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审神者自愿被神隐》 1、鹤丸国永 开创这个本丸的审神者醍醐京弥是一名青年男性。他灵力强大,眉清目秀,就是表情太少,看上去很有威严。自就任五年以来,醍醐京弥认真负责,兢兢业业,积极主动完成时之政府下达的种种任务;与此同时,他为人严肃,待刀诚恳,从未有欺凌刀剑付丧神及碎刀的举动。目前来说,时之政府对他很满意,刀剑付丧神们也很满意。 但随着五年一届的审神者任职期限的到来,刀剑付丧神们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不安之中。有些刀不舍得醍醐京弥离开,有些刀担心遇人不淑。这两种情况都会污染付丧神们的身心,万一有刀暗堕了怎么办?虽然神格较为低微,但刀剑本体好歹是在高天原注册了的神明,没有神明不害怕堕落。 因为所以,如果醍醐京弥肯留下来就好了。 “就是这样,变成黑暗本丸就糟糕了,”鹤丸国永第一个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审神者,“主人能不能留下来?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谢谢,我也喜欢你们,”醍醐京弥原本正在整理文件,闻言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不过,不用太担心,如果我离职,一定会去好好打听继任者的人品,也会拜托相熟的同事留意对方继任后的状况。” 鹤丸国永却瞪大了眼睛:“哎哎,原来小短刀们说主人会笑是真的!不过也真的好难看哦。” “哎?!”醍醐京弥伸手摸了摸嘴角,小声自言自语,“果然练习不够吗......” 虽然声音小,但鹤丸国永还是听得很清楚,他一下子兴奋起来,猛地凑到醍醐京弥面前:“哦呀哦呀,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主人从来不笑,我之前一直以为主人超凶!” 醍醐京弥不自在地后仰:“我只是面瘫而已啦。” 鹤丸国永盯着醍醐京弥:“所以我平常恶作剧有吓到你吗?” “当然有啊。” 只是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上去很镇定就是了。 “啊,失策!”鹤丸国永突然抱着脑袋抓狂起来,“没想到不是主人很无聊,是我的方法太无聊!为什么你要走了我才发现这件事!都怪主人!” “......抱歉?” “不要真的给我道歉啦!”鹤丸国永仔细打量审神者,“这下就更想要你留下来了。不管啦,主人,留下来好不好?” “留下来陪你玩?”醍醐京弥无奈道,“可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什么事情比拯救世界更重要?”鹤丸国永眼尖,指着一份政府公文中挽留审神者的内容道,“即使在灵能者中,你也是佼佼者,你可不是那种三五年就灵力枯竭的弱渣。毕竟是能唤醒并辅助大量稀有刀的审神者,政府需要你的战力啊。” “这种挽留不过是例行公事,虽然我承认自己未尽全力,可这世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醍醐京弥这样回答:“比起拯救世界,我现在更想回老家结婚。” “什么嘛!”鹤丸国永不满道,“女孩子比我们更好吗?” “这个,不是女孩子更好的问题,更何况,我的结婚对象会是个男孩子,我喜欢男人。”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只是想过几年安稳的日子,不用提心吊胆,打打杀杀。” “打打杀杀的从来是我们吧,主人是文系审神者,又不用跟着上战场。” “但是我能看到你们身上伤痕累累。” “那种伤不是一下子就好了嘛,根本不会留下伤疤。” “没留下痕迹不等于没有发生过啊,这是心理问题,也许是我太懦弱了吧,”醍醐京弥伸手揉了揉鹤丸的头发,眼神柔和,“接触太多前线事务,不可避免让我产生了厌战心理。不,也不能说是厌战,我反而挺想自己上战场,只是我知道自己只会拖后腿而已。在这里缺乏发泄渠道,五年的与世隔绝已经让我有忧郁症倾向,继续下去,我会崩溃的。” “嗯,是暗堕的意思吗?” “是暗堕的意思。”醍醐京弥想了想,补充道:“和你们付丧神不一样,人类的生理周期很短,时间给我们带来的影响你们可能无法想象。人类可是很容易坏掉的。” “我不想你坏掉。” “我也不想。” “可我也不想再换主人。” “你可是平安时代的老古董了,我以为这件事你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 “怎么可能习惯!”鹤丸国永声音猛地拔高,“长久以来,我只是刀而已,没有自我意识。虽然说起来有点羞耻――作为付丧神,我可是很年轻的,这个本丸的大家也都很年轻,连你的初始刀陆奥守吉行只有五岁而已!” 醍醐京弥愣住了,他从未这样想过,不过被鹤丸国永这么一提,他倒是认同了这一点。 虽然时之政府到高天原给刀剑们注册了神位,但是由审神者们持有的刀剑是本体的分灵,分灵们获得人形的那一刻仅仅承袭了刀剑们在昭和年代之前的记忆,可以说,刀剑人格化的开始就是在被审神者唤醒的那一刻。 “是我思虑不周了。”记忆能塑造性格却不能健全人格,醍醐京弥一想到本丸里的老古董们其实本质都是小孩子,一下子态度变得十分柔软。“抱歉。” 哎呀,这是自己还没结婚,就有了好几打儿子? “这次道歉我接受,”鹤丸国永哼哼唧唧,“所以,你还要抛下我们不管吗?” 醍醐京弥眼神漂移:“这个嘛......” “你还在犹豫什么啊爸爸!” “叫爸爸也太......”醍醐京弥赶紧纠正,“可是我想结婚了也是真的,”你个五岁小孩怎么能理解五年靠五指姑娘过活的痛苦,他的忧郁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这次结婚对象看上去也很漂亮可爱。” “怎么可能,”鹤丸国永脱口而出,“那个对象比三日月漂亮吗?” “......没有。” “比清光可爱吗?”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结婚?!” “......这发言实在危险,”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寝当番这么禽兽的事情,你是想把本丸染黑吗?何况你刚才也说了他们才五岁甚至以下,稍微适可而止一点啊。” “说不定他们都很乐意啊。” “胡说八道,你行你上啊。” “我可以的啊!”闻言,鹤丸国永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醍醐京弥方才不过随口一说,此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鹤丸国永兴致勃勃道,“我看到过的,我以前被挂在寝室里,看到过很多!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多个人......” “停停停!别说了!”醍醐京弥赶紧摆起手,“这种事情不要说出来!” “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羞耻的,”鹤丸国永露出坏笑,“难道说主人是童贞?” “你难道不是?!” “还真不是,以前有人把我的柄当作角先生塞到――” “呜哇!”醍醐京弥的脸上泛起红晕,一把抱住鹤丸国永的脑袋:“不要说了!好了我知道你很懂!” “除了冲田总司那个童贞的刀,大家都懂啊。尤其流传很久护身刀,不要小看那些短刀胁差们啊。” “好好好!是我孤陋寡闻!” “所以呐,主人要不要和我结婚?”鹤丸国永不放弃,把脑袋从醍醐京弥胸前挪到肩窝,“做那种事大部分人看上去都很舒服的样子,我们也来试试吧?” 醍醐京弥想把鹤丸国永推开,却被对方紧紧抱住了:“你以为结婚就是,就是......” “就是寝当番嘛,有差吗?”鹤丸国永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锁骨,令醍醐京弥忍不住抖了一下,“我可是很有诚意地自荐枕席哦。” “等等,别动手动脚,我――” 就在此时,“哐当”一声传来,明显是门被踹坏的声音。随即,醍醐京弥感到身上一重,好几双手扒了上来。 “鹤丸狡猾!”这是乱藤四郎。 “就是就是!”这是今剑。 “主人的话,童贞也没关系!”这是包丁藤四郎。 “嗨!主人也抱抱我啦!”这是萤丸。 “哎,我也想和主人结婚!”这是加州清光。 “主人才不会选你呢。”这是大和守安定。 “请选我寝当番吧,主人!”这是笑面青江。 “不如现在就脱吧,主人!”这是千子村正。 “再世俗一点也没关系,一起堕入俗世吧!”这是次郎太刀。 “太令人羡慕......不对,太失礼了!都放开!怎么可以这样逼迫主人!”这是压切长谷部。 与此同时,不远处还有“哈哈哈”的笑声传来,那绝对是三日月宗近。其他人想必也有到场,只是没有发出声音。 所以说,你们一直都在门外偷听吗?!这么多刀是怎么挤在门口的啊! 醍醐京弥终于不堪重负,被压趴在地,忍无可忍:“都给我滚开啊,混蛋!” 2、三日月宗近 由于鹤丸引发的闹剧,大半个本丸的刀剑都热衷于向醍醐京弥表白。这令醍醐京弥受宠若惊的同时又避之唯恐不及――在他看来,这帮为人五岁乃至更小的付丧神们哪里分得清占有欲和爱,物种不同怎么可能拥有未来。 “麻烦你了,”醍醐京弥拜托三日月宗近把他藏起来,对方就邀请他去了自己的房间,“希望过段时间大家能冷静下来。” “哈哈哈,恐怕没那么简单,”三日月宗近给他倒了一杯茶,“毕竟大家都很喜欢你啊。” “明明以前相处的时候都很克制,”醍醐京弥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并不平易近人。” 其实并没有。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怎么会。” 只有看上去冷若冰霜是没有用的,大家都知道醍醐京弥有点迟钝有点甜。 “第一次看到主人的时候,的确有点紧张呢,”三日月宗近笑道,“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主人你可是出乎意料地坦诚。” 审神者们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例如不能在付丧神面前暴露真容真名啦,二楼的结界要实时开启啦,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审神者不被刀剑神隐。但是他们的审神者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隐藏身份,也从未开启结界,拒绝付丧神进入自己的空间。他仿佛只把他们当成了一般意义上的同事,一群真正的人。 “又不是接手黑暗本丸,我认为事前防备并不可取,”醍醐京弥认真地回答,“平心而论,如果我是刀剑,心怀忐忑来面见新主人,当然不希望被人当作洪水猛兽。能互相尊重再好不过,就算这样做会有一定的风险,可是相较之下,平白无故产生隔阂更不值得。” 看吧,就是这一点让大家非常喜欢。 “和你们接触后发现,我当初这个决定做的很对。你们都很可爱,如果一个人当审神者能当到被你们背叛伤害,那这个审神者做人就太失败了。” “哦呀,这是被称赞了呢,”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说起来,很少听到主人这样的称赞。” “平时出阵回来不是有好好称赞你们吗?” “那种根本就是例行公事吧?” “其实,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说出来啊,”醍醐京弥举例,“像清光那样,直接说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 “这有多复杂?” “大家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即使是清光也不知道,他仅仅是在模仿见过的漂亮游女,所有需求出自身为一把刀的判断。很多人的意识还没有从物品扭转过来。” “对哦,”醍醐京弥看着平常被当成老爷爷的三日月宗近,“你也没扭转过来吗?” “我自己没法好好做判断,”三日月宗近这样说,“庞大的记忆会给我的言行造成困扰。做刀的时候,我看世界的方式和人完全不同,连思考的方式都不一样。当化成人形第一次体会到‘五感’之时,我的胸口仿佛在发热,也许这就是‘感动’。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触摸’,什么都想通过自己的双手来确认,那是我第一次产生欲望,现在回忆起来,那种新奇感依旧印象深刻。” “会感到不习惯吗?” “协调方面有一点,”三日月宗近描述道,“我很好奇,为什么想一想手脚就能移动,为什么走路不能同手同脚,为什么不能用鼻子喝茶,为什么我不能同时看到阳光和花香,为什么疼痛需要避免,为什么有些味道很讨厌......” 醍醐京弥想笑又忍住了:“你这是需要学习人体构造,深入了解生物学。” “我当时需要学习的很多出自本能,”三日月宗近沉吟,“我们的本能很大一部分是关于战斗。偏好是存在的,可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偏好?很多东西想不明白,只有先适应下来。” “......原来你们会有这方面的困扰,”醍醐京弥若有所思,“是我失职了。” “不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三日月宗近没有抱怨的意思,“其他人不见得会想这么多。何况困惑、不安都是全新的体验,我很高兴能独自品味那些奇怪的感情。做人真的很有意思。” “......所以,恭喜你?” “是的,谢谢。”三日月宗近肯定道。他停顿了一下,复又开口:“所以,能再给大家一点时间吗?” “什么?” “刀剑付丧神们对时间流逝并不敏感。我们的时间定格在了最能发挥实力的形态,没有磨损和锈蚀,时间在我们看来等同无限。由于缺乏紧迫感,所以才没能抓紧时间和主人好好相处,”他向醍醐京弥解释,“因此,一旦知道你要离开,大家才一下子变得这么浮躁。” “......原来如此。” “别看我们看上去都是青少年,实际上还是个孩子嘛,使用的手段也很浅白,哈哈哈。” 这话果然再度戳中了醍醐京弥的萌点。生物总是会对幼儿更加包容,惯于退让。眼看审神者的态度软化,三日月宗近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会认真考虑的,”醍醐京弥给出承诺,“等我从现世回来,我会给你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哎?!”三日月宗近难得露出了委屈的神情,“主人要去现世?不是五年都没去吗?”一旦去了不想回来怎么办? “这些年不回去是因为不可以,”醍醐京弥扶额,“新任审神者身上打满了所属时空的标记,往返现世的能量波动会引起溯行军和检非违使的注意,从而暴露自己的亲朋和时之政府掌控下时空坐标的分布规律。” “现在身上就没有标记了吗?” “只是表象特征已经被虚空同化,不刻意刺激本源就不会被发现。” “同化......这操作,我怎么觉得有点熟?” “熟是当然的,”醍醐京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就是神隐的前置。” 刀剑付丧神想要将审神者神隐说难不难,之所以要知道真名就是为了利用真名形成咒,将审神者的本源同现世之间的联系切断。这样的切断是一个可逆的过程。想神隐一个人仅靠力量是不行的,没有足够的信息和时间,根本做不到彻底掌控。 这才是醍醐京弥对刀剑付丧神们坦诚相对的真正原因:反正五年内付丧神根本想把他神隐也做不到,五年后他就辞职了,管那么多呢。至于可能出现的任职延期问题――假如相处五年他还判断不出付丧神们的真实禀性如何,在现世估计也会因为识人不清丢掉性命。 三日月宗近没想到他这么口无遮拦:“嗯,当着付丧神的面谈神隐的方法是不是不太好?” “何必讳莫如深,”醍醐京弥并不放在心上,“我相信三日月是个好孩子。”况且,这种想一想就明白的事情,就算他不特意去说,会有哪个付丧神发现不了? “哈哈哈,那可真是感谢你的信任。” 虽然一时间被三日月宗近迷惑,醍醐京弥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先去相亲看看。没错,相亲而已,结婚对象怎么可能只凭照片就搞定。 这并不意味着他对付丧神们孩子气的告白不为所动――恰恰相反,他动心得很。人类到底是视觉动物,一个好的皮相往往能弥补一切,更何况付丧神们个性各有千秋,还对主人有天然好感加成。一定程度上,这能给醍醐京弥带来极大的安全感。只要刀剑不暗堕,醍醐京弥就不用担心分离的问题。 但是他还是艰难地想要拒绝。什么,问为什么? 再强调一遍,物种不同没有未来。当然,醍醐京弥本人对恋物癖之流没有歧视......只是他不认为自己能从付丧神们那里得到相称的、公平的、适宜的感情。没错,他并不重视长久,毕竟爱情的保质期从来不长。仔细想一想,比起付丧神,由于彼此拥有的时间不对等,反而是人类容易由于各种外在原因先一步浓情转淡。办公室恋情一旦破裂,以后相处可是很尴尬的――尤其是审神者这种不存在跳槽的工作。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表象。根本问题在于,这些付丧神真的懂得感情吗? 醍醐京弥不这么认为。 刀剑付丧神们不懂感情,和三日月宗近的谈话让他确认了这一点。这些刀剑付丧神们做人的时间太短,做刀的时间太长,他们不自觉地站在高处俯瞰人类。主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和一个大型公用玩具无异,他们观察人类,模仿人类,又超出了人类。 其实按照醍醐京弥自己的想法,这些刀剑付丧神不需要人类,是人类需要他们。眼下高天原和时之政府的合作,更像是一种单方面的神眷。刀剑付丧神们口口声声称呼审神者们为主人,实际上,位于主导地位、占据主动的是前者。 被刀剑付丧神皮相迷惑的审神者不在少数,时之政府对此发出过警告,不过用处不大。毕竟这工作实在太像乙女游戏了,不少人对展开一个结局不明的爱情故事心甘情愿。 醍醐京弥考虑着自己的本丸,觉得未来走向可能会失去控制。不是只有人类拥有阴暗面,人类懂得的,神明也会懂。眼下,他们拥有的感情都极其浅薄。爱情掺杂着独占,就像糖果裹挟沙子,这种深刻的感情对他们来说太过复杂。一旦他们理解了爱情的美好,也会理解爱情的痛苦,负面情绪滋生,本丸绝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一派和谐。醍醐京弥和刀剑付丧神们彼此之间毕竟相处了五年之久,就算不考虑自己,他也不希望看到对方陷入自毁的尴尬境地。 3、迹部景吾 眼前这位审神者的能力评级是无上限的s。 负责接待的役人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挂上了面见上司那种恭敬的笑容。被评级为s的审神者都是怪物,对时之政府而言,各个都是战略级的人才。 “任职仅仅五年......”役人满脸堆笑,“您真是厉害,有成为将军的潜质呢。” “不过是一介普通公务员而已。”醍醐京弥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如果您都只有普通的话,我们这种人就该沦为下等了,”役人,尤其是负责出入境的役人还有令审神者宾至如归的义务,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呀,您还没有续约,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唔,出于人道主义,新任审神者任职五年后,先回现世一段时间,再考虑是否延期任职,不是惯例吗?” “对、没错......”可是像您这样的人物,政府应该早就开始做争取工作了才对,大都早早续约完毕,怎么会拖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很显然,有些条件没能谈妥。” “哎?!我不小心问出来了吗!” 是你表情太丰富,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啦。醍醐京弥不打算再纠缠,敲了敲桌子:“快点办手续吧。” “啊!是!” 离开现世五年之久,回来怎么感觉世界根本没变化。 除了小孩子长大这一点。 “景吾,你现在居然比我还高!”醍醐京弥感叹着,伸手比划了一下来政府门口接他的迹部景吾。 “这是当然了,”迹部景吾抱臂,“你走的时候我还在生长发育期,而且我热衷运动锻炼身体。至于你,恐怕这五年都宅到一动不动了吧?” “唔......不能反驳......” 不过关系没有生疏就实在万幸。时之政府对新任审神者的管理就像军队一样,只能不定期按照临时通知通过公用渠道联系家人,错过了就得等下一次,聊胜于无。 醍醐京弥是出生茶道世家的大少爷,父母由于飞机失事离世,长姐如母,把他带到了夫家迹部财团照顾。像他这样的人没必要在学校浪费时间,花了几年跳级完成学业后,就被姐姐丢到京都接手茶道实业。老实说,醍醐京弥对茶道感兴趣,对实业却没兴趣,所以当时之政府找上门的时候,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决定先去当公务员。 毕竟时之政府和现世政府有往来,一旦他成了公务员,现世政府就会给出大量免税额度,福利补贴也很多。两方政府也有通过他家会社安置外围从业人员的意思,于是乎连经理人都不用请了,反正政府不会让他的生意关张。再有姐姐在一旁看顾,会扩张的吧,一定会......能躺着不动拿分红真是太好了。 用过久别重逢的午餐后,姐姐就打发醍醐京弥同外甥叙旧。 “母亲给你介绍的对象是一个叫做皇昴流的阴阳师,”迹部景吾不怀好意地笑笑,“帮你约在了明天晚上见面。” “阴阳师啊,”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根本就是都市传说。” “现在你自己就是都市传说不是吗?” “别看我这样,还是有自学一些阴阳术的哦。” “那么,给本家建立结界的事可以拜托你吗?” “不要才回来就压榨我去工作啦,资本家!” “你这算什么回来,只有一周而已,连亲戚都来不及见完,不如把正事办一办?” “......好过分!我敢说你现在绝对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什么的太聒噪,”迹部景吾无语,“我又不是你,这么急着成家。” “我可是已经25岁了,25岁,”醍醐京弥认为这个数字很重要,“最冲动的时候已经过去,再过几年就老了,当然要考虑安定下来。” “25岁而已,你怎么说话像个老头一样?”迹部景吾白了他一眼,“像你我这种人,35岁都还是黄金时期才对。” “工作辛苦嘛,”醍醐京弥大倒苦水,“你是不知道,管理本丸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作战部分姑且不论,你能想象我得为了生存手动调节本丸内氧气含量这种事吗?更别提影响到生态平衡的降水量,阳光照射时间,四季更替,还有重力常数,光折射率、曲率这种东西......” “......你这是在创世吗?”迹部景吾不可思议,“这么复杂,你一个人能搞定?” “当然搞不定,时之政府有提供固定模板,不过这种模板简单粗暴,容易抽干审神者的灵力,给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一般的审神者就是消耗品。所以为了我自身续航能力着想,我一直在学习并改写本丸内的灵术,使之契合自己的本源,将本丸转化成自己的领域。” “......虽然听不明白,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就是很厉害,”醍醐京弥理所当然道,“一个人,仅仅是拥有灵力而已,为什么能成为刀剑付丧神们的主人,还拥有一座位于异度空间的本丸?审神者甚至不用直面敌人,只要稳坐本丸,等待付丧神们带回好消息即可。没有受伤风险,还受刀追捧,现世还能得到大量报酬,这么好的工作,当然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灵力枯竭?” “不止,”醍醐京弥摇了摇手指,“应该说,灵力枯竭本身会造成一个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灵魂磨损,减少寿命。” 迹部景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我不知道这个工作竟然这么危险,你肯定没有告诉母亲吧!” “别紧张,”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被时之政府骗了?”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一个组织到了政府的程度,格局不会小到依靠坑蒙拐骗。”醍醐京弥想用笑容安抚外甥,但还是失败了,看上去像抽搐似的。“我很清楚里面的风险,时之政府没有任何欺瞒。” 这个表情很好地娱乐到了迹部景吾,也让他冷静了下来:“你只是对我们欺瞒了是吧?” “嗯......姐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嘛,”醍醐京弥坦然承认,“怎么说呢,只要是人,大部分都拥有灵力,时之政府也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修炼方法,方便审神者进一步控制灵力,掌控本丸。按照对方的评估,我呢,既拥有庞大的灵力,又是个灵术天才,一定可以在短期内排除隐患。事实证明我的确是天才,哈哈。” “这么说的话,”迹部景吾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了起来,“你其实根本没打算从时之政府辞职是吧?” 醍醐京弥不置可否:“啊哈,你怎么猜到的?” “果然,”迹部景吾眯起眼睛,“你以前提到过,一般弱渣审神者撑上三五年就会灵力枯竭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么,既然你拥有超出常人的灵力,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些弱渣?”迹部景吾摸了摸泪痣,看上去侵略性十足,“以你的灵力水平,撑上五年毫不费力吧?既然如此,如果打算届满辞职,何必费心思将本丸转化为自己的领域?” “人总是善变的,”醍醐京弥没有否认,“毕竟是花了这么长时间培养出来的孩子们,一想到要把他们交给别人,总让我有想要碎刀的欲望呢。” 此时空气仿佛凝滞了,醍醐京弥的表情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糕。他看上去甚至有点阴险,简直就是究极反派大魔王。如果刀剑付丧神们在场,他们绝对会收回“审神者傻白甜”的评价。 “......喂喂,”迹部景吾受到了惊吓,“五年而已,你已经心理变态了吗?!”虽然他没有成为审神者的打算,却也明白一些基本常识,清楚碎刀的含义。在他看来,碎刀和杀人没有区别。 “还好,”醍醐京弥敲了敲太阳穴,“最严重的时期已经过去,我已经自我调节得差不多了。这五年忙着提升实力还是有回报的,本丸已经彻底转化为我的领域,今后往来现世会方便很多。” “.....真的没问题了吗?” “安心,”醍醐京弥觉得多说无益,“你可以监督的嘛。” “我可不认为监督有用,”迹部景吾瞪了他一眼,“付丧神这种东西,其实更贴近妖怪才对。倒退五十年,不,二十年,人们都会说,你这么反常一定是被妖怪迷惑了。” “都说了,他们可是在高天原注册过了的神明,里面还有几把是供奉在神社的神刀哦。” “啧啧,传说中的八百万神明,其中大部分都和妖怪无异。” “噫,可别当着他们的面说,五虎退听到了肯定又会掉眼泪。” “需要上战场的刀剑付丧神中,还有这么脆弱的存在?” “所以说还是孩子们啊,大家都很可爱。尤其在听说我可能会辞职之后,各个都换着花样讨好我呢,哈哈。” “......你这样绝对是被迷惑了吧喂!” 4、玖月牙晓 暗沉的虚空中,点点星屑从空中落下,上不及天,下不及地。 绚丽的色彩仿佛油画般染过远方,呼吸间形征变幻,恍若时光流转。 草木荣枯,人世兴衰,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尘世辽阔,宇宙宏大,光之风奏起悠久的颂歌。 只有“落下”永恒不变。 这就是文明。 醍醐京弥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用“看”这个字也不准确,他对环境的感知已经超出了看的范畴。不需要回头,就能知晓身后;不需要聆听,就能明白万物。 在这里,他几乎成了造物主。 然而仅仅是“几乎”。 这里不是他的领域,这里是他的梦――不知名的、外来力量引导出来的梦。 对灵能力者而言,很少存在普通意义上的做梦。灵能力者的梦都是有意义的预知梦,他这个梦也不例外。 “不请自来的客人,”醍醐京弥心念一动,梦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打招呼是很没礼貌的。” 须臾,视界内的全部景象像被巨大的橡皮擦擦除似得三两下抹去。一个白色的身影跌落到了水镜之上,镜面只倒印出滴滴水纹。 “哦呀,”醍醐京弥走上前,单膝跪地,伸手拂过他散乱的发丝,“是个漂亮的孩子呀。”接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那么,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谁?” 这孩子眼神迷茫,慢悠悠开口:“玖月......牙晓。” 这个人纤细,典雅,就像平安时代的笼中鸟,又似晶莹剔透的琉璃工艺品。他具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病态美,令人心生怜爱之情,仿佛力气稍大一点,这个人就会碎在眼前。 “很好听的名字,”醍醐京弥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傻乎乎的,“很衬你。” 一片漆黑的世界,就他一个萤火虫似得发着光,的确很像月牙。 “......你呢?” “醍醐京弥。” “......京弥。” 居然初次见面就直呼名字,出乎意料的主动呢。或者说,没常识? “我......有点好奇,逆风......波及到水镜,未来......变得模糊了,”玖月牙晓说话有些乱七八糟,“看不到你,到处都没有,以前可以的,为什么?”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调整姿势坐下来,把他抱进怀里,观察他金色的眼瞳:“牙晓,你是梦见?” “......嗯。”玖月牙晓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胸口:“我曾经看到你死了。” 然后醍醐京弥也看到了,漆黑的梦境画面一改,将“未来”呈现:樱花像雪一样飘落,而自己倒在血泊中,胸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贯穿伤。 “仅此而已吗?”这实在让人判断不出来具体是怎么回事。狙~击、武术、咒术都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所以这意思是让他不要去赏樱吗?可万一这樱花是幻术效果呢? “.....嗯。” 果然如同传言中一样没用啊,梦见。 星轨昭示的命运是一种绝对,梦见看见的未来代表着必然。知道未来的人无法改变未来,可不知道未来的人更加没有反抗余地。不管怎样走都是死局。 “可是......未来的画面模糊了,因为你,”玖月牙晓抓住他的衣襟,“为什么?” ......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属于他的未来震荡开来,碎成颗粒的形状,投入水镜。水镜上划过片片流光,每一片流光都像被击中一样散开,变成了一段段金色的浪潮。 “也许,是因为成为审神者的缘故吧,”醍醐京弥提出了最大的可能,“你知道审神者吗?” “......聆听神谕,辨明真神之人?” “字面上来说,就是这么回事,”醍醐京弥握住他的手,把他的五指掰开,轻轻交握,手掌相连,“神降的时候,我们有义务对神明做出裁决。” “......太傲慢了。”玖月牙晓喃喃道,“人类......怎么有资格?” “人类只需要对人类负责,”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就连神明,也不过是异物而已。” “太傲慢了!” 玖月牙晓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竟激动得颤抖了起来,梦境世界亦呼应般掀起滔天骇浪。 然而一切到了醍醐京弥面前都被迫平静下来。他不为所动,身上灵光熠熠,波澜不惊,外物不侵:“你看到了什么?” 玖月牙晓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命运......神威出世,结界打破,山崩海啸,这是地球对人类的惩罚......” “人类,灭亡了......” 他整个人都变得透明起来,蓦地一下化作萤火,从醍醐京弥手中消失不见。 梦醒了。 馥郁的花香引来了蜜蜂和蝴蝶,振翅之声夹杂着清风徐徐,显得格外恼人。 醍醐京弥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仅仅在花园小睡了五分钟。那一位梦见能将渡梦运用地这么见缝插针,想必业务熟练,来头不小。 “狐之助,出来。” 醍醐京弥对着空无一人的桌面开口。 过了一分钟,发现自己似乎真的被发现了,那只政府专用的黄色狐狸式神这才冒了出来:“呀呀,审神者大人不会是故意诈我出来的吧?” “我当然有把握,”醍醐京弥把狐狸抱到膝盖上,抚摸它的皮毛,“我是天才嘛。” “好吧,”狐之助甩了甩尾巴,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趴下来,“审神者大人找我有事吗?” “当然,”醍醐京弥看似漫不经心,却提出了一个相当敏感的问题,“有件事想要问问。你们,是不是改变了我的历史?” 狐之助抖了抖耳朵:“这个嘛,每个审神者或多或少都被改变了未来呐。” “别装傻,”醍醐京弥抚摸皮毛的动作不紧不慢,“按照真实的历史,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对吧?” “哎呀,审神者大人......” “我之所以成为审神者,是因为曾经被溯行军攻击,不想连累家人。现在想来,当时攻击我的不是溯行军,就是普通妖怪对吧?”醍醐京弥想通了一件早就该想通的事,谁让他没上过战场没见过真正的溯行军呢,“即使你们不救我,我也不会死在那里,你们只是顺水推舟,做了溯行军会做的事,让我成为审神者,进一步改变了我的未来。” “不然,审神者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这个星轨还未破碎,命运早已注定的时代。” 狐之助的动作停滞了,显然,它正在和操纵它的高位者沟通。过了一阵,它才恢复活力,从他膝盖上跳回桌子,端端正正地坐下。 “说到底,是我们救了你一命哎,这样不好吗?星轨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东西,如果不是我们,你就会死得透透的了,谁帮你都没用,包括那个能看到未来的梦见。” “梦见本来就不能指望,”醍醐京弥随口反驳道,“这么说,那个梦见也是历史名人?” “这么谨慎,名字都不说出来?不过没差啦,无所谓的,”狐之助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你碰见的是哪一个,这时期出名的梦见各个都好会搞事......总而言之,这段历史对人类来说,相当重要,重要到可以让我们摒弃一些原则。” “例如改变历史?” “例如让你活下去帮我们改变历史,”狐之助又甩了甩尾巴,“你自己本身就属于历史的一部分,所以,只要你拥有足够的筹码活下去,就会自然而然推动未来。” “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能是你。”狐之助舔了舔爪子。“你知道世界末日的预言吗?那个预言马上就要实现了。时之政府来自星轨被击碎的未来,星轨破碎是果,预言打破是因。为了人类存亡,我们可是拼尽全力了呐。” 狐之助看上去得意洋洋,醍醐京弥和它对视,直到狐之助又心虚地趴了下来,一边看他一边舔着爪子。 “是吗?”醍醐京弥语气平淡,直接下结论,“骗人的吧。” “哎?!”狐之助咬到了自己的毛,“这逻辑有什么不对吗?拯救人类哎,你难道不高兴、不感动吗?” “比起拯救人类,我更愿意相信你们只是单纯工作失误,”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我总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世界仿佛只有我一个审神者,现在我知道了,这绝对不是为了拯救人类,而是因为,我的世界根本就没有溯行军这种东西吧?” 狐之助被吓得毛都炸了,一动不动。 “你们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根本不是同一个对吗?你们只是利用我给你们打工而已,再顺便收集一下异世界的数据,”醍醐京弥越说越肯定,“所以你们才能越过星轨改变我的未来,当然这一点我的确要感谢你们,帮大忙了呢。” 狐之助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你都知道了啊,一点也不好玩......” “所以人类灭亡是怎么回事啊?” “你自己世界的危机,自己解决吧!” “也是,毕竟阴阳师和妖怪都有了,想必还有其他超自然力量存在。”醍醐京弥语气轻快,显然没把预言放在心上,“拯救世界怎么可能只靠几个人,所以我果然没那么重要对吧?” “没理想没志气的家伙,我不要跟你说话啦!” 5、陆奥守吉行 一旦和时之政府说开,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时之政府虽然不是很老实,可为了长远着想,做事也从来不会损人利己。狐之助有一句话说明了供求关系:只能是醍醐京弥。 由于战争不断,时之政府有把其他世界当做后勤部门的习惯,他们通过让渡科技成果与原世界官方部门交易,方便他们寻找并招募世界与世界之间的沟通需要的“锚点”。与此同时,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做“锚点”勾连别的世界的。他们这种人具有万中无一的才能,“锚点”的特质令他们在二十六维空间上天然具有自由性。利用这种自由性,时之政府可以做到许多超乎想象的工作。 于是乎,醍醐京弥刻意拖了许久的续约很快搞定,为了留下他这个身份特殊的“锚点”,时之政府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在现世一边政策倾斜仅仅是其中一小部分,常世这边更多。 例如,更多的特权。 灵术方面,坐标方面,历史方面等等。如果他需要,时之政府甚至愿意帮他到高天原注册个神位。在时之政府的时代,由于信仰的缺失,八百万神明名存实亡。世界线的变更表面上是时之政府与溯行军争夺的结果,实际上是天津神和国津神在背后操纵的新一轮神战。唯有黄泉遗世独立。 随着本丸领域化,自由召唤付丧神来到现世也是特权中的一种。 “我以前说过,一定会带你来看看的,”醍醐京弥对被突然召唤到现世、目瞪口呆的陆奥守吉行开口,“看看这个,饱含坂本龙马期待的国家。” 陆奥守吉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醍醐京弥的召唤就在京都国立博物馆之中,亏得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冒出个大活人。 博物馆里频率特殊的光线照在审神者俊秀的脸上,让他看上去就像珍贵的展品一样。 “来,抓住这个世界吧!” 陆奥守吉行挠了挠脑袋,不敢看他,嘀咕道:“什么嘛,突然抢俺的台词......” “哦豁,”醍醐京弥捏着下巴凑到他眼前,“掉眼泪了呀?” “才没有!”陆奥守吉行咬牙,拨开审神者的脑袋,“俺只是有点感动!你就不能让俺多感动一会儿吗?” “反正你又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醍醐京弥转过身,招招手,“这边有展出你的真身,不过据说函馆那边还有一把。我是看不出来差别啦,你要不要自己来鉴定一下?” “展出?刀剑已经没落了,这时代还有人鉴赏?” “刀剑家什么时代都有。你好歹是土佐的名刀,已经算作工艺品了,是国家重要的文化财产哦,”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大家都是......啊,也有例外。” “谁?” “今剑啦,今剑,”醍醐京弥回答,“他是完完全全的文学造物,依托于人间的信念和想象,如同无根浮萍。” “哎――”陆奥守吉行大惊,“那么义经公也是假的吗?” “那倒不是,”醍醐京弥摆了摆手,“物语的成分虽然有,但是义经公还是真实存在的。” “......难以相信。” “对了,这件事记得对今剑保密哦。自己最深的羁绊仅仅是人类的想象这种事――对他来说,真相太残酷了。” “俺知道了......啊,真是的,干嘛告诉俺,俺不擅长保密啊!” “明明坂本龙马身为维新志士,秘密活动不少,不是个大嘴巴啊?” “俺现在的主人是你,物似主人型也是有限度的啊!” 醍醐京弥转过头假装找东西:“哦豁,来自我的不良影响吗?算了,这不重要。”他直接转移话题,指着不远处的铜像,“看这边,你看这是谁?” 陆奥守吉行看了一眼书法体“坂本龙马”四个字,再看一眼铜像,“谁啊这是?!”他拍着胸口,“俺好像经历了假历史。” “哎,不像吗?” “完全不像。” “坂本龙马留下的史料很多,照片什么的不在话下,应该比较可信才对啊......” 陆奥守吉行绕到一边盯着张照片摇了摇头:“不像!” 可那照片是胜海舟。 “那坂本龙马究竟长什么样?” “看俺啦,看俺,”陆奥守吉行指了指自己,“看俺就知道了!” 醍醐京弥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他。陆奥守吉行看上去更像是时代剧里出海的渔民、游荡的浪人,而不是幕末航海家思想家大商人。也许刚脱藩的坂本龙马就是这个样子的吧?跳脱,任性,固执,抓住机会就孤注一掷。 不过―― “陆奥,你是不是脸盲?” “啊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估计就是。 醍醐京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给你,这边还有你的明信片卖。”他把买好的明信片塞到他手上,明信片上的图案就是一把锃亮的日本刀。 略过到底是自己脸盲还是铜像不真的问题,陆奥守吉行捏着明信片踌躇地站在自己的真身面前。这把刀去掉刀鞘摆在架子上供人参观,完全不能使用了。陆奥守吉行看了一会儿,撇撇嘴:“刀装烧毁,刀身再造了,和俺的本体已经不是一模一样的了。搞得俺自己成了赝品一样。啊,对哦,这才是真的,所以俺是假的?” “应该说是仿品。这么说起来,刀剑付丧神们的本体,都是真身的仿品,”醍醐京弥右手握拳,敲了敲左手掌心,“哦哦,下次用这话安慰山姥切好了!” “喂喂,不要随便做决定啊,”陆奥守吉行打了个叉,“当心他又会说自己是‘仿品的仿品’,结果变得更加糟糕......” “唉,”醍醐京弥叹气,“明明真身是赝品的长曾弥虎彻都很自信。” “长曾弥虎彻已经自信到了自大的地步了!” “好啦,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醍醐京弥想了想,“顺便一提,真品长曾弥虎彻是太刀的样子,现存东京国立博物馆。赝品,也就是本丸那把,真身已经烧失了。” “嘁,看在他真身不存的份上,俺就大度一点吧。” 坂本龙马之死至今是个谜,很有可能是新撰组那帮壬生狼干的,但也可能不是。在当年,坂本龙马行事低调,声名不显,暗杀者是顺手把他砍了也说不定。可不论真相如何,新撰组的刀和维新派的刀都互相看不顺眼。刀是凶器,握刀的是怀有杀意的人。刀本不应该有立场这种东西,可一旦刀剑人格化,就自然而然受到了前主人的影响。 怪不得三日月宗近认为记忆会造成负担。相较之下,新撰组和维新派的刀剑都太年轻了,年轻气盛,只凭意气,不究因果。 “加州清光帽子折断被处理,大和守安定下落不明,堀川国广下落不明。”醍醐京弥拍了拍陆奥守吉行的肩膀,补充自己知道的记录:“也只有和泉守兼定尚存于土方资料馆。” 陆奥守吉行沉默半晌:“......这下打平了。” 新撰组虽然在本丸内人多势众,现世里却和维新派半斤八两。甚至就历史而言,是维新派战胜了幕府,而新撰组不能代表幕府。从地位上来说,德川家康的爱刀、尾张德川的传家宝物吉贞宗都比新撰组有话语权。陆奥守吉行和新撰组的互怼其实没什么道理。 “小狐丸遗失,萤丸沉海,御手杵烧失,”醍醐京弥继续数,“时光流转,很多刀都不存在了呢。” 然而陆奥守吉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威力。身为物品,虽然他知道自己可能会锈蚀,会遗落,会毁损,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理解“失去”。自从在本丸被唤醒以来,他第一次有了同伴,有了羁绊,有了好恶。有些东西言语无法表达。 只有人会感悟,会伤悲。陆奥守吉行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一块地方变得空落落,就像是――寂寞。 身为刀,身为神明,他本永远不必知道这些。 他越来越接近“人”。 “还有其他人仍然存在吗?”他听到自己问审神者。 “有啊,”醍醐京弥的声音清晰又遥远,“宗三左文字,骨刑偎睦桑锾锾偎睦删驮诒竟荨h赵伦诮诙┕2┪锕荨:淄韫馈14黄谝徽瘛5和琛2揭疤偎睦墒怯铮执嫒枭惺i馆。江雪左文字在福山美术馆,小夜左文字是个人藏品。剩下的我不记得了,不过可以上网查。但是,你是真的想知道吗?” 陆奥守吉行摇了摇头。他其实不是很关心本丸的同伴们都在何处,他和别的刀不一样,他不喜欢战斗和血腥,他喜欢枪械和科技,他想要像坂本龙马一样开眼看世界;他和坂本龙马也不一样,他不在乎这个国家,不在乎需要保护的历史,他只想要用陌生的风景填满自己空虚的内心。 他缺乏牵引的缰绳。 “呐,主人,”陆奥守吉行忽然抱住醍醐京弥,“人类的时间很短暂。” “是的,”醍醐京弥回抱他,“有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选择俺,甚至第一个带俺来现世呢?”陆奥守吉行真的在困惑,“俺在初始刀中人气低,不比其他人可爱,更别提那些稀有刀了。主人也比较喜欢那些短刀不是吗?” “这个嘛,不可否认,你在外形方面有点吃亏,”醍醐京弥没有含糊其辞,“但这绝不代表你不可爱。你是我的初始刀,我相信你、喜爱你。你坚强,独立,比一般人想的更多更远,就像你的前主人坂本龙马。” “对俺来说,这算是最高的赞誉了,”陆奥守吉行轻声道,“俺喜欢龙马,喜欢你,喜欢这个世界。俺想看看这个世界。” “能和坂本龙马以及世界并列,不胜荣幸,”醍醐京弥感觉到了他躁动的心,“当你的目光投向世界,我就知道,你未来不仅仅局限在本丸一处。这正是你了不起的地方。” 陆奥守吉行笑出了眼泪:“谢谢。” 身为刀,果然需要被人类握住,由人类指引前进的方向。 6、一期一振 就在陆奥守吉行放飞自我的时候,本丸接到审神者的通知,已然炸开了锅。 “哎?!”狐之助简直难以置信,“这就是你放陆奥守大人满世界旅游不回本丸的理由?!他可是高端战斗力!” “嘛,嘛,不要生气,”醍醐京弥目光漂移,“世界这么大,他想去看看嘛。” “看你个大头鬼啦混蛋!”狐之助的毛又炸开了,“付丧神去到现世就算了,竟然还脱离审神者的控制――” “既然他还需要我提供灵力,”醍醐京弥皱了皱眉,“就不会脱离我的控制。何况......” “一直以来,都是刀剑付丧神在回应审神者的愿望。有机会能实现付丧神的愿望,不是很好吗?” 狐之助无话可说。 不过刀剑付丧神们还有。 “真是没想到啊,”大和守安定面带微笑,笑得人胆寒,“主人才回现世,就捅出这么大篓子。我还说呢,陆奥守怎么会有胆子逃x当番,原来是主人纵容的啊。” “果然是偏爱吧,对自己的初始刀!”加州清光语气幽怨,“陆奥守太放肆了!换成是我的话,就绝对不会抛开主人自己去玩!” 还没等醍醐京弥安慰,大和守安定自然而然地接口道:“换成是你的话,说不定主人反而希望能保持点距离呢。” “只有你才会被保持距离吧!” 眼看冲田组开始日常互怼,一期一振冲着湖面上展开的水镜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醍醐京弥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只是稍微鼓励了他一下而已。会有这样的结果我也很意外啊。” “但是这样并不公平不是吗?”一期一振提醒审神者,“比如,昨天的x当番可是压在了山姥切一个人身上。” 被提到的山姥切国广一下子把白布裹紧,身体向后缩:“......反正我是仿品,多干点活没关系。” 一期一振和审神者同时哽住了――这话没法接啊,我们想讨论的重点不是你的逆来顺受! “嗯......是我思虑不周,山姥切你很厉害,不能让你太累。”醍醐京弥面对山姥切一向比较苦手,干脆略过。“至于陆奥,他又不是不回来了,”审神者迅速找到了理由,“年假啦,年假,一年有20天,五年的话,就是一百天。以前还真没想到这个,大家仅仅在祝日休息,辛苦你们了。长谷部,请帮忙统计一下大家应得的假期,方便以后轮流请假休假。” “是!”压切长谷部行礼,接着一脸狂热地问道,“这么说的话,主人是不打算辞职了吗?” “是的,合同期任职转为终身制,”醍醐京弥点点头,“以后还请继续指教了。” 本丸内顿时一片欢呼。亢奋的付丧神们实在太吵,其中几个酒鬼的声音听起来尤为刺耳――他们只是想借口开几坛烈酒,喝得醉醺醺最好。醍醐京弥就是不想被一群刀剑一拥而上才特意在现世搞定这件事。眼见刀剑们自娱自乐起来,他赶紧抓住机会,想要切断通信。 但是一期一振的动作更快:在弟弟们的掩护下,他趁乱捧起湖水,用灵术将其封成冰镜,截住信号,公放便转为了私聊。 “一期,怎么了?”醍醐京弥歪了歪头,“需要帮忙的话,什么事都可以哦。”面对一期一振,审神者总是更加好说话一点,毕竟粟田口势力不可阻挡...... “请主人把我也带去现世吧,”一期一振绕到山石背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向审神者申请,“我想,主人需要我们的力量,所以才特意召唤了陆奥,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醍醐京弥肯定了他的说法,“只不过去一趟博物馆而已,没想到陆奥就找到了人生真谛,连我也始料未及。” “但陆奥不会是你唯一的选择,”一期一振微笑,“我可以帮到你吗?” 审神者很欣慰。不愧是一期一振,就是这么观察仔细善解人意。 “当然。” 东京塔,是一座以巴黎艾菲尔铁塔为范本建造的红白建筑,总高度333米,自昭和33年开业以来,每年来观光的人达到了300万人次。 毫无疑问,作为东京第一高建筑物,这是东京的标志。 “很快就不是了,”迹部景吾煞风景地说,“政府一直在酝酿建造一座新的电视塔。时之政府提供的技术资料帮了大忙,目前项目已经在国土交通省备案,方案暂名天空树,设计高度超过了600米。” “......即使你这么说,现在唯一能俯瞰这座城市的,还是只有东京塔啊。” “说什么傻话,”迹部景吾诧异道,“还有私人飞机啊。” 好尴尬。 “......唉,”醍醐京弥捂住半张脸,“与世隔绝太久的结果就是老是忘记自己‘有钱人’的人设。” “比起这个,我很好奇,”迹部景吾指着醍醐京弥挂在腰间的日本刀,“相亲而已,为什么要带刀?” “不是很明显吗?这是我的刀剑付丧神之一,”醍醐京弥拍了拍刀鞘,“毕竟将来会是他们的主母,当然需要他们的意见啊。” “虽然我不懂刀,不过,看起来很古朴贵重啊。” “嗯呐,”醍醐京弥介绍,“这可是皇室御物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唯一的太刀。既漂亮又可靠。” 话音落下,一期一振的刀身微颤,像是在回应审神者的称赞。 “取自一期一会的意思吗?倒是很有禅意,”迹部景吾有些在意,“一期一振也是能化成人形的吧,你这样把人家挂在腰间岂不是很失礼?” 醍醐京弥笑了:“一期说,让我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没关系,能被使用是刀的荣幸。” 何况要见的是阴阳师哎,初次见面当然得有点保留。 “哼,真是个称职的属下。” “哦呀,羡慕吗?” “羡慕你就会让给我吗?” “想得美啊你。” 夜间的东京灯光闪烁,看上去如星空倒映人间。 “真奇怪,”乘电梯走上特别观景台,醍醐京弥皱了皱眉头,“太紊乱了。” “怎么了吗?” “驳杂――妖怪的气息,鬼魅的气息,神明的气息,都混在了一起,”醍醐京弥忍不住摩挲刀柄,“结界,鬼域,磁场,彼此嵌套,这到底......” 忽然,观景台震动了起来。 “地震?!” 不,不对―― 是黄泉。 醍醐京弥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景色大有不同。 