耗尽的九阳真气汇入丹田,沿着太一经的经络重新涌入经脉。刹那间,程宗扬身形变得虚不受力,被李辅国一掌轻松震飞,犹如断线的风筝般往后抛出。 身在半空,程宗扬已经靠着至阴至寒的太一真气护体,将袭来的掌力尽数化去,但真气也随之耗尽。 第486章只要掀开僧衣 眼看佛光中又一只巨掌成形,再次凶猛拍下,程宗扬经脉狂震,竭力从生死根中汲取真元,弥补护体的太一真气。 身形落地,巨掌也如影而至,当头拍下,忽然身后一软,手臂被两具娇躯双双挽住,接着剑气横空,两柄长剑同时挑起,将那只琉璃巨掌逼得倒飞而回。 巨掌融入佛光,李辅国苍老的唇角挑起,细声细气地说道:“光明观堂的鹤羽剑姬潘仙子,瑶池宗的奉玦仙子白仙子。两位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果真天资超卓。 今日有缘,何不入我门下,同修正果?”“鬼蜮伎俩,岂能与我玄门正宗相提并论!”白霓裳一手提剑,遥遥指向莲花宝座上的身影“我劝你早日悬崖勒马,改邪归正!”潘金莲皱眉道:“郡王素来遵行道法,何时入了佛门?” “佛道共生,本为一体。”李辅国合掌道:“佛即是道,道即是佛。”“你这是哪门子的邪经?”程宗扬忍不住说道:“硬把佛道捏成一体,佛祖知道你这么随便的吗?”李辅国身后佛光大放,扬声喝道:“我即是佛!佛即是我!世尊本尊,如来真身!” 就在这时,右侧的东边门户内,一朵刚升起的祥云蓦然炸开,一柄火焰般的珊瑚叉横扫而过。 只见杨玉环右手持叉,左手拽着一尊丈许高的金刚,然后弓腿俯身,一个凶猛地过肩摔,将金刚狠狠砸在地上。轰然一声巨响,整个琉璃世界八方震动。连端坐在莲花宝座上的李辅国眼角也抽搐了一下。 那具金刚像迸碎满地,慢慢化为沙砾,融入坛城。杨玉环持叉起身,翘起红唇“呼”的一口,吹开额前散落的发丝。 然后定睛一看“哈!你们这几个奸夫淫妇,居然又混在一起了?”潘金莲的桃花眼凛然生愠,寒声道:“太真公主,请自重!” 白霓裳恼道:“姓杨的,你给我说清楚!谁是奸夫淫妇!”“哼哼!少跟我装模作样,我早就知道了!” 杨玉环举起珊瑚叉,挨个指点过去,冷笑道:“你,还有你!早都跟姓程的睡过了,还瞒我!”“对啊!”白霓裳反唇相讥“我们都搞过了,就你还是个雏儿!” “本公主守身如玉好吧!”“要不你试试别守?说不定守这么多年,才知道是白守了,压根儿没人瞧上你那点儿玉。”“哎呦!本公主金枝玉叶,哪儿哪儿哪儿都比你尊贵!”吵闹间。 最后一道门户的祥云像被狂风吹拂一样散开,只见一尊小山般的金刚疯狂地挥舞巨斧,所向披靡。一个轻盈的身影仿佛被斧风卷起般,灵巧地绕着金刚飞舞。 忽然一个旋身,从它高举的腋下飞过,羽毛般飘入门户。杨玉环顿时火大“好啊!还有你!”吕雉长羽般的秀眉挑起,冷冷道:“我不能来吗?”“呸!你们这些狗男女,整天一起鬼混!” “是啊,我们都跟他睡过。在一起有什么好奇怪的?”吕雉板起脸“倒是你,偏要凑过来,是不是也想跟我们一起鬼混?”杨玉环粉颊飞红“不要脸!” “你这么要脸,尽管走好了,你管我们鬼混不鬼混呢?”白霓裳说着飞了一个娇俏的媚眼“是不是啊,程郎?”听着四女斗口,程宗扬心惊肉跳,汗毛倒竖,有种大难临头的危亡感,简直比自己单挑李辅国还可怕。 这会儿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杨妞儿固然蛮横霸道,一个顶俩,可吕雉、白霓裳那也不是省油的灯。 还有潘姐儿,虽然显得很克制,但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妞儿人前人后活活是两个人。硬撼李辅国,且不说胜负,就算败了,好歹也能留个全尸,她们要是争起来,把自己五马分尸都不够使的。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程宗扬握着光秃秃的刀柄,猛虎般暴喝一声,一片电光激荡,镭射战刀再显于世,接着纵身跃起,往琉璃净光中的佛影劈去。 李辅国身后的琉璃净光中,巨掌再次擎出,这次掌中却多了一只七层八角的浮屠塔,他手掌一翻,浮屠塔从天而降,将五人一并笼罩其中。众人来不及反应,便被收入浮屠塔内,紧接着眼前光明大放,周围泛起一片琉璃般澄净的光幕,将众人笼罩在内。 与此同时,一尊佛祖金身出现在光幕之外,它盘膝坐在莲花宝座上,胸前的法衣上缀着一只巨大的“卍”字符,正随着佛光的闪动缓缓旋转。 这是第几重幻境了?自从踏入那座庵堂,自己就仿佛坠入一个无底的陷阱中,被李辅国牵着鼻子愈陷愈深。 眼看着李喇嘛手段频出,自己却只能硬吃。程宗扬一拳轰出,拳上如中金石,那道净光微微一荡,拳劲消失无踪。 “破!”程宗扬举刀一记竖劈,战刀呼啸而出,刀锋轻易划过光幕,但刀锋过后,净光安然如故。“给我破!”程宗扬旋身横斩,刀锋再次劈开净光,这次他索性合身扑上。 直到刀柄触到净光,手上才蓦然传来一股绝大的阻力,险些将他的战刀震脱,再看周围,杨玉环、白霓裳等人都被净光所阻,她们各自出手,同样无法破开那道光幕。 唯有潘金莲持剑而立,凝视着莲座上的金身法相,开口说道:“这是佛门的琉璃净光,法身不除,净光不灭。” “光明观堂门下,果然见识不俗。”顶着李辅国面孔的法相金身开口说道,声音忽高忽低,不阴不阳,飘忽不定。 “琉璃净土,极乐世界。”他双掌合什,举过头顶,怪异地尖声道:“真空家乡,如来佛母。”随着李辅国尖厉的声音传出,只见旁边的浮屠、玉阶、金身逐一熄灭,周围只剩下无尽的虚空。 众人被净光笼罩,宛如一个巨大的气泡,悬浮在虚空中。莲花宝座上的法相金身变得透明,如同一个虚幻的影子,虚影内却出现了一具干枯的身影。 正是李辅国原本的肉身。杨玉环道:“李辅国!你故意设的圈套,引我们进来!”那具似乎生机灭绝的肉身缓缓抬起头,阴冷的目光宛如毒蛇般,从诸女身上一一扫过,贪婪而又疯狂。 “李郡王,”程宗扬纳闷地说道:“你搞这么一出,不会是想夺舍我吧?”“程侯多虑了。”“我想也不是。”程宗扬拍了拍赤裸的胸膛“本侯身为灵尊转世,诸佛庇佑,谅你也没这个本事。”“程侯出言不逊,屡屡冒犯本尊,果然是惜花之人,唯恐护不住这些红颜知己。 只是如此痴昧顽钝,未免辜负了本尊一片好意。”佛像嘴角绽出一丝微笑“光明观堂、瑶池宗、太真公主,还有一位身兼羽族血脉的太后。今日有缘,入我琉璃净土,自当永享极乐。” 耳边传来密密麻麻的梵唱咒语声,仿佛亿万的僧人正在齐声诵经,字句中仿佛蕴藏着无上妙法,令人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咄!”杨玉环一声厉喝,打断梵唱。 接着白霓裳发出一声凤鸣般的清啸,将充斥耳中的咒语声清扫一空,众人心头瞬间一松。四女此时再顾不上斗口,杨玉环声如金玉地喝道:“李辅国!本公主向来耳聪目明,这种下三滥的魔音咒法,就不要拿出来献丑了!” “公主殿下。”李辅国目光投来,和颜悦色地说道:“公主虽是异姓,先帝与太皇太后却对公主视如亲出,自幼养在膝下,世间尊荣,无不尽奉予公主,慈爱之心,有目共睹。” “你想说什么?”杨玉环啐道:“让我感念父皇和太后的养育之恩,好跟你这背地里搞鬼的死太监不死不休?”“太皇太后不幸受厄,如今性命危在旦夕。”李辅国说着。 身后佛光大现,幻化出一间静室,只见静室内放着一只月桂木制成的洁白木盆。盆中浸满鲜血,太皇太后郭氏躺在血泊中,露出夹杂着银丝的发髻和一张苍白的面孔。 “干娘!”杨玉环失声唤道。她美目喷火“你做了什么?李辅国!你敢动太皇太后一根汗毛,本公主必定砍下你的狗头,丢在马桶里!”“好教公主知晓,”李辅国淡定地说道:“太皇太后凤体不豫,性命几危。 公主殿下若是感念太皇太后的恩德,何不一尽孝心,奉上己身血肉,好为太皇太后续命?”杨玉环啐了一口“张嘴就是人血人骨。 果然还是蕃密那一套下三滥的妖术邪法!”“佛有三身,我乃未来之佛!”李辅国道:“弥勒降世,明王再生!” “你在撒谎!”白霓裳毫不客气地说道:“佛门慈悲,道门济世,你根本就不信佛,也不崇道,你只顾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小白这么聪明?程宗扬在心里狠狠给她点了个赞,当初在床上,小仙子纯洁得跟一张白纸一样。 自己还以为她是个不知世间险恶的傻白甜呢,没想到心思这么剔透,任由李辅国花言巧语,大吹法螺,根本骗不住她,反而被她一语道破。 可不是嘛,无论李辅国,还是窥基、观海、释特昧普之流,所谓的修行都是只修自身,只要自己练成神通,哪管旁人死活? 甚至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练成神通,拿活人祭炼也不眨一下眼睛,这样的修行即便再神通广大,即便再说得天花乱坠,滔滔不绝。 即便吹嘘成法王活佛,只要掀开他们的僧衣,露出里面的累累白骨,就知道这帮货色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伙将活人当成材料任意宰割的活佛,只是披着僧衣的恶魔!正在侃侃而言的李辅国不禁一窒,身后的琉璃净光渐渐转暗,流露出森森鬼气。“毁谤如来,当下拔舌地狱!” 第487章拢作一团 李辅国手一抬,一只巨大的佛掌透过光幕,往白霓裳抓去。白霓裳清啸一声,长剑带着一抹流光,迎向佛掌。 剑至中途,只见那只佛掌掌心现出一只金色的“卍”字符,旋转不定,同时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似乎要将她收入掌中。白霓裳惊觉不对,立即变招,但身形已经被佛掌笼罩。 就在这时,一抹刀光跃然而起,程宗扬纵身挡在白霓裳之前,镭射战刀腾出一团光球,重重劈在佛掌中央的“卍”字符上。金色的“卍” 字符与蕴藏着九阳神功的刀光同时湮没,佛掌随即消散。白霓裳先惊后喜,望着程郎的背影,眉梢眼角流淌出的喜悦宛如蜜糖一样。 程宗扬举刀指向光幕外的李辅国“老阉狗!揭了你的老底,就要杀人灭口吗?”“瑶池仙子,素来芳名远播。只可惜,元红早失。”李辅国深深盯了程宗扬一眼,阴声道:“不知哪位还与程侯谁睡过?” 程宗扬恍惚了一下,自己与白霓裳、潘金莲、吕雉等人纠缠的画面从脑海中纷纭浮现,细节纤毫毕现,令人血脉贲张。 他瞬间清醒过来,又中了这厮的六道神目!带着三分怒意,还有七分被人窥破隐私的羞耻,程宗扬厉声喝道:“该死的狗太监! 你东西都没了,还有这兴致呢?”李辅国“咯咯”笑道:“程侯倒是来者不拒,享的好艳福。” 他带着一丝遗憾说道:“非是处子亦是无妨,如此良材美质,便是收入本尊座下,充作欢喜佛奴,也是尔等的福缘。” 程宗扬喝道:“做梦去吧,死太监!”李辅国微微一笑“佛法无边,渡化众生。”他抬起手,紧接着。 一只琉璃佛掌透过光幕,当头压下。李辅国的手段多是披着佛门外衣的鬼蜮伎俩,实力更是在自己等人之上,好在自己的九阳神功正能克制妖邪,倒是能斗个旗鼓相当。 程宗扬当仁不让,拔刀而起,双手握住刀柄,丹田中光球涌动,迎上佛掌。刀掌相交,犹如烈日迸撞,整座琉璃净光世界为之一震。程宗扬沐浴在耀眼的烈日佛光中。 他上衣尽碎,握刀的双臂肌肉隆起,精赤的上身仿佛雕塑一样,胸肌、背肌、腹肌、三角肌,块垒分明。 莲花宝座上的大日如来顶着李辅国苍老的面孔,脑后佛光如轮,荡漾出道道涟漪,只是本该光明澄净的佛光,却弥漫着浓浓的鬼气。程宗扬双手握刀,高高举过头顶。 随着九阳神功的运转,一颗颗光球沿着经络游走,使他整个身体都散发出阳光般明亮的光辉和气息,将四周弥漫的鬼气一扫而空。 琉璃佛掌再次伸来,一指点向程宗扬的额头。程宗扬战刀劈出,激荡的电光斩入指锋,硬撼之下,琉璃佛指与战刀一触即分,再度平分秋色。佛影中间,那具枯瘦的肉身唇角笑意分明,丝毫不动声色,再次抬掌,一指点出。 只是眼神愈发阴寒。程宗扬毫不犹豫地挥刀迎上,丹田光芒大作。以他此时的修为,维持在六级巅峰并不轻松,丹田内真气如沸,炽热如火的气息烧炙着气海,若不是有太一经补充,两者阴阳相济,只怕早就行岔了气。 琉璃佛指一次比一次刚猛,程宗扬一连挡了七招,丹田微微一滞,终于出现一丝破绽,正在袭来的佛指忽然一凝,变得坚固无比。 “叮!”战刀斩在指上,发出琉璃般的脆响,一股无可比拟的巨力压顶而至,真气凝成的刀身迸出电弧,似乎就要溃散。 “呯!”一声更清脆的响声传来,杨玉环挽叉刺中佛指,然后欺身上前,一拳擂在佛指关节上。 “修个鬼佛!去死!”琉璃佛指剧震弹起,顶着李辅国面孔的佛像露出一丝凶狞,琉璃佛掌并指为刀,拦腰往杨玉环斩去。杨玉环娇叱一声,珊瑚叉腾起火红的光芒,挑向掌缘。 李辅国面露凶狞,那程侯以六级巅峰的实力,靠着九阳神功的强悍,才能跟自己打了个不分上下。杨公主虽然资质非凡,修为到底不及六级巅峰,更没有九阳神功倚仗,这一掌足以震碎她的护体真气! 忽然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那位程侯竟然奋不顾身地合体扑上,抢在珊瑚叉之前斩中佛掌。李辅国掌势被阻,杨玉环玉腕一拧,火红的尖叉猛然旋转起来。 如同一条发怒的赤蛟般攻出,重重撞上佛掌。这还没完,后面的潘金莲和白霓裳也同时出手。 潘金莲弹出数枚银针,虽然与巨大的佛掌相比细如发丝,但锋锐异常,竟然刺进坚不可摧的琉璃佛掌,接着爆出一团银光,而另一边的白霓裳纤手高举,曼声道:“瑶池霓裳,奉请灵玦。” 随着白霓裳的吟唱,在她右腕上现出一只留有缺口的白玉圆玦,接着玉玦光华流动,如同玉浆般凝出一柄小剑,随即凌空一闪,直接从掌背刺穿佛掌。李辅国眼角剧震。 此时那只佛掌掌缘被战刀斩出一道尺许长的裂口,两根佛指被珊瑚叉绞断,指节迸碎,接着被银针刺穿的掌背绽出数道裂纹。 最后又被瑶池宗的法宝,玉玦灵剑凌空一击,琉璃佛掌终于砰然炸碎。李辅国尖声道:“金刚护体!般若佛掌!”又一只佛掌从虚空中挥出,顽石般的掌上苔痕处处,带着苍凉斑斓的古意,劈头拍下。 程宗扬精赤着上身当先迎上,靠着九阳神功硬撼佛掌,后面的杨玉环、潘金莲、白霓裳各施手段,四人联手之下,不多时又将般若佛掌斩碎。 又一只青铜佛掌扑面而来,李辅国眉角竖起,瞳孔中的森然怒意再也掩藏不住。这几人都不是他一合之敌,但那位程侯一马当先,倚仗九阳神功硬桥硬马顶在前面。 后面的太真公主、光明观堂的潘仙子和瑶池宗的白仙子都是六级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个个身负绝学,竟然与自己斗得有来有往,此时李辅国最恼怒的,莫过于程宗扬。 那厮刀法粗陋,招术更是稀烂,唯独占了一个“莽”字,可偏生自己接连施展出数种佛掌,都无法压制住他用五虎断门刀施展出来的九阳神功。 如果说程侯是主攻,杨公主就是辅攻,她的珊瑚叉固然犀利,但最让李辅国忌惮的,还是她的拳脚。一不小被她贴身近战,对于自己来说。 甚至比九阳神功更危险,毕竟是元红未破的元阴之体,不得不防。白霓裳本就是瑶池宗的奉玦仙子,却没想到她这回竟然随身带着瑶池宗的镇宗法宝,灵玉仙玦,虽然每次施展之后,都需要回气,但玉玦仙剑一出,必有斩获。最可恨的是光明观堂那个潘仙子。 她不仅在后面察遗补缺,还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丹药,交锋中不时丢出一颗,每次都恰到好处,而且功效惊人。靠着丹药补气,不但程侯和杨公主越战越勇,连白仙子回气的速度都生生快了一倍。 还有她半露的肉身,雪肤长腿,纤腰丰乳,天生媚骨,风流艳质真令人羡慕啊。李辅国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四人你攻我守,相得益彰。 随着时间推移,出招越来越娴熟,相互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逐渐变得攻多守少,局面正一点一点倾斜。再耗下去,只怕夜长梦多。李辅国终于不再留手,盘坐佛像中的肉身双掌合什,念动咒语。 在他背后,一条血藤蜿蜒伸出,悄无声息地探入光幕,往后面卷去。唯一没有参与交锋的那位吕太后远远立在一旁。 此时一脸冷漠,似乎修为太低,插不上手,不过能闯进曼荼罗,踏入中台八叶院,自然不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有她显露出的双翼,赫然是羽族血脉! 能得到一具羽族肉身,可谓意外之喜。更不用说她的特殊身份往后不仅唐国,连汉国也能肖想一二。一只黑如镔铁的佛掌再次祭出,声势浩大地往四人头顶拍去,牢牢吸引住众人的注意力。琉璃净光中。 那条血红的藤蔓越伸越长,眼看就要缠住那位太后的脚踝,吕雉身体忽然一轻,仿佛被狂风吹拂一样飘然而起,与此同时,一双羽翼从她身后张开,色黑如墨。 李辅国已经知道她是羽族,自然早有准备,那条血藤蓦然弹开,无数藤须纵横交错,瞬间幻化成一张大网,朝吕雉笼罩过去。 吕雉身处最后,与琉璃光幕相距不远,那张血网凌空爆开,犹如天罗地网般封住她的去路,然后紧贴着光幕飞速收拢,让其中的猎物避无可避。“快躲!” 程宗扬听到动静,但他力抗佛掌,无法脱身,只能百忙中仓促叫道。“我来!”潘金莲飞身掠去,人未到,一柄银刀便从指间飞出。 手起刀至,薄如蝉翼的银刀轻易破开血网,只可惜裂隙太过细小,无法让吕雉脱身。潘金莲长剑挑起,眼看就要斩中血网。 却见网上几条藤须纠缠着拧成一股,如同活物一样往她腿间卷来,藤上丝须丛生,犹如利针,残毒而又嗜血。 潘金莲回剑横扫,将血藤斩断,然而受此一阻,终究晚了一步。被困其中的吕雉如同笼中之鸟,无处可飞,那张血网随即收紧,将她裹在其中。潘金莲心生寒意,那些藤须数量极多,即使自己被它缠住,也难以抵御。一旦被它沾到身上。 那些无孔不入的尖刺穿透皮肤,全力汲取下,只怕瞬间就会将猎物吸为干尸。暗红的血网将吕雉紧紧缠住,分出无数丝须往她身上刺去,血色的藤蔓同时开始鼓胀,极力吸食血肉。 然而怒胀的藤身鼓荡半晌,却一滴血也未吸出来,潘金莲仔细看时,才发现吕雉那对黑羽交叠着,拢作一团,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第488章急忙奋力一挣 坚硬的羽毛如同一副铠甲,血藤四处缠绕,却无法穿透。程宗扬松了口气,叫道:“砍断它!”潘金莲挥剑往脚下的血藤主茎斩去。 剑光落下,血藤断为两截,断口迸出一团血雾,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就在这时,一道乌影鬼魅般一闪,钻入气泡般的光幕内,骨肉干枯,犹如僵尸,正是李辅国的肉身。 “老”程宗扬刚叫了半声,却突然发现,佛像中那具肉身尚在,与这具一般无二,看不出哪具是真,哪具是假。杨玉环叫道:“小心!他不止一具肉身!” 程宗扬手中战刀光芒暴涨,拦住那具肉身的去路,那具肉身迅捷无伦地连闪数下,竟然从密不透风的刀光中疾闪而过。 一团火光猛然腾起,杨玉环双手持叉,一招夜叉分海,三股珊瑚叉烈火般刺向那具肉身的小腹。 李辅国身形一顿,双足仿佛钉在地上,肉身就像被狂风吹拂的长草一样弯曲舞动,无论尖叉如何所向披靡,总是差了少许,无法触到他的肉身。 杨玉环左手将珊瑚叉挽在肘下,一记横荡,右手并指切向李辅国的胫骨。“嗤”的一声,李辅国撕下僧衣一角,抬手迎去。 指掌相接,那角僧衣被劲气震碎,李辅国双足一弹,游鱼般从白霓裳和杨玉环之间的缝隙中钻过。潘金莲刚服下祛毒的药丸,便听到白霓裳和杨玉环同时叫道:“不好!”“快躲!”潘金莲回首望去,只见李辅国的肉身双手五指如钩,一上一下扣向自己的咽喉和腰身。佛掌蓦然一紧,幻化出重重掌影,将程宗扬、杨玉环和白霓裳笼罩其中,使他们无暇援手。潘金莲退回半步。 接着剑光一吐,犹如江河泄地,往李辅国卷去。兔起鹘落间,两人便交手数招,最后“叮”的一声,长剑斩中手指,如中金石。 两人身形一触即分,潘金莲身如鹤形,侧躯而立,右手长剑斜指地面,左手掐住剑诀,虽然衣衫破碎,但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李辅国指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却没有半点鲜血淌出,他腰背一挺,佝偻的身躯瞬间挺直,干枯的手臂上肌肉飞速重生,血管膨胀,皮肤收紧,变得光滑紧致,仿佛回到他盛年之时。 “光明观堂剑术高明,却不知道秘法神通方为大道!”李辅国张开的手指一根根握紧,指上的剑痕像被抹掉一样,消失不见。 “我有明剑,足以诛魔。”潘金莲皓腕一拧,长剑发出一声清悦入耳的剑鸣声,剑光匹练般往李辅国颈中绞去。 “这一招凤鸣三生,出自凤凰宝典。”李辅国阴声道:“只是传言需得处子之身方可修持。如今你元红已失,这凤鸣三生,不过徒具其表!”李辅国并指如剑“嗤”的一声,破入剑光,指风犹如利剑般切开潘金莲的衣袖,由腕至肘,留下一道鲜红的伤痕。潘金莲玉容沉静如水,手中长剑挑起,正中李辅国腋下,但剑锋刺入寸许。 忽然一紧,竟被他的肋骨生生夹住。“光明观堂功法首推凤凰宝典,可光明观堂历代贞女均无人修至大成。 到底是功法不济,还是所谓的贞女”李辅国口气变得狰狞而恶毒“背地里都是婊子呢?”潘金莲抿紧红唇,一言不发,手腕劲力一吐,要将他肋骨尽数绞碎。 “小淫妇,拿你的血肉来!”李辅国狞笑着双手齐出,一手抓住潘金莲的下巴,一手扣住她的锁骨,将她雪滑的柔颈拉起,张口往她颈间咬去。“叮!叮!叮!叮!叮!”白霓裳摆脱佛掌。 此时从后追上,一连七剑,刺在李辅国腰背处,却只在僧衣上留下七处茶盏大小的破洞。李辅国身如精铁,夷然不惧,狞笑着张开口,露出白森森的利齿。牙关正要合紧“呯!”的一声,一只粉拳重重砸在李辅国颧骨上。李辅国头颅被砸得猛然荡开,脖子仿佛没有骨骼一样,歪到一边。 “咔!”李辅国利齿合拢,狠狠咬住潘金莲肩头。血光飞溅,潘金莲娇艳的玉颊蓦然变得雪白,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他一口吸干,她忍痛拔剑,剑锋从李辅国肋骨间抽出,顺着腋下一直拖到胸口。 李辅国袈裟绽开,僧衣下的肉身犹如琉璃,不见丝毫划痕。程宗扬、白霓裳、杨玉环纷纷出手,连吕雉也挣脱血网,拔下一支簪子,扣在指间,就在这时,李辅国猛地抛开潘金莲,发出一声凄厉地嘶吼“元!阴!之!血!” 李辅国齿间鲜血淋漓,正是从潘金莲肩上吸取的血液,只是此时他的牙齿、舌头、喉咙像被腐蚀一样,冒出丝丝魔气。破裂的僧衣下,原本完好的肉身突然裂开一道惨烈的伤口,血如泉涌。 “什么狗屁神通!真当自己是佛祖呢!”杨玉环一把抓住李辅国的胸膛,玉白的手指直接扣入伤口,引来李辅国又一声惨呼,接着一招霸王举鼎,将李辅国的肉身横举起来。 娇叱道:“元阴之体这么大的破绽都弥补不了,还充什么大瓣蒜!”杨玉环抡起李辅国的肉身,大头朝下往地上奋力一掼。 眼看李辅国就要肝脑涂地,忽然他身形一虚,只剩下一件袈裟被拍在地上,肉身却出现在丈许之外。 一道又长又宽的伤口从肋下一直延伸到胸口,李辅国双手握拳,野兽般嘶吼一声,狂涌的鲜血瞬间止住,裂口处的血肉一阵翻滚,蠕动着缓缓合拢。 程宗扬眼角暴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方才李辅国伤口鲜血涌出,遮挡了视线,但在止血的一刹那,他清楚看到,伤口内显露出的并非肌肉或者骨骼。 而是一卷卷仿佛红线般纠结成团的物体,仿佛眼前冒充未来佛的李喇嘛并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该死的贱婢!该死的处子!” 李辅国再也无法维持佛祖化身的神圣与庄严,此时风度全无,彻底撕开方才道貌岸然的神棍嘴脸,泼妇般破口大骂。 杨玉环一手叉腰,放声大笑“蕃密这帮下三滥的狗贼,一边对元阴之体垂涎三尺,一边又怕得要死,唯恐沾上一星半点,所谓的秘法神通便错漏百出。 没想到,连你这下边没有了的死太监也是一样!”“不会吧?”程宗扬不解地说道:“他们不是还专门搜罗了大批处子,用来淫乐吗?” “你没发现到吗?”杨玉环朝他翻了个白眼“他们搜罗的处子都要先祭祀各路魔神,供奉完魔神才归他们使用。” 原来是这么玩的?蕃密这帮无底线的疯子还真有想法。李辅国嘴巴和舌头已经被处子之血侵蚀,牙龈的血肉化为黑水,裸露出腐烂的牙根,喉咙中发出的声音愈发邪异。 “成佛有八万四千法门,蕃密不过蕞尔小术。弥勒降世,万佛归宗。举凡大乘小乘,显密诸宗,尽皆归一!” “老东西,你废话真多!”程宗扬挥刀冲上,五虎断门刀不要钱一样猛劈过去。李辅国双掌幻化出无数掌印,挡住他狂猛的攻势。 白霓裳扶起潘金莲,只见她雪白的香肩上露出四个深深的牙印,伤口深可见骨。李辅国的牙齿上似乎带有剧毒,此时伤口处血肉模糊,缭绕着丝丝魔气。 杨玉环不由分说,一手伸到她衣襟内,往她胸前那两团高耸之间摸去。潘金莲顿时惊觉,勉力攥住她的手腕。 “你的药呢?”杨玉环道:“你们光明观堂不都带着祛毒疗伤的药物吗?”潘金莲吸了口气,一手挽住腰间的罗带,接着腰间一松,罗带已经被白霓裳扯下。 “原来在这里啊。”那条罗带内侧嵌着十几只精巧的药瓶,金木瓷玉,质地不一,但大小相仿,长短相同,都是两寸高低,径约寸许,束在腰间,丝毫看不出异样。 “这么多,怪不得你随时都能拿出药来。哪一个?”潘金莲吃力地说道:“左边第三个,玉的。”白霓裳拣出玉制的药瓶,飞快地打开瓶塞,里面盛着琥珀般的汁液。 “怎么用?喝下去?”“外敷少许。”“不对吧?”杨玉环夺过玉瓶嗅了嗅“这是蟠龙玉芝液?我记得只能治外伤。 老太监牙齿上好像还带有毒咒,用这个药不对症啊。”“你懂什么?”白霓裳抢回药瓶,朝她翻了个白眼“小潘自己就是大夫好不好?还劳驾公主殿下你来开方子?” “本公主打小就跟光明观堂的人一起混,懂得比你多好吧!”潘金莲无奈道:“别吵”杨玉环道:“你们光明观堂的夜光洞玄丹,号称无上妙药,能祛毒除咒,起死回生。你身为光明观堂大弟子,身上肯定有吧?还不拿出来赶紧用了!” 吕雉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在交手的程宗扬与李辅国,口气凉凉地说道:“她都快死了。”潘金莲咬牙道:“就用这个。” 白霓裳将药汁倒出一滴,隔空一弹,药汁被震成一蓬细雾,均匀地覆盖在伤口上。“再来。”一连四滴,潘金莲玉颊泛起一丝血色,她盘膝而坐,双手掐着法诀,运功驱毒。 “呯”的一声,那边的交手也分出高下,程宗扬终究不敌,镭射战刀被李辅国一双肉掌生生拍碎。 李辅国唇舌已经脱落,牙齿和牙床暴露在外,如同骷髅,他鬼魅般一闪身,抢到程宗扬身前。 然后如法炮制,双手齐出,抓住程宗扬的下巴和肩膀,张口朝他颈间咬去。烈火般的珊瑚叉疾刺过来,锋芒直逼李辅国的下颌,要将他面颊刺个对穿。 千钧一发之际,李辅国脖颈如同无骨蟒蛇般一拧,珊瑚叉紧贴着他大张的牙齿刺过,险些刺穿程宗扬的喉咙。程宗扬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奋力一挣,挣脱李辅国的手掌,一边叫道:“谋杀亲夫啊!” 第489章长剑凌空 “嘁!”杨玉环不屑地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睡了小潘呢,原来净吹牛逼了。”“这会儿是扯这事的时候吗?” “怎么不是?”珊瑚叉红光大盛,杨玉环一边攻向李辅国,一边伶牙俐齿地说道:“我还以为我要排最后一个,将来少不得被她们合伙欺负。 想起这事,我就糟心,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这下好了,后面还有小潘呢,本公主可算不用垫底了。”“咳咳,别瞎说,人家是光明观堂的弟子。” 杨玉环这会儿倒是好说话“行吧,反正她也是个雏。死太监,不许躲!”杨妞儿曾说过,处子的元阴之体对蕃密的秘术有克制,现在看来似乎不是瞎扯。 李辅国出手谨慎了许多,对她的攻势能避则避,不多时,便肉眼可见地落在了下风。程宗扬趁机调息片刻,方才那一轮佛掌。 他自己硬扛了七成压力,与窥基交手时吸取的尸傀死气几乎耗尽,如果再来一轮,只怕要当场吐血。一路施展九阳神功,经脉也临近极限,就像被烈火焚烧过一样。 寸寸作痛,好在生死根中的寒意已经化解,不然自己绝对撑不到现在。杨玉环攻势如潮,将李辅国的肉身逼得步步后退,忽然她玉手一扬,珊瑚叉蛟龙般飞出,直刺李辅国小腹。李辅国已经退到琉璃净光的边缘,避无可避。 他双掌合什,尖声道:“护法天尊何在!”一团黑雾出现在净光外,接着一只巨大的眼睛张开一线,仿佛从沉睡中刚刚苏醒的魔神。 “我,弥勒真身,赐奉元阴佛女,于汝飨禘!”一双巨手从黑雾中伸出,透入净光,将袭来的珊瑚叉一掌拍飞,然后朝杨玉环抓去。 “不好!”程宗扬不等真气回满,便急忙凝出战刀,电弧激荡间,重重砍在巨手的中指上,那只巨掌被挡住一瞬,然后屈指一弹,像弹开一只苍蝇般,将程宗扬轻易弹飞,随即重重握下。 杨玉环仿佛被困在巨掌围成的天牢中,无处遁身。眼看就要被巨掌抓住,她清啸一声,然后双手交握,结成太极印,接着发上的金钗,髻后的玉簪,耳下的明珠,腕上的宝镯,腰间的玉佩、香囊至少七处同时绽放出玄光。 作为道门护法,太真公主身上从来都不缺符箓,此时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身上的大威力符箓尽数激发,即使是魔神降临,硬撼之下,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李辅国眼睛微微眯起,那只正要握紧的巨掌停顿了一丝,另一只巨掌无声无息地探出,往白霓裳捞去。“当心!”程宗扬被弹飞时离得最近,当即双手持刀,奋不顾身地斩下。 电光迸起,魔神手掌被砍出一个巨大的豁口,黑气奔涌。李辅国发出一声嘶吼,催动魔神不管不顾地往白霓裳抓去。 方才被拍飞的珊瑚叉横射过来,白霓裳反手握住叉身,然后皓腕一翻,往魔神的掌心刺去。巨掌毫不停顿地握下,裹住白霓裳修长的玉体。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被召唤出来吸取元阴血食的魔神震动了一下,然后像气泡一样消失。白霓裳唇角溢血,双目却是闪亮。 在她右腕上,套着一只有缺口的白玉玦,玉玦的缺口处绽放出莹白的光芒。珊瑚叉的另一端,深深刺进李辅国的小腹,几乎穿透他的腹腔,将他钉在琉璃净光上。 李辅国胸前的伤口再度绽裂,鲜血狂涌,腐烂的嘴巴淌下融化的血肉,一侧的颧骨也开始崩碎,他嘶声道:“你!不!是!元!阴!之!体!”“好你个白小痴!”杨玉环叫道:“你真跟他睡过!” “这回信了吧?还以为我骗你呢!”白霓裳骄傲地扬起下巴“羡慕吧?眼红吧?告诉你,程郎不但亲自取了我的元红,还用我的元阴疗伤呢。”杨玉环叫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哎呀,我都忘了,你还是个雏,跟你说你也不懂。”白霓裳道:“等你破了处,再来跟我说话。” 另一边,李辅国死死握住深入腹腔的珊瑚叉,嘶声道:“该死的贱婢!该死的淫妇!”方才他接引护法天魔,拿处子的元阴之体献祭,眼看杨玉环符箓周全,才转头盯上了白霓裳。 谁知一副天生媚态的潘金莲尚是处子,身为瑶池宗奉玦仙子,本该冰清玉洁的白霓裳反而失了身,这样的错漏,足以引来护法天魔的反噬。 仓促之间,李辅国只能拼着利叉入腹,也要先强行驱散天魔。接连失算,让李辅国看向程宗扬的目光愈发狠毒邪异。 在他的六道神目之下,这个年轻侯爷心底的隐秘一览无余,与诸女的纠缠清晰如画,如在目前,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竟然能骗过自己的六道神目? 也许他是有大气运在身,能够掩盖天机?眼看自家伤痕累累的肉身就要崩解,李辅国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同生共死!” 虚空中蓦然伸出无数血红的藤蔓,蛛网一般纵横交错,一道道缚住他破碎的肉身,甚至钻进伤口,将那具岌岌可危的皮囊束紧,与此同时,无数血藤四面八方往虚空中伸去,一直延伸到未知所在。大明宫。护国天王寺。庭院中白雪皑皑,已经不见那座庵堂的痕迹。 由宫室改建的大雄宝殿内,一尊金身佛像拈指趺坐,目露悲悯,只是此时它肚腹露出一个大洞,身着紫袍的卫国公李药师挥袖拂开泥土,然后盘膝坐在佛像腹内,垂目入定。不知过了多久,殿中忽然温度骤降,空气中仿佛凝出细碎的冰晶。 无数血色的藤蔓从虚空探出,四面八方飞舞着往佛像卷来,似乎在寻找依付的目标。李药师双目张开,额头泛起一缕缕血红的痕迹,在皮肤下蠕动挣扎,似乎要透体而出。李药师双手结印,沉声喝道:“临!” 皮肤下蠢蠢欲动的血痕应声消退,被生生压服下去,片刻后“呯”的一声轻响,李药师眼球上一根细微的血管爆开。一条腥红的血丝从他眼角钻出,往空中探去。 失去目标,正漫天飞舞的血色藤蔓如同听到召唤,在空中斗然加速,一窝蜂朝端坐在佛像腹内的李药师涌去。 “兵!”从眼角探出的血丝齐根而断,四面探来的血藤齐齐顿住,李药师双目低垂,眼球上洇出的血痕被迅速吸收。 那些血色藤蔓一寸一寸伸长,带着山岳般庞大的压力,离佛像越来越近。李药师双手再度结印“斗!” 伸来的血色藤蔓如临大敌,枝条蜷缩着往后疾退。冥冥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正在后退的血藤同时弹出。 “者!”血藤只微微一顿,随即加速冲来,就在这时,一条血丝从李药师颈间钻出,然后越来越多,在他的紫袍下蠕蠕而动。“皆!”李药师手印再变,他紫袍破碎,露出里面铁黑色的战甲。 无数血丝从战甲的缝隙间伸出,又被强行镇压,一波一波此起彼伏,不停涌动,仿佛在与空中的藤蔓遥相呼应。“阵!”李药师体内钻出的血丝再次被阻,玄黑色的铁甲恢复了平静。 “究竟涅盘!”大雄宝殿内响起一道尖亢的嘶吼“同生共死!”李药师脸色变得苍白,双颊凹陷,似乎浑身精血正在飞速流失,他双手十指如飞,一字一印“列!” “前!”“行!”那些血色的藤蔓密密麻麻围住佛像,离李药师的战甲越来越近。李药师目光越来越亮,映出四周涌动的血藤。浓冽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暗红的血藤扭动着,顶端不时伸出新芽,弹出锋利的钩须,挂住佛像。 “咔!”佛像的头颅不堪重负,从颈部断开,巨大的佛头坠入血藤,转眼便被吞噬。殿中响起一声凄厉的鬼啸,无数血藤同时弹起,钩住李药师的身体,然后撕开他的皮肤,钻进他的血肉。李药师双手交握,喝道:“解!” 乌黑的玄甲像被解开一样前后分离,成团的血藤涌入甲内,扑向李药师的肉身,紧接着一声清越的剑鸣冲天而起,蠕动的血藤瞬间僵硬。 然后寸寸碎裂。玄甲内并没有肉身,只有一柄锋锐无匹的长剑。