昏黄的色彩染上光晕,时间在四壁剥落,世界发出一声叹息,瘴气侵蚀人的灵魂。声音微小而模糊,带着空洞的回响,浸透死寂和荒芜。一个个气旋裹挟着亮斑旋转,此消彼长。道返之石缠满污秽,一方是人间,一方是地狱。 一个人正在落下。 恶灵的肢体上嵌着一颗颗彩色的石子,紧紧缠绕着那个人类,想要将他拖过道返。这个人身上的灵光灿烂,抗拒着落下,他的落下速度很慢,但仍在不断落下。 “一期一振。” 醍醐京弥拔出了腰间这把刀,呼唤他的名字。 水蓝色头发的军装青年出现在他身后,握住了他握刀的手。两只手发生了重合,他开始引导审神者的动作。审神者的灵术和付丧神的刀术结合在一起,切开了恶灵,亦切开了短暂交汇的黄泉与人间。 醍醐京弥收刀归鞘,黄泉的片段碎裂开来,震荡着回归地下。被恶灵抓住的人类回归人间,蓦地出现在他面前,悬浮空中。在他伸出双手的同时,此人护身灵光骤然缩回他的身体里,无重力现象消失。 猛地接到一个人的重量在怀,醍醐京弥差点没给压趴下,打了个踉跄。 “昴流!”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接着一个打扮地像幺蛾子的少女猛地扑过来,“你没事吧?” 这下子醍醐京弥果断站不住,半跪了下来。怀里是个少年,不过,昴流两个字听着很耳熟啊;这少年算得上漂亮可爱,噫,这长相也有点眼熟呐―― “皇一门的少主,皇昴流?”迹部景吾说出了他的身份,接着他看向一旁长相和少年一模一样的少女,“北都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一目了然,除灵出了意外。啊,昴流,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皇昴流被扶了起来,脸色苍白,状态显然不好。“唔,还好,”他一手撑着额头,向醍醐京弥笑了笑:“谢谢你救了我。” 醍醐京弥却半晌没有说话,扶着皇昴流的手也没有放开,气氛变得十分尴尬,直到一旁看戏的迹部景吾推了他一把。 “我是醍醐京弥,”他放开皇昴流,脸色有点黑,“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噢噢,你就是那个醍醐京弥,我弟弟的相亲对象!”皇北都恍然大悟,“嘿嘿,我可是介绍人哦!” 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个靠谱的人―― “我看过照片,以为皇君只是脸嫩,”醍醐京弥痛心疾首,“没想到真的是个未成年!”从与世界的“缘”看来只有十六七岁! 老姐好坑!景吾好坑! “可是我家昴流足够漂亮可爱对吧?”皇北都戳着皇昴流的脸,“除了年龄,你还有什么不满?” “年龄就是最大的问题好么,”醍醐京弥变成了死鱼眼,“我可是诚意满满、以结婚为目的来相亲的啊。” “唉?昴流十六岁了,可以结婚啊?” “......我看你弟弟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同样被姐姐坑了的皇昴流脸都红了:“不好意思,是北都太任性了。” 没关系,一看就知道你就是乖孩子。 醍醐京弥觉着自己有点头痛,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迹部景吾:“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 7、皇昴流 已经到了闭馆时间,游客们虽然议论纷纷,却免不了被请出塔楼。当然醍醐京弥一行人是有资格留在这里的,不过,起到作用的不是有钱人的特权,而是厚生省官员的邀请。 此时他们正坐在铁塔大楼二楼的咖啡吧外,吧台后面给他们准备饮料的是一个叫做樱冢星史郎的儒雅男人,似乎不久前对皇昴流一见钟情,心甘情愿被皇北都支使地团团转。 “我是阴阳师,”皇昴流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接到官方的邀请前来除灵。不过,没想到这次的灵是已经被多枚杀生石碎片污染的恶灵,如果不是醍醐先生的帮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不要把死亡挂在嘴边,”樱冢星史郎皱眉,“我们都很担心你。” 皇昴流从善如流:“抱歉。” “以你的灵力水平,刚才的情况怎么会束手无策?”醍醐京弥将一期一振取下,放在膝盖上,“即使对方被杀生石污染,力量层面仍不及你。你的天赋很强。” “因为昴流太善良了,不肯下狠手,这才错过时机,”皇北都从樱冢星史郎手里接过茶饮,“只不过是一个被男人欺骗,自杀了的傻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杀生石,竟然产生了报复社会的想法。不知所谓,把人家对她的同情都消磨光了。” “我只是想尽量超度她,”皇昴流解释,“不然,她就会魂飞魄散,无法进入轮回了。” “善良是美好的品质,”醍醐京弥向樱冢星史郎道谢,接过了茶饮放到一边,没有喝,“但对方是否值得你搭上自己,是需要衡量的。方才那个灵魂被杀生石污染到那个程度,已经回天乏术,在我看来,实在得不偿失。” “也许仔细思考之后,我会做出放弃的决定,”皇昴流的盯着手里的茶饮,情绪不高,“但是当时我想不到那么多。我很难过,那个女人,她不应该遭受那样的痛苦――” 这个孩子,是真的在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醍醐京弥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皇昴流的头,打断了他的叙述:“是我多嘴了,别想太多。”这样单纯的个性,匹配强大的灵能力,面对超自然的危险,能长到这么大也是命大。审神者出于好奇,审视皇昴流的星轨,从过去十六年的历史中分辨出他的特质:“你还是个孩子,拥有的时间太短。你的心太柔软,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希望你在下次行动的时候,多考虑一下关心你的人,”醍醐京弥发现自己见到了真的圣父,“虽然你的承受能力很强,但对于‘痛苦’的承载,还是有限度的。‘共情’把你塑造成了现在这样美好真诚的模样,却也很容易让你模糊自我。” “交浅言深了点吧,”迹部景吾在桌子底下踢了醍醐京弥一脚,“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因为皇君很可爱啊,忍不住占卜了一下他的过去和未来,”醍醐京弥收回手,“先天天赋很强的人都具备一丝神性,皇君善于倾听,并积极给予回应,不过可惜的是,人类并不是神明。”再继续回应下去,这个孩子会死。 星轨注定他会死在他爱的人手上。 这样的未来可说不上好。 皇昴流直愣愣地和醍醐京弥对视,虽然有些话没有听懂,可确确实实感受到审神者的善意,心情好了许多。他有些笨口拙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这份善意。他本来就可爱得像个女孩子,此时睁大双眼,一脸不知所措,看上去就更像了。 “嗯――”皇北都斜眼看了看醍醐京弥,又看了看弟弟,兴味盎然,“双方对彼此都有好感的样子,进展不错嘛。” 皇昴流回过神,涨红了脸:“北都!” 樱冢星史郎微笑:“哎呀,这下我可是感受到了危机感呢,哈哈。” 迹部景吾瞪了樱冢星史郎一眼:“北都小姐,这个人就不要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吧?” “有什么关系,”皇北都并不同意,“这只代表我家昴流受人欢迎。正是因为存在竞争者,才能体现昴流的价值不是吗?” 樱冢星史郎打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让昴流有更多的选择。” “这是当然了,”皇北都又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是迹部你太甜了!”她的眼睛因为兴奋亮得像星星。“你我是介绍人,”皇北都拍了拍自己,又指了指迹部景吾,“这是追求者”,她拉过樱冢星史郎,接着发出“哦呵呵呵”吓死人的三段笑,最后脸色一肃,双手拍上桌面:“是你们输了!” 迹部景吾摸了摸脸上的泪痣,冷哼一声:“幼稚。”他把胳膊架在醍醐京弥肩膀上:“京弥,是时候召唤你的刀剑48了――喂,不要躲开!” 你这样就不幼稚了吗?! 灵术风吹动醍醐京弥的头发,一期一振抽取审神者的灵力构建出了身体,从夹缝来到现世。刀剑付丧神衣着华丽,容貌清丽,蜜色的双眼温润如水。 怎么你也这么配合啊?! “请指教,”一期一振面带微笑,右手放在心口,颔首示意,举手投足优美典雅,“如朝露般散落,如朝露般消逝,此即吾身。一期一振,敬见。” 效果很好,非常好,因为皇一门的双胞胎都不可抑制地脸红了。 “输了,是我们输了,”皇北都喃喃道,忽然转头揪住樱冢星史郎的领口,“脸被比下去就算了,这样看来,只有忠诚度能拼一拼了。拿出觉悟来啊,阿星!来,现在就像忠犬八公一样,给我‘汪’一声吧!” “这要求也太......”樱冢星史郎一脸无奈。 “......太过分了啦,姐姐!”皇昴流拍着皇北都的后背,由于姐姐的出格脸更红了。 “没用的,比忠诚的话,他也不会输,”迹部景吾挑衅道,打了个响指,“对吧,吉光的名作?” “当然。”一期一振的回答毫不犹豫。 ......这两个人似乎很合得来嘛。 醍醐京弥揉了揉太阳穴。“我说,”审神者摊开双手,“有必要搞得像比赛一样吗?” “有必要!”迹部景吾和皇北都异口同声。 “我怎么可能输给这个家伙!”这是迹部景吾。 “说的好像你有赢过似的!”这是皇北都。 “哈?!你这是选择性失忆吧!”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小声问皇昴流:“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算吧,”皇昴流脸色尴尬,亦小声回答,“他们好像是打街头网球认识的。”他恢复了平静,好奇地看着一期一振:“请问,这位是你的式神吗?” 醍醐京弥也看了一眼一期一振,笑道:“这是付丧神,是我的家人。” 这笑容又把皇昴流看愣了,过了几秒他忍不住笑场:“怪不得醍醐先生一直板着脸。” “......话说回来,你年纪轻轻,干嘛要来相亲?”醍醐京弥没打算见人就解释自己的面瘫,转回正题,“难道是这位樱冢君惹你姐姐生气了?” 樱冢星史郎可不承认:“我怎么会惹姐姐大人生气。” 皇昴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星史郎只是朋友,朋友!”朋友这个词他强调了两遍,很明显,他对樱冢星史郎的追求不太满意。“虽然醍醐先生看起来很严肃,不过从刚才就能发现,你其实是很温柔的人,”皇昴流笑着祝福,“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虽然这次约会目的没有达到,”醍醐京弥并没有觉得失望,“不过我很高兴认识了三位术士。”他总结陈词:“那么,期待下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了。” 不过―― “三位?”皇昴流歪了歪脑袋,“星史郎只是一名普通的兽医而已啊?” 正巧皇北都和迹部景吾的斗嘴也告一段落,周围的空气忽然陷入莫名其妙的静默。 “普通?”一直安安静静候在审神者身侧的一期一振忽然开口,“这位樱冢先生分明沾染了杀人无数的业障,怎么可能普通?” 这话令人震惊。樱冢星史郎笑容温和,彬彬有礼,说话风趣,怎么看也不像是刽子手、杀人犯。 皇昴流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杀人?” 皇北都却好像知道什么,一把将皇昴流从座位上拉起来,和樱冢星史郎保持距离:“果然。” “嗯,”醍醐京弥的反应慢了半拍,“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皇北都咬牙,“一直以来,我只是怀疑而已,并不敢确定,毕竟――” “――不是每个姓樱冢的,都和樱冢护有关,”皇昴流虽然单纯,又不是傻,他虽然震惊,却迅速反应过来,“星史郎,你居然是樱冢护?” 樱冢星史郎叹了一口气,他取下眼镜,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看上去冷漠疏离:“真是失策,”他很不高兴,“这下,可是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这说法,这态度,很显然,他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期一振从审神者手中接过本体,挡在他面前,一脸慎重做出防备的姿态。迹部景吾的关注点却在另一面:“呐,京弥,你既然早知道他是杀人犯,怎么不早说?” 醍醐京弥也很无奈:“毕竟是和皇一门一起来的,我以为他是正义的清道夫嘛。” “清道夫哪有什么正义不正义,你这五年是漫画看多了吧!” 虽然迹部景吾很无语,却也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能动用超自然力量的危险分子,果断躲到了醍醐京弥背后。他有自知之明,可没有拖后腿的打算。 “不过,樱冢护是什么?” “我正在查时之政府资料......找到了,好像是家族继承的暗杀集团,”醍醐京弥对着手机念,“外围成员很多,上至议员下至浪人,不过,核心杀手只有一个。” “一个杀手叫什么集团?” “也许是因为会阴阳术的杀手,一个就顶一群的关系?” 8、樱冢星史郎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迹部景吾皱眉,却没有逃跑的想法,“一点也不华丽――” “啊,出现了,”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说,“景吾的口癖。你是紧张了吧?” “笨蛋!既然是口癖怎会只有紧张时出现!” 原本如临大敌的氛围在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情况下消失殆尽。 皇北都哭笑不得:“我说,你们两个,怎么搞不清状况――”她伸出手,指着樱冢星史郎,“敌人可是那个樱冢护!隐身于黑暗之中,为了杀人而使用阴阳术,不择手段的杀手!” “呵呵,”樱冢星史郎此时的笑容机械冰冷,“北都不是总是说,我和昴流,一者属于黑暗,一者属于阳光,这种相遇十分浪漫吗?” “表面的说辞而已,不过是个玩笑,”皇北都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我一开始就感觉到你很危险,现在看来,果然不是错觉。我本希望你在和昴流相处之后能有所顾忌――” “普通都是让危险人物远离吧,”迹部景吾不能理解,“北都小姐,你是笨蛋吗?指望敌人手下留情?” “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办不到!”皇北都抱紧皇昴流,“我空有保护的心意,”她的牙齿咬出了声,“没有保护的实力。” 皇昴流虽然只有十六岁,却是皇一门有史以来数得上号的强大灵能力者。与之相反,双胞胎皇北都却缺乏天赋,灵力低下,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术法。 “姐姐,对不起,”皇昴流反抱住皇北都,“是我让你担心了。” “不是昴流的错,都怪他!樱冢护对人一见钟情什么的,太可疑了!”皇北都瞪向樱冢星史郎,“你伪装自己,接近昴流到底有什么目的?” 樱冢星史郎一挥手,淡红色的樱花花瓣泄出,灵术风四下巡回,构成了倒五芒星结界,将几人笼罩其间。一株巨大的樱花树出现在他身后,花繁如云,一片生机郁郁。 这生机由憎恨孕育,美丽,亦残酷。 “还能有什么目的?”樱冢星史郎杀意弥漫,“我是杀手,当然是为了,杀人。” 他已经彻底放下了伪装,不再掩饰自己的本质。如果他一开始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双胞胎面前,他们不可能允许他靠近。 “怎么会,”皇昴流睁大双眼,“为什么?” “昴流,还记得七年前的事情吗?”樱冢星史郎指向皇昴流,“是时候把手套拿下来了,反正不管再怎么遮掩,也没有用。我的灵力,可是在你奶奶之上呢。” 皇昴流仍然一脸茫然,忽然,樱花飘过,就像被什么刺中一样,他浑身颤抖起来,抱着脑袋跪坐在地。 “居然......是你!” “你看到了我杀人的场景,我当时本该杀了你,”樱冢星史郎有些苦恼,“可是我也不想违背当时的赌约。这可怎么办呢,虽然可以再一次封印你的记忆,但是那边的醍醐先生,不好对付啊。” 被提到的醍醐京弥鼓掌:“哇哦,竟然这么看得起我?” “还在装傻,”樱花开始缠绕在樱冢星史郎的手上,“看来,想请你装作看不到,也不行了。” “毕竟我还算是善良守序阵营,”醍醐京弥的脚下蔓延出规整复杂的几何纹路,“总不能看着你欺负小孩子吧。”他伸出手,划下一条界限,将皇一门的双胞胎和迹部景吾挡在界限之外。 “无聊的想法,”樱冢星史郎皱眉,“小孩子,成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这樱冢的肥料而已。”他摊开双手,环绕樱树的怨气随之起伏,数量大得令人震惊:“和物件,没什么不同。” “主人,请将他交给我解决,”一期一振被激怒了,拔刀出鞘,“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渣滓!” “啊――等等,”醍醐京弥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一期一振,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要干掉他是很简单,不过,这个樱冢会很麻烦。” “是因为那些怨气吗?” “不,不对,”醍醐京弥一手环着一期一振的腰,一手遮住他的眼睛,“现在,能看到吗?” 透过审神者的手,刀剑付丧神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金色狐狸埋在地下,巨大樱树的位置,被数条尾巴取代。地面上满是荧光的符咒阵图,大量的怨气支撑着这个阵图运转,少部分经过净化变成灵力,流入樱冢星史郎的身体。 樱冢星史郎是一个“人柱”。 “你看,随便杀掉他的话,你就会取代他,成为新的人柱,”醍醐京弥放开手,“虽然我可以在接下来切断你和樱冢的联系,但只要一瞬达成链接,你就会被怨气污染,直接暗堕。虽然我有能力净化怨气,逆转暗堕,但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暗堕是毒,痛苦放大,快乐也会放大,即使是神明也会上瘾的。” “你的力量果然很强大,”有金色的光在樱冢星史郎的眼睛里流转,“你能看到吧,这樱冢里埋葬的妖物。” “她一直、一直在这里,酝酿出这灿烂的樱花......”樱冢护扶上树干,“这樱花正是因为吸取了无数人的鲜血,原本白色的花瓣才被染红,开得如此盛大!” 呼应一般,又一阵薄红的樱花纷落,洋洋洒洒,仿若无穷无尽。 “恕我直言,”醍醐京弥咳嗽了一声,“樱花之所以变红,是因为花青素。只有酸性物质可以刺激花青素让花瓣向红色转变,人体嘛,都是弱碱性的,血液也是。”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连不断飞舞的樱花花瓣都停滞了一瞬。 “不好意思,我其实是科技侧的术士。” 于是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樱冢星史郎脸色不太好,皇北都和迹部景吾忍不住爆笑出声,皇昴流亦捂嘴偷笑。一期一振急忙转移话题:“那,这妖物是指?” “九尾妖狐,玉藻前,被大阴阳师安倍晴明退治,身化杀生石,神魂却被镇压在此,”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这个阵法很有意思啊,是利用大妖怪吸收怨气,以毒攻毒,封印的是......噫,富士山?我就知道这破火山早晚有一天要爆发......” “原来如此,”一期一振对樱冢星史郎亦丧失了杀意,“怪不得存在守护一职。不过,就不能换人吗?这个人实在是令人不快。” “可是可以,”醍醐京弥颔首,冲着樱冢星史郎开口,“呐,你也听到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樱冢星史郎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樱冢护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工作。我没有改变现状的想法。” “嗯,为什么你不想转业呢,”醍醐京弥发出一声叹息,“当个普通的兽医不好吗?” “现在的生活在我看来,就是‘普通’,”樱冢星史郎没有自白的兴致,可也没办法敷衍审神者,他能感觉到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杀人和治疗,在我看来没有区别。” “哈?”一期一振忍不住道,“一个剥夺生命,一个拯救生命,怎么可能没有差别!” “你是付丧神?”樱冢星史郎伸出一只手摊开,“那你应该能理解才对,人类在神明看来,不都是蝼蚁吗?” “你太傲慢了!”一期一振反驳,“神明和人类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浅薄。神明......神明和人类互相依存,信仰会影响神明的本质,就像镜子相互对照映射。” 一期一振原本从未考虑过人类和神明的关系,他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坚定起来:“我的主人,醍醐京弥提供给我的是信任和喜爱,所以我亦拥有了同样的特质,并反馈给他。我从不觉得神明和人类有大不同,每个生命都独一无二,值得赞颂,而你的想法才是异端,这只会让你自己暗堕。” “原来如此,你虽然是神明,但和昴流一样,善良,纯粹,真诚,”樱冢星史郎捂住自己半边脸,“而我和你们正相反。” “我缺乏‘感情’这种东西,”樱冢星史郎的情绪平稳了一些,“樱冢护的继承式,是要杀掉上一代当主,杀掉和上一代当主有关的所有人。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对上上一代樱冢护。而上一代樱冢护,是我的母亲。” “而我杀掉她的时候,一点感觉也没有,和以后许多次杀人一样,没有任何感觉,”樱冢星史郎的声音还是很平稳,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在我看来,尸体和物品的残骸,没有区别。” “你!”一期一振难以理解,“怎么会有这种,这种......” “变态,”醍醐京弥接口,“这种人,小时候缺爱长大了变态,好像是和额前叶变质有关。这是一种生理疾病引发的精神疾病,由于基因的缺陷导致的。病人对于快感的获取方式和他人不同,普通的情感不能得到正确的反馈:他脑内的多巴胺分泌异常,对于真善美的体悟大大降低;相反,对于杀戮、破坏带来的刺激感反而能正常接收,所以病人往往沉迷于此,沦为连环杀人犯。这种情况只要做个小手术就好,啊,不过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来说有点困难,我又不是学医的,时之政府也不能派遣医生到现世......” 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都瞪着醍醐京弥,直到他自己停了下来。 “......都说了我是科技侧的术士嘛。”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 “反正他就是个天生的变态,是这个意思吧,”迹部景吾总结,“后天纠正不过来的那种。” “差不多,”醍醐京弥点头,“换种说法吧。嗯.....我之前有说过,灵力强大的人往往具备神性。神性也有很多种,和一期、昴流相反,这位樱冢君拥有的神性让他拒绝倾听,冷漠偏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强大的实力和扭曲的教育结合,很容易产生这种结果,”审神者伸出一根手指,“其实,产生这样的结果也不一定需要实力打底。随着现代社会发展,年轻人得到太多付出太少,这种人会越来越多。他们还有个专有名词。” “什么?” “大龄中二病。” 9、蜃气楼 樱冢星史郎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竟然花了这么多时间听你胡搅蛮缠。” 看到他笑了,其他人反而没有了笑意。 “那么,照你的说法,你拥有哪种神性呢?”樱冢星史郎看着醍醐京弥,虽然在微笑,眼神却恶意满满,“蜃气楼的当家。” “哎呀呀,”醍醐京弥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一开始明明只是相亲而已,怎么突然变成了秘密身份大起底。” “你和我,本来是一样的人不是吗?”樱冢星史郎讽刺道,“玩弄他人,嘲笑他人,游戏人间。恨你的人还记得你,你现在还在我的猎物名单上。如果你没有在五年前突然消失,我们可以相见更早。”如果他在五年前没有消失,说不定一切都还在樱冢护的掌控当中。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想起了玖月牙晓预见过的画面,“梦见看见的血色终末,凶手就是你啊。”如果不是在五年前成为审神者,他就要死在樱冢护的手里了。 “命运注定,杀了我的人会是你,”醍醐京弥上下打量樱冢星史郎,有一种荒谬之感,“可是现在看来,你根本做不到哎。” “你在说什么,主人!”一期一振握刀的手又举了起来,“你怎么会死在他手里?!”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和同学组建了一个黑手党性质的情报组织,”醍醐京弥轻飘飘地说,“我这不是改过自新了嘛。” “这不是重点!你说,你会死――” “这就是重点!”迹部景吾怒气冲冲,“他现在还没死呐,要死也是自己作死!喂,你高中时候招惹的那些混混原来是你自找的?!” “安啦,”醍醐京弥顾左右而言他,“即使是那时候,我也比较崇尚动口不动手,只是没想到有人那么记仇,还请动了杀手。明明是他们自己蠢――好啦,好啦,你别生气,现在一般人杀不掉我,那边的樱冢护也不行,我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偏差,无法修正了。” “你对我们到底隐瞒了多少事啊?!” 很显然,不胜枚举。 “像你这样的人,真的能正常生活吗?”樱冢星史郎质疑,“我不相信你能伪装到死。” “你好像认定了我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醍醐京弥倒是觉得很有趣,“看来,你现在谈话的欲望很浓。” “你难道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恶人’?”樱冢星史郎嗤之以鼻,“和情报屋折原临也同流合污的咨询罪犯。我以为你至少不会试图否认自己的过去。” “所以是小临出卖了我的情报给你?”醍醐京弥果断抓住细节,“决定了,下一次我要把他的行踪出卖给小静。”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小临和小静的关系,但这绝对是报复,和樱冢护威胁同级的报复。 “你既然知道我和小临同流合污,那你也应该明白,”醍醐京弥歪了歪头, “我也喜欢人类呀。” “我和你不一样,我并不是靠着伪装融入正常生活,”醍醐京弥继续道,“对我来说,人类只有有趣和无聊两种。善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但我不会因为无聊就杀掉人类――那样根本就是在浪费资源。我不喜欢杀人。”审神者的手指轻点,一个樱花花瓣拼凑而成提线木偶从掌心落下,这木偶长了一张樱冢星史郎的脸,“虽然我知道,有些神明和妖怪认为,人多的像虫子一样,杀掉几只也没什么。” “可我自己也是一只虫子,我并不认为自己超出了我的种族。” “听起来,你很‘博爱’,”樱冢星史郎找到了一个形容词,“你虽然不喜欢杀人,但在你的引导下,许多人生不如死。” “我从未引诱他们走向末路,他们落到那个地步往往是自取灭亡,过多的欲望就是妄念,妄念将他们推向深渊,”醍醐京弥纠正道,“你怎么会在意这种个人感受?” “因为‘特殊性’,”樱冢星史郎对醍醐京弥忽然起了极大的兴趣,“我曾经和昴流打过一个赌,”他看了一眼皇昴流,“当我们相遇的时候,他为埋在樱树下的尸体感到悲伤。我不懂他为什么会在意那些人的痛苦――那些痛苦,他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仅仅因为他善良、真诚,所以他就能体会到生命的贵重,而我,”樱冢星史郎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从来感受不到这一点。” “我当时并不认为自己这样不好,却也很想验证一番,自己是否能体会到普通人都能体会到的感情,是否能理解生命的‘独一无二’,”樱冢星史郎完全没有再看皇昴流,仿佛他是路边的小石子,无关紧要,“他代表了我的反义词,那些普通人向往的美丽心灵。但他当时年纪太小了,还不具备足够的魅力。所以我决定,暂时放过他。” “我打算在他长大后,花一年时间和他相处,如果我能喜欢上他,感受到他的特别,我就会放过他,”说到这里,樱冢星史郎摊开手,“如果他没能让我感到特别,那他和尸体没有差别,我就会杀掉他。” “只可惜,这个过程被你打断了。” 听完樱冢星史郎的讲述,迹部景吾忍不住骂人:“有病吧这是?!” “竟然用感情做赌注,”皇北都不禁感到一阵后怕,“昴流这么温柔,一向对主动的人没辙。如果这一年里昴流真的喜欢上你了,而你又要杀了他......”昴流不是那么坚强的人,扛不住打击,他会死掉的。 皇昴流拍拍皇北都的肩膀:“姐姐,我哪那么容易被骗!而且,我从来没想过答应他的追求啊。” 星轨作证,你的确很容易被骗,而且一年后被成功攻略。 “人渣,”一期一振的战意又起,“这种玩弄他人感情的人,不配拥有感情!” “不要为他人的事这么生气呀,”醍醐京弥摸了摸一期一振的头发,“他自己甚至都不会生气。为了不值得的人心情不好,是浪费表情。” “你的问题也很严重,”迹部景吾瞪了他一眼,“回去以后,一定要给我个交代!” 醍醐京弥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他毕竟已经收手五年,影响最恶劣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时间能解决掉大部分问题。 “所以呢,”审神者注视着被撼动的星轨,可惜的是,这两人的结局并未发生大的改变,“你不可能再一次靠近皇君了。” “也许,我只能直接杀掉他了,”樱冢星史郎有些苦恼,“可是按照樱冢护的规矩,北都,迹部君和你,也不能留。”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你做不到的。” “樱冢护可不会轻易放弃他的猎物――” “不,我说的是,”醍醐京弥打断他的话,“即使没有我,你也杀不了皇昴流,”他头一次称呼了皇一门少主的全名,“你还没发现吗?” “什么?” “自从七年前,你没能杀掉他的那时候开始,”醍醐京弥慢吞吞地吐出这句话,“他对你来说,就已经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了。” 樱冢星史郎脸上常带的微笑消失了。 “这不可能,”他认为这很荒谬,“现在的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伤害他。如果我认为他特别,又怎么会舍得他难过?” “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世上纷争不断,正是由于不肯妥协。然而,人世间没那么多非此即彼,”醍醐京弥继续剖析,“你对于一个人特别与否的衡量标准根本就就是错误的,又怎么能得出正确的结论?忽略感情杀人是你的习惯,当你的习惯凌驾于本能之上,你只会屈从于习惯,忽略本能。” “而皇昴流对你的特别,正是一种本能。” “你这个抖、s、恋、童、癖。” 空气一片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这个结论也太没节操了吧! “你对于人的喜欢还停留在小学生的水准,”醍醐京弥自顾自地继续,“喜欢一个人,就欺负到他哭。而如果你不喜欢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他,直接无视才是正确的选择。” “即使你不承认,你仍感到寂寞,所以你试图理解普通人的情感。你是樱冢护,一直以来杀人如砍瓜切菜,你本能感到哪里不对,却无法意识到缺憾在何处。你给自己定下规则,视人命于无物,却又害怕被感情左右未来,所以选择欺骗,欺骗他人,欺骗自己。说到底,”醍醐京弥一锤定音,“你是个胆小鬼。” “骗子胆小鬼和抖s恋、童、癖的很配,我给你打满分。” 灵术风一下子变得暴虐起来,大量樱花变得锋锐无比,扑面而来,气势汹汹。 “不要用你的理解给我下定义!”樱冢星史郎终于被激怒了,“你以为你是谁?” “既然表达了看法,就要有接受攻讦的觉悟,”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还是说,你只是想寻求认同,不接受他人意见?这只能证明,你的理论并非无懈可击,而你,害怕动摇。” 樱冢星史郎没有再选择沟通,他终于明白自己被醍醐京弥耍了――从一开始,审神者就没有好言好语的打算。他一直想要刺激他,激怒他,从而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 “你看,”醍醐京弥眯起双眼,“你这不是有感情吗?即使是恨不得把我杀掉的感情。这种感情,是不是很特别?” “有一句流行语怎么说来着?”樱冢护的灵术攻击打在了审神者的灵力护壁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啊,是这个,”他抚摸唇角,“我就喜欢你讨厌我――” “――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10、樱冢护 光影投在醍醐京弥的脸上,此时的他看上去比樱冢星史郎还要像个反派人物。 “再问你一次,你真的、真的不愿意当个普通的兽医吗?” 回答他的,是樱冢护万象森罗的术法。樱树无数的枝条像触手一样伸展开来,飞舞着攻击审神者的护壁。樱冢护的拳脚附上灵术,试图击溃一期一振的刀术。由于审神者的命令,付丧神不能对敌人下死手,束手束脚,迟迟未竟全功。随着攻击的持续,护壁的能量衰减,变得越来越脆弱。 然而醍醐京弥的小手段也开始生效。 “如果你愿意当个普通的兽医的话,”就在护壁碎裂的那一刹,醍醐京弥向前迈了一步,脚下繁复如同电路板的精密纹路迅速蔓延,“我就不必动用暴力,强迫你转业了。” 樱花的幻境瞬间支离破碎,没能给审神者造成任何阻碍。樱冢星史郎大吃一惊,他不知道醍醐京弥是从何时入侵了他的幻境结界――不,不仅仅是入侵,对方甚至完成了根源解析,改换概念,把他拖出了樱冢。 “毕竟是一期的希望,”醍醐京弥第一次露出了不再僵硬的笑容,这笑容危险邪肆,令人心生恐惧,除了樱冢星史郎没人看见,“我只好无视你的想法。” “就算干涉星轨――”醍醐京弥向前再迈出一步,地上的纹路发出了夺目的金光,“亦在所不惜。” 审神者的周围荡起了看得见的蓝色波纹,天幕仿佛降了下来,星子在手边闪烁,星屑旋转着落下,从不可知的来处落入不可知的去处。时间既是一瞬亦是永恒,空间无所在亦无所不在。 “一期一振。” 审神者呼唤刀剑付丧神、的名字。刀剑付丧神的形体消失,化作单纯的武器,被他握在掌心。 樱冢星史郎动弹不得。他不明白醍醐京弥是怎么做到的,只能眼看着醍醐京弥走上前,毫无技巧地捅了他一刀,然后就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灵魂深处剥落下来―― 然后他也落了下来。 “结束了。” 醍醐京弥收刀归鞘,幻境抽离现实,所有人重新出现在了咖啡馆,桌上的茶饮还带着热气。而樱冢星史郎趴在吧台后面,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 “此处应有掌声,”审神者转过身,歪了歪脑袋,“嗯......欢呼在哪里?” 皇北都就当真的给他鼓掌欢呼起来,迹部景吾扶额:“你当这是在表演话剧吗!” “这可比话剧厉害多了,”皇北都由衷地赞叹,“我都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用我另外一个付丧神,青江的话来说,”醍醐京弥将一期一振的本体抱进怀里,“就结果而言,笑容比较好。” “这句话好帅!”皇北都捧着脸原地转了一个圈,“虽然你那个蜃气楼也很可疑,但是没关系,我中意你!” 醍醐京弥毫不脸红地颔首:“谢谢。” 而此时只有皇昴流还在意樱冢星史郎。他是几人中唯一的良心,面对樱冢护露出了复杂的表情。“那个人,他......”皇昴流忍不住问道,“死了吗?” 即使他知道,樱冢护本性恶劣,用心不轨,但他毕竟曾经是他的朋友。 “没有,”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只是斩断了他和樱冢之间的‘缘’,取代了他,接手樱冢护一职,”他又不喜欢通过杀人解决问题,“杀人太浪费了,后续处理也很麻烦。何况,如果杀掉他,皇君会伤心吧,即使对方是樱冢护。” “对不起,”皇昴流感到不好意思,“也许在大部分人看来,他死不足惜,是我太优柔寡断了。可我还是......” “不必道歉,珍惜生命是可贵的美德。”审神者注视着星轨,若有所思:“未来已经模糊了,不过,你们两个的命运是否还会走到相爱相杀那一步.......” 就在此时,一阵灵术风裹挟着樱花卷起,樱冢星史郎的身体碎裂,化作樱花花瓣,散落各处。 “怎么回事?!”皇昴流伸出双手,遮挡狂风,很显然没能听完他刚才说的话。 醍醐京弥没有回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他逃走了呀,”审神者一下一下梳理一期一振的刀绪,“没想到,他还有余力施展遁术。” “喂喂,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称赞敌人!”迹部景吾皱起眉头,“哪天他回来报复怎么办?” “安啦,在有把握赢过我之前,他不会对你下手的,”醍醐京弥不以为然,“他当了十年的樱冢护,习惯杀人而不是滥杀。除了我们,他不会找其他人麻烦。以他的审美,那种事情对他来说是浪费时间。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并没有失去一切,没有孤注一掷的必要。” “况且,不出意外的话,皇君才是他下手的第一顺位。” “什么?!”皇北都大惊失色,“这可怎么办!” “不用太担心,”醍醐京弥语气轻松,“樱冢君失去樱冢护一职,就失去了一大灵力来源,已然削弱了实力。当然,削弱后的他依然不可小觑,只不过,他现在比皇君弱,说不定比你奶奶还弱呢。” “这就好,”皇北都闻言,松了一口气,双手抓住皇昴流的肩膀:“下次见面,你可千万不能手下留情哦!” 皇昴流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啦!” 皇北都用不信任的眼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算了,下次遇见他,你只要能保全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 皇昴流不禁哂笑。 接着,皇北都转过身,面对醍醐京弥深深鞠躬:“醍醐先生,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不必多谢,因为你们很可爱啊。” “哎,假如樱冢护也可爱的话,你会选择袖手旁观吗?” “嗯......说不定真的会这样哦。” “真的假的?!”皇北都双手叉腰,“真是立场不坚定!我本来还想说,以后昴流就交给你了呢。” 皇昴流又脸红了:“姐姐!你又乱说什么啊!” “那可真是不胜荣幸,”醍醐京弥煞有介事地应声,“皇君交给我一定没问题的。” “醍醐先生!” “玩笑啦,玩笑。” “啊,等等,”皇北都两只手摊开,“我们现在还在互称姓氏,太生疏了吧!我可以叫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醍醐京弥从善如流,“北都。以及,”他看了看一旁的皇昴流,对方回给他一个微笑。 “昴流。” 东京醍醐分家是一栋高达36层的高级公寓,这种公寓往往采取酒店式管理,极其注重服务质量和客户隐私。除了顶层的复式公寓留作私用,其他楼层都采取出租的方式提供给各界名流。楼顶的部分则被改造成了草庵式茶庭,偶有招待客人的露天茶事会在这里举办。 醒竹一声,栖息在露地中的几只麻雀抬起头,转了下眼珠,又低了下去,啄取醍醐京弥手中的米粒。 迹部景吾端起茶碗:“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没有吧?” “失忆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蜃气楼的话,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醍醐京弥将剩余的米粒撒在地上,“一开始,我们只是搞了一个福尔摩斯同好社团,玩玩角色扮演而已。” “而已?” “我承认我们做的很认真啦,”醍醐京弥跪坐在垫子上,“有很积极地制作网站、散发印刷品、寻找事件甚至制造事件,再解决事件。谁会料到真的有黑手党脑袋有坑,跑来找‘莫里亚蒂教授’支招啊!” 迹部景吾额头上青筋一跳:“谁会真的给那个黑手党支招呢?嗯?”他一拍茶席,“恐怕只有你会选择认真回答而不是报警吧!” 麻雀们被吓得放弃食物,从地上飞了起来,不过没有逃很远,就落在了附近的篱笆上。 “报警多无趣啊,”醍醐京弥眼神漂移,“这种事情可是稀奇得很呐。” “哦。”迹部景吾已经不想说话了。“然后你就顺水推舟,把这方面业务做大做强。”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五年前蜃气楼在黑道的声名如雷贯耳。蜃气楼从事情报、点子方面的业务,不仅掺和进了池袋颜色党之间的暴力冲突事件,还涉及受贿议员之子小佐野浩树引发的群体性自杀的社会问题。 “嘛,一切多亏了大家的帮助呢。” “你当我是在夸奖你吗?!” 醍醐京弥转过脸:“我可是只靠嘴皮子就能招来杀手的男人。” “这难道值得骄傲吗?!”迹部景吾觉得很头痛,“到底谁是外甥谁是舅舅啊!” “就算辈分真的颠倒过来,该是我做的,我还是会去做啊。” “说的和殉道者一样,你难道不是因为无聊才做这种事吗!” “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醍醐京弥敲了敲茶碗,“我现在可一点也不无聊。” “......为什么我总有种你在酝酿大事件的不好预感?” “错觉啦,错觉!”醍醐京弥揉了揉脸颊,“我好歹也被后辈们称为平成年代的贵公子,绝对不会给他们带来不良影响。” “哦,可在他们见识过你真实的笑容后,不都纷纷改称你为‘阿鼻地狱的恶鬼’吗?” “才没有那么可怕好吧!” 11、梦见 蹲在篱笆上的麻雀们没看见有什么危险,又大着胆子纷纷落地,还有一只落到了醍醐京弥的身上。 “那你呢?”醍醐京弥岿然不动,“你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吧?皇一门的双胞胎是怎么回事?”单纯的相亲搞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有预谋。 “是皇一门的当主给他们少主占卜过后,特地来拜会母亲,才有了这回事,”迹部景吾毫不心虚,“母亲也认为有必要加强和神秘侧的联系,似乎梦见丁姬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那位国会大厦地下室里的占梦公主?”醍醐京弥摇摇头,“她早晚会被时代淘汰。” “哈?” “梦见很没用啊,他们窥见的未来画面并不完全,很容易发生误解。比起梦见暧昧不明的预见,大数据时代基于统计的预测反而更加具有参考意义。迹部家不也早就和网络公司合作,在筑波建立了数据库吗?那个将来会很有用哦。” “好了,我知道你是科技侧的术士了!”迹部景吾没打算讨论这个,“不管怎样,现在的她可没有失势,尊崇她的人间接使她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她放出来的情报会左右国家政策,不关注不行。” “那么,她看到了什么?” “关键就在这里,”迹部景吾困惑道,“她看到的未来开始出现了’模糊不清‘。” “这不是很好嘛,说明未来发生了变动,”醍醐京弥摊开手,“要知道,我当年行事出格未尝没有知道‘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缘故。” “别找借口了,”迹部景吾一点面子也不给,“你的话,根本就只是中二病犯了吧?” “喂喂!” 夜深,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水族箱正在发亮。醍醐京弥穿着浴袍,一腿屈膝坐在地毯上,透过落地窗凝视夜景。虽然比不上东京塔,这个高度已经足够观赏部分灯火。 也足够让人产生坠落的错觉。 “主人,”一期一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擦干头发,会感冒的。” 话音未落,付丧神跪坐在他身后,用毛巾盖住他的脑袋,给他擦起了头发。 “谢谢,”醍醐京弥感受着脑袋上恰到好处的力道,“是照顾短刀们习惯了吗?” “不,”一期一振回答,“比起生活废的主人,弟弟们都很自觉。” “......一期,你是不是跟景吾学坏了?” “事实而已,”一期一振认为自己很正常,“倒是主人,在现世的表现和我们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噫,你们的想象是怎样?” “正直,坦率,坚毅,却又温柔真诚。” “......这个人我可不认识。” “现在看来,主人也有冷漠残酷的一面。” “嗯......没办法,这几年在本丸,实在是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表里不一,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不,”一期一振把毛巾放到一边,直起身,双手环绕审神者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整个抱进怀里,“你从未令我失望。” “在此之前,樱冢星史郎的逃跑,”一期一振看着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审神者的眼睛,“是主人故意的吧?” “没错,”醍醐京弥和一期一振透过镜像对视,“毕竟我只是剥夺了他的身份。” “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造成,”一期一振是他的武器,当然知道自己砍了什么,“主人不是表里不一,还是那么坦率。” “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会放过他。” “那么,主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有趣啊,”醍醐京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回答可能会招来付丧神的厌恶,“虽然我攻击他的人品,但像他这样的‘异常’人类,可是珍惜品种呢。樱冢护得罪的人很多,掌握的秘密也很多,如果不是每一代都要死在下一代手上,早就有黑白两道团结起来把他们铲除了。失去了樱冢护的身份,又被交给执法机关,樱冢君一定会死的,会死的很浪费呀。” “可我不喜欢浪费。” 一期一振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我会因为反对这种行为而厌恶你,”良久,他困惑的声音响起,“但实际上,我还是很喜欢主人,这种喜爱的心情没有消减。这就是人类吗?”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讨人喜欢啊,一期,”醍醐京弥伸出手,搭上一期一振的胳膊,“不错,这就是人类。即使对方是个人渣,只要没触及底线,产生的好感依旧不受理智操控。” “不要这样形容自己,”一期一振皱眉,“主人对我们很好,也帮助了那对皇一门的双胞胎。甚至,放过了那位令人不快的樱冢君。主人......并不是非黑即白。”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拉下一期一振的手,向后倒去,把付丧神撞得失去了平衡。他借机抬起腰,膝盖一顶,翻过身,将一期一振压在身下。 “我认为‘活着’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醍醐京弥直视一期一振蜜色的双瞳,“只有活着,才有改变的可能。所以就算是樱冢君那样的反派,我仍然期待他带来的变化。如果在变化过程中,有人因此遭受厄运,或者说,即使是我自己遭受厄运,我也只会说,‘真是遗憾’。” “严格来说,我不比樱冢君好多少,樱冢君缺乏情绪却向往美好,他有‘希望’这种东西,而我,”两人贴得很近,近得醍醐京弥能感受到一期一振的呼吸,“缺乏负面感情,产生不了‘恶意’这种东西,对这种东西也不必向往。” “我喜欢这个世界,我喜欢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个生物,每个风景,每个艺术品,”醍醐京弥闭上眼,抵上了一期一振的额头,“就算我的行为会造成某些‘破灭’,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对破灭的结果不抱期待。” “可是人类总喜欢自寻烦恼,他们揣度我的意思,擅自曲解我的意思,往往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他理直气壮的说,“错的才不是我。” 一期一振伸出手,捧住审神者的脸颊。他现在能理解樱冢星史郎说的那个词了,这就是―― 博爱。 “是的,”一期一振无可辩驳,“不是你的错。” 然后醍醐京弥就睡过去了。 没错,他睡着了,整个人趴到了一期一振身上。这一天他很累的好不好。白天请陆奥守吉行逛博物馆,虽然逛到一半人就跑去旅游了;晚上相亲状况百出,同人打了一架不说,还得接连应付外甥、忽悠付丧神。这一连串行程下来灵力消耗大,精力不济,当然没法继续支撑下去了。 可惜的是,即使在梦里,依旧不得安宁。 入目可见俱是黑暗。黑色的天穹,黑色的水镜,两者之间偶有银色的流光划过。 接着“月亮”升起来了。 玖月牙晓。 “呀,”醍醐京弥佼有兴致,“你来了。” 玖月牙晓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倒影。“有人的未来改变了,”他端坐在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有气无力,“是你造成的。” “是啊,”醍醐京弥向他走去,步伐轻盈,“我撼动了星轨。” “你......怎么可能呢?”玖月牙晓困惑不已,“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代价嘛......目前还不清楚,”醍醐京弥托腮,“但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代价。”撼动星轨是用自己的命运化作杠杆,试图撬动星星既定的轨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人往往会被命运碾得粉身碎骨,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玖月牙晓明白他的意思。 “未来出现了复数,”玖月牙晓闭上双眼,“他们接下来的选择会使其中一个成真。”水镜上流光阵阵,无数画面飞速闪现。“比起原本的命运,至少这一次,他们有了选择的余地。” “我一直在做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改变,”玖月牙晓的眼睛再度睁开,瞳孔中有金色的光流转,“可是,改变和模糊不清,是不一样的。” 醍醐京弥伸出手,星星从水天交接的地方上升,点点星辉照亮了这片黑渊。水镜倒映着繁星,偶尔划过的流光看上去就像流星。 “那是因为,星轨无法确定我的命运,”醍醐京弥的声音就像静谧的星空,“和我息息相关的事物都会脱离它的掌控。我的命运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关注,星轨干涉不了。” “我可是审神者。”玖月牙晓帮助审神者证实了一些猜想,他愿意对他释放出自己的善意。“你想不到,猜不出,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你的梦太寂寞了。”醍醐京弥指向水镜,水镜波动着,向审神者所指的方向行去,变成了湛蓝的海域。远方的海水中筑起高山,高山上长满阔叶的热带植物,然后太阳升起来了。 灿金的光辉一段段铺开,携带着微热的温度撒向人间。天空间洁净明亮,生命的气息宏大壮丽,世界斑驳陆离。 玖月牙晓此时的眼神难以言喻――醍醐京弥从未见过这么空洞的表情,仿佛躯壳阻碍了他的表达。他的嘴唇嗫嚅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上去疲惫地要命,又亢奋地要命,矛盾激烈,表象平静。 飞鸟乘风而来,越过波涛,越过渊面,停在了审神者的手上。醍醐京弥伸出手,将白色的海鸥送到白色的梦见眼前。 “从这里离开,到外面去吧,牙晓。” 12、商店街 醍醐京弥多灾多难的一天从早上喝水呛到开始。 “出门堵车、起步五分钟就卷入事故只好放弃自驾、买盒装饮料没吸管、想去的店今天关门、广告牌掉下来差点砸到脚、便利店jump都卖完了、进地铁机器故障电子票识别不了。好不容易来到了秋叶原,现在连娃娃机都玩我,”醍醐京弥忍不住捂脸,“不幸啊!” 一期一振也不知说什么好,只有微笑了。审神者这半天下来的确很倒霉,比如说他刚才试图夹起来的娃娃,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这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绝望,三十来发游戏币下去,他什么都没捞到。 “要不,让我试试吧?”付丧神在一旁看了这么久,总觉得这玩意没那么难。 醍醐京弥果断让开了位置。 一期一振试了两次,就搞明白了微操需要的时机。第三次一举成功,把那个白色的小老虎布偶抓了上来。 “厉害!”醍醐京弥鼓掌,再递给他一枚游戏币,“再试试那边那只黄鸡!” 自然不在话下。 醍醐京弥一下子发现了一期一振的新用途,便怂恿他挑着不同的玩偶抓,一台机子不够就换一台,直到凑够了短刀和胁差们的数量,连笑面青江的份也算进去了。当然,也没有忘记萤丸那份。 “原来是要送给他们,”一期一振很高兴自己帮了忙,“我还以为是主人自己想要呢。” “当然是我自己想要啊,”醍醐京弥挑出其中几个限量,往脸上蹭了蹭,斩钉截铁,“你们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一期一振还能怎么样呢,只有继续微笑。 亏得醍醐京弥带了一个巨大的背包,能装下所有玩偶还有富余。今天他就是特意来给付丧神们买礼物的,先前召唤付丧神到现世就是为了参考意见,相亲如此,购物如此。 不过,就算有参考,醍醐京弥也只想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你说长谷部会不会喜欢这个机甲手办?” 一期一振迟疑:“......只要是你给的,他应该都会很喜欢。” “哇哦同田贯正国戴那个头盔一定很有意思!” 一期一振呆滞:“......看上去是个南瓜啊?” “是啊,是动画电影里万圣节南瓜的造型。哇,这个海怪造型的猫抓板好可爱,你说送给小狐丸怎样?” 一期一振扶额:“......不怎么样,你当狐狸是猫吗!要送也是送给鸣狐的小狐狸吧!” “那就给小狐狸,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这真不是个好主意! “三日月和莺丸的话,比较方便,几套茶具和新制的茶叶就好,”醍醐京弥回忆着付丧神们的喜好,“江雪和数珠丸可以给他们买新的佛珠和现代新解经书。萤丸,啊,萤丸果断还是和短刀胁差们一个待遇,每人一个psp,多准备几个rpg游戏就ok。石切丸可以给他买御币――哎呀,不行,这只能算是必需品,他喜欢什么来着?算了等会儿考虑。这么一来,酒鬼们也不好只带酒,鹤丸也不能只买整蛊道具......” “只买整蛊道具?只?”一期一振忍不住插了一句,“他现在已经很闹腾了,当心他连你都整。” “你当他整得少吗,”如果不是因为他面瘫,他一个人就能给鹤丸提供相当的满足感,“不如大家一起迎接更猛烈的风雨吧。” ......你这样子破罐子破摔是很容易失去我们的。 “清光也很明确,化妆品是第一选择。安定的话,可以买冲田君的周边。土方君的周边也很多,兼桑和堀川会满意吧。近藤局长的周边好少......噫,要不要替他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是个问题,”审神者的眼光转移到了一家店贩售的游戏,左边是乙女游戏,右边是耽美游戏,都是以新撰组为主题,“可恶,我自己有点想玩......” 一期一振看了一眼封面和架子上的挂画,觉得自己已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这种店,怎么会这么正大光明的......” “这种程度而已,拿出你镰仓时代以来的阅历应对啊!”面无表情的醍醐京弥看起来一本正经,可手里拿着的是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的同人本,封面上的字眼十分醒目,一期一振想装认不出来都不成,“日本工口文化输出也是一大经济增长点呢,这几家店甚至不算工口,只是宅基腐而已。” “可、可是......”这古典的画风,猴子什么时候如此娇羞,尾张的大傻瓜什么时候这么眼瘸...... “越是这种时候就应该镇定自若才对,”醍醐京弥义正言辞,“不然......不良后果就要产生了。” “什么不良后果?” 回答他的是一旁一拥而上的路人们―― “穿着军装制服还带着刀呢,是在cosplay吗?这衣服是什么结构,披风能拆下来吗?”“你长得好漂亮!是艺人吗?”“可以和你合影吗,帅哥!”“你是来参加漫展活动的吗?”“噢噢,脸红了脸红了!” “等等,”一期一振手忙脚乱,“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这个,那个......” “呀,声音也很好听,是声优吗?”“是偶像吧?”“第一次来吗,好可爱!”“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这张脸这么漂亮,有没有考虑过出女装呀?”“请问你的头发是真的还是戴的假发?这瞳孔颜色真美,请问是在哪里买的啊?” 扯他的披风就算了,有个人甚至踮起脚来摸了摸他的头发!一期一振不禁向醍醐京弥求助:“主人,这――” 话音未落,引发一阵尖叫。“果然是角色扮演吧,那个人是主人?”“主人也很帅,看起来很有威严的样子,调、教系?不行,感觉要晕过去了!”“主人的衣服看起来好贵,是大少爷和管家的设定吧?”“请你们站在一起让我拍照吧,拜托了!” 醍醐京弥清了清嗓子:“各位――”他忽然瞪大眼睛,指着前方,“敦贺莲!” 趁众人转头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一期一振,带着他跑了。 “......现在的女孩子真可怕。”小巷子里,一期一振心有余悸。 “哎,不是只有女孩子啊,”醍醐京弥喘着气,“刚才还有男孩子和伪娘哦。” “......伪娘?” “就是和乱一样的男孩子。” “......我明白了。” “因为你看上去太紧张了,他们才会得寸进尺,动手动脚,”醍醐京弥搭上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这个样子,完全不行啊。” 一期一振这时候也调整过来了,忍不住瞪了审神者一眼:“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还是别下一次了,你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醍醐京弥指了指不远处的服装专卖店,“对了,大庭广众之下,也别叫我主人,待会儿还得去商场呢。你这称呼一出口,秋叶原还好说,换成其他地方,我就要被人当成变态了。叫我京弥吧。” “京......弥。” “嗯呐。” 这家店店面不大,里面却有很多华丽的衣服,名字叫做“天堂之吻”。墙壁上的屏幕正播出百老汇的知名剧目“蝴蝶夫人”,其服装设计师正是店主小泉让二,店员这样介绍。 “这样会不会更显眼了?”一期一振不适地拉了拉领口。此时的他穿着店员推荐的无袖高领黑色长风衣搭配黑色护腕,腰上挂个骷髅腰带,脚下踩着马丁靴,整个人低调了很多,就是有点像摇滚歌手,随时可以上台的那种。 “但也的确很适合,”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很好,就这样穿着走吧!” “主......京弥!”一期一振的目光放在一边相对正常的休闲装上,“那件怎么样?” “哎,那件可一点也不好玩。” “不要用好玩来当衡量标准啦!” 当然刀剑付丧神是拧不过审神者的。醍醐京弥帮一期一振将黑色兜帽拉起来,遮住他的头脸:“很好,目标漫展,前进!”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商场继续买礼物的吗!” “安啦,反正商场又不会跑......” 商场是不会跑,不过,就在醍醐京弥准备一展身手、钱包大破的时候,漫展炸了。 字面意义上的“炸了”――还炸死了人。在警方到来之前,所有人都得留在原地,等待接受质询。 死去的是一名正在办签售的知名漫画家,时间上正好轮到给醍醐京弥签名,当然,签名没能来得及拿到。 “不幸啊,”醍醐京弥捂住脸,“就不能晚一点,一点点就好,要不要这么倒霉啊!”他今天的确倒霉地不正常,没有这么衰的。“这就是‘代价’吗......见鬼。” 一期一振眨了眨眼睛:“京弥,看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是星轨的反弹,”醍醐京弥叹气,“撼动星轨是要付出代价的。从我回到现世开始,星轨就开始了反弹。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运势,我本该早死,却活到了现在,被常世同化。在星轨看来,我相当于死人。一开始反弹的结果很轻微,世界仅仅无视我的存在,我的霉运只停留在永远抽不到奖这个层面。但是前两天,我直接影响到了三个人。” “皇一门双胞胎和樱冢星史郎的命运改变是因为我,世界再不能对我视而不见。星轨的反弹形成了‘逆风’,这段时间里,我的运气会相当差,容易卷入各种事件,直到风期结束。” “霉运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比起那些无法承受逆风,不仅毁掉自己,还令想保护的对象因为逆风恢复原状的人来说,这代价微乎其微。 13、饭田响也 虽然代价低微,可是小事上心想事不成,真的很膈应人啊。 做笔录遇到饭田刑警就是其中之一。 “好久不见,”饭田响也看到醍醐京弥的时候,竟然露出了微笑,堪称惊悚,“醍醐家的大少爷。” “好久不见,”醍醐京弥面无表情,“还没有通过国家公务员上级甲等测验的饭田刑警。” 知道发生了命案,自认毫无关联的审神者即刻让付丧神回了本丸。毕竟一期一振的身份证明还没有办下来,随身带的本体还是开了刃的真剑,怎么看都觉得可疑。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极具先见之明。换了其他刑警,说不定愿意屈从金钱权势,可这个游走在法律边缘、又绝不触碰底线的杀人刑警是绝对不会随便放过他们的。被他盯上了,以后出门就得带保镖律师,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你可管不着,”饭田响也点燃一根烟,一点也不在乎会被投诉,“被宫内厅破格录入的醍醐参事。” 如饭田响也所说,醍醐京弥在政府亦有任职,挂在宫内厅名下。原本,由于时之政府的存在,他应该归外务省管理;可他的工作内容涉及国家安全,这又是防卫省的事。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的年龄和身份的不可言说,既要求高位又要求保密,内阁只好把他塞给皇室。 由于皇室人口凋零,皇太子膝下仅有一位桂宫凉子内亲王,一度有醍醐京弥具有皇室血统、可能拥有继承权,才被宫内厅善待的流言传出。 “不准抽烟,”随后进来的古x任三郎毫不留情地在饭田响也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你不想升职,我还想。” “我看你是要在警部补的位置干一辈子了,老头,”饭田响也嘴里这样说,手上却把烟摁灭了,“上次考试,你的分数可是低得让人看不到希望啊。” “吵死了!”古x任三郎摆摆手,“是现在的升迁制度不科学。什么都要考试,还不如把复习的时间拿来多破几个案子。如果光靠履历就可以升级的话,我早就可以当到警视总监了。对了,小京,”他伸出一根手指,“我问你个事啊。最近警视厅改革的传闻很多啊,有没有什么议案是关于任职的?如果升职考核的评分能加重实践比例就帮大忙了。” “......我是宫内厅的参事,不是国家公安委员会的议员。”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说。 “哎,”古x任三郎叹气,“我也该猜到了,投票日快到了,现在那帮白痴政客为了议员的位置都在东京各个区拉选票,你却在逛秋叶原,怎么就这么不思进取呢。” “你既然这么思进取,快点问和案情有关的事啦!”这俩都是老熟人,醍醐京弥看着哭笑不得,“再耽误时间我可要叫律师了。” “哎,不要这么急躁,”古x任三郎悠哉悠哉,“你要知道,我可是个名侦探。” “那么,名侦探有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呢?” “有啊,”古x任三郎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你。”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我?” “对。” “......我还是把律师叫来吧。” “不必这么如临大敌,”饭田响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反常的没有为难他,“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能有什么风格,不要搞得我好像是连环杀人犯一样。” “因为你那个蜃气楼搞出来的一系列事件,你可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啊。” “证据啊,证据,”醍醐京弥敲了敲桌子,“当年你越权私自调查,我可是能让你丢掉工作的,你应该感激我的善良品德。” “你留着我,难道不是方便用来打击违法乱纪的敌人吗?” “我可是良好市民,”醍醐京弥慢吞吞地说,“我的举报是为了公理和正义――” “这话也就骗骗小池彩,何况,你连她也没有骗过。” “我哪里有骗人――” “好了好了,”古x任三郎打断道,“已经结案了的事情吵什么吵,好像真相谁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似得,追诉期都过了。” 其实并没有。 不过,以醍醐京弥的社会地位,如果有人要整他,即使过了追诉期,甚至于无中生有,他都防不胜防;如果没人整他,只要证据链有一点疏漏,甚至于没有疏漏就制造疏漏,他都能全身而退。现在他的关系网里加上了宫内厅,别说司法公正了,重视名誉的他们连新闻自由都会干涉。 “找你只是因为你太可疑了。”古x任三郎的问询不是很认真。毕竟一般情况下醍醐京弥要杀人完全不用自己动手,这起案件又不属于冲动杀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另一个犯罪嫌疑人已经招供了:“首先,你买的一大堆东西到哪里去了?有人证言,你只是很正常的逛漫展、买买买,东西呢?” “为了以防万一,不被扣留调查,让人提前带走了,”醍醐京弥迅速回答,“我是不会让我的宝物冒留在警局过夜的风险的。” “好吧,看来你也不会交待,和你同行之人是怎么避开监视器离开的了。” “嗯......我的保镖素质很高。” “那么,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古x任三郎敲了敲桌子,将一份鉴证报告递给他,“死者是死于爆炸。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么近距离面对炸弹,连排在你后面的人都灰头土脸,你是怎么做到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衣冠整洁的?” 醍醐京弥停顿了一下,摊开手:“因为我有超能力啊。” 古x任三郎就笑了:“不必如此,虽然我不过是个没什么前途的警部补,还是有听说过猎奇杀人科的微妙传闻的。” 这个世界上有梦见、有灵能力者、有超能力者,亦不乏妖怪、神明,猎奇杀人科就是专门负责此类案件的科室。 “如果古x先生也有灵能力,”醍醐京弥故作惋惜,“你肯定能当到警视。那边的升职,看得可不是理论。” 古x任三郎笑了:“这话说的中听。” 虽然口上总是说着升职的事情,实际上,这位喜欢现场的刑警其实并不想升上去坐办公室。 “那么,”饭田响也收起笔录,提出了一个与案情无关的问题,“你认为,人的灵魂究竟在何处?”他看上去被什么事情困扰,“到底是心脏,还是脑?”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醍醐京弥没有直接回答,“你们遇到了灵异事件?” “你还记得成田警部吗?” “你们的上司,那个一脸凶相的大叔?” “他死了。” “节哀。” “杀他的人,是一个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职业杀手,”饭田响也又点燃了一支烟,不过这次古x任三郎没有阻止他,“那个杀手移植的心脏,捐献者就是成田警部的女儿,成田敦子。” “那个职业杀手杀掉成田警部,是因为这颗心脏?” “不错,”饭田响也看上去相当烦闷,“美国不也有这种案例吗?被移植者做梦梦到了捐赠者的记忆,就像死者在生者身上复活了。那个职业杀手被敦子的记忆和人格困扰,认为只要杀掉敦子在意的人,就可以摆脱敦子的影响。医院为了避免纠纷,是不会泄露捐赠者信息的,但是那个女人,却凭借敦子先后找上了我和成田警部。” “成田警部死了,而你现在在这里,所以,你抓到了她?” 饭田响也抖了抖烟灰。 “我杀掉了她。” 哦豁。 “从科技侧角度来说,人体细胞的确具有记忆能力,”醍醐京弥审视饭田响也的星轨,“从神秘侧角度来说,”他看见了成田敦子求而不得的悲恋,“她是真的爱你。” 成田敦子喜欢饭田响也,生前想要和他结婚入籍,死后想要复活和他再次相遇。两个灵魂能在同一个身体里存活是一件很奇妙的缘分,可身为职业杀手的天海惠不想要这种缘分。 为了保持完整的自我,天海惠宁愿自投罗网。 “哇哦,”饭田响也探上前,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在发光。”这位杀人刑警的内心其实比谁都坚强,他虽然在意成田敦子的灵魂,却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很......奇特的颜色。”他顿了顿,口气暧昧,竟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非常漂亮。” “......别靠得这么近,”醍醐京弥推开饭田响也,“你不觉得感动吗,成田小姐可是死了都没有放弃。” “敦子是个好女人,和我这种人完全不同,”饭田响也趁机抓住醍醐京弥的手,“如果她还在这里,我只想要你帮忙转告一句话,”杀人刑警看起来极具侵略性,“既然已经死了,就别回来。不要再死缠烂打,那样太难看了。” “不愧是饭田先生,一点情面不留,”醍醐京弥抽回手,“所以,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很显然,他们一个是文系名侦探,一个武系杀人刑警,特地打着做笔录的幌子和他聊天,肯定不是为了这个倒霉的凶杀案。 “有件事得给你提个醒,”饭田响也把烟摁灭,“你打败了前任‘樱冢护’,完成继任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就是没杀掉樱冢星史郎导致的必然后果,醍醐京弥虽早有预见,却没想到黑道的反应如此迅速。 “不过两三天而已,”醍醐京弥沉吟,“是有人推波助澜?” “那么,既然你有了超能力,成为樱冢护这件事情就是真的了,”饭田响也又笑了,“有很多人都在打听你的情报,都想试试你的深浅,今年的暗黑武术大会说不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祝你武运昌隆。” 14、物吉贞宗 暗黑武术大会是黑道大佬出资,由自认为有实力的妖怪们参加的格斗竞技比赛,没有伤亡限制。人类往往是为了金钱享乐成为观众,妖怪往往是为了放纵刺激成为选手。赛制要求参与者五人一组,组成小队,进行团队赛,兼顾个人实力和团队配合。一方面可以提高比赛观赏度,一方面可以吸引人类富豪提供赞助。 与此同时,出于娱乐性角度,他们会从有实力的灵能力关系者中特意选出“宾客”,强制要求参赛。宾客们都是得罪了黑道的祭品,参加比赛不过是公开处刑,他们只有获得最终胜利,才能继续活下去。 樱冢星史郎本是此次大赛内定的宾客之一,但是换成了醍醐京弥嘛―― “你可以选择成为一般选手,也可以选择成为宾客,”暗黑武术大会的赞助人左京亲自上门拜访醍醐京弥,看上去很有诚意,“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参与。只不过,我个人认为,你既然已经继承了樱冢护的身份,不如趁此机会立下威名,一劳永逸,免得总有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打扰你的日常生活。” “我看,是你们前期用毫无背景的樱冢护做宣传,结果换成了我这个动不得的人,生怕开了天窗吧,”醍醐京弥毫不客气地戳破真相,“虽然定期开赛的暗黑武术大会能释放妖怪的压力,减少犯罪率,但政府不至于放任你们把我这种人当成斗兽场里的猛兽。至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都不用我去申请,灵术协会就已经派人来驻扎了。”他这种人,即是财阀又是政府要员,家里三五不时的得往外丢的人形垃圾不要太多。 “可是,灵术协会也不可能毫无疏漏,”左京炫耀一般地指了指身后的卢愚吕兄弟,“比如说,他们根本对付不了卢愚吕兄弟这种级别的妖怪,不是吗?” 醍醐京弥若看着卢愚吕兄弟若有所思:“所以,”他的眼睛一亮,“我如果现在把卢愚吕兄弟打一顿扔出去,他们会收敛一些的吧?” “不,”左京轻笑,“他们会认为这是在做戏。” 很明显,左京不相信醍醐京弥有这个实力,卢愚吕兄弟也不相信。前者的轻蔑也许是为了激将而展现的伪装,而后者的轻蔑就是实打实的看法。醍醐京弥也无意改变他们的看法,毕竟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但是麻烦还是麻烦。 “这逆风来得太猛烈了些,”送走左京等人,醍醐京弥拿着两张请帖,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先回本丸吧。” 相较状况不断的现世,本丸安静祥和,安全封闭与世无争,简直宅男天堂。醍醐京弥甚至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比现世要清新许多――当然,这不是错觉,这里的空气含量配比不含工业污染物。 最先发现审神者回来的是今天安排的近侍,物吉贞宗。由于醍醐京弥这几天跑去了现世,近侍正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翻看很久以前和泉守兼定被审神者罚抄的丰玉俳句集――兼桑之所以被罚是因为他在和陆奥守吉行的手合中扬沙耍诈。 “若非居此间,岂有近所赏花乐,今日相见欢,”物吉贞宗读完这一句,将手抄本合上,眉眼弯弯,“嘿嘿,今日真是好运气呢。欢迎回来,主人。” “我回来了,”醍醐京弥目光柔和,揉了揉胁差柔软的金发,“这几天大家都好吗?” “嗯......有些人不太好,”物吉贞宗笑眯眯地说,“鹤丸晚上装鬼吓到了小夜,现在在手入室里躺着呢。” “......先让他继续躺着吧,”既然是自作自受,醍醐京弥没有帮忙疗伤的打算,“有收到我让一期带回来的礼物吗?” “嗯呐,”物吉贞宗摸了摸鼻子,“玩偶是很可爱啦,psp也很好玩,不过,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理论上来说,生理会影响心理,”醍醐京弥打量着他,“你就算不是小孩子,也不过是个发育不全的青少年。” 物吉贞宗不禁脸红心跳:“我、我、我,当然发育的很好啊!” “如果你们足够类人,这是不可能的,”醍醐京弥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人的大脑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成年之前,人使用前脑的频率大于后脑,成年之后,就会反过来。青少年和成人根本是拥有不同的思维方式。”所以说,某些代沟完全是不可抗力。 “主人指的是这个啊,”物吉贞宗这下脸不红心也不跳了,“可是,付丧神和人类是不一样的吧?” “也对,”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不过,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环境也会影响性格。虽然知道你们几乎各个都是老古董了,但是由于外形的关系,还是会下意识看脸,把小个子们当成小辈照顾......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们的性格很难成熟。唔,药研是个例外。” “哼!”物吉贞宗转过头,“只有人类会老是忘记我们的本质。” “可我看今剑萤丸很乐意被当成小孩子啊?” “如果可以借机对主人撒娇的话,我也不是不愿意被当成小孩子啊!”物吉贞宗气鼓鼓地说,“反正我只是个吉祥物而已,不会耍赖也不会粘着主人......” 就你这样,还认为自己够成熟不是青少年。 “抱歉,”醍醐京弥坐到藤椅上,拉着物吉贞宗站到自己两腿之间,仰视着他,“物吉才不是只是吉祥物而已,是我可靠的属下。就像小天使一样呢。” “那,可以不把我当成小孩子嘛?” 虽然你这样要求了,可条件反射改不了的啊! “......我尽量。”醍醐京弥艰难地说,物吉贞宗这有点委屈有点倔强的小表情实在太戳人心了。“下次一定给你准备不幼稚的礼物。你喜欢什么呢?” “主人帮我选吧,”物吉贞宗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醍醐京弥的脖子,“如果,如果,我能......”当主人的护身刀就好了。 可物吉贞宗知道,这个要求会让审神者为难。想当主人护身刀的刀剑太多了,大家只好全部放弃,他不能打破这个默契。 醍醐京弥拍着他的背:“怎么了,这么说不出口?” “那、那,主人,今天晚上,晚上,”物吉贞宗涨红了脸,终于问出口,“可、可以一起――” 物吉贞宗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人滚了进来。没错,就是滚,伸直手臂、打横在地上的那种。这个人滚着滚着就正好停在了审神者的脚下。 白色运动服,深蓝色围巾,黑色长靴加粉色头发,这熟悉的配色,是龟甲贞宗。 “啊啊,主人,你回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龟甲摔倒了,需要亲亲才能起来!亲亲不行的话,踩踩也可以的,主人!” 然后他才看到了物吉贞宗,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哟,物吉,你也在啊。” 物吉贞宗没有回答,浑身颤抖,怒火攻心: “即使是我,也有我的执着!” 片刻之后,手入室又多了一把打刀。 “咦,龟甲,你今天不是没有被安排出阵吗?”鹤丸国永问道。 “......这是我家物吉爱的惩罚~” “居然把那孩子惹出了真剑必杀......你做了什么?” “可能是打断了他的好事......吧?” “哎――” 物吉贞宗和龟甲贞宗放到一起,虽然受伤的是后者,但大家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后者犯了什么错,而不是前者下手太狠。 不过更多人关心的是现世相亲的情况。虽然已经听一期一振说了一遍,他们还是希望能从当事人口中得到直接情报。 “不愧是幸运之刃,”烛台切光忠身上还穿着围裙,“果然把幸运带来了呢。还以为主人会在现世那边多待几天。” “在现世那几天我可真是霉运当头,”醍醐京弥想到逆风就有点头痛,“也许真的需要物吉来转转运。” 物吉贞宗充满自信:“我一定会把好运带给主人!” “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对了,主人,那个皇一门的少主,皇昴流,你是怎么想的啊?”乱藤四郎第一个问了出来,“好像很没用的样子。” “......人家不是没用,是心善。”醍醐京弥哭笑不得,“我以为你们会喜欢那种心灵纯洁的人。” “反正主人你又不是那样的人,”萤丸若无其事地说出了一针见血的话,和他可爱的造型一点也不搭,“我们也近墨者黑啦。” 醍醐京弥忍不住用力按了按他的脑袋:“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嘛,这样我还能自欺欺人一下。” “哎,主人不要按,再按就长不高了啦!” “说得好像你真的能再长高一样。” “好过分,主人好过分――”萤丸口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往醍醐京弥身边靠去。 “看招!”今剑跳起来,抢先一步往醍醐京弥怀里扑,“抓住你了!” 然而他抓住的是飞快挡在审神者身前的压切长谷部。压切长谷部把今剑丢给岩融:“跳来跳去,砸伤主人怎么办!” “哼,才不会,我可是很轻盈的!”今剑在空中转身,灵巧地落到了岩融的肩头,“长谷部太严肃了!” “是你太随意了。”萤丸占到了审神者身边的位置,抱着他的手臂对着今剑做了一个鬼脸。 15、神眷 虽然刀剑们自称追求,实则和小孩子争宠一样的行为看着很好玩,但人数和次数一多就是甜蜜的负担了。醍醐京弥果断转移话题:“其实我还挺喜欢皇昴流这种温柔善良的人,毕竟在现代社会里,这种品质很稀缺啊。” “哦,”大和守安定眨了眨眼睛,“既然如此,主人为什么不恋、童呢?” “......啊?” “这个词我没说错吧,主人不就是这样形容樱冢星史郎的吗?”大和守安定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吓死人的话,“我有玩那些恋爱游戏哦,两种性向都有。那些游戏主人公往往除了温柔善良一无是处,几乎没有什么突出的优点。我想了想,觉得这个品质在人类的小孩子们中间,完全是一抓一大把。喜欢这种类型的人,干脆恋、童不就完了?” 醍醐京弥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竟然难以反驳:“可是,面对小孩子,一般人都不会想要谈恋爱乃至结婚啊。第一,就自身而言,生理上自己对小孩子不会感兴趣;第二,对小孩子而言,小孩子的未来还很长,这个时期引诱他们,势必会对他们的身心和未来造成极大的伤害,这是不道德的。” 大和守安定问道:“嗯......主人认为,和短刀们交往会不道德吗?” “这是当然的吧。” “哎,这不公平!”乱藤四郎表示抗议。“我都已经好几百岁,不是小孩子了!” “驳回。”这个没得辩,视觉影响太大了。 大和守安定又问:“那么,先不考虑个性的问题,如果对象是和泉守兼定,主人能接受和他交往吗?” 醍醐京弥回答的很快:“可以啊。” 被提到的和泉守兼定不爽了:“喂喂,不考虑个性问题是怎么个意思啊?” “就是你个性不讨人喜欢的意思――” “哈?我可是很受欢迎的,比你这种不好上手的直刃受欢迎多了!” “啊啊,不要吵架,兼桑!”这是堀川国广。 “哼,有冲田君喜欢我就够了,”大和守安定果断不和他争,这方面他的确讨不到好,“就是这样。可是和泉守兼定的里铭是庆应三年,他作为刀剑付丧神记忆只有跟在土方先生身边的两年哦。再加上本丸的五年,也就是说――” “他可是个七岁的宝宝。” “放开我国广,我要干掉他!” “啊啊,冷静一点,兼桑!” “果然主人是被人类的道德观束缚了吧?”大和守安定无视了他们,继续说道,“主人更看重生理年龄而不是心理年龄。大部分人不喜欢小孩子的原因应该是‘生理条件不匹配’,而不是生硬的‘喜欢小孩子不道德’。” 醍醐京弥目瞪口呆,沉默了一会儿,转向神刀:“石切丸,本丸果然是被污染了吧,需要拔禊,净秽......”连冲田总司这个童贞的刀都能得出这种结论,这个本丸一定有哪里不对。 石切丸摸了摸下巴:“可是这种事实不是神事能解决掉的污秽吧?” “......果然不能小看你们这帮老古董.......” 有关相亲的讨论就这样不了了之。这些刀剑付丧神们看待感情的角度让醍醐京弥叹为观止,当然,看热闹的成分较多。虽然他们口口声声看不上皇昴流,可实际上,他们只是接受不了会有一个被主人另眼相待的他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之中。眼下的情况就像单身爸爸给自己的孩子们找后妈,既要自己喜欢又要孩子喜欢,想要两全其美非一般地困难。 不过......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只要脸长得好看,性格不是太糟糕,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我倒是觉得,脸没能解决我们的问题,”三日月宗近凑到醍醐京弥的面前,“主人要不要选我寝当番?想摸的话,哪里都可以哦。” “不要被鹤丸教坏了,”醍醐京弥看着他赏心悦目的脸,坐在榻榻米上有气无力,“大半夜不睡觉......好吧,你们不需要睡眠。我不是已经将任期转为终身了吗,为什么你们还是这么乐此不疲?像以前那样顺其自然不好吗?” “因为不保险,”三日月宗近侧身和他对坐,“由于你之前有可能卸任的事,大家产生了紧迫感。毕竟,人类的寿命不长,不抓紧时间怎么行。” “也没有短到这地步吧,”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算了,时间一长,自然而然会把热度降下来,我又不是什么万人迷。所以,你们真的想尝试恋爱的话,找同类比较好。” “为什么要找同类?”三日月宗近歪了歪脑袋,“或者,为什么主人要执着于同类?” “我认为,起码恋爱双方得拥有差不多的时间,”醍醐京弥认真地提议,“付丧神还是找个神明或者妖怪比较好。” “哎,人类小说不总是喜欢描述审神者和付丧神之间的恋爱吗?” “不要选择性忽略描写付丧神之间爱恋的同人,”醍醐京弥拉了拉他歪掉的发饰,“还有,少看小说,多学习灵术。” “啊咧?” “降神能成功吗?调伏够熟练吗?时空隧道知道算坐标吗?神隐会了吗?” “这个嘛......” “连神隐都不会,怎么和审神者谈恋爱啊,”醍醐京弥语重心长,“你这样可完全不行啊。” “哈哈哈,主人配合我不就可以了吗?” “才不要,你还是自己努力吧。” “我现在就就在努力啊,”三日月宗近眨了眨眼睛,“努力诱惑主人你来着。” “完全没感觉到呢,”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和你的战斗力比起来,水准太低啦。” “因为只对主人试过啊,练习太少了,”三日月宗近摸了摸后脑勺,“对刀剑而言,我们天然喜欢主人,而同类都是竞争者。” “哎,是这样吗?”醍醐京弥困惑了,“可是,一期一振就很照顾他的弟弟们,光忠和小贞关系很好,莺丸在意大包平,堀川照顾兼桑,明石以爱染和萤丸的监护人自居。我以为,刀派就像人类的家族,前主人也会促使刀剑抱团。” “付丧神受人类影响太深重,”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说,“刀和刀之间是不一样的,就像人与人之间差别很大。但是本质而言,我们都是武器。杀人也好祭祀也好,即使不喜欢,嗜血依旧是我们的本能。即使是推崇仁义之道的江雪,比起被放置到锈蚀,还是更愿意沾染血腥。” “江雪就算了,五虎退那样子,不能说嗜血吧?” “他只是害怕折断,但从未拒绝过上战场。”三日月宗近不以为然。“不是每把刀剑都愿意接受时之政府的征召,时之政府的战力也没有稀缺到来者不拒。来到这里、缔结契约都出于你情我愿。” “也就是说,”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刀剑们本身希望被人使用?” “这是我们诞生的原因,也是我们的存在意义,”三日月宗近笑了笑,“我们的成长离不开人类。总有人误以为,刀剑分灵离开了付丧神本体,来到了本丸,就成为了审神者的私有物,其实不然,刀剑本体可以接收分灵的记忆和经验,这是我们的修行方式。” “呜哇,”醍醐京弥皱眉,“这样一来,搞出黑暗本丸的人,岂不是会给刀剑本体造成伤害?” “既然是修行,怎么可能没有风险?”三日月宗近依然在微笑,“就算因此暗堕了,只能证明是自己太弱。” “别这样,”醍醐京弥叹气,给了三日月宗近一个拥抱,“希望你们的灵光能永远清澈明亮下去。” 三日月宗近顺势靠在审神者身上:“即使是高位先天神明也不可能永恒,更何况我们这些低阶后天神明,”他的呼吸喷在审神者的脸上,“所以,及时行乐不好吗?” 醍醐京弥哭笑不得:“这个嘛,不是两回事吗?” “是一回事啊,”三日月宗近轻笑,“不同的审神者,拥有的刀剑数量不仅仅只受灵力水平影响。大部分审神者无法唤醒一些稀有刀剑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刀剑付丧神对他们的为人并不认可。” “来自高天原的神明注视着你。我们都是因为喜欢你,才来到你的身边。”三日月宗近的声音温柔地让审神者心醉。 “这就是,神眷。” 时之政府每年都准备了大量稀有刀剑的仿品,但每年能成功把他们从政府带走的没有几个人。可一旦一个人成功了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就会发生。 刀剑付丧神作为后天神明,其修行方式需要依靠大量的信仰之力。而刀剑付丧神之间也有差距,越稀有的刀剑代表其实力越强,需要的信仰之力越少,对审神者也就越挑剔。稀有刀剑的品味其实都差不多――慕强是生物的天性,所以强者愈强,弱者恒弱。 “哟,审神者大人,”狐之助从窗户跳了进来,“你这是......在和三日月大人调情吗?” 气氛一下子破坏殆尽,三日月宗近站直了身体,冷笑起来。他转过身的同时,摆出居合术的起手:“稍等一会儿,再继续好不好?” 再继续就要亲上去了...... 审神者无奈地按住付丧神拔刀的手:“下次再说吧,”他转而问狐之助,“有什么事吗?” 狐之助的毛被付丧神吓得炸了起来:“是、是、是暗黑武术大会的事情!” 16、同田贯正国 “时之政府对那个感兴趣?”醍醐京弥好奇地问,“难道有想要通过它实现的愿望?”暗黑武术大会获得优胜队伍的队员可以向灵界提一个要求,虽然并非无所不能,但连死者复活这种事都能做到。而优胜队伍的老板则能取得本次大会百分之45的收益,以及下次大会举办会场的决定权和宾客选择权。 审神者又不缺钱,也没有要靠他人才能实现的愿望――死者复活是有限制的,他的父母早就身体化灰灵魂投胎去了,想复活也没了凭依。 “不是那个啦,”狐之助甩了甩尾巴,“那个愿望你可以自己处理,用掉或者卖掉都行。我们这边想要的是下次大会的举办权和宾客决定权。” “哦哦,”醍醐京弥锤了下手心,“不是你们时之政府想要,是现世政府想要吧?” “嘛,有很多细节,”狐之助点了点头,“总之,我们交换了一下情报,有件互惠共赢的合作需要你的参与。” “就是参加暗黑武术大会?” “是的。” “虽然我对自己很有自信,”醍醐京弥又不是自大,“可也没有自信到了盲目的地步。我没有对付过妖怪,也没经历过生死搏杀,况且,这可是团队赛,队友拖后腿怎么办?” “你之前对上前代樱冢护的时候不是做的挺好的嘛?”狐之助抖了抖耳朵,“第一次实践灵术就解决了可怕的暗杀者哎。” “那是因为对方小看了我,加上出其不意才得手,同样的手法来第二遍,恐怕没那么简单,”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对方是暗杀者,本来就不擅长正面对决。但是妖怪不一样吧?” “退治妖怪是阴阳师的工作,阴阳术和灵术也有共通的地方,”狐之助觉得问题不大,“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的好像你的相信能够给我加持有益状态似得,”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过算了,反正这件事情也很有意思的样子。那么,这一次,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既然狐之助出现在了他面前,想必已经准备好了用来交换的筹码。 “这件事对你本人也很有好处,”狐之助的尾巴敲了敲地板,“我想,回到现世的这几天,你已经察觉到了逆风的存在,对吧?” “哦豁,”醍醐京弥惊讶道,“难道你们有办法解决?” “彻底解决不可能,”狐之助摇了摇头,“不过,有办法找到可以使用的‘替身’。” 樱冢星史郎就是利用职务之便,使用动物代替他本人承受阴阳术反噬形成的逆风。醍醐京弥也可以使用这种方法规避风期,但首先,别说动物了,连妖怪都无法承受他撼动星轨引发的逆风。这种逆风作用在他身上,仅仅是带来霉运,而作用在原世界居民身上,就是十死无生。 “作为命运无迹者,你只要继续在现世活动,就会自然而然地改变他人的命运,产生逆风。”狐之助的尾巴又敲了敲地板,“我看,你也不是肯在本丸宅一辈子的人。” 霉运听起来好像不值一提,实际上,若严重起来,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醍醐京弥之所以能轻易撼动星轨、且付出稀少的代价,是因为成为了审神者,往来不同的世界,身上与原世界的“缘”被遮蔽,表象联系切断。可是这霉运一旦累积起来,那些被切断的联系就会从负面角度重新建立,“孽缘”深厚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天地异变,造成天打雷劈。 “如果你想继续在现世生活,就必须减弱逆风。其实,多做对地球有益的事,例如环保,能起到一点抵消作用。樱冢护守护镇压富士山的封印,是在保护地球地脉,也算有益的事之一,”狐之助舔了舔爪子,“只不过,做好事得做到底,加固封印的同时,维持九尾妖狐神魂活性也是你的责任,可不能丢到一边不管,当心好事变成坏事。” “樱冢护需要怨气滋养妖狐,你的逆风需要找东西承担,灵界可以把这两件事合并成一件事,一口气解决。”狐之助一口气说完,吐了吐舌头。 “这就是现世那边给出的条件。” “听起来好像比单纯等待风期过去要方便,”醍醐京弥不置可否,“但前提还是得我自己去拼命拿到大会优胜、向灵界提出愿望吧?这可算不上交换条件。” “我们这边也是有福利的啊!”狐之助伸了个懒腰,“想要吸引你,当然得靠时之政府。” “哦哦,”醍醐京弥配合着鼓了两下掌,“是什么福利?” “不论你能不能赢,你都能拿到一个新世界的坐标,”狐之助眯起了眼睛,“你可以穿越去别的地方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醍醐京弥下意识说出鹤丸的台词,“也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 当然,前提是他能从暗黑武术大会上活下来。审神者认为这不会太困难,大不了空间一撕直接回本丸,恐怕这也是时之政府给他找事找得毫无顾忌的原因之一。 “那么,我就不打搅了。”狐之助鞠了一躬,从窗户跳了出去,还贴心地把窗户关上。 从他取代樱冢护到现在一周不到,政府就据此定下了计划,反应迅速的根本不像政府部门。左京特意上门找他,恐怕是提前听到了风声,又或者,这件事就是他促成的也说不定。 “你还在这里啊,”醍醐京弥回过神推了推一旁居然已经躺下来盖上被子的三日月宗近,“这么晚,回去吧。” “好无情,”三日月宗近拉起被子挡住脸,“主人这是用过就丢――” “喂喂,我哪里有用过?” “也就是说,的确打算丢咯?” “对你们,我可从来没有丢这个动作吧?” “那刚才被打断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吗?” “......快点回去休息啦笨蛋!” 左京送来的请帖有两份,一份是代表他自己赞助的队伍暗黑掮客邀请醍醐京弥成为凑数的第五人,一份是上届大赛冠军队伍赞助人垂金权造对于宾客的指定声明。由于樱冢护换人的缘故,这个黑道商人还附上一封用词谄媚的道歉信,表明如果醍醐京弥愿意,可以自己指定任何人作为宾客代替他自己,他很乐意替审神者解决不想脏手的麻烦,例如樱冢星史郎。 只不过,醍醐京弥既不愿意凑数,也不愿意避战,对于解决樱冢星史郎也没兴趣,至少,他想要先了解一下其他宾客的情况。 “真是的,主人干嘛把我带出来啊,”同田贯正国正在抱怨,“我对现世又不感兴趣。来玩的话,带短刀胁差们才比较方便不是吗?” 为了争取来现世,那帮付丧神们各个约战演练场,连大俱利伽罗都有些意动,审神者却选中了最无所谓的他。 “所以说,这次不是来玩的啊,”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不过,你真的对现世一点好奇也没有吗?” “好奇是有,不过废刀令到现在还有效不是吗?”同田贯正国拍了拍自己的本体,“这个世界太和平了,不适合我。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懂。” “那可不行,”醍醐京弥搭上他的肩膀,“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现在可是享受和平的时候。” “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美术品。”同田贯正国撇撇嘴:“刀是武器,刀术是杀人的伎俩,战场才是我的舞台。不管说的多么好听,战争只是蕃主们争夺利益的手段,向民众宣传的目的都是在唬人。” “说的也是,”醍醐京弥表示赞同,“战争无处不在。现代社会盛行‘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是因为生产力发达,利益的争夺不再紧迫,已经不需要通过传统的杀人来削弱对手。只要社会能养得起所有人,那么人命本身就成了一种资源,不能轻易浪费掉。” “......你说的太复杂了,”同田贯正国挠了挠脑袋,“不就是现在科技发达,武、士刀用不上了吗?” 也对,对你来说这一点才是关键。 “还是用的上的,”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你又不是普通的武、士刀,你是付丧神。普通武、士刀做不到的,你能完成。例如现实中再刃的刀只有观赏价值,不能运用在实战之中,但付丧神不存在这种问题。”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越是和平年代,越有人向往战火硝烟。就算战争是打不起来了,武道会还是可以参与一下的。” “哦哦,武道会是和演练场一样的吗?”听到这里,同田贯正国这才有了兴致,“虽然比不上战场,但也能打个尽兴吧?” “是的,不过,不必像在演练场那样手下留情,”醍醐京弥自然而然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只要在对方破坏你之前,想办法把对方破坏掉就好了......哎,你现在拔刀干嘛?” “主人你刚才的表情......果然,哪怕主人是文系审神者,也有男人好战的一面!来打一架吧!” “......我的笑容就那么像在挑衅吗喂!” 17、宾客们 “啧,不是挑衅吗?”同田贯正国失望地归鞘。 “当然不是!”醍醐京弥揉揉脸,“我是个和平主义者――” “哈?说笑吧,主人?” “那你有本事给我笑啊,不出声算你输了哦?” “哎?太强人所难了主人......” 所以说不要一本正经地面对一切啦。 “好啦,好啦。对了,在现世就叫我的名字京弥吧。” “京......弥?”同田贯正国重复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还真不习惯,感觉好奇怪。不能继续叫主人吗?” “.....如果不怕被围观的话,当然可以。”醍醐京弥想了想,点了点头。和其他刀的风格不同,同田贯正国拥有凶狠的眼神和横跨面部的刀疤,看上去完全是个不良,就算披着奇怪的肩甲抱着古怪的头盔,也没人敢关注他。 “像我这种不起眼的家伙,有谁会围观?”他向四周看去,所有接触他眼神的行人纷纷转移视线加快脚步,周围变成真空地带,“嘁,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有就怪了,”醍醐京弥望天,“这可是和平时代。这么说,”审神者还是问出了口,“衣服也不想换了?” “既然不是来玩的,当然要拿出最佳状态,”同田贯正国斜了审神者一眼,看上去像在瞪一样,“出战装束当然不能随便换掉。这么在意外观,你也把我和美术品混为一谈吗?” “不不不,刀的话,只要强大就好了,兜割都不在话下的实用主义者同田贯正国先生。” “哼,你知道就好。” “糟糕,”醍醐京弥忍不住戳了戳同田贯正国的脸,“狸子,你现在的表情有点可爱呐!” “可、可爱?”同田贯正国差点跳起来,“主人,不要开玩笑!” “嘴上说是玩笑,你还不是没有笑,”醍醐京弥的眼神兴味,“啊,这么容易就脸红啦!狸子真是容易害羞。” “我,我这是热的!还有,好好叫我的名字,不要把‘同’省略掉!” “‘田贯’、‘狸子’,这样比较顺口啊。大家不都是这样叫的吗?” “在外面不要这样叫啦笨蛋主人!” 每次暗黑武术大会指名的宾客都有共通点,往往这些人都是背景不深的灵能界新人,大会只是用他们的死亡向灵界发泄妖怪不能正大光明出现在人间的不满。不只是妖怪,人类也同样不满――为了人间的平稳发展,灵界反对过强的个人武勇干涉现代社会。过于强调个体的力量会形成新的阶级,分散科技侧的注意力,造成社会动荡。两次世界战争教会了他们正视普通人的力量,越是大规模的战场,单兵战斗力永远比不上集体行动,局部战役永远改变不了整体走向。与其期待特殊个体才能成就的英雄,不如期待普通人都能使用的热武。 与安抚这些人相比,宾客的权利不值一提。正因为处境堪忧,这些宾客们本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搞什么搞什么!”同田贯正国将醍醐京弥打横抱起,躲过倒塌的电线杆,“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眼前所见是一只白色巨兽,脸上有着红色的妖纹,一扑一咬掀起风尘阵阵。乍然看见这一幕,大多数人会以为这是大妖怪在肆虐,但审神者仔细观察,就发现他的动作仅仅停留在一个固定范围内,其实是在保护身后。他的身后有两个人,一个是有着浅黄色头发的学生,一个是绿色头发的古装浪人。 而一直在发出攻击、引发骚乱的,另有其人。 “仙水忍,”醍醐京弥认出了那个人,也认出了这个和他对抗的大妖怪,“干嘛攻击斑?” 他们都是宾客啊。 “闲杂人等快离开!”仙水忍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要妨碍我!” 话音未落,双方又交换了一个回合。大妖怪硬生生吃下了一记灵丸,漂亮的皮毛又灰了一块,人类却闪避了妖吼,游刃有余。 “虽然你这么说――”醍醐京弥拍了拍同田贯正国的手,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命令道,“警告他们。” “哦哦,”同田贯正国活动了一下手脚,“收到!” 他往日暗淡的双眼兴奋地熠熠发光,拔刀的同时,气势不断提升。大量灵力从审神者身上抽出,形成了微小的气旋,在他周身刮起流风。 风将他厚重的围巾吹起―― “一刀,”他的左脚上前,“两断!” 独属于同田贯正国的灵术“冥府魔道”展开,鬼影咆哮,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像迫击炮一样从他们中间穿过,把面前的山壁整个击穿。 众人目瞪口呆。 “哎呀,”醍醐京弥捂住嘴,“用力过猛了。” 刚才这一发虽然把一人一妖分开,却也对植被山体造成了大面积的破坏,估计要赔相当多的植树费用和罚款......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涉及环境保护,标准金额都高的要命。 “你们还是先冷静一下比较好,”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起来事不关己,“造成这么大的破坏,防卫省回头又得跟人解释说是天然气爆炸,还会因为‘当民众全是智障’而被有识之士骂。” “可这么大破坏完全是你搞出来的吧喂!”斑和仙水忍几乎异口同声。 “反正,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醍醐京弥眼神漂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再在意了。大家,换个地方谈吧。” 审神者打了个响指,灵术风骤然吹起,无数的樱花花瓣自远方席卷而来,遮天蔽日。 黑渊升起,天地陷落。 眼睛开闭那一瞬,众人落入了樱冢。眼前是一颗巨大的樱花树,花色薄红,美丽冶艳。 看到这颗樱树,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就是宾客之一,新任樱冢护,醍醐京弥。 “樱冢护!”仙水忍第一个开口,看着醍醐京弥的眼神都变了,“竟然是这么邪恶的东西!” 很显然,他能看见满树的怨气,这怨气会让灵能力者本能地感到不适。他几乎立刻认定了醍醐京弥罪孽深重,整个人的灵力凝实起来,随时准备进行攻击。 “虽然邪恶,但这玩意镇压着富士山,”醍醐京弥不想招来无谓的敌人,敲了敲树干,“如果不怕火山爆发,尽管净化试试。” “是吗?”