剑气纵横间,无数血藤尽成齑粉,那副玄甲凭空飞起,在空中一件件拼接起来,勾勒出李药师的身形。 李药师抬手一召,那柄长剑落入掌中,化为了一颗浑圆的银白色弹丸。不知存在于某处虚空的曼荼罗内。李辅国喊出同生共死。 就如同吃了大补丸一样,溃散的肉身迅速稳定,破碎的骨骼变得完好,腐朽处重生新肉,然而只短短片刻,便停滞不前。“兵解!”“飞剑!”李辅国嘶声叫道“李!药!师!” 他肉身被血红的藤蔓缠绕,鬼火般的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尖利的牙齿开合着,骷髅般的齿缝间淌下污浊的脓汁。程宗扬叫道:“干死他!” 胜败在此一举,程宗扬全力施为,丹田光芒大盛,一阳、二阳、三阳七阳凝聚为一,带着骇人的高温往李辅国的肉身斩去。“如来法身!” 李辅国近乎崩解的肉身佛光大盛,与九阳神功的炽烈气息撞击在一起,却没有发出丝毫声息,同时一闪,便悄然湮灭。 李辅国双掌合什,细声道:“汝当知矣,佛有三身:一曰如来法身,可知过去。次曰释迦法身,能知现在” “狗奴才!你肉身都快碎了!”娇喝声中,杨玉环双拳流星般撞上李辅国的胸口。轰然一声,李辅国胸膛凹陷,折断的的肋骨从线团般蠕动的血肉间迸出。 白霓裳丢开珊瑚叉,伴随着玉玦的白光,长剑凌空一闪,斩在李辅国腰间,将他腰腹处切开一个巨大的扇形伤口,几近腰斩。 第490章居然元红已失 李辅国肉身支离破碎,惨白的碎骨连同腐烂的血肉从身躯上不断剥离,一团团掉落下来,他张开颌骨,喉中涌出大团的污血,面上却露出凶狞的笑意“三曰大日法身,可知未来!” 净光边界的另一端,一具身影从虚空中勾勒而出,李辅国苍老而残缺的真实躯体出现在吕雉身后,与她近在毫厘,几乎甫一出现,就将吕雉拥在怀中,然后张口往她颈中咬去。 利齿切入肌肤,鲜血迸涌,吕雉这时才惊觉,鼻端传来腐朽濒死的老人味,还有阉人特有的污秽气息。吕雉忍痛扭过脸。 然后看到李辅国不可思议的目光。时隔多年,李辅国清楚还记得他入宫那天的情形。身上散发着尿骚味的中年太监,笑眯眯收起月牙状的铜刀“别的娃娃都是哭号震天的,你年纪小小,倒能忍得疼,一声不吭,咱们宫里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这男人的物件,你再看一眼吧,往后可就见不着喽。哎哟,居然还笑了!”“好孩子,将来必成大器!”太监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就跟着爹爹姓李,字辈是忠。这么安静,就取个静字,叫李静忠吧。”木鱼声中,一名老僧正在讲经“有善女子,礼敬三宝,化童子身。” “大师,为何是化童子身?”“众生皆可成佛,但若为女子,须先得男身,方可成佛。”“那有没有化为女身的?”“阿弥陀佛。”老僧怫然道:“我大乘显教,岂有如此荒唐之言。” “这是佛母。”一个小沙弥指着姿容诡异的绿度母道:“上师说,我们密宗神通广大,若是修行有成,能化身千万,想男就男,想女就女。 而且我们密宗还有好多女佛、女菩萨,最是乐善好施,嘿嘿”大明宫。凌霄门。和熙的春风拂面而来,他手持黄绫诏书,立在阶上,居高临下,望着那些脸色惨白的贵人。 “越王谋逆,即刻诛之。皇后同谋,着命废为庶人,幽闭别院。钦此。”大明宫。宣政殿。呕哑嘲哳的琵琶曲声中,他将一份鹤顶红投入酒壶,仔细搅匀,然后双手奉上。 “奴才李静忠,恭请陛下上仙。”大明宫。含元殿。登基大典上,百官云集,身着紫袍的他当先拜倒。“臣李辅国,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明宫。清思殿。曾经乌黑的鬓侧,如今已经添了几许白发,面前的新君,似乎还有些陌生。 他随手夺下皇上手中的奏折“圣上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大明宫。紫宸殿。被夺走奏折的皇上下了诏书。 “进封李辅国为博陆王,尊尚父,政无巨细,皆委参决。钦此。”大明宫。右银台门。被仓促唤醒的他神情阴郁,望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太监。“好胆量啊。 你们几个长本事了,杀人灭口都杀到皇上头上来了?”大明宫。内侍别省。昏暗的灯光下,一群内侍交头接耳,密议多时,最后呈上一份名单。 “李昂也成,就他了。”朱笔落下,在新君的名字上一勾,他有些疲倦地仰起脸,靠在软榻上,在他多年来的精心操持下,整个唐国辉煌的外表下,如同一盘散沙。 宗室、大臣、北司、南衙、藩镇、佛门、道宗所有势力都被分隔开来,没有任何一方能找到盟友,就连内部也分裂成无数碎片,彼此猜忌、仇视、明争暗斗,攻伐不已。 他就像一个专注的棋手,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掌控着局中每一颗棋子。窥基野心勃发,就纵容太真公主下他的面子。朝廷试图集权。 就放任节度使统揽军政财吏。藩镇骄狂,就煽动牙兵,杀帅自立。门阀势大,就科举取士,擢拔寒门。文臣结党,就扶植推事院,恣意罗织构陷,使得人人自危。武将强悍,就压制天策府,架空十六卫,由宦官牢牢把持神策军。 以文御武,以胡代汉,以佛抑道,以道抑儒漫长岁月中,李辅国一步一步迈向权力的巅峰,肉身虽然老迈衰朽,心底的执念却未尝有一日消退。 朝中流传着六道神目的神话,传言他能窥破人心,更操持着无上的权柄,即使帝王,也要在他面前俯首,但没有人知道,他私底下修持密宗神通。更没有人知道。 他足足炼制了三具法身。一具化身成佛,一具接引神明,还有一具是他的本体真身。万事俱备,只等待最后的机缘,终于,一个年轻人受到佛祖指引,万里迢迢将机缘交到自己手上。 一切都恰到好处,他没有再迟疑,只轻轻一拨棋盘,一切便都按照他的设想,一步一步展开。 翦除刘贞亮,把宫中的不安定因素消灭在萌芽状态。调整两枢密使两护军中尉,让他们争权夺利,无暇他顾。 送皇帝升云上仙,将皇权空置出来,与自己唯一忌惮的李药师定下生死契。将走投无路的窥基收入囊中。帛氏想伸手,毫不犹豫地顶回去。黑魔海投子试探,反手吃掉她的棋子。 太液池的重重禁制,还有不可能被摧毁的曼荼罗坛城所有想搞事的存在,一律压服,任何可能的干扰,全数杜绝。大局已定,最后是他准备夺舍的肉身。无论青春年少,还是天姿国色的肉体。 他已经见过太多,也用过太多,他不止一次披上那些美丽而新鲜的人皮,幻想自己化身为仪态万方的女子。 但毕竟都不是自己的。只有夺舍,用自己的魂魄占据一个属于自己的肉身。夺舍的目标,他也早已定下。 历经六朝,五朝至尊,大半生都在大明宫中度过,几乎有着与他相同的人生经历早在她入宫的第一天,见到她的第一眼,太皇太后郭氏,就成为他心底的执念。 即使她年华已逝,容颜衰老,仍没有半点消减。别人以为他会夺舍帝王,最可能是一位新君,以独揽大权,满足他的个人野心,但帝王他见过的还少吗? 暴戾的,无能的,昏聩的,荒唐的,软弱可欺的,志大才疏的世间男人不过如此,便是至尊无上的帝王,也丑陋蠢笨得令人作呕。没有人能想到他会夺舍太皇太后。 空有尊荣,毫无权柄?不怕。皇权空置,自然就有了掌权空间。年纪老迈,青春不再?不怕。自己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精血。 即使无法返老还童,也能重获新生。朝局动荡,人心不安?不怕。只要能化为女子,即便天下大乱又如何? 天下危亡,生灵涂炭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即使天崩地裂,世界毁灭一百次,自己仍然会第一百零一次选择她的肉身。一切都如此顺遂,如同有天意在身,直到这一刻,一颗棋子奇怪地走了一步。 那本来应该是一颗棋盘外的棋子,本不在局中,却突兀地落入棋盘,然后有了莫名其妙的展开。 讲道理,一个远来的不速之客,好歹也是万金之躯,难道不应该明哲保身,远离是非吗?即使他野心够大,特意入局试图博利。 难道不应该躲在安全的角落里,遥遥指挥手下在前搏杀吗?可他居然像个被人驱使的马前卒,就那么赤膊上阵,一头闯进棋盘。让李辅国一时间分不清他是棋手,还是一颗被人丢出来的棋子。 然后一切都不对了,太液池的禁制没起作用,拦路的窥基身死道消,曼荼罗的幻境也超过他的预计,连同那位程侯在内,闯进来一男四女。 除了一个羽族血脉的太后,其余四人清一色都是六级通幽境的修为,堪称天下俊彦,毕竟一位光明观堂首席,一位瑶池宗大师姐,一位长安城人见人怕,鬼见了都发愁的坐地虎,还有那位所过之处腥风血雨常伴其身的舞阳程侯,无不是难得一见的人物。 连李辅国也忍不住见猎心喜。若是能将她们尽数拿下,连同已经被下院禁制的鱼玄机和齐羽仙在内,这六名姿容相异,却各逞其美的女子,足以满足任何人对任何女性的幻想。 将她们放入曼荼罗,还可以说是李辅国刻意引导下的有意为之,但接下来的发展,就完全突破了他的想像。 除了杨公主,其余三女竟然都跟那位程侯厮混过,当用六道神目窥破那位程侯的隐私时,李辅国心底油然生出一丝怜惜。多么美好的女子,何苦如此不知自爱? 那程侯何德可能,竟然轻易就折花在手?是否处子,李辅国倒没有多少纠结,他夺舍是想满足化身为女子的愿望,可不是为了守护被夺舍肉体的贞洁。 相反,元阴之体对密法神通是一种禁忌,必须要先献祭给护法魔神,不是处子倒是能省不少手脚。于是李辅国悍然出手,引来他毕生从未有过的惨烈教训。 他先下手的是光明观堂的鹤羽剑姬,光明观堂弟子稀少,却在医武两途出类拔萃。先禁制潘女。 等若釜底抽薪,事半功倍。结果潘女虽然在程侯记忆中纵淫无度,却居然元阴尚在。失策之下,李辅国第一具法身被未献祭过的处子之血侵蚀,当即重伤。李辅国好歹不是雏鸟,虽然本身不能人道。 但对男欢女爱并不陌生,立刻意识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好端端的男女之事不作,偏要走旱道!如此乖舛无行,气煞老夫! 李辅国当机立断,召唤出第二具法身,接引护法魔神,献祭处子元阴,这一次他原本的目标是杨玉环,但太真公主就跟刺猬一样。 满身法宝,实在太过棘手,于是转而选中了白霓裳。谁知这位瑶池宗的奉玦仙子又给了他一个惊喜,居然元红已失,第二具法身遭到魔神反噬,同告重伤。 两具法身重创,与李药师的同生共死又被阻断,李辅国不敢迟疑,立刻动用了本体真身,在潘金莲、白霓裳身上接连失算,他转头盯上了第三个。 第491章杨玉环不谨慎 这一次他选择最为谨慎,结果也最惨烈,虽然程侯一行多有掩饰,但汉国吕太后亲至长安,若能瞒过李辅国的眼线,也枉自他在唐国呼风唤雨这么多年。 汉国太后吕雉,先帝驾崩,垂帘近二十年,抚育一子成人,方秉还大政。这次的选择可谓万无一失! 结果遇上了万中无一的奇葩!谁能想到,汉国正宫皇后,二十年的太后,尚有一子,居然是处子之身!“贼子!你个该死的贼子!居然又是处子!” 李辅国如同恶鬼一样死盯着程宗扬,嘴巴开合间,血肉不停滚落,那具肉身苍老的皮肤寸寸皴裂,无数血红的丝线在裂口中蠕动着。 接着头颅像只陶罐一样乍裂破碎,一块一块崩解开来,每一块都保留着难以置信和恨之入骨的表情。诸女目光投来,表情更是耐人寻味。 “哈哈哈!”杨玉环又是惊诧莫名,又是喜出望外,当场失笑道:“原来你也是个雏!”“还在本公主面前装样!合着你就是光用嘴巴啊!”被杨玉环毫不留情地当场揭穿,吕雉羞忿欲绝,身后两只漆黑的羽翼蓦然张开,宛若利刃般的翼尖掠过,将那具破碎的肉身拦腰切开,随即紧紧合拢,将自己包裹起来。 “我佛啊!”李辅国发出一声非人的凄嚎,整个空间的琉璃净光随之震动起来,就在这时,界外的佛影,佛影中的肉身,同时张口吐出一个字:“死” 破碎的头颅间,一团团血红的丝线蠕动着,如同张开的嘴巴,发出阴森的梵唱“生!”“轮!” “回!”琉璃净光震动着收拢,笼罩在李辅国破碎的真身周围,紧接着,一股浓郁到实质的死气冲天而起,那具破碎的肉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一点一点重新拼接起来。 杨玉环失声叫道:“这是什么鬼!”李辅国仿佛一团血肉蠕动的怪物,发出刺耳的嘶吼声“我乃真佛!” 他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悬在血线盘绕的眼眶外,放出妖异邪恶的光芒,嘶声吼道:“不堕生死!不入轮回!” “去!”白霓裳召出灵剑,玉手一指,灵剑飞闪而至,却被琉璃净光所阻。杨玉环的珊瑚叉,潘金莲的小银刀同时袭来,一样无法破开琉璃净光。 “尔等坏我佛身,罪该万死!”那团非人的血肉咆哮道:“当打入十八层地狱,身受亿万种苦!”“镇!”一声厉吼,那具肉身佛光大放,潮水般吞没众人。 白霓裳惊恐地发现,佛光普照之下,自己仿佛被困在琥珀中的虫子,动弹不得,再看杨玉环和潘金莲两女,也是同样被佛光镇压。 李辅国狞声道:“待本尊由死转生,便将尔等逐一剥皮抽肠!炼为尸奴!受尽世间苦楚!永世不得解脱!”“程郎!”“姓程的!”“主人!” 程宗扬一手抚着额头,眉头紧皱,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是在经受着剧痛,又似乎有些不解,接着他吐出一个字“干!” 刻毒的诅咒声戛然而止,浓烈的死气刹那间消失无踪,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正在逆转生死的李辅国肉身僵住,六道神目直愣愣盯着程宗扬,片刻后扑倒在地,齐腰断成两截。 佛光散开,被净光消湮的曼荼罗重新出现,五彩的坛城仿佛水中倒影一样,浮动着扭曲变形。 最后再也无法支撑,轰然坍塌。一道道高耸入云的城墙流沙般倾颓,中台八叶院、金刚手院、除盖障院、观音院、虚空藏院一处一处坚逾金石的庭院崩碎瓦解,最后还原成地上一片色彩斑斓的沙砾。 周围的虚空显露出楼阁的形状,紧接着那些雕梁画栋在水波般的变幻中,一点一点褪去颜色。整座华丽非凡的花萼相辉楼。 就如同晚风中的烟霞一样,一缕一缕飘散,再无痕迹。脚下出现一层深色的檀木地板,藉着一点油灯的微光,众人这才看清。 他们所在的是一处华美而冷清的宫殿,四周低垂的帷幕绣着金色的龙章凤纹,却寂无声息,似乎空无一人。殿内的角落里放着一具金灿灿的滴漏,浮在舟上的刻箭恰巧停在子时中段。 众人这才惊觉,如此漫长,却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嗒”那颗琉璃天珠掉落在地。珠中的净光已经消失,变得灰蒙蒙的,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程宗扬捡起琉璃天珠,然后望向曼荼罗中央,那里倒着一具衰朽的尸体。 李辅国拦腰断为两截,头发苍白,皮肤干巴巴又枯又皱,布满了溃烂的伤口,双目一片混浊,嘴巴微微开合,似乎还在呼吸。电光乍起,程宗扬挺刀斩下李辅国的头颅。 接着白霓裳的长剑和杨玉环的珊瑚叉同时袭来,一剑刺穿肉身的心臓,最后“夺”的一声,将断裂的躯干钉在地板上。 白霓裳将那只头颅踢开,不放心地说道:“死了吗?”“都大卸八块了,要是这还能喘气,本公主立马给他塑个金身,以后每天拜他八遍!” “少吹牛!他都死去活来多少回了?”白霓裳心有余悸地说道:“我都以为他偷吃了佛祖舍利,变成不死不灭的怪物了。” 程宗扬长呼了一口气,镭射战刀的刀身化为点点流光,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刀柄。刚才李辅国肉身被斩,死气冲天而起,他惊愕的发现,死气太浓了。 自己的生死根居然吸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李辅国由死转生,重塑肉身,但随着李辅国肉身的复生,死气渐渐消退。 终于到了临界点,他抓住机会,生死根犹如巨鲸吸水,瞬间将死气吸得一干二净。李辅国功败垂成,恐怕到死都不明白。 他的重生秘法怎么会突然失控,怎么会生机尽断?不知道李辅国屠戮过多少生灵,吸纳了多少死气,即使因为他的重生秘法大量流失,余下的仍足以将生死根撑爆。 死气以从未有过的高效,源源不绝地转化为生机,再化为真阳汇入丹田,但对于死气的庞大数量,不过是杯水车薪。 程宗扬感受了一下,光是把此时生死根吸收的死气全部消纳干净,恐怕十天半个月都不够使。额角又开始疼了,而且越来越剧烈。 这死太监的死气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超乎预料,但负面情绪同样非同一般,接下来的时间,可有自己受的了,程宗扬揉了揉额角“放心吧,这回是彻底死透透了。” 众人终于松了口气,彼此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白霓裳更是美目闪亮,毫不避忌地扑过来,抱住上身赤裸的情郎。 “程郎,你好厉害,刚才硬扛那老妖怪的姿态,真是帅呆了!”“白霓裳!你有点节操好不好!”杨玉环气道:“矜持点不行吗?”“不行!反正我们睡过了。” “别吵了。”潘金莲颈侧的齿孔尚在,但伤势已经稳定,玉颊也回复了娇媚的丽色,提醒道:“李辅国虽然死了,可事还没完呢。”白霓裳与杨玉环对视一眼。 然后不约而同地往殿角看去,那里两只修长的黑色羽翼交叠着,紧紧拢成一团,将吕雉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连衣衫也没露出一角。 “咳!”程宗扬咳了一声,赶在两女开口之前,抢先道:“这是什么地方?郭太后呢?”杨玉环惊觉过来,连忙打量周围。 然后爆了句粗口“肏!这是仙居殿!”仙居殿,太皇太后的寝宫,与护国天王寺一西一东,相距甚远。 程宗扬脑子转了个弯,才明白过来,不得不佩服李喇嘛的阴险。太皇太后的鸾驾大张旗鼓地前往太液池,所有人都以为太皇太后去了岛上的蓬莱秘阁。 随着护驾前往的宫人尽数被杀,仙居殿几乎是空殿一座,再加上宫中大乱,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忽略掉仙居殿。李辅国在此夺舍,不但方便掩人耳目。 而且夺舍之后,出现在殿内更是顺理成章,毕竟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李辅国用尽手段,最后还是黄粱梦醒,万事成空。杨玉环目光落在殿中陈列的屏风上。 她抬掌一推,屏风应手而倒,只见屏风后放着一只月桂木制成的硕大木盆,洁白木盆中盛满殷红的鲜血。太皇太后郭氏全身浸在血泊中,只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 左右两侧,各有一团血红的物体,密密麻麻的血藤纠缠盘绕,如同一只悬在半空的血色蚕茧,无数粗细不同的血藤从茧上蜿蜒伸出,蛛网般接入血泊,仿佛血管一样。 将精血源源不绝地注入其中。“干娘!”杨玉环闪身掠到浴盆边。郭氏双目紧闭,对她的唤声没有一丝反应。 杨玉环连忙将手放在郭氏口鼻处,还好,虽然极为微弱,但气息尚在,只是望着盆中的鲜血和两侧的血茧,杨玉环不由皱起眉头。 天知道这些精血会不会有什么诡异之处,万一不小心触动了禁制,可就后悔莫及了,她虽然蛮横,但绝非不知轻重,仔细看了一番。 然后开口问道:“这些鬼东西,你们见过吗?”白霓裳打量片刻,然后迟疑道:“这好像是某种抽取精血的秘法?” 潘金莲走到木盆边,仔细看了看血茧,用指尖沾了些许鲜血,轻轻一捻,又微微嗅了嗅“里面有麻沸散,还有一些镇魂安神的药物。奇怪” 杨玉环忙道:“哪里奇怪?”潘金莲道:“这些药物通常用来治疗心血失调,神魂受创。郭太后莫非魂魄受过损伤?”杨玉环道:“绝对没有!” 程宗扬道:“会不会是李辅国要夺舍,在太后的魂魄上动了手脚?”关系到魂魄,不由杨玉环不谨慎“哪家宗门擅长引魂导魄来着?”白霓裳道:“我们瑶池宗略通一些接引之法。 第492章儿都没有留手 但李辅国用的是密宗法术,贸然出手,只怕南辕北辙。”程宗扬看了看那颗已经失去光华的琉璃天珠。 然后望向潘金莲“燕仙师还在城中吧?”潘金莲摇了摇头“神魂之说过于玄虚,我光明观堂向来存而不论。燕师叔虽然医术精深,但” 程宗扬道:“长安城内,没有比燕仙师医术更高明的了,即使无法解除,让燕仙师来看一眼,也好放心。”杨玉环与白霓裳也双双点头。 程宗扬倒是记得,燕姣然曾提及小紫娘亲的离魂症,想必对魂魄之术多少会有些涉猎,总比自己这些人盲人摸象靠谱。潘金莲道:“我这便去。” “那这边怎么办?”白霓裳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杨玉环挑开帷幕,殿外黑沉沉的,寂无声息,方才的经历就像是一场噩梦。 但在这夜色遮掩下,不知有多少杀戮攻伐,阴谋诡计正在上演。“你说呢?”她回头看向程宗扬。 “太皇太后不能挪动,肯定要留人守着。”程宗扬道:“眼下要紧的,一是去找李炎,把这边的事告诉他们,二是找到卫公,请他来拿主意。” 李辅国一死,李炎登基最大的威胁已经消除,但李辅国义子义孙遍布宫中,他身死的消息一旦传出,万一有人铤而走险,只怕横生波折。杨玉环扬了扬下巴“小白,你去。”白霓裳双手一摊“我路都不熟。 何况李炎和卫公也不认识我啊。”程宗扬道:“我在这里守着,就算李辅国还有什么后手,也能挡一阵。” 杨玉环看了看太皇太后,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我去找李炎。”“那我也在这里守着好了。”白霓裳喜滋滋看着自己的程郎,方才他硬撼佛掌的一幕,实在太男人了。 那股阳刚之气,让人一想起来就禁不住腿软“不行!”杨玉环一把扯住她“你去太液池,叫我的人来这边。” “凭什么让我去!”杨玉环道:“潘姐姐去找燕仙师,我要去李炎,除了你,哪儿还有人能抽开身的?”“瞎说!那不是还有个活人吗?她还能飞呢!” “怕你偷吃行了吧?”杨玉环道:“我们都是雏,就你一个吃过的。我们要是都走了,只剩你自己,把他偷偷吃光了怎么办?”“哈! 程郎当初重伤,还是用我的处子之身双修,帮他补足了元气你给我松手!杨玉环!我警告你”杨玉环不由分说扯起白霓裳,紧追着潘金莲,旋风般出了仙居殿。 殿内只剩下程宗扬,还有那个把自己裹成一团的吕处女。程宗扬避开地上的曼荼罗,在殿内走了一圈,确定再没有什么暗藏的危险。 然后凑过去,朝她羽翼上吹了口气。吕雉蜷起身体,反而把自己裹得更紧了“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程宗扬屈起手指,像敲门一样敲着她的翅膀,唱道:“老公回来了,我要进来。”黑色的羽毛层层收拢,没有一丝缝隙。 程宗扬围着把自己裹成团子的吕雉,一边绕圈,一边拨弄她的羽毛,试图找出个缝隙。“好冷啊”“我还光着呢,快让我暖和一下。” “你一个奴婢,连主人的话都不听?”“我数到三,再不听话就要惩罚你!”“一!”“二!” “哎哟!我”声音戛然而止。等了半晌,拢紧的羽翼悄悄打开一线。吕雉眼睛红红地看向外面,却见殿内静悄悄的,人影全无,难道他真的生气了?自己把他气跑了吗?吕雉一下忐忑起来。 她四处找了片刻,终于心头发慌,双翼一振,迅速飞出大殿。“干!”程宗扬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幸好他如今反应还算敏捷,急忙一手撑地,稳住身形,总算没有一头栽到地上,他撑起身体,然后抬起手,望着掌心一只核桃大小的圆球。 方才自己就是踩到这东西,才险些滑倒,那圆球外观犹如铁铸,表面被摩擦得又光又亮,但拿到手里才发现,这东西份量远比想像的还要沉重,沉甸甸地压手,而且表面有着不易察觉的细微纹路,仿佛天然生成一样。 程宗扬想起自己面见李辅国时,曾看到他手里转的铁球,莫非就是这个?他往旁边看去,果然还有一颗。程宗扬将两颗圆球都捡起来。两者刚一靠拢,便“铛”的一声,紧紧吸在一起,难道是天然的磁铁?程宗扬好奇心起,手上用力,两者却纹丝未动,他索性催动真气,两颗圆球并没有分开,而是紧贴着缓缓转动,当初看李辅国转得“铛铛”响,没想到这么费劲。 “铛”的一声,两颗圆球转动一周,出乎程宗扬的意料,方才催动的真气从球中返渡回经脉,恰好是行功一周天。 程宗扬小心感受片刻,返渡回来的真气并无多少异样,但经脉间传来令人愉悦的顺畅感,因为频繁施展九阳神功而受创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 这是辅助修炼的器具?“铛铛”的轻响接连传来,程宗扬催动真气,一口气运转了十二周天。 真气运转越来越流畅,到最后,似乎渐渐适应了自己行功的节奏,不用再刻意催动,真气便在铁球和经脉间循环往复,圆融自如,令人难以自拔。这倒是好东西! 虽然不知道这对圆球到底是什么,但身体的感受骗不了人,程宗扬发现,通过这对圆球运功,就像是额外多了一道经脉。 而且还能自行运转,真气运行速率大增。程宗扬自己知自家事,他能有如今的修为,不说百分之百靠生死根,也得百分之九十好几。真正靠自己打坐修炼的提升,其数微乎其微。 自己在修为上本来就不怎么勤勉,有这件东西辅助修行,倒是能省下自己不少工夫。欣喜之下,程宗扬本能地找人分享喜悦,转着那对铁球笑道:“吕美人儿,你瞧” 话一出口,才想起吕处女还在自闭呢。程宗扬抬起头,不由一怔,吕雉竟然不在殿内。知道她脸皮薄,但不至于这么薄吧?为这点儿事羞得不敢见人? 程宗扬游目四顾,去哪儿了?没看到吕雉,却发现周围景物多出一丝微妙的不同,自己似乎仍待在仙居殿内。 但又似乎处于一个奇异的空间里。浸满鲜血的浴盆,昏迷不醒的太皇太后,悬在半空的血茧,还有地上五彩分明的曼荼罗坛城一切都保持着原状。 但仿佛褪去一层面纱,变得更加鲜明而真实。程宗扬心头顿时一紧,死喇嘛阴魂不散?他急忙往大殿中央的曼荼罗处看去,李辅国残破的尸身没有丝毫变化,头断腰折,肢体分离,鲜血混着沙砾,显然死得不能再死。会不会是这对圆球?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然后将真气送入球体,展开内视。轰然一声,仿佛一个密闭的空间在视野中开启。 一只巨大的螺贝矗立在视野中,螺旋状的壳体一层一层升起,如同高耸入云的尖塔,一直延伸到视线无法触及的高处。 螺贝底部的入口如同一座大门,里面闪动着诱人的莹光,让人情不自禁踏入其中。念头一转,已经进入门内。 只见里面是一座空荡荡的大厅,珍珠般的贝壳内侧散发着莹白的光泽,上面闪现出不同的画面。 蓬莱秘阁的精舍,护国天王寺的庵堂,自己所处的仙居殿,七层八角的浮屠塔,五颜六色的曼荼罗还有一些陌生的地点。程宗扬忽然有种强烈的感受,只要自己愿意。 就能与这些地点连接起来,甚至创造出一处独属于自己的空间比方那座曼荼罗坛城。这才是李辅国的秘密吗?他的种种神通秘法,其实是借助了这件道具?自己干掉了死太监。 同时得到了他的遗产?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能学会六道神目,获得窥视他人内心的能力?程宗扬立刻寻找起来,但找到的都只是空间相关。 程宗扬不死心地往内探寻,可离开大厅之后,往内再无光芒,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算真有什么东西,自己也找不到。程宗扬走了一段,只好又退了回来,继续看着那些变幻的莹光。 终于他在仙居殿内有了新的发现空旷的大殿内,突兀现出一个身影。程宗扬收起铁球,然后张开手,抓向右侧那团让人望而生畏的血茧。 “嗤”的一声,血藤交织的茧体被撕开一角,露出一张雪白的面孔,随着血茧停止吸取精血,秘术中断,齐羽仙容颜已复,但失去的精血无法收回,气息虚弱。 “哟,这不是黑魔海的得力干将,剑玉姬的左膀右臂,冷艳动人还性冷淡的齐姐儿吗?怎么被一个老太监逮住,绑得跟肉粽子一样?” 藤蔓的丝须钻入口腔、耳朵、鼻子,甚至眼角,与血脉相连,扯动之下,疼彻心肺。当喉中的藤须拔出,齐羽仙低咳几声。虽然狼狈,仍勉强保持着风仪,镇定地说道:“李辅国呢?” “他已经拜我为师,作了本灵尊的入门弟子。”齐羽仙听得直翻白眼,刚要开口。却见那光着上身的家伙双手齐出,扯住藤蔓,从自己胸口往下撕开。齐羽仙惊怒交加“你做什么!” “想什么呢?”程宗扬一脸正气地说道:“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就你这点儿姿色,在我内宅当奴婢都是垫底的,明白吗?我是来救你的,好不好?”齐羽仙脸上时红时白,但接着她发现,程宗扬扯开血茧时,一点儿都没有留手,不光是扯断血茧的藤须。 甚至把她的衣物包括贴身的内衣也一并撕开。“你住手!”“没看到这鬼东西都钻到你血肉里面了吗?”程宗扬义正辞严地说道:“不看清楚,说不定就扯到你的大动脉,当场来个大出血,止都止不住那种。 第493章气贯丹田 我这么费心费力地救你,你居然不感激?狼心狗肺啊你!”程宗扬一边说,一边摸索分辨着藤须的走向。 大大小小的藤须纵横交错,真正扎进血肉的,是十余处关键穴道,还有几处主要的血脉交汇点,要想分辨清楚绝非易事,稍有草率,轻则重伤,重则送命。 此时那位程侯倒是显出十二分的耐心,沿着藤须的纹路细致地一一拔出。暖热的手掌在冰冷的肌肤上抚过。 那些钻进血肉,汲取自己精血的血藤变得安分而顺从,在他轻抚下,被一片片剥除下来,甚至连最开始的痛楚都平复了许多。齐羽仙不由得想起他方才那句话。如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可能真像是在剥粽子,扒去外壳,把自己一点一点给剥干净。 只不过齐羽仙咬着牙低声道:“不要乱摸!”“本侯阅尽天下美色,还能看得上你?”程宗扬对她的狭隘嗤之以鼻“真当你有多美呢?这么跟你说吧,你就算脱光了追我三条街,我要是回头看你一眼,算我流氓!” 齐羽仙心下啐了一口,接着脸色一僵,那双手将自己胸前的血藤拔除干净,却没有理会最要紧的颈腰和背部诸穴,而是绕到自己身后,从腰下撕开。 要知道,腰部以下,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大穴,结成茧壳的大片藤须不过是附着在身体上,而他毫不客气地将藤蔓连同自己的亵衣一并撕开。 然后对着根本没有藤须的部分仔细检查,由腰至臀,一寸不落当那双手分开臀肉,齐羽仙心头狂跳,禁不住失声道:“你”“别吵!”程宗扬严肃地沉声说道:“这里有状况!”说着。 那双手抓住她的臀肉,接着两根拇指伸出,按蜜穴边缘往两边一分,将她最隐秘最羞耻的私处剥得彻底敞开。齐羽仙脸色铁青,咬牙道:“哪里有!” “这里!”齐羽仙身体一颤,却是被他触到羞处“你无耻!”“不会吧?”程宗扬惊讶地说道:“你真当我是正人君子呢?咱们都打交道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程宗扬叹了口气“我本来就是流氓啊。” 齐羽仙气恼攻心,脑中一阵眩晕,随即身后传来一声下流的口哨,尽显流氓本色。“齐姐儿原来还是个姑娘呢。啧啧,你说你这么漂亮个大姑娘,不但光着屁股给人看,还被人扒开屁股,跟展览一样露出水灵灵的处女屄。 甚至连处女膜都看得清清楚楚,羞不羞啊你?”齐羽仙羞怒交加“你住手”股间蓦然一凉,却是被他戏谑地朝臀缝里吹了口气。 齐羽仙身体一阵颤抖,精血的流失,反而让肉体分外敏感,私处从未有过的刺激,使她下体禁不住收缩起来。 身后传来嘲笑声“齐姑娘,你这水嫩的屄眼儿一挤一挤的,好像是在跟我抛媚眼呢。这么多年没被用过,是不是很寂寞啊?”齐羽仙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战栗“放开我。” “凭什么?”“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冒犯你。”“真的吗?”齐羽仙用力点头。“先叫个老爷听听。”齐羽仙眼睛四处乱转。 那厮下手极有分寸,她只是头脸、胸前和臀上的血藤被拔除干净,其他部位仍被密密麻麻的血藤覆盖着。 几处要穴和关节处的藤蔓一根不少,别说催动真气,连手指都动不了一下,只能像只无助的羔羊般,赤条条悬吊在半空,任人宰割。 齐羽仙心乱如麻,程宗扬却是满意之极。齐羽仙因为失血,肌肤愈发显得雪白。从后看去,一只白生生的圆臀被血红的藤蔓围绕着,中间的蜜穴被扒得敞开,隐秘尽露。 难得齐姐儿落到自己手里,自己当然不会心疼,她娇嫩的阴唇几乎被撑开成菱形,穴口被迫大张着,露出穴内红腻的蜜肉。 那层娇嫩的处女膜带着半透明的质感,在蜜肉间微微轻颤。先不说干不干吧,单是把齐姐儿剥光,里外看个通透,就值回票价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齐羽仙急切地说道。 “不着急,”程宗扬不慌不忙地说道:“等我脱了裤子,大伙儿敞开心扉,亲密无间地深入交流一番,再慢慢聊工作也不迟。” “关于紫姑娘的!”身后安静下来。齐羽仙抓住时机,飞快地说道:“当日我去南荒,其中一件事是寻找武穆王的姬妾。 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武穆王还会留下后裔,只想找到碧姬。”“为什么找她?”“是仙姬的吩咐,让我找到武穆王的姬妾,把她带回去,可惜碧姬被殇侯护着,最后还是失手了。”“扯吧,那女人在南荒几乎是人尽可夫,朱老头什么时候照顾过她了?” “若不是有殇侯暗中护持,她一个失智的女子,岂能在南荒活下去?”程宗扬一时无语。朱老头跟岳鸟人恩情半点没有,仇怨倒是一大堆。 总不能说他只保住碧姬的性命,放任贪图享受的她任人淫乐做得不够地道,老头又不是圣人!没把岳鸟人的女人弄死就够厚道了。“你想说什么?” “紫姑娘是武穆王的后人。”“干!”程宗扬当场骂娘“这算什么秘密?我第一集就知道了好不好!”说着程宗扬还不解气,抬手朝齐羽仙雪白的圆臀上抽了一掌“故意拖延时间是吧?”齐羽仙忍着羞辱道:“你可知碧姬是为何失去神智的?”“再废话立马干你!” “是燕姣然!是燕姣然害的她!”殿内一时间寂无声息,温度却似乎骤降,寒意悄然而起,深入骨髓。 “当日武穆王从南荒找到碧姬当时还叫夷光,对她宠爱异常。燕姣然一心对付我们圣教,于是暗中算计她,使她迷失心智,又嫁祸给我们,才引得武穆王迁怒于圣教。”良久,程宗扬道:“不对吧? 武穆王不是跟你们秘御天王的女儿有一腿,还生了个大胖孩子,被他拿去炼丹,才结的怨吗?”齐羽仙一窒,紧接着说道:“程侯竟然知道此事。 不错,此事是教尊家丑,一向秘而不宣,但我可以告诉程侯,所谓教尊拿武穆王之子炼丹,绝对是无稽之谈!”程宗扬初闻秘辛时那点儿震惊和担心烟销云散,心下只剩冷笑。 