仙水忍皱眉,敌意稍减,“如果是骗我的话......” “就算是骗你的,你能拿我怎么样?”醍醐京弥心平气和,“你又干不掉我。” “喂!” 斑无语,甩了甩尾巴开口:“你到底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来制造问题的?” “安啦,”醍醐京弥看向斑和他身后的两人,“不开玩笑了,你们为什么打起来?” “还用问吗?”仙水忍指着斑,“他是妖怪!” “啊?”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妖怪怎么了,他犯事了吗?” “犯事的不是我,是这个混账除妖师才对,”斑的声音满是愤怒,“他竟然攻击夏目!” “那是因为他包庇妖怪!”仙水忍理直气壮。 “包庇怎么了,”斑身后那个浅黄色头发的少年站了出来,也理直气壮,“树又没有做坏事!” “夏目......贵志?”醍醐京弥打量着他,“我记得,你也是宾客?” 还是很特殊的一个,因为,他很弱,非一般的弱。资料上看,他的灵力强大,却从未经受过系统训练,可以说,他除了能看见妖怪,和普通人几乎没有差别。 “啊,是的!” “看上去和黑道一点边都沾不上。你还在上高中吧?几年级了?” “是,”夏目贵志局促地回答,“高中三年级。” “......你现在应该考虑升学而不是生死搏杀,”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作业写完了吗?” “我是写完了才过来的......” “果然是个外行,”醍醐京弥转向仙水忍,“呐,你还想动手吗?” “不,”仙水忍虽然这样说,却没有因此放下戒备,“夏目贵志,你的资质很好,是被妖怪迷惑了吧?” “才没有,”夏目贵志瞪了他一眼,“你才是,为什么想要杀了树?” “妖怪都该死,”仙水忍不假思索,“他们欺骗人类,以人类为食......” “树没有欺骗过我,他也不吃人,每周会追电视节目《热门摄影棚》,”夏目贵志打断他的话,“他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仙水忍愣了一下,竟露出了堪称天真的表情:“骗人!” 这个表情实在太纯情,和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对比起来,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没、没有骗人!”绑着马尾的绿发妖怪捂着肚子站起来,咳嗽了几声,质问道:“我是暗抚一族,操纵次元夹缝的妖怪,只能吃时空风暴溢散的能量。人类的综艺节目很有趣,我就喜欢看怎么了?!” 仙水忍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好奇地盯着树:“我以前见过的妖怪都想吃我,”他又看了看斑,“你们都不想吃吗?” “人肉还没有七迁屋的馒头好吃!”斑丢下这句话,身形缩小,变成招财猫的模样,跳到夏目身边,“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仙水忍却像有什么事情想不通,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我知道他,”树刚才质问仙水忍的勇气全没了,缩着身体躲在夏目贵志背后,用敬畏地眼光看着他,“他是灵界侦探,据说,所有见过他的妖怪,都被他杀掉了。” 夏目贵志皱眉:“这也太粗暴了。”从今天的状况看来,肯定有像树一样无辜的妖怪被他杀死过。 只可惜,往事不可追。 18、结成 “我本以为,灵界侦探会有特权,”醍醐京弥的关注点不在这方面,试探性地问道,“没想到,灵界连自己人都坑。你是自愿参加暗黑武术大会的吗?” 灵界侦探是灵界在现世的代理人,专门负责处理妖怪引发的各类事件。暗黑武术大会得到了灵界的默许――就是有灵界在背后操控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灵界还让自己的员工跑来打生打死,到底是信任员工实力还是把员工当成了消耗品,就见仁见智了。 “这就是灵界侦探的职责所在,”仙水忍又振作起来,一脸正直,“灵界本来可以替我拒绝这次比赛,但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向妖怪们展现自己的实力,杀鸡儆猴。只要有我们在,妖怪们就别想在人间肆意妄为。” 如果他们真的重视你,请帖根本不会递到你面前来。像醍醐京弥那样,身份的中途变更属于不可抗力,那才是例外。至于杀鸡儆猴,只能说他勇气可嘉。魔界与人界分离千年,为了不刺激灵界的神经,会到武术大会上逞勇斗狠的妖怪实力评级最多是b+,上面还有a和s,大隐隐于市啊小侦探。 醍醐京弥当然不会把真相说出来打击人家的积极性:“......那可真是太高尚了。” 这时代竟然还有这么古典的正义之士,实在稀有。看看,都成年了还这么好骗...... “刚才那一击好厉害,”仙水忍把目光放在了同田贯正国身上,“不过,这位不是宾客吧,难道是醍醐君请来的第五人?” 这一次大会邀请的宾客不全,被指定的只有樱冢护、仙水忍、夏目贵志和斑四个人,剩下的一个队员他们得自己找。除了五个正式队员,他们还可以再找一个替补队员。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保持四个人的状态就此参赛,也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醍醐京弥还可以甩掉他们单干。反正以他现在的权限,分分钟就能组个刀剑付丧神天团出来,不需要其他人拖后腿。 “那个,”树开口,被众人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这个,那个,你,”他鼓起勇气问付丧神,“你也不是人类吧?” “啊嗯,”同田贯正国坦然承认,“我是付丧神。” “妖怪?”仙水忍条件反射地皱眉,又舒展开来,“可是,你使用的,是灵力啊?” “那是我的主人,醍醐京弥的灵力,”同田贯正国没有隐瞒,“我的本体是在高天原取得了神位的神明,现在不过是个依托于主人的灵力、类似神降的存在。”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分灵而已,不过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就有机会实现降神,令本体短暂投影到这个躯壳之上。 “妖怪竟然成神......”仙水忍喃喃道,“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只是近代少了而已,”醍醐京弥数了数,“很多神社供奉的就是妖怪,时间长了,有的妖怪就会改换修行方式,选择汲取信仰之力,神化自身。” “对妖怪而言,成神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斑打了个哈欠,嘴巴张的老大,“我就不会自寻烦恼。当妖怪有什么不好,哼。” “......竟然是这样。” 仙水忍从来没考虑过妖怪也有好有坏。由于天赋卓绝,从出生开始,他就持续受到恶灵和妖怪的袭击,更因此父母双亡,身边灾祸不断,只能离群索居,连学校去的也很少。在他看来,妖怪的存在本身就是必须被清除的“恶”。 极度的正义感、过度的洁癖和断断续续的教育,使得他变成了一个固执又纯粹的人。从小到大,他忙着被袭击、反击、主动出击,战斗成了他的生存本能,消灭敌人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人与妖怪能够和平相处。 “所以说,虽然看上去是个白领精英,”醍醐京弥审视他的星轨,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实际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话说的真失礼,”同田贯正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很强的。” “可是这和笨蛋人设不冲突对吧?” 很快,环境省自然环境局负责对接的员工赶到现场,交接过后黑着脸把他们赶走。至于公众,新闻官对外公布的理由果然是天然气爆炸。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妖怪的,就算有人看到了――那也是爆炸造成的幻觉。 误会解开,几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所有人中,问题最大的,是夏目贵志。 “夏目之所以被选为宾客,是因为他的祖母,夏目玲子,给他留下了一本友人帐,”斑扭着身体爬到了桌上,“友人帐是一本妖怪契约书,得到友人帐的人可以借此统领登记在册的妖怪。垂金权造的子侄垂金正造想要向他重金购买不成,就将他定为宾客,借机报复。” “那是我祖母的遗物,”夏目贵志虽然不安,却不后悔,“何况,那个人不是好人。” “哇,比妖怪还像妖怪,”醍醐京弥翻看资料,照片上是个又胖又秃的家伙,“要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啊。不过,事到如今,即使把友人帐交出去,也没办法逃避比赛。当然,买通垂金一家、或者把垂金一家都干掉,用他们的印鉴更换宾客倒是可以。不过,前者需要大量金钱权势,后者挡在前面的敌人除了垂金一家,还有妖怪贩售组织b.b.c.全体,你们做不到这件事吧?” 连醍醐京弥都做不到。就算侥幸杀掉了垂金一家,后续b.b.c.的追杀就是跗骨之蛆,无法摆脱。没有政府和财团做后盾,审神者根本拿不到选择参加与否的机会。垂金权造不敢招惹审神者,却也不会听从审神者的指挥,他们不会放过夏目贵志。 “是啊,没办法,”斑挠了挠头,“至于我,夏目是我的猎物,没拿到友人帐之前,其他人可不能对他出手。” 虽然斑是妖怪,但只要一度站在人类那边,就没有办法脱离。 “可是,这是武道会,”醍醐京弥放下手机,“观众们想要看到的,是宾客们被虐杀。就算夏目能用友人帐召唤妖怪当替身,如果对手或者举办方不愿意,大会也是不会承认的。夏目,你必须作为‘个体’参赛。” “那怎么可以!”树拍着桌子站起来,激动地说,“夏目一点武技也不会啊!真的不能更换宾客吗?我愿意替他出战!虽然打架我不在行,但是逃跑还是不在话下的!” “的确,‘影子手’暗抚一族在逃跑方面有天然的优势......”醍醐京弥打量了他一会儿,“不过,你妖力好弱啊。能随时展开次元裂隙吗?” “......这个,我数学不太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 天赋都没能掌握的弱渣啊,哪里来的把握能逃掉? “没关系的,树,”夏目贵志拍了拍树的背,“名取先生和的场先生有帮我训练。” 从接到妖魔使者的通知到大赛开始只有两个月,短期训练能顶什么用? 夏目贵志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在那里的准备。事到如今,害怕毫无用处,他只能尽力挣扎。 “别怕,”仙水忍看着他,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是灵界侦探,我会保护你的!” “哼,我会保护夏目的,用不到你!”斑也大声宣言。 “哈?!我当然比你这个妖怪可靠!” “白痴侦探,竟敢小看斑大人!” “我,我也会保护夏目!”树也插上一句,“我也可以帮忙!” 夏目贵志此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温和明亮,一点也不像面临生死危机:“谢谢你们,猫咪老师,树,仙水君。” “有我们出手,你就乖乖在后方待着就行,”同田贯正国也被气氛感染了,“是吧,主人?” “是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虽然原本只是来见一面而已,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同田贯正国作为神明的直觉认可了他们。 神明的直觉比人类敏锐得多,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出手。 “既然我家狸子都这么说啦。” “不要叫我狸子啦笨蛋主人!” 于是乎,参加比赛的六人定了下来。正式队员五人,其中人类两名,醍醐京弥和仙水忍;妖怪两名,斑和树;神明一位,同田贯正国。夏目贵志被安排成替补第六人。 不过,同田贯正国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想起来了,”离开的路上,同田贯正国恍然大悟,“主人也要上战场,还是一个人?!” “不是战场,是擂台,”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吗!你真的是笨蛋吗笨蛋主人!”同田贯正国抓着审神者的肩膀摇了起来,“你可是文系审神者啊,文系!” “嘛,冷静一点,”醍醐京弥一把抱住同田贯正国,固定住自己,“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嗯嗯。” “这种话去对其他人说啦!”同田贯正国抓狂,“不要当我好糊弄!” “要相信我的实力啊,狸子。” “相信个鬼,我看你就是当我好糊弄!”付丧神把审神者从身上扒下来,“谁都会质疑的好吧,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妖怪,你的灵术真的能搞定吗?” “不要把我当成不堪一击的弱鸡啊。” “难道你能挨我第二下?”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好吧,既然这么不放心,那我也去特训好了。” 19、源博雅 “哪里的特训会在两个月以内把你变成超级大高手啊!” “不止两个月不就好了吗?”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神奇的地方。甚至于,稳定的、天然的时空隧道。” “只要找到时空隧道,我就可以去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时间段修行,想修行多久就修行多久,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还有这种好事?”同田贯正国放开了审神者,“这样啊......啊,那个叫夏目的小鬼,也很需要这种地方修行吧?” “穿越时空的条件很苛刻,他又不是我,”醍醐京弥摇了摇头,“用这个时间隧道进行穿越,靠的是人体本身作为触媒。” 一般审神者只是拥有灵力而已,之所以能在时间维度上拥有一定的自由性,是由时之政府提供的技术支持赋予的。而醍醐京弥身为异世界的“锚点”,在二十六维空间上拥有“勾连”的天赋,可以不使用时之政府的技术,通过和天然触媒同调,从而欺瞒固有时空隧道,做到穿越时空。 “虽然我搞不懂过程,不过知道结论就行了,”同田贯正国把夏目贵志抛到一边,“我们要去什么时间,过去还是未来?” “五百年前的战国时代,”醍醐京弥看着付丧神,“所以说,不仅不是带你来玩的,还需要你出大力。狸子,你可是被时之政府评级为三花的强力打刀,日战夜战室内战都不在话下,我需要你。” 同田贯正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假装看风景:“三花打除了我,不是还有和泉守,大俱利伽罗和千子村正吗?” “别开玩笑了,”醍醐京弥用力揉了揉同田贯正国的头发,“当然是你最可爱啊。”这三一个自恋,一个自闭,一个暴露狂。相较之下,只有同田贯正国一本正经,既省心又好欺负......他是来玩,不对,修行的,不是来自虐的。 “是、是吗!”得到称赞,同田贯正国高兴的眼睛发亮,“那,我们还是快出发吧!快点快点!”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你走错方向了哦。” “!” 这个天然的时空隧道名叫食骨之井,位于传承千年的日暮神社,神社里有一株古老的御神木,客流旺盛。这口井干枯已久,使用的的原木正是来自御神木,在过去,是用来封禁妖怪尸体的法器。数月前,时之政府观测到了时空之壁的能量波动,很快就锁定了这个位置。如果食骨之井不是只能让天然触媒一个人穿越,时之政府早就通知现世政府把这个通道控制起来了。 “醍醐先生,我是日暮戈薇,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日暮神社的神官之女向他行礼,“那个,战国时代不安全,你真的打算去啊?” “当然,”醍醐京弥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同田贯正国,“你看,我连开刃的武、士刀都带了。” 还有伪造的货币、路引、身份证明。他身着深蓝色的和服、披着鹤纹羽织,一去到战国时代,就能伪装自己是醍醐源氏的分支,家道中落的落魄贵族。事实上,醍醐家不算贵族,只能说是华族,同醍醐源氏几乎一点关系也没有,反而和藤原北家关系莫浅。 反正这个世界没有溯行军这种东西,历史的惯性和弹性大的惊人。这个世界通行的是时间线理论,就算醍醐京弥是命运无迹者,也没办法改变过去――时之政府的调研在上,日暮戈薇穿越后的世界属于另一个时间线,再怎么折腾都不会影响到现在。 “好吧,”日暮戈薇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带人穿越,人类的话,以前都没有成功过。倒是妖怪好像能跟过来。” “没关系,”醍醐京弥大方地表示,“就算没能成功,我也不会把赞助收回来。” “嘿嘿,那就多谢醍醐先生啦!” “叫我前辈就可以了。” “好的,醍醐前辈!” 这口枯井外面看起来古朴厚重,里面却破破烂烂,还有一些奇怪的动物骨骼。下到井底的那一瞬,日暮戈薇和食骨之井发生共鸣,然后在醍醐京弥的眼前消失了。 观察到共鸣的频率,醍醐京弥沉下心来,将自己的体征和灵力波动向日暮戈薇靠拢。就在共鸣再度发生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断裂―― 时空转换发生的那一刻,混沌复杂之感难以用语言表述,时间线压缩又再度延展,触媒就从下游的点过渡到了上游。 当他知觉恢复,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水。眼前的一切和已知情报描述的不一样:他的周围都是水,并且那位天然触媒、日暮戈薇并不在他身边。 醍醐京弥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顺着打水的绳子向上爬,很快到了地表。天空湛蓝,明亮如洗,周围的风貌古旧,是一些泥土和稻草造就的平房,原本御神木的位置只有一颗碗口粗的小树。 审神者叹了一口气。 “唉,逆风!” 他绝对不是在战国时代,而是在更早的时期。食骨之井还是一口普通的水井、御神木还是一颗普通小树的时期。空气中的灵气四溢,灵素含量比后世高出数倍,灵力潮汐此起彼伏,呼吸中感觉身体被洗涤净化。星轨仍然存在,冥冥中他能感知到,这是一个对术士颇为友好的年代。 虽然他从井里爬出来的举动把周围村民吓得够呛,却没有人敢对他动手,毕竟他身上衣服的染色和绣样一看就很贵。他们怀疑审神者是妖怪,很快把村里的神官请来,自己躲在远处,悄悄观望。当地的神官是个有真材实料的灵能力者,当然能分辨出他是人还是妖怪。于是,醍醐京弥很快便知道,现在是天历三年,村上天皇在位。 也就是说,他回到了千年以前的平安朝―― 那个妖鬼横行、浮华绚烂的平安时代。 既来之则安之,醍醐京弥没打算再试一次时空隧道,天知道这次会把他抽到什么时间去。好在这个时代的星轨承认他来自未来,所引发的逆风只会在未来爆发,不必担心在这里受到制约、束手束脚。 “那个人好漂亮!” “嘘,不要乱说话,那是醍醐氏的大人。” “哎,是醍醐帝的醍醐吗,岂不是公卿之子?” 一开始,他只是一边向京都前进,一边顺手解决路上遇到的妖鬼而已,谁知道现在的人这么热衷八卦,他的人还没到京都,各种传言就已经沸反盈天。 “听说了吗?那一位可是醍醐帝和中宫稳子的血脉,保明亲王的孙子,”宫内飞香舍的女官们窃窃私语,“只是,由于菅公的怨灵作祟,才不得已将他送出宫外,避开灾祸。” 女官们口中的怨灵指的正是学问之神,菅原道真。他被藤原时平迫害而死后,朝堂宫中的确倒霉:藤原时平暴毙,两任皇太子先后过世,清凉殿遭雷击造成大臣死伤,醍醐天皇吓得让位给8岁的第三位皇太子、后来的朱雀天皇。由此看来,菅原道真不愧是古代四大怨灵之一。 “不不不,那一位应该是外孙才对,”另一个女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他能继承皇位,怨灵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藤原时平的血脉已经断绝。” “不错,中宫稳子是藤原时平的妹妹,菅公对她怨念深重。” “说不定,他的父亲是醍醐源氏之一呢。” “可是他被赐姓醍醐啊?为什么没有被赐姓源氏?” “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藤原北家还秘密抚养过嵯峨帝的皇子呢。” “哎?那个传闻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且不谈嵯峨天皇为什么吃饱了撑得,不把皇子赐姓源氏降为臣籍――要知道,开创源氏的就是嵯峨天皇――而是把皇子交给藤原北家,就谈谈关于藤原时平血脉断绝的事。明明藤原时平的次子还活得好好的呢,儿子女儿都有好几个,只是由于父亲暴毙,叔父掌权,行事比较低调而已。对于中宫稳子的猜测也很无稽,在醍醐天皇之后继任的朱雀天皇、乃至现在的村上天皇,都仍旧是中宫稳子所出幼子。 醍醐京弥没想到,在现代自己被误以为和皇室有关,到了平安时代,还能继续拿皇室狐假虎威。就没有人肯严谨一点、认真调查核实吗? “我倒是很乐意多一个侄子,或者外甥,”源博雅轻笑着,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京弥风姿秀美,品貌不俗,宗室们对你很满意。” 可你的母亲是藤原时平的女儿,父亲克明亲王是醍醐天皇第一子,当了皇太子的叔叔有几个子女很难摸清么! “虽然很荣幸,”醍醐京弥端坐在被后世称为“博雅三位”、“雅三品”的“雅乐之神”面前,感觉心好累,“但是,假的不会因为说多了就变成真的。” “不用放在心上,”源博雅展开绘扇,挡住脸,眉眼弯弯,“大家只是比较无聊而已。” “......所以,我只是个笑料吗。”醍醐京弥自嘲。 “怎么会,”源博雅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你说自己不是贵族。而你又实在不像平民,从你的手就可以看出来。光洁、白净,这不是平民的手。最重要的是,你气质高雅,大方、自信,知识渊博,虽然不通礼仪,却不落俗套。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贵重的身份?” 于是,大家越猜越离谱,甚至惊动了醍醐源氏。 “不要再说自己没有背景这种话了,”源博雅笑过之后,正襟危坐,“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以你的姿容,很容易让人产生据为己有的打算。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实力的阴阳师,不过,这不足以挡下他人的觊觎。如果不想惹麻烦,还是默认吧,我会以醍醐源氏的名义庇护你。” 醍醐京弥不禁愣了一下。 “多谢,”他困惑地问道,“可是,您为什么这样帮助我?” 闻言,源博雅又笑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你是个美人呀。” 20、安倍晴明 真是耿直的回答。 “我原本是打算来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胆敢冒充公卿之子,”源博雅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没想到,请过来发现,竟是一位翩若惊鸿的冷美人。” “并不是故意冒充,”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既不愿意欺骗又没法实话实说,“醍醐是我用了很久的苗字,不过,出处恕我不能直言。” 苗字和姓氏可是有大不同,可也不是容易得到的。如果不是一开始不小心说漏了嘴,他一定会......事先调查过后再找个合适的苗字冠上。假装是个平民在这个时代未免太低微了,他连自己是如何懂得识文断字的都得虚构个师父出来解释。 “没关系,”源博雅显然还是以为他和皇室秘闻有关,“美人都是有特权的。” “.......博雅大人,不,叔父大人真是个好人。” “哈哈哈,适应得很快嘛。”源博雅满意地点头,“虽然不能让你入籍,但给你一个能够登堂入室的名字还是可以的。你觉得闲雅二字如何?” “很不错。”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源氏的闲雅了。” 醍醐京弥本以为,现代人对美的追求已经很大胆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人们表现的更加直白。男男女女热衷于向他这个新贵递交情书,有的不过一面之缘,有的仅仅慕名而来,哪怕他这个新贵除了名声,其他什么都没有。人们欣赏美、追逐美,光审神者就造成了这么大的反响,如果三日月宗近一并出现在这个时代,想必会引起极大轰动。 游玩赏乐、谈情说爱、无所事事,这就是平安中期贵族们的日常。公家被藤原氏一手遮天,内部陷于无益统治的残酷内斗;外部武家渐起,却还不成气候。天皇逐渐被架空,注意力转移到了诗歌艺术之上,服务于天皇的朝廷官员也纷纷耽于享乐。平安京瑰丽糜烂的风景下,掩盖的是自然灾害频发、妖鬼肆虐、平民朝不保夕。 “瘴气好多,”醍醐京弥用袖子掩住口鼻,不过这样做并不能起到拦阻作用,只能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看来不管古代现代,都是乡下比大城镇空气要好。” “到处都是妖鬼的臭味,”同田贯正国皱了皱眉,“这就是平安京?怎么一点都不平安啊。” “没办法,生产力跟不上,时代发展进入了一个瓶颈,”醍醐京弥放下袖子,干脆开始寻找附近的瘴气之源,“武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公家,但是平将门和藤原纯友失败了,再一次动手还需要累积生产资料;公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天皇,但是目前天皇被架空,这些人拿着既得利益万事大吉,又没了进取心。” “啊啦,找到了。” 面前是一座空置的宅邸,看上去空置不久,建筑还很新。正当醍醐京弥打算进去的时候,他被人拦了下来。 “请等一等,”拦住他的人是一位平民,他不敢直接对审神者说话,冲着付丧神道,“这位大人,这里不可以进去。” 醍醐京弥看了同田贯正国一眼,付丧神会意:“为什么不可以进去?” “这里有恶灵,大人,”平民低着头回复,“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阴阳师大人说,在他前来退治之前,不能再让人进去。” “没关系,”醍醐京弥抛下这句话,继续向里走,“我也是阴阳师。” “哎呀,大人,这......” 这宅邸里的恶灵不是什么厉害货色――至少,在醍醐京弥看来不是。甚至不需要同田贯正国动手,当他念完九字真言,盘踞在这里的恶灵就尖叫着被消灭掉了。 “狸子,本体借一下。” 醍醐京弥拿过刀,往地脉节点插了下去。这里之所以会被恶灵占据,正是因为此处的地脉节点被污秽侵蚀太过,由生机勃勃向死气沉沉的转化。审神者向地脉灌注清净的灵力,以刀为媒,斩断污秽,此地就被净化了。 “这样......至少能保持一阵子清洁,”审神者皱着眉,眼看着瘴气带来的污秽再次缓缓侵蚀地脉,“可是这样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正在醍醐京弥头痛的时候,门口有鼓掌的声音响起。 来人身着狩衣,带乌帽,腰间别着符咒,手上挂着念珠。 是个灵能力者。 “初次见面,您就是闲雅殿下吧。”他眉眼带笑,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我是阴阳寮的天文得业生,安倍晴明。” 此人乌发碧瞳,眼角发红,像狐狸一样微微上挑,正是传说中的白狐之子,后世人人称颂的大阴阳师晴明公。 醍醐京弥不由得愣了一下。自从知道自己来到平安时代,他也憧憬过向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学习阴阳术,但事实是,他来早了。此时颇具盛名的阴阳师是贺茂忠行,安倍晴明在阴阳寮的职位还只是个天文得业生,正在贺茂门下修行。 “初次见面,”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地看着年轻的他,还没想好该摆出什么态度应对,“安倍君。” 从他的装束看来,即使目前只是个天文得业生,安倍晴明也是有真才实学的灵能力者。 “居然是源氏的闲雅殿下,”一个明显认识醍醐京弥,醍醐京弥却不认识他的官员越过安倍晴明向审神者走来,“莅临寒舍,不胜荣幸。” “哎呀,像您这样的公家雅士,怎么能像那些武家粗人一样,用这么粗陋的刀呢,”这名官员满脸堆笑,“岂不是脏了您的手。您应该拿绘扇才是。” 他又看了一眼同田贯正国,呵斥道:“你是什么人,长得这么丑陋,怎么敢尾随闲雅殿下!还不退下。” 他得意地撇了一眼醍醐京弥,却见对方“噌”的一声将刀从地上拔出,猛地抬起手,刀尖直指着他的脸: “不好意思,我是从乡下来的,听不太懂你的话,”他嘴角上扬,露出了阴森微笑,“你是在讽刺我吗?” “噫!”对方吓了一跳,跌坐在地,“鬼、鬼啊!” 审神者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吓人呢。 “......果然还是砍了你吧。” “哇啊,主人,冷静!冷静!”同田贯正国从后面抱住审神者,“我都不介意被说丑了!” “他只是以为这位先生是普通浪人而已,”安倍晴明出来打圆场,“毕竟,从未听闻您身边有这样一位武士。”源博雅也绝对不会给亲自认证的子侄赐下面容有瑕的随从,这样太轻慢。 “而且,你拿刀的姿势根本不对,”同田贯正国脱口而出,“完全不方便用力,你真不觉得胳膊累吗,主人?” 当然累,甚至还有点抖,不过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一个人怀的是好意还是恶意,我能分辨,”醍醐京弥若无其事地放下胳膊,把刀还给同田贯正国,“下不为例。” 还真当他是乡下来的好糊弄吗。 虽然他人对他的脸评价很高,但由于不愿花时间回复情书应付约会,他已经被按上了“不解风情”的帽子;又因为不懂时令搭配也懒得配合流行,他又被按上了“粗鄙简陋”的评语。不过,这些空虚无聊的白痴贵族怎么评价他,他为什么要关心? 反正源博雅也只是给他提供庇护,又不指望他融入贵族阶级。 “肯定没有下一次了,”安倍晴明抬手,用袖子遮住脸,“看了殿下方才的表情,他绝对不敢再出现在您面前了。” “你这是在偷笑吧,绝对,”醍醐京弥用棒读的语气说,“你不担心我一言不合就动手吗?” “我想,您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安倍晴明摇了摇头,“您刚才动手,也是因为他言语冒犯了您的这位......同伴,这么说,对吗?” “用词很精准嘛,”醍醐京弥称赞道,“不愧是安倍晴明。”一般人只会以为同田贯正国是他的仆人,怪不得他日后能获封从一位的高位,很能察言观色。 “哦呀,”安倍晴明眯起眼睛,“您居然听说过我?” “这个嘛......”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也许你可以先自己占卜一下?” “这可真是难到我了,”安倍晴明笑了笑,“像您这样的异星,命途难测啊。” “敷衍,”醍醐京弥盯着安倍晴明的眼睛,“我一直想要和阴阳道上的同类交流切磋一下,不如我们约一下时间?” “也好,闲雅大人灵力纯净,实力不俗,我亦心向往之,”安倍晴明想了想,“既然闲雅大人从不避忌,近日又得了空闲,不如下次由我登门拜访?” “哇哦,”醍醐京弥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有空,这是你占卜出来的吗?” “您想太多了,”安倍晴明眨了眨眼睛,“闲的无聊――这样的用词,是博雅大人告诉我的。” “......啧。” 21、闲雅之草 除灵这件事一出,醍醐京弥的负面风评里又要加上“喜怒无常”、“暴力狂”、“自甘堕落”了。最后这个指的是,身为天皇血脉,护卫却是脸上有疤的同田贯正国。 “如果换了其他人,恐怕就没这么多事,”回到住处,同田贯正国苦恼得挠头,“这个时代怎么这么麻烦!” “是他们不能欣赏你的美,”醍醐京弥一脸严肃地说,“外表粗糙,内在完美,朴素安静。在茶道中有个专有名词,叫做鳌! “哇哦,”源博雅笑着走进来坐下,“这个字用的很妙,是哪位大家的理论学说?” “啊,”醍醐京弥和同田贯正国面面相觑,“千利休这时候好像没出生吧?” 何止没出生,还得再等五百年。这时代,想要忍住不剧透太难了。 “......这是在说笑吗?” 醍醐京弥咳嗽了一声:“不过,幽玄的说法已经有了吧?” “汉学中的‘究竟微妙,洞达幽玄’?” “是的,境生象外,余情恬淡,明心见性,”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然而,比起骷拧15男岬狡桨彩贝换故潜揪酉壬岢龅摹锇А钗小! “愿闻其详。” 醍醐京弥端起坐姿,抬起手,指向庭院:“生命如同樱花凋零,美好的瞬间足以成为永恒。” “如果抓住那一瞬,就等于抓住了生命。” 源博雅反复念叨这句话,发出一声叹息:“如果他们听到你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绝不会再嘲笑你。” 而这又是醍醐京弥身份贵重的佐证之一。源博雅再次坚定信念,认定醍醐京弥可能真的同自己有血缘关系。 “啊啊,”同田贯正国也叹气,“果然是我拖了后腿吧。” “说什么傻话,”醍醐京弥反驳,“错的是他们的审美。” “说什么傻话,”源博雅用绘扇敲了一下醍醐京弥的头,“你一个人能对抗整个贵族阶层的流行趋势吗?” “还有,我从刚才就想问了,”源博雅看向同田贯正国,“这一位是什么人?” “付丧神。” “妖怪?” “已经褪去了妖身,成就神体。” 源博雅吃惊地眨了眨眼睛:“听起来很厉害,可实在没什么实感。虽然是神明,可看起来和人类一样,出乎意料。” 他轻而易举地接受了同田贯正国的非人身份,只是苦恼于神明本身的特性。审神者完全没想到他的接受能力这么强,在这个魑魅魍魉随处可见的年代,对于非人第一时间采取警惕防范的态度才是普遍对策。 “都不怀疑我是骗你的吗?” “那你骗了我吗?” “不带你这样直接问的,”醍醐京弥无奈摇了摇头,回答他先前的问话,“那么,你想象中的神明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概念,”源博雅想了想,“总觉得应该更非人一点。而不是现在这么......普通。” 醍醐京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神明可没有义务迎合你的想象啊,叔父大人。” 空气凝滞了一瞬,源博雅又敲了他脑袋一下。 “不要说这种故弄玄虚的话,”源博雅思路清晰,“我只是表达我的看法,没有表达我的期待。”接着,他又转向同田贯正国:“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说什么拖后腿的话。一旦那些人知道你是神明,你就是绝对正确的一方,粗陋无礼就成了不拘小节。” “我知道,我又不会自怨自艾,只是觉得人类不可理喻,”同田贯正国揉了揉鼻子,“哼,反正我知道自己好在哪里,才不要讨好那些不识货的外行。” “这样才对嘛。” 虽然当事人都不在意了,但源博雅也不会放任醍醐京弥的名声坏到谷底。澄清流言、放出美言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原本,他只是不想亏待这个可能是自家子侄的年轻人,但在和审神者交往过后,他充分了解到了这个年轻人拥有的杰出才华。他真心想要将这块金子褪下岩石的外貌,令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在源博雅眼中,醍醐京弥为人潇洒肆意,心态自由奔放,学识广博深远,言谈字字珠玑,连神明都奉他为主,可见其品性高贵(审神者:你说的谁啊,别人吧)。这样的人如果被人误会、轻视乃至埋没,未免太过可惜。 于是数日后,如约前来拜访的安倍晴明给醍醐京弥带来了这样一本手抄书册。 “所以,”醍醐京弥看着眼前的《闲雅之草》,难以置信,“这是什么鬼?!” 这本书里面记载了醍醐京弥的种种日常,里面包括他脱口而出的各种后世先进理论、俳句和歌、和源博雅手谈时打过的棋谱、随便哼哼的乐章。字体他不认识,可是内容绝对是亲近之人才能知道的。 安倍晴明用绘扇遮脸,眉眼含笑:“博雅大人受当今爱重,平日又与人为善,他的宅邸里,怎么会有鬼?”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醍醐京弥心存侥幸地问,“请告诉我,这个只有一本,仅供纪念?” “这是我从中务省的小舍人童手中买到的,”安倍晴明放下绘扇,“最近可是相当流行呢,连宫内都有在讨论。现在大家都说,源氏的闲雅大人,人如其名。有一位女官已经为你害了相思,病倒在床。” “别告诉我她的名字,就当我不知道,谢谢,”醍醐京弥看向源博雅,“我记得,叔父大人可是中务大辅?” “是这样没错。”源博雅眼神清正,“我不过是将这些东西整理出来,让那些小舍人童们多誊抄了几本而已,售卖方面并没有插手。如今这么受欢迎,是因为内容言之有物。” 面瘫如醍醐京弥,都忍不住有些脸红。这种感觉既羞耻又兴奋,难以言喻,令人坐如针毡。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源博雅的记忆力真的很好,一些并非审神者原创的内容都有好好注明那些他听都没听过的人名,连错字都没有,肯定是向同田贯正国详细询问过...... “这一本是送给你的礼物。”源博雅瞪了安倍晴明一眼,从袖袋里取出另外一本书册递给审神者,明显装潢更加精美。“原本打算过几天,上元节的时候给你。” “哎呀,看来是我多事了,”安倍晴明似笑非笑,“你得重新准备上元节礼物了。” “难道,你不是因为想看闲雅此时的表情,才故意这样做的吗?” “这种事就不要说出来嘛。” 你们两这一唱一和的,果然是好朋友。 “......非常感谢,”醍醐京弥捧着这本源博雅亲手写就的集注,十分感动,然而感激不起来,“我会好好保管的。” “几乎没有表情变化嘛,”安倍晴明失望了,“除了脸红那一下。” “连个笑容也没有呢,”源博雅也很失望,“不高兴吗?” “不,”醍醐京弥努力了一会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很、高、兴。” “......果然是生气了吧!”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自己的面瘫,安倍晴明也转回了正题。他这次来拜访是为了镇守府将军平贞盛家的例行净秽,特来邀请醍醐京弥同行。 “是那位贞盛大人啊,”审神者想起来一件事,“为了讨伐平将门,朱雀帝曾下赐了天国的名刀,小乌丸对吗?” 这时代,本丸所有刀剑中,有幸可见真身的只有小乌丸一个:源满仲还在混资历,等他当上镇守府将军、锻造髭切和膝丸还得再过20年。至于自称爷爷的三日月宗近,著名刀匠三条宗近都还没出生,更别提锻刀了。 “是的,”源博雅点头,“八咫鸦保佑,贞盛大人得以以弱胜强,为父报仇。” 小乌丸的来历传奇,相传是由来自伊势神宫的八咫鸦进献给恒武天皇的重宝。八咫鸦司掌超度与复仇,后者已经应验,前者却迟迟未能奏效。为什么说他没有奏效......是因为平将门也是古代四大怨灵之一,甚至可以说是其中最凶恶的一个。 平将门是日本史上唯一一个起了干掉天皇、自己取而代之的想法并做出行动的武将。野史传说,平将门的叛乱中,有已成气候的怨灵菅原道真煽动的影子。总而言之,这家伙被平贞盛和藤原忠文讨伐后,也变成了怨灵。他的脑袋白日乱飞、散播污秽、产生瘟疫,吓坏了天皇和一帮权臣。不得已,朝廷出面给他兴建了首冢,然而闹鬼之事三五不时仍有发生。 “闲雅是对小乌丸感兴趣吗?”安倍晴明没有再用敬语,“说不定,这一次可以见到哦。” “咦,”醍醐京弥想到了本丸那位刀剑付丧神,“难道,这一次是小乌丸闹鬼了?” “不,这一次没有闹鬼,”安倍晴明笑了笑,“然而我们是阴阳师,想要请出宝刀帮助净秽,有什么不行的吗?”不行也可以搞点动静出来,把不行变成必行啊。 他们可是沟通天地、驱使鬼神的阴阳师。 22、小乌丸 结果当然是可以的。 “没想到,源氏的闲雅也是阴阳道上的人物。”平贞盛亲自接待他们,显然也听闻了醍醐京弥的事迹,说话的口气十分诚恳,不过也可能是品秩差不多的源博雅在场的缘故。“如是我闻,名不虚传。” 自从源博雅帮醍醐京弥刷起了声望,审神者原本离经叛道的举动就被认为是风流闲趣、不拘一格,连那短的不像样的头发也成了情有可原。随之而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收到情书的质量和数量大大增加。 当然,按照惯例,他还是看都不看,直接丢掉。 “多谢。”醍醐京弥坦然接受好评。“贞盛大人平定天庆之乱,才是武勇非凡,当之无愧。” 审神者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在平贞盛身上,而不是盯住放置在刀架上的小乌丸。好在醍醐京弥名声变化也就几天功夫,平贞盛又是个武将,没能拿到特别的谈资,对话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这把小乌丸是我平氏的重宝,”平贞盛拿起小乌丸,爱惜地抚摸刀装,“可惜过于贵重,我等不忍使用。听说,闲雅也有一把好刀?” “是的,”醍醐京弥解下腰间的同田贯正国,放在膝上,“正是这一把。” “能试斩吗?” “请。” 很快,一截碗口粗的翠竹呈了上来,由两名仆役各执一端。平贞盛才将同田贯正国出鞘,便叫了一声好。 像他这样的武将,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刀工工艺好坏。他敲了敲刀身,听了听钝响,稍微挥了挥,接着便轻喝一声,向竹节劈去。 竹节应声而断。由于断的太轻松,两名仆役站立不稳,连平贞盛也打了个踉跄,一刀劈入地面。 “好刀!真是好刀,”平贞盛拔起刀,检视刀刃,复又接过竹节,观察断面,“轻易贯入地面,可见其刚硬;切口干净利落,可见其锋锐。” “正是,”醍醐京弥应声,“这是一把很强大的实战刀。” 虽然后世认为同田贯正国偏向作为消耗品的刚刀,美术价值低,但放到平安时代,就已经足够漂亮和耐用了。 “虽然初次见面就提出要求很失礼,”平贞盛对同田贯正国爱不释手,“可是,我还是想请问,你能否割爱,将这把刀让给我?” “既然知道失礼,这种话就不该出口啊,”源博雅表明立场,“和小辈抢东西,像什么话。” “我这也是为了不让宝珠蒙尘,”平贞盛吹胡子瞪眼,“恕我直言,闲雅脚步虚浮,不是什么武者吧?” “很高兴这把刀能入您的眼。”醍醐京弥恭敬地说:“我的确不是武者,不能发挥这把刀的能力,”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把刀还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使用者。” “噢?是那位你为之动怒的疤面武士吗?”除灵这件事的流传度很广,平贞盛也有听说,“他不同寻常在何处?” “他不能和刀分离。” “怎会如此?” “那是因为,他不是人呀。” “什么!” “他就是这把刀的付丧神。” “妖怪?!”平贞盛皱起眉头。 “请安心,”醍醐京弥歪了歪脑袋,“他已经是我的式神了。您想接见他吗?” “不用了。”平贞盛的态度迅速冷硬了起来,毫不犹豫将刀放下。“像这种魑魅魍魉,就该被通通消灭才对。物就是物,有了自己的意识像什么话。” 看吧,这才是一般人对非人类的态度。 平贞盛虽然亲历了将门飞头事件,却依旧不敬苍天,不敬鬼神。他不是针对谁,只是将所有妖异视为敌人,反对他们插手人间。魔界与人间的分离也就在这个时期――有一群像他这样的灵能力者联手设立结界,从此妖魔的归魔界,人类的归人间,空前安定的秩序建立。 还是一句话,现在还为时尚早。 “终于见到了小乌丸,有何感想?”由于付丧神的存在,平贞盛没了谈兴,令他们自便,自己便回房去了。没有他人在场,安倍晴明也就真的“自便”,拿起了小乌丸,递到醍醐京弥眼前。 醍醐京弥却没有伸手去接。他只是看着小乌丸,慢吞吞道:“我还没有想好。” “想什么?”源博雅问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啊,同田贯正国是刀剑付丧神,难道小乌丸也诞生了付丧神?” “咦?”安倍晴明将小乌丸提到眼前,出鞘观察,“这把刀的确产生了灵性,不过离生成付丧神还远着吧?”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和.......大部分阴阳师的体系不一样,”审神者还在犹豫,“在我看来,这把刀已经足够让我召唤出付丧神了。”说不定就是本丸里的那一把,不过,后续会引发一系列问题,不一定会往他希望的方向变化。 比如―― “如果我用这把小乌丸召唤出了付丧神,那本丸里那把仿品怎么办?真身和仿品会不会产生记忆上的差异?退一万步讲,平贞盛大人会怎么看待产生了意识、还认了他人为主的重宝?”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源博雅没有深究,“既然没想好,那就慢慢来吧。” “不错,”安倍晴明的笑容像狐狸一样,“时间和理由,要多少有多少。” “......谢谢。” 月亮升起来了。 然后远方传来幽怨的呜咽。 今夜是满月的第二天,十六夜,朗月高悬。月光如水般泄出,斜斜撒在外廊上。 寒气渗透了衣裳,让人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安倍晴明坐在镇守府府邸外廊上,背靠廊柱。他屈起左膝,左手搁在上面,脸上表情柔和,似笑非笑,有一种微妙的风情。 源博雅就在他身边,坐姿端正,从头到脚体现了他身为皇族的矜持和教养。即使在发呆,不对,欣赏月光,看上去也像是在鉴赏插花。 至于醍醐京弥就不行了。身为来自未来的人,这时代的星轨读起来很费力,世界对他还很排斥,又没有手机可以玩来提神,他坐着坐着就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脑袋一点一点。 源博雅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醍醐京弥的背,让他侧躺下来,靠在自己腿上。他抱着审神者的脑袋,帮他把乌帽摘下,梳理他的短发,就像在照顾孩子一样。 “明明说要来交流切磋,结果自己先睡着了,真是任性。” “哦呀,”安倍晴明促狭地笑了,“你这是真把自己当长辈了呀。” 源博雅理所当然道:“有什么关系,闲雅很好。” 安倍晴明若有所思:“你完成了一个了不得的咒呐。” “又是咒?” “是的。” “......我感觉我接下来的心情不会好了。” “闲雅这个名字是你给他的吧?” “是的。” “这就是一个咒。” “......” “你用这个咒把他束缚住了。” “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京弥。” “当你称呼他闲雅的时候,京弥就消失了。” “哈?” “当他取回京弥这个名字的时候,闲雅就消失了。” “你说的话很难懂哎。” “叫做京弥的他,和叫做闲雅的他,可以看做两个他。” “意义何在?” “你所认识的闲雅,不过是他本质的一部分。” “......好像有点理解了。” “再比如说,你刚才说他很好。” “这也是咒?” “是的。” “......” “闲雅很好,月色真美,这两件事其实是一回事。” “是吗?” “是的。” “......我已经完全不想和你谈咒的事情了。” 安倍晴明笑了笑,转移话题:“听闻最近宫中也在闹鬼?” “没错,发生在圣上寝宫。” “又要迁宫了吧?” “对,最近都在忙这件事,真正紧急的公务反而压了下来。” “所以你就找借口请假了啊。” “是避‘物忌’啦。” “避忌的时候不待在家里,反而到处乱跑,谁都会知道有问题的吧?” “反正只有你会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而已......” 露水滴落,砸在了石头表面,化为更细小的水滴四溅。溅开的水滴继续变小、散开,乃至肉眼不可见。 醍醐京弥正在落下,像露水一样落下。他的全部感官既宏大又微小,仿佛散落得无所不在。 然后,空中有洁白的花瓣飘过。 脚下是火焰,天空是洪钟。东西南北,各有双树,一荣一枯。 这是......沙罗双树。 虽然从未见过,但冥冥中有什么教会了他、告诉了他,这就是阿赖耶识。 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诸行无常。 浮世绘一样的画卷在审神者眼前展开,他看到了恒武天皇将孙子高栋亲王赐姓平氏降为臣籍,看到了平将门掀起叛乱自立为皇,看到了平清盛官拜太政大臣大权在握,看到了源平合战平氏败亡,看到了平时子抱着外孙安德天皇跳下大海。 “春夜一梦,沙罗双树,强梁者似风前尘土,”红衣少年出现在他面前,“盛者必衰。”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叹息。 “小乌丸。” 这把古早的双刃直刀轻盈地踩着钟声行来,如同灵巧的乌鸦一般。 “好久不见,主人,”他拉住醍醐京弥的手,“你可是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时代。” 23、平将门 “哪里有很久,”醍醐京弥反驳道,“也就一个月不到吧?”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小乌丸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算起来,我们快一百年不见了哦。” “哦。”醍醐京弥一脸冷漠。“不如我们下一百年再见?” “真是无情啊,主人,”小乌丸捧着脸假哭,“为父实在伤心。就像面对本丸那些处在叛逆期的孩子一样伤心。” “少来了,”醍醐京弥扶额,“大家只是嫌弃你倚老卖老而已。” 由于小乌丸处在日本刀形成的时期,其形制更倾向于来自大唐的剑。刀与刀之间是不会存在亲世代的,普遍来说,刀匠才是刀的父亲。而小乌丸仅仅因为诞生年代早,就被誉为日本刀之父,这一点就让众多傲气十足的刀剑不能认同。如果仅仅是人类如此评价也就罢了,可他竟然大言不惭、自称为父,源氏重宝们第一个不服。 对年长者的敬意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好,平日里相处不如以下克上。 “真失礼,”小乌丸放下双手,“即使来到了平安时代,主人也一点也没变呢。” “人类虽然善变,也没有这么善变,”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即使来到平安时代,我能有什么变化?” “比我想的要钝感呐,主人,”小乌丸轻笑,“平成时代的你,正沐浴在平安时代的月光之下。樱花年复一年绽放,总有一片片迎风飞舞,酷似他们的先祖。” “你穿越时间来到这里,和千年前的人类结缘,也将离开这里,在史书中看到他们的传说。” “人来人往,代代更替,惊世才华总有一天化为黄土。” “你们的时间不对等呐,主人。” 醍醐京弥默默无言。 他是该有变化,也的确有变化,这变化很早就发生在他内心深处,像成熟的果实落下枝头,掉在枯枝败叶中继续发酵,直至腐坏。这腐坏的过程他无法阻止。 他也不愿意阻止。 混沌、暧昧、立场不明、容易动摇,人类本就是这样的生物。 “你们注定邂逅、离别,然后思念,”小乌丸的手指指向他的心脏,“这思念是毒。” 只是预想一下,就会让人心痛不已。 思念愈深,执念愈重。 “不能忍受。难以接受。”小乌丸的手掐住审神者的脖子。“我希望你能感到这种痛,”付丧神的神情愉悦,“不然,只有我自己,就太不公平了。” 刀剑付丧神有了类人的形态,就有了类人的思考。他们和人类结缘,又和人类分离,他们必须摆脱对人类的依赖。如果他们摆脱不了,当他们理解了孤独寂寞,就会被这孤独寂寞逼迫到发疯。 醍醐京弥的双手搭在小乌丸的手腕上,金色的流光在瞳孔中闪过。 “......是不公平,”他似笑非笑地说,对着付丧神的额头一头撞上去,“你又降神了?” “痛痛痛痛痛......”小乌丸放开审神者,捂着脑袋,眼泪都要出来了。“好痛呀。” “谁让你擅自过来这边,沾到了瘴气吧。” “哎呀,被发现了。” “是你的行为太出格了,快点回去净化,笨蛋!” “哼,才不要这样就走。还不是你,你明明看到了我的真身,却连碰都不碰。”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搭上他的肩膀。 “我有我的担忧。” “所以我有我的报复。” “你的报复就是引诱我暗堕吗,好严厉啊。” “我是在帮你渡过心魔。” “说了多少次,这里可不是大唐。” “万法同源,殊途同归。” “我看你是半吊子瞎胡闹。” 最早的时候,小乌丸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他优雅热忱......不过好像也没什么责任感,不然就不会贸贸然尝试神降术了。总而言之,由于一次说不上是成功还是失败的降神,小乌丸的脑袋似乎出了点问题:他和位于高天原的本体形成了通感,接收了不少额外讯息,这些讯息让他乐于从本体那里汲取会给神体造成负担的负面情绪。 这件事直接导致他的闹腾程度和鹤丸有的一拼,不过,和鹤丸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不同,他总喜欢挑动矛盾,拷问审神者的内心,令人产生心里阴影。也许是受大唐的影响,小乌丸不仅不害怕暗堕,甚至还跃跃欲试――他总想尝试极端状况,然后战胜那个动摇了的自己,美其名曰“渡心魔劫”。 本丸刀剑们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他的异常,对他的评价除了为老不尊,没有更好的形容了。 “反正是你先不理我的。”小乌丸挣开审神者的手,翩然转身,扬起的衣角看上去像翅膀一样。 “是你的错。” 钟声再次敲响,醍醐京弥便醒了过来。 呼吸间是木樨的香味,碰触下是轻柔的衣料,耳边有人闲适地聊天。 “哦呀,”安倍晴明的声音响起,“闲雅好像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源博雅语声困惑,“他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一直在这里的是他的身体而已。” “是离魂吗?” “差不多。”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邀请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小乌丸呀。” “原来如此。” 醍醐京弥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变成一只狸猫,头顶一片树叶。狸猫向他们鞠了一躬,然后躲到草丛中消失不见。 “博雅,晴明,多谢,”他按了按太阳穴,“我错过什么了吗?” “并没有,”安倍晴明回答,“或者说,好戏正要开始。” 镇守府将军的庭院井井有条,草木稀疏,景色平常。即使如此,在月光照耀下,依旧显得宁静淡泊,颇具意境。 然而云朵被风吹得飘过来了,十六夜又大又圆的月亮被遮得一点缝隙不露。 风是妖风,云是妖云。 瘴气入侵到了结界里面。虫蚁们骚动起来,成群结队地从藏身处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十分骇人。 “哈!” “天地何用?不能全功!” “圣人何用?不能全能!” “万物何用?不能全用!” “诸相非相,亦是虚妄!”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狰狞的头颅。这头颅比一般人的还要大一圈,目眦欲裂,口鼻滴血,脖子的切口坑坑洼洼,并不平整。他的眉心上有一个大窟窿,周围环绕着蓝色的鬼火,一看就是反派角色。死魂虫们托举他的头颅,随其心意,向庭院飘来。 同田贯正国自发抽取灵力,出现在审神者身前,取过本体拔刀出鞘:“这就是平将门?” “是的。”安倍晴明肯定道。 源博雅看不到死魂虫,打量了一阵:“有点像飞头蛮。” “飞头蛮的胆子可没他那么大,敢找平贞盛报复。” “他只有一个脑袋,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的尸身被他的追随者偷走了。分成数块,散落各地,各自立冢。” “呜哇,真的是他的追随者干出来的事吗,多大仇!” “这可是保护平将门灵魂不受诅咒、不堕地狱的方法呢。” 原本,像平将门这样恶劣的反叛者,朱雀天皇可不敢让他轻轻松松跑去轮回,哪天转世杀回来怎么办。 “这种方法也强化了他的凶性,”醍醐京弥双手合十,“如果不能把他全部的肢体找回来,重新下葬,他就无法安息,作为一个强大的怨灵不断作祟。” 结果就是,从朱雀天皇开始,一代代天皇们开始害怕他、想让他去轮回,却又能力有限、毫无头绪。平将门的传说,一直到昭和时代都还在继续。 为了预防魑魅魍魉,镇守府将军府邸是会配备强大的结界的。就像醍醐京弥在现代,都不需要自己申请,就有灵术协会外派会员主动守护。这种结界相当厉害,因为武家需要防备的多是身经百战的战鬼,各个凶性十足。可是在战鬼定期冲击下,即使这样的结界也是会被瘴气污染的,所以才有例行净秽一说。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平将门竟然毫无阻碍地突破到了庭院。结界就像被污秽侵蚀了似得,一点反应也无。 “今天真的只是例行净秽而已吗?”醍醐京弥有些吃惊,“每次都这么厉害?” “这倒不会,”安倍晴明撇了一眼小乌丸,“往日结界不会像今天这样门户大开。” 啊。 “果然还在生气啊,小乌丸。” “哈?”同田贯正国问道,“他已经来了吗?不过,有什么好生气的?” “吃醋了吧,大概,”醍醐京弥轻描淡写地说,伸手拿过小乌丸,灌入灵力试图沟通,敲了敲刀身,“呐,对不起啦。” 小乌丸已经擅自来到现世,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不打算理会他。“可恶的阴阳师,”平将门已经离的很近了,声如雷霆,“你们想要阻止我报仇吗!” “是啊,”安倍晴明站了起来,“毕竟这是工作嘛。” “我要把你们通通撕碎!” 话音落下,一个个扭曲的鬼影在平将门身后凝聚。这些人眼冒鬼火,身披战甲,形貌恐怖,令行禁止。这是―― “吾之军阵,所向无敌!” 24、鸦之三羽 话是这样说的,可这批死鬼力量微薄,只能诅咒活人、散播疫病。由于弱小,像源博雅这样缺乏灵感的人甚至看不到他们,只感觉到风声鹤唳。 安倍晴明不慌不忙,手上的符咒飞散开来,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发出青色的微光。这符咒形成了一圈简易的结界,可以隔绝大部分负面气息的入侵,例如瘴气、怨气、病气等等。 如此一来,所谓的军阵便不能再靠近一步。 “数量太多了,”同田贯正国耐不住寂寞,几个出入,就顺手砍倒一大片,“很烦人呀。” 虫子再多,也咬不死他们,就是再怎么源源不断,只要撑到天亮,对手就输了。 至于消灭平将门本人,这和让他去轮回一样困难。这两件事共同的前提就是找到他的全部肢体,令他回归到一个可被咒术全面掌控的状态。目前能做的,仅仅是封镇部分灵体而已,这封镇还做不到很彻底,导致他时不时作祟,扰人清静。 平安京妖鬼横行,源源不断的瘴气培养出诸多死灵妖异,平将门挥挥手就能控制一大群。所以正确的应对方法还是建立结界,让他定期发泄积攒的力量。 “我的小祖宗哟,”醍醐京弥根本没把视线投过去,对着小乌丸念叨,“你在想什么,有时候我真的跟不上啊。” 小乌丸没有反应,连灵光波动都没有。 “就不能回本丸再发脾气吗?”审神者顿了顿,“好啦,帮你买金平糖好不好?不好?斑说过,七迁屋的馒头好像也很好吃的样子,下次去试试。” 同田贯正国干脆抱着刀坐了下来。他是可以展开冥府魔道,不过在这个时代,醍醐京弥还没有摸清星轨的基础规则,强行使用会消耗掉审神者太多灵力。 “宝冢歌剧团那边有上演《天之鼓》,我去看过了,相较之下,更喜欢《野风之笛》。你肯定想去看《平清盛》吧?” 所以说,眼下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说服小乌丸,让他不要再捣乱。 “呐,闲雅,”源博雅忍不住问道,“小乌丸回答了你什么?”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 “这个嘛,他没理我哎。” “......” 眼见拿他们没办法,平将门发出一声怒极的咆哮。顷刻间,他召唤来的怨灵妖异们就被他自己灭了一大半。先前躲进草丛里的狸猫吓得冲了出来,连滚带爬往他们这边跑,一不小心给平地绊了一跤,整只滚到了醍醐京弥脚下。 “哎呀,狸子!”审神者转移视线,把小乌丸放到一边,伸手将狸猫抱起来,“快来看,你家的宝宝!” 同田贯正国抓狂:“除了名字之外,我和狸猫哪里扯得上关系!” 一阵灵术风吹起,红衣的乌鸦童子从天而降。他就像画卷中的人物走进现实,虚幻飘逸格格不入,仿佛随时能乘风而去。 只见纤细的少年抬起手,一刀鞘抽在了审神者手上。 “花心。” 他这样说。 醍醐京弥抱狸猫的手吃痛松开,害得狸猫掉到地上,又滚了滚。狸猫眼角含泪,拍了拍身上的土,左右看了看,跑到同田贯正国脚边,抱住他的小腿。 “喂喂,我又不是狸猫,我是刀,你找我干嘛!” 话虽如此,同田贯正国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伤到这小东西。不愧是妖怪狸猫,知道谁会对自己比较宽容,虽然这个家伙看上去最凶。 “哎呀,”审神者恋恋不舍地看着狸猫,把哄刀的事情抛到一边,“狸猫多可爱啊。晴明,这孩子是你的式神吗?” 安倍晴明微笑:“不错。” “哼,”小乌丸抱着双臂,“这次我真的吃醋了哦。” “哦,”醍醐京弥再度摆出冷漠脸,“随便你啦。” “喂!” 见他们聊的开心,平将门怒道:“可恶的阴阳师,你们是在轻视我吗!” 连源博雅都没分心去管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平氏的重宝是这样的个性。” 安倍晴明打开绘扇,遮住半张脸:“相较之下,狸猫是比较可爱。” “我知道你,”小乌丸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眯起双眼,“大阴阳师,白狐之子,安倍的晴明。藤原道长的......” 就在此时,平将门不甘寂寞,继续插嘴道:“竟敢无视我!真是好胆,我要――” “吵死了!” 小乌丸打断他的话,脚尖一点,原地跳了起来,在空中转身。他身姿轻盈,体态优美,长袖舞动宛如乌鸦振翅。 在灵术风的托举之下,小乌丸越过众鬼,一刀狠狠劈中平将门的脸。 平将门的脑袋上瞬间多出了一刀深深的伤痕,从眉心直到下颚。 即使伤成这样,这个脑袋仍能说话,或者说,他说话靠的是灵魂和怨气,并不是喉咙和口舌:“混......账......” “这个词最适合你自己,”小乌丸站在吓得动弹不得的青鬼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败犬。” “混!账!” 平将门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大量的瘴气像飓风一样聚集,带来大量的死灵。这些死灵通过死魂虫的搬运,给他的脑袋凝成了适用的身躯。他看上去身高三丈有余,身体健壮,威压恐怖。各种魑魅魍魉受到吸引,纷至沓来。 “有趣,”安倍晴明兴味盎然,“这是要形成......百鬼夜行?” 夜走千万鬼,鬼煞走第一。 只要有大量鬼怪聚集在一起,便可称之为百鬼夜行,这个现象不需要那么严格数量的界定。只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领头羊,魑魅魍魉们乐于群聚搞事。 “不自量力,”小乌丸冷冷道,“既然是死者,就不要妄想干涉生者的世界。” 话音未落,大量的灵力从审神者体内流失。 时间仿佛变慢,声音消失了,天地间骤然静默。空气中的灵素浓度增加到一个恐怖的量,手边有无数黑色鸦羽飘过。 “鸦之三羽,”小乌丸轻笑,“其之一,形,落。” 第一片红色的羽毛掉落在平将门胸前,他哀嚎一声,失去身体,变回一颗脑袋的形状。死魂虫逸散开来,任凭这颗脑袋掉在地上。 “其之二,真,落。” 第二片白色的羽毛落在平将门脑门上,这脑袋光掉在地上不算完,直接变成了鬼火。瘴气消散开来,百鬼夜行在结成前失去了引领者。 “其之三,理,落。” 第三片金色的羽毛在下落的同时,分成数片,像箭矢一样射向各处。不止平将门,被他引诱而来的诸妖鬼纷纷烟消云散。 源博雅吃惊道:“这是......牛玉宝音?” 然而还没等他吃惊完,小乌丸、同田贯正国同时消失不见,化作两把刀掉在地上。醍醐京弥闭上双眼,向前栽倒。 安倍晴明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接住了他。 “啊,是牛玉宝音没错。” “他这是怎么了?” “灵力使用过度,脱力了。” “没什么危险吧?” “不知道。”安倍晴明稍微检查一番后,把审神者交给源博雅。“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吗?”源博雅把醍醐京弥接过来,打横抱起,放到廊上,“真稀奇。” “这是当然的吧,”安倍晴明将扇子抵在唇边,“稀奇的是闲雅。” “是指小乌丸的事情吗?” “很多,包括这个,”安倍晴明捡起小乌丸,而同田贯正国正被狸猫艰难地抱在怀里,“刚才那个真言,很精彩。”他顿了顿,用了另外一个词,正色道:“无以伦比。” “哎,真的这么厉害?”源博雅的灵力不强,只看到小乌丸说完第二句话后,平将门的脑袋就消失不见了。不过,光这一点就足以称奇。 “是的,”安倍晴明又恢复了平日里悠闲的姿态,“现在结界恢复了,剩下的工作就是进行普通的净秽而已。哎,这部分最是无趣。” “最是无趣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吧?” “说的也是,”安倍晴明若有所思,“不愧是博雅。” “啊?” “总能说出一些被忽略的事实。” “哦......” “事物之所以变得无趣,是由于司空见惯。可这些司空见惯,才往往是生活的重心。”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即使是我,也更期待‘异常’。” “在我看来,你的日常已经足够异常了......” 安倍晴明闲庭信步,走过重要的结界节点,净化除秽。由于小乌丸的缘故,平将门大闹了一场,造成不少破坏,将瘴气驱除、结界修复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不过,也正是因为今晚大闹一场,平将门的怨灵元气大伤,这段时间以来,平安京积攒的魑魅魍魉也被屠戮一空,想必京会平安好一阵子。 “可以回去了,”安倍晴明从狸猫手里接过同田贯正国,“现在的话,即使半夜出行,也不必担心会遇见妖鬼。” “哦哦,好的,”源博雅发愁地看着小乌丸,“可是平氏的重宝怎么办?这可不是能直接带走的宝物。” “这种事情,还是以后让闲雅自己决定吧。” “说的也是。” 等醍醐京弥醒过来,还想要这把刀的话,有的是方法可以得手。 “不可思议呀,”源博雅看着两把刀,“这里竟然有两个神明。” “博雅,你认为神明是什么样的存在?” “神明吗......是会回应人类某些期待的生物吧?” “没错,”安倍晴明碧色的双瞳如玉生辉,“归根结底,是一种特殊的力量。人们祈求什么,神明就会回应什么。” “就像镜子一样吗?” “是的,”安倍晴明点头,“看到他们,就会明白,神明也具有人性。” “哈哈,还很有个性呢。” “他们的个性也能反应闲雅的本性,”安倍晴明用扇子点了点醍醐京弥的额头,意味深长,“归根结底,你说的对。” “什么?” “闲雅的确很好。” 25、六壬 黑眼圈, 尖鼻子,圆耳朵, 胖乎乎,毛茸茸。 醍醐京弥醒过来的时候, 看到的是一张狸猫的脸。 他伸出手,第一件事就是捏了狸猫的耳朵。 狸猫呆呆地看着他,然后温顺地低下头,嗅了嗅审神者的脸和脖颈,湿润的鼻尖和短小的绒毛带来微微的痒意,惹得他忍不住轻笑。 “原来,你也能笑的很可爱嘛。” 是安倍晴明的声音。 醍醐京弥拍了拍狸猫的脑袋, 坐了起来, 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没见过的房间里,同田贯正国正摆在枕边。这里到处都是书和纸笔,各种用具摆放随意,乱得一塌糊涂。安倍晴明正靠坐在窗边, 一条腿屈起, 膝盖上面放着一本书。 白狐之子歪着脑袋看着他,眼角微红,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像一只真正的狐狸。 “是吗?”醍醐京弥摸了摸自己的脸,将信将疑,“有多可爱?” 安倍晴明打了个响指:“六壬。” “砰”地一声, 眼前狸猫的位置散发出一阵白色的烟雾。烟雾很快散去,出现在审神者眼前的,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狸猫变成的“源闲雅”露出微笑,这笑容矜持内敛,又带着纯然的喜悦,就像无风自落的樱花花瓣,令人心生感慨。 “的确可爱,”醍醐京弥煞有介事地点头,“不愧是我。”他一边这样说,一边对菜鸟狸猫上下其手——这位“源闲雅”还保持着狸猫的尾巴呢。“源闲雅”受到惊吓,脸上的表情惊慌失措,又是“砰”地一声,连圆圆的耳朵都显现了。随着醍醐京弥一把抓住它的尾巴,烟雾再度弥漫,狸猫彻底变回了原型。 “这么喜欢狸猫?” “毛茸茸的动物我都喜欢。”醍醐京弥将狸猫抱进怀里,撸他的毛。狸猫在原型状态下就淡定多了,一点也不介意被人摸来摸去。“猫,狐狸,都很可爱。啊,晴明,有个问题虽然很失礼,但我一定要问。” “什么?” “晴明是白狐之子,能不能变成白狐?” “......变成白狐,给你当宠物摸吗?” “可以不可以?” “当然不行。” “哎——” “你可真是大胆,”安倍晴明若有所思,“如果我变成狐狸,你不会害怕吗?” “为什么会害怕?” “妖怪,尤其是狐类,名声可不好,”安倍晴明意味深长。 “哦,”醍醐京弥问道,“那你会伤害我吗?” “......” “晴明就是晴明,即使是妖怪也没关系,”醍醐京弥歪了歪脑袋,“如果是博雅在这里,他也会说一样的话。” “是吗?他可不是会姑息妖怪的人。” “对朋友要有信心一点,博雅是个好人。” “博雅的确是个好人,”安倍晴明不置可否,“倒是你,似乎对我们抱有莫名其妙的信心。” “......” “你很有趣,”安倍清明继续道,“表面看上去认真严谨,实际上任性傲慢。你和这里格格不入,你对我们有恃无恐。” 醍醐京弥撸狸猫的手一顿:“那又如何?” “不如何,”安倍晴明以书遮脸,意味不明,“人心真是妙不可言。” “你自己不也是一样的吗,任性傲慢,有恃无恐。”醍醐京弥撇了他一眼,“这么想看我变脸?” “什么嘛,竟然转移话题。” “因为这不是个好话题。”醍醐京弥放下狸猫,按了按太阳穴,“特殊能力者总是有类似的缺点,再怎么掩饰,也和旁人不一样。” “你说的对,”安倍晴明摆了摆手,那只狸猫六壬就顶着树叶跑了出去,“可是,你那种看透一切的眼神实在令人不快。” 审神者愣了一下。 现代也有人这样说他,结果是自己招来了前樱冢护这样的暗杀者。以前是靠情报,现在是靠星轨,他总能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信息,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这张扑克脸上的眼神会有什么不对......不过这种事情,自己说了不算。 “嗯......这也没办法呀,”醍醐京弥有点苦恼,然后决定实话实说,“我不仅是特殊能力者,还是来自一千年以后的人嘛。” 安倍晴明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理由是这个:“一千年以后?” “是的。” “怎么可能?” “这是空间在时间纬度上的折叠造成的。” “这是什么秘术?可再现吗?可逆转吗?” “天然时空隧道,可再现,可逆转,不过,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用。” 能否成为触媒,靠的是能否在更高纬度上具有自由性,而不是灵力强度。 乍然听闻这样爆炸性的消息,安倍晴明捂住嘴,眼神闪烁,内心激烈活动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就算是真的,可你竟然就这样告诉我了?” “因为你是安倍晴明啊。” “看来我在历史上留下了良好声名?” “鼎鼎大名哦。” “你的事情,博雅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他和你不同,一定会为未来困扰的吧,”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后世和现在大不一样。” “我也是会为未来困扰的啊。” “可你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剑?滨??┟钟们崴傻目谖撬档溃?捌桨彩贝??钗??鄣闹钦摺!?br>“......虽然听到你这么说,我也很高兴,”话是这样说,安倍晴明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无,“但是,你怎么能因为一个名字对我如此信任?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大阴阳师,只是个想往上走的小人物罢了。” 哪怕将来他会开创大场面,但现在他还年轻,还没有足够的阅历,甚至有点沉不住气。 “嘛,说到底,还是有恃无恐,”醍醐京弥摸了摸脑袋,“你伤害不了我。” “......” 空气间的灵素急剧增加,到了粘稠的地步。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丝线一般靠近,紧紧缠缚住醍醐京弥的手脚。 这是安倍晴明的咒。 “醍醐京弥是你的真名。”阴阳师放下书本,走到审神者面前。他坐在被褥旁,挑起他的下巴。“把真名告诉阴阳师,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我曾经说过,我们的体系不太一样,”本该动弹不得的醍醐京弥轻松抬起了手,牵引着那些丝线,握住安倍晴明的手腕,“我说实话,只是不想被你讨厌而已。” 此时的他就像恶作剧得逞一样,那张脸虽然变化不大,却显得得意洋洋。 “哦。”安倍晴明见状,撤回咒术。“可我已经开始讨厌你了。” “不要这样嘛,”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安倍晴明垂下眼帘:“......那又怎样?” 醍醐京弥凑上前,盯着他的眼睛:“我可是很认真在讨好你哎。” “......” 两人对视了一阵,还是安倍晴明败下阵来,毕竟眼下他只是个天赋非凡的年轻人,还不是后来那个人人称颂的大阴阳师。 “好吧,好吧,”安倍晴明终于给了他一个惯常的笑脸,“那你可得尽力讨好我啊。” “是,是,”醍醐京弥左顾右盼,“不过,真没想到,你家里会这么乱。” “不是才说过要讨好我的吗?” “讨好又不等于说假话。” “单身男人的屋子乱一点很正常吧。” “怎么会......” “那你帮我收拾好了,”安倍晴明不客气地指使,“就当做这次住宿的谢礼。” “好吧,”醍醐京弥站起来,“我是随波逐流的芦苇,无法胜过阻拦水流的硬石头......” “” 这个房间里,最多的东西就是书,各种手抄本。这些书的内容广博,除却阴阳术,琴棋书画皆有涉猎,且就书页上的批注而言,也是颇有见地。由此可见,安倍晴明下了多少功夫在这些风雅之物上面。这就是平安京的流行趋势,一个人想要受到公家欢迎,必须丰富自己的内涵,哪怕和本职工作毫不相干。 醍醐京弥一边整理一边翻,忍不住拿起一本看了起来。这些书作为古代原始版本,放到现代各个都是无价之宝。在这个知识被贵族们垄断的年代,收集这么多书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看着看着,空气中传来一阵诱人的香味。醍醐京弥捂住胃,终于感到了饥饿。“晴明,这里是你家吧,有吃的吗?” “六壬正在给你烤鱼呢。” “这可真是太感谢了。” “别谢我,那是六壬特地跑到鸭川给你捉的。” “哇哦,不怪我这么喜欢他。” “博雅喜欢你,六壬喜欢你,看来我身边的人都被你迷惑了。” “喂喂,这说明我值得喜欢好不好?” “狡猾的家伙。” “可是博雅、六壬还有我,也都喜欢晴明啊,”醍醐京弥认真地说,“即使是我,也不是因为历史记录喜欢你,而是因为,你这个人值得喜欢。” 于是安倍晴明就转过脸,不说话了。他看着手里的书好一阵子没有翻页,醍醐京弥没有戳穿他。 风从窗外吹来,带来紫藤花香。从窗口望去,庭院荒废一般长满野草,乱七八糟,随风起伏,却显得生机勃勃。这庭院就像安倍晴明这个人一样,包罗万象,随心所欲。 26、藤原佐为 良久, 安倍晴明忽然开口:“博雅该到了。” 话音刚落,就有源博雅的声音传来:“晴明, 我进来了喽。” 这位从四位的朝臣没带任何侍从,直接穿堂而过, 找到了他们。 “怎么,你们都在看书啊,”源博雅爽朗的声音响起,“闲雅,你的身体没事把?” “哟,博雅,”醍醐京弥放下书本, “没事了, 我只是单纯的灵力耗尽而已,通过时间就能恢复。” 然后他才注意到,桌上已然摆上一碟香鱼、一碟饭团和一壶清酒。狸猫六壬就在桌子旁边,扒着桌沿眼巴巴地看着他。 “没事就好, ”源博雅上下打量着他, “那我就放心了。” “是啊,”安倍晴明补充道,“发现叫不醒你,他就急匆匆把你送到我这来了。” 醍醐京弥闻言,正色道:“谢谢。” “别这么严肃,”源博雅挠了挠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也没帮上什么忙。” “初来乍到就有人关心,可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呢。”醍醐京弥语气诚恳,“我很感激。” 源博雅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转移话题:“没什么。昨晚,你可是一招解决了百鬼夜行,真是太厉害了。” “那只是很小型的集体夜游,”提到这个,醍醐京弥也有点不好意思,“结果我还昏倒了,真是丢脸。” “不过,是有点奇怪,”安倍晴明问道,“你失去的灵力,似乎和小乌丸爆发的灵力并不对等。” “刀剑付丧神们使用的灵力都由我作为中转站转化而来,”醍醐京弥大大方方地直说,能听懂的自然就理解了,不能听懂的也不会深究,“由于时空间的原因,灵力转化率不高。” 这些刀剑付丧神毕竟属于时之政府所在的常世,只有在常世,灵力现象符合世界规则,转化率较高,他们才能用最少的灵力发挥最大的力量,对人对物形成有效伤害。光凭解析世界规则、迎合星轨提高灵力转化率是有限度的。 由于审神者来到现世,灵力转化率下降一层;这个现世不属于时之政府管辖,灵力转化率又下降一层;随着他带着刀剑来到了一千年前的古代,灵力转化率再度下降。 至于提高灵力转化率的方法也是有的,这个方法就是将审神者和现世之间被切断的“缘”重续。可这关系一旦重新建立,恐怕醍醐京弥刚把大招放完,就即刻招来天打雷劈。在平安时代也是一样,想要发挥完全的实力,就得让星轨承认他属于这个时代。 没有找到合用的替身之前,逆风避无可避。 至于小乌丸,由于召唤物是此世真身,跨越时空来到这里的付丧神和高天原的本体发生共鸣现象,真神和分灵形成通感,又大大阻碍了灵力转化。 于是到头来,小乌丸一个大招,就清空了审神者的全部灵力,还透支了一部分。以至于,大招结束后,审神者无法维持刀剑付丧神在现世的形体。好在常世和现世不一样,暂时断掉灵力供给,也不会导致付丧神失去形体,甚至短期内,他们连战斗力也不会丧失。本丸里的时间流速和审神者本人一致,仅仅一个晚上,应该不会发生意外。 现在他已经醒了过来,说明灵力透支并不严重。眼下审神者的灵力还未全部恢复,只能优先给留在常世的刀剑供给。不过,说到刀剑们在现世里不能维持形体,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既然忘记了,应该也没那么重要吧...... “哎。”醍醐京弥忍不住敲了敲同田贯正国的刀鞘。“果然只有你最省心。” 居然能忍住没用冥府魔道,很能为审神者考虑。 接着,他打开处在半位面的领域,把同田贯正国送了回去。既然暂时用不到,不如让他回本丸休整一番。 审神者当初开放权限,对刀剑付丧神们予取予求,只是为了方便他们在战场上随时可以开大招,避免碎刀......结果小乌丸养成了随时开大的习惯,顺手就来了一发,如果不是有队友在场,审神者就要被坑死了。 “那么,小乌丸生出了付丧神,要不要告诉平贞盛大人呢?” “不必,”小乌丸这次任性而为,也直接把真身召唤的利弊呈现在醍醐京弥面前,“只有靠近我,他才能以付丧神的姿态降临。不,不完全是我的付丧神,是高天原的那一位真神本体。” “哎?”源博雅惊呼,“昨晚难道是神降?” “虽然是以我家那位的意识为主导,”醍醐京弥补充,“但那已经不完全是他了。”小乌丸是感应到了审神者的存在,通过神降强行出现在现世的。高天原的真神本体容许他进行通感、占据主动,可作为刚诞生不超过五年的分灵,长时间通感会让他模糊自我,容易被污染暗堕。 “还是放着不管比较好。” 只要不靠近、不引发感应,那位也不会闲着没事自己折腾自己。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千万不要藏着掖着。” “当然。” 于是,三人便一同坐了下来,享用美食美酒。待填饱了肚子,他们便带着酒,转移到了屋后的外廊上,正对着芳草萋萋的庭院。 一株紫藤从萱草中长出,攀缠上了松树、院墙,紫穗像瀑布一样悬垂,华丽芬芳。 “真美啊,”源博雅发出赞叹,“这样好的景,连妖鬼都会有所触动吧。” “会触动人心的,也会触动妖鬼。”安倍晴明淡淡回答。 “哎,”源博雅低下头盯着剩下一半就睡的酒杯,开口道,“看到紫藤,我就想起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棋士。死了很久的棋士。” “变成了鬼吗?” “是的。不过,即使变成了鬼,也是个无害的鬼。整天坐在棋盘旁边,一动不动。” “竟然用这种口气谈论,想必是你的熟人?” “对,”源博雅叹了一口气,“他是我的围棋老师。” “那位大人不是还活着吗?还参与了诗会,精力充沛。” “是另外一个啦,”源博雅摇了摇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不是人。” “在为他苦恼吗?” “没错,我希望他能毫无牵挂的升天成佛。” “看来这件事进行得并不顺利。” “是的。” 源博雅这位老师名叫藤原佐为,两人相遇在他还没被降为臣籍、被尊为博雅王的少年时期。 有一天,当他在院子里独自一人复盘残局、推敲解法的时候,一个身着白色狩衣、带乌帽的美貌青年用扇子指着棋盘一隅,对他说:“应当下在这里。” 源博雅按照他的指点落子,果然解了这一局。可当他了结此局,想要向这位青年道谢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同样的情况又发生了几次,不过,每次都四下无人,源博雅便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 随着交往渐深,他们见面次数增加,交谈却没有几次,只得知了对方的名字,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下指导棋。 “我以为他是哪位不受宠的棋侍诏,”源博雅无奈得很,“谁知道,他竟然是鬼。” 醍醐京弥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他是鬼的呢?” “因为你,”源博雅笑了笑,“之前制作《闲雅之草》的时候,不是有收录棋局吗?当时我想请他指点一下。” “结果发现哪里都找不到他?” “对啦。说来惭愧,虽然我将他视为老师,却从未想过和他深交,以至于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好像很有趣,”醍醐京弥看一眼安倍晴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安倍晴明把酒杯放到一边:“好啊。” 不巧,宫中,藤原佐为出没的宫殿已经被封存,原因正是“闹鬼”。听人描述,鬼魂总是在夜间游荡,白衣乌帽,也像是那位藤原佐为。 按照源博雅的印象,他这样的鬼魂安分守己,往往十分弱小。可令人惊奇的是,迄今为止,他并没有被村上天皇派来的阴阳师解决掉。没错,察觉到宫殿闹鬼,村上天皇的第一反应就是迁宫找阴阳师,不能解决就直接封起来——就算这鬼魂并不害人,也无法容忍。 虽然源博雅对那位藤原佐为的个人信息一无所知,这些宫人却并非如此。 “那个人,是七十多年前的棋侍诏,”知情的女官告诉他们,“清和帝一度非常宠爱他,时时请他入宫。不过,他因为在一场棋局中当众作弊落败,被赶出了皇宫,投河而死。” “作弊?”源博雅十分震惊,“他怎么会作弊?” “这......可当时就是这样的啊,”那名女官仔细想了想,“不过,我祖母说过,那时双方互称对方作弊,又都拿不出证据,所以输家才被赶走,还背上了作弊的污名。事实真相如何,不是我等能知晓的。” “反正,那家伙不可能作弊,”源博雅固执地说,“他的棋风简明大气,妙入精微,绝不是卑鄙下流之人。” “那就去问他本人好了,”安倍晴明不置可否,“首先,我们得找到他。” 出乎意料的是,这座宫殿相当干净,感觉不到一丁点怨气、妖气、魔气......总之各种负面气息。瘴气倒是有,不过这个是普遍现象,而且由于处在宫内,结界套结界,属于第二天会被自动净化的那种,几乎等于没有。 “这可怎么找呢?”源博雅发愁了。 “既然找不到的话,就只有引他出来了,”安倍晴明用扇子敲了敲手心,“他喜欢下棋是吗?” “是的,平时都很冷淡,只有下围棋的时候看上去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那么,恐怕只有下棋能引他出来了,”安倍晴明冲着醍醐京弥笑了笑,“正好,我们这里有两个势均力敌的棋手。” 醍醐京弥指了指自己:“我?” “难道是我吗?”安倍晴明斜了他一眼,“快点动起来,去拿棋盘!” 自从话说开了之后,安倍晴明的态度就随意了很多。也许是因为底细被人知道了,再怎样都无所谓了。如果这个时候审神者告诉他、说他的历史记录其实很少,更多的是后天文学创作,不晓得会不会被揍...... 27、神之一手 平安时代的围棋规则和平成时代的围棋规则是不一样的。不过, 这也不影响什么。千年以来,有长进的是新的理论, 值得一看的是使用它们的人。 源博雅除了擅长雅乐,还擅长围棋, 是被人尊称为“长秋卿”的高手。醍醐京弥身为茶道世家的大少爷,接受的传统教育繁杂,也曾参加职业联赛,获得“名人”的头衔。安倍晴明自认不擅围棋,这句话也对也不对。他是个天才,作为业余棋手已经足够糊弄那些附庸风雅的贵族们了,只不过, 他在长棋阶段缺乏好的老师, 养成了许多不好的特点:计算力不足、缺乏大局观、喜欢杀子而不是占地,这些都局限了他的棋力。 学习围棋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在醍醐京弥看来,是定力——要有一口气在棋盘前面待上数小时以上毫不动摇的定力。 赢得围棋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基本上所有人公认,是心理素质。应该说, 任何存在输赢的赛事, 心理素质都是基础中的基础。 当醍醐京弥和源博雅对坐下来的时候,两人看上去都不像平时的自己了。他们神情严肃,目光专注,战意十足,仿佛天地都不存在,重要的只有眼前的棋盘。 到底,围棋是一项竞技。 安倍晴明原本想叮嘱他们尽量下出一盘好棋, 话到嘴边收了回去。看他们现在的状态,怎么可能有所保留。 猜子过后,醍醐京弥执黑先行。 现代围棋中,由于先手是有优势的,所以结算时需要贴目以示公平。不过,平安时代还没有这样的规则。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在开局时放弃先手优势,那就是—— 第一手,天元! 天元位于棋盘的中心点,也是模仿棋的起手。当然,醍醐京弥没有下模仿棋的意思,他只是强迫源博雅和他从中盘开始厮杀,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挑衅。 源博雅的的回答则是—— 第二手,五之五! 这一着的野心很大,对边角的控制力却稍显不足,一名棋手对自己的实力没有极大的信心,是不会轻易落子五之五的。不论天元还是五之五,都不是常见的围棋开局。 这真是......太有趣了! 一个时辰过后,整个棋面乱成一团。如果不是从头看到尾,根本没法判断落子的次序。双方在中盘互相切断,战火在各处点燃,乱战连连,完全挂不住边角,定式完全被打乱,更别提保持这个时代推崇的漂亮棋形了。 下到这个地步,连观战的安倍晴明也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忽视了已经默默出现在对面观战的白衣鬼魂,迫切想要知道这两个人下一步会怎样落子。 围棋是需要对手的。 在这一刻,看着那些浑然天成的妙手,他深刻意识到这一点。 “是我输了,”收官完毕,醍醐京弥输了两目,叹了一口气,和源博雅互相躬身行礼,“多谢指教。” “来复盘!”源博雅迫不及待要开始检讨,“快点快点!” 两个人便从头开始摆这局棋。于是,三个人一个鬼魂就这局棋的每一步进行讨论、反省、争吵,直到复盘完毕,仍然意犹未尽。 “你们两个大局观都不错,但在布局方面,博雅更胜一筹,”藤原佐为做出总结,“至于你,计算能力非同一般,然而收官阶段一不小心就出现‘随手棋’,这是个坏习惯。博雅就没有这个坏习惯,这等于一开局,他就比你要领先数目了。” 醍醐京弥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这毛病可是很难改的啊。” 藤原佐为周身黑气弥漫,张牙舞爪,终于有了个鬼样:“难也要改!” 醍醐京弥不禁头皮发麻:“......我尽量!” 闻言,藤原佐为恢复原状:“这样才对嘛。” 还真是如源博雅所说,这是个对围棋极为迷恋的鬼。 安倍晴明咳嗽了一声。 “那么,接下来,就该解决你的问题了。” “我有什么问题?” 他直接了当地问:“藤原佐为,你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话音落下,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藤原佐为整个鬼恍惚了起来。 “哎?”他的脸色变得惨白,环顾众人,最终盯着唯一的熟人源博雅,“我......死了?” 源博雅虽然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 藤原佐为伸手抓向棋子:“可是......我怎么会死了呢?”他把棋子拿了起来,“明明还能摸到......” “这是因为,你一直忘记了自己的死,”安倍晴明没有心软,直接指了出来,“你的执念很强大。” 话音落下,那颗棋子便穿过藤原佐为的手,掉到了地上。 “是吗。”藤原佐为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我已经死了啊。” 两行清泪从他的眼睛里淌了下来。 “好后悔啊......”藤原佐为喃喃道:“好后悔啊......竟然再拿不起棋子......” 源博雅感同身受,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好后悔啊,博雅,”藤原佐为的声音满是悔恨,“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失足掉进河里了呢!” 源博雅哀伤的表情一滞:“......啊?” 藤原佐为用袖子掩住口鼻,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讨厌啦,输了棋浑浑噩噩的,走到河边竟然腿软了!” 醍醐京弥扬起眉毛:“你不是自杀的?!” “被人诬陷赶出宫的时候是有点心灰意懒,不过,想要下围棋,也不一定非得在宫内,”藤原佐为此时一点高冷的形象都没有了,“死了就没办法了,好可惜,我还没能超越自己,下出神之一手呢!” “啊,”他忽然停下来,眼神漂移,脸涨得通红,“这个死法是不是太可笑了点?” 源博雅的嘴角抽了一下,醍醐京弥毫不犹豫地点头。 藤原佐为顿时像姬君一样尖叫一声,抬高袖子,把眼睛都遮住了。 “那个,”源博雅摸了摸后脑勺,“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想不想去轮回?” “哎?不要啦,”藤原佐为放下袖子,“天知道轮回转世后还能不能走上围棋这条路,我还想下围棋。” “......” 安倍晴明果断站起来:“别管他了,回去吧?” “呀,等等等等,”藤原佐为伸出手想拉住他,却因为意识到自己是鬼拉了个空,“你是阴阳师吧?我能感觉到,你能很轻松把我消灭掉呢。” 这是什么形容方式啊! “你想要我帮忙?” “是的,”藤原佐为点了点头,“一直以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连下棋的时候脑子都不太清楚,真是伤脑筋。” “但脑子清楚的代价就是拿不起棋子了,也没法和灵能力者以外的人对弈,”醍醐京弥托腮,“对吧?” “对对,”藤原佐为点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继续和人下棋吗?” “方法有是有,”安倍晴明揉了揉太阳穴,“不过,为了你的神智着想,还是找灵能力者帮忙比较安全。死者过度干涉生者,只会产生污秽,散播瘴气,最后让自己堕落成恶鬼。” 藤原佐为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好吧。” “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安倍晴明给出忠告,“不想被其他人除掉,就不要半夜乱跑,吓到宫人。” “我才不会乱跑,”藤原佐为摇了摇头,“我以前一直躲在生前用过的棋盘里,只有看到人下棋才会出来,还出于本能避过了人群,怎么会吓到人?” “啊,”醍醐京弥若有所思,“这么说来,这段时间闹鬼的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 那这个吓人的人、不,鬼,会是谁呢? 此时已然入夜,宫人早早给他们拿来了灯盏,豆大的火焰抖动着,照亮他们的脸,忽明忽暗。 “也就是说,”源博雅压低声线,“这里还有一个鬼?” “恐怕是的。”安倍晴明回答。 源博雅和藤原佐为同时抽了一口气。 “博雅也就罢了,”醍醐京弥无语,“怎么佐为你也这个样子?” “虽然我是鬼,可好鬼也怕恶鬼啊,”藤原佐为满脸沮丧,“万一被吃掉了,我还怎么下棋?” 真是三句话不离围棋...... “我身边可没带防身之物,”源博雅为难地摸了摸腰侧,如果不是在宫内,他才不会在解刀的情况下出现在闹鬼的地方,太没安全感了,“有把刀就好了。” “这样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那就借你一把刀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领域,从中取出一把胁差。 “这是我的刀剑付丧神之一,笑面青江,”审神者抚摸刀柄,“他是一把对鬼怪有克制作用的守护刀。那么,在我的灵力彻底恢复之前,我的安危就拜托叔父大人你,还有青江了。” 源博雅将胁差接了过来,重重点了点头。 “定不负所托。” 然而笑面青江很不高兴。 为什么握着他的不是主人,而是这个外人?! 居然还被唤作“叔父大人”,这是在玩角色扮演吧,一定是! 而且主人不晓得怎么回事,灵力变得这么微弱,连和他对话都困难,更别提让他拥有形体了。 不能和主人一起玩游戏,真是太让青江伤心了。 笑面青江一伤心,被守护刀散发的气息克制、却宁愿被克制也不肯单独行动的藤原佐为瑟瑟发抖:“我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莫不是恶鬼已经来了?” “不,还没有哦,”安倍晴明否认了,“错觉吧?” “是吗......” 源博雅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问道:“闲雅,这刀绪上挂着的......工口三三,是什么意思?” 闻言,醍醐京弥的表情一瞬间变成了空白。 “......工口是泊来词汇,”审神者的声音发虚,“指的是......爱的老师,没错,爱的老师。” “原来如此,”源博雅煞有介事地点头,“三三用音读的确是老师的意思。工口,这个词念起来很有趣啊。” 不,这个词从你口中说出来,只让人觉得违和! 醍醐京弥顿时有股把笑面青江埋进地里当花肥的冲动。 28、玉藻前 不过, 这股冲动很快就就被抑制住了。这个挂件根本就是出自审神者自己的恶趣味,在埋笑面青江之前, 他恐怕得先把自己埋了才行。 安倍晴明发出一声轻笑:“只是这样而已吗?” 醍醐京弥理直气壮地点头:“只是这样而已。” 安倍晴明好似并不相信,不过不相信也没用, 审神者哪里会在这种时候掉节操...... 暴露真面目是要循序渐进的嘛。 闪烁明灭的灯盏被灯罩盖住,漆黑的夜色里,只能听到三人缓缓的呼吸。如果他们是在露天就好了,天空会有月亮和星辰,就算天体被云雾遮蔽,也不会像室内这样暗沉到死寂。 静静等待的过程中,他几乎感受不到手脚的所在, 黑暗仿佛融入了他的身躯, 令他也化作了黑暗的一部分。 封闭、阴暗的环境中,重力让醍醐京弥产生了错觉,这错觉让他以为自己正在落下。落入黑暗,落入深渊, 落入时间。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他就明白,他们等待着的“那东西”已经降临。 安倍晴明拿起灯罩,光线泄了出来。昏暗的房间一角,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醍醐京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也许就在他眨眼的瞬间,又或者他在那里很久了,只是现在才被发现。 “哎, ”源博雅的声音响起,“这不是藤原伦宁大人吗?” 话音落下,那个轮廓变得清晰起来。此人身着白色水干,头戴乌帽,乍眼看去,的确和藤原佐为有几分相似。 “啊呀,”藤原伦宁好似大梦方醒,“博雅大人,你怎会在此处?” “这话该我来问你,”源博雅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可是在宫内。” “宫内?!”藤原伦宁大惊,“这可真是,这可真是,难道,我不在自己家里?” 源博雅点了点头:“你看看周围,这像是你的卧室吗?” 藤原伦宁依言环顾四周,长吁短叹:“可是,我明明已经睡下了,这是怎么回事......” 醍醐京弥看着他半透明的身体,以为他已经死了,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他的灵魂状态和藤原佐为明显不一样,他并不害怕笑面青江。 “恕我冒昧,您这是生魂离体,”安倍晴明解答了审神者的这个疑问,“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您对这个地方怀有执念。” 怪不得他不怕笑面青江,怪不得这宫殿闹鬼却不见负面气息。他这样的生魂在大街上游荡,居然没被过路的鬼怪吃掉,也是非一般的强运。 “你是阴阳师?”藤原伦宁皱了皱眉头,态度冷淡,“罢了,你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吗?” “恐怕您得先告诉我,您为什么对这里抱有执念。” 藤原伦宁又皱起了眉头。他看向源博雅,眼尾扫到了醍醐京弥,注意到他的短发,这才露出了笑容:“哎呀,这不是源氏的闲雅吗。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和你第一次会见,真是太失礼了。” “不胜惶恐......” “我曾拜读过你咏的和歌,词藻华丽,真是太精彩了,请务必出席下月在宫内举办的歌会。” 请务必不要邀请他! 醍醐京弥正要推脱,源博雅耿直地说:“这种邀请还是等你平安回魂后再正式发出吧。” “也是,”藤原伦宁叹了一口气,“说不定,我根本活不到下月歌会。” “其实,对离魂这件事,我自己也稍有觉察。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做奇怪的梦。” “我曾经在这里遇见了一位绝代佳人。她就像汉诗中说的杨贵妃那样,云想衣裳花想容,美艳绝伦。” “顺带一提,我为她作了好几首和歌,打算在下月歌会的时候拿出来,让大家鉴赏鉴赏。哈哈,你们想不想提前......” 源博雅对此不感兴趣:“那就下个月再说嘛。” “......总之,这段时间以来,我每晚都能梦到她,与她共赴巫山云雨,十分快活。”藤原伦宁在小辈面前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可相对而言,白日里却精力不足,萎靡不振。” “现在看来,那女子定有不妥之处。” 这种事情早该发现了好不好。 “也就是说,”安倍晴明给出总结,“宫内有一个能将气息收敛到极致的、长于魅惑的妖物。” 气氛为之一凝。 频频作祟又善于藏匿的妖鬼对付起来都很麻烦。藤原佐为之所以能藏起来,是因为他从未害人,不沾因果,不染污秽。至于这个诱惑了藤原伦宁的家伙,明显不在此列,绝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呵,呵,”拉门被推开,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想知道妾身的事情,直接来问妾身就好啦。” “妾身对于好男人,可是一向知无不言呢。” 来者不愧是被看做杨贵妃的妖物,身上仅披一件单衣,肤白貌美,姿态窈窕,艳光四射,不愧“美艳绝伦”四字,连醍醐京弥这个基佬都不免恍惚了一瞬。 然而在他灵魂深处,危机感本能地爆发,第一时间唤回了他的神智。 这熟悉的妖力,熟悉的神魂,这个女人就是—— “九尾妖狐,玉藻前!” 樱冢护的使命,就是以她的神魂镇压富士山! 可九尾妖狐好奇地看向醍醐京弥:“妾身并非叫这个名字呀?” 哎呀,又不小心剧透了。 “刚才说错了,”醍醐京弥面不改色地纠正,“妲己。”玉藻前这个名字,应当是她在百年后混入鸟羽天皇后宫时自称的才对。 在场的几人都精通汉学,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九尾妖狐是什么东西。她就是传说中那个魅惑君王、颠覆王朝的极恶之女。这样可怕的大妖怪居然远渡重洋来到了本国,真是祸从天降。 “好吧,就当你是说错了,”九尾妖狐笑得风情万种,“不过,玉藻前这个名字挺不错的,我喜欢。以后,你们就叫我这个名字吧。” 名字是咒没错,可能这咒否生效,还是得看敌我双方实力差距。至少现在的安倍晴明绝对没法通过名字限制她,换成贺茂忠行或许还有一战之力,然而结果依旧很悬。 不过,以上的结论建立在,眼前之人是玉藻前的金狐本体之上。 “皇宫的结界没那么容易被打破,”安倍晴明临危不乱,冷静地指出破绽,“你只是将部分神念寄托在了这位女官身上而已吧?所以你才引诱了伦宁大人,不然,你这个分、身就会逐渐虚弱,回归本体。” 玉藻前笑不出来了。 “阴阳师,”她慢吞吞地说,“还是有点能耐的嘛。” 话音未落,安倍晴明打了个响指,拉门就在她身后自动关上了。玉藻前察觉到不对,转身想走。她刚伸出手,还没碰到门,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结界!”她抱着受伤的手惊慌失措,“到底是什么时候......”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为避免误伤,藤原伦宁和藤原佐为已被安倍晴明一并收入了棋盘。白狐之子很清楚狐狸的弱点在哪里,不慌不忙念诵起了调伏的咒文。 随着咒文的念诵,一条金色的尾巴从女官身上冒出,正在一点一点被他艰难地拔除。女官的容貌随着妖尾的抽离,瞬间衰败了下来,不复鲜妍。 “可恶的阴阳师!”玉藻前的一尾分、身发出一声咆哮,“竟敢驱逐妾身!” 她舍弃女官的身躯,猛的向安倍晴明扑来。源博雅早有防备,拔刀便斩,一刀砍中了金色妖狐的前爪。金色妖狐痛叫一声,落到地上,抱着爪子就舔,却连舌头都被伤口上的刀气割掉了一块。 “那把刀......可恶.......我要杀了你们......” 意愿不能改变现实,她变得越来越虚弱,再也无力抵抗。安倍晴明将她彻底拔除出女官的身体后,甩出几张符咒,将她禁锢在了原地。金色妖狐愤怒地想要攻击他,却只撞上了结界。 另一种咒文从阴阳师口中念了出来。小小的月亮在屋中闪现,月华撒下,凝聚成一把银色的长弓。 正当安倍晴明勾住弓弦,打算射出回头箭,将一尾分、身遣返、送出皇宫时,他被醍醐京弥叫住了。 “啊,晴明,等一等,”审神者双手合十,拜托道,“能不能帮我个忙,把她让给我?” “可是可以,”安倍晴明放开了弓弦,金色妖狐在囚牢中咆哮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不过,你的灵力尚未恢复,想做什么都有限制吧?” “嗯......我有一些特殊的技巧,”醍醐京弥转向源博雅,拉住他的手,“叔父大人,请你相信我。” “哎?”源博雅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好啊,我该怎么做?”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 有什么东西透过自己被醍醐京弥拉住的手传导过来,直接入侵了他的灵魂。那东西引导着他不断落下,落入到他从未接触过的渊面。思维变得迟钝,感官却愈加灵敏,自己似乎同时变得无限大又无限小。他明白了春华秋实,明白了万物更迭,明白了星轨运行,那一瞬间属于异世界的知识将他的存在涂白。 他看不到,但就是知道,“闲雅”就在他的深处,那个静谧的灵魂正在和他毫无保留地握手、拥抱、相融。 于是他也毫无保留地回应了他。 安倍晴明捕捉到了这个术,睁大了眼睛:“这是......凭依合体?” “源博雅”一手抱住审神者失神滑落的身体,扯出一个属于醍醐京弥的、僵硬的笑容。 “只要有一丁点的抗拒,这个术就会失败,”他的眼眸中闪烁着金色的流光,醍醐京弥的发声方式加上源博雅的音质,使得声音听上去像陌生的第三人,“只有博雅这样的赤子,会这般信任一个人。” 比如安倍晴明就绝对不行。他身为白狐之子,历经冷暖,防备他人已经成了习惯,怎能容忍他人入侵神魂? 