编,你接着编!黑魔海这帮贱人嘴里压根儿就没一句实话!自己故意说了个大胖孩子,齐羽仙果然上了钩,顺势编出来岳鸟人之子仍然在世的瞎话练素羽生的明明是个女儿! 岳鸟人与黑魔海因岳雩而结怨的内幕,是他亲口告诉杨玉环,杨玉环又转述给自己,除非他连六岁的杨妞儿都要坑,否则不可能比当事人的陈述更可信。 既然岳鸟人与黑魔海结怨的原因与齐羽仙的说法大相径庭,所谓燕姣然暗害碧姬显然站不住脚。齐羽仙这么说,压根儿就是恶意挑拨,顺便拖延时间。 “请程侯转告紫姑娘,”齐羽仙一副慎重的口气道:“一定要小心燕姣然,小心光明观堂。”程宗扬把心思放在身前的美臀嫩穴上,随口道:“为什么?” “光明观堂对武穆王恨之入骨,任何与武穆王有瓜葛的人,她们都绝不会放过!”“说得好像你们挺在意紫丫头?” “紫姑娘已经拜过魔尊,又是毒宗一脉仅存的亲传,岂能轻忽?”程宗扬吹了声口哨“有意思。 岳鹏举跟光明观堂不光有恩,还有情有义有一腿,结果你们说光明观堂对他恨之入骨。反过来他把你们杀得几乎灭门,你们这会儿倒是对他的后人关爱有加。 你说,到底是岳鸟人有病啊,还是光明观堂有病呢?或者说,是你们秘御天王有什么大病巨恙之类的?”齐羽仙一时语塞,半晌才道:“世事纠葛,恩怨难明,所在多有。” 她旋即提起声音“我可以发誓:我黑魔海对紫姑娘绝无半点恶意!尤其是托程侯的福,如今终于寻到魔尊,圣教大祭在即,我黑魔海上下都盼着殇侯与紫姑娘亲临祭祀” 齐羽仙絮絮说着教尊秘御天王以及仙姬对殇振羽、小紫参与大祭的期盼,拳拳之情,溢于言表。 可惜她背对着程宗扬,无法看到他的表情,更不知道在这位程侯心里,她如今的信誉度已经彻底成了负数,瞎话越编,漏洞越多,再动听的话语,也没有半点儿可信度。 任她说得天花乱坠,程宗扬只当成耳旁风,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声,一边兴致勃勃观赏着她的美穴。别说,齐姐儿的话不能听,处女屄还是很耐看的。 齐姐儿平时看着冷冰冰的,一肚子的坏水,下体倒是可爱得紧,红脂蜜肉,娇腻软嫩,她的玉蚌被扒得敞开,温润的穴口蜜汁微露,泛起一抹湿淋淋的艳光。 往下看去,玉蚌顶端那颗阴珠微微翘起,因为充血而变得红润。再往下来,白嫩的玉阜宛如凝脂,连上面有几根耻毛,都能一根一根数清。 等过足了眼瘾,程宗扬也摆好了姿势,调整好了角度,然后他沉腰坐马,气贯丹田,连声招呼都没打,便对着那只毫无设防的蜜穴,一贯而入。 正舌灿莲花的齐羽仙美目一下瞪大,滔滔不绝的话语像被快刀截断一样,舌尖僵在唇间。一根火热的巨物重重捣入下体,怒胀的棒身仿佛握紧的拳头一样。 野蛮地撑开未经人事的穴口,顶住那层娇嫩而柔韧的处女膜。“不”齐羽仙只发出一声无助的哀鸣,身后那根粗硬而又火热的巨物便粗暴而又痛快地破体而入,守护贞洁的处女膜几乎没有任何阻碍。 第494章娇躯舏颤 就在阳物的捣弄下香销玉殒。臀间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齐羽仙咬住牙关,被血藤缠绕的玉体吃痛地绷紧。 她原本失血颇多,此时元红被破,只觉心头仿佛被揪住,处子的鲜血乍然迸出,染红了体内的阳ju。 “大姑娘下边很紧嘛。”身后传来戏谑的笑声“当初在鬼王峒遇见,你有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我开了苞呢?”“不不要放开我” “别动!感觉到没有?”程宗扬用惊悚的口气道:“有一根血藤钻到你身体里面了!”“哎呀,这根血藤可太坏了!居然伸到大姑娘下边的小穴里面,还在使劲往里面钻。别怕,看我把它拔出来!” 程宗扬一边信口开河,一边剥开那只因为吃痛而收紧的玉蚌,恣意玩弄她柔艳的阴唇和穴口周围一圈被撑开的蜜肉,接着指尖一滑,捻住她娇嫩的花蒂,送入一股真气的同时,指尖用力一揉。 “啊!”齐羽仙发出一声尖叫,雪臀像触电一样战栗起来,程宗扬右手捻住她的花蒂,将她最敏感的部位放在指间揉捏捻弄,左手撑开她的阴唇,怒胀的阳ju挺动着,一寸一寸挤进她紧狭的蜜腔,在她未曾被人进入过的处子嫩穴内,打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这根血藤有点儿粗啊,大姑娘,你的小嫩屄都被撑大了,来摸摸,箍得这么紧,拔都拔不出来,”“不不要”“放松一点儿,我才好往外拔。 哎,你夹这么紧,是不是喜欢它啊?”程宗扬用力挺动了几下,悬在半空的美臀随之乱晃,雪白的臀肉沁出一层冷汗,愈发光润可喜。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惊呼道:“糟糕!又有一根血藤伸过来了!正在往你屁股里面钻!”程宗扬扒开她充满弹性的臀肉,露出那只红嫩的肉孔,一边口中“嘶嘶”作响,一边伸出中指。 在她白嫩的臀缝间一路左冲右突,最后笔直捅进她的肛洞。齐羽仙战栗的雪臀僵住,接着再一次挣动起来“放开!不要” “别乱动,小心它钻到你的肉里面,吸你的血。”那根手指插进紧凑的肛洞,就像好奇的小蛇一样,来回屈伸着左右探弄。 “啧啧,”程宗扬感慨道:“修为高就是有好处,辟过谷的肉身干干净净,不染污垢,连谷道都没有异味。” “啊松手”阴肛同时被侵入,双重刺激下,齐羽仙拼命挣扎着,喉中不时发出尖叫,似乎往日的冷静荡然无存,但如果此时有人在她面前,会发现她的目光冷厉异常。 所有的尖叫和挣扎都只是故作的姿态而已,即使被人强行破体,下流地亵玩后庭,齐羽仙也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丝机会。 就在蜜穴被他侵入时,齐羽仙敏锐地发现,他过于沉湎于肉体的欢愉,忽略了随着他的挺弄,自己的身体被顶得前后摇晃,而那些束在身上,深入体内的藤须也随之被扯动。 她当初被血藤裹成茧状,听觉和视觉都被阻隔,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李辅国是死是活,直到现在她也无从断定,但从那些藤须没有任何征兆。 突然间停止汲取她的精血来判断,施加在她身上的秘法显然已经失去操控。勾连在血肉间的藤须一点一点剥离,所有的痛楚都被她咬牙忍受下来。 终于,一处穴道松开,凝滞的真气缓缓运行起来,然后又是一处。齐羽仙叫声越来越凄婉,挣扎也越来越无力。 甚至当程宗扬撑开她的后庭,玩弄她的肛蕾时,这个平素如机械般冷漠的女子破天荒地开始讨饶。 “不玩了?也行吧。把你的小浪穴放松一点儿,屁股翘起来,让本老爷干到里面去,肏你的花心。” 齐羽仙心里啐了一口,鼻息里却带了些抽泣,顺从地翘起雪臀,让他的大肉棒干进自己的淫穴,肏弄自己的花心。第一次被阳物撞到花心,齐羽仙浑身都是一颤。 她没想到,这个小白脸竟然这么强壮,居然真的干穿自己的蜜穴,顶到自己花心,而且还行有余力的样子。无耻的狗男人! 齐羽仙心下发狠,面上却是一副柔柔弱弱的娇态,惊呼着摆动雪臀,躲避他的顶弄。结果那狗男人技高一筹,竟然揽住她被血藤缠绕的腰身,来了个一柱擎天。 粗壮的阳物撑满肉穴,硬梆梆的gui头重重戳住花心,任由她左扭右摆,倒像是自己故意挺着花心在他gui头上来回研磨一般。 齐羽仙下身一阵酥软,险些当场泄了身子,她不敢再动,只能停下来,喘息片刻。谁知她停下来,身后的狗男人却开始大动特动。 阳ju往外一拔,被塞满的嫩穴几乎被带得脱出,刚刚破瓜的玉蚌鲜血迸涌,娇嫩的蜜腔从穴口往外绽开,红腻的蜜肉落红狼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就像一朵滴血的牡丹缠绕着那根棒身血脉贲张的阳物,在股间娇滴滴轻颤不已,但紧接着,肉棒再次贯入,惊鸿一瞥间,绽开的蜜肉就被带入穴内,两片阴唇乍然合拢,紧紧裹住肉棒,宛如白润的玉缝,沁出一行血珠。蜜腔被火热的肉棒摩擦着。 又大又硬的gui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撞上花心。齐羽仙昂起柔颈,叫声被堵在喉中,这一下仿佛干穿她的蜜穴,连子宫带心肝脾肺都为之震动,巨大的冲击力直入脑海,使她几乎魂飞魄散。 不能再等了!再干下去,只怕自己会被干得昏过去齐羽仙丹田一震,被血藤束缚的双臂蓦然分开,血藤寸寸断裂。 与此同时,悬在空中的双腿一挣,扯断血藤,一个漂亮地勾腿拧腰,一双玉腿锁住程宗扬的身体,接着纤腰一拧,手肘横切过来,撞向程宗扬的脖颈。温柔乡是英雄冢。受死吧!狗男人! 齐羽仙石破天惊地一击,满拟能顺利得手,谁知腰身刚刚扭过来,几处要穴同时一紧,方才挣脱的血藤此时如同附骨之蛆一般。 齐齐刺进穴道。断碎的血藤纷然而落,齐羽仙的身体仍悬在半空,在她惊骇的目光中,几根赤红的血藤同时伸来,在她胴体上四处游动,将本就所剩无几的衣物撕扯殆尽。 然后藤身一紧,变得硬如磐石。身后的狗男人好整以暇地捏了捏她的屁股,然后张开双手,一手一个,抓住她胸前两团雪乳,放肆揉捏着。 “齐姑娘的小腰还挺软的,扭成这样都一点儿不费力。”“你你”“早都跟你说了,李辅国那老东西对本侯心服口服,已经拜我为师,他那点儿半桶水的秘术,哪儿有我这当师傅的精通?” 程宗扬不着边际地吹嘘着,只见一根血藤在齐羽仙眼前裂开,分出一条细小的藤须,舒展着越伸越长,在她颈间绕了一周,然后钻进她口中。 齐羽仙要穴重新受制,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藤须伸到唇间,撬开牙关,在自己口腔中打了个转,然后缠住她的香舌,往外拉出。“啧啧”程宗扬也赞叹不已。 “这鬼东西还真有点门道,不愧被李辅国祭炼多年,完成度非常高嘛,如臂使指,随心所欲。”齐羽仙舌头被拖出,作声不得。 接着那些血藤缠住她的双腿,往两边一分,一下拉成一字马,然后翻转过来,使她仰面对着那个狗男人,随即一合,将她双腿盘在他腰间。 “齐姐儿这么热情啊。”程宗扬一脸开心地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么主动,挺着小穴往我身上凑。” 几条血藤托起腰臀,将她往程宗扬身上送,就像是自己淫荡地挺着蜜穴,主动去套弄他的阳ju。齐羽仙几乎快哭了。 那根粗大的阳物硬梆梆插在刚刚破体的嫩穴内,每次进出都带来令人羞耻的痛意,而那些钻进穴道的藤身,似乎与血肉融为一体,不再带来痛楚。 自己就像躺在汹涌的潮水上,敞露着淫穴,一波一波往他肌肉分明的身体上涌动,那根火热的阳ju仿佛礁石一样,卡在自己柔嫩的蜜穴内,尽情享受自己的软腻和紧致。 程宗扬欢快地吹着口哨,一边操控血藤,将齐羽仙雪滑修长的双腿时而拉成一字,时而盘在腰间,时而往上跷起,时而上下分开,时而扭臀摆乳,玩得不亦乐乎。 程宗扬大为满意,他在那处螺贝状的空间中,找到一颗不起眼的种子,一试之下才知道,这是李辅国用秘术祭炼的噬血藤。 李辅国肉身崩碎,这棵噬血藤也成了无主之物,轻易就被他据为己有。获得噬血藤的元种之后。 那两团血茧的情形也一目了然。接下来无论她们怎么挣扎,都是自己的掌中之物。齐羽仙白美的玉体寸丝不挂,就像是浮在空中一样。 被操控着摆出各种淫荡入骨的姿态,卖力地与他交合。破体的痛楚还未褪去,齐羽仙已经被干得高潮迭起,她下体一片狼藉,浓白的阴精混着落红,从蜜穴汩汩而出。 两只丰挺的雪乳上,殷红的乳头充血肿胀,伸到唇外的舌尖一颤一颤,口水无法控制地从唇角溢出。血藤变换角度,将她摆成直立的姿势,然后往下一沉。 齐羽仙光滑的胴体贴在程宗扬的身体坠下,一双玉腿笔直张开,小穴被怒挺的阳ju直直贯穿,全身的重量都如同集中在花心处,重重撞上花心。 仿佛一团烟花在脑海中蓦然绽放,炫丽的光焰充斥视野。齐羽仙无力地趴在那个狗男人身上,娇躯乱颤,小穴一抽一抽地泄出阴精。齐羽仙脑中一片眩晕,颤声道:“无无耻狗贼放放开我” “醒醒,早就没东西缠着你了。”那个狗男人奚落道:“刚才可是你主动挺着小穴把自己怼到高潮的。”齐羽仙这才发现那些血藤已经消失不见,自己软绵绵趴在他怀里,仍在不停泄着身。 第495章反复灌输下 “骂我是狗是吧?”那狗男人冷哼一声。然后把她往地上一按,摆成贴地挺臀的母狗姿势,挺着阳ju大肆捅弄起来“敢骂我是狗!” “就让你尝尝当母狗的滋味!”程宗扬从后抱着她的雪臀,阳ju犹如狂风骤雨般,在她淫穴内狂抽猛送。“干!大姑娘撅着屁股被人肏屄,爽不爽?” “还处女呢,淫穴水汪汪的,跟个骚母狗一样,浪得滴水!”“哈!是不是又要浪出来了?”“大姑娘体质不错啊,刚开苞就浪了四回了,果然是又骚又贱的浪屄!” “爽吧!羽仙羽仙,这名字起得真好啊,是不是被我干得欲仙欲死,都要羽化登仙了?”齐羽仙已经对他的奚落充耳不闻,这会儿趴在地上,跟悬在空中相比,又是另一番滋味,臀后的阳物每一下抽送都力道十足,而自己避无可避,只能挺着蜜穴生生承受。 强烈的快感混着破处的痛楚一波一波袭来,每一次进入都仿佛贯体而过,深入脑际,刻骨铭心。 即使没有血藤束缚,齐羽仙也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只能撅着屁股,被他肆意肏弄。臀间的美穴就像柔弱的花朵一样,任由风吹雨打,落花满地,残红狼藉。阳ju的抽送越来越快。 忽然身后一声低喝,粗大的阳ju怒龙一样捅进蜜穴,几乎捣入花心,直入魂魄,接着阳ju一振一振地跳动着。 在自己蜜穴深处喷射起来,程宗扬手一松,身下赤裸的胴体像软泥一样瘫倒在地。光溜溜的雪臀间,那只娇腻的处子嫩穴张开一个红艳艳的圆洞,里面灌满了浊白的阳精。 正随着穴口的轻颤,缓缓溢出。程宗扬拍了拍她的屁股“还不赶紧捂住?”齐羽仙勉强扭过头,羞忿交加地看着他。“清醒一点。” 程宗扬道:“你损耗的精血可都在里面,一会儿流出来就什么都没有了。”齐羽仙终于清醒过来,随即感受到体内那股澎湃的生机。 她本能地伸手掩住臀缝,刚一运转真气,阳精中饱含的生机便像琼浆般汇入丹田,舒服得让她几乎呻吟出声。生机不停流失,每晚一秒,都是平白浪费。 齐羽仙顾不得羞耻,就那么撅着屁股,一手掩在臀间,一滴一滴炼化着阳精,补充自己损耗的精血。 程宗扬瞳孔中精芒闪动,刚才这一轮交合,自己也受益菲浅,齐姐儿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开苞的元红是实打实的。 得到她的元红助力,生死根中过量的死气已经消纳了许多,至少省了自己五天不间断的炼化时间。 程宗扬回过头,另一只血茧仍悬在原处,里面的女子自己早已通过血藤,看得清清楚楚。鱼玄机,出自泊陵鱼氏,瑶池宗弟子,鱼朝恩的便宜侄女,有名的才女。 同时也是咸宜观知名的风流女冠。跟黑魔海狼狈为奸,互相利用,结果被李辅国一并抓来,宫万古身死,留下两女为他的夺舍大计提供精血。 这次程宗扬没有动手,只略一催动,交错的血藤便层层分开,露出鱼玄机的身影。程宗扬一言不发,只笑眯眯看着她。鱼玄机却仿佛堕入冰窖,玉体生寒。 良久,程宗扬笑呵呵道:“我跟老鱼相交莫逆,关系好得就跟亲兄弟一样,这么说的话,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叔。”鱼玄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方才一直束缚她的血藤露出一丝缝隙,让她亲眼目睹了齐羽仙被他强暴式开苞的一幕。鱼玄机不傻,将自己裹得跟粽子一样的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露出缝隙?发现他能操控血藤之后,哪里还不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看的?应该说效果不错,方才那一番堪称凶猛的交合,让鱼玄机看得心头发麻。 齐羽仙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在他手里却毫无反抗之力,就像只羊羔般,被他轻轻松松就干得死去活来。 而自己落到他手中,恐怕连羊羔都不如,只能像一块肥美的羊肉,任他宰割,更何况连李辅国都折在他手里,自己任何反抗都只会是个笑话。 如今只能指望他说的是真的,看在伯父的面子上,放过自己。“叔叔叔”程宗扬忽然道:“当日有个蟊贼,半夜三更潜到我宅里,你知道是谁吗?” 鱼玄机咬了咬唇瓣,带着楚楚动人的风姿,轻声道:“是我”程宗扬没有绕什么圈子,径直问道:“为什么要找惊理?”“我听说贵属出自瑶池宗,想想结交一二。” 程宗扬冷笑道:“你以为我的奴婢会瞒着我吗?”鱼玄机睫毛一颤,明眸迸出泪花“玄机不是故意撒谎的。”“那就老实说。”“是。 惊理其实是宗门暗中送入龙宸的,一直都跟宗门有联系,直到直到被叔叔收服,才断了联络。 叔叔一行来长安不久,有个同门认出惊理,特意去寻她,被我问了出来,后来才借机找上门。”怪不得身形不同,看来除了飞鸟萤子,至少还有两次潜入。“另一个是谁?”“绿翘” “在哪儿?”鱼玄机吞吞吐吐道:“已经已经死了。”程宗扬盯着她,半晌冷笑一声“是被你给杀了吧?瑶池宗安排在龙宸的卧底,肯定隐秘得不能再隐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你问出来?瑶池宗敢让惊理去卧底,肯定有挟持她的手段,说吧,到底是什么?”鱼玄机小声道:“惊理有一个老娘”程宗扬明白过来,难怪他一直觉得惊理心里有事,但又不肯说。 原来是瑶池宗控制了她的母亲,指使她做这些声名狼藉,动辄送命的险事,即使被自己收入内宅,她也不敢吐露。 程宗扬有点儿心疼,自己的女人竟然让人这么欺负?简直是打自己的脸!“所以你拿到这个秘密,又来要挟她?”程宗扬冷笑道:“这么处心积虑,是想暗算我?” “不是的!”鱼玄机连忙道:“玄机只是想打听叔叔的起居,但都被惊理拒绝了。”“我什么身份?行动起居那都是国家机密!是你随便打听的吗?” 鱼玄机婉转道:“是玄机错了,请叔叔原谅。”“还真轻巧啊,说声错了,就想让我原谅你?” 鱼玄机美目泫然欲滴,一脸央求地望着他,忽然身体一松,血藤潮水般退去,鱼玄机跌落在地,痛得低叫一声。 “现在向我道歉!”程宗扬恶声恶气地说道:“用最恭敬的礼仪!”鱼玄机只好并膝俯首,双手指尖相对,以额触地,用五体投地的姿态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哪里错了?”“我不该随便打听叔叔。”“不对,是你不该威胁我的奴婢。”“是。玄机明白了。” “重新来。”程宗扬道:“认真点!这回态度要更谦卑,礼仪要更恭敬。”鱼玄机只好再次俯首,但还没开口,就被程宗扬叫停。 “没明白是吧?让你谦卑一点儿!懂不懂?”鱼玄机一脸茫然,只听这位程叔叔喝道:“自己把衣服脱了,光着身子向我道歉。”鱼玄机顿时涨红了脸。 程宗扬唇角挂着玩味的笑容,就那么看着她。僵了片刻,鱼玄机低下头,慢慢解开道服。程宗扬像长辈一样喝斥道:“衣服叠好! 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把贴身的衣服随便乱丢呢?”鱼玄机被训得抬不起头来,只好将脱下的衣物一件一件叠好,摆放整齐。当除下抹胸,鱼玄机通体再无寸缕,赤裸着白艳的肉体,跪在程宗扬身前。 她身材高挑,肌肤白如瓷玉,胸前一对丰乳高高耸起,纤腰盈盈一握。当她俯下身,那只白嫩的雪臀圆圆翘起,衬着光洁的腰背,曲线玲珑,宛如一件优美的艺术品,令人心动。以美艳和才华知名的女冠玉体赤裸,只剩下秀发上一顶芙蓉冠,伏地挺臀,以最谦卑的姿态赔礼道歉。 “对不起,玄机不该随便打听叔叔的消息,更不该胁迫叔叔的奴婢。玄机知道错了,求叔叔原谅。”“这么不乖,叔叔可是要惩罚你哦。”“请叔叔责罚。”“你还是处女对吧?” 程宗扬道:“既然你知道错了,我就看在老鱼的面子上,原谅你一回,允许你主动献出处女,作为道歉的礼物赔偿给叔叔。”程宗扬大度地说道:“只要叔叔满意,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鱼玄机修长的玉颈因为羞耻而微微颤抖,良久,她抬起眼,用一种决然的姿态道:“叔叔可能不知道,玄机是武穆王的禁脔,甫一出生,就被武穆王指名索要。”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这还真是巧了,老岳那是我隔世的亲兄弟!他留下的东西全是我的,他的女人就是我的女人!杨玉环你知道吧?老岳把她当成女儿一样,知道我是老岳的兄弟,主动找上门,乖乖让我睡了。” 鱼玄机呆了片刻“可可是”“没那么多可是。别人怕姓岳的,我可不怕他。”程宗扬冷笑道:“你这也算是主动送上门了,要是不听话,我干脆玩过之后,再学老岳来个先奸后杀!把你血吸干,皮扒下来做成靴子!”鱼玄机俏脸煞白,手指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作为将黑魔海几近灭门的绝世凶人,武穆王在黑魔海门人心目中的形象,绝对比吃人的恶鬼更可怕。 不然鱼玄机也不会在危急关头,搬出武穆王的名头来试图吓阻程宗扬。鱼玄机没想到,自己没能吓到对方,反而吓到了自己。武穆王攻灭黑魔海时,手段酷烈,先奸后杀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鱼玄机自小就听着武穆王的传闻长大,无论谁都不会给武穆王半点好话,各种加工,添油加醋更是少不了,反复灌输下,足以在她心中塑造出一个牢不可灭的可怖形像。 第496章扯住娇嫰荫滣 极端凶残,无恶不作辣手摧花,灭绝人性性喜虐杀,生食人肉程宗扬也不防恐吓的效果这么好,一句话就把这个有名的才女给吓得花容失色。 趁着鱼玄机惊恐万状,程宗扬厉喝道:“趴好!自己把屄扒开!”鱼玄机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双手颤抖着伸到臀后,将白生生的臀肉剥开,露出娇羞的性器。 “你是来道歉的,懂不懂?”程宗扬用教训的口气道:“主动一点!”“请叔叔接受玄机的处女,原原谅玄机不懂事。”望着鱼玄机以屈辱的姿势跪伏在地,双手抱着雪白的美臀,将她最羞耻的部位毫无遮掩地展露出来。 程宗扬心头一片火热,口中却道:“你送礼物不让客人看吗?”“呃”“主动把礼物打开,让叔叔验验货,顺便给叔叔讲解一下。”“我”鱼玄机面红耳赤,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亏你还是有名的才女呢,”程宗扬讥笑道:“这点儿口才都没有?你要是讲不出来”说着他口气一寒,恶狠狠道:“干脆把你的处女喂给它得了!” 一条血藤蓦然从虚空中飞出,盘住鱼玄机的手腕,作势往她臀间探去。“不要!”鱼玄机惊叫着甩开血藤,双手急切地伸到臀间,将柔嫩的性器剥开,一边慌乱地说道:“这是玄机的牝户,请叔叔检查” 她又羞又惧,带着一丝低泣道:“玄机还是未经人事的处女,不懂礼数,请叔叔包涵。”程宗扬打量着鱼才女股间犹如鲜花般绽开的美穴“讲啊。”鱼玄机玉白的手指按住玉蚌边缘,含羞带怯地说道:“这是玄机的阴唇,平常像门户一样拢在一起。 今天是第一次为叔叔打开,叔叔也是第一个看到玄机小穴的人。请叔叔观赏。”程宗扬瞥了一眼浸满鲜血的木盆,又看了看倒在曼荼罗间的尸骸,两者都保持着原状,并无异样。旁边滴漏的刻箭又浮动了少许,离子时结束还有两刻。 杨妞儿她们只怕刚见到人,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刚被自己破体的齐姐儿仍在一旁炼化,得到噬血藤之后,程宗扬已经知道她们精血损耗极多,自己射在她体内的精液不但质量高。 而且量大管饱,足够她吸收一阵子的。倒是吕小鸟,这会儿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脸皮真是太薄了。 一点儿事就羞得不敢见人,瞧瞧人家正主动扒开未开过苞的嫩穴,求着让他检查处女。殿外夜色茫茫,离天亮还早,这一夜还长着呢,时间有的是。“继续。” “里面两片小的,平常掩着穴口。”鱼玄机玉指分开,将娇滴滴的小阴唇剥到两边,露出里面红腻软嫩的穴口“这里就是玄机的阴窍,玄机的元阴就藏在阴穴内。” “藏这么深?露出来看看。”鱼玄机只好将穴口撑开,绽露出里面那层浅浅的嫩膜。“这就是玄机的元红,也是玄机最珍贵的东西。玄机做了错事,今日愿将元红作为礼物献给叔叔,求叔叔原谅。” “这么漂亮的处女屄,可惜一会儿就没有了,过来,让叔叔先玩玩!”“好的。”鱼玄机喘了口气,颤声道:“玄机的处女屄已经献给叔叔,叔叔尽管玩好了。”程宗扬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探入她的嫩穴,大肆玩弄起来。 鱼玄机跪伏在地,双手剥开娇嫩的阴唇,任由他的手指伸到自己嫩穴内,随意把玩挑弄,在程宗扬的挑逗下,未经人事的鱼才女没有半点抵抗之力,不多时,便在他指下娇喘连连,不时发出娇细的叫声。 身后传来一声不满地喝斥“都告诉你要主动一点了!说话!”鱼玄机只好一边娇喘,一边颤声说着淫辞浪语。“叔叔,玄机的小穴软不软?”“叔叔,玄机下面是不是很嫩?” “叔叔,玄机的小穴好玩不好玩?”鱼玄机不愧有才女之名,很快就举一反三,不但敞开淫穴让他玩弄,还配合着他的动作,主动扭着白光光的大屁股,调整小穴的姿态和角度,让他看得更清楚,玩得更开心。 好不容易等程叔叔玩够了,鱼玄机处子的羞处已是红肉翻卷,淫水淋漓,撑开的穴口浸满蜜汁,愈发淫艳柔润。 刚在齐姐儿身上来过一发的程宗扬此时也重振旗鼓,兵戈再起。只不过这么听话的处女,跟教科书一样正儿八经地开苞,未免太过无趣。 程宗扬在心里默默对她说道:要怪就怪老鱼把你保护得太好,跟温室的花朵一样,没有经历过风雨,随便吓吓就吓住了,程宗扬将手上的淫水涂在她细白的臀肉上。 然后拍了拍她的屁股“不错,叔叔已经检查过你的处女了,确实是原封的。”“谢谢叔叔。”“现在可以向我道歉了把你的处女屄放上来,自己动,用叔叔的大肉棒给你开苞。”鱼玄机乞求道:“叔叔” “叔叔是心疼你好不好?刚才叔叔给齐大姑娘开苞,你看到了吧?她比你强得多,都被叔叔干得翻白眼了,你觉得你能受得住吗?” 鱼玄机打了寒噤“是,叔叔。”“这才对嘛。”程宗扬坐在软榻上,然后叉开双腿“过来吧!” 戴着芙蓉冠的美艳女子宛如白羊一样,赤条条跪在他腿间,肌肤因失血而愈发白皙,她娇美的玉颊贴在地板上,举起浑圆白滑的雪臀,一手剥开蜜穴,一手伸到臀后,扶住那根火热的阳ju,摸索着将gui头纳入自己湿淋淋的穴口。炽热的阳物一触,鱼玄机像是被烫到一样,低叫了一声。 然后将gui头对准穴口插好,羞怯地说道:“叔叔的阳物已经放到玄机的小穴里了。”程宗扬感受了一下,然后命令道:“太紧了,把你的屄眼儿扒开一点儿。” “好的,叔叔。”鱼玄机双手剥开玉户,从后望去,那只娇艳的嫩穴蜜肉外绽,在雪臀间红如玛瑙,纤毫毕露,中间小巧柔腻的穴口被gui头撑得圆圆的,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愣着干嘛?动啊!”“是”鱼玄机抱住雪白的屁股,处女的嫩穴敞露着,将穴口对准程叔叔的阳物,吃力地往后送去。gui头浅浅没入少许,鱼玄机已经吃痛地颦起蛾眉,红唇发出婉转的痛叫。 “用力点儿好不好?”“叔叔的好大,玄机的小穴都要撑破了”“开苞呢,本来就要落红。”“玄机是第一次做” “多被叔叔肏几次,以后就习惯了。”“玄机知道了,谢谢叔叔”“啊”鱼玄机撅着白艳的屁股,一边低叫,一边对着那根直挺挺的阳ju一顶一顶,但gui头就像被紧窄的小穴卡住一样。 只看到穴口的蜜肉不停颤抖,却始终没能破开那层处女膜。程宗扬欢快地吹着口哨,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青史留名的大才女啊,自己都不用动,她就主动扒开处女的小嫩屄,送上来给自己开苞,简直比小白还乖。 而且还不是女上位,就那么跪着,撅着屁股用嫩穴套弄自己的大肉棒,最驯服最听话的性奴也就这样了,鱼玄机娇息散乱,未经人事的嫩穴被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铁棒撑开,穴口又胀又痛。 穴内那层处女膜被gui头挤弄着,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再给你一次机会,还不行,叔叔就自己来了。”鱼玄机连忙道:“玄机可以的。” 她咬紧牙关,蜜穴对准阳ju,竭力往后顶去,但那层薄薄的处女膜却出奇地柔韧,又一次挡住了阳ju的进入。 “要不要叔叔帮帮你啊?”话音刚落,两条赤红的血藤突兀出现在鱼玄机眼前,然后一左一右挥舞着,作势要攀上她的香肩。“不!不要!”鱼玄机惶恐地叫着。 再顾不得下体的痛楚,粉臀拼命往后顶去。玉指连同指间的嫩穴蓦然收紧,仿佛“啵”的一声,蜜腔内传来气泡迸裂般的轻响,那层处女膜终于被阳物破开。“啊!”一股剧痛从羞处袭来,鱼玄机发出一声凄叫,本能地想避开带着强烈痛楚的阳ju,可她身体往前一滑“呀!”又是一声惨叫。 gui头脱出时,冠沟碾过处女膜破裂的部位,带来的痛楚更加强烈,就像是刀割一样,初经人事的蜜腔痉挛着,不停挤压着卡在穴口的gui头,一股殷红的鲜血从穴口溢出,沿着花唇娇美的轮廓,淌到玉蚌顶端的阴珠上,然后滴在白润的大腿上,在玉腿间留下一抹凄艳的落红。 两条血藤同时昂起,往她眼珠噬去。鱼玄机吓得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举臀后退。阳ju重重撞入蜜穴,软腻的肉壁被棒身撑紧,带来火辣辣的痛意,在血藤的威胁下,赤裸的女冠一边吃痛地抽泣着,一边掰着丰润的臀肉,像个最低贱的淫奴一样。 以屈辱而羞耻的姿势不停耸动着雪臀,用她处子的嫩穴套弄着程叔叔的阳ju。程宗扬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近距离观赏着鱼才女破处的全过程,在他的命令下,鱼玄机忍着开苞的痛楚,扯住娇嫩的阴唇,将她的艳穴完全展露出来。 随着她雪臀前后挺动,粗大的肉棒在软腻的嫩穴中不停进出,来回肏弄。穴口溅出的落红,伴随着肉棒出入而翻卷的娇嫩蜜肉,阴唇的震颤和抽动每一个羞耻的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刚开苞的嫩穴就是爽!”程宗扬一边享受她的处女,一边提醒道:“别忘了道歉啊。”鱼玄机带着哭腔抽泣道:“对不起”“我错了啊!”“请叔叔原谅呀” “你的道歉一点都不诚恳!再深刻一点儿!”程宗扬教训道:“没看到外面还有这么长吗?”“叔叔,玄机的小穴好痛”鱼玄机泣声道:“真的很痛”“痛就对了。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做错事就要挨打!越痛才说明你的道歉越真诚。”“啊对不起”“我错了”鱼玄机不停道着歉“叔叔,你对玄机的处女屄满意吗?” 第497章挡腰裹住 “不满意!你的手指碰到叔叔的腿根才算合格,你这会儿可差远了。”“玄机的小穴真的塞满了” “屁啊!还没顶到你的花心呢,不许偷懒哦。”鱼玄机只能忍痛举起屁股,让阳ju插得更深。 “无耻!”旁边传来一声怒斥“混帐的狗男人!这么欺负女人!”程宗扬吹了声口哨“齐大姑娘,刚才把你肏翻了。 是不是觉得很过瘾?你不会是尝到甜头,还想再来一回吧?”齐羽仙扯下的帷帐裹住胴体,玉脸冰寒,她足尖一点,往后掠去,切齿道:“程宗扬!你等着!今日之事,我齐羽仙必有所报!” “等什么啊?”程宗扬懒洋洋道:“你是不是觉得你站的位置正好避开我,才这么嚣张啊?啧啧,只能说你眼神不好,判断的太离谱了。” 眼看齐羽仙就要飞出仙居殿,无数血藤交织如网,迎面将她罩住。刚裹上的帷帐犹如蝴蝶般四处纷飞,下一刻,齐羽仙已经玉体横陈,被程宗扬揽在膝上。 “我刚射了那么多,你都吸收干净了?不会吧?我来检查一下。”程宗扬拉起她一条玉腿,架在自己肩上,另一条腿用血藤悬起,拉成一个斜张的一字马,口中道:“鱼才女,给你开苞之前,叔叔是怎么做的?” “检检查玄机的处女”“还有呢?”“玩玄机的嫩屄”“听到了吧?”程宗扬拍了拍齐羽仙的玉颊“我们现在也先检查一下,看本侯射的阳精是不是被你吃干净了?然后再玩玩你的屄。” 齐羽仙咬住唇瓣,竭力露出冷漠的表情,她心里后悔不迭,方才自己若是不言声就跑,说不定已经逃出此地,但世上没有后悔药,这会儿悔断肠子也无用。 手指粗暴地探入蜜穴,将刚刚破体的蜜腔撑开,还未癒合的处女破痕随之绽裂,再次淌出鲜血。 “干!吃得这么干净?不可能吧?”程宗扬惊讶地说道:“不会都流到你的子宫里面了吧?”“万一你被我搞大肚子怎么办?” “干!我明白了!你是来借种的啊!”“是不是因为对付不了我,故意用子宫诱惑本侯,好绑架本侯的子嗣?”“你们黑魔海实在太无耻了!这种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齐羽仙又恨又气,胸口一阵起伏,却被程宗扬一眼看上,张手抓住她圆耸的乳球,时而捏乳,时而抚阴,揽住她的玉体上下其手,玩得那叫个欢畅。 “啊”鱼玄机发出一声娇呼,那根阳ju终于插到蜜穴尽头,顶住花心,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小穴已经被程叔叔彻底占有,从里到外,一直到蜜穴的最深处,都被他肏了一遍。这边齐羽仙张开的玉腿猛然绷紧,却是又一次被程宗扬捻住花蒂。 同时送入一缕真气,拿着她敏感的花蒂撩拨抹弄。两具雪滑的玉体一上一下,一横一竖,在程宗扬怀里胯下蜿蜒碾转,娇呼声此起彼伏。 刻箭一点一点浮起,眼看子时将尽,程宗扬终于开恩,一股浓精破关而出,浇在鱼玄机刚开苞的处女穴中。鱼玄机蜜穴紧紧裹住肉棒,一边被他滚烫的阳精内射,一边“啊”地低叫着。 “叔叔的阳精可是很珍贵的哦。”“谢谢谢叔叔”等阳ju停止律动,程宗扬道:“就这么趴着,把叔叔的精液吃干净。” “好的,叔叔。”“看我的侄女多乖?齐大姑娘,要不要你也趴着来一回?”齐羽仙恨恨啐了一口。 “我都帮你补足精血了,你居然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恩?得,既然你不稀罕,我就不把珍贵的阳精射到你屄里了。”齐羽仙面冷如冰,眼底却闪过一丝诧异。 “你说,”程宗扬笑眯眯道:“我要是射到你屁眼儿里,你还能不能把它吃干净?要不我们试试?”齐羽仙终于色变。自己已经失去处女。 难道连后庭的贞洁也要被他夺走吗?程宗扬毫不担心,噬血藤的范围足以覆盖整座仙居殿,齐羽仙和鱼玄机不但手无寸铁。 