源博雅在审神者的操纵下,把笑面青江抬起,刀尖指向了玉藻前的一尾分、身。 “这是为了提高灵力转化率,”醍醐京弥继续解释,“通过博雅中转,星轨就能暂时承认我,又不至于产生逆风。” 一尾分、身在接触到笑面青江的那一刻,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怎么......可能!” 醍醐京弥将源博雅的灵力和自身的灵力结合起来,和玉藻前的妖力同调。 “我不能浪费自己的灵力,所以以博雅的灵力为引,利用了你的妖力。” 审神者面前玉藻前的分、身肉眼可见地变小、变弱。她的声音透过瘴气发出了回响:“恶徒!恶徒!恶徒!” 很快,笑面青江吸收了足够的妖力,发生了微微的震颤。刀鸣一声,光之风在众人面前汇聚。 29、笑面青江 一个绑着青色马尾的青年出现了。他气质阴郁, 嘴角带笑,身披白装束。他的一只眼睛是金色的竖瞳, 另一只眼睛则被刘海挡住。 “呵呵,”笑面青江轻笑, “终于等到你了,主人。” “源博雅”颔首:“拜托你了。” 笑面青江伸出手,他的手和“源博雅”的手重合,开始牵引他的动作。随着同步率增加,守护刀被刘海挡住的那只眼睛发出了诡异的红光。 “切裂吧,像石灯笼那样!” 话音落下,玉藻前的一尾分、身和本体之间的“缘”被切断, 彻底分离开来。审神者一把抓住金狐, 打开幻境通道,把她丢进了属于未来的樱冢,直接做了花肥。 “同根同源的分、身提供的能量,想必能让法阵运转好一阵子, ”醍醐京弥回到自己的身体, 睁开眼,面无表情地冲虚空点了点头,“多谢款待。” 与此同时,这个时代的玉藻前本体产生感应,察觉到自己永久失去了身处皇宫的一尾。 “到底是谁!”玉藻前的修为陡然下跌,痛叫一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可恶......皇宫吗,我一定会去的!” 随即,源博雅也醒了过来,困惑不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当他和醍醐京弥灵魂相连之时,他好像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奥秘。可是当连接取消后,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顺序颠倒,细部模糊,无法理解。 唯有笑面青江转过身,露出了神秘的微笑。付丧神一手扯起白装束,在空中荡出了一条优雅的弧线。他漂亮的猫瞳眯了起来,独特的气质令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幸不辱命。”他说。 风华绝代只有一瞬。 由于审神者灵力不足,妖力又用一分少一分,笑面青江为了节省能量,身体迅速缩小,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然而他虽然人变小了,内在却没变。 “主人主人,抱抱我嘛!”眼前的青发小男孩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向审神者扑去。 萌就一个字! 哪怕他此时的笑容放大在成人脸上看就完全是猥琐而已。眼下,这种表情只让人感觉到小孩子的可爱。醍醐京弥犹豫了一下,自觉无法抗拒,蹲下来接住了幼化的守护刀。 笑面青江得逞后,在审神者怀里蹭来蹭去,借机乱摸,还不时对源博雅和安倍晴明露出挑衅的笑容。 安倍晴明能够准确接受到他发出信息,源博雅却不能。他把神魂的困惑抛在脑后,伸出手,戳了戳笑面青江的脸:“神明居然会逆生长,真有趣!” “不要戳啦,我又不是玩具,”笑面青江正色道,“凡人,要对神明恭敬一点!” “好的,”源博雅犹豫了一下,“工口......三三?” “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笑面青江明知故问,“难道,难道,你真的是主人的‘这个’?”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了小指。 “......啊?” “不要告诉我你看不懂,”笑面青江把另一只胳膊绕过醍醐京弥的脖子,两只手汇合,做了个暗示性的插入动作,“就是这个啦!” 源博雅这次看懂了,愣了一会儿,脸色涨得通红:“小孩子不可以做这么下流的动作!” “我可不是什么小孩子!啊,主人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掐我屁股啦,好痛痛痛痛痛!” “不许调戏博雅。” “讨厌啦,是只能由主人你来调戏的意思吗?” “是啊,难得你能正确领会我的意图?健!?br>“哎?哎?真的吗,不要啦,我反对——” “反对驳回。” 源博雅的脸色更红了:“闲雅,胡说什么啊!”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我又没有胡说,叔父大人。” “好过分!花心!真的花心!小乌丸回去说,你对一只狸猫移情别恋了,我本来还不相信的......把我的纯情还来啦!” “......你还有纯情这种东西吗?” “我是个五岁的宝宝!” “......好吧,你赢了。” 笑面青江得意了,又指着安倍晴明说:“那这个狐狸呢?难道也不给玩?” “不给。他也是我的。” “喂,那边的狐狸,”笑面青江扭过头,“你听到了啊,不要被主人骗了,看,他这么滥情!” 安倍晴明的笑容一下子灿烂起来:“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 “......啊?” 安倍晴明用扇子挑起醍醐京弥的下巴,口气暧昧:“我可是狐狸啊,”他斜了笑面青江一眼,“当心被骗的,另有其人。” 笑面青江目瞪口呆:“天啊,出现了,传说中的情敌!” 醍醐京弥煞有介事地点头:“怎么样,有没有惊喜的感觉?” “我又不是鹤丸!”笑面青江捂着脸假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是我先来的,相遇,握手,拥抱,接吻......好吧没有接吻,明明都是我先,怎么会被人后来居上呢?” “你是大人的时候,连拥抱也没有吧?” “反正现在有了嘛!” 源博雅一脸幻灭,喃喃道:“居然还有这样的神明......” 安倍晴明微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佛教还有欢喜佛呢。” “嘛,嘛,多种多样,”醍醐京弥拍着笑面青江的背,“好了别耍赖了,下来自己走。” “主人讨厌我了吗?”笑面青江抱得更紧了,审神者被勒得呼吸困难,“明明为了主人,我什么都愿意做!” “......是我抱不动了,笨蛋!” 经过此次事件,安倍晴明进入了摄关流藤原北家的视线。藤原伦宁是权中纳言藤原长良的孙子,他的女儿嫁给了藤原兼家。藤原兼家官至摄政关白太政大臣,其五男藤原道长一家立三后,权倾朝野。史上安倍晴明的发迹,就有藤原道长的大力扶持。 也许是因为曾经和藤原佐为共处同一个棋盘,藤原伦宁以歌人的身份和藤原佐为结成了患难与共的友谊。 “佐为翻案了?”安倍晴明惊讶地问,“他居然没有害怕,还答应了伦宁大人的请求?” “不要用‘他’来称呼圣上,”源博雅瞪了安倍晴明一眼,“佐为毕竟也是藤原氏的子弟。” “当年他的对手却不是,”安倍晴明恍然大悟,“是那位水尾帝......好啦,博雅别生气嘛,是那位清和帝对藤原氏的反抗之举吗?” 清河天皇是日本史上第一位幼帝,是被藤原良房操控的傀儡,摄政一职自此落入藤原北家手中,开启了外戚专权的序幕。他随后被后世称为第一关白的藤原基经逼迫退位给幼子,从此遁入空门,一生郁郁。 “谁知道呢?”醍醐京弥也阴谋论了,“明明只要复盘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没人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佐为只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小角色。” 安倍晴明颔首:“佐为只关心围棋,他的对手却堵上了身家性命,只为排除异己,更进一步。” 笑面青江趴在醍醐京弥的腿上:“也就是卧榻之侧,除了老婆不能睡别人的意思吧?” 然后源博雅给了他们仨一人一个爆栗。 “别在我的面前用这种口气讨论政治!” 醍醐源氏的先祖、皇室忠臣这样说。 “可博雅没办法脱离政治吧?”安倍晴明打开绘扇,遮住口鼻,“圣上把你放到中务大辅的位置,难道不是为了......” “别说了,”源博雅脸色一肃,“反正到头来,也是有心无力。” 虽然他操着耿直纯善的人设,可这不会和迟钝愚蠢混淆。藤原北家和皇室的联系实在太过紧密,这么多年下来,难分难舍。没有哪个继承人有魄力把他们舍弃掉,公家也不行,只有武家才能毫无顾忌,却又实力不济。可就算哪个勇士颠覆了藤原氏的统治,恐怕也不会愿意放权给皇室。长久以来的傀儡戏法让公家和武家都尝到了欲罢不能的甜头。 安倍晴明看出了他的烦恼,对着醍醐京弥挑了挑眉。醍醐京弥没有出声,只摇了摇头。 皇室是翻不了身的。就连明治维新时期所谓的“王政复古”,也在战败后被美国人干涉而终结了。 所以说,醍醐京弥愿意告诉安倍晴明自己来自未来,却对源博雅连试探都不肯。对方身在局中,不可自拔,如果告诉了他,他只会自己为难自己。审神者不喜欢无意义的挣扎,结果已经注定,何必增添烦恼,浪费生命。 “那佐为的围棋怎么办?”审神者果断转移话题。“光翻案没用吧,他想下围棋。” “这个我知道,”安倍晴明笑了,“他啊,现在是阴阳寮的围棋师范和教学材料。” “......教学材料?” “用来教导刚入门的学生。报酬仅仅是帮他下棋而已,他很满意,忠行老师也很满意。” “果然还是别管他了吧......” 30、思春期 时光流转, 月相由圆转缺。当弦月高挂的时候,审神者的灵力终于恢复到了巅峰。 甚至按照惯例, 在误打误撞超越自身极限后,他的灵力还有所增长, 可谓因祸得福。审神者为此感到由衷的欣慰,悠哉游哉的平安时代比起状况不断的平成时代真是友好太多了。但在感到欣慰的同时,审神者亦感到忧伤——天知道他回去的时候,逆风会暴烈到何等程度。 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眼下还是享受生活比较好。 源博雅终于回去中务省干活,一时间不得空闲, 就是安倍晴明也得去阴阳寮点卯。三人中, 只有醍醐京弥最为惬意,无拘无束。 醒竹一声,下午申时已过,醍醐京弥正坐在安倍晴明家的外廊上昏昏欲睡。他怀中抱着狸猫六壬, 手边是团子和甘酒, 眼前杂乱的庭院里,龙胆花、桔梗、萱草交织成了一团。 审神者是被安倍晴明的式神叫过来的,似乎有要事相商。反正安倍晴明一个人生活,家中没有仆役,他就提早过来了,还带了源博雅替他准备的礼品。不过,审神者所谓的“早”还是超出了安倍晴明的预料, 眼下他还没从阴阳寮下班呢。 笑面青江已经恢复了成年身形,正在庭院里练剑。他没有适合的演练对象,与其说是训练,不如说是在撵着庭院里晴明的式神玩躲猫猫。当然,这过程并不顺利,大部分式神相较于单方面被揍,宁愿装死到底...... “主人主人,也抱抱我嘛!”眼前的马尾青年玩腻了,收刀归鞘,发出带波浪的声音,向审神者扑去。 “痴”就一个字。 他此时的笑容露出了一点牙齿,本该尖锐的虎牙看上去就像漏出来的口水一样。这种表情只让人感受到心因性的抗拒。审神者早已习惯他的无厘头,果断伸出右手,一把按住了他的脸,把他隔离在一臂之外。 “主人你不爱我了吗?”笑面青江泫然欲泣。 “是的,”醍醐京弥冷酷地说,“我已经移情别恋。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狸猫六壬的耳朵应声动了动,眼睛眯了起来。 “明明昨天我们俩还缠缠绵绵、情话连篇!”笑面青江抓住审神者的手放在怀里,“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有什么不同?!” “嗯......大有不同,”醍醐京弥另一只手捏了捏狸猫的爪子,“六壬。” “砰”的一声,烟雾弥漫,一个带着狸猫尾巴的小青江就出现在了审神者的腿上。 “是心理作用吗?”笑面青江打量着狸猫,摸了摸下巴,“总觉得比起帅气我自己,这只青江显得傻乎乎的。” “会吗?在我看来一样可爱啊。” “对男人怎么可以用可爱来形容!” “即使你这样说......” “果然,”笑面青江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不道德、生理条件不匹配,其实,主人就是恋、童吧?” 话音落下,醍醐京弥的脑门上迸出了青筋。 审神者认为,自己有必要给乱说话的守护刀一个教训。 他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提起狸猫的后颈,把他放归庭院,然后转过身,一手捏住了笑面青江的下巴。 笑面青江本能感觉到哪里不对,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孩子抱一抱没什么,”醍醐京弥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成人的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啊?” 醍醐京弥伸手拂开笑面青江的刘海,盯着他的金银妖瞳。 “喜欢被触碰吗?” 笑面青江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喜欢被抚摸吗?喜欢被掌控吗?痒意喜欢吗?刺激喜欢吗?快感喜欢吗?” 付丧神毫无防备,眨了眨眼睛,然后脸就慢慢红了起来。 “敢把身体托付给我吗?” 醍醐京弥一边面无表情地说出情、色的话,一边把笑面青江推到墙上。 “脱掉衣服,张开双腿。当我进入你的时候,你的力量就变成了多余的东西,你的感觉将不受自己的控制,本能会凌驾在你的意愿之上,你的身心会露出破绽和缝隙。” 他把手伸进笑面青江的衣服,抚摸他的皮肤。审神者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敏感地带,引起付丧神情不自禁的颤栗。 “你喜欢怎样的体位?是喜欢从正面看着我的脸,还是喜欢从背面感受我的体温?你也许会发出声音,又或者咬住什么东西,例如我的手指。你会汗水淋漓,你会沾染上我的味道,你会改变颜色......我比较喜欢白里透红的粉色,或者吮吸过后的褐色......” 当审神者的手继续向下,付丧神终于忍不住,按住了他的手。笑面青江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的表情既害羞又茫然,还夹带着隐藏不住的恐慌。 虽然看上去是很可口啦,不过审神者不喜欢他此时流露出来的不安。 “看吧,”醍醐京弥此时的表情冷静地不像话,“你会害怕。” 笑面青江红着脸,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他,手上的力道一会儿紧一会儿松。 半晌,他才开口道:“我不知道。” “知道就怪了,五岁的宝宝,”醍醐京弥抽回手,指出事实,“你只是口花花而已。”和思春期的小孩子一样,对于那、话儿,有的羞于启齿,想都不敢想;有的谈论起来身经百战老司机,实践起来却胆色不足;至于既口无遮拦又勇于实践的,那是龟甲贞宗。审神者就不会对龟甲贞宗玩这套,笑面青江这是节操还在、没能反应过来,万一他来一句“为什么不是我上你”就完蛋了。审神者是脑力劳动者,讲真打起来是打不过的...... 笑面青江羞愤地捂住脸,然后将脑袋埋进审神者怀里,用力抱住他。 “可是,如果你继续,我不会拒绝。” “哦,那现在敢继续吗?” “......不要太欺负人啊,主人......” 爱情是种什么样的东西? 笑面青江以前以为自己明白。知识告诉他,情到浓时,寝当番就水到渠成。而寝当番本身只是一种生理需求而已,从来不是爱情的必需品。 “所以,”笑面青江抱紧醍醐京弥,“原来我不是自己想的一样,有那么喜欢主人啊。” 什么话! 醍醐京弥简直一口老血喷出来。 “虽然这是事实,”审神者心中一片草泥马奔腾而过,“不过,你干嘛说出来打击我的自信心啊!” “......可是,主人的怀抱很温暖,”良久,笑面青江憋出这么一句话,“温度好像也有了重量。让我安心的重量。就像刀装一样,不对,主人比刀装更重要......” “啥?”对话突然变得这么意识流,主人表示没法接啊。还有拿刀装类比是什么鬼? “即使知道你是想表达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不过,我当然比刀装重要吧?!” 笑面青江闻言,笑出了声。 “虽然还不是很深刻,但我觉得,我有点爱上你了,主人。” “哈?!” 刚才还说不是很喜欢,现在又说爱,实在不是很懂你们付丧神的脑回路...... 或者说,感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起伏不定、不讲道理的东西。 就在此时,爬满紫藤的墙上,一只黑猫忽然动了起来,跳到了醍醐京弥眼前。 “哟,闲雅。” 这声音带着回响,很像安倍晴明的腔调。 “哟,晴明,”醍醐京弥打招呼,“阴阳寮的工作做完了吗?” “快了,”黑猫回答,“我可没你这么轻松,还有时间谈情说爱。” “喂,你叫我过来,不是为了嘲笑我的吧?” “是这个样子的......” “等等等等!”笑面青江猛地推开审神者,受到了强烈的惊吓,“这是那只狐狸?!” “初次见面也就罢了,”醍醐京弥纠正道,“不要一口一个狐狸,实在太失礼了。” “这不是重点!”笑面青江手足无措,“刚、刚才那些、都、都被......” “啊,”黑猫颔首,“全都被我看见了哦。” 笑面青江尴尬得无以复加,语无伦次:“这个、那个,我、我、我......” “不要欺负小孩子嘛。”醍醐京弥伸手摸了摸黑猫的脑壳,然后对笑面青江安抚道,“安啦,我刚才有设下结界,声音什么的,他是听不到的。” “光看画面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黑猫毫不客气地拆台,“没想到,你是这样子的神明,‘情敌’先生。” 笑面青江无话可说。他转过身,风一样冲了出去,直接把廊柱撞断了一根。 审神者和黑猫齐齐目送胁差逃跑。 “你把我家青江吓跑了?健!?br>“你家青江还差点拆了我家房子?健!?br>“因果不是这样算的吧?” “我就是要这样算,有意见?” “......好吧,稍后我会送上赔礼的。” “不可以敷衍了事哦。” “是,是。” 31、藤原将之 平安京里, 在审神者看不到的地方,“源闲雅”的逸闻正在发酵。 不论是什么时代, 最受欢迎的故事都要带点香艳色彩。源闲雅的故事里,才子有了, 佳人嘛......戏份太少,总不能拿反派玉藻前来凑数吧。这时代的人就算能欣赏相爱相杀,可那名被附身的女官根基受损,变得老态龙钟,在数日内香消玉殒,实在不符合人们的想象。 于是,一些崇拜他的女性被纳入了考量。 例如安倍晴明曾提到, 宫内有位为源闲雅害了相思的女官, 名叫绫子。 绫子今年才十五岁,生的纤细柔美,颇有美名。如果不是父亲左迁太宰府,她也不必进入宫中, 侍奉他人。这位女官不仅貌美, 还多才多艺,不仅和歌咏得似模似样,一手琵琶更是弹得出神入化。 醍醐京弥扶额:“我不是说过,请不要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没办法,”黑猫甩了甩尾巴,“她可是主人公。” “有什么怪事发生了吗?” “只是生病而已。” “只是生病的话,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黑猫用尾巴敲地面, “这时代,阴阳师也是要管治病的——有很多疾病其实是由瘴气和病鬼造成的。” “好吧,”醍醐京弥点了点头,“病了就去吃药祛邪,与我何干?” “因为你她才得病的嘛。” “那是她自己想太多。” “不打算帮忙吗?” “我从来不打算配合他人的妄想。” “即使她病的快要死了?” “因为害了相思?” “是的。” “为什么有人会因为害相思而病的要死啊?”醍醐京弥难以置信,“骗人的吧?” “你是对这些空虚无聊的贵族们有什么误解?”黑猫的眼睛睁得溜圆,“这可是光痴男怨女争风吃醋就能引起百鬼夜行的平安时代。” “听你用平安时代这四个字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是要挑字眼还是要解决问题?” “请继续。” “麻烦的地方在于,这名女官还有一位爱慕者。” “一定是个大人物吧?” “是右大臣最喜欢的幼子,左近少将藤原将之。” “又是藤原......是不是要跑到陆奥才没有藤原家的人啊。” “现在的陆奥守也是藤原家的人哦。” “......” “总之,这位大人对你可是很不服气呐。” “真是无妄之灾。” “因为绫子小姐病得快要死掉了,将之大人希望你能和她见上一面。” “仅此而已吗?” “他还希望能和你比试一番,由绫子小姐进行裁决。” “我可不可以直接认输?” “恐怕不可以,他打算立下的约定是,如果你输了,就听凭绫子小姐差遣。” “......为什么?他不是绫子小姐的追求者吗?” “也许他对绫子小姐是真爱,想要成全她的愿望?” “这也太荒谬了吧!” “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介白身而已,绫子小姐却是橘氏的女儿,身份高贵。对方还觉得你占了大便宜呢。” “难以置信......” “所以你最好有所准备,”黑猫舔了舔爪子,“好在对方只是个有‘野猪’之称的笨蛋武夫,粗野没品味,怪不得追不到女人。” 醍醐京弥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刚才舔爪子的也是你吗?听说猫还会舔菊花,你那时候会有什么感觉......” “不要把注意力放到这种方面啦,笨蛋!” 审神者最讨厌因为爱情放弃生命的人了,由于爱情的不可捉摸,这样做只是浪费生命。橘绫子这种做法,在他看来不是深情,而是威胁。他凭什么得为他人的生命负责?如果橘绫子真的要把命交给他,那就只有自求多福了,他绝对不会因为她是他的爱慕者而手软。 虽然醍醐京弥对橘绫子有所不满,却没办法忽略藤原将之的邀战。对方是有身份地位的贵子,在对方看来他也是。在这个时代,背负这样的身份,哪怕输了战斗也比避而不战要好。 四四方方的街道上,黑猫摇着尾巴,走在前面;醍醐京弥腰挂胁差,跟在后面。 到达目的地,眼前是一座古旧的宅院,宅院门口站着一个人,身后跟着几个侍从。他身着战甲,头发披散,表情凶悍,手里却正端着一面铜镜自照,嘴里还嘟囔着:“面相不好?怎么个不好?” “那个,”醍醐京弥看着眼前的青年,用猜的就知道他是谁,“将之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 “吓!”藤原将之吓得差点把镜子摔了,“你!源闲雅!我怎么没听到牛车的声音!” 这位深受家人宠爱的左近少将看起来的确是个笨蛋呢。 “我为什么非得乘牛车出行啊,”醍醐京弥忍不住吐槽,“这里又不远。” “可我听说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你这是把文人当成什么了,路都走不动的病秧子吗?” “好啦,随便啦,反正不关我事,你也别管我事,”藤原将之撇撇嘴,“你快点去看绫子小姐吧。” 醍醐京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态度根本不像热恋中的人。不过,反正他提出的那个要求就已经够奇怪的了,也许真有人能这么无私也说不定。 虽然说是来见橘绫子的,实际上,审神者什么也看不到。这位病入膏肓的贵族小姐周围挂满了遮挡的帘幕,能看到的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中药的苦味、家具的霉味和丁香的香味,夹杂在一起简直难以言喻。 如此重病,真的只是相思而已吗? 这样的想法一出,醍醐京弥整个人就怀疑了起来。 “是闲雅大人吧?” 悦耳的女声听上去十分虚弱,在帘幕后响起。 “真是惭愧,都是因为我身体不好,给您添了许多麻烦。” 既然知道是麻烦,就请更加谨言慎行一些啊。 “不,能得您这样的佳人垂青,是我的荣幸,”醍醐京弥一想到可能存在的内、幕,再怎么不耐烦也收敛了起来,“请宽心。” “感谢您的宽容,”橘绫子仍旧一动不动,“我有一物想赠给您。” 跪坐在帘幕旁的侍女便膝行上前,将一个绑着夕颜的文书箱递给他,书箱上绘有蝴蝶的纹样。醍醐京弥拉开系绳,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叠香薰过的、折叠得漂亮整齐的青色薄样。 审神者拿起表面的一张,上面写着伊香淳行的和歌: 纵有思君意,此身不可分。 此心君不见,自愿永随君。 第二张是小野小町的和歌: 花颜雨飘零,尤似岁空行。 独守青娥老,此身若浮萍。 第三张是她自己的和歌: 飞蛾扑火中,身死未曾惜。 舍生所为何?一全慕君情。 已经没有必要看下去了。 “承君美意,不胜惶恐。”醍醐京弥将薄样放回,把文书箱恢复原样。“向来情深,奈何缘浅。恕我不能接受。” 侍女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回头看向自己的女主人。可是审神者不为所动。既然不可能回应,情书什么的,还是直截了当地拒绝比较好。 橘绫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您是有恋人了吗?” “并没有,”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真是直接呀,一点情面不留。” “我以为,我毫不留情的作风大家已经知道了。” “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得到您的爱情呢?” “这个嘛,”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橘绫子被堵得无话可说。 虽然审神者可以直接说自己喜欢男人、向往众道......不过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特殊的性向都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审神者自觉已经够惹人注目的了,凭什么还要自己主动给闲人们增加谈资。 于是醍醐京弥就被橘绫子赶了出去。 “哟,”见他出来,藤原将之一脸兴奋,“可以来打架了吗?” “你真的有把我当成情敌吗?”醍醐京弥十分怀疑这一点,“我看你好像根本就无所谓。” “当然!那个女人......喂,别说废话了,我是来比试的!” 醍醐京弥看向黑猫:“这是怎么回事啊?” 黑猫歪了歪头:“这你得去问他啊。” 藤原将之一脸兴奋,就招呼审神者一同穿过土御门,来到了旷野。绫子小姐则乘坐牛车,跟在他们身后。 “在我说了那样的话后,她怎么还有心思看比试做裁决?”醍醐京弥抱着黑猫,撸着猫毛,难以理解,“通常不是会希望我有多远滚多远吗?” “也许是为了报复也说不定,”黑猫听完了他的抱怨,这样总结,“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吗?” “来,念一遍我的名字,源闲雅,源氏的源,”醍醐京弥强调了一下,“我干嘛要对连公卿都不是的橘氏低头啊?” “......狐假虎威。”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既然能借势为什么要委屈自己。”醍醐京弥斜了一眼黑猫。“你这么帮她说话,是不是有在暗地里搞事?” “什么话!”黑猫一尾巴抽中他的脸,“说的好像你知道了,就能不被牵连似得。” “......所以说,你真的有在搞事情?!” 32、橘影连 藤原将之是个武夫。他既然是个武夫, 就不会选择和醍醐京弥比试和歌诗文。 “听说你是个阴阳师,还有很能打的式神, ”藤原将之理直气壮,“我也不占你便宜, 我只和你的式神打。” 他该不会以为,刀剑付丧神是和这个时代的妖鬼式神一样,孱弱到能被普通人类干掉的货色吧? 醍醐京弥满腹疑云,看了一眼黑猫。黑猫又用尾巴抽了他一下,跳下地,蹲在了他的脚边。 “好吧。”醍醐京弥取下胁差,唤道:“青江。” 话音落下, 笑面青江带着惯常的微笑, 幽灵一般出现在他身侧。 “到我出场啦......” 付丧神略显兴奋的声音听起来阴测测。虽然刚才还在闹别扭,但面对擅长的战斗场面,他认为是时候找回自信了。 “拜托你了。”醍醐京弥颔首。 青发的付丧神向前迈步,审神者手上一轻, 掌心便只剩刀鞘。 “吾名笑面青江, ”他把玩着本体,刀刃转得人眼花缭乱,“请赐教!” 藤原将之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请赐教!” 这位勇武著称的武官率先扑上前来,如猛虎下山,和胁差战成一团。太刀和胁差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本, 付丧神想要解决一个人类,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即使他用的是攻击范围不敌太刀的胁差。笑面青江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武技高强,很容易就找到了藤原将之的破绽,直接近身。但当笑面青江一刀刺中他的手臂之时,却连他的衣袖都没有割破。 一击不中,笑面青江没有愣神,迅速后跳,回避对方反击。藤原将之却没有及时跟上。他没有瞄准付丧神,而是冲着空地随手一刀,示威一般在地上留下一条人力难及的沟壑。 “这是阴阳师交给我的法衣,”藤原将之这是实力不够装备来凑,“它提升了我的防御,让我不容易受伤。你刚才那种力道,实在太轻了,跟挠痒痒似得。不要小看我啊,式神。” 笑面青江闻言,忍不住捂着脸,笑了起来。 “哎呀呀,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付丧神的眼神变得危险了起来,“原本以为你是普通人,不好用灵术欺负你,可是现在,”他转过头,“呐,主人,是他们作弊在先的哎。可以解放灵术吗?” 醍醐京弥颔首。 “我允许。” 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笑面青江的实力陡然上了一个台阶。当付丧神再次斩向藤原将之的时候,左近少将脸色一变,招架得十分吃力。虽然由于藤原将之身份贵重,笑面青江不好下死手,行事未免束手束脚......不过,以目前的形势看,藤原将之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哇......为什么......和别人家的式神......不一样?” 藤原将之只来得及挤出这么一句话,接下来,就再没机会开口。很明显,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还特意找别的阴阳师测试过。以人类的标准而言,藤原将之的确是当世数一数二的豪杰,妖鬼莫敌。只可惜,虽然审神者对外宣称,付丧神是自己的式神,可实际上,刀剑付丧神们和式神一流完全不是同类。 他们可是神明。 也不怪藤原将之之前盲目自信,式神就是有这么好打发。如果式神都有神明这么厉害,那国家还养什么武将,不如养几个阴阳师多弄些式神。 就在藤原将之即将落败的时候,乌鸦发出一声刺耳的啼鸣。 醍醐京弥抬起头,乌鸦飞过的天空悬挂起无边无际的瀑布,碧蓝的海水倾泻而下。 是幻境。 海水卷起波涛,一浪一浪向审神者扑来。醍醐京弥闭上眼睛,鼻子里闻到腥咸的海风,皮肤上感到冰凉的湿意。当他睁开眼,已是风平浪静,眼前的一切被水淹没,他周身滴水不沾,站在了海面之上。 黑猫却掉进了水里,整只变得僵硬无比,直挺挺往下沉。 醍醐京弥思考了一会儿,将手中刀鞘丢了下去。紧接着,一只海豚从海水深出窜出,顶着黑猫浮出水面。此时的黑猫看上去狼狈极了,全身的毛沾满海水,紧贴着身体,整只看上去小了一圈。 天空中有白色的云彩。审神者吹起灵术风,将他们一朵一朵推开。第三朵云被推开后,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半空中,居高临下。 旋即,一只黑色的乌鸦从他肩膀上飞出,俯冲下来。 “哦呀,”醍醐京弥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响指,“找到你了。” 樱花飘落,海水褪去,天地为之色变。漆黑的渊面升起,水镜降下,然后繁星被点亮了。星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旋转,偶尔有金色的流光划过,引起斑斓的潮汐。 时间剥落,空间黏连,世界在身后发出一声叹息。海豚穿过渊面,变成海鸥;黑猫穿过渊面,踩上水镜;乌鸦穿过渊面,栽入镜中;人影穿过渊面,不断落下。 当人影落下的时候,所经过的星星不断燃烧了起来,直到他停止落下。 “好美的星空啊......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星空,”人影发出了感叹,“如此自然又宏大的景观,不是亲眼所见,绝不可能再现。难道,你是月读命的眷属,曾随她周游寰宇?” 他的面貌被黑雾遮蔽,他的声音带着嘈杂的回响,令人无法从中获取他的个人信息。 “还有那些正在流转的色彩,起伏不定的潮汐,还有许许多多我不能用言语形容的东西,那些都是什么?” 醍醐京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难道是将之大人口中的阴阳师?” “是啊,是我!”人影承认,“请告诉我吧,醍醐京弥,源氏的闲雅大人!” “你知道我,可是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这可不太公平。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来个自我介绍怎么样?” 连面貌声音都不愿暴露的人,怎会愿意交出自己重要的名字? 良久都没有得到回答,醍醐京弥抱怨道:“你这样很失礼哎。” “请和我交换吧,”人影忽然开口,“请和我交换这天空的秘密。我能告诉你地上的秘密,所有我所知道的,知无不言。” 醍醐京弥不置可否。对方的筹码对他来说并不稀奇,地上的秘密,哈,回去现代,或者时之政府所在的未来,去翻翻教科书不就得了。 “我还愿意把我所学过的阴阳秘术交给你,”人影似乎很诚恳,“你所用的术法,和阴阳术并不一样......” “??拢?焙诿u纳?舸?矗?八?胍?切┟孛芎褪醴u幕埃?揖涂梢月?闼?!?br>这一刻,幻境内部和外部发生了共鸣,有什么东西被置换了进来—— 错眼的瞬间,黑猫忽然就变成了安倍晴明。 身着狩衣、头戴乌帽的白狐之子用扇子敲击掌心,嘴角上扬,似笑非笑,看上去既神秘又嘲讽。 “我还能告诉他,你不愿意告诉他的事,”安倍晴明的声音带着咒的力量,“比如说,你的名字叫做,橘影连。” 随着真名被念出,眼前黑色的人影一下子变得既清晰又明亮。审神者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这是一个气质阴鸷的年轻人,如果不是震惊愤恨的表情过于扭曲,他也当是一位颇受欢迎的俊秀公子。 “安倍晴明!”橘影连大怒,“你竟然坏我好事!” “我和闲雅的关系不难打听吧?”安倍晴明倒是平心静气,“你难道不是特意趁我不在,来帮将之大人找他麻烦的吗?” “你现在倒是在了!”橘影连终于想到了,“混账!这是你设的陷阱?!” “是啊,”安倍晴明笑眯眯地点头,“谁让你这么笨,一脚踩了进来。” “可恶的家伙!” “一次输赢而已,不要这么没风度嘛。” 橘影连冷哼一声:“是你们卑鄙,拿绫子的事情当诱饵!” 安倍晴明眨了眨眼睛:“是我们卑鄙。” 橘影连无话可说。 安倍晴明转过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闲雅,把他让给我吧。”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很显然,这次的事情是他在背后设计,审神者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他招了招手,海鸥飞到他手上,重新还原为刀鞘。 安倍晴明开始念诵真言。他的术不断调整幻境,将星空和樱花剥离开来,只留下了渊面和水镜。随着控制的加深,橘影连又开始了下落。 他发出一声似鬼的咆哮,亦挣扎着念诵真言,然而没有用,他仍在不断落下,缓慢地、不甘地落下,一点一点靠近水镜。 在橘影连彻底没入水镜的下一刻,渊面发生了垂直变化。水镜竖起,一面是安倍晴明,一面是橘影连,两个人互相对照。一个游刃有余,面带微笑;一个一筹莫展,心怀怨恨。 “好好休息。”安倍晴明用手触摸镜面,替他合上眼帘。 橘影连就不可抗拒地闭上了眼睛。 33、逆风 斗法就这样结束了。 醍醐京弥抬起手, 鼓了鼓掌。 “其实,”安倍晴明转过身, 面对醍醐京弥,目光灼灼, “他的问题,也是我的问题。”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啊?” “这片星空。”安倍晴明话音落下,点点繁星重又升起,却和审神者创造的画面大有不同:星空中呈现的是安倍晴明作为天文得业生观测到的、平安时代的夜空,而不是一个个受到宇宙常数牵引的星系。 “还有那些色彩和潮汐,”白狐之子试图复现自己见过的景象,却仅仅只能展现刹那的定格, “美丽而神秘。” “神秘到无法理解。” 他的尝试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超出了他所立身的“概念”。瞬间,就像被什么重物击中,他的脸色苍白,眼睛充血, 站立不稳。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 伸手抱住他,一手拖着他的腰,一手扶住他的头,将额头抵了上去:“放松。” 审神者的灵力从额头探入他的身体,顺着经络游走,安抚他产生创伤的神魂。好在他的神魂只伤到了表层,很快被修复, 反应在身体上的不良体征也迅速消失。 “真是太乱来了,”醍醐京弥抱怨,“模拟规则这种事不是看过就行的,要小心一点啊......喂,你有在听吗?” “原来如此,”安倍晴明通过神魂感知着审神者的灵力运行方式,瞬间解析出了一些关键词,“轨道、时间、空间......” “还来?!” “你会帮我理解的,对吧!”安倍晴明的双手捧住醍醐京弥的脸颊,“这次换我讨好你,拜托了!” “那也不会是现在,给我冷静一点,笨蛋!” 随着安倍晴明心情平复,幻境抽离现实,橘影连倒在了地上,属于他的乌鸦式神消散开来。而就在不远的地方,笑面青江和藤原将之已经停手了很久,两个人盘腿托腮,用一模一样的动作看向他们这边。 “哇,这是抓住了?”藤原将之跳了起来。由于和付丧神交战,他此时落得一身狼狈,法衣变得残破不堪。“快来人,把犯人绑起来。” 他口中的犯人指的居然是橘影连。跟着他的几名侍从迅速用绳子一圈圈捆住他,还小心翼翼贴上了符咒,防止他逃跑。 “啊啦,”醍醐京弥斜眼看着安倍晴明,“晴明,你和将之大人是一伙儿的?” 安倍晴明用绘扇挡住脸:“你也是我们一伙儿的,不是吗?” 笑面青江走过来,将本体归了鞘,挂在审神者身上:“将之大人倒是真的只想趁机打一架。就人类而言,他是个挺厉害的家伙,下次有机会的话......” “下次有机会我也不跟你打了!”藤原将之听到了,回过头来,龇牙咧嘴的,“我可不想再当沙包!” “啧。” “......你那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我吗!” 安倍晴明轻笑:“就人类而言,将之大人的表现已经很好了。” 藤原将之并没有受到安慰:“噫,你这阴阳师说的话,我怎么听着觉得假惺惺的?” “哦,那就当我没说。” “......这样只会让我更火大!” 就在此时,绫子小姐所乘坐的牛车的帘子被掀开,走下来的人竟然是源博雅。 “哇,”笑面青江凑到醍醐京弥耳边,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说,“难道你这位叔父大人是绫子小姐的入幕之宾?” 还没等醍醐京弥回话,藤原将之就先炸了:“喂,你别乱说话!” 源博雅亦立刻澄清:“我只是为以防万一,在车内保护这位殿下。” 能被称作殿下,牛车里的人一定不是女官这种小角色。 醍醐京弥迅速按住笑面青江的脑袋,向牛车的方向鞠躬:“是我家孩子不懂事,请原谅他的冒犯。” “呵呵,真是位活泼的式神,”牛车里传来了“橘绫子”的声音,只不过,她此时的声音和方才的虚弱完全不一样,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我原谅你的冒犯。刚才的战斗,相当精彩。” 笑面青江挠了挠脸:“这个......不胜夸奖?” “你当得起,”她的声音一点勉强也没有,“比我那个笨蛋弟弟厉害多了。” 藤原将之抱着脑袋:“姐姐!不带你这样的!” “可你技不如人是事实吧?” “他又不是人!” “不许找借口!” “......是。” 好严厉的姐姐啊......或者说,不愧是藤原将之的姐姐。 “这一位是昭阳殿女御,彩子殿下,”源博雅给醍醐京弥介绍,“她是藤原将之的同胞姐姐,深受圣上宠爱。” “真正的绫子已经移情别恋,”藤原彩子接过话头,“而我又的确对《闲雅之草》的作者感兴趣,就自请出宫,来见一见你。” 醍醐京弥愣了一下:“哦......不胜荣幸?” “如传闻所说,你的确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 “那般优美的恋歌,都没能触动你的心房,真让人泄气。” “那些恋歌,不是殿下写的吧?” “可那些恋歌,都是绫子在爱慕你的时候或抄写、或自作的。难道你不能从中感觉到她的一片真心吗?” 不,他只能感觉到对方的字写的挺好看。 “这个嘛......有点困难。” “和我那个笨蛋弟弟一样,连一件风流韵事也没有,不觉得丢人吗?” “姐姐!” “既然将之大人珠玉在前,”醍醐京弥歪了歪脑袋,“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丢人。” “源!闲!雅!” 藤原将之怒气腾腾,藤原彩子却笑出了声:“你还会说笑啊......看来,你并不是冷漠无情之人,还挺可爱的嘛。” “老实说,你一直面无表情,让我压力很大呢。” “......” “这次的比试虽然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但将之输了就是输了,我会代他给你一定补偿。” “那么,事情到此为止,”藤原彩子就此告辞,“回去之后,我会向圣上禀明你们的功绩。” 接着,牛车就启程回去了。 藤原将之目送牛车离开,松了一口气:“我也得把犯人送去给小野大人。啊,”他忽然想起来,“喂,虽然骗了你是我们不好,但是你可不能对我姐姐起非分之想哦!” “......” “就这样说定了!回见!”他摆了摆手,刚转过身,又转了回来,有点不好意思,“你这个式神笑面青江是真的厉害,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然后他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醍醐京弥看向笑面青江,笑面青江一手捧着脸:“主人当然会珍惜我,对吧?” “你们这是不打不相识啊......”醍醐京弥说完,就转过脸,紧盯着源博雅:“叔父大人。” “啊哈哈,”源博雅挠了挠头,“抱歉,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没能事先告诉你。” “没关系,”有意隐瞒的只有安倍晴明,“所以说,橘影连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知道承和之变吗?” “嗯......我知道了,他难道是橘逸势的后人?” 承和之变说的是嵯峨天皇死后,仁明天皇立下的皇太子被藤原良房找理由废掉的政变。这次事件被普遍认为是藤原氏在有意排除政敌,结果也是橘氏遭到了重创,大书法家橘逸势被牵连,流放致死。 “是的,”源博雅叹了一口气,“橘氏接连遭到打击,持续了几十年,直到他们丢掉了公卿的位置。” 橘影连也是贺茂忠行的弟子,身世凄惨,全家尽戮。自从心灵被鬼吞噬,他就叛出师门,人生理想就是毁灭京,偶尔接点外快维持生计。虽然现在他还没来得及犯下大错,但地狱驻人间的阴官小野冰月已经针对他身上的鬼发出了逮捕令。这一次的会见,就是安倍晴明为了清理门户,利用和他同族的橘绫子设下的陷阱。 计划很简单:由左近少将藤原将之以爱慕绫子小姐的名义,请这位阴阳师出面对付醍醐京弥。左近少将“野猪”声名在外,很多人认为他就是个笨蛋武夫;醍醐京弥又是“异星”,大部分和他有关的占卜无效。由这两个人出面,橘影连很难产生怀疑。 现实也的确按照计划发展。橘影连以为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很好解决,加之安倍晴明假装不在场,更是十拿九稳。他想着接了这单生意,不仅能联系上藤原氏,还能顺便帮族妹一把,根本没想到他们是要抓他。 “晴明,要我帮忙直接说就好啦。不要不好意思嘛......” “怎么会,”安倍晴明摇了摇头,“什么都事先告诉你,我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 “反正有我在,又不会出什么事。” “好吧,”醍醐京弥转移话题,“我比较在意的是,圣上居然允许昭阳殿女御参与这件事。” “毕竟人家是宠妃,以真性情闻名。”安倍晴明眉眼弯弯,看上去更像狐狸了,“这次会见也是发乎情止乎礼,面都没露,说不定还能传成佳话呢......” 这件事如安倍晴明所说,不仅没有掀起大风浪,还引得那些多愁善感的歌人作了许多优美的和歌。昭阳殿女御到底是藤原氏的出身,又颇受天皇宠爱,哪怕行事出格,也没人敢诋毁她的声誉。 至于醍醐京弥,他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赏赐。 “这是好事啊,”源博雅高高兴兴地将圣旨带给他,“圣上把你记到了庆赖王名下。” “噫......”醍醐京弥内心五味杂陈,这就是藤原彩子所谓的补偿?“所以,我多了个五岁夭折的爹?” “虽然很荒谬,但是口气还是得放尊敬一点,闲雅。” 庆赖王就是保明亲王的儿子,藤原时平的孙子,传说两父子被菅原道真怨灵诅咒而死。藤原时平一脉式微,把他放到那个孩子名下,既可以给他荣宠,又可以预防他做大,还可以帮忙分担一下菅公作祟的压力......北野天满宫正在兴建,谁知道事成之后菅公是否满意,能有替死鬼再好不过。 从此,皇室承认了“源闲雅”这个人。 自接到圣旨那一刻,醍醐京弥就产生了感应。 星轨在冥冥中持续运转,审神者能察觉到自己正被逐渐纳入轨道。天皇敕令的效力可以触动规则,醍醐京弥身上未来的烙印开始松动。 平安时代的历史开始承认平成时代的他。 哦豁,醍醐京弥捂住脸,逆风! 34、粟田口 本丸的庭院里, 未出阵的粟田口刀剑们正聚在一起,围成圈子玩剑玉。 剑玉是江户时代传入日本、在大正时代完成改良的传统游戏, 主题就是剑和球——十字形木剑上用绳子牵着球,球上有洞, 人们可以抛出球,在球弹回来后用木剑的尖端瞄准球上的洞来接球。放到现代,这种游戏已经变成了国技,还有段位可以考,相当受欢迎。 付丧神们玩的剑玉和一般的不太一样。他们选择把绳子去掉,互相抛接传球,互动的同时, 考验彼此的眼力和反应速度。 也许对人类来说, 这种玩法必须集中精神,但这些身经百战的付丧神们不一样,光凭下意识的条件反射就能让游戏毫无阻碍地进行下去。 “厚。”后藤藤四郎叫着兄弟的名字,将球甩出去。“有点无聊哎。” “鸣狐。”厚藤四郎接住, 传给下一个人。“哈?那去玩psp吗?” “骨?小!泵??男?晏嫠?祷啊!安恍小r黄诟缢盗? 你们每天玩电子游戏的时间太久了,必须出来锻炼身体。” “鲶尾。” “乱。哈哈哈,一期哥的提议不好吗?我还挺喜欢这个抛来抛去的球的。” “你是看到圆的东西就想丢着玩吧?嗯,下一个,小退。” “前田。我、我有点想主人了。” 前田藤四郎又把球抛回给他:“主人好像很喜欢那个平安时代?健!?br>“啊啊,接住了......厚哥。”五虎退把球抛向另一边。“是啊,他很久没有回来了。” “对哦, 都快一个月了,”厚藤四郎挠头,“大将在平成时代呆了.....也就六天?一周都不到。乱。” “每天还只用镜像和轮流负责文书的长谷部、歌仙他们通信。秋田。” “一期哥也有负责文书,接到通信吧?信浓。” “时间分摊下来就很少了啦。平野。” “平安时代有那么好吗?博多。” “不知道?剑?蝗缛ノ嗜?赵滤?前桑况游病!?br>“哎,不是说,那个时候他们还没诞生么?骨?小!?br>“有小乌丸。鸣狐。” “那,大家去问小乌丸?包丁。” “哎,不要啦。小退。” “他、有点可怕啦。药研哥。” “就我而言,可怕倒是其次,小乌丸的话,从来不会认真回答问题的吧?他还喜欢捉弄人。鲶尾。” “那么,去问同田贯怎么样,他不是跟去那个时代了吗?乱。” “那个家伙完全不会讲故事啦。后藤。” “对对,他就会说什么‘我就砍了几个鬼而已,敌人弱到不行,现世一点也不好玩’。厚。” “谁会关心他去砍了几个鬼啊!前田。” “中途去的青江好像也回来了。平野。” “然后把自己在房间里关起来了,发出......很可怕的声音。信浓。” “可怕吗.....的确,像恶鬼一样呢。博多。” “可平安时代什么的,一听就觉得不好玩吧?后藤。” “没有电脑手机,娱乐活动少的可怜。秋田。” “抽水马桶也没有。包丁。” “就连五百年前战国时代的饭都很难吃,点心的口感都很粗糙。平安时代可是在一千年前。是我的话,一天也呆不下去。鸣狐。” “为什么主人会那么喜欢那边?药研。” “果然还是因为有喜欢的人吧?信浓。” “噢噢,我知道了,不是有那两个人吗,源博雅,安倍晴明!平野。” “哎,哪一个?前田。” “两个都有吧?秋田。” “主人不是那么花心的人!乱。” “别忘了狸猫六壬,那可是主人亲口承认的吧?厚。” “青江的话也不能尽信啦。后藤。” “主人喜欢狸猫,和喜欢五虎退的小老虎是一样的吧?小退。” “大概......包丁。” “难道是因为我们不是人妻?药研哥。” “那两个也不是人妻吧?信浓。” “难道我们不比那两个人可爱吗?秋田。” “万屋的大姐姐们好像是有说过,短裤诱惑、制服诱惑什么的......鲶尾。” “没错没错,我们的人气可是很高的。骨?小!?br>“乱。” “主人还说我们是儿童——我这身高也许还差点,可药研这身高,厚这身高,哪里是儿童啦!还有你,后藤。” “可结果就是,主人没有要我们寝当番呢。博多。” “即使是我,理论知识也是很丰富的啊。小退和遣明使去过明,连那边的花样都知道吧?” “哎,我,我......前田。” “难道没带你去花街?不可能吧,小退?” “去是去了......鲶尾哥。” “哦豁,看到那些人很开心的样子,不会想自己尝试一下吗,小退?” “也、也有人很痛苦的吧?药研哥。” “那只能说明方法不正确。信浓。” “在我看来,还是狸猫比较可疑,可以被大将抱在怀里。接着,小退。” “哎,这么说来,我的小老虎呢?”五虎退不好意思再说了,干脆没管球,直接蹲了下来,左顾右盼。 “哎呀,危险危险,”平野跳起来接住球,“老虎们不是在这里的吗?鸣狐。” “少了一只。” “哪一只?鲶尾。” “太郎,次郎,三郎,四子......啊,五子不见了!” “哎,你家的小老虎还有公母之分啊?乱。” “没有,都是公的.....” “那四子和五子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不是四郎五郎?厚。” “主人起的,说念起来比较好听.....” “哎......主人的品味好奇怪。博多。” “啊,我先去找找五子。” 说完,五虎退就走出了圈子。 “那我陪你一起吧。”厚藤四郎也跟着走出来。 “嗯,谢谢厚哥。” 即使走掉了两个人,粟田口们的圈子也没有缩减多少。鲶尾招了招手:“你们两个,早去早回啊。今天份的运动量不够呢。” “是——”厚藤四郎和五虎退异口同声。 才运动了一小会儿,两把短刀清清爽爽,连汗都没出。近段时间的出阵都是例行巡查,只有偶尔才会发生一些遭遇战,夜战很少,压切长谷部、歌仙兼定和一期一振便将短刀胁差们排除出了出阵名单。 “你的小老虎平时会跑到哪里去呀?”厚跟着五虎退,“他们不是招招手就能回来的吗?” “我不知道,他们并不是我的召唤物,”五虎退歪了歪头,“但又的确和我是一体的......奇怪,他们和我的关系,到底......” “什么嘛,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对不起......” “这又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 “是......” “如果大将在的话就方便了,整个本丸都是由他的灵力支撑起来的,哪里发生了什么都一目了然。干脆就借此把他叫回来好了。” “因为这、这种小事就把主人叫回来吗?” “这是策略啦,策略,”厚藤四郎伸出一根手指,“既然大将把我们当成小孩子,我们就表现得像个真正的小孩子,这有什么不对?”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打扰他做正事的话、他不会生气吗?” “他有什么正事?正事哪有我们重要!”厚藤四郎摸了摸五虎退的头,“我看你以前在主人面前也没有很胆小啊。” “可是,可是,如果主人喜欢上了我们以外的人,会不会觉得我们很烦?” “怎么可能,我们这么可爱。” “厚哥,我是真的有在担心啊。” “好啦,好啦,我们不仅可爱还很强大,到时候把主人神隐不就可以了吗?” “厚哥!” “唉哟,我是开玩笑的啦......” 厚和五虎退先在院子里找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接着,他们把一楼逛了个遍,只看到日本号和次郎太刀在拼酒、莺丸三日月在喝茶、新撰组那帮人在演练场对练、左文字一家在赏花、虎彻兄弟在进行佃当番、今剑和岩融在玩马......不对,喂马。等等。 