而且还身无寸缕,就算被自己射了精,补足精血,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的,即使以一敌二,自己制住她们两个,也易如反掌。 况且她们两个被老太监逮来的,孤立无援,自己的援兵可随时会到,正得意间,程宗扬笑容一滞,接着猛然回首,望向浸满鲜血的浴盆。太皇太后郭氏静静躺在血泊中。 就像是睡着一样,但程宗扬一眼看出,在她华丽的凤冠下,花白的发丝正一根一根,变得乌黑。水珠落下,滴漏刻箭浮荡着微微升起一线。子时已尽。 程宗扬当机立断,噬血藤如网般飞出,将齐羽仙和鱼玄机赤裸的娇躯裹起,远远送到一旁,然后弹起身,手中“嗡”的一声,镭射战刀电弧交射,凝出无坚不摧的刀身。 得到噬血藤的同时,程宗扬也得知浴盆中盛放的是李辅国多年收集的精血,齐羽仙和鱼玄机则是被李辅国挑中,以她们的精血作为引子,好让太皇太后返老还童。 李辅国真身被斩,失去主人的噬血藤元种被程宗扬拿到,原本汲取精血的密宗邪术已经停止。程宗扬小心起见,没有触碰太皇太后的肉身。没想到此时却出现异变! 洁白的月桂木盆中泛起一道虹光,盆中的鲜血像被无形的力量抽取一样,迅速变浅。短短两个呼吸,太皇太后已经白发转黑,虽然精心保养。 但仍略显松弛的皮肤重新变得紧致,颈侧耳后几处暗沉的色斑消失不见,仿佛年轻了十余岁,即使浸在血泊中,面靥不施脂粉,仍能看出曾经她卓约的风姿。 程宗扬持刀靠近,肩背肌肉微微收紧,随时准备出手,忽然太皇太后睫毛一动,双目悄然睁开,那双幽邃的瞳孔仿佛无底的深渊,又仿佛暗黑的星空,无边无垠,又深不见底。周围的光线落入其中。 就像是被漩涡吞噬一样,一闪而没,忽然颈中一紧,一柄银亮的直刀抵在她颈侧。程宗扬盯着太皇太后,一字一字问道:“你是谁?” 太皇太后面上露出一丝惊恐“你是何人?哀家哀家为何会在这里?”声音犹如黄莺出谷,出奇的悦耳动听。 程宗扬道:“我是李辅国的爹。”太皇太后面色一僵,片刻后“咯咯”笑了起来,柔声道:“程侯果然英雄了得。”程宗扬头皮发麻,真是李辅国!这妖物已经被大卸八块,居然还阴魂不散! “这就是哀家的身体了?”虹光消散,太皇太后抬起手,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随着鲜血的滴落,手背上突起的血管一点一点平复,因为衰老而出现的纹路逐渐消失,肤色越来越白皙。 太皇太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她只穿了贴身的小衣,浴盆中的鲜血越来越低,原本下垂的胸乳却越来越饱满。当太皇太后一手抚到下身。 顿时发出一声心满意足地娇呻。一丝锋利的痛意切开皮肤,在她颈上留下一道血痕。程宗扬森然道:“太皇太后呢?”“我就是啊。”她扬起手,任由鲜血从掌心滚落。 “哀家便是母仪天下的太皇太后,大唐的祖母,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她轻笑道:“你难道要杀我么?” “死妖精!太皇太后究竟在哪儿?”程宗扬寒声道:“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大卸八块不够,就把你挫骨扬灰!”“一件臭皮囊罢了。你当我多稀罕呢?” 她并起手,欣赏着自己的纤纤玉指,眉眼间满是笑意“你瞧,哀家的手美不美?”程宗扬忽然暴起,噬血藤蜂拥而出,飞入盆中,将残存的精血一扫而空。眼前的太皇太后犹如三十许人。 她亵衣被鲜血浸透,身上血迹斑斑,却依然仪态万方,不见一丝狼狈。程宗扬一时间犹豫不决,他有心一刀砍死她,又担心杨妞儿接受不了。 若是放手不管,天知道这个占据太皇太后躯壳的死太监会如何兴风作浪。吸食完精血的血藤往太皇太后涌去,既然不好杀,索性把她汲取的精血重新吸回来! 谁知离她还有一指之遥,如臂使指的血藤忽然顿住,无论他怎么催动,都无法靠近。“程侯果然福缘深厚,哀家多年的倚仗,都便宜了程侯。 可惜这噬血藤虽然已归程侯所有,但到底不会反噬旧主。”血藤无用,程宗扬再次掣起战刀“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哀家能有今日,心愿已足。”她唇角噙着笑意,娇声道:“便是一死,也自甘心。”该死的老妖怪! 分明是拿太皇太后的躯体当肉盾,有恃无恐,让自己投鼠忌器,她笑道:“还要多谢程侯,助哀家抛去旧时皮囊,才有今日的大解脱,大自在。”说着她往程宗扬下身一瞥,掩口笑了起来。 程宗扬脸色越发难看,自己这会儿还光着呢,竟然被一个死太监看了笑话!“可惜程侯横刀夺爱,让哀家未竞全功。不然取了那两名处子的元红,哀家便可以重铸肉身,元红复生。”她娇俏地挑了挑蛾眉“就跟你那位童身未破的太后一样。” 程宗扬抿紧嘴唇,盯着她的目光不敢有丝毫放松。杀?还是不杀?“干!”程宗扬忽然破口大骂道:“你个死变态!” 自从她看了自己一眼,视线一直盯着自己下身,炽热的眼神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好奇心,就像是恨不能一口把它吞下。 虽然此时的太皇太后怎么看都是一个风姿绝佳的优雅美妇,但一想到盯着自己的其实是个已经死掉的老太监,程宗扬就不由得心头作呕,他一把扯下帷帐,挡腰裹住“你自己都割了。还看什么呢!” 第498章裑后脚步声响 她笑吟吟道:“说来也是奇怪,哀家原本有时,只嫌它是个多余的赘疣,如今得偿所愿,反而瞧着它英挺雄伟,越看越是顺眼。 嘻嘻,想来它要长到别人身上,才讨人喜欢。”她抬起眼,娇声道:“程侯雄姿勃勃,人家光是看着,心里都发痒呢,若是能用这身子被它干上一回,死了都心甘。” 程宗扬毛骨悚然,这!是!什!么!变!态!当男人的时候,嫌弃自己的子孙根,等割了ji巴当太监,又羡慕别人的女儿身。 这会儿终于夺舍当了女人,又对着男人的ji巴发骚妖物都比它干净!这活活就是个邪物!无论如何不能让它再活着! 就算太皇太后回不来,拼上被杨妞儿责骂,也得除掉它!这世间就不允许有这种逆天的邪物存在!战刀乍然亮起,激闪交射的电光中,年轻的太皇太后娇笑道:“想杀我吗?晚啦。” 程宗扬面沉如水,挥刀往她颈中斩去,就在这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一行人风风火火闯进殿内。程宗扬心头一沉,不管不顾地疾斩而下。“住手!”有人高声叫道。“快快救驾!” “饶命!”眼前优雅的美妇露出满头白发,声音也变得苍老,哀声道:“莫要杀哀家”战刀落下,声音戛然而止。程宗扬回过头,身后已经是黑压压一片人。 李炎、卫公、高力士、仇士良、王铎、赵归真还有一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胖和尚也凑在里面,此时自己裸着上身,腰缠帷帐,手持利器,目露凶光。 浴盆中的太皇太后衣冠不整,遍体血污,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惊惶和惧意。怎么看,这都是犯上弑主,十恶不赦的死罪。 “娘娘莫怕,有我程宗扬在此,绝不会让妖祟伤到娘娘!”程宗扬俯身拽起一根斩断的血藤,对着众人高高举起,扬声道:“李辅国以妖祟作乱后宫!已经被我斩了!这就是他喂养妖祟的证据!” 殿中一片哗然。太皇太后笑吟吟道:“多谢程侯。”寒风卷起飞雪呼啸而过,仙居殿的飞檐下,一排鎏金铜马随风摇荡,连绵不绝的“叮当”声在雪夜中远远传开。 凭栏远眺,宫室楼台、山水林苑,此时都被掩盖在浓浓的夜色之下,实在不是看风景的好时候。程宗扬却靠在栏杆上,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似乎正看得入神。 风雪扑面,程宗扬长长吸了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中,心头却翻滚如沸,各种懊恼后悔翻腾不已。 没有半点停歇。自己当时怎么不一刀把那邪物给劈了呢?自己刀都举起来了啊!只要一刀下去,就能除掉那邪物,永绝后患! 程宗扬拍了拍脑门,心里头隐约有个念想:好像这事谁说过些什么,自己这会儿想不起来了 华丽而空旷的大殿内,恢复了盛年风姿的太皇太后仰身躺在洁白的月桂木盆中,玉体横陈,酥胸半露,凌乱的亵衣上沾满了未干的血迹。 战刀光芒乍起,闪电般照亮了她秀发上精美的凤冠。太皇太后娇靥上满是惊惶,那双美目却望向他胯下那片不可描述的部位,目光中流淌着蜜糖般的柔情,妩媚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晚啦”她轻笑着说了一句。接着乌黑的秀发一根一根变得花白,白美的肌肤刹那间失去水分,变得干瘪苍老,细密的皱纹沿着眼角,在如玉的娇靥上悄然蔓延。 就那样在他眼皮底下,变回老迈的模样。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即将登基的唐皇李炎领着一众近侍、大臣匆忙涌进大殿。 高力士和仇士良一左一右随侍在侧,后面是卫国公李药师,宰相王铎、尚书左仆射严绶、尚书右仆射卢钧、礼部尚书李揆、户部侍郎刘瑑、左监门将军李珫还有自己的老熟人,鸿胪寺少卿段文楚。 再往后是一群羽服道人,为首的便是长青宗大炼师赵归真。中间还夹杂着一名光头和尚,肥嘟嘟的胖脸上满是油光。 这会儿也挤在人群间,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望着殿中的场面,所有人都像被定住一样,惊骇欲绝。昏黄的灯光下。 那位身为汉使的程侯披头散发,状如疯魔,他赤裸着上身,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半旧的帷帐,高举着一柄电光激射的长刀。 正神色狰狞地往下斩去。下方的浴盆内,身为唐国至尊的太皇太后郭氏惊惧交加,她衣衫不整,身上血迹斑斑,正举手挡着刀上的电光,哀声道:“饶命!莫要杀哀家” 李炎瞠目而视,这是他认识的那位程侯吗?平日里笑闹无禁,脾气极好,怎么突然间凶性大发,竟然手持利器,悍然对老迈的太皇太后行凶? 旁边两位内侍,高力士和仇士良一胖一瘦,一个张口结舌,白粉粉的圆脸蛋上,红彤彤的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俩鸭蛋。 另一个目瞪口呆,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半张着嘴巴,一声“卧槽”几乎脱口而出。卫公倒还镇定。 但神情严肃,握着笏板的手指已经攥紧。赵归真趔趄着身子,一手按在胸口,大惊失色之下,险些牵动伤势,吐出血来。信永两眼发直,脸上的油光已经化为油汗“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周围的重臣无不骇然,一个假节的汉使,竟然当众挥刀,对垂垂老矣的太皇太后下手,这是要让汉唐两国不死不休,玉石俱焚吗?众目睽睽之下。 那程侯胸口和肩背的肌肉隆起,决绝地一刀斩下。带着电光的刀锋落下,一片殷红刺目的鲜血匹练般飞溅而起,洒在残破的帷帐上。 “娘娘莫怕,有我程宗扬在此,绝不会让妖祟伤到娘娘!”一声断喝响彻大殿,众人耳中脑中俱是一震,随即目光齐齐抬起,朝程侯手中望去。 赤身浴血的程侯握着一根斩断的粗藤高高举起,右手刀锋一指,声如雷霆地喝道:“李辅国以妖祟作乱宫禁!已经被我斩了!这就是他喂养妖祟的证据!” 他手中的藤条足有儿臂粗细,表面遍布着凸起的瘤结,色泽赤红如血,断口处血如泉涌。虽然已经被斩成两截,仍像怪蟒一样在他手中挣扎扭动,凶狞而又妖异。众人齐齐顺着刀锋望去,这才注意到殿中铺着一片五彩的沙砾,犹如华丽的地毯一般。 一具尸骸倒在沙砾间,看衣饰正是博陆郡王李辅国,只不过这位多年一类手执权柄,在唐国翻云覆雨的太监王。 此时已经身首分离,肢体破碎,死得不能再死。短暂的静默之后,殿中一片哗然。太皇太后笑吟吟道:“多谢程侯。”说着目光玩味地在他胯下打了个转。 程宗扬死死盯着她,眼角不受控制地跳动几下,然后猛地转过身,扯住帷帐裹紧屁股,三步并做两步蹿到殿后。干! 躲在殿上吹风的程宗扬心里大骂一声。李辅国处心积虑想要夺舍,自己跟杨妞儿等人拼死拼活,本以为他已经形魂俱灭,谁知他竟然成功夺舍太皇太后! 一个死太监已经够难对付了,如今又夺占了太皇太后的躯壳,口称懿旨,万民敬仰,连未来的皇帝都要恭顺奉养,以尽孝道,这还怎么玩?当时自己一刀下去。 一了百了,还用得着现在这样提心吊胆,坐立不安吗?但话说回来,如果自己真要一时冲动,当着李炎和满朝文武的面,把太皇太后给劈了,痛快是痛快了。 可唐国上下当场就要疯,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跟自己玩命。你说夺舍,有证据吗?合着太皇太后跟李辅国都被你砍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是吧?没有证据,任自己说破大天也是白搭。反而是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手刃太皇太后,铁证如山,到时候李炎得头一个上,剩下的谁都跑不了,不上来拼个你死我活,绝对收不了场,连卫公都保不了自己。 要不要索性跑了算球?自己带上家眷兄弟,拍拍屁股就走,就算将来李辅国妖性大发,借着太皇太后的躯体兴风作浪,把大明宫变成恶鬼噬人的魔窟,整个长安城都化为尸山血海,关自己屁事! 自己躲回舞都,高筑墙,广积粮,就不信老妖李喇嘛能隔着云水和汉唐的国界,把魔掌伸到自己老窝里。程宗扬心头激荡,一时间真有拔腿就走的冲动。随即他又拍了拍脑门。 风头不对就打退堂鼓,这算自己的老毛病了,三十六计,自己也不能光逮着一个上计往死里用吧?自己跑了,杨妞儿怎么办?跟着自己一起跑?也行吧。 那李炎呢?他跟自己混的挺好,要不要跟他说一声,也一起跑?好吧,大唐的皇帝都跟自己跑了,唐国不如改名叫博陆李辅国得了。 胡思乱想中,夜空传来几声长长的鹤唳,那是仙居殿饲养的仙鹤。半夜时分,殿中突然涌来一群陌生的不速之客,又没有了看管的控鹤人,这些仙鹤受了惊吓,纷纷飞走,但又不敢远离,只在仙居殿上空徘徊。 鹤唳声让程宗扬冷静下来。怎么可能一走了之?人都没找齐呢。自己此行的目标卓美人儿,至今不见踪影。更别说还有死丫头,一去杳无音信,想起来就揪心。 还有泉奴,莫名断了联络,下落不明。还有蛇奴和罂奴,人应该已经回来了,但自己连面还没见着更何况面对着李辅国这个邪物! 自己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先不说利益得失,自己良心都过不去!程宗扬脸色难看地摸了摸胸口。良心这玩意儿真不是好东西!为了能让它安分点儿,自己就得冒生死之险。 可太他娘的奢侈了!程宗扬长长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身后脚步声响,白霓裳捧着一叠衣物过来“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先穿着吧。” 第499章外臣不得擅入 与李辅国一场恶斗,程宗扬倒是没受什么伤,可衣服打没了,从老太监的曼荼罗幻境出来时,干脆是光着膀子,紧接着又是前后两场大战,先战齐羽仙,再战鱼玄机,战到裤子都没了。 李炎带着唐国一帮重臣赶来时,自己要不是撕了块帷帐遮羞,脸可丢大了,因此揭穿李辅国的阴谋之后,程宗扬便麻利地滚了出来,毕竟就算脸皮再厚。 他也不好意思光屁股包片儿帷帐,跟唐国未来的皇帝和一帮朱紫大臣们冠冕堂皇地肃然相对,共商国是。可惜大明宫万物俱备,唯独一样东西少得可怜:男装。 整个大明宫日常居住数万人,理论上只有一个男人:皇帝。宫里除了女装,就是太监的衣物,至于拿皇帝的御衣来穿自己还是光着算了。 白霓裳当然不会犯这种错,仓促间,她只找了几件内衣,唯一一件外衣,还是高智商脱下来孝敬给师傅的。内衣还好,是尚衣监新做的。 虽然是太监用的,多少有些晦气,但还能忍,穿在里面也看不出来,可那件外衣怎么穿怎么别扭。 “你找吕小子的也行啊,”程宗扬一边穿一边抱怨道:“高智商那体型,我穿着合适吗?算了,凑合吧。” “程郎穿什么都好看。”白霓裳笑道:“我倒是奇怪,你裤子怎么也掉在殿里了?”程宗扬赶紧道:“东西找到了吗?” “呶。”白霓裳递来那对铁球。程宗扬松了口气。这也许是自己此行最大的收获了,一个特殊的空间,虽然仓促之下,无暇细看。 但光是噬血藤元种,就已经值回票价了,触手系啊,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这种东西。六朝这个世界的生物多样性,还真是令人充满惊喜呢。程宗扬收起铁球,一边问道:“吕雉呢?见到她了吗?” “没有呢。”奇怪,她飞哪儿去了?要是别人,还可能迷路了,她一个能飞的,总不至于也迷路吧?要命的大事一件接着一件,程宗扬也顾不得多想,他穿好衣物,收拾停当“下面还在闹吗?” “还闹着呢。”白霓裳笑道:“那些大男人可真厉害,就跟演戏一样,说哭就哭,说跳就跳,一个个捶胸顿足,声泪俱下的,发誓跟李辅国势不两立。” “我去看看。”程宗扬打定主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下不再犹豫,起身往殿中走去。白霓裳喜滋滋地跟上来,紧紧搂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身上。玉人在侧,呵气如兰。 那种香艳软弹的触感,让程宗扬当场就迈不开步了,高智商这小兔崽子衣裳也太短了,连腰都遮不住!瞧瞧,下面顶得跟帐篷一样! 还怎么走路?自己这么硬挺着下去,那可是当着唐国君臣的面,活活把脸都丢尽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程宗扬一时间满心冲动,不如索性跟小白来一发! 好几天没上她了,还挺想的总算刚开过两个苞,理智尚存,程宗扬按捺住翻腾的欲火,提醒道:“这样不好吧?下面好多人呢,还有你们道门的。” “那有什么?反正我是你的女人。”白霓裳娇美的玉颊贴在他肩侧,像小猫咪一样亲昵地磨蹭着“人家都跟你睡过了。” 你这是在玩火啊!要不是李辅国阴魂未散,太皇太后和整个大唐还等着我去拯救,我这会儿就把你办了! “还有正事呢,潘姐儿跟燕仙师随时可能过来,你去接一下。”程宗扬捏了捏她的屁股,哄劝道:“听话。”白霓裳嘟起小嘴“好吧。”仙居殿内。 原本昏暗的宫室此时银灯高照,映出众人形形色色的面容。太皇太后郭氏惊吓过甚,由高力士服侍着,去了后面的寝宫休息。大殿中央那处曼荼罗坛城和李辅国的尸骸,已经用帷帐围了起来。 一众内侍、外臣都聚在殿中,面对李辅国妖祟后宫的铁证,有的激昂慷慨,有的义愤填膺,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喜不自胜,还有的失魂落魄。 程宗扬一眼扫去,赶到宫中的大臣已有数十位之多,其中不少都是自己在宣平坊的街坊。近水楼台先得月,有自己这个深入棋盘的搅局者,街坊邻居们得到消息,乃至通行速度都快了一筹。殿中最激昂慷慨的是尚书左仆射严绶。 他双目红肿,显然刚才大哭过一场,此时正仆地向李炎陈辞,请立刻禠夺逆贼李辅国王爵,收其家眷,穷治其党羽。程宗扬暗暗撇嘴。 唐国大臣没有哪个不与宦官勾结的,而严绶绝对属于和宦官勾结最深的那一批。其人才具平平,能当上尚书左仆射。 无非是早早投靠了宦官,对李辅国大表忠心,这会儿风向一变,说跳船就跳船,丝毫不带含糊的。李炎双手按膝,腰背挺得笔直。 虽然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但年轻英锐的面孔上,已经有了帝王的威仪。一名身着戎装,结着英雄巾的武者立在他身后,一副赤胆忠心之态,却是来自大弁韩的周少主,他背着长枪,紧守着未来的唐国皇帝寸步不离,不时作顾盼自雄状。 他怎么跑这儿来了?程宗扬心下嘀咕,四下张望一眼,却没看到黎锦香。这边严绶话音刚落,旁边几名大臣迫不及待地竞相开口,纷纷请求收回李辅国的御赐姓名,将其余孽一网打尽,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卢钧和郑余庆等几位宦海沉浮多年的大臣明显要老成一些,略略错后一个身位,持笏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宰相王铎出身世族,风姿极佳,王涯、李训等人被杀,他如今已是朝中仅存的宰执重臣,但此时地位颇有些尴尬,毕竟他是先帝擢拔的宰相,与江王殊无瓜葛。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新君即位,自然要遴选新人,他这样的前朝重臣通常会被授为山陵使,借由为先帝治丧的名义,体面出局。 因此也只躬身聆听,闭口不言。段文楚作为鸿胪寺少卿,官职在殿中根本不够看,他又非是钻营之人,三两下被挤到圈子之外。 此时背靠着蟠龙柱,两眼望天,一脸的生无可恋。朝廷动荡至此,唐国的大臣们仍在蝇营狗苟,怎教人不心丧若死?“周卿,你看呢?”李炎开口说道。 周飞险些应声,旋即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根本不配在这种场合张口,赶紧挺了挺胸,站得更直了一些。 旁边三名官员形成一个小圈子,游离于众人之外,其余大臣对他们虽然态度客气,却毫不亲近,颇有些敬鬼神而远之的意味。 为首一名方面大耳的官员闻声上前,语调铿锵地说道:“臣以为,李辅国祸乱宫中,骇人听闻,当收其党徒入狱,严加审勘!” 李炎点了点头,然后道:“来卿?”另一名细眼薄腮的官员躬身道:“周推事所言极是。臣以为,当兴大狱!”两人话虽不多。 但杀气腾腾,群臣无不凛然,严绶等人更是冷汗迭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程宗扬忽然反应过来,这两位就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在长安声名赫赫的推事院两位主官:周兴、来俊臣。 皇帝的鹰犬和屠刀,他看了眼第三位没有出声的官员,正是那位胡人推事,索元礼。嚯,能让这三位一同出手,李辅国的义子义孙们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祖坟都冒黑烟了李炎忽然站起身,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笑道:“程侯。”衣物不合身,程宗扬也只当自己不尴尬。 他阔步上前,抬手道:“外臣见过陛下。”李炎双手一托,阻止他躬身下拜,口中说道:“免礼!”顺势上前握住他的手腕,紧绷的手指微微战栗。只有这一刻,才流露出压抑的紧张与兴奋。 “方才赵炼师等人已然验看过,程侯斩杀的邪物,正是李辅国那奸贼以妖法豢养。”李炎心有余悸地说道:“若非程侯坚忍勇决,不避生死,竟被此贼挟持皇祖母,我等皆是罪人。”“都是陛下洪福齐天,还有杨公主舍生忘死,外臣只不过是侥幸而已。” 李炎愤然道:“此贼蛇虺成性,为了挟持皇祖母,竟将仙居殿的宫人屠戮一空,如此凶残暴戾,简直是丧心病狂!”程宗扬此时却是心有所悟,自己在蓬莱岛上看到的尸横遍地,真未必是李辅国毫无意义地以杀戮为快。将仙居殿的宫人内侍尽数杀绝。 他才好放心地夺舍太皇太后,以免被身边人看出破绽。只能说李辅国确实处心积虑,一开始定下的夺舍目标就是太皇太后。 可李辅国夺舍太皇太后这种事,过于骇人听闻,当着群臣的面,实在不好公然说出来,别说自己口说无凭,就算是证据确凿,李炎能怎么办? 难道还能把太皇太后给杀了?这可是弑亲弑祖,一旦传扬出去,他的皇帝也不用当了,就算要干,也只能私下秘议。“卫公呢?”程宗扬打算还是先找几个靠谱的人,商量周全再说。 李炎环顾左右,仇士良连忙道:“方才去了后殿。太皇太后身边无人,卫公也是放心不下。”后殿是太皇太后的寝宫,外臣不得擅入,但现在显然不是平常时候。李炎点头道:“卫公思虑周详。” 程宗扬心头一动,卫公去了太皇太后的寝宫?是觉察了什么吗?再看周围,杨妞儿也不在?他正琢磨也过去看看,李炎已经吩咐道:“来人!给程侯设座。” 程宗扬只好闭嘴。自己一个外臣,即使刚救过太皇太后,也不好主动开口要求进寝宫。有卫公在,总不至于出什么岔子吧?程宗扬正想着,周飞已经飞快地搬了座椅过来,投来的眼神中。 第500章直到朒裑被斩 除了感激,便是满满的敬畏。程宗扬心下暗暗感慨,即使再狂妄自负,毕竟只是江湖人而已。斗然踏入宫禁,接触到朝廷最有权势的一堆大人物,这位周少主已经自觉地以属卫自居。 甚至以此为荣,哪里还有半点儿以往的自高自大?没等周飞献上殷勤,仇士良已经主动上前接过座椅,亲手放在御座下首。程宗扬笑道:“仇公公辛苦。” 仇士良眼圈一红,陪笑道:“小的哪里辛苦?倒是程侯,诛杀李辅国,不仅救下太皇太后,也救下我们这些奴才一条小命。”程宗扬笑道:“我辛苦,你也不容易。” 仇士良心里此时是五味杂陈,当初看到地上那具被大卸八块的尸体,他高兴得差点儿抽过去。 李辅国这老东西!总算是死了!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啊!仇士良心花怒放,恨不能掏钱给程侯立个碑,好好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但最初的狂喜之后,接踵而来的危机感使他如芒在背。 看看这帮激昂慷慨的大臣吧,哪个没受过王爷的恩惠?哪个没拍过王爷的马屁?哪个没有在王爷面前表过忠心?尚书左仆射严绶,庸碌无能,在地方当了多年的微末小官,攀上王爷之后。 突然变得功绩卓着,一路加官晋爵,各种功劳、誉望雪片般把他堆到金紫重臣,受封郑国公。 这会儿说翻脸就翻脸,落井下石比谁都快!李揆,国子祭酒,礼部尚书。热衷名利,素无德行。 以往见到王爷,必以父相称,王爷见其孝顺,多有爱护。这回朝局变动,王爷已将其内定为宰相。 而此时第一个主张诛杀王爷满门的就是他今日是李辅国,明日若是我仇士良呢?今天李辅国被大卸八块,明天我仇士良会不会五马分尸呢? 有朝一日轮到自己,下场绝不会比王爷更好!一念至此,仇士良像是被兜头泼了盆了凉水,满心的喜庆都变成了深深的忧惧。 能不怕吗?连一手遮天的王爷都落得如此下场,自己还能落得好?大唐六年四帝,这眼看着第五位皇帝就要登基了,朝局如何,他们心里就没点儿数?王爷能把大唐这烂摊子维持住,容易吗? 唐国乱成这样都没散了摊子,王爷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仇士良越听越不是滋味,有心替王爷分辩两句。 但群议汹汹,自己一张口,便是众矢之的,当场就要被这帮急于表忠心的文臣们当成猎物撕咬。仇士良把嘴边的话悄悄咽了回去,头一低,只当听不到,可心里七上八下,唯恐有人把矛头对准自己。 正忧惧间,程侯一句辛苦,让他眼泪几乎淌出来,自己辛苦吗?那是真辛苦啊。江王入宫,自己可是头一个接的驾,光在紫宸殿就跪了半宿,心中的煎熬没有片刻消停。 一面担心没奉承好未来的皇帝,将来被弃若敝屣。一面又怕自己办事不力,被王爷借机立威,杀自己这鸡给江王这新来的猴子看。动辄得咎,患得患失,还没办法对人说。 人家程侯什么身份?而且还有擎天保驾的功劳!也就是他身为外臣,不好封赏,否则拥立之功,救驾之功,除奸之功,三件大功,再加上太真公主未来的夫婿,议亲议贵议功,妥妥一个王爵!还得是亲王,这会儿满殿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 他亲口道一声辛苦,对自己的攻讦起码会少一半!李炎年轻英锐,群臣议事,根本没想过回避程侯这个外臣。反而觉得有他在侧,更加安心。 当下问道:“仇卿,你的意思呢?”仇士良怔了一下,随即扑地叩首,尖声说道:“主子圣明! 奴才是主子的走狗,主子的吩咐就是奴才遵奉的圣旨,丝毫不敢有违。”李炎笑骂道:“让你出主意呢,你倒好,光顾着拍马屁了。” 此言一出,仇士良心下长出了一口气,浑身骨头都轻了四两。挨骂好啊,挨骂说明亲近!就怕圣上对自己客客气气,转脸就砍了自己的脑袋。仇士良谀笑道:“奴才这点儿微末见识,怎比得了诸位满腹经纶的大臣?说出来只会让人笑话。” “说吧。我听听。”“奴才遵旨。”仇士良也不起身,就那么趴在地上道:“奴才在旁听着,诸位大臣都说得极是!李辅国祸乱宫廷,该杀!如今被程侯斩了。 倒是便宜了他!以他的罪过,挫骨扬灰也不为过!只是陛下知道,李逆子孙众多,还掌管着神策军,万一万一出了兵变,恐怕惊扰陛下。”李炎面色一沉“兵变?” “荒唐!”“大胆!”群臣立刻痛喝出声,李揆怒斥道:“一派胡言!圣上恩泽四海,大唐军民百姓,无不心向陛下!”严绶捻须道:“神策军乃皇上亲军,深受皇上恩典,如何会作乱?”更有人叫道:“莫非有人唆使?” 神策军一向由宦官掌控,有人唆使还能是谁?要是换作平时,被人这般含沙射影,血口喷人,仇士良早就挽起袖子喷过去了。 可此时殿内一堆大臣,有分量的太监就自己一个,李王死了,老鱼不在,王守澄那狗东西都成渣了,孤掌难鸣啊。“呯!”仇士良一个头磕在地上,不敢再作声。 李炎盯着他的后脑勺,殿内的喝斥声渐渐低沉下去,程宗扬没把他们的表演放在心上,只侧耳听着后面的动静。 后面寝宫静悄悄的,不知道卫公是否已经跟夺舍了太皇太后的李辅国对上?以卫公的眼力,不会被李辅国瞒过吧? 当时他握着笏板的手掌青筋暴起,是想阻止自己,还是看出端倪?意识到太皇太后的躯壳下,已经换了人?杨妞儿也不在,是不是也去了后殿? 她与太皇太后更熟稔,李喇嘛这狼外婆能瞒得过自小就耳聪目明的杨妞儿吗?程宗扬心里七上八下,眼看脱身不得,索性心一横,催动真气。 丹田内,一颗赤红的种子静悄悄悬浮在气海中央,随着真气催动,飞檐下的阴影中,一根细如手指的藤蔓活物般蜿蜒伸出,往殿后探去。可惜,噬血藤只探出不远,就到了极限。 程宗扬一边尝试,一边仔细感应,自己能催动的距离将近十丈,大致能覆盖仙居殿,但很明显,噬血藤还大有潜力,只是自己的修为不足以支撑。 同时也是刚得到噬血藤元种,还有些生疏,熟练之后,范围能更大一些。噬血藤的本体似乎处于一个未知的空间中,通过催动丹田内的元种,藤身可以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内任意出没。 伸出的藤蔓,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仅灵活得如同手指,还能清晰感应到环境的温度和空气的流动,甚至物体的颜色和响动。 这比如臂使指还要更进一步,就像是自己的意识大幅扩张,将整个仙居殿都笼罩在自己的感应范围之内。 不过限于自己的注意力,全神贯注才能感应小范围的环境,就像正常人平常也不会时时刻刻在意手指的触觉,舌头在嘴巴里的位置等等细节。 至于齐羽仙和鱼玄机,自己早已把她们移到殿外,绑得跟粽子一样,藏在斗拱处。两女精血被噬血藤吸食,再无反抗之力,被血藤一缠,便昏昏沉沉,丝毫挣扎不得。 有趣的是,自己还能通过血藤感受到她们肌肤的光滑和柔嫩一念至此,就仿佛被一颗火星引爆,刚刚强压下去的欲火猛然高炽。 旁边是唐国君臣奏对,程宗扬却满心绮念,性欲勃发,胯下坚硬如铁,他不禁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来殿中,先跟小白在上面做过一场,也不至于这会儿坐在椅中,连站都站不起来,肌肤滑弹的触感通过藤身不断传来,程宗扬心头越发激荡。 虽然隔着大殿,但噬血藤的感应如此敏锐,不就相当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吗?也许自己可以忽然间背后一凉,一股寒意从尾椎直蹿后脑勺!不对!这里面有些东西不对! 程宗扬猛然警觉过来,自己就算再荒唐,也应该有个限度!当时太皇太后生死未卜,吕处女突然飞走,殿中妖邪的曼荼罗坛城,外加一具碎成几块的尸骸,这种鬼气森森的环境里,自己居然还硬得起来? 当时的情形,无论怎么谨慎都不为过,自己怎么会突然间欲念大发,搞了人家处女不说,还一口气搞了两个?何况一个齐羽仙就足以让自己如临大敌。 而另一个鱼玄机被鱼朝恩当成眼珠子一般,自己跟鱼朝恩又正在合作,怎么当时就鬼迷了心窍一样,一门心思给她开苞,还强迫她以屈辱的姿态主动献出处女?自己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变态了? 何况还是自己平时不愿轻易招惹的处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就突破底线,变得肆无忌惮,恣意妄为?自己什么时候这么鲁莽了?被欲望驱使着。 丝毫没想过后果?程宗扬冷汗潺潺而下。什么时候呢?自己无意中捡到那对铁球,无意中进入铁球中的空间,无意中找到那颗噬血藤元种。 然后下意识中就掌握了驱使噬血藤的能力,又恰好发现两个被噬血藤所制,无法反抗的处女一切都是从那对铁球开始,而那对铁球一直被李辅国握在手中,直到他肉身被斩,被自己“无意中”捡到。 如果没有这对铁球,自己不会轻易就发现齐羽仙和鱼玄机,不会随即就欲火攻心,更不会把心思完全放在她们的肉体上,而忽略了另一边的动静。 如果自己及时发现浴盆中的异动,李辅国还能轻易夺舍吗?自己催动噬血藤,却无法逼近已经夺舍的李辅国,李辅国说因为他是旧主。放屁! 他所说的旧主已经被大卸八块,肉身已经不复存在,噬血藤如果能感应到旧主,只可能是魂魄所系,而李辅国的魂魄一直都在!干! 第501章毕竟自己找过 程宗扬心里大骂一声,他终于想到自己一直没记起来的那件事老贾临行时特意叮嘱过:斩杀太皇太后! 自己竟然忘了个干净!无论是那对被遗弃的铁球,还是处于“无主”状态的噬血藤,还是那两个无力反抗,任人鱼肉的处女。 这一切都是圈套,是李辅国为了夺舍抛出来的诱饵,偏生自己一个不落吃了个干净!程宗扬霍然站起身,正在吵嚷的群臣齐齐噤声,无数诧异的目光同时投来,望向这位突然失态的程侯。 李炎也看了过来,眼中更多的是纳闷。程宗扬刚要张口,外面传来一阵兵甲声,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靠近。殿中众人也听到动静,不禁相顾骇然。众目睽睽之下。 那位程侯此时又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拂衣坐下。