五虎退不免着急了起来:“五子到哪里去了呀?” “这不是还有二楼没找吗?”厚藤四郎看向楼梯,“上去吧。” “可是,小老虎们平常不会爬楼梯啊?” “也许他们今天就想爬一爬了呢?”厚藤四郎拉起五虎退的手,“没关系啦,大将本来就允许我们随时上去找他。” 然而当他们步上楼梯、走出拐角时,忽然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了厚藤四郎的手—— “呜哇啊啊啊啊啊!” 五虎退吓得叫出了声,紧紧抱住厚藤四郎的胳膊。 厚藤四郎却顺着力道蹲了下来,惊讶道:“大将?!” “哎?”五虎退冷静下来,绕过拐角,才发现是醍醐京弥靠坐在墙边。他身着苏芳底白色狩衣,衣带尘土,发丝凌乱,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你、你回来啦,可这、这是?” “这个嘛,”醍醐京弥歪了歪脑袋,“有点尴尬......我的身体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暂时半身不遂了,呵呵。” 35、五虎退 “大将......笑得很难看哎, ”厚藤四郎伸手把醍醐京弥抱了起来,“你是想去哪里, 又走不动吗?” 好在厚藤四郎虽然是把短刀,身高却鹤立鸡群, 画面不是太违和。 “总之,请你把我送回房间吧,”醍醐京弥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厚藤四郎在他看来是个小学生,“然后让我先休息一下。” “大将,你之前是想拖延时间吗?” “这个嘛......” “明明可以直接召唤刀剑付丧神帮忙,却硬是等到碰见我们才求助——是被我们发现了, 才不得已这样做的吧?” “如果可以的话, 我当然不想被你们发现......哎。” “主人,你不相信我们吗?”五虎退的眼泪泛起来了,“我们不会抛弃你的......就算主人从面瘫进化到了半身不遂,不, 哪怕全身瘫痪!” 不, 我怕的就是你这种眼泪说来就来,而且进化是什么鬼? “我只是怕你们担心而已,”醍醐京弥嘴角抽了抽,换了个说法,“这只是暂时的。只要解决了逆风——” “哎?!”博多藤四郎惊慌的声音响起,“主人回来了?!主人瘫痪了?!” “什么!”“骗人!”“开什么玩笑!”“有没有搞错!”一群藤四郎们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是真的,我跑得快, 我刚才听到了!” “这可怎么办呀!”“一定是在现世出的问题吧,就不该放大将去现世!”“好可怜......”“怎么办怎么办?”“要先治病吧?”“主人不是说是暂时的吗?”“这种判断应该由医生来下吧!” 药研藤四郎深吸一口气。 “安——静——” 于是叽叽喳喳的藤四郎们都安静了下来。 “厚,你去把大将送进房间,其他人不要堵在这里,像什么样。”然后他看一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五虎退。“小退,带上你的小老虎们,一起去吧。”毕竟大将一直很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这些小东西也利于病人的身心健康。 “是!”其他藤四郎们不情愿地异口同声,互相推搡着让开道路。 五虎退跑进房间,将铺盖从柜子里拿出来,铺在了榻榻米上。审神者被脱掉外衣、放躺在被褥上后,那四只小老虎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一个接一个爬到了他身上。 药研藤四郎上下打量了审神者一阵:“看起来没有外伤,难道是受了内伤?需要我把听诊器拿过来吗?” 醍醐京弥把爬到他头上的四子扒拉下来,抱进怀里:“这个就不用了,”他捏了捏小老虎绑着蝴蝶结的尾巴,“我这次受伤是逆风造成的,不用治,等一段时间就好了。” “真是的......请更小心一点,”药研藤四郎扶了扶眼镜,“不要让我们担心啊。” “这是不可抗力嘛。” “这么说来,这次逆风不是什么施术代价造成的?” “对啦,这次是因为星轨的反弹。” 厚拍了拍醍醐京弥的背:“既然知道会产生逆风,那就别老是往现世跑,你的世界已经不欢迎你了啦。” “厚!”药研藤四郎不赞同地说。 “好啦,我不说了......” 虽然厚藤四郎不说了,但是醍醐京弥明白,他希望审神者能认同这一点。在时之政府的常世也有逆风的概念,可常世的逆风仅限于各种施术代价,和命运几乎毫无关联。如果在常世改变历史的代价和审神者所处的现世一样深重,时间溯行军哪敢借此掀起战争。 审神者身为现世的原住民,却因为存在本身造成星轨的反弹、引发逆风,这件事实在令人沮丧。可审神者在这件事上没有情绪——因为星轨的反弹本身也没有情绪,这只是一种运行了千万年的客观规则而已。毕竟,是他自己主动跳出了原世界的规划,颠覆了星轨设计的因果,有得必有失。 至于修改规则——他还没办法想那么远,先想法子解决逆风才是当务之急。 “那么,还是让大将先休息吧,”药研藤四郎看出了审神者在走神,“小退,你留下来当近侍吧。” “啊,是!” 然而,随着两位哥哥离开,五虎退一个人面对审神者,却坐立不安起来。 “小退,怎么了吗?”醍醐京弥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 “不......” “有什么事情感到困扰的话,不要藏着掖着,我不会对你生气的。” “那个......”五虎退鼓起了勇气,“主人,能不能摸一摸我的头?” “可以啊,”醍醐京弥有些无奈,“不过,你得先扶我起身。”不然躺着够不到啊。 “啊,对不起!”五虎退一下子又慌了,“我忘记了......给你添麻烦了!” “这怎么算是麻烦呢,”醍醐京弥向他伸出手,“小退的头发像小老虎一样毛茸茸,摸起来很舒服呀。” “啊,嗯!”五虎退把醍醐京弥扶起来,“谢谢主人!” 醍醐京弥坐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出了和厚藤四郎一样的话:“我记得,以前你在我面前也没有这么胆小啊。” “对不起......” “不要道歉,”醍醐京弥坏心眼地把他的头发乱揉一番,“小退这么可爱,完全可以更任性一点。” “更任性一点,那我想要主人抱抱我可以吗?” “可以啊。” 说是让审神者抱他,实际是小短刀抱住了审神者。小老虎四子被提着后颈放到一边。五虎退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放到了审神者的胸口上:“可以听到主人的心跳呢。” 醍醐京弥把他的头发重新理顺,让他被挡住的左眼露出来:“会不会觉得重?”他的腰部没法用力,上半身完全靠在了五虎退身上。 “不会,”五虎退摇了摇头,其实就是在审神者身上蹭了蹭,“最喜欢主人了。” 醍醐京弥刮了刮五虎退的鼻子:“最喜欢小退了。” 五虎退沉默了一会儿:“这句话,主人一定对很多人说过吧?” 喂喂,虽然是事实,可说出这种一针见血的话的你、真的是五虎退吗! 没等醍醐京弥回答,五虎退又继续道:“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喜欢主人一定比主人喜欢我要多。” 醍醐京弥挠了挠脸,环顾四周:“对了,太郎次郎三郎四子在,五子呢。” “啊!”五虎退一下子抬起头来,“主人......五子不见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醍醐京弥感知了一下本丸的构成,一下子就找到了小老虎:“知道啊。他在......” 话音未落,五虎退的情绪一下子又低落了起来:“主人,我是不是很没用?” “啊?” “我们藤四郎这么多兄弟里,我最没用了吧。” “怎么会......” “可是,可是,我胆子小,战斗力比不上哥哥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招式,”他沮丧地低下头,“连自己的老虎都找不到......” 五虎退一向乖巧可爱,但缺乏自信甚至有点自卑。经过五年的成长,审神者以为他已经能够正视自己,没想到一但少了安全感,他这个毛病又冒出来了。 “鸣狐和他的小狐狸从不分开,”醍醐京弥沉吟片刻,“你的小老虎们却不同。他们每只有不同的外貌,不同的性格,而且还具有相当的战斗力。” 五虎退又快要哭出来了:“我知道,小老虎们比我厉害多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背,“和鸣狐一样,你的老虎应该是‘五虎退’这个‘概念’的伴生物,受伤可以治愈,死去可以复活......” “噫!”五虎退打了个寒战,“死掉什么的!” “这不是重点,”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是想说,他们就像你的‘概念’的延展,仔细感受一下吧,说不定你能知道他们在哪里。” 五虎退愣了一下:“我以前从没这样试过。” “那就试试看吧。” 五虎退闭上眼睛,试图找出所有小老虎的存在。一开始他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杂色。人类就是这样,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一般都不是黑色。或者说,没有光线,人连黑色都不应该看到。失去光照的刺激,视网膜留下的细胞记忆会干扰视觉,这就是“睑之光”。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尝试失败的时候,审神者用手盖上了他的眼睛。在审神者的灵力安抚下,他下意识中又闭上了“第二层眼睑”。 他的脑和视觉系统之间的联系被主动切断了。 眼前一片漆黑。然后五虎退开始“看见”,有萤火一样的微光一点一滴描绘出小老虎们的轮廓。他看到了身边的太郎次郎三郎四子,接着,也看到了不知所踪的五子。 “我看到了!”五虎退兴奋地睁开眼睛,“五子睡着了,他就在,就在,啊咧?”他喃喃道,“看不到了.....” “第一次尝试就能成功,说明你已经很厉害了,”醍醐京弥放下手,耐心引导,“当你看到小老虎们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感觉......好像更能理解他们了......” “还有吗?” “还有......还有......好像,能看到他们看到的......” “继续。” “我,我好像能进到他们的身体里......” “你看,不是你比不上小老虎们,而是小老虎们是你的一部分,他们就是你,”醍醐京弥总结,“这就是你的才能,独一无二的才能。” “我的才能?” “是的,”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很有用的才能,足以让我将你捧在手心、向他人炫耀的才能。” “真的吗?” “真的。” 五虎退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然后露出了大大的笑脸,一脑袋撞向醍醐京弥,把他撞倒在了榻上:“谢谢......谢谢主人。” “不用谢,”醍醐京弥把手放上五虎退的后脑勺,眼神变得十分温柔,“更自信一点吧,小退。” “是!那个......主人能告诉我,五子在哪里吗?” “我还以为你会想要自己练习找找看呢。” “不是主人让我任性一点的吗?” “好吧,他在歌仙的洗衣箱里......” 36、因果律 美好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甚至没过一个晚上, 醍醐京弥被短刀治愈的心灵就被其他刀剑们污染了—— 审神者居然莫名其妙瘫了,这件事在本丸造成了轰动, 引起了大量围观。 “哦呀,主人这是渡劫失败了吗?”小乌丸用手指戳醍醐京弥的腿, “看上去好像不能用了呢,切掉吧?” “小乌丸,胡说什么呢!”歌仙兼定拉住小乌丸的手,“不要把主人当玩具。” “嗨,”萤丸趴在床边,“这下,主人不能把我举高高了, 不高兴。” “主人现在想要公主抱吗?”小狐丸也趴了下来, 还把柔软的毛发贴心地塞到审神者手里,“我随时都可以帮忙哦。” “轮椅!主人现在需要轮椅吧?”蜻蜓切摸了摸下巴,“御手杵,来帮忙吧?一起去万屋。” “嗯, 好!” “我也想要轮椅——”明石、国行懒洋洋地说。 “才没有你的份!”爱染国俊跳起来打他的头。 “平安时代的酒喝起来和水一样吧, ”次郎太刀把酒坛递出去,“主人要不要和我一醉解千愁啊?” 然后太郎太刀一手刀敲在他脑壳上:“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尘世污浊,几同地狱啊。”江雪左文字感叹。 “主人,你这个样子,比我还像笼中鸟呢。”宗三左文字掩口轻笑。 你俩是看笑话来的吧? 只有小夜左文字带了伴手礼。他从胸口掏出一个柿子递给醍醐京弥:“给你。” 醍醐京弥百感交集,接了过来:“......谢谢。” “需要加持祈祷吗?”石切丸慢悠悠地问。 “......不了,没用的。” “抱歉, ”大典太光世一脸沮丧,“我的灵力似乎对主人也没用。” “没事,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高兴了。”真有用就怪了。“不要太在意。” “但对于驱逐病鬼,我还是有自信的,”大典太光世自荐,“请将我放在枕边吧!” “哎,”浦岛虎彻咬手指,“我也想待在主人枕边!” “我也是,放我放我!”太鼓钟贞宗插嘴,“小光也一起!” 烛台切光忠用热切的目光看着醍醐京弥:“可以吗?” “......我不想把卧室变成刀剑陈列室,一个都不要,谢谢。” 请不要随便发表引战言论,谢谢! “主人为什么要把我提前送回来啊!”笑面青江拽着小手绢哀哀戚戚,“有我在,你也不会被伤到这个地步吧!” 有你在,说不定你现在就碎刀了,不过没必要让你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 “竟然去一趟平安时代就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可恶,应该由我长谷部陪同才对!”压切长谷部一脸沉痛,“似乎是因为圣上赐名?他真多管闲事!” 不,即使由你陪同,逆风该发生也照样发生,就算你能未卜先知,也不能阻止天皇下旨。 “主人是去修行的吧!”同田贯正国抓了抓脑壳,“怎么我看你不仅没进步,还把自己搞得更弱了?啧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主人。” 虽然醍醐京弥的确是找个借口去旅游而已,但还是被他说得惭愧不已。这老实人是真心为自己发愁,好意是不能被践踏的,他不服只有憋着。 “大家挤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一期一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所有人看也看过了,还是各就各位,维持本丸的正常运转,这样才能给主人分忧。” 也许是因为常年领导弟弟们的缘故,他说的话总是很有说服力。出阵、内番、远征、公文等公务很快分配出去,占据了大部分刀剑的时间,连小短刀们都被安排了夜战。 审神者获得了可贵的独处空间。 当然,也不是所有刀都会听他的话—— “啊,主人,主人,主人,”鹤丸国永倒掉在吊灯上,让人看着觉得摇摇欲坠,心惊胆战,“以前虽然知道你是个文系审神者,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给我一种......怎么说呢,”他歪了歪脑袋,整个人随着这个动作微微晃荡,“脆弱的感觉?” “哦,”醍醐京弥表情冷漠,眼珠子却不由得随之左右移动,“所以呢?” “好想对这样的主人为、所、欲、为、呀!” 话音落下,鹤丸就放开勾着吊灯的脚,整个人扑了下来,吓了醍醐京弥一跳。就在他即将碰到审神者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冒出来,把鹤丸国永整个撞飞了出去。 “哎呀呀,”三日月宗近露出微笑,“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呢。” “三日月!”鹤丸国永揉着腰爬起来,“你怎么在这里?今天的近侍应该是乱才对!” “当然是寝当番啊。” “哈?”醍醐京弥的额头迸出青筋:“我怎么不知道?” “谁叫你们都没去参加例会呢,”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解释,“由于主人身体不便,我们经过开会决定,每晚都要有人负责寝当番,伺候主人宵夜、用水、翻身、换衣服、洗澡......” “呀!失策!”鹤丸国永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早知道今天的内容这么重要,我就不应该翘掉!所以,”他双手合十,问道,“我排到了第几号?” “由于缺席例会,所以是最后一名。” “吓!岂不是轮到我的时候逆风早就结束了?!”鹤丸国永抓狂,“下一个是谁?” “小狐丸。” “再下一个呢?” “石切丸。” “按照时之政府番号来的吗!可恶,排在前面的......” “哈哈哈,今剑可不是你能欺负得了的呢。” “青江起码得让吧,他已经跟去现世一次了!” “你认为数珠丸会接受这种理由吗?”三日月宗近笑得更灿烂了,“接下来就是鸣狐他们了,想被粟田口一家群殴就试试。” “卑鄙!”鹤丸国永叉腰,“应该按照近侍来排名单啊!近侍的话,马上就轮到我了!” “对我来说,那不是重点。”醍醐京弥打断他们俩的扯皮,按了按太阳穴,“三日月,你出现的太快了!” “对哦,”鹤丸国永也察觉到不对,“你难道早就藏在房间里了?” “哈哈哈,”三日月宗近从审神者的被子里取出自己的本体,“我在来探望主人的时候,就已经把本体放进来了。”通过本体中转,三日月不仅能监视房间内部动向,还能通过灵术瞬间位移到审神者的房间。 “狡猾!”鹤丸国永鼓起腮帮子,“所以按照政府番号排序果然是你早有预谋的吧!” “现在还没到就寝时间!不对,不要老想着寝当番,翻身什么的我自己能搞定,都给我回去!” “哦,”鹤丸国永突然露出了坏笑,“不要。” “哈?” “主人是想逃避吗?” “哪有......” “其实,和三日月一起寝当番,我不介意的,”鹤丸国永眯起眼睛,“我有问题要问主人呢。” “......什么问题?” “当然是,关于逆风,”鹤丸国永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审神者,“三日月,你也有疑问吧?” “是的,”三日月宗近笑得审神者发虚,“那就一起寝当番?” “......你们是不是忽视了我的意见?” “没办法,”鹤丸国永笑嘻嘻地坐下来,扶住审神者的腰,把他抱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谁让主人明明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却说得轻描淡写。” 他毫不客气地将灵力探入审神者的脊椎:“你的脊柱神经并没有损坏,全身上下连肌肉拉伤都没有。你现在受伤的,是神魂吧?” “......” “为什么会产生逆风?你属于现代不是吗?”三日月宗近也跪坐下来,显然,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居然直接伤到了神魂,这可不妙。” “请好好解释给我们听嘛,”鹤丸国永挤眉弄眼,“不然我就要亲你了——” 然后被三日月宗近微笑着一把按住了他的脸。 “因为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逆风,”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是有意欺瞒,只是解释起来太麻烦。” “哎,不要嫌麻烦啦,”鹤丸国永打开三日月宗近的手,一脸求知欲,“我的好奇心会痒死的。” “......逆风这个词最初是用来描述阴阳师使用阴阳术所付出的代价,往往只损害术士的肉体。实际上,撼动星轨所产生的反馈会形成因果律武器,也可以称之为逆风。” “因果律武器?” “是星轨为了维护命运,也就是‘历史’而孕育的抑制力。”醍醐京弥字斟句酌,用这些刀剑能理解的语言描述。“星轨的运行是基于一定规则的,这规则本身具备一定容错率,被这规则限定的事物并非绝对。只不过,普通人无法绕过规则,利用漏洞,但我可以。” “对于星轨来说,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需要排除的‘病毒’。一般情况下,星轨能在运行过程发现问题、修正问题,当她用一般手段解决不了的时候,就轮到因果律武器登场了。因果律武器就是用来对付我的杀毒程序。” “这就是‘逆风’。” “由果及因,掩盖我的存在产生的漏洞是‘果’,‘因’只要倒推让它发生就可以了。从我跳入食骨之井的那一刻,就已经纳入了古代星轨的视线。随着我不断影响他人的命运,古代星轨就开始了排异反应。在星轨引导皇室给我赐下身份后,两个时代的逆风就结合在了一起,这个现象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这可真有意思,”三日月宗近用手掩住口鼻,若有所思,“主人在平安时代所做的事,和时之政府的敌人,时间溯行军......是一样的呢。” 37、时间下行军 “而星轨就像时之政府一样, 兢兢业业维护历史,”鹤丸国永接上, “不过,主人的世界不是没有时间溯行军这种东西的吗?” “也许, ”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我就是这个世界的时间溯行军?” “......哇,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鹤丸国永睁大眼睛,“主人难道会变成敌人?!” “那倒不至于,”醍醐京弥笑了笑, “你知道, 什么叫做时间悖论吗?” “我知道,”鹤丸国永回忆着常世知识,“这个悖论是指,由于时空间旅行而产生的各种逻辑矛盾的结论的集合体, 例如极其出名的祖父悖论、咖啡悖论等等。” “对, ”醍醐京弥点头,“可是,时之政府存在的世界,并不支持这个悖论。时之政府的世界线是可以被观测、被客观记录下来的。” “按照时间悖论,溯行军回到过去改变历史,历史在那一刻发生变动,后世的历史记录也应该随之发生变动, 没有人会知道真实的历史,等到溯行军横空出世的时候,他们也没有理由再回到过去改变历史。” “但由于第三方、天津神国津神的存在,基于他们的干涉下留下的历史记录作为参照物,溯行军才有了回到过去的理由,整个改变历史的过程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环。” “可是我的世界不一样,”醍醐京弥指了指头顶,“我的世界是支持时间悖论的。当我回到过去的那一瞬,世界线就以我的行动为基准收束,产生一个全新的概率云,那就是平行世界。” “我从来没有真正跳出星轨的框架。由于星轨的存在,我的世界的世界线从来不会出现反复变更的情况。我所参与的过去,相对于我所处的现世来说,已经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是不被此世星轨承认的‘黑历史’。” “过去无法改变,但现在能改变未来,”醍醐京弥的眼睛里有金色的流光划过,“对于我的世界来说,那些能看见未来、并试图改变未来的梦见和星见,才是所谓的‘时间溯行军’。不,不对,应该称呼他们......” “时间下行军。” 用词仅由溯游改为下行,然而本质——是一样的。 “而我,就是其中少数能成功撼动星轨的‘病毒’之一。” “通过天然时空隧道开辟的平行世界仍在星轨控制之下,大部分人穿越时空是出于星轨规定的‘命运’。对于我参与那个平行世界来说,平安时代就是‘现在’,我就是一个破坏‘未来’的‘先知’。” “就像时之政府作为既得利益者反对改变过去,肯定会有一批人为了将来利益反对改变未来,”醍醐京弥总结,“对于‘命运’来说,不管改变了哪一方,都是在利用‘先知’作弊。” 两位刀剑付丧神都沉默了好一会儿,用来消化审神者这番话。“时间下行军”这个玩笑一般的名词,勾起了他们对“时间溯行军”的回忆,这回忆并不美好。五年的战斗下来,他们或多或少都对敌人有了一定的了解。 时间溯行军罪无可恕吗?不是。他们改变历史的行动难以理解吗?不会。刀剑付丧神对于保护历史从不动摇吗?不能。他们毫无保留地相信政府吗?不曾。 要知道,刀剑付丧神们肃清的对象除了被溯行军利用的妖鬼,还有被判定为遭到溯行军影响、超出真实历史的真正的人。或直接、或间接,他们在杀戮过程中染上污秽。 所以他们才需要审神者,审神者是主人,他们通过他执行任务、定期净化、完成修行;审神者是祭品,他们一旦暗堕,就由他进行自觉或不自觉的裁决,所以才会有三种结果,逆转、碎刀、神隐。 “果然,立场不同的关系吧?”三日月宗近率先开口,“星轨维护命运,主人改变命运。两方的矛盾难以调和,却尚有调和的可能。” “是啊,”醍醐京弥想起了暗黑武术大会,“我给星轨造成了损失,她就向我索取赔偿。虽然在我看来,这赔偿并不合理,但同时也无法拒绝。” 目前,审神者除了找到替身应对强制执行的逆风,别无他法。 “常世的战争也是如此,”三日月宗近闭起眼睛,“这场战争所争夺的,不仅仅是世界线而已。” 利益。永恒的利益。 刀剑付丧神们的神位是在高天原注册的,也就是说,他们是天津神的一部分。但他们成为神明的时间不长,也许并不了解内、幕,至少,身处这座本丸的分灵们不了解。 就现状而言,如果没有时之政府和时间溯行军之间的这场战争,他们刀剑付丧神就无法获得大量信仰之力,甚至于,其中有些刀剑都没机会获得神位。 他们是战争本身的既得利益者。 “我倒是无所谓啦,”鹤丸国永用下巴压住审神者的头顶,“保护历史吗......说不定,我们所保护的历史中,有些已经被改变过了,倾向于时之政府也说不定......” “这种时候就不用矫枉过正啦,”醍醐京弥伸手拍了拍鹤丸国永的脑袋,“知道越多,烦恼越多。对你们来说,这些烦恼都是多余的。” “是吗?” “是的,”醍醐京弥此时的眼神熠熠生辉,“你们是我的刀,而我是在二十六维空间具有自由性的旅行者,你们的未来不仅仅困在常世而已,”他摊开手,“你们也是自由的,不是吗?” 视野多大,心胸就有多大—— 下一刻,房间的墙壁和地面消失了,他们仿若身处虚空之中。 然后太阳出现了。 金红色的球体表面火舌爆发,被宇宙常数牵引,正在缓缓自传。每转一圈,一个新的球体就从太阳背后绕了出来,直到集齐了八大行星。 这是太阳系。 一艘航天器从水蓝色的地球上飞了出来,缓缓向宇宙深处行驶。 眼前是付丧神们从未见过的景象。虽然他们有被灌入现世的常识,但也正因为那些常识是被灌入进去的,他们缺乏学习的过程,就缺乏了实感。他们中的大部分只有到用的时候才会往脑海里扒拉这些看似没什么用的知识。刀剑们往往连连地球上的事情都没搞懂,遑论宇宙。 所以,他们从没想到,地球之外,有这么美丽的风景。 一个个璀璨的星系从审神者的掌心迸发,沿着静谧的轨道不停转动,划出优美神秘的弧线。星辰运行的轨迹是如此富有韵律,曼妙而神奇,宏大而典雅。 随着星系棋布,宇宙不断拓展开来,连太阳系都变成了一块光斑。 与之相比,什么历史,什么战争,都太渺小了。 “我们的未来,在星辰大海!” 随着宇宙在审神者掌心收束,鹤丸国永直接把醍醐京弥扑倒在了塌上,埋在审神者肩窝的脸颊通红:“我明明不是什么纯情的家伙,可是听到这种话、看到这样的场面,就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呢......” 醍醐京弥莫名其妙:“这种时候,感动就够了吧!” “不够不够不够!” “哎呀......三日月!”醍醐京弥扭头看向这位最美之刀,却不小心愣住了。三日月宗近此时的表情温柔地不可思议,连审神者都不免心跳加速。 “不愧是主人,”三日月宗近伸出手,拨开他的头发,“我都忍不住想亲你了,可以吗?” “哎?!” 一分钟不到,审神者躺倒在榻,用手臂挡住眼睛,脸红地冒蒸汽——鹤丸国永和三日月宗近一人在他一边脸上亲了一下,差点把他引爆。 只是表达感动和谢意的吻而已。不带一丝不良企图,纯洁的一塌糊涂。只是这样没有夹带、不含欲望的吻而已......却让醍醐京弥感觉自己被触动了灵魂。 明明都是老流氓,这样真是太犯规了...... “主人原来这么害羞的吗?”鹤丸国永托腮看着他,有点好笑,“明明对青江好像很熟练的样子......他跟我们炫耀的那个口气实在太讨厌了,哼哼。” 走肾的调戏和走心的感动当然不一样啊! 醍醐京弥把手拿下来,恼羞成怒:“你刚才不也脸红了吗?!” 鹤丸国永和他对视,然后脸又慢慢红了,扭过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审神者。 醍醐京弥也扭过头,正好对上三日月宗近的视线。 “初吻竟然是和鹤丸一起送出去的,”三日月宗近的瞳孔像是在发光,“觉得他好多余啊,哈哈哈。” “我才是觉得你多余好吧!” 这么纯洁的贴面算哪门子的初吻啊! “不过,见过那样的画面,总忍不住令人心潮澎湃呢,”三日月宗近此时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恍惚,“宇宙......真是太神奇了。” “不过,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想要遨游宇宙还是有点难度,”醍醐京弥冷静下来,“也许得想办法穿越到未来,或者是找到科技更为先进的世界坐标。” “未来吗......希望到时候,常世的战争能告一段落,”鹤丸国永叹了一口气,“毕竟,我们是现役军人嘛。” “没关系,即使是现役也可以请假啊,”醍醐京弥早就想到了,“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鹤丸国永眼睛亮了:“那就太好了!主人万岁!最高!”他的表情高兴地像个孩子,“我现在心潮澎湃,又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 请务必不要,谢谢! 38、巫女 “能和你们相遇, 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惊喜。”醍醐京弥不由感叹:“可我现在亦不免感到庆幸,我的世界有星轨存在, 真是太好了。” 这个世界的命运已经注定,星轨产生的抑制力非同一般, 就是神明也无法毫无顾忌地插手。这样一来,他们这边就不会像时之政府那边那样,被两大阵营的神明利用,接连爆发信仰之战,争斗个没完。 “不过,一边是命中注定的和平,一边是无拘无束的战争, ”三日月宗近忽然问道, “到底,哪一方比较好呢?” 醍醐京弥只思考了三秒,就给出了回答:“哎呀,我当然得站在时之政府这一边。” “......啊?”三日月宗近十分惊讶, “为什么?” “差点忘记了, ”醍醐京弥义正言辞,“按照星轨写定的命运,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她都把我写死了唉!早该转世投胎的那种!” “......哦豁。” “所以说,我干嘛得维护她啊!又不是被虐狂,”醍醐京弥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她把我当成病毒,想把我排除出这个世界。可我凭什么要因为她的不欢迎就放弃自己的故乡?!” 三日月宗近叹了一口气:“即使被搞成现在这样, 叫什么来着,半身不遂?” “我只是猝不及防,”醍醐京弥脸黑了,“因果律武器通过改变现状,修正过去和未来,具体方式是用‘观察’固化‘结果’。只要中断或者扭曲‘观察’的过程,就可以让结果塌缩的方向有利于我自己。以我目前的实力,中断是做不到的,只能尝试扭曲,所以我从量子层面改写了‘我’的概念,将夸克级粒子拆分随机展开排列,主动降低额外质量体维度......” “请说的通俗一点,”鹤丸国永简直崩溃,连忙叫停,“我已经开始连蒙带猜了!” 而引起话题的三日月宗近明显在走神:“哎呀,这就说完了吗?” “你们可是神明,”醍醐京弥不满地说,“怎么不与时俱进一点?” “如果我哪次成功降神,会提醒真神本体去研究量子力学的,谢谢。” “你们使用灵力的时候,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觉得别扭吗?” “不觉得!” “啧。” “......总之,结果就是你被逆风整成这样了。” “唔,也是我应对失误,”醍醐京弥纠正,“主要是低估了逆风的危害程度。之所以搞成这样,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趁机尝试了一下新术法......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看笨蛋的眼神啦!”鹤丸国永恨铁不成钢,“原来搞成这样子,是你自作自受啊!” “在古代挨雷劈总比在现代要低调一点......”醍醐京弥顾左右而言他,“何况,这次一次性引爆了两个时空累积起来的逆风,未来一段时间里飓风就降为微风了......这样说起来,星轨还是有点人性化的嘛,她到底拥有一定容错率,只要我付出相应代价,就愿意帮我解决一些烂摊子。噫,这么说的话,一旦解决了逆风,我还是得站在星轨这边......” “哦,”鹤丸国永总结,“还是早有预谋的自作自受。” “......” “总而言之,”三日月宗近站起身,“主人现在可是任人宰割了呢。” 醍醐京弥有了不祥的预感。 “现在的主人像人形一样?剑?焙淄韫?啦恢?来幽睦锾统鲆惶孜着??鸵欢ゼ俜3?拔颐抢磁恼樟裟畎桑?br>“开玩笑!” “才不是开玩笑,我本来以为会碰到乱,他肯定是不会阻止的。”鹤丸国永掀开被子,开始扒审神者的裤子。“三日月,你也不会吧?” “喂,住手!” “哎呀,主人不要害怕......” “三日月,不要光看着!” “哈哈哈,脱吧脱吧!” “三日月!” 隔离结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建立起来了,幻境在结成的瞬间被破解,各种控制类灵术彼此抵消。二对一的争夺中,审神者不由得落入下风:当年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本丸预设的规则实在太有利于这些刀剑付丧神们了。正当一片兵慌马乱之际,乱藤四郎推门进来:“主人,我是今天的近侍,来陪你了喽......这是?!” 等他看清楚了房间里的景象,立马指着鹤丸国永想要大叫,却见他竖起一根手指:“嘘!” 乱藤四郎看了看丢在一旁的巫女服,再看了看审神者脱了一半的衣服,果断走进门,把房门关上:“哎呀,说到女装,还是我比较擅长的嘛!” 审神者只好放弃了挣扎。 “主人的手很漂亮?剑?甭姨偎睦勺プ潘?氖郑现讣子停?俺?擞沂种兄福??霞攵济挥小p蕹ぐ拙唬?萌砗没?!?br>这让醍醐京弥说什么好。 审神者中指的老茧是拿毛笔留下的。除了各种笔之外,醍醐京弥从未拿过会给双手留下痕迹的器物。刀剑付丧神们的手也修长白净,中指连茧都没有,可是手掌和手指都相当硬,滑说得上,弹也可以,软却不行。放在人类武者身上,就是磨出了茧、茧又再被磨去,直到双手变得坚韧有力。 “口红的话,这个色号比较适合主人,”做完手,乱藤四郎又开始折腾面妆,“主人的唇线很明显,加深唇色就好了,嘻嘻。让我仔细看看你的脸......眼睛的话,哎呀,不要乱动,”审神者正被三日月宗近扶坐起来,他就干脆跨坐在审神者的腿上,捧着他的脸盯了半天,“呜哇,以前都没发现,主人的瞳孔仔细看竟然是星空眼,那些我以为是反光的东西原来是汇集成群的星子。不得了啊,不得了,从来没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醍醐京弥无奈,“因为这不是天生的。每一颗星子都是一个被我提前压缩的术式,到用的时候直接解压缩就好,既减少准备时间又节省灵力。你们最好也学一学这种压缩方法......” “......这种时候我不要学灵术啦!”乱藤四郎打断他的话,“闭上眼睛,我要上眼线和眼影了。” “有必要吗?” “当然有,”乱藤四郎严肃地说,“女装是神圣的仪式!” 醍醐京弥只好闭嘴。 良久,乱藤四郎终于说了一句:“好了!” 醍醐京弥睁开眼睛,就见他跳起来,捧着脸转了几个圈:“主人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的确,”鹤丸国永捏着下巴,“很适合哎,明明没化妆之前让人只想笑场。” 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主人在没化妆之前也别有风情,哈哈哈。” 说着,他把镜子具现在审神者眼前。镜子里出现的是一个长发过腰的美丽巫女,头发上绑着白色檀纸、眉眼精致、唇色鲜艳,就是眼神太凛冽。不过,这眼神其实也挺符合神职者高洁的形象。 “你们也看够笑话了吧!”醍醐京弥全身散发着低气压,忽然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把付丧神们吓了一跳,“那么,这次轮到我了!鹤丸国永!” 话音落下,空气中的灵素急剧增加,有别于付丧神们惯用灵术的术式产生的力量像丝线一样,一圈圈紧紧缠缚上鹤丸国永的手脚。 “啊咧,”他眨了眨眼睛,“主人,你这是要干嘛?” “女装这种事情,”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怎么可以只有我一个人?” “等、等等!”然后鹤丸国永就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了,“这是什么?哎呀,三日月,乱,帮帮忙啊!” “这是阴阳术,”醍醐京弥扭过头,“三日月,乱,要想好哦,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三日月宗近立马倒戈:“哈哈哈,反正不关我事,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乱藤四郎也打了个寒战,点了点头:“我那里还有一套可以调节腰围的女仆装,鹤丸应该能穿,我马上去拿过来!” 于是一小时过后,一个白发金瞳的漂亮女仆新鲜出炉,就是胸太平了,有点可惜。感谢鹤丸国永纤细如同仙鹤的体型,他就算穿的是这种暴露身材的服装,也一点都不违和。付丧神此时看上去温柔可人,和审神者的高贵冷艳的风格是两个极端。 “哟,”醍醐京弥鼓了鼓掌,“鹤女仆,真是人比花娇,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为什么三日月不用穿?”鹤丸国永的脸涨得通红,“我不服!” “因为我得先整治你这个罪魁祸首,而他明智地选择站在我这边帮忙对付你,”醍醐京弥抱臂,“放心,总有一天会轮到他的。” 三日月宗近收紧了揽着审神者腰的手臂,凑到他耳边:“哎呀呀,希望到时候主人能忘掉呢。” “我倒是挺期待的,”乱藤四郎脸上泛起红晕,对手指,“女装play什么的......” “你当然无所谓啦!” “没关系,小孩子都是可以被原谅的,”醍醐京弥假装没听到乱藤四郎后面那句话,故意重读他超在意的“小孩子”三个字,“你的话,做好巡回展览的准备了吗?” “咦咦咦!” 来啊,互相伤害啊,别以为主人我不知道你们已经把照片群发了! 39、爱 于是, 当他们一起出现的时候,众位付丧神不免遭到了会心一击。虽然有照片做铺垫, 但是活生生、会动的巫女造型审神者带来的杀伤力,非同一般。 最先见到的是给审神者带来轮椅的蜻蜓切和御手杵。 “巫女啊, ”蜻蜓切的脸上飘起了两团红晕,十分惊悚,“是我喜欢的类型呢。” 醍醐京弥一脸冷漠:“放心,不是为了你打扮成这个样子的。” 御手杵挠了挠头:“我比较喜欢这位女仆小姐呢,啊哈哈......好痛痛痛,噫,这是鹤丸, 不是政府派来的役人?!” 鹤丸国永拍着胸膛:“笨蛋, 看脸就知道了吧?!” “这个,还真不知道......” “你什么眼神啊!喂,你的眼睛在瞄哪里?!” “......没有胸吗,我喜欢大胸。” “去挤自己的胸啦白痴!” 三日月宗近把审神者抱上了轮椅, 乱藤四郎赶紧给他系上安全带:“主人, 接下来想去哪里?” “到处转转吧,”醍醐京弥想了想,“我也快一个月没回来了呢。” 然后他很快就后悔了。 “主人,你这是......”压切长谷部目瞪口呆,“你这是,变成女性了吗?!” “才没有!”醍醐京弥瞪了他一眼,“化妆而已, 化妆!” 鹤丸国永无声地笑,笑得全身发抖。压切长谷部不敢看醍醐京弥,看一次脸上就要热血上涌:“鹤丸!真是不像话!” “喂喂,怎么一上来就找我麻烦?” “除了你,谁会对主人做这样的恶作剧?!” “这方面你倒没说错......噗哈哈......” 醍醐京弥完全不想说话了。早该想到的,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在审神者也是女装的场合里,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不会放在鹤丸身上。 “巫女!传说中的巫女!”龟甲贞宗向轮椅扑来,“这凛冽的气质,这柔润的红唇!啊啊,很多地方都高涨了,具体来说......” 三日月宗近迅速把轮椅向侧面推去,避开了龟甲贞宗的扑击,然后一刀鞘横在身前:“请保持一米,不,十米以上的距离,谢谢。” “啧,碍事!” “真是愚蠢!”烛台切光忠揪住龟甲贞宗的后领,“怎么可以在姬君大人面前如此轻佻!”然后他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必须时刻保持帅气的形象才能赢得青睐!” “不,在你胆敢说出姬君大人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攻略失败了,”醍醐京弥一手托腮,一手敲击扶手、发出马蹄声,“退下吧,愚者们。” “是!失礼了!”然后他并起食指和中指,在额前帅气一划,表示道别,“鹤先生,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啊。”他一边说,一边拖着挣扎不已的龟甲贞宗的后领往拐角方向走去。 鹤丸国永张牙舞爪:“阿光你说的是真心话吗?!是的话我们演练场见,混蛋!” 然而回答他的是在拐角方向看不见的地方传来的一阵压抑不住的爆笑。 醍醐京弥和鹤丸国永面面相觑,同时叹了一口气。 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玩闹一场,鹤丸国永发泄掉了恶作剧的热情,也没心思再捣乱。乱藤四郎有一期一振管束,也只能无奈地挥手告别,期待明天再见。 三日月宗近实在不是会照顾人的刀,反过来还需要醍醐京弥照顾他,免得丢三落四。好在万屋采购来的轮椅比较万能,使用的材料是记忆金属,能进行适当变形,具有一定的自适应性,可惜这玩意的功能性就到此为止了——不是未来没办法开发别的功能,而是常世已经近乎完全不需要轮椅这种东西了,真的残疾人完全可以使用各种义肢进行辅助,像牛鬼一样把自己的腿改造成蜘蛛的都大有人在。 “哎呀,”当这把最美之刀抱着审神者一起泡到温泉中之后,脸上飘起了红晕,“这就是所谓的肌肤相亲,哈哈哈。” “......” “主人都不会害羞的吗?”三日月宗近戳了戳他的脸,“还以为能用身体诱惑到你呢。” “啊,我本来也以为会被诱惑到,”醍醐京弥满脸乌云,“但是现在,我根本就是‘不行’啊。” “......” 有心无力实在太尴尬了。就算一开始想出于礼貌脸红一下,但是生理影响心理,反过来心理又影响生理,恶性循环,简直绝望。 “哈哈哈,安心,我现在好像也不行呢。” “不,这样只会让我的心情更糟......”比如自己身体一点也没有吸引力之类......虽然知道这些刀剑们由于身体沿用预设模板,很少进行内分泌调节,几乎没有欲望,但直面事实实在太伤自尊心了。 “其实,这段时间出阵,我碰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敌人。” “什么敌人?” “暗堕的审神者,”三日月宗近向审神者伸出手,“你看。” 话音落下,他手背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变脏变黑。实际上,付丧神的皮肤并没有变脏变黑,会造成这样的视觉效果,是因为沾染了污秽。 “我斩杀了他,”三日月宗近平静地说,“他也刺伤了我。” 不,不仅仅是污秽。 “是诅咒,”醍醐京弥皱起眉头,抓住他的手腕,解析诅咒构成,“是很弱小的诅咒。你为什么不把诅咒净化掉?” “因为这个诅咒很有趣啊,我想带回来给你看看,”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那个人诅咒我,终有一天将会爱上主人,然后失去主人。” “哦,”醍醐京弥的兴趣顿时丧失大半,“怎么这么像爱情小说的套路?” “......可能是因为那个人,自己就活得像在爱情小说里吧?” “那他为什么诅咒你,你知道吗?” “这个嘛,”三日月宗近挠了挠脸,“他死之前好像是有想说什么......不过,我是不听理由派的,就没有停留下来,哈哈哈。” “......” “反正理由不外乎那些,爱而不得也好,因爱生恨也好,”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人类真是容易从一个极端转变到另一个极端呢。” “这你说错了,”醍醐京弥纠正,“这种转变并不容易,也并非只限于人类而已。以偏概全和以全概偏都是不对的。” “......你就非得挑刺吗,”三日月宗近委屈道,“难得我觉得自己说出了很有道理的话呢。” “何必故弄玄虚......算了,你继续。” “他好像是因为爱上了自己本丸的三日月,又长年累月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这才沾染了污秽,”三日月宗近见好就收,“由于他做出了很多不明智的举动,他家的三日月似乎是不耐烦了,就找了个空隙自行刀解回高天原了。这件事造成他直接在战场上暗堕。” “......你不是不听理由派吗?” “......其他人有听啊,狐之助也留下来记录,他们后来有在讨论,被我听到了而已,”三日月宗近无奈,“这不是重点!” “请继续。” “他为什么会走向极端呢?”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据说,他的那一把‘三日月’已经相当配合他了。为什么他还会不满?” “配合是指......” “寝当番啦,有实质内容的那种。” “噫,这岂不是典型的‘身体靠近,心却远离’?” “嗯......很难懂,”三日月宗近皱眉,“那个审神者感觉不到自己被爱。可被宠爱和被爱有什么区别?” “嗯......区别就在于是否被尊重吧。虽然我想说,这种情况里无病呻吟多一点,”醍醐京弥想了想,“可是,实话说,我不知道,每个人对爱的定义不一样。” “有些人终其一生追求一种感觉,可这种感觉往往稍纵即逝。很多爱情故事过程轰轰烈烈,结果往往勉勉强强。正因为‘贪得无厌’,所以才会有‘一事无成’。” “有些东西,只有失去才知道珍惜;可同样,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发现不过是垃圾而已。” “说的极是,”三日月宗近若有所思,“对那位已经刀解的‘我’来说,那位审神者已经从宝物变成了垃圾。” “我的记忆实在太过庞大,不管是哪一个我,其实对现实都毫无留恋。喜欢的东西想要拿到手,不想要了就丢掉。所以,新鲜感很重要。” “像鹤丸那样吗?” “就像鹤丸那样。”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醍醐京弥伸出右手摸上三日月宗近的脸颊,“也许有一天,我在你眼中,也会从宝物变成垃圾吧。” “可能会这样吧。”三日月宗近把手掌附了上去:“我没办法给我现在的感觉下定义。目前的我的确很喜欢你,希望能和你长久保持契约关系。” “那么,就我的定义而言,”醍醐京弥就此宣告,“这已经算是爱了。” “亲情是爱,友情是爱,看到花朵感到美丽,那是爱;听到乐曲感到顺耳,那也是爱。只不过,有的爱太细微,可以随时被舍去;有的爱太深重,令人无法割舍。” “你当然爱我,然后会在未来越来越爱我,”醍醐京弥遮住了他的眼睛,“也许有一天,你会产生对此产生厌倦和烦恼,”他点了点付丧神的胸口,“但是这里曾经产生的爱意,会留存在你的记忆里。一旦你忘记了,它就会消失不见。可只要你不忘记,它就一直在那里。” “这就是爱情。” 40、吻 “听起来, 好像是很温暖的东西,”三日月宗近发出轻笑, 睫毛扫过醍醐京弥的掌心,“刚才我心跳加速了呢。” “对我来说, 这真是个好消息,”醍醐京弥眼睛眯起,“说明你变得更爱我了一点。” “爱吗......哈哈哈,主人难道不担心,自己将来也会像那位审神者一样,由于失去所爱而暗堕吗?” “嗯......我没有暗堕的理由啊,”醍醐京弥放开手, 耸了耸肩, “我又不是只爱你一个。” 三日月宗近和醍醐京弥对视了一会儿,伸手捏住他的脸用力向外拉:“好过分,我就只爱主人一个啊。” 醍醐京弥拍掉他的手:“可是不管你的爱是否会消失,我都是爱你的, ”审神者的语气相当诚恳, “我可是传说中能和前男友做朋友的人呢。” “少了一个‘渣’字吧?”三日月宗近有点委屈,“这种说法真是太狡猾了。” “想要变成唯一,那你可要多多努力啊,现在还差得远。” “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三日月宗近压着醍醐京弥沉入水中,“如果我把你神隐了,你还会如此镇定吗?” “那只能说明我技不如人。”醍醐京弥的声音透过契约传达。 水流的分子拆分成了氧气和氢气, 一连串的气泡冒出水面。为了避免过氧中毒,他的心跳和呼吸放慢,就像真的人形一样。不断加重的水压让他的肢体变得难以控制。 “如果有一天,我爱上了你,就绝对不会失去你。这种诅咒我可不会相信。”三日月宗近眼中的弦月随水波荡漾:“我会变强,我将拥有自己的神国。到那时候,我会将你神隐,你会成为我的神民,永居我的国。” 然后,他就像驱走蚊子一样,把诅咒驱散了。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醍醐京弥捧住他的脑袋,“我很荣幸。” 然后他就揽住付丧神的后颈,吻上去。三日月宗近吓了一跳,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才是亲吻:唇齿相依,交换彼此的气息。舌尖轻触口腔内部,带来麻痒的刺激感,直通大脑中枢。醍醐京弥引导三日月宗近开放感官,随着快感的累积,荷尔蒙就分泌出来了。 两人开始缓缓上浮—— “哇哦,”不解风情的狐之助躲在屏风后面,探了探脑袋,“审神者大人,您又在和三日月大人调情吗?”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三日月宗近伸手去够放在池边的本体。 “.......果然还是砍了他吧?” “哇啊啊啊审神者大人,救命啊!” 醍醐京弥哭笑不得,按住了三日月宗近想要拔剑的手:“冷静,冷静一点。”他转头看向狐之助:“你也是,选择出现的时候能不能过一下大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不是听说审神者大人回来了么,”狐之助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一时着急......” “卧室也好浴室也好,下次进来之前请敲门。” “是......我先出去等你们。” “这才是乖孩子。” 一刻钟后,等得正心焦的狐之助跳到醍醐京弥跟前,耐住性子关心了一句:“刚才我竟然没发现!审神者大人,你的腿怎么了?” “受了点伤而已,没什么大碍,”醍醐京弥轻描淡写,“你来找我,总不会是代表政府来慰问我的吧?” “当然啦,审神者大人,”狐之助跳到了轮椅扶手上,“你先前有一次,突然一下子断掉了本丸的灵力供给。这是怎么回事啊?” “啊?什么时候的事?” “你居然忘记了!半个月前!好好想一想!” 审神者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把事情联系起来:“哦,想起来了,是小乌丸那次吧?” “这次轮到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啦!”狐之助气哼哼地甩了甩尾巴,“不过算了,时间没错的话,八、九不离十。” “安啦,暂时断开灵力供给而已,这不是没什么大碍吗?” “本丸是没什么大碍啦,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什么?” “是陆奥守大人啦审神者大人!” 然后狐之助爪子一拍,一份现世新闻投影在审神者眼前:“惊爆!世上居然有刀剑妖怪?!” 画面上赫然是陆奥守吉行和他的本体刀。 ...... “哟,景吾,”醍醐京弥坐在轮椅上,伸手向外甥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见你个大头鬼!”迹部景吾快步上前,“你这是怎么回事?轮椅是怎么搞的?你跳井跳到哪里去了,不是说时间流速——” “这个嘛,”醍醐京弥挠了挠脸,“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这场合实在不太合适。大庭广众之下,很多人都在好奇地围观,是什么能让这位迹部少爷如此失态。 “你跟我去车上,”迹部景吾咬牙切齿,“然后我们慢慢说!” 迹部少爷如此急躁是有原因的。第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醍醐京弥这次算的上是失踪,行踪不明了一个月之久。连那位日暮戈薇都已经通过食骨之井往返了好几次,他却始终不知去向。 “你的腿就算了,既然你说会好,我就相信你。”虽然醍醐京弥一再表示自己的腿没事、不过是灵力使用出了岔子造成的后遗症,放着不管就能好,迹部景吾还是把他拖去了医院,找了个医疗团队做了最精密的检查才罢手。