李炎心下暗暗佩服,不愧是自家姑姑相中的男人,满殿喧嚷间,仍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果然不凡!殿外有人尖声叫道:“神策军护军中尉霍仙鸣,奉命平叛!江王殿下可在此处!”众人悚然而惊。 这可是李辅国的心腹,周兴和来俊臣如果兴起大狱,罗织乱党,姓霍这厮铁定是数一数二的头目。当着君王的面,众人义愤填膺。 这会儿乱党头目兵临城下,方才跳得最欢的几个反而静若处子,低下头一言不发,连呼吸都乖巧地收敛起来“李王何在!” 霍仙鸣扬声道:“请王爷出来说话!”殿外有人喝道:“圣上在此,勿得喧哗!退下!”“王忠嗣!”霍仙鸣叫道:“你区区一个千牛备身,也敢来阻我!儿郎们!将他拿下!” “好你个罗士信!居然敢拔刀!”“苏定方!别以为你刚得了仇士良的九花虬。就能在此嚣张!” 殿外叫嚷不绝,一时间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李炎手指紧紧握着扶手,外面兵甲声越来越密集,其数不下千人,显然是神策军主力赶来此地。苏定方、罗士信、王忠嗣等人再武勇。 不过区区数人,怎么可能挡住这些宦官一手掌控的精锐?仇士良再跪不住,他顿首告了声罪,连滚带爬地蹿到殿外。“霍仙鸣!你给我闭嘴!” 殿外静了一瞬,作为太监中的头面人物,名列一王四公的仇士良在宦官中的威信还是很高的。有他出面,宦官们都纷纷闭了嘴。 仇士良镇住场子,尖声道:“乱嚷嚷什么?宫里的规矩都忘了?小霍子,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了吗?太皇太皇太后的寝宫!你给我滚过来!” 霍仙鸣脸色数变,想要撕破脸跟仇士良对上,还未曾开口,肘侧身后便是一紧,被几名同伴们推搡着上前,暗示服软。 霍仙鸣也是无奈,没王爷撑腰,自己面对仇士良这种资深大佬,终究还是底气不足,此时被众人拱到前头,只好叉手道:“仇公公,都是小的一时心急,并非有意冒犯。” “圣上和太皇太后都在此,你一个奴才有什么好急的?”仇士良劈头盖脸地喝斥道:“王爷当年怎么教诲你们的?还讲不讲规矩了?” 正教训间,程元振从人群中出来,拱手道:“仇公公,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形?王爷呢?”“宫里出了点事。”仇士良顿了一下“你们几个,进来说话。” 程元振与霍仙鸣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宫闱之中,不能外传的秘辛那可太多了,仇士良此言,显然是殿中之事不能公诸于众,但万一是陷阱呢?进去几个核心人物。 然后一网成擒,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啊。犹疑间,程元振上前说道:“便是小的吧。”然后回身招呼几名有头脸的太监“大伙儿一起。”霍仙鸣脸色阴晴不定。 在外面固然安全,可万一王爷那边真有事,自己凑不到跟前,可平白错过在王爷面前露脸的机会。 况且自己今日的事办得不利落,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万一被人趁机在王爷跟前下蛆,自己失宠了怎么办?眼看众人便要进殿,霍仙鸣急忙叫道:“等等!我也去!” 一群太监涌进殿内,群臣本能地露出惧色。方才还在对着仇士良大喷特喷的李揆连退数步,钻进人群不再露头。严绶大袖一举,躬身深施一礼,态度恭敬万分。 霍仙鸣胆气立壮,对那帮大臣理都不理,大模大样地直趋殿中,对着坐在榻上的李炎拱手道:“江王”还未说完,程元振已经抢先拜倒,高声道:“奴才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霍仙鸣呆在原地,只见同僚纷纷拜倒,才仓促跪地。仇士良心下冷笑,靠着李辅国羽翼的遮蔽,霍仙鸣等人在宫中横行多年,早养成目中无人的跋扈性子,如今斗然得登高位,兵权在手,更是气焰嚣张,还以为面前是那个在十六王宅斗鸡走马的闲人亲王呢! 众宦官一边磕头,一边心下纳闷,李炎并非正坐,而是坐在殿上西侧,面朝东。殿中一大片场地被帷帐遮起,不知所以,众人都是一头雾水,此时虽然没见到李辅国,但都知道李炎的新君之位是王爷点过头的,有程元振带头,于是跟着山呼万岁,行礼如仪。 李炎心头紧绷,面上却不露声色,努力做出帝王威严,微微抬手道:“众卿平身。”众宦官纷纷谢恩,然后各自起身,就在这时,帷帐分开,一行人从帐中出来,为首的羽服高冠。 正是长青宗大炼师赵归真。后面是道门诸人与信永,让程宗扬没想到的是,徐君房和袁天罡居然也混在里面。 赵归真郑重向李炎施了一礼“启奏陛下。臣与诸宗同道已经验看过,此间所留痕迹,确系邪法,只是事关佛门,其中详情,还请信永大师为陛下解说。” 一群羽服道人中间,身披袈裟的信永分外引人注目,只是大冷的天,他胖乎乎的脸上却挂满了黄豆大的汗珠。 也不知刚才在帐内见到了什么。唐国佛门地位尊崇,如窥基这样的国师,帝王私下相见,尚且向其敬拜,但信永丝毫没有身为高僧的觉悟。 他一拂袈裟,双膝跪地,合什道:“沙门信永,叩见君上。”李炎道:“久闻信永大师精通佛法,是长安闻名的有德高僧。今日之事,还请大师直言。” “贫僧遵旨。”信永起身时悄悄瞟了程宗扬一眼,程宗扬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信永乱跳的心头顿时一阵安定。菩萨哥连李郡王都搞死了,自己还怕个鸟! “回陛下。殿中布列的沙砾,非是大乘显宗所传。小僧见识短浅,勉强能辨认系出密宗一脉的曼荼罗。 密宗称,曼荼罗乃一切功德所在,密宗本尊及眷众聚集之地,信众设曼荼罗供养,可积聚福德,智慧圆满”信永双手合什,眼睛盯着指尖,一脸的庄重。 其实一直用余光打量着那位世间君王的下巴。眼见他下唇微微抿紧,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立刻口风一换,改用通俗易懂的市井言语说道:“就是密宗供养本尊神明的。” 李炎道:“他为何要用沙子在太皇太后的寝宫布设此物?”“回陛下,小僧修的是禅宗,密宗呢,又是佛门中的密传,故称密宗。有道是隔行如隔山,里头的关窍,小僧也不敢说明白。 只是听说这曼荼罗极易召来魔王。密宗的那些喇嘛们用沙子绘制曼荼罗来修行秘法,修完赶紧毁掉。就是怕被魔王侵入。” 李炎微微倾过身,沉声道:“你是说,李辅国那厮用曼荼罗修行秘法,无意中召来了魔王?”仇士良早知端倪,此时一脸沉痛。 程元振、霍仙鸣等人不禁脸色大变,相顾失色。王爷在仙居殿作法?还入了魔?道门诸人用眼神交流半晌,赵归真毅然上前“陛下,贫道观此佛门痕迹,构思极为用心。”李炎按着扶手道:“赵炼师,请直说。” “回陛下。”赵归真俯首道:“以贫道之见,此佛门之物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专为接引魔神,祸乱宫廷!”这就不是无意之过。 而是有意为之。李炎冷冷道:“信永大师,你说呢?”“陛下明鉴啊,小僧可不是为此贼开脱。” 信永匆忙说道:“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那人私下在宫中作法,便是罪过,实打实的居心叵测,其心可诛,罪不可恕!”“陛下!”赵归真道:“前日方有窥基堕入魔道,如今又有博陆郡王接引魔神。 恰逢先帝升云之日,宫中妖祟肆虐,只怕非是一日之功。”赵归真步步紧逼,只差没指着信永的鼻子大骂佛门尽是些披着袈裟的魔头,居心叵测,将唐国搞得邪祟丛生,甚至牵连到皇帝驾崩的罪过。 话说回来,李辅国留下的曼荼罗与佛门脱不了干系,也怨不得赵归真等人逮住机会揪住佛门不放。 毕竟能攻讦佛门的机会可不多,若是坐失良机,只怕下来之后,道门诸宗该轮番指着赵归真的鼻子唾骂。 只可怜信永被夹在其间,一面痛斥李辅国借着佛法作恶,坚决表明立场,一面竭力维护佛门尊严,左支右绌,捉襟见肘,也是难为了他。 趁众人注意力都在双方的争论上,徐君房和袁天罡悄没声地凑了过来。程宗扬坐在椅中,上身微微后仰。徐君房躲在椅后,小声道:“里头的坛城被破坏了。 除了李辅国的尸骸,什么都没找到。”这在意料之中,毕竟自己也找过,就剩下那对铁球,还被自己捡走了。 也就是说,赵归真等人其实没什么证据,只能拿曼荼罗来说事。袁天罡道:“那截触手是你砍掉的?我测量了一下,有0。79米,它的本体应该很大。” 第502章后殿黑沉沉 噬血藤的本体有多大,程宗扬心里也没数。自己驱使的只是一颗种子,指尖大小而已。“它的本体呢?”袁天罡倒是挺上心,小声道:“逃跑了?还是消失了?” “消失了。”“可惜。”“怎么了?”“它的结构很奇特,有典型的动物和植物的特征,还具有真菌的丝状分支结构,最奇特的是,它的残骸还呈现出阿米巴虫的特性”“什么意思?”“就是说,它外表看似藤蔓类的植物。 其实是一种动物,一部分又是丝状体的真菌,同时还具备变形能力。”袁天罡贴到他耳边,兴奋地说道:“逮住它,做成标本,整个生物学都被颠覆了!” 干!你个科学家!我刚捡的好玩意儿,你就想做成标本?袁天罡再说什么,程宗扬只当没听到。 至于赵归真和信永的争辩,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置若罔闻,心神都放在那颗噬血藤元种上。这东西既是动物,又是植物和真菌,还是阿米巴原虫? 怪不得像藤蔓,又能吸血,还能拉丝分裂,像阿米巴一样变形,这是什么神奇物种?程宗扬越想越觉得奇怪,自己当时找到这颗元种,几乎刚一接触。 就本能地掌握了操纵它的能力,这一步就跨得很神奇了,莫非它还有强大的人工智能,直接把操作说明打包输入到自己的意识里? 自己应该说还是个谨慎人,怎么对它一点戒备都没有,直接拿来就用了呢?哦,程宗扬一想就记起来了。 自己刚拿到噬血藤元种,立马发现两个已经被它控制的猎物:齐羽仙和鱼玄机。后面就简单了。 除了那俩,自己压根儿就没往别处想。程宗扬觉得,这不能说明自己一看到两个沦为猎物的女人就丧失理智了,换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那会儿也看不到别的了。 这会儿冷静下来,程宗扬越想越是蹊跷。这么神奇的物品,自己捡得也太容易了,就好像有人铺好路,专门送到自己手上。 而自己果然上了钩,被它引开注意力,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齐羽仙和鱼玄机身上。再深一步想,齐羽仙和鱼玄机的反应也有些蹊跷。齐姐儿还好一些,多少也算跳弹了两下,鱼玄机可就太过不堪了。 如同被吓破胆一样魂不守舍,在自己的淫威之下没有半点挣扎,被自己任意捏扁揉圆,跟她风流女冠的名号大相径庭。如果都是李辅国捣的鬼。 这一切倒是能解释。可他真有操纵人心的能力吗?不可能!他顶多只是引导,对原有的情绪进行放大。比如鱼玄机潜意识中对岳鸟人的恐惧,比如自己啊呸!自己才没有那么好色!更不会色令智昏! 以自己堪比圣人般高尚的道德节操,怎么可能像人形泰迪一样,稍一撩拨,就狂暴发情?这不是引导,而是误导!绝对的! 程宗扬不停转着念头。另一边,信永在争辩中越来越落在下风。殿中的曼荼罗证据确凿,李辅国尸骸俱存。 就算信永舌头上能吐出莲花来,也不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况且小永以前也跟自己私下吐槽过蕃密的邪异,这会儿也不可能昧着良心给蕃密洗白,只能支支吾吾,勉强应对。 李炎面色不善地盯着信永。自家姑姑最讨厌的就是光头,果然有先见之明!那肥厮脸上的汗珠滚滚而下,都顾不得去擦,一副笨嘴拙舌,心虚气短的废物模样他忽然开口道:“你为何会在宫里?谁召你来的?何时入的宫?” 正被道门穷追猛打的信永一时间张口结舌。自己为何会在宫里?这就说来话长了,起码得从仇士良仅剩的独苗少了一个蛋说起 “陛下,”程宗扬开口道:“信永大师是被收监的,才放出来不久。”“坐牢的和尚?”李炎愈发不屑“犯了什么罪?”“因涉嫌包庇李训,被逮入金吾仗院。” “哦”李炎点了点头,脸色稍霁,这事他倒是听说过,只是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满身市侩气的胖和尚。霍仙鸣越听越是心惊。 他额头青筋毕露,猛然踏前一步,压着嗓子道:“陛下!王爷来了!”霍仙鸣紧挨着信永,这时身体前倾,衣袍微动,信永一眼瞥见他袖中寒光闪动,赫然藏着一把利刃!惊惶之下,信永一把将他抱住“万万不”霍仙鸣蓄势已久,当即挑腕,一刀刺进信永腹中,力道之大,几乎将他刺了个对穿,接着一拧一拖,拔出血淋淋的尖刀,飞身往李炎猛扑过去。 霍仙鸣神情狰狞,能挟持李炎固然上佳,即使不能,一刀刺死他,再拥立新君,回旋余地就大了,至于王爷,他已经不敢去想。死中求活,唯有舍命一搏! 方才那句诈言,让众人悚然一惊,就连李炎也不例外,此时面对着尖刀,已经来不及闪避。殿中仅有两人在座,那位程侯毕竟是客人,距离稍远。 霍仙鸣刺中信永,拔刀时顺势将那胖和尚往程侯座上一推,封住他可能的出手角度,此时面前只剩下李炎身后那名翊卫。 京中翊卫早已经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那人作为贴身护卫,居然不捉刀,而是背着杆长枪。 等他端好架式,已经足够自己抓住李炎霍仙鸣犹如鹰隼般往李炎扑去,忽然间身后一紧,被人扯住衣襟,就这么一刹那的迟顿,那名长脸的翊卫已经侧过身,翻腕掣枪在手。 紧接着双臂一举,枪锋蛟龙般直刺过来,正中霍仙鸣左肩。鲜血飞溅,洒在闪避不及的李炎身上。佛道两门的争吵声还在殿内回荡,转眼已是刀枪并出,血染宫苑,上下顿时一片大乱。 袁天罡反应贼快,上面刚有动静,立马往程宗扬座椅后一蹲,双手交叉抱在颈后,把头藏到裆里标准的应急求生自救动作。 徐君房只比他慢了一点,但位置更好几乎都钻到座椅下面了,严绶等人仓皇四散,倚柱发呆的段文楚却逆着人流上前,双方推搡拉扯,惊叫斥骂声响成一片。霍仙鸣扑来的身形被枪锋所阻,抬手拼命将左手尖刀掷出,到底没能刺中李炎。 他怨毒地扭头望去,只见程元振从后死死扯住他的衣袍,接着一掌拍出,正中后心。霍仙鸣“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刺进肩头的枪锋横切过来,左臂顿时撕裂,他踉跄着跪地,然后往右一滚,扑进帷帐。 “护驾!护驾!”仇士良尖叫声中,当先张开双臂,挡在李炎身前。程元振飞身追进帷帐,随即掌风大作,夹杂着一声凄厉的叫声“王爷!”周飞紧贴在李炎身后,持枪的双手因为亢奋而微微颤抖。 这是他在皇上身边第一次出手,第一次伤人,第一次拦住刺客,第一次立下救驾之功一名身着朱袍的大臣抢上前来,与仇士良一样张臂高呼:“护驾!”却是胡人出身的索元礼。 接着赵归真等道门诸人也纷纷抢上,将李炎团团围住,同时有意无意将那些与霍仙鸣同来的宦官隔在外围。 兵荒马乱中,程宗扬稳稳坐在椅子上,压根儿就没起身。不是他不想,实在是信永这肥厮,可真够沉的! 那胖和尚被推得跌撞过来,正好横躺在自己腿上,活活跟座肉山一样,压得自己动弹不得。信永肥躯横陈,与程宗扬大眼瞪小眼,半晌才小声道:“菩萨哥,我这肚子里头咋热乎乎的?”干! 程宗扬心下大骂,自己斩了李辅国的肉身,疯狂吸收着死气,靠着生死根全力炼化,这会儿真阳满溢,结果全便宜了信永! 这厮被霍仙鸣一刀刺透小腹,内臓几乎被绞碎,性命已经去了七八成,却在自己生机笼罩之下,伤势飞速愈合,生生拣了条命!什么运气! 怪不得肥头大耳呢,这一身白花花的,不是肥膘,全都是佛祖赐的福缘吧!霍仙鸣的刺杀只是穷途末路下的孤注一掷,那帮宦官吓得魂不附体,有些大叫自家清白,有的跪下磕头如捣蒜。还有两名宦官趁乱拔脚往外奔去。 但没跑到门口,就被闻声而入的王忠嗣截住,当场格杀。帐中呼啸的掌风一顿,片刻后,程元振左手拎着霍仙鸣从帐内出来。 霍仙鸣脖颈折断,两眼带着惊恐的神情瞪得老大,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接着程元振右手高高举起,亮出一颗衰朽的头颅,叫道:“李贼辅国!已然授首!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仿佛一颗炸弹丢进人群,殿上的混乱瞬间达到顶点。程宗扬低声道:“好好装你的伤,别多嘴!”“懂!”信永果断点头。 然后按着小腹的伤处,一出溜倒在地上,他挨的那一刀不是假的,袈裟上鲜血淋漓,看着就吓人,这会儿两眼翻白,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离死不远了。 殿上此时的众生相千姿百态,奋勇立功的,惶恐逃命的,喜出望外的,惊骇欲绝的,满殿乱成一团,但程宗扬清楚,此时殿中大局已定,即使再有人心怀异志,也不可能再阻挡李炎登基了。 他悄然起身,不言声地往后殿走去。如今唯一的麻烦只在后殿寝宫,那位被夺舍的太皇太后身上。 不知是不是受到心境影响,越往后殿,气氛越发诡异。整座仙居殿的宫人内侍早已经被屠杀殆尽,相比于正殿的混乱和喧哗,后殿黑沉沉的,仿佛被隔绝的异域。 窗格隐隐透出一点微光,让他不由自主回想起当初孤灯萤火的一幕。有卫公在,总能镇住李老妖吧?程宗扬暗暗给自己打气。 毕竟李辅国肉身已毁,此时占据的肉身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若非如此,自己当时早就手起刀落,了结了这个妖物! 第503章自己要是退让 也不用拿噬血藤来搪塞。想着,他尝试催动了一下噬血藤元种,血红的藤蔓倏忽探出。看来自己猜的没错,刚才就是到了自己操纵范围的极限,但噬血藤会不会受李辅国影响,此时还不能判断。 望着紧闭的殿门,程宗扬脚步越发迟疑起来,万一和自己猜测的一样,这都是李辅国设下的诱饵,自己带着噬血藤的元种进去,跟随身绑个炸弹也差不了太多,而且炸弹的引信还在李辅国手里。说不定不等自己动手,就被他反过来催动噬血藤,将自己撕成几片。犹豫间,殿内传来“格格” 一声轻笑,紧闭的殿门倏忽打开,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程宗扬心头紧绷,紧握着镭射战刀的刀柄,险些直接一刀轰过去。 等看清高力士那张面团般的大白脸,才呼了口气,惊魂甫定地喝道:“干嘛呢你!”“没干嘛啊。”高力士委屈地说道:“小的这不是听到动静,过来给侯爷开门吗?”“开门就开门,你鬼笑个什么?”自己笑着讨好还有错了?是不是笑得不够嗲啊?高力士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太皇太后呢?”“娘娘受了惊吓,刚点了宁神香,正在小憩。”不会吧?听高力士的口气,还不知道她已经被夺舍了?卫公没跟他说?不能吧?难道卫公也没看出来?程宗扬心头发麻,站在门前有些迈不开腿。来之前。 他期待的是卫公已经发觉太皇太后的皮囊下是个非人的妖物,出手收了李老妖。至不济也该是双方兵锋相对,大战一场。总之,自己只能在后面加油助威就行。 这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啊。前面都搞了场刺杀了,后面怎么还没动静呢?“卫公呢?”高力士莫名其妙“不是在前头吗?” 程宗扬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卫公没来?去哪儿了?不会是觉察到太皇太后有什么不妥,直接就撤了吧?卫公可不是这种人啊!程宗扬当下就打了退堂鼓。卫公都不在,自己还来干嘛呢?斩妖除魔呢?还是嫌死得不够快呢?但高力士接下来一句话,程宗扬想都不想,便一头闯进门内。 “公主在里头呢。”寝殿内只点了一盏银灯,透过珠帘,只见华丽的凤榻四周,垂着轻烟般的纱帷,杨玉环坐在榻侧,凝视着纱帐内熟睡的太皇太后。一名女子立在她身后,却是黎锦香。 听到脚步声,黎锦香回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程宗扬暗暗松了口气,放轻脚步,走到杨玉环身后。 半晌,杨玉环抬起头,水汪汪的美目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痛楚,随即又变得沉静如水,她站起身“莫要打扰干娘休息,出来说话。” 三人远远来到西殿,隔着一扇绣着牡丹的朱纱屏风,那盏灯光微弱得仿佛一点萤火。黑暗笼罩下,杨玉环那张绝美的面孔反而愈发明艳,宛如出匣的明玉般熠熠生辉。 在她逼人的艳光映照下,旁边黎锦香洁白的面孔宛若一株百合,在幽暗中芳华自照。杨玉环抿了抿红唇,开口道:“干娘被夺舍了。”程宗扬紧绷的心弦顿时一松“你看出来了?” “我一来,她便诈称就寝。也许她猜到会从眼神中露出破绽,唯恐被我一眼识破。可她忘了掩盖身上的气息”杨玉环咬牙道:“那股死太监的味道怎能瞒得过我?”程宗扬只能大大写一个服字,杨妞儿不但耳聪目明,连鼻子都这么灵敏,自己可是一点儿都没闻出来。 话说回来,李老妖不是夺舍了吗?怎么连太监味也带了过来?难道当太监太久,气质已经深入灵魂?“我也没想到,他都死成几块了,还能夺舍太皇太后。” 程宗扬无奈地摊开双手“这下可难办了,除非有法子把他的魂魄从太皇太后身上赶出去,不然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总会有办法的,”杨玉环给他打气“我相信你!”杨妞儿毫无保留的信任,让程宗扬有些莫名其妙“我?”“你不是灵尊转世吗?转生夺舍,还能难得住你?” “停!我吹牛逼的,你还当真了?”“我不管,反正你要把干娘还给我。”杨玉环说着,眼圈突然一红,虽然是胡搅蛮缠,但程宗扬看出她已然方寸大乱。 想来也是,平日里侄儿侄女一大堆,但杨妞儿在世间其实一个亲人都没有,郭氏这位干娘已经是她唯一亲近的长辈了。 如今好端端的,却被一个该死的太监窃占了身体,她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程宗扬想了想“要不让道门的人来试试驱邪?”“不妥。” 杨玉环摇头道:“他们与佛门抵牾多年,处处落在下风,若是知晓此事,必然会趁机大肆宣扬。”赵归真等人逮着不沾边的信永尚且攻讦不休。 何况太皇太后被一个太监用秘法夺舍这么劲爆的内幕?他们要不大肆宣扬,将佛门的名声彻底搞臭,就对不起他们头上的太极,胸口的八卦! 单是为太皇太后的名声着想,此事也不能轻易泄漏,毕竟被一个老太监夺舍占据肉身,传出去还是很难听的。 “李炎那边呢?”杨玉环咬了咬牙“不要告诉他。万一最后我一人担之!”程宗扬听懂了。 杨妞儿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最后为了彻底灭杀李辅国,不得不对太皇太后动手,她宁愿自己承担弑亲的罪名,也不愿让李炎这位未来的皇帝染上污点。 “这样的话,此事更要保密。”程宗扬道:“尽量限定在最小的范围内,知情者越少越好。” “我连高力士都没说。”杨玉环道:“除了我们三个,只有卫公知道。”程宗扬心头当即一松,卫公既然知道,至少天塌下来不用自己一个人顶了,想着。 又有些疑惑“卫公不是没过来吗?”“他在殿内看出不妥,出来告诫我小心,我才特意留了个心眼儿。”“卫公人呢?” “回天策府了。”这种要命的时候。他回天策府干嘛?杨玉环道:“卫公不会放着这边不管,肯定是有要紧事。”程宗扬暗道,莫非是去拿什么镇邪的宝物?正想着。 高力士捏着嗓子小声道:“公主殿下,有人来了,是白仙子,还有燕仙师她们。”程宗扬与杨玉环交换了一个眼色,原本请燕仙师来,是因为太皇太后昏迷不醒。 如今情况有变,还要不要请燕仙师诊治呢?如果告诉她真相,又多了一个知情人。可如果瞒着她,万一燕仙师有法子能驱走李辅国呢? “先不要明说。”两难之际,黎锦香开口道:“只说太皇太后受了惊吓,请燕仙师诊治。若是看不出来便作罢,若是有所觉察,再直言相告。” 程宗扬心下叫好,这等于是给燕仙师出了一道题,能解开,说明燕姣然有资格作这个知情人,解不开,至少也不伤体面。 仓促间能应对得如此妥当,自家的锦香也是很有急智了,杨玉环一握拳“好!”片刻后,杨玉环一手撩开纱帐,白衣如雪的燕姣然微微倾过身,仔细看着帐中昏然入睡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花白的头发铺在枕上,松脱的簪钗歪到一边,她双眼紧闭,薄衾下的胸口微微起伏,显然睡得正熟。白霓裳悄悄拉住程宗扬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一边好奇地踮起脚尖,往榻上看去。 程宗扬心头微甜,白霓裳自从委身之后,便时不时流露出小儿女之态,纯真而又甜蜜,让他感受到初恋般的青涩与喜悦。另一边,潘金莲重新戴上面纱,换上了光明观堂标志性的白衣。 略显宽松的衣衫下,依稀能看出腰肢窈窕的轮廓,还有下面丰润的圆臀程宗扬左手挽着白霓裳,右手悄悄伸出,捏住潘金莲的臀肉。 潘金莲面纱纹丝未动,专注地望着床榻,那双美目沉静而又坦然,带着一丝生人勿近的冷漠,使她眉眼间天生的媚意尽数化为冷艳。 如果不是自己跟她同床共榻过,恐怕也被她的外表欺骗,以为她是个不假辞色的冷美人呢,对于深知底细的潘姐儿,程宗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手指沿着柔润的圆臀,一路揉捏着探入臀沟,然后隔着衣物,顶住那只软嫩的凹处,他一边在潘金莲柔软的臀间揉弄,一边小心观察着燕姣然的反应。看来太皇太后的症状很棘手,燕姣然注视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才在凳上坐下,然后探出手。 潘金莲拿过随身携带的药匣,从中取出一只小巧的丝枕,然后轻轻抬起太皇太后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放在枕上。做这些的时候。 她自然而然地俯下身,那只圆臀向后翘起,几乎挨到程宗扬的大腿。柔嫩的肛洞更是幽孔微张,软软含住他的指尖,然后充满诱惑地收紧,松开。 然后再收紧程宗扬心里一阵乱跳,这会儿燕姣然要是一回头,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干的勾当。 但只怕她也想不到,自家门下这位高徒不仅没有拒绝,反而还主动迎合,充分展示她后庭的绵密柔嫩和迷人的弹性。程宗扬暗自咂舌,潘姐儿胆子可真够大的。 在她端庄优雅的外表下,对于挑战禁忌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都不用怎么撩拨,她就热情似火地迎上来,自己要是退让,那可就太怂了。 不如找个地方,跟她程宗扬猛地惊醒过来,自己已经是第几次性欲勃发了?而且都不带挑地方的! 前面是在分尸现场,刚才是在君臣议事的大殿,这会儿又在燕姣然眼皮底下搞东搞西。干!再这么搞下去。 自己不成了随时随地都能胡乱发情的禽兽了吗?还有潘姐儿这反应内心再淫荡也该有个度吧! 她跟小白是不是也被影响了?杨妞儿呢?哦,她身上带着一堆符箓,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能克制的,能辟邪的,倒还显得正常。至于其他人。 第504章可这么养着 甚至黎锦香方才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暧昧蓦然间,程宗扬想起高力士开门的眼神,顿时汗毛直竖。 他赶紧甩了甩头,把那个可怕的想法驱逐出脑海,然后不顾燕姣然刚开始诊脉,便唐突地问道:“燕仙师,怎么样?太皇太后的情况严重吗?” 燕姣然右手平伸,食中无名三指搭在太皇太后腕上,仔细切着脉相。闻言她松开手指“太皇太后受惊过度,以至魂魄失守。暂且先开个宁神的方子,将养数日,再看情形如何。”说着燕姣然摊开手掌,潘金莲从药匣中取出纸笔奉上。燕姣然执笔而书,潘金莲在旁看见,不禁目露讶异。杨玉环接过药方。 只见上面写着:黑脂麻半斤、核桃仁半斤、红枣三两,枸杞二两,黄酒一斤蒸透,加蜜四两调匀。 就这么几样,别的再没有了,就算程宗扬不通药方,也觉得这不像什么药,倒像是点心,感觉还挺好吃。 “揉成龙眼大小的丸剂,每餐吞服。”燕姣然说着站起身“就这样吧。勿得多动,静心休养便是。” 杨玉环收起方子“我来送送仙师。”一直走到殿外,杨玉环才开口道:“若是不见效呢?”恰在此时,夜空传来鹤唳。 燕姣然静静听了片刻,然后道:“这是宫里豢养的仙鹤吧?”“是的,太皇太后爱鹤,宫中养了许多。” “若不见效,可取鹤首少许霜雪为引,和药服用。”说着她稽首施了一礼“告辞。”杨玉环与程宗扬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浮现出一个名词:鹤顶红。 “潘姐姐!”白霓裳叫住潘金莲,按着小腹皱眉道:“我的伤势好像又发作了,你再帮我看看吧。”燕姣然洒然一笑,叮嘱道:“多加小心。”便飘然而去。 等她走远,杨玉环和程宗扬同时开口“燕仙师说的是鹤顶红吧!”“想来就是了。”潘金莲还未开口,身后便传来一声浅浅的笑语。众人回过身,只见一名风姿美艳的贵妇窈窕而立。 她一手扶着门框,笑语嫣然地说道:“药石无效,便要鸩杀哀家。燕姣然这丫头倒是个爽快性子。”众人齐齐变色,杨玉环身形一闪,一柄薄如蝉翼的利刃从袖中挥出,往她颈中切去。 郭氏不闪不避,反而将下巴抬得更高一些,露出雪白的玉颈,笑道:“好快的刀。还是女儿孝顺,怕娘受痛呢。来啊。” 刀光收回,杨玉环玉掌落下,一把卡住郭氏的玉颈。郭氏嘤咛一声,露出吃痛的表情。杨玉环手指一根根松开。 郭氏眉头舒展,娇声道:“乖女儿,好久不见了,当初相见,娘便是这般体貌吧?”说着朝她发上抚去“娘当年给你的簪子,你还戴着呢。” 杨玉环劈手拧住她的手腕,咬牙道:“你这会儿不装了?”“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了。”郭氏满眼宠溺地说道:“我还是我,只不过更年轻了些。你难道不喜欢么?”“你去死!”“好啊。” 郭氏笑道:“尽管杀了我好了,只要女儿高兴,娘便是死了也甘心呢。”程宗扬一把抓住郭氏的手臂“进去说!” 将众人叫进殿内,程宗扬随即关紧殿门。白霓裳和潘金莲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高力士却是神情迷茫。然后赶紧往公主身后站了站,表明立场。“你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程宗扬吩咐道。 高力士连忙应下。程宗扬拉住郭氏拽进殿内,将她往榻上一推,电光激射间,将战刀抵在她颈中,寒声道:“杨公主不敢杀你,我可下得去手!” 郭氏仰身躺在榻上,玉体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柔声道:“哀家手无缚鸡之力,侯爷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好了。” “你以为占了太皇太后的身体,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告诉你,霍仙鸣方才行刺圣上,已经伏诛!你在朝中安插的党羽这会儿都跳出来,要治你大逆不道之罪! 你在宫里培植多年的势力被一网打尽,连根拔起!你在宫外的王府马上会被抄家,亲眷全部下狱,一个不剩!你现在空有一个躯壳,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那与哀家又有什么关系呢?”郭氏笑道:“我身为太皇太后,皇上嫡亲的祖母,难道皇上一登基,就要杀了哀家吗?”“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程侯有什么不敢做的呢?只是哀家一死,少不得传出种种流言蜚语。大唐诸镇只愁没有大义的借口,做事缚手缚脚。 如今君王失德,犯上弑亲,还是哀家这样的五朝至尊,你信不信诸镇明日便会起兵,合围长安,讨个说法?” “谁给你的自信?”程宗扬奇道:“你以为我一刀砍了你,外面会有人知道吗?大不了报个太皇太后因李昂之死,伤心过度,抑郁成疾,不治身亡,难道还有谁还来较真?”郭氏笑而不语。 “乐从训!”杨玉环寒声道:“他真正的上师是你?”郭氏那张盛世倾城的玉脸上笑意退去,美目中第一次流露出独属于李辅国的幽暗与深邃。半晌,她喟叹道:“公主果然聪明。你是如何猜出来的?” “不只乐从训,还有淮西的吴元济,平卢的李师道,对吗?甚至四十八藩镇都跟你有关连我也不奇怪。 毕竟各藩镇自行其是,与朝廷的关连只有派驻各镇的监军院,而那些监军使都出自内侍省,全是你的心腹爪牙。藩镇如果与朝廷的内贼勾结,第一个就是你!” 郭氏重新露出笑容“所以你该知道,哀家,可是杀不得的。不仅不能杀,你们还要锦衣玉食地供养着哀家,每日里请安问好,不能让哀家受半点儿委屈,免得被天下说你们不孝,群起攻之。” “吓唬谁呢?”程宗扬冷笑道:“外边那帮大臣跟你勾结的够多吧,你猜怎么着?一看到你的尸骸,他们就叫着要灭你满门!藩镇比那些大臣还忠诚?你自己信吗?”郭氏笑道:“侯爷敢赌吗?” “你敢吗?”“哀家为何不敢?”郭氏翘起玉指,拂过身体窈窕的曲线“无论输赢,哀家都此生无憾。”“你到底图什么?” 程宗扬忍不住道:“权势地位统统丢了,就为了夺舍一个老娘儿们?”“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郭氏侧过娇躯,拈起玉指,风情万种地曼声吟道:“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间一场醉”“昔日武穆王登蓬莱秘阁,时值深秋,夕阳返照,红霞漫天,天地间长风浩荡,太液池浮波耀金,王登临阁顶,口占此绝。 廿载弹指一挥间,英雄之气,至今令人心折。”什么鸟英雄?这是剽窃好吗!老岳啊老岳,你个不要脸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结仇无数,臭名昭著的岳鸟人,竟然把李辅国这个老妖怪都给忽悠了!李喇嘛权势不要了,王爵也不要了,连肉身都不要了。 只一门心思夺舍太皇太后,过把瘾就死也在所不惜。真所谓执念一起,风云变色,山无陵,天地合,都他妈不死心。 “所以,你就是为了当女人,才夺舍的太皇太后?不是因为权谋?”白霓裳好奇地问道。郭氏轻笑道:“你若不信,便将身子交给哀家好了,即使已非元阴之身,哀家也不嫌弃呢。” 白霓裳啐了一口,然后转身道:“既然不能杀,那我们把她关起来不就行了吗?不放心的话,干脆把她锁住。 平常好吃好喝的供着她,除了这张床榻,哪儿都不让她去,也不让她跟外人接触,等把她外面的势力都清除干净,监军使都换一遍。她还能作什么妖?” “关起来?”程宗扬摸了摸下巴“关得住吗?”潘金莲道:“万一她跑了呢?”“一个光杆的太皇太后,她能跑到哪儿去?再说了,太皇太后又没有修为,有人一天十二时辰守着。难道还能让她跑了?”郭氏笑吟吟道:“你们是要囚禁哀家吗?”“什么囚禁?明明是保护!” 白霓裳道:“谁知道外面还有没有李辅国那妖贼的余孽?万一惊扰了太皇太后怎么办?”说着白霓裳跳上床榻,将郭氏的双手反剪过来,用一条绸带绑住。 “你看,没有修为吧?”郭氏笑道:“白仙子”话还未说完,白霓裳便用另一根丝带勒住她的嘴巴,将她余下的话都堵了回去。白霓裳一边绑一边道:“连话都不让她说,免得她蛊惑人心。” 杨玉环欲言又止,看着干娘被绑的结结实实,令她心生不忍,但这也许是对干娘伤害最小的方案了。 白霓裳三下五去二将郭氏手脚绑成一团,然后将绸带绑在床头,用力拴紧,她拍了拍手“这不就结了?”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潘金莲玉手一扬,在郭氏身上几处大穴拂过,郭氏随即昏睡过去。杨玉环咬了咬唇瓣“眼下只能这么做了。” “可终究治标不治本。”潘金莲道:“若想让太皇太后恢复原状,还是要设法驱走李辅国的魂魄。” 程宗扬开口,重拾方才的话题“燕仙师说的药引,不会真是鹤顶红吧?”众人沉默下来。燕姣然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她们只有两个选项:或者好吃好喝的养着,或者一杀了之。杀轻易是杀不得的,可这么养着,何时才是个了局?若真是太皇太后倒也罢了。 可她身体里却是李辅国的魂魄,谁知道这妖物还有什么鬼祟手段?光靠小心提防,防得过来吗?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说不定无意中一个疏漏,便会酿成大祸。黎锦香道:“只靠我们十二个时辰守着?” 第505章出生入死 众人面面相觑。连日来殚精竭虑,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大伙儿早已精疲力尽。再熬上一两天还能勉强。 但要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守着呢?一个人肯定不行,至少得两人,若是长期化,最好是留三四个人。 如今在场的只有六个人,程宗扬还是个大男人,不可能让他长时间留在太皇太后的寝宫。剩下的加上高力士才五个人,光这么守着。 那往后也不用干别的了,黎锦香道:“宫里的人难以信任,还是请公主从府上挑选些可信之人。” 杨玉环摇了摇头“十六王宅也是内侍省管的。”她深知自己府里的人也不能轻易相信,随即转头对程宗扬道:“用你的人。” “啥?”程宗扬怎么也想不到这事会落到自己头上。“你屋里那么多女人,拿来使使呗。”“不合适吧!”自己一个外臣,把女眷送进宫里,将唐国的太皇太后看管起来,不让她跟外界接触?先不谈唐国能不能接受,自己都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不合适的?”杨玉环道:“用用你的人怎么了?她们是你的奴婢,那也是本公主的奴婢!” “停停!别自说自话啊!”“你要是不放心,干脆我这会儿脱了裤子,让你肏一回,往后我就跟你是一家人,也好使唤她们,这总行了吧?” “别胡说!”程宗扬恨不得长出五只手,一起捂住她的嘴。杨妞儿这大嘴巴是真敢说啊,合着这会儿就把生米煮成熟饭,名正言顺到自己内宅做当家主母是吧?不过话说回来,让内宅的侍奴们来打个工,自己就把杨妞儿睡了。 这事挺划得来啊心下刚蠢蠢欲动,杨玉环就狠狠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想这美事呢?做梦去吧!”程宗扬都想逮住她揍一顿。 上瘾了是吧?刚把自己念头挑起来,一眨眼就变脸了,逗人玩呢?“窥基!”程宗扬提醒她,还欠自己的承诺没履约呢。杨玉环气焰顿时熄了三分。白霓裳思索道:“这主意倒是不错。”潘金莲也赞同“总比其他人可信。” 你们这么团结,是因为都不想整天守着李老妖吧?“对吧!”杨玉环怂恿道:“正好蛇奴她们也回来了,人数足够。”程宗扬心下微动。 蛇奴、罂奴、惊理三名侍奴,再加上成光、孙寿和尹馥兰三个低阶的丫头,每班一名侍奴,一名丫头,再由白霓裳等人出来一个坐镇,还有高力士陪着,完全可以轮换得开。 四女一齐眼巴巴看着他,程宗扬也痛快一把“就这么办!”当即让黎锦香去安乐公主府上叫人。 不论是否周全,好歹有个能执行的方案,总比一筹莫展强。杨玉环道:“李炎那边我跟他说。 就告诉他太皇太后受了惊吓,暂时不能见外人。安全起见,用我的人服侍。”程宗扬点了点头。 “还有,我们在这里守着,你赶紧回去换衣服。”杨玉环道:“今日早朝,你肯定要在场。” 这倒是,新君即位,少不了各国使节观礼,自己总不能穿着高智商短一号的外衣,混迹在使臣队伍中,给汉国丢脸,也给宋国丢脸,同时也丢了大唐的脸。 “那我先回去。”在白霓裳幽怨的目光下,程宗扬举步欲行,又迟疑了一下“高力士,给我找辆马车!”再回到仙居殿,局势已然大变。 被李辅国压制在西内苑的鱼朝恩终于脱身赶来,霍仙鸣带来的神策军被一分为二,由他这位神策军观军容使和前任的神策军护军中尉仇士良分别掌管,作为护驾的卫队,安排在外围戒备。 殿外守卫的仍是天策府诸将,但人数大增,卫公不在,为首的是教官李牧,有这群以一敌百的猛将在场,足以保障新君安全无虞。聚集在殿内的官员们由宰相王铎带领前往含元殿,筹备登基的礼仪。 包括跳的最高的几位,都没能留下随侍君王左右,而是将江王潜邸的太监召入宫中,服侍起居。 霍仙鸣身死,程元振跳反,乱事随之平定,北司南衙一众资深太监和官员们通力合作,一切都变得有条不紊,迅速走向正轨。 毕竟新君登基这种事,这些唐国官僚有着丰富的经验。谁没参与过两三回登基大典,都不好意思往这儿站。程宗扬进来时,尚衣监已经送来衮服冠冕。 但李炎没有理会,他负手而立,专注地看着面前。十余位从太医院匆忙召来的御医围成一圈,正七手八脚地给信永包扎伤口。 霍仙鸣那一刀几乎刺透信永的腹腔,又狠狠搅了一记,肠穿肚烂,伤口血肉模糊。任何一个目睹过信永伤势的大夫,都觉得这胖和尚性命已经丢了八成,此番定然凶多吉少。 只是君王有命,让他们全力施治,只能硬着头皮上手。按着御医们的心思,最好将伤者移到稳妥处,救活固然皆大欢喜,若是一命呜呼,也好想个说辞回复君王。 但李炎不避血污,直接下令让他们就地医治,这些御医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各种名贵的伤药不要钱一样敷上去,然后包扎一番,剩下的便只能听天由命了,眼看这贼秃都快死了。 赵归真等人也不好再行攻讦,这会儿都站得远远的,免得跟这秃驴的死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此时包扎已经到了尾声。信永面如金纸,呼吸几近于无,那帮太医院的御医战战兢兢,唯恐他当场气绝,死在皇上面前。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御医好不容易包扎好,又好不容易把信永挪到担架上,刚要抬起,用木棍和巾帛绑成的简易担架“咔”的一声,四分五裂。信永肥胖的躯体“篷”的拍在地上,脑袋一歪,当场断气了,所有的御医都张大了嘴巴,大冷的天,一个个汗如雨下。 “徐仙长!”一片静默中,一名身着道服的老者痛声说道:“他虽为佛门弟子,却有忠直之心! 临邛道人袁天罡,恳请仙长破除门户之见,一展仙术,起死回生!”身着羽服的徐仙长双手负在身后,作势望着天边的明月,幽幽一声长叹,喃喃道:“截取一缕天机,为这和尚续命,倒也罢了。只是”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怕他苏醒之后,只会说佛祖慈悲,菩萨保护。”“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本是一家。”袁天罡叫道:“徐仙长!”徐君房不再多言,手一抬,悬在信永上方半尺处。 接着一道梦幻般的萤光从他袖中飞出,星河一样往信永腹侧的伤口涌去。片刻后,萤光消散。徐君房袍袖一卷,脚下一个踉跄,那位自称临邛道人的老道上前一步,扶住徐仙长。 徐仙长摆了摆手,然后骈指一点“起!”众目睽睽之下,已经气绝的胖和尚猛地坐起身,他伸手张开五指,颤声道:“不,不要管我快!快救皇上”说完腿一蹬,又昏迷过去。 袁天罡扑过去,伸手一探,欣然道:“有气了!”殿内鸦雀无声,无论内侍还是御医,都默默注视着这神奇的一幕。 一边是亲手施法,起死回生的道门仙师,一边是忠勇节义,奋不顾身为皇上挡刀的佛门高僧。施救者与被救者,无不让人肃然起敬。 就连刚进来的程宗扬也叹为观止,对他们的厚脸皮和精湛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你们刚才在椅子下边都商量好的吧?李炎到底还是年轻。 这会儿已经耸然动容,被徐仙长神仙般的法术征服,更被信永的舍生忘死和忠君之心深深打动。程宗扬上前道:“陛下放心,徐仙长既然出手,信永大师必定无忧。” 李炎对佛门殊无好感,但信永跟自己素昧平生,却扑上来替自己挡刀,这份义气,至少要记下。“用朕的软舆。”李炎道:“将信永大师送下去,小心照料。” 御医们连忙将信永抬上软舆,另一边,袁天罡已经扶着徐君房往殿外走去。赵归真等人愣了半晌,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叫道:“徐仙长!” 徐君房挥了挥羽袖“徐某须觅地清修,先行一步,还请诸位恕罪。”说罢飘然而去。李炎又是一阵佩服,自己这个皇帝在这儿站着,徐仙长都不理会,果然是神仙中人。三位高人先后走远,他们的风采却深深留在众人脑海中。 李炎定了定神“太皇太后可好?”“太皇太后受惊过度,这会儿刚睡着,太真公主在旁照应,请陛下放心。”李炎呼了口气“这就好。”“天一亮,陛下就该登基了,外臣先告退,到朝会上再行拜谒。” 李炎道:“程侯又不是外人,不妨就留在宫里,随我一同上朝。”程宗扬苦笑着扯了扯衣服,尽管心事重重,百感交集,李炎也不禁“扑嗤”笑了一声“早去早回。” 程宗扬笑道:“陛下登基这等盛事,我必定不会缺席。”目送着程宗扬离开,李炎含笑回过头。 看到旁边那个躬身侍立的宦官,笑意慢慢收起。程元振,李辅国的义子,心腹中的心腹,但见机也快,投效更是果断。 方才是他亲手杀了造反的霍仙鸣,也是他亲手提着李辅国的头颅出去,李辅国安插在神策军内的义子义孙随即树倒猢狲散,才让鱼朝恩和仇士良顺利接管。使功不如使过,何况自己此时无人可使。 “你,过来。”程元振带着一丝惶恐上前。“两件事,你去妥当办好。”“奴才遵旨!”李炎低声说了几句,程元振神情立刻变得微妙起来,他扑地叩首“陛下放心! 奴才就算是上天入地,出生入死,也要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车声辘辘,高力士亲自驾车,从仙居殿后驶出。 第506章立刻闹饷哗变 夜色如墨,车前挂的灯笼被风雪打得不住摇晃,此时沿途灯火通明,大明宫内所有的宫人、内侍都被叫起,一边为先帝发丧,一边筹备新君登基,好在这些人也同样经验丰富,虽然事起仓促,但各司其职,倒是忙而不乱。 程宗扬靠在车厢上,一手按着额角,闭上眼睛。一夜惊魂,此时终于告一段落,自己又一次全身而退。 可惜隐患尚在,不然自己此时已经可以放松下来,把所有琐事都抛到脑后,好好睡上一觉。车窗的软帘被掀开一线,一条赤红的血藤游动着钻入车中,接着又是一条。 片刻后,密密麻麻的噬血藤在车内蜿蜒蠕动,粗细不一的藤身彼此交织,原本藏在车底的两只血茧,此时被悬挂在车厢内。 随着马车的颠簸上下震荡,在寝殿时,程宗扬一直小心戒备,防止噬血藤被李辅国暗中催动。 突然间反噬己身,但那颗噬血藤元种一直停留在气海中,安静无比,反而是许久未见动静的阴阳鱼从气海中浮出,绕着它游动不已。 细密的血藤蠕动着分开,露出鱼玄机苍白的面孔。程宗扬此前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她还给鱼朝恩,但辞行时,鱼朝恩正在整饬重新接手的神策军。 李辅国在宫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光是清理他在军中的手下,就颇为不易,程宗扬连人都没见着,只听说老鱼被李辅国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自家也挂了彩。 但他不顾伤情,忠勤于王事,又是李辅国欲除之而后快的对手,于是和仇士良一样,颇受新君信重。没见着人,自己只能先把鱼玄机带走。 鱼玄机可以考虑还给老鱼,但另一个齐姐儿,程宗扬可没打算还,她跟自己作对多年,好不容易才逮到活的,怎么可能放虎归山?让她以后再变着法的来害自己吗?至少也得等小紫回来,先收了她一魂一魄再说。死丫头,你在哪儿呢?程宗扬又是一阵揪心。 他倒不觉得小紫真会出什么意外,以死丫头的智商和变态的水下生存能力,世上能欺负她的存在可真不多,可是一去这么久都没个消息,免不了牵肠挂肚。 此时自己的家眷大都去了十六王宅的安乐公主府,但袍服应该还留在宣平坊的家里。于是高力士驾车从大明宫西侧的右银台门驶出,沿着大明宫与太极宫之间御道,笔直向南。驶到东宫所在的凤凰门时,一群身着黄衫,品秩颇高的太监忽然从门中蜂拥而出。 他们各自骑着快马,在门外一哄而散。高力士勒住马匹,避开这帮狼奔豕突的内侍,忽然扬声道:“刘三,你跑什么呢?”正打马狂奔的刘光琦扭过头“高力士!妈逼的你怎么在这儿?” “大半夜的,你瞎跑个啥?出来遛马呢?”“你没听说吗?王爷倒了!妈逼的不跑等死啊?”刘光琦叫道:“咱家去投平卢!这辈子怕是都见不着了!带钱没?给俩!” 高力士掏出钱袋丢了过去“拿着!”刘光琦一把接住,往怀里一揣,叫道:“妈逼的你以后当心点儿啊!别让我回头还钱,找不着你!”“放心吧你!” “走喽!”这些李辅国昔日的爪牙如同丧家之犬般各奔前程,一大半都是投往各镇。尤其是魏博、平卢、淮西这些自行其事,视朝廷如无物的强藩。程宗扬心里发沉,这帮内侍如同纷飞的火星,天知道溅上哪处干柴,就会迸发出燎原之势。 晚唐时节,攻进长安,逼得唐皇仓皇逃蹿的藩镇兵马可不是一回两回,生生将这座世间第一大城打成一片瓦砾,偌大的大明宫和太极宫都被打得荡然无存。 任由他们流窜各地,只怕真要出乱子。可此地一处逃散的内侍就有上百人,从大明宫和太极宫,再到长安城内外各处宫苑,不知有多少宦官已经闻风逃遁。 别说神策军这时还乱着,就算严阵以待,面对昔日高高在上的北司诸宦,也未必能下死手阻拦。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坐视没走多远。 就看到一群黄衫内侍风卷残云一般从南边溃散过来,有些往北,有些往东,没头苍蝇一样乱蹿。马车避开溃散的人群,继续向南,还没驶到第一个街口,远远便听到一声惨呼。一名内侍打马试图闯过街口,却被一箭射中面门,仰身堕地。几名坊卒呼喝着上前,用刀叉把尸体扒拉到一边。 一名黑甲将领策马而立,持弓喝道:“今日宵禁,可有谕令!”程宗扬想起来卫公倒是给过自己一支令箭,可惜没带在身上。驾车的高力士已经认出那将领,尖声道:“嗣业大将军!这是侯爷的车!” 这名字听着耳熟,似乎在天策府见过,程宗扬探出头,打了个招呼,果然是李嗣业。他立马收起弯弓,兴冲冲策骑上前,咧开大嘴亲热地笑道:“嘿!程侯咋走了这边?哦!仙居殿离这边近!哈!我可听说了。 侯爷一刀劈了李辅国那贼厮鸟!啧!干得漂亮嗨!”李嗣业乐得够呛,程宗扬哭笑不得“我回去一趟,能通融吧?” “嘁!瞧侯爷说的!”李嗣业拍着胸口道:“我给侯爷开路!”“不用,不用。”“鸟!客气个毛!走着!走着!”李嗣业指挥坊卒,让他们搬来木制的拒马,把路口给封上,然后风风火火带着马车往宣平坊赶去。 密布在车内的血藤已经收了起来,两只血茧被塞到车厢一角,程宗扬倚着车窗,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李嗣业聊着天。 “刚接到的口信,说李辅国造反,被侯爷斩了,为防着他的人狗急跳墙,卫公让把路口都封上。” 李嗣业是个敞亮人,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本来我们府上的兄弟就守着路口,禁止通行。半个时辰前,那帮没卵子的货老高,我可不是说你啊。” 高力士翘起兰花指“哎呦喂,你就说呗。”李嗣业打了个寒噤,扭头道:“那帮没卵子的鸟货就跟炸了窝似的,一群一群往外跑。我这边截住几个,还跑了不少,估计再往南是出不去了” 长安城北边是大明宫和原本的大内太极宫,一百零八坊大多在南,天策府诸将清理完各坊,带着坊卒封锁坊外的大路。 但北边一带就鞭长莫及了,能拦住一部分就算是赚的,毕竟天策府只有二三百号人,放在长安城近二百万人口中,连洒胡椒面都算不上,而各处宫苑,单是宦官就有数万,足足是天策府数百倍。有李嗣业带着。 自然无人拦截,一路穿过数处关卡,终于回到宣平坊。程宅的家眷都已经疏散到各处,门外各路守卫还在。 这一晚又是钟声,又是喊杀声,又是各处封禁,又是百官齐出,弄得童贯等人也是人心惶惶。 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程侯爷回来,都急忙上前问安,打听城中的情形。程宗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告诉他们唐皇驾崩,宫里有人造反,如今已经平定了,等天亮新君将在含元殿继位。 这些都属于唐国内部事务,跟大伙儿没关系,小心别卷进冲突就行。倒是晋使、秦使,还有昭南的使节,得收拾收拾。 一会儿上朝。谢无奕就待在石超家里,秦国的护卫却找不到自家使者,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好在程侯说了一句,秦国的徐大使已经入宫,让他们赶紧把袍服送去。 程宅能动的都已经分别赶往十六王宅和宫中,宅里只剩下原本石超的护卫,受伤的范斌看门。 程宗扬打了声招呼,让高力士把马车停到院内,自己回到内院找到衣物,胡乱往腋下一卷,然后跃进那口深井。片刻后,程宗扬出现在了已经改成家庙的法云尼寺中。 寺内坟茔尚在,风雪下,一片凄清,他去庵堂取了香火,在坟前上了炷香,默默立了片刻,随即原路返回,重新登车。程宗扬费力地套着衣物,心下不禁感叹,就过了几天衣来伸手的日子,自己穿衣服居然都有些生疏了。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仙居殿位于大明宫西北方向,出宫时走的西边,此时再回宫中,直接去含元殿,走的大明宫正门望仙门,等他好不容易换好衣袍,马车已过了东市。程宗扬心下一动“往东。”高力士道:“侯爷。 这会子再绕路,怕是要耽搁时辰呢。”“赶得及!”程宗扬道:“去永嘉坊。”永嘉坊,皇图天策府。天策府诸将倾巢而出,偌大的天策府几近空堂。外着青袍,内披玄甲的卫国公李药师立在大堂内,负手望着一幅铺满了整面墙壁的地图。 图上绘制着大唐二百九十五座州府,一千四百五十三县,以及国中的高山大河,雄关险隘,还有用不同颜色标注的四十八处藩镇。 其中魏博、淮西、平卢等二十一个藩镇用朱砂标记,字迹透出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红。李药师清楚记得,仅仅六年之前,这些不向朝廷申报户口,缴纳赋税的藩镇还只有十五个,合计七十一州。 短短六年间,如今已经有二十一个藩镇,合计一百六十八州超过唐国一半的地域都不再向朝廷缴纳一铢钱、一寸布、一粒粮。 甚至有些强藩连镇内的官吏都自行任命,俨然如国中之国。如今朝廷每年的赋税,全靠东南八镇四十九州支撑,而朝廷用度依然穷奢极欲,挥霍无度,在北司南衙操持下,一味粉饰繁华。 更可笑的是,唐国需要发饷的军士合计八十三万,除了十八万神策军由朝廷直辖,其余六十五万大都由各藩镇节度使掌管,一旦欠俸,立刻闹饷哗变,为祸百姓。 这意味着那些兵强马壮的藩镇,一边堂而皇之地向朝廷伸手要钱养兵,一边倚仗朝廷养的兵马来对抗朝廷,肆行不法。 第507章天下之事 如此荒唐的局面,不是没有有识之士为之扼腕,为此大声疾呼,但都石沉大海,甚或是肝脑涂地。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辅国一手遮天,故意纵容吗?李辅国固然其罪可诛,南衙诸相同样难辞其咎,当然还有奉天承行,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他们一代一代养在深宫之中,信心和能力都在退化。 就在他们彻底失去控制武将的自信,而将兵权交给宦官那一刻开始,这一切都无法避免。”李药师微微闭上眼睛。是的。 他当年就是这么说的。为此他声称要召集天下的精英俊杰,建立一支超越六朝国界的独立军队,内惩不法,外御强敌,为天下带来永久的太平。自己就不该允许他在天策府胡言乱语! 结果靠着画的大饼,被他硬生生拐走一批自己最优秀的学生,去为他所谓的梦想征战。更可恨的是,他构思的军队尚未成形,姓岳的自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简直是王八蛋! 然后是王哲,搭上了地位、名声和所有的信用,不惜一切代价建成左武第一军,去寻找他预言中的域外强敌,直到尸骨无存。李药师睁开眼睛。 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吗?一名蜂腰猿背的矫健汉子团身从檐下翻出,宛如一只轻巧的狸猫跃进大堂,毫不见外地拉开墙边的抽屉,埋头翻找起来。 李药师紧皱的眉头松开,一脸无奈地说道:“行了,抽屉里那点儿吃的,早被你们几个摸干净了。” “不能吧?这些年都没再补点儿?”薛礼脑袋几乎钻到抽屉里“可别赖我啊,这里头的果脯蜜饯,都是谢小子先摸的。我是看他暗地里吃的香甜,想起教官教导我们说有福同享,才叫上几个兄弟替他同享了。” 李药师板起脸“幼度已经拿到北府兵的兵权,你呢?”“我也快了。”薛礼头也不抬地说道:“这趟回去,大概能混个禆将。银枪效节都八千精锐,我差不多能管五十个。再努把力,六十岁之前混到牙将,就能管一二百号人了有了!” 薛礼猿臂一展,从最下方的抽屉里摸出一罐蜜饯,抓了一颗丢到嘴里,含混说道:“我都饿两天了嗯,还是老师的蜜饯好吃!” 自家几位门生就属这个是惫赖货,李药师无奈道:“你怎么回来了?”“我在路上遇到一队商贾,觉得路数不大对,就让手下的兄弟先走,缀着他们探探风色。” 薛礼抱着蜜饯罐子在卫公对面坐下“是从秦国来的,一直停在城外,直到前晚半夜,有人从城中来投。”他笑了笑“是李宏。”李药师道:“帛十三?他来何事?” “谁知道呢。”薛礼一边说,一边抱着蜜饯猛吃“反正他没去占城,反而来了长安。哦,入城之后,唯一见的就是那位程侯。”李药师若有所思“看来程侯入宫之前。就是去见的他。” 薛礼抬起头,愕然道:“程侯入宫了?他入宫干嘛?不会是跟帛家勾搭上了吧?”“皇上驾崩,江王继位。”卫公道:“就在刚才,李辅国因为在宫中作祟,被程侯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薛礼一拍大腿“怪不得呢!姓程那小子如今名声在外,跟他打交道,指定得出乱子!不是谋逆,就是造反,怎么大怎么来! 帛十三刚在秦国闹过一场,巴巴跑到长安来,八成就是看中程侯这独门手艺,指望能借花献佛,给帛家哥几个尝点儿鲜。” “啧啧,”薛礼感叹道:“撞上姓程的,帛家老九怕是也要倒霉。”“长安局势已定,这漟混水你还是别碰的好。”卫公道:“尽早回魏博。” 薛礼悻悻道:“乐从训那厮倒是狡猾,我从北到南兜了一圈也没逮到他。”“先放他一马。回魏博再见机行事。” “这就回去多没意思?”薛礼将一把蜜饯丢进嘴里,含糊道:“我听说,东南那边出了什么事?”李药师道:“淮西作乱,内侍省把消息扣下了。” “呸!”薛礼吐出一只果核“这帮混帐!藩镇混帐!宦官更是混帐!”墙上的地图薛礼早已滚瓜烂熟,不用看就知道,淮西的吴元济在藩镇中算不得最强,但位置至关重要,正好卡在赋税重地东南八镇与京师长安之间。淮西作乱,东南的赋税就不用指望了。 可大唐的朝廷如今就靠东南的赋税撑着,一旦东南有失,唐国这摊子不用推就自己倒了,接着他眼睛一亮“哎,这要是闹大了,会不会让咱们带兵啊?”“你想带兵?”“做梦都想啊!”李卫公沉默下来,心里却是一声长叹。程宗扬挥刀斩下的一刹那,他从太皇太后的表情中察觉出一丝不妥,但那小子用帷帐包着屁股,放了句话就赶紧蹿了,跑得比兔子还快,等太皇太后返回寝宫。 他有意前去细究原委,但从殿中出来,遇到了教官李牧,告诉他程侯那位谋士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 并且带了一句话:卫公今日入宫已是大错,逗留不去更是错上加错。若想保全天策府,还请速回。贾文和还在董卓帐下时,李药师就听说过这个善于揣摩人心的智谋之士。 若论兵法、战谋,李药师自负不弱于人。若是两军对垒,以一敌十,亦可破之,以一对一,天下绝无敌手。 然而朝堂之上,自己却如陷身泥淖。上是君王的敬而远之,左右是同僚的笑脸与恭维,前是宫中圣旨,后是朝廷法度。 任凭他战阵无双,可找不到对手,看不见敌人,生生被缚住鲲鹏之翅,难上青天。略一思忖,李药师便有了取舍。天策府与太皇太后孰轻孰重,并不难权衡,那位贾先生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言辞依然锋利,没等自己开口,就径直说道:“江王英锐奋武,刚强机敏,嫉恶如仇,诸王莫有其比。公主以江王代绛王,于公于私都是上上之选。” 以往传言的两位储君,安王温和敦厚,陈王性子跳脱,平心而论,私下里李药师都不看好。毕竟国家危亡,亟待明君,温和则难免受制于臣下,局势只怕更加糜烂,跳脱则易为臣下所趁,恐有不测之祸。 至于另一位绛王,李辅国等人选他,恰恰是看中他秉性懦弱,易于摆布,实在不值一提。相比之下,锐气十足的李炎无疑是可以选择的最好人选。 也幸亏太真公主既有急智,又有担当,危急关头,以江王代绛王,如同神来一笔,局势随之大变,李辅国的覆没,仇士良、程元振等人的投靠就是明证。 可贾文和接着话锋一转“世间万事,有一利则有一弊。英锐奋武,失之躁进。刚强机敏,难免多疑。嫉恶如仇,御下则必然严苛过甚。请卫公三思。” 李药师道:“国家沦落如此,若江王能一扫沉疴,严苛些又有何妨?”“敢问卫公,天策诸将可能做到曲意奉迎?”李药师默然不语,如果连自己麾下的将士都学会了曲意奉迎,天策府又何必苟延残喘?良久,他开口道:“吾等身为军人,自当听从君命。” 贾文和仿佛没有看到他的为难,径直追问道:“敢问卫公,若是宫中要杀安王和陈王呢?天策府还要唯命是从吗?”李药师沉声道:“为何要杀安王和陈王?” “江王的皇位如何来的?”捡来的,或者说太真公主硬塞给他的。江王本人的因素反而是最小的。也就是说,单靠李炎自己,根本与皇位无缘。李昂驾崩前,安王的皇太弟和陈王的皇太侄都有所传言。 但李炎会因此杀掉安王和陈王吗?不可能吧?大唐立国以来,每逢帝位更迭,几乎都伴随着杀兄屠弟的血雨腥风,即使最圣明的文武皇帝亦不能免。 李药师不会骗自己,说江王义气过人,必然兄弟情深,绝不会对兄弟子侄举起屠刀,但退一万步说。 即使真杀了安王和陈王又如何?昔日文武皇帝杀兄屠弟,胁迫父皇退位,不依然是一代明君?治下难道不是盛世?作为征战沙场的军人,李药师早已摒弃了妇人之仁。 如果大唐真能够重回盛世,便是以安王、陈王的性命为祭又何妨?李药师双手抚膝,不动声色“先生要说什么?”“杀安王陈王倒也罢了。 若是他日赏赐太真公主白绫呢?”李药师霍然变色,身上的铁甲铿然作响“荒唐!”太真公主可是一手将李炎扶上皇位,恩大于天,双方怎么可能反目成仇?除非李炎若是要杀安王、陈王,太真公主必然会拼死护着二王。 李炎会因此迁怒太真公主吗?不可能!以李炎的性情为人,顶多是懊恼,或者生两天闷气,绝不可能恩将仇报!贾文和望着他“这就是天策府覆亡的祸源。”即使李药师再不擅长政治,这时也听懂了。 天策府对君主的忠诚固然无可置疑,但假如真要在李炎与太真公主之间二选一,毫无疑问会倾向于后者。 如果李炎与太真公主能和衷共济,天策府的立场自然无可挑剔,可一旦双方出现嫌隙,天策府将何以自处?新君是会完全相信天策府,还是更信任那些作为家奴,顺从无比的阉人呢? “所以先生说,我今日不该入宫?”“卫公与诸将入宫固然劳苦功高。但他日局势稳定,君王想起诸将今日乃是无诏而入,甚至只与太真公主私下商议,又该作何思量?”李药师心里生出一丝遗憾。 安王敦厚,今日之事自然无妨,陈王跳脱,怕是压根儿不会多想,可谁知道入宫的会是江王呢?“先生既然洞烛其幽,可否补救?” “贾某方才已经说过,天下之事,有一得则有一失。太真公主送江王入宫,便已权衡得失。得其所得,失其所失。” 第508章腚大容易生养 “所以”贾文和起身道:“在下只是请卫公谨慎,莫要争一时长短。”说着他长揖一礼,向李药师告辞。 “且慢!”李药师道:“以今上秉性,何以至此?”贾文和道:“卫公若是不信,且观淮西之乱,唐皇遣何人领兵,便可见其一斑。” 李药师默默望着自己心爱的门生。如果贾文和所料不差,这次平定淮西,刚即位的皇帝陛下仍然不会选择天策府。 而天策府唯一能做的,唯有继续忍耐。忍耐到皇帝消除戒心,或者局面溃烂到无法收拾贾文和这次特意登门,也许只是为了保全太真公主。 任由天策府与太真公主毫无顾忌地继续接近,无论哪个皇帝都会如芒在背,即使太真公主是外姓公主,不可能以女帝的身份临朝称制也不行。所谓手持利刃,杀心自起。 假如天策府这柄利刃被别人握在手中,今日自己的所有功劳,都是对皇位可能的威胁。“别想了。”李药师终于开口“眼下还不是天策府带兵的时候。”嘴里的蜜饯当时就不甜了,薛礼啐了一口“干!” “且回魏博。”李药师拂袖道:“多用点心思!魏博天下强兵,绝不能再让乐从训父子相继,分割一方!”“知道了。”薛礼抓了把蜜饯塞到怀里。 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李药师坐在案前,听着堂外寒风呼啸,久久不语,忽然外面传来呼声“卫公!卫公!卫公在吗?” 大堂开启,程宗扬如释重负“卫公果然在府中。”看着这位程侯华服玉带,打扮的冠冕堂皇,想起他在殿中破帐遮羞时的狼狈之态。虽然心事重重,李药师仍不禁莞尔。 “程侯今日大展神威,手刃李辅国,功勋卓着,正该随侍君王左右,为何来了此处?”他打趣道:“莫非是放心不下两位贵眷?”程宗扬连忙道:“她们还好吧?” “天策府粗衣蔬食,当然谈不上好,不过性命无忧罢了。”程宗扬往客房看去,对赵氏姐妹难免有些牵肠挂肚“她们早就睡了吧?算了,卫公,我找你是有要紧事。”李药师抬起手,示意他到堂中说话。 刚一进门,程宗扬脸色就垮了下来,扯着李药师的袖子道:“大事不妙啊!卫公!太皇太后被李辅国那老阉狗夺舍了!”李药师眉头一挑“果真如此?”“千真万确!” 程宗扬这会儿还有些不可思议“李辅国那老阉狗简直是疯了!竟然夺舍了一个老太太!你敢信!”李药师却微微颔首“也好。”程宗扬张大嘴巴。也好? 这是个什么意思?自己跟杨妞儿都麻爪了,卫公竟然还说好?“那可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只是身份尊崇,况且年事已高,李辅国纵然有万般神通在身,夺舍之后也十不存一。若是李辅国神不知鬼不觉夺舍一个宗室幼子,暗中筹划,那才是覆水难收。” 李药师感叹道:“李辅国一世狡诈,却不料最后一着,竟然走了条死路,也是奇事。”程宗扬哑口无言。 李辅国夺舍太皇太后自己为什么紧张?一方面是因为杨玉环无法接受太皇太后的肉身被一个老太监鸠占鹊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汉国的太后过于强势,可行废立之事。 如果抛开杨妞儿对郭氏的感情,李辅国夺舍太皇太后绝对是一步臭棋。唐国在后妃干预朝政上吃过大亏,痛定思痛之下,对后妃严防死守。 以郭氏的出身地位,朝野声誉,硬是连皇后的位置都没坐上,还是儿子登基之后,被奉为太后,孙子登基,又被奉为太皇太后。 即便李辅国暗中勾结外藩,但如今的太皇太后连床都下不去,睡觉都有几双眼睛盯着,他勾结一百个藩镇都没用。 卫公是站在唐国的立场上权衡利弊,与其让李辅国夺舍他人,反而是夺舍太皇太后更好应对,可是程宗扬摊开双手“太皇太后怎么办?” 李药师道:“可是玉环着急了?”“都快急哭了。”李药师叹了口气“李辅国所用秘法,我虽不清楚。 但要夺舍,须得无主之肉身,先将原主魂魄驱离肉身,才有机会夺占。”意思是太皇太后已经魂飞魄散了?程宗扬心头一凉,难怪燕姣然根本就没提救人的事,八成是没救了。 “若非驱魂,便是拘魂,将魂魄拘在某处,但时辰一久,到底也会消散。”李辅国是夺舍,又不是作慈善,肯定不会仔细保管太皇太后的魂魄,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消失在天地间了,程宗扬还不死心“真的没有办法了?”李药师摇了摇头。程宗扬也是无奈。 最后只好道:“时辰不早了,我和卫公一起入宫吧。”听到入宫,李药师眉头不由一皱。程宗扬讶道:“江王登基,卫公不去吗?”李药师沉声道:“当然要去。”马车上,程宗扬禁不住道:“卫公当日说的同生共死” “李辅国居心险恶,欲以舍弃肉身引我入彀,”李药师道:“他也知道未必能要我性命,只是想设法将我困住,他好放手施为。 若非你和玉环毁掉他三具肉身,说不定他已经得逞。”现在李辅国肉身毁弃,魂魄却借助太皇太后的肉身复生,万一魂飞魄散,不知道会不会对卫公有影响?程宗扬心里有些乱。所谓养虎为患,留着被夺舍的太皇太后何止是养虎? 活活是养个吃人的老妖,天知道会有什么祸患。可偏偏又杀不得天策府离大明宫不远,不多时马车便驶至望仙门。 天色未亮,官员们已经陆续赶来,经过甘露之变一番杀戮,上朝的官员明显少了许多,但总比当日满朝只有七名官员体面些,除了唐国的官员,还有各方使节。 程宗扬在人群中看到谢无奕和申服君的车驾仪仗,但秦国的护卫还在乱纷纷四处找人,看来还没找到自家的大使。 纷乱与不安的气氛中,一群僧人颇为醒目。以身着白袍的观海为首,数百名红袍赤膊的僧人整整齐齐盘膝端坐在宫门一侧,双手合什,口诵经文,为君王祈福。 他们带着又尖又高的僧帽,两侧的护翼垂在肩上,诵经声犹如波浪,连绵不绝,神情虔诚,此时大雪纷飞,那些僧人身上都落了一层雪,显然已在雪中坐了许久,却纹丝未动。 随即程宗扬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敖润晃着膀子将几名官员硬生生扛开,使劲朝他招手“程头儿!这边!这边!” 程宗扬心下一宽,伸头笑道:“你们都在这儿呢。”祁远也挤了过来“我们守了快一宿都!南边几个门都放了人,就是没碰见你!” 大明宫实在太大了,光宫门就有十好几个,自己出宫时走的西边右银台门,离他们足足好几里。“怎么不进去呢?” “这不是进不去吗?又不好闯。”杨玉环能带人进去,光靠他们可没辙。程宗扬看了看“贾先生呢?” 敖润道:“方才特大师入宫,贾先生和老独一块儿跟着进去。”老独?程宗扬脑子转了个圈,才反应过来是独孤谓。 人家好端端的复姓都给破开了,说他不学无术吧,可透着一股子肝胆相照的亲热劲。“释特昧普也来了?”一想起那个遍身金光的法王,程宗扬就觉得蛋疼,他来干嘛? “他一早就来了,冒着雪给皇上念经祈福。方才仇公公亲自派人,接特大师入的宫。”敖润压低声音“贾先生听说里面的事,专门去找你的。”程宗扬心下会意,这一夜变故太多,自己也亟需跟贾文和谈谈,让老贾给自己指条明路。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入宫门。高力士尖声道:“汉宋两国使节!舞阳侯!程!” 守门的翊卫闻声放行,没有任何阻拦。车马驶过,沿途的官员、内侍纷纷避让。面积足有数坊之地的广场巨大而空旷,正前方那座雄伟的含元殿挂起素白的灯笼,隔着风雪远远望去,犹如天上宫阙。马车一直驶到殿前。 只见两侧的龙尾道人影绰绰,仇士良正指挥内侍们打扫积雪,安排站位。李辅国身死,霍仙鸣被诛,牵连到宫中大批人手空缺。 即便事前已有准备,千头万绪之下,仇士良仍是焦头烂额,口干舌燥,虽然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但看到程宗扬和卫公一同下车,仇士良还是一溜烟地跑过来,给程侯和老叔问好请安,又指点了上朝的位置,然后旋风一般跑回去,将赶来的乐工和翊卫一一布置妥当。 大明宫。仙居殿。寝宫内银灯高照。太皇太后笑吟吟坐在凤榻上,杨玉环、潘金莲、白霓裳各据一方,六只妙目齐齐瞪着她,任何一丝细微的动作都无所遁形。郭氏并着双腿,侧身而坐,笑道:“都是美人儿,何必盘坐那么不雅呢?” 她一手轻抚着腰腿的曲线,感慨道:“哀家以往虽然羡慕女子侧身的坐姿婀娜,可自己学来,总是别扭难受。 今日方知,女子的腰臀与那些臭男人天生便是不同。男人骨盆又狭又高,前后还是扁的,跟个漏斗一样,女子的骨盆宽且圆,下面的耻骨也不像臭男人那样尖,坐着又稳当又舒适。” 她玉手抚到臀后,吃吃笑道:“难怪那些臭男人好从后面弄呢。从后面看,女子骨盆下方的开口可不就是圆的吗?从臀间一直到腹腔深处,一路都是软的,弄起来香滑柔弹,摇曳生姿。” 她又笑又叹道:“想来也是,女人这身子还要养儿育女,骨盆若非如此,胎儿分娩时岂能容易?老人家常说,腚大容易生养,着实是有道理的。你们几个,不妨看看谁的腚大。就知道将来哪个就好生养。” 第509章还是內侍宮人 “都怪你!”白霓裳忿然道:“我把她捆得好好的,你又给她解开!”杨玉环道:“你说怎么办?”“把她再捆上!嘴巴也堵住!” “不行!她身子是干娘的,我不能看着干娘受苦!”“得了吧,你干娘身子早被这妖物占了,受苦不受苦她怎么会知道?” “干娘受不受苦我也不知道,可我受不了。”白霓裳与潘金莲对视一眼,商量道:“要不把她也捆上?咱们俩联手,她肯定打不过。” 潘金莲沉吟道:“或许能有个法子,可以不伤到太皇太后的肉身,只让她魂魄受苦呢?”“对哦!”白霓裳眼睛一亮“我有个主意!把她绑住,关起来!空间越小越好,身子无伤,但幽室禁闭的滋味最不好受,正常人肯定撑不了多久!”杨玉环戒备道:“关到哪儿?” 白霓裳思索道:“小黑屋?箱子?或者”潘金莲道:“棺材。”杨玉环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怎么不行?”白霓裳道:“把棺盖一盖! 留个小孔给她呼吸。每天喂些食水,她在棺材里头,目不能见,耳不能闻,身不能动,最多三天就撑不住。” 潘金莲补充道:“把她嘴巴塞住,防止自伤。你放心,”她对杨玉环说道:“到时封了她的穴道,免得她挣扎伤了太皇太后的身体,只是神魂受苦。” 杨玉环仔细想来,这主意竟然不错,干娘肉身不受影响,只当是睡觉了,李辅国的魂魄被拘在棺内,也免得他作妖“啪,啪” 郭氏抚掌笑道:“好主意!哀家新得了身子,魂魄正有些不稳。拘在棺中,倒是让哀家能静下心来,慢慢稳固魂魄。” 白霓裳道:“她在撒谎!她害怕了!”杨玉环却不肯冒险“万一是真的呢?岂非弄巧成拙?”潘金莲公平道:“五五之间。得失难料。” 白霓裳也不气馁,随即又想了个主意“那就用熬鹰的法子,不让她睡觉!三天三夜不行,就熬十天十夜!让她精神涣散,神智不清。”杨玉环也在开动脑筋“要不吓吓她?把毛毛虫丢到她身上!” “大冬天哪儿有毛毛虫?”“怎么没有?”杨玉环胸有成竹地说道:“发文岭南,让他们八百里加急,运几条来!” “八百里加急运毛毛虫?你们皇家就是这么鱼肉百姓的?”“白霓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鱼肉百姓了?” “好了好了。”潘金莲打圆场道:“只是打个比方罢了。能用毛毛虫,也可以用蛇。”白霓裳凉凉道:“大冬天的,没蛇。”杨玉环道:“用癞蛤蟆!”“癞蛤蟆也冬眠。”“把你扮成鬼去吓她!” “好啊,到时候我先一剑刺死她!”郭氏听着三女的争吵笑而不语,她一手轻抚着玉体,似乎对这具肉身怎么也爱抚不够。“贾先生。”外面传来黎锦香的声音。 众女交换了一个眼色,暂停争吵,杨玉环起身迎了出来,贾文和在前,后面袁天罡搀扶着徐君房,那位徐仙师一拐一拐,似乎扭伤了腿。杨玉环讶道:“你们怎么在一起?” “别提了!”袁天罡气喘吁吁地说道:“从仙居殿出来,我说直接过来,老徐说要绕一圈,体面。我说那就绕吧,结果老徐刚才逼装得大了,心里高兴,越绕越远不说,一不小心又从驴上掉下来。瞧瞧,腿摔伤了吧。” 徐君房讪讪道:“惭愧,惭愧。”独孤谓没有入殿,在外面守着,三人进了寝宫,贾文和道:“主公可在?” “不巧,他回去换衣服了。”贾文和立在帘外,远远望着太皇太后的身影“两位请稍坐。”袁天罡累得够呛,二话不说,把徐君房丢在椅中,自己找了张椅子,蜷身而卧,握拳捶着老腰“嗯啊”地不停哼唧。 贾文和负着手缓步入内,望着榻上含笑相视的太皇太后,淡然道:“你暗藏的法器已经找到了。”郭氏美目微微眯起,随即冷笑道:“你诈我?” 她方才那一瞬间的反应已经说明真相,再虚言矫饰未免多余。杨玉环等人还犹豫要不要隐瞒太皇太后被夺舍的内情,没想到被贾文和一口揭破,这下倒是省了试探。 贾文和从容道:“当日听说郡王取了唐皇的脑髓,贾某便猜郡王所图之人,必是唐皇血脉至亲。与李昂血脉相连者。 无非其妹安乐公主,其母太后萧氏,两位如今都被主上收入房中,所余者只有一位:皇祖母,太皇太后郭氏。” 太皇太后换了个姿势,笑道:“先生此言,未免失之偏颇。江王、安王、陈王不也是皇上的血亲?”“唐皇母系,唯此而已。”“所以,你知道哀家夺舍的是女人?” “郡王岂会夺舍男人?”郭氏娇笑起来“不料这位贾先生竟是哀家的知己呢。莫非贾先生也能窥破人心?” “也?莫非郡王自负能窥破人心?”郭氏嗤笑一声。贾文和淡淡道:“你年纪一大把,却还如此愚钝,竟以为自己深知人心,未免太不自量力了,难怪会有此败。”郭氏娇靥如花,目光却阴寒下来“信口雌黄!” “得知郡王身死,你倚为心腹的程元振立刻倒戈,那些口口声声愿为郡王肝脑涂地的党羽更是树倒猢狲散,让江王轻易扫除异己。 你原以为夺舍太皇太后,还能倚仗昔日的手下内外勾连,兴风作浪。结果转瞬间便羽翼尽失,眼下虽然谈笑自若,实则坐困愁城。”贾文和毫不留情地说道:“所谓窥破人心,不外如是。正可谓作茧自缚,贻笑天下。” 李辅国冷笑道:“你以为咱家的六道神目是假的吗?”“雕虫之技耳。郡王凭借六道神目,所窥仅止一瞬,便自以为能窥破人心,却不知人心似水,而水无常形,人心易变。郡王只见其静,不知其变,落得今日下场,正是咎由自取。” 贾文和嘲讽道:“你夺舍太皇太后,自以为得计,却是自寻死路,自己将自己投入藩笼之中,如今你逃逃不得,躲躲不得。 即便公主殿下投鼠忌器,也尽可以与你慢慢计较,而你再无脱身之计,只能任人宰割。”贾文和微微一笑“你死定了。” 郭氏面容扭曲,发丝忽白忽青。贾文和这番言语犹如刀剑一般,将她割得体无完肤,自己百般算计,被他随口道破,举目四望,竟无一处活路,只能坐以待毙,一时间神魂震荡,心丧若死。 杨玉环等人也瞪大眼睛,什么是唇枪舌剑,今日可算见识了,生生把老谋深算的李辅国说得跟自投死路的傻子一样,连他自负的六道神目都一钱不值。 有贾文和在,还要什么棺材、小黑屋、毛毛虫、癞蛤蟆?再加几句,说不定就把李老妖刺激得魂飞魄散了,忽然间郭氏放声大笑“吾有今日,心愿已足!且来!让我看看你们如何炮制哀家!” “我决定了!”白霓裳对杨玉环道:“就让你的人满河去挖癞蛤蟆!挖上一千只,连她一起倒在棺材里头,钉死!”郭氏大笑道:“信不信哀家闲来无事,把一棺材的癞蛤蟆都吃了?” 诸女齐齐作呕,白霓裳强撑着道:“那就把你牙关撬开!让癞蛤蟆活着往你嘴巴、肚子里头蹦!蹦进去再蹦出来!”“别说了!”杨玉环尖叫道:“太恶心了!”“佛法无边,普渡众生。” 郭氏反而笑语开导“世间万般不净,正是我佛起观之处。如花美眷,明玉之体,何异于淌满脓血的腐尸枯骨?”诸女都是一滞,竟然忘了这厮是蕃密的老妖,修过不净观!什么毛毛虫、癞蛤蟆。 她们会觉得恶心的东西,能有蕃密万分之一恶心吗?“郡王已是穷途末路,如今困兽犹斗,可笑。” 贾文和道:“便让你尝尝我等的手段,好让世间受郡王荼毒之辈一吐恶气。”贾文和放完话便从容离开,留下占据了郭氏躯体的李辅国冷笑连连。杨玉环小跑着追上去“你有什么手段?赶紧给我说说,毛毛虫那些我都觉得不靠谱!” “在下哪里有什么手段?”贾文和道:“只是稳住他,免得他鱼死网破。”“啊?”杨玉环心情直落谷底。 “他用蕃密法术。在宫里暗地供奉五肉、五甘露,以此夺舍。如今他神魂未稳,只要在三日内将供奉的物品找出来,施法祭炼,便可破掉他的夺舍之法。” 杨玉环刚跌落谷底的心情瞬间振奋“五肉、五甘露?”“这是蕃密内部暗中透露的关节。”贾文和道:“须得在三日之内,全部找到。”杨玉环急道:“你不是说找到了吗?在哪儿藏着?” “在下只是虚言诈之。”杨玉环“呯”的一拳擂在掌心,咬牙道:“明白了!我去找!”大明宫。含元殿。卯时一刻,天尚未亮,官员们络绎不绝地来到含元殿前,列队等候。 程宗扬一眼看到释特昧普竟然也在人群之中,只不过金色的袈裟换成了紫色,才想起来这厮还是主管僧尼的左街功德使,遇到这样的大事,也有资格上朝。 前日的甘露之变,御史台作为诛宦主力,伤亡最为惨重,这会儿没有御史管束,也谈不上什么秩序,几乎所有人都在与周围的同僚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此时皇帝驾崩的消息还未正式诏告天下。 但看到殿上的白灯笼,经验丰富的唐国官员便意识到皇帝已然大行,这是要有新君即位了,程宗扬冷眼旁观。 在场的无论大臣,还是内侍、宫人,几乎无人面带哀色。前日一番变故,如今龙驭宾天的大行皇帝早已人心丧尽。 有可能怀念他的,不是被送去守陵,便是在独柳树下被屠戮一空。众人反而暗暗松了口气,总算将那个倒霉鬼送走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盼着新君新气象吧。 众人最为在意的,还是新君的人选。到底是皇太弟安王李溶,还是皇太侄陈王李成美,抑或是另外某位亲王,一时间争论不断,当然,也有消息灵通之辈,已经知晓入宫的是江王李炎。 第510章这个梦幸好 李炎此时已经换上了帝王冠冕,但仍留在仙居殿内,没有启驾前往紫宸殿。鱼朝恩右臂缠着绷带,吊在颈中,看起来伤得不轻。作为仅剩的两位太监头领,仇士良去了含元殿布置,他便留在皇上身边照应。圣上不开口。 他也不敢催促,只眼角不时瞟向铜漏,唯恐误了时辰,直到卯时三刻,程元振一头汗水地跑进来。李炎立刻屏退左右,连寸步不离的周飞都打发到殿外,只留下程元振单独奏对。 “回陛下,奴才已经仔细问过。”程元振伏地禀奏道:“前日宫里确实拟过诏书,而且不止一份。分别是传位给安王、陈王,还有绛王。” 传位诏书都有三份,不知是自己那位哥哥死到临头还要恶心人,还是身不由己,只能当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无论是哪种,总之是丢尽了列祖列宗的脸!“诏书呢?” “小的把翰林院和学士院都翻过来了,也没找到。不知道是宫中乱起时弄丢了,还是被人悄悄带走藏了起来。” 李炎心里一阵不安,厉声道:“继续找!”随即又低声叮嘱道:“此事切切不可告诉他人!切记!任何人!” “奴才明白!”李炎没有再开口。但神情愈发凝重,手掌紧紧攥住扶手,双眼盯着程元振的后脑勺。程元振暗暗咽了口吐沫,头也不敢抬地说道:“还有那件事奴才正在盘问。当时跟着陛下最先入殿的。 除了仇士良和高力士两位公公,还有三名小宦。奴才把他们带走,分开来仔细问过,他们三个交待的只字不差,就跟陛下听见的一样” 李炎手背青筋暴起。程元振连忙道:“眼下还不敢确认。待奴才再细细给他们用几遍刑,才好定案。”李炎手掌慢慢松开。良久道:“太皇太后可安好?” “奴才前去求见,被太真公主赶了出来,公主说太皇太后还在安寝,让奴才快滚。还说”“说什么?”“说奴才为虎作伥,作恶多端,早该受死。” 李炎冷笑一声“姑姑说的没错,你确实该死!”程元振叩首道:“奴才知罪!罪该万死!”“找到那些份遗诏!查清是谁藏了起来!”“是!”“太皇太后若是醒了,即刻禀报。”“奴才遵旨!”“滚!”“是。”李炎抿紧嘴唇,英锐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坚毅,然后挺起身,一手扶住御带,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帝冕上玉制的旒珠来回摇晃,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帝王失仪。 但李炎全然不理,脚步越来越快。见皇上终于出来,殿外众人都松了口气。鱼朝恩拖长声音,亲口唱道:“圣上启驾!” 周飞紧跟着上前,李炎乘上舆驾,随行的内侍撑起黄罗伞,打开翟尾扇,按照皇帝出行的仪仗,数以千计的近侍簇拥着御驾,浩浩荡荡往中宫行去。 乐声响起,已经排好队列的官员们沿着龙尾道步行至含元殿,然后各自捧笏躬身,静候皇帝临朝。 程宗扬与同列的申服君、谢无奕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都没有开口。三位使节都是国宾,向来待以宾礼。程宗扬更是身兼汉宋两国使节,位置极为靠前。 就连卫公也位居其后,至于那位左街功德使,差得就更远了,此时连他的衣角都看不到。已是辰时,天色依然阴霾,近千人聚集的大殿内,连一声低咳都没有,安静得针落可闻。 不多时,云板声响,三十六名宫人举着状如芭蕉叶的障扇,鱼贯而入,在殿上列成一排,紧接着传来玉磬清悦地鸣响,提醒众臣,皇帝即将升殿。 肃穆庄重的气氛中,程宗扬莫名感到一阵紧张,无数念头疯狂地涌入脑海。明知道大局已定,他仍忍不住去想,等会儿障扇撤下,如果御座上的不是李炎,而是他人,自己应该怎么办? 万一临朝的直接就是太皇太后郭氏呢?他禁不住悄悄抬起眼睛。半人高的障扇宛如一道屏风一样。 将御座挡得严严实实,只能从障扇下方,宫人的衣袂之间,窥视到一角龙袍时隐时现,正在往御座行去。从皇帝入殿,到正中的御座,最多不过三十余步,却显得无比漫长。 目光追随着龙袍一角,一点一点移动,离御座越来越近终于,御扇散开,戴着帝王冕旒的唐皇高高坐在御座之上。 两侧的仙鹤吐出袅袅香雾,袍上的衮龙栩栩如生,仿佛在浮动一样,程宗扬闭上眼,长舒了一口气。仇士良手捧诏书,宣告皇帝驾崩。众臣免冠哀恸。 接着鱼朝恩传先帝遗诏,由江王李炎继位,然后宰相王铎率领群臣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就此宣告唐国在不到七年时间内,第五位皇帝登基。 新君正是宪宗皇帝之孙,穆宗皇帝之子,敬宗与大行皇帝之弟,曾经的江王李炎。十六王宅,安乐公主府。铜制的镶金熏炉上,一缕白烟袅袅升起,香气缭绕。一名丰姿秾艳的贵妇挽起窗纱。淡绿的玻璃外,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似乎没有尽头。 隔着一道珠帘,精致的卧房内铺着白色地毯,房内一顶粉红的纱帐上绣着花草白兔,那张充满少女气息的牙床上,一名年轻男子张开双臂,睡得正熟。 他双目紧闭,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深缓而又悠长,在他臂弯间,一张娇美的俏脸被香暖的锦衾拥着,晶莹的肌肤白里透红,还带着些许少女的稚嫩,她侧着脸,一双水灵灵的美目在男子的脸上、下巴和颈间逡巡着。 好奇间又有些畏惧,忽然,男子呼吸一顿,牙关“格”的一声咬紧。少女仿佛受惊的小兔一样,慌忙闭上眼睛,弯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呼吸变得急促而散乱,眼皮剧烈地抖动着,似乎拼命想要睁开。 不知过了多久,程宗扬猛地睁开双目,眼底迸出噬人的狂怒与恨意。入目的粉色纱帐使他目光一凝,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缓下来。程宗扬转过头,看到睡在自己肩间的少女。 她几乎把脸都埋到被子里,乌云般的秀发用一条镶珠的丝带随意挽着,露出一截雪白的粉颈。 被子里那具紧贴在自己身上的娇躯光洁滑腻,似乎一丝不挂。只看了一眼,程宗扬便翻过身,粗暴地压在少女娇嫩的玉体上。 安乐绝美的容颜紧挨着自己的鼻尖,她紧紧闭着眼睛,光洁的肌肤在自己身下微微战栗,温软而又娇腻。 就像抱着一团香暖的软玉,令人血脉贲张。程宗扬两手一分,将她双腿拉开,然后用力压下。 “啊”少女发出一声痛叫。帘外的贵妇听到声音,连忙过来,边走边笑道:“主子醒了。” 安乐娇美的玉脸上满是羞痛,令人心生怜惜。程宗扬却面无表情,就像一具冰冷的机器一样,在少女体内无情地挺动着。 也许是终于看到李炎登基,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程宗扬只觉得连日来的困意和疲倦像海啸一样涌来,险些站在殿上就睡了过去。 除了看清楚坐在御座上的是李炎本人,程宗扬对整个过程几乎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梦游一样撑到即位仪式结束,随着人流出了大明宫,见到敖润等人,程宗扬当时就睡着了。 再睁眼便是黄昏。被主人一文钱买来为奴的杨妃宛如一株花树,摇曳生姿地上前,只见安乐咬着唇瓣,痛得小脸发白。 正强忍着在主人身下婉转承欢。程宗扬一边挺动,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去把你婆婆叫来。” 他捏开安乐的小嘴,粗鲁地用手指拨弄着她娇嫩的唇瓣和香舌“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让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给主子庆贺一番。” 虽然已经和婆婆、小姑子一同被主人收用过,杨妃仍不禁面红耳赤,小声应了一句,低头去了外面。 程宗扬拥着安乐,阳ju在她又紧又嫩的少女蜜穴中大肆挺弄,丝毫不顾她的羞涩与痛楚。刚才的睡梦中,他梦到自己在大宁坊遇伏,这一次却未能杀出重围。韩玉、郑宾、任宏、杜泉、戚雄一一倒下。 然后是祁远、敖润、吴三桂、独孤谓还有袁天罡、徐君房、贾文和、高智商、富安他眼看着自己的同袍、手足兄弟、属下一个接一个死去,最后自己也被困在暗巷中,臂断力竭,退无可退。一柄快刀狠狠斩在颈中,就像一股轻风吹过。 他甚至没感觉到疼痛,头颅就像羽毛一样高高飞起,越飞越高。长安城的夜空下,他看到李昂与自己的敌人窃窃私语。 看到自己在宣平坊的宅院被攻破。蛇娆、罂粟女、惊理一个一个倒在血泊中,幸存的姬妾奴婢尽数被擒,然后被瓜分一空。每一个觊觎自己内宅的敌人,都得到一份丰厚的战利品。 他看到飞燕与合德被田令孜和乐从训分别抱在怀中,尖厉而猖狂的笑声仿佛刺破耳膜,他看到孙寿、成光、尹馥兰一个个被带到庭间,剥去衣物,就像那个凉州第一美女一样。 在无数人的围观下,扭动着白艳的肉体,受尽淫虐,他看到黛绮丝重新落入蕃密的魔掌,伴随着阵阵妖邪诡异的梵唱声,被彻底渡化。 她在佛像前虔诚地献出莲花,主动将精致的性器剥开,然后被一支铸着鬼头的金刚杵穿透,他看到吕雉在遮天蔽日的罗网间拼命飞翔,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将她的羽翼一片片撕碎,羽毛连同鲜血四下飞溅,最后纷然陨落。 他看到白霓裳被王守澄一拳击中小腹,吐血倒地,几名内侍按住她的手脚,王守澄捡起一根烧火棍,带着亢奋而变态的眼神,捅进她柔嫩的美穴,处子的元红混着炭屑迸涌而出,滴在满是炉灰草秸的泥土上。 他看到李昂志得意满地坐在皇位上,遍体血污的杨玉环被拖到他面前。“姑姑,”李昂双目通红,大笑道:“为朕跳一支胡旋舞”疯狂的恨意像野火一样燃烧着,但自己只剩下一只头颅,刚瞥到渭水浮起一角紫衣,便像熟透的西瓜一样坠下。 程宗扬惊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幸好,这只是个梦幸好,死的是李昂。 第511章一边抹拭下体 鲜嫩而紧致的蜜穴带来销魂的触感,少女香软的玉体,使他渐渐冷静下来。也许自己梦里只是因为找不到罪魁祸首,才迁怒于地位最高的李昂。也许李昂并不是这么恶毒,但他的无能就是最大的罪过。 若不是他的庸懦无能和不自量力,唐国也不至于成为各路豺狼的乐园,自己也不会一入长安,就被狼群当作猎物盯上。 自己每一位死去的兄弟,都有他们的血债。李昂、窥基、李辅国、郑注、乐从训、田令孜、王守澄还有苏沙、蒲海云、周飞无论死的活的,欠自己的血债都要一一讨还。 帘外环佩声响,程宗扬腰身一挺,抱着安乐坐了起来“啊”少女低叫着,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白嫩的玉体随着他的挺弄上下颠动,柔若无骨。 程宗扬没有理会进来的萧氏和杨妃,手掌顺着少女纤柔的腰线滑入臀沟,伸到她粉嫩的臀间,然后一手托在她臀下,一手揽住她的膝弯,向上一抬,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 “啊”下体的嫩穴还被肉棒插着,随着身体的旋转,蜜腔内柔嫩的腻肉被棒身带着搅动,从未有过的撕扯感,使安乐几乎虚脱一样,无力地仰着头,靠在主人怀中颤抖。 程宗扬一手环在她胸前,把玩着她雪嫩的乳球,一边低头亲吻着她的粉颈,一路吻住她的红唇。 安乐屈膝跪坐在他大腿上,雪臀紧贴在主人腹下,蜜穴被阳ju塞得满满的,小嘴更是被亲得“呜”连声。程宗扬一手握住安乐的乳球,一手朝萧氏伸去。 “嗤”的一声,萧氏宫装的衣襟被扯开,一只丰满的雪乳摇晃着滚落出来,程宗扬张手抓住那只沉甸甸的雪乳,手指收紧。 雪白而软腻的乳肉从指缝间溢出,乳头被挤得高高翘起,那只乳头又红又肿,乳晕上还留着一排细密的牙印。萧氏唇角含笑,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慌和讨好的媚意。 程宗扬两手一同揉捏,似乎在比较母女俩乳房的大小和手感,接着松开萧氏的乳球,手掌朝她衣襟内伸去。萧氏乞求地看着她,一边顺从地挺起纤腰,双手解开衣带。 罗裳中分,宫装下的胴体一丝不挂,就那么与正在同主人交合的女儿裸裎相对。雪白的小腹下,萧氏下体的耻毛已经被清理干净,白嫩的阴阜软软鼓起。 程宗扬没有给她在女儿面前留什么体面,手掌直接贴着阴阜探入下体,拨弄着她的羞处。手指触感一片湿滑,似乎刚被插过一样,淫汁淋漓。 程宗扬双腿一分,跪坐在他大腿上的安乐也随之张开腿,羞处被迫敞露,只见那只嫩穴被粗大的棒身撑满,红嫩的蜜肉只露出细细一丝,嵌在圆张的穴口,随着肉棒的捅弄翻进翻出。程宗扬捻住少女娇嫩的花蒂,一边对萧氏道:“把屄挺起来,自己剥开。” 萧氏与女儿四目相对,羞不可抑地挺起下体,两手伸到羞处,将蜜穴剥开,露出娇滴滴的阴珠,紧接着,下体一紧,阴珠被主人捏住,在指间来回捻动。 萧氏玉体轻颤,随着主人手指的动作,红唇间禁不住发出柔媚的低叫,与此同时,安乐也在主人的捻弄下,乳头翘起,小嘴“呀呀”的低叫连声,就这样,母女俩面对面敞露出自己最羞耻最敏感的部位,同时被主人玩弄着阴蒂和小穴,彼此的羞媚和淫态都尽收眼底。 程宗扬一边捻弄萧氏的阴珠,一边曲指插进她的淫穴“怎么湿成这样?”杨妃道:“奴婢去唤她的时候,萧奴正在服侍寿奴姐姐和光奴姐姐。” 她们几个如今在内宅地位最低,萧氏性子又绵软可欺,一味地忍辱讨好,不被孙寿和成光欺负才是怪事。 程宗扬也没打算替她主持什么正义,反正也玩不坏,给奴婢们当个玩物,也好让她们解解恨,消消气,增进内宅的和谐气氛和满意度。“她们怎么肏你的?”“主子那时还睡着。 两位姐姐把奴婢叫去,说午后无聊,让奴婢跟她们玩耍”萧氏羞答答道:“寿儿姐姐要用淫具弄奴婢的淫穴,成光姐姐要用玉杵弄奴婢的后面,奴婢就让她们弄了” “奶头的牙印呢?”“成光姐姐说奴婢是生过的,试试能不能吸出奶水”“吸出来了吗?”“没没有”“没用的东西。”程宗扬喝道:“转过去!” 萧氏褪下罗裳,赤条条转过身,然后按照主人的吩咐弯下腰肢,双手扒开臀肉,露出被捣弄过的屁眼儿。 程宗扬把杨妃叫过来,让她脱光衣裙,摆出与萧氏一模一样的姿势,一边观赏着婆媳俩后庭淫艳的耻态,一边搂着安乐笑道:“瞧,你娘的屁眼儿是不是比你嫂嫂的大?” 萧氏后庭刚被插过,臀间那只柔嫩的肉孔有些松弛,红红的又圆又大。杨妃臀白如雪,后庭小巧紧嫩。下面两只饱满的阴户也同时绽露出来。 与上面的肛洞一圆一竖,淫态毕露,相映成趣,在主人面前摆出这样下流的姿势,两名曾经的贵妇都羞红了脸。 “今天是大喜之日,一来新君登基,普天同庆。二来妖人李辅国伏诛,大快人心。三来皇帝驾崩的消息诏告天下,从今天起,李昂算是正式死了。” 程宗扬不带感情地说着喜讯“他一死,官员不用担心他再无能胡搞,祸从天降,百姓们免了遭殃,你们作为李昂的遗属,以后也不用再害怕他又干出来什么天怒人怨的勾当,连累你们倒霉,可以说是四喜临门。” 萧氏泪眼婆娑,杨妃心有戚戚,安乐在他怀里“呀呀”低叫着,圆润的乳球像小兔子一样,在胸前一跳一跳。“这么多喜事,你们也该庆祝一下。萧奴,过来。” “啵”的一声,阳ju从安乐的嫩穴中脱出,直挺挺对着萧氏的淫穴。“把主人的阳ju插到你屄里,坐到底。”萧氏背对着主人,一手扶住主人的阳ju,然后听话地翘起雪臀,将沾着女儿淫液的肉棒纳入蜜穴。 “说,普天同庆。”萧氏雪臀沉下,一边把主人的阳ju肏进自己屄内,一边颤声说道:“普,普天同庆”“你们两个,一起应和。”安乐与杨妃跟着说道:“普天同庆。” “现在换后面,说,大吉大利。”萧氏将肏到花心的阳ju退出穴口。然后挪到肛洞,一边沉臀肏进屁眼儿,一边道:“大吉大利”安乐与杨妃一前一后应道:“大吉大利”“就这样,说一百遍。”“普天同庆”“大吉大利” 萧氏撅着屁股,将阳ju轮番纳入自己的前阴和后庭,每次插入,口中都说着吉祥的祝辞。安乐与杨妃前后应和。 就像是在给萧氏加油助威,又像是在给她计数,同时又连带将她正在用哪只肉穴服侍主人的细节公之于众,如同公开行淫。强烈的羞耻感让萧氏几乎要哭出来。 她气息散乱,两只肉穴被阳ju插得往外翻开,股间淫水横流,好不容易报完喜,双腿已经软得使不上力气,下身更是一片狼藉,险些泄身。 “穴奴,该你了。”程宗扬张开手臂,将安乐和萧氏一并抱在腿上,那根粗胀的阳ju犹如怒龙一样,从母女俩湿答答的股间伸出“用它肏你的淫穴。说,喜事连连。” “啊喜事连连”杨妃双腿张开,面对着主人跪在榻上,双手向后扶住主人的膝盖,下体往前挺起,对着主人的阳ju肏进屄内。 她与安乐、萧氏母女脸对着脸,三双眼睛同时投向她的羞处,看着她的淫穴被主人的阳ju侵入,为了顶到花心。 她不得不竭力挺起淫穴,阴阜与萧氏的阴阜贴在一起,同样的白嫩饱满,又软又滑。婆媳俩阴唇相接,彼此的体温,性器的触感,淫靡的气息交融一处,没有比这更亲昵的了。 婆婆的淫水直接流到穴间,而那根沾满婆婆和小姑子淫液的肉棒更是捣入淫穴深处,淫水与她的蜜汁混在一起,不分彼此。“啊!”杨妃被主人揽住纤腰,丰润的圆臀落下,颤声道:“吉庆有余” 这一次却是换了臀后的嫩肛,就像剪彩一样,用了新的祝辞。程宗扬同时抱着三女,仍然行有余力。以他如今的腰力和臂力,再来三个也扛得起,颠得动,就是地方腾挪不开。 此时三女在怀,安乐和萧氏背对着他,前后相拥,杨妃与他正面相对,三具玉体搂抱成一团,萧氏与杨妃这对婆媳丰腴浑圆的乳球挤在一处。 随着阳ju的进出,白腻的乳肉来回摩弄。萧氏被夹在中间,背后是女儿的嫩乳,臀后是女儿的小穴。身前则是儿媳的乳球和肉穴,三女玉体交迭在一起,仿佛连为一体。 “恭恭喜发财”这次是安乐的声音。刚干过娘亲和嫂嫂的阳ju又移到自己穴内,怒胀的肉棒比方才又粗长了几分,热如火,硬如铁,粗如儿臂,几乎将她的嫩穴干裂。 萧氏和杨妃异口同声地应道:“恭喜发财。”程宗扬搂住三女的纤腰,从下看去,六只美穴排成一列,怒胀的肉棒在那个倒霉鬼的生母、妹妹和爱妃穴间轮番进出。 “普天同庆”“喜事连连”“大吉大利”“吉庆有余”“恭喜发财”三具光洁的玉体在他腰腹间上下颠动,娇呼声此起彼伏,只听恭祝声,就知道插的是哪只淫穴。抱着一家母女儿媳肆意奸淫。 除了安乐的小嫩肛,五只淫穴齐开,阳ju刚插过杨妃的蜜穴,就捅进萧氏的后庭,随即又享受到小公主鲜嫩紧致的美穴,牙床上肉欲横流,人伦尽灭,阳物前出后入,肏弄得淋漓尽致。程宗扬与三女一番鏊战,终于吐出胸中郁结的一口恶气。 在主人的命令下,三女娇美的玉颊贴在一起,同时张开红唇,吐出香舌。程宗扬张口含住安乐香滑的小嫩舌。 然后一吸,与她口对口来了个深吻。少女的唇舌香甜如饴,满口芬芳,接着是萧氏,程宗扬一边肏着她的浪屄,一边让她把香舌伸到自己嘴巴里,从里到外仔细舔舐一遍,然后将自己的口水吸咂干净,尽数咽下。 最后是杨妃,这个雪肤花貌的美妇与自己唇齿相接,娇媚的俏脸宛如牡丹,软腻的香舌滑嫩如脂,下体熟艳的蜜穴更是密密包裹着自己的阳ju,又紧又暖,亲吻间。 她花心一阵剧颤,竟然顶着自己的gui头,颤抖着泄了身子。程宗扬放开酥软的杨妃,让萧氏和安乐面对面搂抱着,躺在牙床上。 然后让萧氏翘起屁股,自己站在床边,对着她的大白屁股上下肏弄。萧氏两穴齐开,没干几下,便在女儿眼前抖着屁股,一泄如注。 安乐美目迷离,痴痴然望着主人,粉颊浮现出醉人的酡红,淫水滴在她的小穴上,她扭着小穴,低低叫了几声。这小丫头都快被干得失神了,再干下去,说不定被破了阴关,沦为淫娃。卓美人儿不在,不好按她的道门标准对应品秩,但凭自己的感觉,玉仙珍三品,安乐起码是个珍品,这样干废了,未免暴殄天物。 程宗扬没有让安乐强行泄体,把萧氏丢到一边,站起身,随手拿起杨妃的内衣,一边抹拭下体,一边笑道:“看够了吧?”帘外传来一阵笑声,蛇夫人道:“主子又厉害了几分呢。” 第512章程宗扬下了车 程宗扬一把搂住她,扑面而来的男子气,使蛇娆身子当时就软了,腻声道:“主子是最棒的。”程宗扬将她横抱起来,开怀大笑。无论如何,大家还活着。 “你们三个!”孙寿在后面娇声道:“都过来,一起躺好!”“萧奴在中间,穴奴在右边,欲奴,你去左边。都躺好了,把腿抬起来,朝两边张开。” “手都伸到屁股下边去,把你们的淫穴和屁眼儿剥开。都对着这里!”“很好,就是这样。”孙寿拿起银白色的摄像机,将三女刚被主人临幸过,下体两穴齐开,阴精狂泄的的淫态都记录下来。 程宗扬没有去理会那几个沦为下等丫头的婢妇,搂着蛇娆的腰身道:“好像瘦了没吃好吗?” “还好。那个史三得知我们的身份,倒是没有为难我们,只是他们路上走得太慢,又在城外等了两日。”程宗扬冷笑道:“软禁我的人,还想给我卖好?罂奴呢?” “她有些不大妥当。”程宗扬心里不由一紧。与别的侍奴不同,罂粟女身上被下过禁制纹身,死丫头说,超过一天接触不到自己的气息。 就会发作,到时纹身的一万零一个针孔都会痛痒难当。按照自己的理解,死丫头说的虽然可怕。但一大半可能都是在吓唬罂奴,毕竟罂奴跟了自己这么久,禁制从来没有发作过。 “严重吗?”“她原本准备了应急的事物,可原想着最多五六日,不料一直耽误。勉强支应到第八日头上,开始发作,后面几日越来越不成了,奴婢没办法,只好找义姁要了几颗六识禁绝丹” 蛇奴和罂奴去追义姁时,是正月十一,今日已经是正月二十三。罂奴准备的应急事物无非是自己的贴身衣物,十几天下来,气味早已散尽了,痛痒之下,不得不禁绝六识,陷入假死,捱过禁制的发作。 但义姁的六识禁绝丹是仿制的,效果根本不稳定。万一醒不过来怎么办?干!如果不是史三横插一刀,罂奴怎么会冒着绝大的风险,去服用六识禁绝丹?临时布置的卧房内,看着脸色苍白,陷入假死的罂奴,程宗扬怒火中烧。 该死的矮子!还想攀附自己?做梦去吧!“先找潘仙子。不行再请燕仙师。”“主子。”蛇奴道:“义姁说过,六识禁绝丹原物就出自帛氏,史三爷说不定有解药。”程宗扬想了想“他知道罂奴的状况吗?”“知道的吧?”蛇奴道:“即使奴婢不说,义姁也不会瞒着他。” 既然知道,把人送回来时,却不附上解药,也许他没有,如果有的话,史矮子的心思就更可恶了,话说回来,义姁的六识禁绝丹毕竟是仿制的,原本的解药是否有效,也说不准。 “义姁呢?”程宗扬冷笑道:“史三把她留下了吗?”“她也跟奴婢一同回来了,只是黎门主来,说主子的吩咐,让派人去宫里。姁奴会医术,就和惊理、兰奴一起去了。” 她们入宫去看管被李辅国夺舍的太皇太后。一次去了三个,再加上杨玉环和白霓裳她们,人手倒是足够。程宗扬摸了摸罂奴的脸颊“照顾好她。” 蛇奴笑道:“那得主子亲自来。”说着解开主人的衣带。程宗扬不由苦笑,刚才自己连御三女只是戏娱,这会儿倒是正好用在了刀刃上。蛇奴连日未曾近身,主人的阳物刚插入穴中,便娇颤不已,程宗扬有意让她享受一番,着力施展手段,不多时蛇奴便淫穴大开。 在主人身下战栗着,泄了身子,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接连数重高潮,几乎将蛇奴送上云霄,险些昏厥过去。 程宗扬叫来孙寿和成光,让两名艳婢伏在床榻边,抱住屁股,自己从后面轮番肏弄,直到两女连声讨饶,最后是昏迷不醒的罂奴,寿奴和光奴剥开她的阴户,先润泽了一番。 然后扶着主人的阳ju送了进去。几乎是甫一入体,罂奴苍白的肌肤下便泛起点点血色,然后绵延绽开,宛如百花齐放,鲜明夺目。 程宗扬控制着力道,阳ju在她体内深入缓出,将罂奴略显干涩的淫穴一点一点捅穿,她六识被封禁的程度显然比飞岛萤子更严重,肉体只剩下最基础的本能反应。 程宗扬没有着急,拿出水磨功夫,一点一点磨穿她的淫穴,顶住她的花心。蛇娆忽然惊喜地说道:“主子,她在笑呢!” “有吗?”程宗扬仔细看去,怎么也看不出罂奴唇角的笑意,不过她的姿容更加安详,脸色也好了许多。 抱着一丝希冀,程宗扬以从未有过的劲头,卖力地施展出浑身解术,可惜直到最后滚烫的阳精满满射入罂奴体内,灌满她的子宫,也没能把她唤醒。 唯一的收获是解除了她的禁制,使她不用再经历每天万针穿身的痛楚,却不知她是否能感受到。净街的鼓声响起,一辆打着程侯旗号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大街上。 沿途的行人在鼓声催促下,如同候鸟返巢,步履匆忙地回到各处里坊。坊内的街市在人流涌动下变得热闹起来。 叫卖声、锣鼓声、唱曲声,次第响起。雪尚未停,马车一路穿坊过市,车前的旗帜在风雪中飘舞着。 沾染了一旗烟火。行至中途,鼓声停止,坊卒们正待关门,看到车上的旗号随即停下来,目光中流露出几许敬意,还有几分好奇。程宗扬救下太皇太后的大功眼下并没有公之于众。 但他亲手斩杀李辅国的传说早已经传遍了长安城,而官方传出的消息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新君登基,大赏天下。重中之重一向是神策军。 但这回首先封赏的,却是汉使舞阳程侯这位外臣,除了重审以前不避宵禁,无视唐律的特权,还将他在宣平坊的私宅扩大了三倍,东西两侧,包括石超的宅院都划归那位程侯。 还有消息称,官府原本准备将程宅对面的教坊司迁走,腾出土地宅院一并赠予程侯,但被程侯拒绝了。 甚至有传言称,朝廷有意将太真公主许配给程侯,并且将太真公主名义上的封地都转为实封,作为嫁妆的一部分。 前所未有的超格赏赐,使得长安百姓对这位程侯愈发好奇这也是为何诸事缠身,程宗扬还不得不从安乐府的逍遥窝专门赶回家。 即位仪式结束不久,鸿胪寺少卿段文楚便奉旨前往宣平坊的程侯居所,光是从琼林、大盈两库送来的礼物。 就装满了上百辆大车,从程宅门前,一直排到宣平坊外,如此盛大的排场,可见唐国对程侯的重视,可段文楚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从午后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到程侯。 毕竟谁也没想到,这位传言要尚公主的程侯,竟然会宿在另一位未出阁的安乐公主府上。程宗扬同样没想到赏赐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自己尽享温柔的时候,老段正在自己家门口风吹雪打的苦等。程宗扬要是知道,肯定不能这么怠慢老段。 但问题是自己家还有位内宅大总管。中大总管体贴自家主公连日的劳累,敖润前来传讯时,直接就被他拦下了,说左右无非是些赐物,让人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主公方醒主公正在临幸婢女主公还在临幸婢女主公正在盥洗更衣主公又在临幸婢女主公正在用膳这才算一站。 当程宗扬得知段文楚活活等了自己一下午,还是捧着新君的圣旨干等,嘴里的饭当时都咽不下去了,要说跟自己打交道最多的唐国官员,头一个就得数段文楚,算是有交情的老熟人了。 “不早说!”“谁知道你这么能干呢?”中行说阴阳怪气地说道:“左三个,右三个的,没完没了还。”程宗扬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中行说倒是有话要说“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要干也行,找些有身份,能生养的啊,跟那些奴婢瞎搞个啥?她们要能生,早就生了! 还有新来那几个,你要尝个鲜,消消气,我也不说啥了,你不能当个事弄吧?她们能给你生咋滴?万一生了咋整?也就是那个小的还成,我给你记着,可以多干几次” “等等!你给我记着?”“不然呢?”中行说比他还惊讶“咱家不就是干的这活儿吗?要不你自己记得过来吗?”“我记这些干嘛!” “立嫡立长,这可是天大的事!多少高门大户都败在这上头!”中行说严肃地教训道:“你干完光顾着痛快了。 心里有点儿数没有?哪天谁大了肚子,你能记起来是哪天弄的吗?万一有人冒充呢?”中行说掏出一本小册子,在掌心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这上头都记着呢。”程宗扬无语。 自己这是有起居注的待遇了?你丫的够敬业的啊!干!这阉狗不会把自己说的话都给记下来了吧?程宗扬一把抄起小册子,赶紧扫了两眼。还好,这孙子好歹没扯淡到这地步,闺房戏语倒是没记。 可是上面时间、地点、人物一应俱全,连持续时间和给谁播种都有,未免细得过分了!“正月二十三,丁未。申时末,幸萧舒兰、杨滟穴、杨欲嬛三婢,历时三刻有余。嬉之为娱,无出,不记档。” “酉时,又幸郭罂粟。受之,记档。”“罂奴姓郭?”程宗扬还是头一次知道。中行说夺过小册子,冷着脸道:“知道我姓什么吗?” “你不姓中吗?”“中个头啊中!中行!中行!”“老段!”程宗扬掀开车帘,熟络地打着招呼。段文楚脸色发青,拢着手缩成一团。闻声段大人身体一挺,抖擞起唐国官员的风采气度,拱手道:“微臣见过程侯。” “得了吧,”程宗扬笑骂道:“你爵位比我还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哎,家里人都好吧?” 段文楚尴尬地应道:“都好都好。”前日段家遇袭,幸得程宗扬搭救,阖家寄居在程侯府上。程宅疏散时,段文楚原本打算搬回去,结果回去一看,家都被烧了。 无奈之下,只好把家眷送到石超家里。说来他其实就在自己家门口,但为了朝廷礼仪,不可能溜回去避避风雪,只能在府外干等。 “老敖,怎么不请人进屋呢?”“别别别!”段文楚也顾不上打官腔了,赶紧说道:“这是朝廷的规矩。侯爷,别耽误了,后面还一起子人呢。”“成!” 程宗扬从善如流。香案已经设好,程宗扬下了车,坦然立在案后。这是此前谈判的结果,他脚下就是自己的领地,唐国以宾礼待之,不用跪下接旨那一套。 第513章宮中何时赏赐 段文楚展开诏书,各种封赏一大堆,金银丝帛之类的赏赐不用说,最要紧的是居然授予程宗扬这位外臣正式官职:大都护。 勋位:上柱国。勋位严格点儿说,必须要有战功方可受勋,即使唐国为了笼络臣下,长期滥用名爵。 但上柱国也不是随便就给的,这显然是对他诛杀李辅国的重赏,而大都护这个让程宗扬摸不着头脑的官职意味更为深长。接旨之后,上百车的御赐物品陆续送入府中。 一时间也搬不完。程宗扬请段文楚入内品茶,段文楚才私下向他解释其中的用意。大都护原本是都护府的主官,唐国巅峰时曾有九大都护府,镇守边疆,专门处置异族事物,但时过境迁,如今大多名存实亡,这样看,大都护仅仅是个可有可无的虚职。 但另一方面,唐国的大都护可不是谁都能当的,而是一向由亲王遥领。也就是说,这个大都护,暗示程宗扬已经等同亲王。也因此在这次封赏中,专门空了一笔,没有授予郡公、国公,或者郡王之类的爵位。段文楚道:“待程侯迎娶太真公主,必然位列亲王。 本来以程侯的功劳,此番加亲王也理所应当。可如今加亲王,他日与太真公主成亲,便无可再封。” 程宗扬对此倒是能理解,杨玉环如今的镇国大长公主已经前所未有,封无可封。自己真要娶了她,不管自己是什么爵位,肯定要加封。 现在就给个亲王,将来还给什么?总不能给个副皇帝吧?权衡之下,才选了个只有亲王才能遥领的大都护,即给足了待遇,又留下了加封的余地。 明白里面的路数之后,程宗扬想想都有点儿不可思议自己去年还是个员外,怎么眼看着就要亲王了?这晋爵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在南荒还是奴隶。 在晋国才是白衣,到宋国变员外,到汉国直接裂土封侯,已经位极人臣了,到了唐国可好,臣位都盛不下他,都已经要成亲王了。 而且好像还挺顺理成章?毕竟都是实打实的功劳自己敢发誓,绝对没有贿赂买官。要是按照这节奏,自己再去昭南和秦国转一圈,难不成还要当皇帝?程宗扬一阵心虚,虽然都说男人要有事业,可这事业也太巅峰了吧? 治国理民?开玩笑呢!自己干得来吗?“程侯?”段文楚见他出神,心下不由得一阵不安,难道程侯对这回的封赏不满意? “呃”程宗扬回过神来,随即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你刚才说什么?娶太真公主?”段文楚都惊了,这事儿不都板上钉钉了吗?你难道不打算认账了?这可是大麻烦!天大的麻烦!程宗扬也是头大如斗。 自己想不想娶杨妞儿?废话!杨玉环啊!能不想吗?可娶了怎么办?自己可是发过誓的,三平妻:紫丫头、月霜、云如瑶。 一个萝卜一个坑。把杨妞儿娶回来往哪儿放?不当正妻当小妾?就算能搞定杨妞儿,唐国也接受不了啊。 堂堂镇国大长公主给你当妾?唐国的脸面往哪儿放呢?皇帝给你的小妾当侄儿?按规矩,连走亲戚都不能走正门! 皇帝想探望他姑,得从偏门溜着进去何况杨妞儿自己也搞不定啊!以杨妞儿的泼辣,不骑到那三个头上就是好的!能以姐妹相称,自己都要烧高香了。 要是姐妹相称,好嘛,四平妻了都!自己干嘛不入绿教呢?程宗扬发现,如果把杨妞儿放进来,自己原本完美的内宅结构立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无论如何都摆不平的那种。三平妻已经前所未有,四平妻到哪儿都说不过去。 要想解决内宅诸女的地位问题,似乎只有一个办法:吞并六朝,一统天下!到时候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四平妻,自己直接立四个皇后!什么左皇后、右皇后、前皇后、后皇后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过。 就连赵飞燕、吕雉这样见不得光的,也一并解决了,自己都一统天下了,睡几个女人怎么了?武则天还是李治的小妈呢,杨玉环还是李隆基的儿媳呢。 自己再不要脸,总没他们那么不要脸吧?正想得飞起,段文楚颤声道:“程侯?”“咳!咳!咳咳咳!”程宗扬捂着嘴,使劲咳嗽起来,段文楚误解了。 “程侯莫非是受了伤?”“咳咳!”程宗扬胡乱点头。段文楚识趣地说道:“那下官就不打扰了。”他起身告辞,实在心头忐忑,禁不住又问道:“太真公主” “我问问她再说。”程宗扬诚恳地说道:“你们也别太当回事了,说不定人家都没打算嫁给我呢。”段文楚干笑两声,硬是没敢接口。祁远和任宏在庭中清点赏赐的财物,敖润、郑宾、戚雄、独孤谓等人热火朝天地来回搬运。 程宗扬左右看了看,好像少了几个人,他叫来敖润“老袁头呢?”“跟徐仙长一块儿,昨天就入宫了。”“还没回来吗?” “好像宫里发现什么妖术的痕迹,新皇上信不过那帮光头和尚,把道门的人都留下了。”程宗扬一头雾水,妖术痕迹?这又闹的哪一出?还有吕雉,她也不在安乐的公主府,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宫里。 “高智商呢?”“他跟小吕子和富安跑凉州盟,找老铁去了,说是年里头耽误了,还要接着再比,决个盟主出来。” 刚经历过唐皇的即位仪式,这厢又是比武争盟主,一边是庙堂之高,一边是江湖之远,两者间天壤之别,程宗扬却觉得,还是这帮只知道马快刀利义气为重的江湖汉子更亲切一点儿。说来一个小小的凉州盟主,居然比唐国的新君还难产,也不知道是凉州盟的兄弟们太拖沓,还是唐国的皇位更迭太随便。 但无论如何,凉州盟也不会在六七年间,一口气换五位盟主。程宗扬最后问道:“贾先生呢?” “呶。”敖润往书房方向一指。程宗扬转过头,对上贾文和无奈的眼神,不由讪讪笑了起来“太累了,偷空睡了一觉。”贾文和举手相请,两人在书房坐定,贾文和开口道:“一个时辰前,宫中发明谕,以鱼朝恩、仇士良为左右枢密使,王铎为山陵使。” 程宗扬怔了一下“这是把他们的兵权都收了?宰相也撤了?”这也太利落了,登基当天就把事给办了,都不带过夜的。够果决!行动力够强!贾文和含蓄地说道:“唐皇性急如火。” “会不会有点太性急了?”程宗扬有点儿担心“万一局势不稳呢?”“不会比今日局势更稳了。”贾文和道:“王涯等宰相日前已经伏诛,李辅国、田令孜、王守澄先后授首。如今这位唐皇已经无可阻挡。” 程宗扬一想,可不是嘛,来回几度波折,北司南衙的高层都快被杀空了。更要紧的是,李炎手上丝毫没沾血!连李辅国都是自己杀的,他来的时候人都成几块了,而且他那时候还没登基。 等于李炎一点儿仇怨都没结,朝廷就主动腾出一大堆位置,无论他提拔谁,剩下的都只有恩典。 即使这三位,鱼朝恩、仇士良的枢密使都是高升,王铎的山陵使更是理所当然宰相就剩他一个,他不去谁去? 王铎有怨气,也只能怨同僚不争气,死得太干净了,这么一看,李炎这皇位坐的是真稳当,新君通常要面对的旧臣之争,如今压根儿就不存在。程宗扬吁了口气“这就好!”李炎能坐稳皇位,自己也就放心了“哎,老贾,是不是有啥事?”贾文和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让程宗扬有点儿心虚,赶紧说道:“哪啥,你说的我都记着呢! 不是我不想杀她,实在是当时那情形,真没办法下手啊。”程宗扬脸色发苦“李炎带着大臣、太监几十号人一起涌进来,我要当着他们的面杀了太皇太后,这事就说不清了。”贾文和避席退让。 然后拱手深施一礼“主公胸怀,令属下无颜以对。贾某身为僚属,不过为主公出谋划策,察遗补缺,岂敢指使主公?” “哈哈!”程宗扬大笑道:“你是没见老中那嘴脸,管我跟管儿子似的。一个奴才,都快骑到我头上拉屎了。”“咣!”中行说将一杯茶拍在桌上,板着脸出去了。 程宗扬冲着他的背影小声喝道:“什么态度!老贾,你看见了吧?蹬鼻子上脸了都!”贾文和一笑。 然后道:“还未恭喜主公,得授上柱国、大都护。”程宗扬矜持地摆摆手“虚职,虚职。”“主公虽居富贵,却有闲云野鹤之心,还请上表辞让。” “为何?”程宗扬不解“只是虚职。难道有什么犯忌的?”“主公想不想迎娶太真公主?”程宗扬干笑半晌,然后老实道:“想。”“既然如此,除赐物之外,所有职衔勋位一概辞去,只以汉侯身份,将太真公主娶至舞都,唐国之物一芥不取。” 程宗扬寻思道:“你是不是也听说外面传的风声,说要把太真公主的封地转为实封,当作嫁妆?” “正是属下派人去传的。”程宗扬脸一黑。自己听着传言心里还有点儿打鼓,没想到幕后黑手就在自己面前坐着“干嘛传这个啊?这不是把杨妞儿放在火炉上烤吗?” “主公以为李炎如何?”“为人果决有豪气,应该是个明君。”“寡恩。”“嗯?”贾文和道:“光王当日正是被他冲撞,落马晕厥。”“他?”程宗扬倒吸了口凉气“既然是他干的,为什么李怡不肯说?” “也许只是无意。而江王与太真公主素来亲近,光王怎敢多口?”“不会吧?”程宗扬还有些不信“会不会认错了?” “主公可知,今日皇上登基,为何诸王无一入觐?”程宗扬一想,还真是,登基大典上,一个亲王都没来。 “为什么?”贾文和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按照惯例,新君登基之后,会大赏宗室,诸王随后入宫谢恩。主公可让人在十六王宅看着,宫中何时赏赐,绛王、安王、陈王三位是否谢恩。” 第514章佛法最高真谛 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有什么说法吗?”“宫里秘传,李昂死时,留下三份遗诏,分别传位给三位亲王。”程宗扬刚拿起杯子想要喝水,一听又放下了,沉着脸道:“今日登基,鱼朝恩手里可是拿着遗诏的。” “正是鱼朝恩暗中向属下透露的消息。”“干!”老鱼真是合着他心里也没底啊!这么说来,李炎的遗诏是假的,那三份才是真的。不对,李炎的遗诏肯定是假的。 他入宫的时候,李昂脑子早都被挖了,绛王李悟那份也不真,同样是李昂死后才有。安王、陈王那两份多半是真的。 无论如何,这三份遗诏只要有一份公之于众,李炎的继位就失去了合法性。李炎现在在做什么?在找那三份遗诏,找到后立刻销毁。 如果找不到呢?总不能一直留着这个致命的隐患吧?真找不到遗诏,只能换一种方式,比如把三位亲王销毁掉 “干!”程宗扬再次骂出声来。无情最是帝王家。牵扯到皇位之争,什么手足之情都顾不上了,程宗扬扶额道:“杨公主知道吗?” “太真公主冰雪聪明,宫中有所异动,想来能猜到一二。”“你知道杨玉环肯定会去拦着。所以先放点无中生有的风声,到时好让她拿来当筹码,换李溶他们一命?”贾文和叹道:“只是保杨公主自己的命。” 程宗扬心头发紧,杨玉环如果强行阻拦,与李炎便形同决裂。还是那句话:无情最是帝王家程宗扬狠狠揉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找那三份遗诏,是不是就能救下他们?”“主公不妨换到李炎的位置想想,他也只是自保,并非嗜杀。” 没错,李炎并不是坏人,只是害怕冒风险。谁能不怕呢?毕竟已经登基的皇帝被反杀也不是没有。 万一哪个别有用心之辈,挟持了三王的某一位,半夜三更手持遗诏杀进宫来,李炎这个刚登基的新君,能有几个肯卖命的铁杆心腹呢? 程宗扬忽然惊醒过来,拍案道:“李辅国!三份遗诏是他藏起来的!怪不得他会夺舍太皇太后!这就是他的后手!”贾文和欣然拱手“主公英明!” 程宗扬还是不想因为此事与李炎闹出心结“要不然我们找到李炎,把话摊开了说明白?”“纵然有千般道理,找不到遗诏也只能万事皆休。”程宗扬无言。 空口白话容易,遗诏的威胁可是实打实的。自己不说还罢,说多了,保不定会被当成别有用心“李辅国!”程宗扬恨得咬牙切齿,这老东西真是个该死的老阴逼! 都夺舍了,还藏了一手狠的。按照他的算计,他自己夺舍太皇太后,外面又有党羽拿着遗诏,再加上魏博乐从训那样私下勾结的藩镇,真有可能把李炎掀下台。只不过李老妖恐怕也没想到。 他培植多年的党羽倒得那么快。眼下他已经暴露身份,大伙儿十二个时辰往死里盯着,不信他还能玩出什么么蛾子! 幸好自己来之前,已经安排侍奴去仙居殿轮班,只要人手足够,保证把他看得死死的。“我看还是得准备点儿鹤顶红,真到要紧关头,索性送她升天。”“主公英明。”“唉” 程宗扬一手扶着额头,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还一统天下呢,统个屁!到了那地步,真成了孤家寡人,连人性都没有了,李炎是坏人吗?当然不是,即使他故意把李怡撞下马,也顶多是意气之争。 李悟、李溶、李成美难道该死吗?他们可什么都没做,好端端的就飞来横祸了,一刻钟之前,自己还因为位比亲王而得意,一刻钟之后。他只想抱上杨玉环一路跑回舞都,离这一切远远的。 “李辅国李老妖李喇嘛死太监”程宗扬嘀咕道:“要是能把他的魂魄收走就好了。” “主公莫非忘了紫姑娘?”程宗扬一拍大腿“都卢难旦妖铃!”死丫头手里的妖铃,收魂魄一收一个准!只不过 “那妖瓶收的是死人魂魄,活人有点儿麻烦。老太监要是不配合,恐怕还收不了。”“李辅国肉身已死,只要把他魂魄驱离太皇太后肉身便是。”“要是能驱走就好了!” “李辅国用的蕃密法术,暗中布设五肉、五甘露,以血浴之法,将太皇太后的魂魄抽离肉身。只要找到这些邪物,便可原样驱走他的魂魄。”程宗扬大喜过望“不早说!” 贾文和道:“是属下的错,未能及早禀告主公。”“呃”老贾想早点禀报,那也得能找到自己。 只能说,没个手机就是不方便!五肉不知道是什么,但蕃密的五甘露自己领教过,什么屎尿精血脑髓怎么恶心怎么来。 等等,脑髓?不会是李昂的脑髓被李喇嘛拿来施法了吧?“主公放心,太真公主与袁、徐两位,已经在设法寻找了。”程宗扬恍然道:“妖物遗迹就是这个?” “以此为名目耳。”太皇太后被夺舍的事并没有透露给李炎,杨玉环借口在宫里发现妖物遗迹,留下道门的人帮忙清除。 李炎不疑有它,一口应诺,她为了隐瞒太皇太后被夺舍的真相,也算是费尽苦心了,杨妞儿人在宫中,找起来比自己方便,毕竟自己一个男性外臣,光偷偷入宫算什么事?知道的,怕是觉得自己太闲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去踩点呢。 贾文和宽慰道:“假若特昧普所言不虚,太皇太后的魂魄如今尚在。只要将李辅国魂魄收走,便可回归本体。”这倒是个好消息。 可紫丫头什么时候能回来?妖铃还在她手里。咦程宗扬忽然想起来小贱狗呢?自己一帮人被拖进曼荼罗坛城,好不容易斩杀李辅国,小贱狗又跑哪儿了?不会那么倒霉,死在曼荼罗里吧?雪落无声,庭院中几处坟茔,白皑皑被积雪覆盖。 程宗扬在每座坟前上了一炷香,然后合掌默祝“兄弟们在天之灵保佑,我这次又活了下来。 几位兄弟都好,无人受伤,就是徐大忽悠不小心摔伤了腿,拄个拐混进道门冒充内行。据说徐大忽悠忽悠的功夫又有精进,道门的人都挺把他当回事。 尤其是他手绘的二维码,被当作道门失传已久的龙章星篆,与鼎鼎有名的瑶章云篆并称,不少人来找他讨教,很是出了一番风头” 絮絮说了一番众人的近况,程宗扬心里渐渐安静下来。连日来的疲倦,诸事棘手的烦躁,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都在坟墓前化解了不少,良久。 他离开小院,踏雪回到庵堂。一条血红的藤条从梁上垂下,程宗扬一把握住,然后血藤蜷曲收紧,将他带到屋顶。程宗扬松开手,落在横架整座庵堂的主梁上。主梁刷过桐油,上面的积尘也清理过。 此时横梁两边,一左一右系着两只血茧。血茧内,被血藤缠绕的两具女体都陷入深度的昏迷之中,气息微弱,心跳也降到最低,如同冬眠一样。 噬血藤元种悬浮在气海中,意念透入元种,血藤上随即伸出无数细丝,悄然钻入皮肤。被血藤汲取的精血一滴滴回到体内,鱼玄机苍白的玉颊浮现出一抹娇艳的血色。 睫毛微微抖动了几下,似乎即将从深眠中苏醒,终于,鱼玄机美目睁开,短暂的茫然之后,眼中流露出一丝羞痛和惧怕。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那疯狂的一夜,被囚禁、被吸血、失去贞洁、无比的屈辱和羞耻,还有恐惧 那种恐惧仿佛与生俱来,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深入血脉和骨髓,却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形下突然爆发,顷刻间就将她的尊严和矜持撕得粉碎。无可名状的恐惧之下。 她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讨好和献媚,即使此时手脚已经恢复知觉,她仍然不敢有丝毫挣扎。 那些藤蔓缠绕在她身上,血红的藤身仿佛植物与动物的混合体,表皮既有木质的粗糙和坚硬感,又有肉质的柔韧和弹性。 随着藤条的蠕动,表面凸起的瘤结和层层叠叠的褶皱不停地舒张变化,就像正在呼吸一样,眼前的灯光和外面的夜色给她一种错觉,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发生在不久之前,刚才她只是昏迷了一瞬。身体仍处于大量失血之后的虚弱中,精力和体力都处女崩溃边缘。 但值得庆幸的是,下体的痛楚似乎平复了许多,随着视野恢复,鱼玄机终于看清周边的环境,他被悬在一根横梁上方,下面不再是华丽而空旷的宫殿。 而是一处看上去有些陈旧,有些狭窄,装饰普通到质朴的房屋。墙脚的白粉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青砖。 墙边摆了一张小几,周围放着几只半旧的蒲团,正面墙上,绘着一个大大的“佛”字。鱼玄机心头剧震,令人窒息的恐惧再次涌来。 她在咸宜观颇有名声,交游广阔,还有伯父这位熟知各种秘辛的巫宗大佬,年纪虽轻,却见识不凡。蕃密近年来迅速兴盛,被传为天竺正宗法门,佛法最高真谛,引得无数愚昧无知的凡夫俗子顶礼膜拜。 鱼玄机却深知蕃密绝非看上去那样平和,一旦接触到蕃密内幕,就知道蕃密以佛为名,内里却是各种非人的鬼蜮。 等到自己落入李辅国手中,才得知他隐藏极深的蕃密背景,又亲眼目睹他披着人皮,接引一髻佛母的血腥场面,对蕃密的恐惧更深了几分。这里是李辅国另一处巢穴吗? 鱼玄机紧张得透不气来。与蕃密相比,那个程叔叔都显得可亲可敬起来,虽然他强迫自己主动献出处女,还拿自己恣意淫玩。 但落在蕃密手中,自己的下场只能是生不如死。不仅受尽苦楚,甚至连魂魄都被置于炼狱,永世不得超生。腰间一根血藤收紧,鱼玄机赤裸的身体旋转过来,与背后那人四目相对。心头一松,鱼玄机几乎要心生感激。 第515章天命之人大结局 只要不是蕃密就好那程叔叔一腿屈膝,另一条腿随意垂下,垫着一只蒲团坐在横梁上,然后说道:“抱紧。”鱼玄机还在发怔,身上缠绕的血藤便倏忽抽离。 失去束缚的身体急坠下来,她急忙抱住横梁,才没有摔落在地,接着脚踝一紧,被他从后握住,然后摩挲着她的玉足。鱼玄机心生明悟,她双手抱着横梁,赤裸的娇躯一点一点往后挪去,直到那个火热的物体触到自己下体。 充塞心头的恐惧似乎消淡少许,不等他吩咐,鱼玄机便顺从地献出自己最柔嫩的部位,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让它进入自己体内,此时她心里唯有庆幸,幸好横梁上没有多少灰尘,就和洗过一样干净。程宗扬心里哀叹一声,自己是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啊。 他原本想着来看看怎么处置鱼玄机这个大侄女,比如把责任都推到李老妖身上,说大家都是被李老妖蛊惑了,把她抓起来的是李老妖,自己是把她从李老妖手里解救出来的救命恩人。 如果不介意的话,昨晚的事大家就当没有发生过。大侄女的态度如果能接受,自己就把她还给鱼朝恩鱼老哥,从此各走各路。 如果她不接受自己编好的事件真相,或者还心有不甘,存了报仇的心思。自己也不介意多留她几天,耐心地开导开导大侄女。 结果方案做的好好的,可看着她白光光的玉体伏在横梁上,宛如一条身姿曼妙的美女蛇,扭动着浑圆的雪臀越靠越近,臀缝间嫩肛艳穴若隐若现。 就那么乖乖举着刚开过苞的美穴迎来程宗扬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解开裤子的,原本打好的一肚子腹稿就此胎死腹中,一个字都没用上。不管了,先干了再说! 反正生米都已经做成熟饭了,多吃一口少吃一口对她来说都一样,还别说,自己头一次在梁上搞事,感觉还挺刺激的。 法云尼寺的庙宇是普通房舍改建,架设的横梁不到半人粗细,在上面勉强能坐稳。自己美艳的大侄女光着雪白的身子趴在横梁上,双足跷起,被自己握在手中,双膝夹着梁身,撅起丰翘白嫩的雪臀,用美穴含住自己的阳ju,上下套弄。 在离地面一丈多高的梁上干这种事,就像置身于悬崖边上一样,有种随时可能坠落的紧张和惊险。 相比于其他被自己开苞的处子,双十年华的鱼玄机肉体已经很成熟了,她不仅身高腿长,肤白貌美,性器更是鲜嫩饱满。 度过最初几下的生涩之后,娇艳的淫穴内春潮滋生,蜜腔变得滑腻而柔畅,阳ju轻易就没入穴中,不多时,她白艳的丰臀一颤,蜜穴收紧,已经顶到她昨晚开苞的残痕。 鱼玄机颦起眉峰,下体原本已经平复的痛楚再次袭来,又硬又热的阳物撑开紧密的肉腔,巨大的gui头碾压在处女已经丧失的新创上,带来的疼痛不啻于再度开苞。 程宗扬看在眼里,心生感慨,如果是自己来干,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温存一些,放缓动作让刚开苞的小穴逐渐适应。 但鱼玄机显然没有经验,只是强忍着痛楚,竭力将肉棒吞入穴内,随着阳ju进入,新破的嫩穴再度见红,在她被肉棒撑开的蜜穴间,一缕殷红的鲜血蜿蜒流下。 自己的便宜大侄女这么听话,程宗扬感到很欣慰。于是指点道:“别硬往里面怼,屁股左右扭一扭,更容易进去。”“对!就这样!来回转圈。” 程宗扬坐在蒲团上,胯下一柱擎天,那只浑圆的大白屁股悬在身前,下面的蜜穴被肉棒插着,绕着肉棒来回打转,白生生的屁股像一只白玉磨盘,转得人性欲勃发。 程宗扬不吝赞赏“干得很棒!”“谢谢谢叔叔”“是不是还很痛?别担心,刚开苞都这样。让叔叔多肏几次,就习惯了。”“是,叔叔”“不要只一个方向转,来,换个方向。” 鱼玄机挺着白艳的屁股,从右往左地转动起来,随着肉棒在蜜穴中搅弄,滴落的残红越来越多,鱼玄机双手按着横梁,柔软的纤腰来回扭动。白生生的屁股就像一团水嫩的豆腐,对着肉棒不停研磨。 小穴内淫水混着鲜血,顺着肉棒淌下。“很好!继续转,加油哦。”程宗扬说着,抬起眼睛。 悬挂在屋顶下的另一只血茧无风而动,层层叠叠的血藤蠕动着收回,露出里面雪白的女体。齐羽仙早已醒来,眼神冰冷地望着他。一条手臂粗的血藤缠住她的腰身,将她递到程宗扬面前。 那位年轻的程侯摆出一个奇怪的手势,双手的食指和拇指相对,组成一个方框,朝她一比,口中发出“咔”的一声。“咔!”“咔咔!” 程宗扬一连拍了几张,然后把方框竖过来“咔”的一声,又给齐姐儿来个全身像,他收回手指,吹了声口哨“齐大姑娘,咱们是老相识了,当初在南荒的鬼王峒”鱼玄机隐约听到“鬼王峒”三字,两条血藤便悄然攀上粉颊,钻进耳内。 鱼玄机顿时一阵心悸,唯恐他连自己的耳孔都不放过,直到藤身不再动作,只是堵住耳洞,她才明白过来。连忙把眼睛也闭上,只专心地扭腰摆臀,用力套弄穴内的肉棒。 “你就是这眼神,冷冰冰的,还虎口夺食,抢了我的东西。不知道齐大姑娘当时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在我面前光着屁股,浑身上下连片遮羞的叶子都没有?” 齐羽仙默然不语,一副来不了硬的,就跟你软抗到底的表情。程宗扬笑眯眯道:“知道吗?人的消化道和排泄器官是相通的。 只要我耐心一点,完全可以从你这里插进去,从你嘴巴里钻出来,”一条血藤从下方昂起,挤进齐羽仙的臀缝,顶住肛洞,充满威胁地挺了挺。齐羽仙终于开口“你要做什么?” “很简单,只要你告诉我三件事,我就放你走。”齐羽仙满心戒备,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呵,狗男人,又想诓骗自己!“什么事?”“第一件,剑玉姬在哪里?” “在总坛。魔尊有些受损,仙姬在设法修复。”能不受损吗?脸都被改成岳鸟人的了,还以为黑魔海就凑合着用了。 居然还能修复?确定剑玉姬不在,倒是个好消息说明齐姐儿这回真没什么后手了!自己也能放心大胆地给她补补课了“第二件,泉玉姬在哪儿?”程宗扬冷冷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齐羽仙张了张嘴,最后道:“我只能说,当时在场离她最近的,除了随驾五都的人,还有观海。” 田令孜身死,从外藩征召的随驾五都也形同解散,而且以他们的实力,也不可能轻易斩断自己与泉玉姬的联系,那么只有观海。泉玉姬若是落到他手里 “你当时在哪里?”“这是第三个问题吗?”“少跟我玩口舌游戏。说!”“我只是在一旁窥视,并没有出手。” “所以你是看着我遇伏的?”程宗扬冷笑道:“这就是你对我没有恶意?”齐羽仙眼也不眨地说道:“若是你有危险,我会抢先施救。”程宗扬都快气笑了。 这睁着眼说瞎话的工夫真是一流,还抢先施救?你丫的是抢先补刀吧?“你要这么说的话,要不让大侄女歇歇,你来替她一会儿?” 齐羽仙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们黑魔海确实想得到天命之人,但要的是活的。”“为什么要得到天命之人?拿我切片吗?”齐羽仙忍不住道:“这是第几个问题了?” “你管他是第几个呢?想不想让我放了你?想就老实说!”齐羽仙只好道:“天命之人是世间气运所钟,有大气运在身。我圣教数十年来迭逢不测,希望能得天命之人气运相助。”齐姐儿的话信一成都多,甚至还得反着听。 比如想得到天命之人气运相助,你以为是把天命之人奉为贵宾,推崇备至,说不定是把天命之人脖子一切,提起来放血。 然后摆在盘里祭祀魔尊,夺走所谓的气运。不等程宗扬开口,齐羽仙便问道:“第三个问题呢?” “你急什么?”程宗扬打量着她。就跟看家妓一样,眼中赤裸裸的欲望毫不掩饰,然后开口道:“你冷不冷?”齐羽仙差点儿气得闭过气去,能不冷吗? 外面飘雪的天气,自己还光着,要不是有修为在身,这会儿早都冻死了!齐羽仙咬牙吐出一个字“冷!”程宗扬点点头,然后张开手臂把她抱到怀里“是不是暖和点了?” “你放开我!啊”胸口蓦然一痛,只见他握着一截刀柄,抵在自己胸乳处。身上寒意四起,齐羽仙鼻尖迸出一滴冷汗。这柄战刀自己认得,原本由东瀛的飞鸟熊藏带到建康,后来落到他手中。 出刀时电光交织成锋刃,锋锐无匹,堪称神器。“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程宗扬口气虽然平常,但眼中却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你说过,鬼王峒的龙神你们也有份豢养。 那天艺哥与龙神搏杀时,被一道惊雷穿胸而过,”程宗扬认真盯着她“是不是你们干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