“亏你还信誓旦旦,这次去战国时代是什么时候,回来就会是什么时候,”迹部景吾忍不住走来走去,“结果呢,一口气在不知名的地方待了一个月!” “这个嘛,毕竟我不是日暮戈薇那样的天然触媒,”醍醐京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穿越过去是通过模仿她的波长和时空隧道产生共鸣。想要穿越回来,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跟着日暮戈薇,再次模仿她回来时候的波长,但这样往往也会产生时间差;另一种是逆推第一次穿越的波长,理论上来说,不会产生时间差,可以做到瞬间来回。” “实际上呢?” “逆风的变量影响了我穿越过去时候的时空常数,让我去到了平安时代。那个变量发生得太快,我没来得及记下来。缺乏那个变量,逆推就会出错。所以我只能通过本丸中转,用政府通道回到现世。” “本丸时间流速和我一致,我的时间流速和平成时代一致,由于缺乏食骨之井的调节,参照物只能是我,这样一来,平安时代的时间流速就和平成时代一致了。” “你去了平安时代?”迹部景吾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哇,有见到在原业平、小野小町这样的名人吗?” “晚了一百年呢,”醍醐京弥得意地抬起下巴,“不过,我有见到安倍晴明和源博雅。” “晴明公和雅乐之神吗,也算不虚此行。《源氏物语》的紫式部和《枕草子》的清少纳言呢?” “人家都还没出生呢。” “嘁......”迹部景吾失望了,“好可惜。啊,”他又转回正题,“不过,你的初始刀,陆奥守出事了,你知道吗?” 这就是令他焦虑的第二个原因。半个月过去,陆奥守吉行在一次烟花大会直播过程中忽然变回了一把刀,可把大家吓坏了。虽然事后环境省出面找了lme的艺人顶缸,说是新人变魔术打算出道,但这件事在网路上还是闹得沸沸扬扬。 “抱歉,我没能帮你把他拿回来,”迹部景吾是真心感到懊恼,“拿到他的是一个叫做折原临也的情报贩子。我记得,你认识他,对吗?” “不是你的错,请不要自责,到底是当时我灵力出了问题,不足以支撑他的人类形态,”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在小临那里吗......这下麻烦了。” “不能直接召唤回来吗?”迹部景吾问道,“我一直以为,你这些刀剑付丧神都和召唤兽一样,念一段咒语就能变出来呢。” “哪有那么方便,付丧神们往来本丸和现世是以我为媒介,必须通过身体接触才能实现位移。”醍醐京弥伸了个懒腰。“现世只有经济产业省、外务省和防卫省各存在一个在时之政府指导下建立的时空接口。”宫内厅是没有的,他们能容许醍醐京弥挂名,却不能容许不安定因素近距离窥探皇室秘闻,虽然时之政府早就利用技术输入留下的后门悄悄窥探了无数遍...... “你是灵力不足才导致陆奥守吉行变回人类的吧,”迹部景吾又问,“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也许可以让陆奥守先变回人类,然后找机会逃走?” “小临不是那么没防备的家伙,”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他那个地方很奇怪,没法进行定位,一定有超自然力量干扰。我虽然能感觉到陆奥的存在,却没法找到他在哪里,也不能进行对话。他背后肯定有什么奇怪的机关组织帮他做了很强大的结界。” “折原临也不会对那把刀做什么吧?”迹部景吾很担心,“那个情报贩子的名声不是很好。” “目前没事,毕竟当时彻底失去灵力只有一个晚上而已,接下来几天的灵力虽然微弱,却也足够他自我保护,”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他受到伤害的话,契约会有反应。时空能阻隔他向我求助,却不能阻隔我对他健康状况的感知。” “那就好,”迹部景吾长出一口气,终于不再焦躁,“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没法直接拿回来,”醍醐京弥打了个响指,“陪小临玩玩倒也没什么。” 41、折原临也 池袋出身、在新宿活动的情报贩子折原临也是出了名的中二病。在大多数人包括他的客户看来, 他为人狂妄自大、恶趣味十足,总喜欢引爆问题、揭人疮疤, 逼出众生丑态。可与此同时,他又是一个极有分寸的家伙, 从来不会以卵击石,越过敏感的界限。 毕竟现实不是热血漫画,大部分人面对比自己强的人都得谨言慎行,这样才能活的长长久久。 不过,即使是他这样有自知之明的家伙,有时候也不免感性大过理性,忍不住挑衅一把强权。 他此时正一边哼着歌, 一边把玩着一把武、士刀。这把刀的刀身上缠绕着奇怪的符咒, 他就像看不到一样无视了他们。旁边的棋盘上摆着三种棋子,国际象棋、将棋和围棋,盘面乱成一团,天知道该用的是什么规则。 无数的情报化作数据流在他面前满墙的几十块荧幕中流转。当他浏览这些情报的时候, 他感觉自己是世界之王——所有人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他像蜘蛛一样编织出巨大的情报网, 稍稍牵动一根丝,那根丝上串联的人物就产生变化、随之行动。可预见的后果就那么几个,他就像预言家一样,只要看到开头,就能猜到结尾。 “这件事太有趣了!”折原临也退出聊天室,拍着腿大笑,“罪歌也不知道吗, 会变成刀的人,会变成人的刀,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 他举起这把刀,自言自语:“为什么不能再变成人?难道说......需要试刀人?那随便去砍个人怎么样,你说好不好?” “折原!”矢雾波江拿着手机推开房门走进来,“情况不妙,连超自然灾害对策室的二阶堂秘书都打电话来过问这把刀。你打算怎么办?” “超灾对策室的二阶堂吗,看来是那位神宫寺室长想要,”折原临也数了数,“皇一门,前樱冢护,土宫家的白巫女,奇稻田姬,灵界侦探......糟糕糟糕,和这些人比起来,那些黑道或者研究所简直不值一提。” 就在此时,矢雾波江手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这次是迹部财团......” 折原临也直接拔刀出鞘,把她手里的手机切成两半。 矢雾波江目瞪口呆,接着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 “放心,”折原临也自信满满,“我们的背后也站着阎魔厅。波江小姐,去和那位暗之末裔,都筑先生联络吧,他这位九州担当是时候动一动了。” “白痴啊你!你才刚把我的新手机给毁了!”矢雾波江怒不可遏,“你自己去联络吧,可恶!” 就在此时,折原临也的电脑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 “这是......有人入侵?”矢雾波江皱了皱眉,“谁这么不自量力,难道不知道,这里的防火墙是出自电脑爱女八头司飒姬的手笔......” 来者不是不自量力,而是却有本事。下一刻,警报停止,所有的屏幕上出现了雪花点和乱码。接着,画面一黑,全部屏幕连成一片,只显示用毛笔写就的一段话: “生来死去,棚头傀儡。” “一线断时,落落磊磊。” 这段话是魏碑字体,外方内圆,点画峻厚,气象浑穆,别具一格。 “怎么可能......这是......”矢雾波江捂住嘴,“这是《花镜》......蜃气楼?!楼主不是在五年前就已经消失了吗?!” “是的,不过我是失踪,又不是死了,”一个失真的电子音传来,“初次见面,矢雾小姐。” “哎呀,”折原临也将刀掉在了地上,用力咬上右手大拇指,“居然被你找上门!” “好久不见,”电子音继续打招呼,“小临。” “好久不见,小京,”折原临也一脚向武、士刀刀身上踩去,“你也是为了这把妖刀而来?” “请不要这么粗暴,”下一刻,武、士刀刀身上腾起一阵青光,将折原临也震倒在地,“如果你不好好对待他,我可是会很苦恼的。” “哦?”折原临也也不爬起来,干脆盘腿坐在地上,“难道这个化名陆奥吉行的妖刀,是你的新男友?” “你这话说的,”电子音波澜不惊,“好像在吃醋一样呢。” “哈?!”折原临也挑起下巴,“自作多情的家伙,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好歹我给你留下了蜃气楼完整的情报网做分手礼物,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么剑拔弩张?” “不要说的我们好像有交往过一样,”折原临也冷哼,“蜃气楼本来就有我的一半。我倒没想到,五年过去,你的技术水平居然超过了电脑爱女。你这样横冲直撞,是想挑衅我吗?” “哎呀,如果我没有这样的实力,对你岂不是一点价值也没有了?”电子音冷笑了两声,“放心,我不是来要回情报网的,那玩意在你手上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哦,”折原临也把刀捡了回来,丢到桌上,“反正你现在想要也要不回去了。五年过去了,那些可爱的种子们都已经不认识你了。” “那种事情无所谓。不过,那把刀能还给我吗?你应该已经查到了吧,陆奥吉行使用的信用卡是记在我名下的。” “还给你吗?倒不是不可以,”折原临也转了转眼珠子,“不过嘛......才不要直接交给你。” “你想怎么样?”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折原临也摊开手,跳到转椅上,转了一个圈,“一个盛大的、华丽的、危险的游戏!” 迹部财团位于筑波的数据库里,审神者正对着三台电脑敲出不同的代码。这三台电脑连接着三台占地超过3000万平方米的超级计算机,基于时之政府提供的资料,软件上使用的是新编程方法、硬件上使用的是根据独特分子结构制造出来的新型材料。只有以未来数代人的研究为筹码,才能彻底碾压电脑爱女的超能力优势。 “只能到这一步了,”醍醐京弥活动了一下手腕,拔下作弊用的u盘,“小临那家伙,真是难缠。” “那个折原临也和你是什么关系?”迹部景吾看着醍醐京弥交涉完毕,“你不是说,是他把你的信息出卖给前樱冢护的吗?” “算是朋友吧?”醍醐京弥想了想,“没错,是朋友。” “怎么会有朋友是他那个态度?”迹部景吾不可思议,“根本是仇人吧?” “不对哦,小临就是这个德行,一点也不坦率,”醍醐京弥摇了摇手指,“说不定他现在正躲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懊恼,一边踹墙一边碎碎念呢。” “......绝对是你的误解吧?” “至少,在出卖我这件事上,他没预料到严重的后果,应该说,以他当时的社会地位和业务能力,根本不可能预料到,”醍醐京弥耸了耸肩,“因为我就没有预料到。” “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有何根据啊!” “根据就在于,我和他其实是同类?” “同样都是败类的意思吗?” “虽然你没说错,”醍醐京弥托腮,“不过还是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嘛,舅舅我会很伤心的。” “......” “小临把自己摆在了明面上,这本身就是在对我示好。” “你们这么有默契?” “他是个情报贩子,最擅长躲在阴暗的角落编织阴谋,而不是正面出击开诚布公,”醍醐京弥转动轮椅,“陆奥被他得到手之后,他有很多方案可以选。不管是自主研究,还是交给他人或者交易给他人,都有一个共同前提,那就是保持低调。” “但现在,几乎所有知情人都知道刀在他手上,而他正待价而沽,”迹部景吾皱了皱眉,“原来如此,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陆奥是我的人,他希望能引起我的注意,”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只是我的行踪难以捉摸,他只好出此下策。五年不见,他能帮我周旋半个月之久,我已经很感谢他了。时间越长,火气越大,这时候他想收点利息,也是理所当然。” “......我这时候只能说,不愧是你的朋友,”迹部景吾叹了一口气,“可是那非公开性质的魔术大赛是什么鬼?” “不就是环境省出的的主意吗,”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所谓的‘刀剑妖怪’是个魔术,只是艺人出道的炒作活动而已。” “这的确是个好理由,”迹部景吾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可是,你会变魔术吗?” 回答他的是漫天的红色花雨。睁眼闭眼间,他发现自己站在花海中间,脚边开满了大红色的玫瑰。 “好天真啊,景吾,”醍醐京弥递给他一捧玫瑰,“这种超能力者参与的赛事,比拼的怎么可能是手法?” “......这倒是挺华丽的嘛。”迹部景吾的表情变得柔和了起来。他接过玫瑰,低头嗅了嗅花香。“连香味都有......摄像机能拍摄到吗?” “可以的,”醍醐京弥点了点头,“高级幻术不是简单的视觉欺骗,而是通过扭曲波粒二象实现催眠,视觉效果反在其次。但这些副产品足够应付摄像头了。” “......虽然我不懂,但好像很厉害啊。” “就是很厉害嘛。” 42、马鹿王子 魔术大赛的举办地点是在著名的代代木体育馆。这座体育馆被誉为20世纪最美的建筑之一, 造型精致,结构巧妙。 “临时举办的大赛而已, 会场竟然布置的这么有模有样,”迹部景吾推着醍醐京弥的轮椅走进等待室, “一定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你所看到的装饰大部分都是幻觉,”醍醐京弥向工作人员扬了扬下巴,“那些一模一样姑娘们,就是传说中的切尔贝罗机关。” 所有工作人员都拥有粉色头发、古铜色的皮肤。她们都戴着黑色眼罩,穿着大同小异的黑色小礼裙,就像多胞胎一样, 只不过数量多到多胞胎也解释不了。 “那些黑之预言书的信奉者们, 自称星轨的代书人,”迹部景吾皱了皱眉头,“她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嘛,她们是上古物种, 恐怕只有同样古老的神明知道其中的秘密,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不可否认,她们相当公平公正,涉及超自然力量,用她们来做裁判再好不过。” “原来如此,她们不是妖怪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 “怪不得一点妖气也没有。” “哟,仙水君。” “不是‘哟’的时候吧!”仙水忍都忍不住替他着急,双手叉腰,“我就知道,所谓的刀剑妖怪肯定和你有关。夏目那只肥猫都特地跑了一趟,那附近没有特别的妖气,所以,肯定是你的刀剑付丧神吧?” “这个嘛,说来话长,”醍醐京弥向他颔首,“你是特意来帮忙的吧,谢谢你了。” “没关系,”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那个,你的,你的......” “噫!”又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你的腿怎么了!” 这一次是皇北都。皇昴流跟在她身后,摸着后脑勺向他们哂笑。 “逆风而已,很快会好,不要担心,”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你们也来了啊。” “昴流他啊,一看到那个叫做陆奥吉行的家伙,就说他肯定也是刀剑付丧神,因为坂本龙马的佩刀就叫陆奥守吉行,”皇北都拍一把弟弟的背,“还说放着不管不行——你有没有很感动啊?” “是的,万分感谢你们的好意,”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昴流君,给你添麻烦了。” “不,能帮到忙的话,我自己也很高兴。” “嗯......我是指,”醍醐京弥的眼中金色流光一闪,“樱冢星史郎也会来这里。或者说——” “他已经来了。” 在其他人一点也没发觉的时候,这个前任樱冢护已经默默出现在他们视线范围内。他西装革履,气色良好,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差别。 “不愧是新任樱冢护,”樱冢星史郎鼓掌,“倒是昴流,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呢。” “你!”皇北都上前一步,“你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皇昴流一把拉住姐姐,把她挡在身后:“星史郎,我不会让你伤害任何人!” “口气真大,”樱冢星史郎摇了摇头,“可惜,不过是不自量力。你连我的幻术都看不穿——”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忽然消散,不知去向何处。 “谈何保护?” 感受到杀意的瞬间,仙水忍第一时间暴起,一拳向来处轰去。幻觉从他的拳风所及之处开始破碎,樱花飘落,散而后聚。 “哎呀,好厉害的战斗直觉,”樱冢星史郎架着腿出现在不远处的座椅上,笑眯眯地点评,“这位少年一定身经百战。” “是啊,就算看不到,我也能凭直觉揍扁你的脸,”仙水忍跃跃欲试,“听说你才是原本的宾客之一,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 还没等樱冢星史郎回话,切尔贝罗就出面了。 “请住手,灵界侦探,仙水忍先生,”她伸开双手,挡在樱冢星史郎身前,“比赛开始之前,请不要进行场外攻击行为。” “是他先挑衅的好不好!” “那不是攻击行为,请忍耐。” “啧。”仙水忍只好收起灵丸。 “真是无趣,”樱冢星史郎没有理会仙水忍,只肆意审视皇昴流,“现在的你,就只剩下被我在公众面前虐杀的价值了。” 他顿了顿,口气意味深长:“接下来的比赛,我很期待。” 皇一门的双胞胎顿时心下一凉。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声应景的尖叫。众人转头看去,却见又一名切尔贝罗脖子喷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以她那个出血量来看,就算当场抢救也救不回来。她的面前是一个身着黑色长风衣、头戴宽边黑帽的男人,手里正把玩着数把手术刀。 “那个人......”迹部景吾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居然真的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毫无掩饰地杀人?! “豺狼医生,赤尸藏人先生!”另外两名切尔贝罗像鸟一样从屋顶跳跃下来,其中之一把倒地的同伴抗在肩上,另一位做出暂停的手势,“请不要将我们当成解剖对象。” “不可以吗?”赤尸藏人拉了拉帽檐,面带微笑,“我对你们的身体构造可是很感兴趣呢。” “你这样,什么都发现不了,只会造成无谓的浪费,”切尔贝罗对同伴的死表现得相当平静,“我们也会相当困扰。” 切尔贝罗们还没哭呢,一个扎着粉色双马尾、穿着蕾丝洋装的女孩已经抹起了眼泪:“这、这不是魔术大赛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危险的人?!” 另一个穿着灰白黑水手服的黑长直少女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圆,既然这样危险,我们就回去吧。” “可,可是qb说,要收集异种能量......” “都这种时候了,别管它!” 一只奇怪的玩偶似得白色生物摇了摇尾巴:“哎呀,不要当着我的面这样消极怠工嘛,小焰。” “竟然还有那种初中小女生参赛?”迹部景吾皱眉,“这样不好吧?” “那可不是普通人,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少女,”切尔贝罗回答他,“不要小看她们。” “还有那边的高中生,”迹部景吾又指了指,“难道她们也不是普通人?” “没错,”切尔贝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位拿刀的是土宫家的白巫女神乐,环境省超灾对策室的代理人。另一位则是荒神之锁,奇稻田姬藤宫红叶。” 死去的切尔贝罗留下的血迹被迅速清理干净,大部分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等待。魔法少女们最终并没有选择退场,反倒是其他几人搞清楚了在场某些人士的身份后,悄悄离开了。 “咳咳,大家好啊!”一阵刺耳的噪音过后,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我就是本次大会的赞助人之一,马鹿.基.艾尔.多古拉王子!” 从这里可以听到观众席上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没听错吧?”“马鹿?笨蛋?”“这是个外国人的名字吧,可能他自己不知道马鹿的意思?”“可他日语说的很好啊!”“王子什么的,中二病吗?”“肯定是中二病,没错了。” “同时,也是本次大会的解说和裁判......裁判之一,”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本次大会还有三名裁判,好了我们可以无视他们......” 一个听上去既幼嫩又阴狠的声音响起:“你再说一遍?!” 很快,广播里传来了斗殴的声音。如果有人在现场,就会发现是马鹿王子在单方面挨揍。 一分钟后,广播声再次响起。 “好吧,另外两名裁判,其之一是世界第一的杀手,彭格列家族的里包恩先生!大家鼓掌!” 根本没人鼓掌。马鹿王子说话的声音有点含糊,显然脸上有伤。 “其之二是提供这次大会彩头的、世界第一的情报贩子,新宿的自由人折原临也先生!大家继续鼓掌!” 还是没有人鼓掌。倒有几个人听到是他之后,毫不掩饰地喝起了倒彩。 “其之三是阎魔厅召唤课第二领域九州担当,暗之末裔都筑麻斗先生!好了我知道大家不想鼓掌了。” 观众席上一个少年的声音格外刺耳:“胡说什么,麻斗也是有后援团的!” “下面,就让我们进入今天的main event!” 话音落下,有什么轰隆隆的声音响起,连地面都在震动。 “既然是魔术大赛,怎能不惊险,怎能不刺激?”马鹿王子此时的声音听起来得意洋洋,十分欠揍,“为此,我特意将场地改造成了巨大的迷宫!” 你对“魔术”两个字到底有什么误解?! “去吧!相信自己的运气和实力,跨越迷宫,走向终点!” 等候室的墙面上应声出现了十扇中分式金属推拉门,每扇门自动打开,里面黑漆漆一片,看上去都不是很靠谱。 “请注意,不许破坏沿途摄像头,黄、暴可以随意,我们这节目的分级可是r18,”马鹿王子补充道,“别人身上的摄像头也不许弄坏!就算砍掉人头也不许砍掉摄像头!否则出局!” 于是,切尔贝罗们开始分发体育场微缩造型的胸针。海螺一样的胸针中心闪耀着蓝色的微光,显然,摄录设备已经开始运作了。 43、大变活人 “还r18, 明明参赛者里就有几个18岁以下......”仙水忍嘟囔着带上胸针,“这个马鹿王子难道是真的笨蛋?” “大概吧, ”醍醐京弥将胸针别在胸前,“景吾, 北都,你们两个就不要去了。昴流,如果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你最好也乖乖待在观众席上。” “哎?”皇昴流不愿意退缩,“可是我并不害怕星史郎。” “可你也没必要为了证明这一点,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醍醐京弥坚持, “避免做无意义的事——你需要学会另辟蹊径。你没必要跟着对方的步调走, 尤其在对方是你的敌人的情况下。当他希望你追上去的时候,你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到底他还是在针对你,不是吗?”迹部景吾也同意这一点,“与其迎难而上, 不如迂回前进。比如我, 就从不逞强。” 皇北都忍不住笑:“难道不是因为,就算你逞强也干不过吗?” “别插嘴!”迹部景吾瞪了她一眼,继续道,“即使是在观众席,你也有你能做的事。你和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了吧,不如趁机观察一下他现在的实力。还有一件事,就是搞清楚樱冢星史郎现在的社会关系。他是凭什么进入这场大会的, 动用了什么样的人脉,都很值得研究。把这些信息调查到手,至少,你们下次面对他的时候,不会像今天这样被动。” “比如说,那位情报贩子折原临也,一定知道樱冢星史郎来这里的行程。他的行踪的价码,你们皇一门绝对付得起。像今天这样,毫无防备地遇见,最好不要发生第二次。” 皇北都鼓掌赞叹:“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想起来,你毕竟是大财团的继承人,总是谋定后动。” “这种最基本的情报收集算哪门子的谋定后动了......”迹部景吾摇了摇头,“说到情报收集,我也有件事要做。我打算去拜访裁判组,找那个赞助人马鹿王子谈谈。” “哇哦,”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是为了我吗,真是太感动了。” “不,我吃饱了撑得才会自找麻烦,”迹部景吾打了个响指,“多古拉这个姓氏我有点耳熟,他们最近收购了不少能源产业。超能力方面就算了,商业方面可是我的领域。” “......” “说的也是,”皇昴流被说服了,“加我一个吧,毕竟裁判组那些人,好像都很不得了,不是普通人呢。” “的确,这场赛事举办的太突然,说不定会有人针对裁判组浑水摸鱼,”醍醐京弥向皇昴流郑重鞠躬,“景吾就拜托你了。” 皇昴流连忙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他又注意到了仙水忍:“可是这位仙水先生......” “我当然有要参加的理由,”仙水忍自发站在了醍醐京弥的身后,有帮他推轮椅的意思,“就当做是暗黑武道大会的预演了。” “对哦,暗黑武道大会......”皇昴流情绪低落下来,“那个才是真的危险。” 皇北都叹了一口气:“还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到你的吗?”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你还是个孩子,相信大人吧。剩下的,就只有看运气了。” “啊,昴流的运气倒是一直很好呢!” “也不是很好啦......” “哎,真的吗?”醍醐京弥故作惊讶,“我可不是说假话,最近我的运势会持续走低,能转运就再好不过。” “是吗......”皇昴流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握住他的右手:“祝你武运昌隆。” 醍醐京弥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摸了摸皇昴流的头:“谢谢你。” 皇昴流脸红了,松开他的手,眼神漂移:“这没什么......” 皇北都起哄道:“哎呀,这种时候应该再来个幸运女神之吻嘛!” “姐姐!” 仙水忍若有所思,喃喃道:“为什么我会觉得刚才的气氛很微妙......” 因为就是很微妙啊。 “大家都戴好了摄像头吗?五分钟后,魔术大赛正式开始,”马鹿王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无关人员请离场。” 于是又有一批人走出了等候室,其中包括皇一门的双胞胎和迹部景吾。醍醐京弥没去看樱冢星史郎的脸色,想也知道他不会很高兴。前樱冢护本来也不是什么算无遗策的阴谋家,这一次也不过是碰巧遇见了,就顺手而为。也正因如此,只要皇昴流稍微谨慎一点,就能脱离他预设的剧本。 仙水忍趴在醍醐京弥的轮椅靠背上,凑到他的耳边说话:“那个赤尸藏人果然留下来了。” 大部分人也比较关注这个一出场就干掉了一个切尔贝罗的家伙。他看上去实在太危险了,没人愿意靠近他,在他周围形成一圈真空地带。 “那家伙,是最厉害的运送专家。” 豺狼医生声名在外,为人狠毒恶劣,几乎从无失手。能请动他,说明对方志在必得。 “哈?”仙水忍虽然是灵界侦探,也算得上一方势力,却由于专注打怪一百年,不是很清楚人类这边的事情。“送快递的?” 醍醐京弥不知说什么好。他艰难地开口:“也不能说错,嗯,虽然值得他出手的东西往往价值不菲......好吧,”他叹了一口气,认输了,“他就是个送快递的。” “现在的快递行业真是藏龙卧虎啊。” “......” “那位奇稻田姬也离开了,”仙水忍打量其他人,“魔法少女们倒是还在。这些初中生都不用好好上学的吗?” 说的好像你就有好好上学一样。 “有了魔法,就不想上学了吧,”醍醐京弥的视线下移,直到和那只白色不明生物的红眸对上眼,“又或者......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诱骗了。” “哎?被诱骗?” “是代价。”那只叫做qb的生物对着审神者歪了歪脑袋。他收回视线,眼睛里泛起金色的流光。“她们的身体状态......有点奇怪。”他顿了顿,继续开口道:“占卜的结果不太妙。” “哎?” “我们最好早点出发。”醍醐京弥转动轮椅,向迷宫入口行去。仙水忍赶忙站直身体,顺着他的方向推着轮椅向前走去:“为什么?” “我稍微占卜了一下未来,”作为命运无迹者,醍醐京弥虽然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却能通过阅读星轨,多多少少给在场的众人做出简单的预言,“接下来会出现的,只是闹剧而已。” 他们身后的通风口开始冒出白雾,这室内蔓延开来。参赛者们的惊叫声给了仙水忍解释:“见鬼,竟然是催眠瓦斯!” “这是我给你们的第一个礼物,”马鹿王子的声音传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所有人只得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掩着口鼻,随便找了扇门冲出去。有的倒霉蛋已经眼泪鼻涕俱下,连滚带爬地撞上墙壁,摸索着横冲直撞。 “他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仙水忍仗着地理优势,先一步进入迷宫躲避,把这句所有人都在暗骂的话说了出来,“这简直太荒谬了!” 黑漆漆的通道在参赛者进入之后亮起了蓝色的幽光,营造出了夜晚的氛围。 “这不是荒谬,是合理安排!”马鹿王子的声音响起来,“第一个进入迷宫的,是画面上被这位无理质疑节目组的灵界侦探仙水忍推进来的宫内厅参事、醍醐株式会社的社长醍醐京弥。是的,这位无理质疑节目组的仙水君只是第二名。现在,有请第一名醍醐先生说几句话!比如这位无理质疑节目组的仙水君实在太幼稚了这件事。” “你到底要重复多少次这个定语啊马鹿!” “不是马鹿,是王子,”马鹿王子严肃地说,“你闪一边去。醍醐先生,你是腿脚不便,不是听力障碍吧?” “为什么你对他要用敬语对我不用?” “当然是因为你是个穷光蛋而醍醐先生是高富帅啊!啊,不好意思,醍醐先生现在似乎一点也不高。” “......我看,不需要我说什么,你们也能聊得很好嘛。” “请不要误会,你这样的......富帅才是我们节目收视率的保证之一。” 非公开的节目哪来的收视率啊。 “如果我也觉得这个安排很荒谬,真心实意地称呼你为马鹿,你会怎么办?” “......” “......” “那我当然只有真的马鹿给你看啊!恶整你这样的瘸富帅也是我们节目的收视率保证之一!” 话音落下,地面陡然下陷,出现了一个可容纳一人的大坑。仙水忍一个没注意,就把轮椅推了上去—— 然而轮椅瞬间自适应,发生变形,高度下降,底盘扩大,平平安安趟了过去。反倒是仙水忍被高科技轮椅吓到,过于震惊,一不小心没反应过来。轮椅持续向前滑去,就在仙水脱手的刹那,一道隔离墙降了下来,把他们两个给分开了。 “嘁,”马鹿王子似乎很失望醍醐京弥没能摔上一跤,“不管怎样,主要目的达到了。醍醐少爷,请你自由地......独自应对挑战。” 有机关的声音响起,脚下的地面在迅速移动。一开始审神者还能听到仙水忍试图攻击墙壁的声音,不过很快,他的声音就完全听不到了。 “哈哈哈,怎么样,保镖没了,一个人有没有感到害怕啊?” 话音落下,空气中有东西在震动,一只幽蓝色的半透明生物沿着墙壁出现了。它有着昆虫的复眼和数条触手,看起来有点像水母。 醍醐京弥却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怎么会?”他平心静气地反问,“不过,为了应景,我给你们表演个魔术吧。” “这个魔术的名字叫做,大变活人。” 下一刻,灵术风在摄像头拍不到的死角吹起,随着风停,一个灿金色头发、身着白色制服的少年从天而降。这少年眉目精致造型可爱,在暗淡的迷宫中仿佛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这次,一定会把幸运带给你,”物吉贞宗单膝跪下,优雅自信,“主人,必胜!” 44、茧 不明生物不仅长得像水母, 运动能力也像。它吸气,然后吐气, 接着就像炮弹一样弹了出来,向醍醐京弥发出进攻。 物吉贞宗从容不迫地站起来, 在转身的瞬间拔刀出鞘,一记居合斩结合踏步的惯性加速到了极致,将它切成两半。 “哇哦,漂亮!”马鹿王子吹了个口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忍者?” “才不是!”物吉贞宗收刀归鞘,“我可是武士!不要把伊贺那帮藏在暗处的家伙和我相提并论。” 战国时代大名们依赖忍者,却没几个喜欢忍者。他们往往认为忍者们阴险狡诈、缺乏荣誉、不好掌控——当然这不过是借口而已, 真正招来祸端的是由于他们相对自治、有较为独立的“郡中?肌敝贫? 类似国中之国。比如织田信长就干脆把最负盛名的伊贺忍者之里给收拾掉了。甲贺忍者则先后追随织田信长、丰臣秀吉,随着他们的失败自己也逐渐失去立身之所。如果不是服部半藏在德川家康手下出仕,伊贺同心组建立,忍者们的传承都差点断绝。 “也对, 你穿着这么显眼, 哪里当得了忍者,”马鹿王子也不是很懂,既然没能整到醍醐京弥,就暂时丢开手,“算了,先放过你们。观众朋友们,第二名这位无理质疑节目组的仙水君正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你是丢了家长的迷路小鬼吗,还是说,只是个纯的路痴?” 仙水忍的声音暴躁极了:“有种赛后跟我去厕所,混蛋!” “谁会去找揍啊,你才是马鹿吧!”马鹿王子并不在意有种与否,“好的,让我们来看看第三名——哎呀,怎么就被人给捅死了?死了的不管。新第三名,就是运送专家、有豺狼医生之称的赤尸藏人先生!你好你好,听说你以前只是一名新宿的外科医生,风评良好悲天悯人,到底是什么刺激了你,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凭兴趣杀人的变态绅士?” “......就是你这样的人刺激了我。”赤尸藏人的声音听起来相当不悦。 “......来我们继续看下一位。第四名是魔法少女小焰,第五名魔法少女小圆紧随其后。这两位可爱的小姑娘真是洗眼睛,大叔叔这里有毛毛虫,你们要不要玩啊?” “拿开啦变态!”“这是什么怪物啊啊啊!去死吧!” “这是来自宇宙的硅基生命体......” “没有人真的在问你它的名字啦马——” 马鹿王子在她说完“鹿”之前切换了语音线路:“现在镜头对准的是第六名,超灾对策室的代理人土宫神乐!身为白巫女的她身体中封印着犬神白??喂,你还在打架途中,怎么还在吃pocky?” “啊?”土宫神乐一口咬断饼干棒,声音听起来天然呆,“不可以吗?” “......你害得我也想吃了!” “哦。啊,对了,那个啊,醍醐前辈听得到吗?”土宫神乐又咬断了一截饼干棒,“室长派我来是为了帮你的忙,所以我们是一国的。” “原来如此,你们都是公务员......观众们放心,我一定会小心不让这两个人串通一气的!” “哎,小气。” “接下来是第七名,又挂了?摄像,切下一个啊!啊?他没挂?为什么画面里看不到,这谁啊?” “是樱冢星史郎。”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原来如此,谢了,麻斗先生,”马鹿王子道完谢之后严肃地说,“这位前樱冢护、现自由杀手很谨慎嘛,一点也没出现在镜头之下。幻术是他的一大攻击手段,但既然妨碍我看戏,那就别怪我放大招。去吧,沙祖多玛虫!” 大家还没等到樱冢星史郎的反馈,就听到都筑麻斗冷不丁地爆发了:“噫!虫子!好恶心!太恶心了!密集恐惧症要犯了!临也救命!” 折原临也咬牙切齿地声音传来:“别摇了!害怕的话闭上眼睛就好了!你为什么会怕虫子!你好歹是阎魔厅的死神,应该是虫子怕你才对!” “可我就是害怕啊啊啊啊啊!” ......明明看起来很精英,战斗起来也是个实力派,生活上却是个废柴,都筑麻斗就是这样的死神。 接下来一声枪响,里包恩开口道:“吵死了,闭嘴。” 众人顿时噤声。 “马鹿,下一个。”里包恩冷冷地说。 “是!第八、第九、第十分别是是彭格列家族的雨之守护者山本武、岚之守护者狱寺隼人和他们的十代目?g田纲吉......喂,里包恩,他真的是你们十代目吗,就他中了催泪瓦斯到现在还在流眼泪,噫,男人的眼泪好恶心。” “你还想挨揍吗,马鹿?” “......我们还是继续看下一位吧。” 马鹿王子的声音絮絮叨叨地把后面排着的十来号人都给数完了,引得参赛者们骂声一片。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两三句话内必定戳中人的痛处,稳稳拉住仇恨。 “这个马鹿王子.......主人,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剑?蔽锛?曜谔?怕砺雇踝拥慕馑德?巢豢伤家椋?拔?裁此?嵴饷捶橙耍俊?br>“可他也挺有趣,不是吗?”醍醐京弥托腮,“能让人在五分钟之内产生想要干掉他的想法,是个人才啊。” “他说的话都很失礼哎。” “却也都是事实或者合理推测,”醍醐京弥远目,“他到底是天生说话不过脑,还是故意说话不过脑呢......” “后者吧?”物吉贞宗毫不犹豫下断言,“就像龟甲哥那样,一有机会就展示自己的恶趣味。” “这也是一种坦荡的表现,如果赛后他没有被人打死,我倒有点想和他交个朋友呢。” “对于这种坦荡,我实在敬谢不敏......”物吉贞宗叹气,“这么说的话,主人的朋友好多,”他若无其事地提起来,“还个个都很优秀呢。” “是吗?” “就连那个身为普通人的迹部景吾,也都像是黑暗中的萤火一样,熠熠生辉。” “景吾听到你这么夸他,一定会故作矜持地说‘太不华丽了’,然后暗爽两三天。” “可我的哥哥却是......一言难尽。主人不会嫌弃他吧?” “怎么会。”醍醐京弥把他招过来,“习惯就好......或者说,”审神者示意付丧神弯腰,摸了摸他的头,“他能这样随心所欲也很好。不是吗?” 物吉贞宗就笑了起来:“是!” 在这过程中,醍醐京弥把带路的工作交给了物吉贞宗,遇到岔路全凭他的直觉。事实证明,这的确是个好方法,根据轮椅记录下的地图显示,他们已经前进了起码三分之一的路程,一次岔路都没进。 路上偶尔会有之前遇到的那种不明生物拦路,这些生命体虽然看起来像是半透明的蓝色水晶,却满是触手和黏液,既危险还恶心。 “嘿嘿,主人,有点像是行走在地下城呢,”物吉贞宗挥刀斩开又一个扑上来的奇奇怪怪的生命体,“阴暗、沉闷,还有时不时出现的敌人。” “这地方还是比地下城友好一点的吧,”醍醐京弥的轮椅开了自动跟随,毫不客气地碾过那些蓝色晶体,“敌人好像很弱的样子。” “是呢,运气真好,”物吉贞宗信心十足,“我们一定可以第一个走出迷宫,把陆奥守带回来!” “希望如此,”醍醐京弥不想扫兴,却也没法过于乐观,“只要那个马鹿王子不搞事......”不过不太可能吧。 又是一个岔路口,物吉贞宗正要向右转,却停顿了一下,往左边看去。 “怎么了吗?” “那边......好像有人在求救?”物吉贞宗回过头,“主人,也许有其他参赛者遇到了麻烦,要去看看吗?”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付丧神提起防备,进入左边的岔路,小心翼翼前行勘探。一路上并无危机,待到又转过一个拐角,这次连审神者都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 “救、命。” 随着他们越靠越近,这呼救声愈发清晰,也愈发诡异。这声音隔一段时间发出一次,太有规律,也太机械化了。 对方不可能是人类。 就在他们即将相遇的时候,物吉贞宗忽然在拐角前停下脚步:“主人,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过,既然都到了这里——”醍醐京弥越过拐角,转过身来,“哇哦。” 在他面前的,是一颗巨大的、冰蓝色的茧。 “有什么东西要羽化出来了,”审神者兴致勃勃地驱动轮椅上前,仰视这颗茧,“物吉,你知道吗,蝴蝶如果不能自己冲破茧,她的翅膀就会缺乏力量。” 物吉贞宗看着这颗破了一小半的茧,里面有一颗人形的脑袋从缝隙中探了出来,问道:“可是,这,她为什么要求救?” “因为她的翅膀不够强壮,她就要死在茧里了,”醍醐京弥转过头,“你觉得,她是现在死掉算了,还是苟延残喘一阵再死比较好?” “......为什么都是死啊?!” “当然是因为,”醍醐京弥伸出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然后缓缓打开;茧上的裂缝随着他的动作越开越大,接着,她就从茧里面掉出来了,“她和你刚才干掉的不明生物,是同类。” 这个湿漉漉的生物拥有天使一般的无性身体和三对狭长的鳞翅,全身一丝毛发也无。由于并非自己破茧而出,她的翅膀似乎存在缺陷,无法完全展开。 “救、命!” 她看着醍醐京弥说道。 物吉贞宗看着这似人非人的怪物皱眉:“她怎么还在求救?!” “刚才是为了破茧,”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操纵轮椅缓缓后退,“现在是为了觅食。” “她饿了。” 话音未落,这个不明生物的手指变形伸长,向尖刺一样冲着他们扎了下去。 45、沢田纲吉 “这是什么东西?!” 物吉贞宗饱含灵力的一刀向它的手指斩去, 冰蓝色的尖刺应声而落。 “不知道?剑?滨??┟滞说焦战? “没有瘴气,没有妖气, 也没有灵力。既不是妖怪也不是恶灵,似乎只是一般的动物而已。” “动物?”物吉贞宗难以置信,“怎么会有这样的动物?” “或者说是昆虫,”醍醐京弥观察她的身体,“这样的构造不合常理。第一点,就算她的翅膀没有受损,凭借这种类人的节肢, 这种比例下她怎么飞得起来?” 物吉贞宗一个手抖, 就把她的手掌整个切了下来:“这种时候就不要探讨合理性了啦!” “不要小看这种数据分析呀,物吉。”醍醐京弥伸出手,将被切下来的手掌悬停在空中,以希格斯玻色场为基, 产生质量, 瞬间构建出一个微型扫描室。扫描过后,断掌的横断面、冠状面、矢状面的ct图便被投影出来,各项数据一一罗列。他用手指在投影上戳来戳去,按照指令,这块肢体便被切片、放大,神经元的细胞质和细胞核分离,细胞体和细胞突起的结构展开。一大串数据流令人眼花缭乱。 这期间, 物吉贞宗找准了她的弱点,进攻一次比一次有效率。这一只比前面几只都要强,却也强不过刀剑付丧神。很快,她的胸腹遭到重创,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她又断断续续发出了声音:“救、命。” 物吉贞宗甩了甩刀身上沾到的半透明血液:“只会说这一个词吗......” 醍醐京弥收起色场,驱动轮椅上前,看着她一阵阵的抽搐。 “这一次,是为了求饶。” 然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向下按去。随着着他的动作,她的额头出现一个凹痕,然后越来越深,直至破裂。 “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过了一会儿,他从她脑中取出一块白色的圆形固体,“这家伙,还有之前那些怪物,都是基因经过调整的人工生命体。” “人工生命......”物吉贞宗好奇地凑过来,“人类已经开始创造生命了呀,好厉害。” “人工生命?”都筑麻斗忍不住插话,“马鹿王子,你为什么要创造这种生命?” “当然是因为有趣啊,这种生物综合了碳基生命的繁殖能力、硅基生命的生存能力,进化潜力很大哟。” “有趣?仅仅是有趣而已吗?”都筑麻斗有十分不满,“你这样......把他们放到迷宫,任人砍杀,这是不对的!” “咦,”物吉贞宗疑惑道,“这位都筑麻斗先生是吧,你很奇怪哎。杀掉人工生命怎么了,你是死神对吧,以前不杀生的吗?” “我当然会杀生,可并不是这种,这种......临也,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他不是奇怪,”折原临也无奈地帮他解释,“他只不过是在为人工生命不被尊重而感到不适而已。” “哦,明白了,他以为我是在玩弄生命吗,”马鹿王子恍然大悟,“啧啧,又是一个被伦理束缚住了的凡人。哦不,死神。” 都筑麻斗十分不满:“伦理是做人的基本吧!” “这种你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的事情,我不跟你谈,谈了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马鹿王子满不在乎,“radwimps有首歌不是这样唱的吗?乌鸦越来越多就要捕杀,猴子越来越多就要控制一下。熊猫越来越少却要让数量增加,人类越来越多却还要继续增加。” “人类都是利己主义者,创造生命也好,玩弄生命也罢,最终都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我创造了他们,由于数量很多,也不打算珍惜他们,让他们全部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怎么可以这样!”都筑麻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他们形象类人,还能说话,你不觉得自己是在杀人吗?” “这个嘛......”马鹿王子回答,“且不提我没有那种感觉,就算真的杀人,那又怎样?” “太过分了......” 折原临也的语气十分不耐烦:“小麻,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吧?” “临也,你都无所谓吗?” “等什么时候我当上了死神,我会考虑新物种是不是增加了我的工作量这件事的,谢谢。” “这不是工作量的问题!” 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那位都筑先生,你没必要太生气。” “可是,醍醐先生,他......” “这种生命是硅基生命和碳基生命的结合体,解释起来很麻烦,但总而言之,”醍醐京弥指了指倒在地上的生物,“他们会叫救命不过是拟态,并不是真的在求救,他们没有智慧。最关键的是,你看——” 地上那个看似死去的生物正在慢慢自愈,被刀砍掉的肢体化作淡蓝色的黏液,一点一点向身体靠拢。 “他们的生命形式和我们不一样,没那么容易死。” 之前那些怪物也有在缓缓自愈,只不过能力不足,没有这个这么明显。 “哟,被你发现了啊。”马鹿王子的声音响起。 “我是科技侧的术士嘛,”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你又何必故作坏人。” “因为麻斗先生逗起来很好玩啊。” “喂!” “真是无聊的家伙,”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只提醒你一点,小心造成物种入侵,破坏生态平衡。” “安心,这些生物在投放的时候有抑制器做控制,我没有毁灭地球的打算,那样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啊,”马鹿王子终于想了起来,“真是的,我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他打了个响指:“你们这一路走得实在太顺利了,别说遇到其他参赛者,连弯路都没走一个。如果这个迷宫不是我亲手设计布置的,我会第一个质疑你们是不是在作弊。因为所以,必须得给你们找点麻烦。” “是时候和其他人见面了,醍醐先生。” 话音落下,地面又开始了缓缓震动,岔路的顶端墙壁打开,对面出现了一伙在等候室见过的熟人。为首的是一名个子不高的棕发青年,手上带着一副奇怪的手套。他身后紧跟着两个人,一个拿着炸、药,一脸凶相,另一个则拿着武、士刀、气质温和。 “哟,”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彭格列十代目。”他把目光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以及,守护者狱寺隼人、山本武。” 这三个人看起来形象都挺糟糕,身上满是黏液和脏污,背后也拉下了几只带翼生命体,显然经历过一番苦战。 狱寺隼人上前一步:“你就是醍醐京弥!” 醍醐京弥扫了他一眼:“既然彼此心知肚明,”接着,他紧盯着?g田纲吉的眼睛,“那么,这件事能否通过沟通解决??g田君。” ?g田纲吉吞了口唾沫:“京弥......前辈。” “什么?十代目认识这个家伙?”狱寺隼人指着他,“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是五年前的事了,”山本武也紧张了起来,“那时候我们国中三年级,去了横须贺修学旅行。” “哦哦,横须贺,是在彩虹之子代理战发生后的那次旅行吗?那时候,啊,我正巧回去了意大利......” “哎,不是吧?”马鹿王子失望地说,“醍醐先生,你的交往范围还真广。难道彭格列也站在你那一边?” “不,”?g田纲吉的眼神坚定起来,“京弥前辈,这一次,我绝对不会退让!” “五年前,我是普通人,而你是超能力者,”醍醐京弥陈述事实,“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会认为五年后的我,比起五年前更好对付?” “哈?”狱寺隼人一下子炸了,“你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竟敢挑衅十代目!” 物吉贞宗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不要拿无知当理由,无礼的家伙!” 狱寺隼人还想反驳,就被?g田纲吉伸出一只手拦下了。 “住口!不要小看他,”?g田纲吉表现出了难得的强硬,“五年前,驻横须贺海军基地美军杀人事件,以及后续发生的向联合国抗议、导致驻日美军部分撤离的事件就是他挑起来的。” “......我只知道,那一次发生了连续杀人事件,政府难得没有退缩,”狱寺隼人看着醍醐京弥的眼神变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说出来应该可以吧,”?g田纲吉看向醍醐京弥,“毕竟,已经很多人心知肚明了——” “蜃气楼的楼主!” “......竟然是传说中的蜃气楼,”狱寺隼人以十代目的左右手自居,当年也调查过这个组织,神色凝重,“的确是我小看了你。” 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这边的马鹿王子也故意抽了一口气:“哇,好厉害的样子......喂,导演,还没找到资料吗?蜃气楼哎,名字和时间都告诉你了,这么明确了还找不到答案?” “别为难他了,找不到资料是正常的,”折原临也开口,“毕竟,蜃气楼的蛛丝马迹是政府在扫尾。” 里包恩也发话了:“你可以把当年蜃气楼理解成犯罪咨询中心。” “蜃气楼的风评有这么糟糕吗?”醍醐京弥沉吟,“嗯......我自认为我的为人处事还是挺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啊。” “你的目的也许是正确的,结果也差强人意,但你的做法,绝对是错误的!”?g田纲吉咬牙,“上一次我没能阻止你,到底是因为我太弱了。可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我了!” “真巧,”醍醐京弥在轮椅扶手上敲出马蹄声,“我也不是五年前的我了呢。” 46、土宫神乐 “我一度非常崇拜你, ”?g田纲吉的额头上燃起了橙色的火焰,整个人的气质一变, “你是学校的优秀毕业生,来学校演讲的时候, 也帮过我的忙。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个外冷内热的好学长。我甚至希望能成为你,因为不自信从不敢向他人表露这样的愿望——” “也就是说,”醍醐京弥的节奏不紧不慢,“你现在改变主意了?” “多说无益,”?g田纲吉的双手也燃起了火焰,“五年前, 我在你这里学到了重要的一课。” 他闭上眼睛, 将战意调整到最高:“公理和正义的实现靠的不是语言,是暴力!” 醍醐京弥鼓了鼓掌:“这句话说的很好嘛。不过,”他微微眯起眼睛,“前提是, 你是足够暴力的一方。” 话音落下, 物吉贞宗上前,拔刀出鞘。 “我会给主人传递幸运,”物吉贞宗刀指?g田纲吉,“相对,一定会给你们传递不幸!” 由于这里是迷宫,道路狭窄,反倒对人少的一方有利。眼下陷入一对一的局面, 其他人只能干看着,只要物吉贞宗不漏破绽,他们没办法攻击醍醐京弥。 “喂,你光躲在小孩子后面,就不会感到羞耻吗?”狱寺隼人不甘心地想要激将,“太丢脸了!” 醍醐京弥简直无语:“我又不是武斗派,也没有当沙包的爱好。而且——” “我才不是小孩子!”物吉贞宗不满地说,“别小看人了!” 白色的少年轻盈得就像一只白色的小鸟,灵活地舞动胁差,留下无数残影。死气之炎和灵气相互碰撞,不同体系的力量有着相似的杀伤力。 虽然狱寺隼人和山本武都无比信任?g田纲吉的战斗力,却也被他们精彩的体术吸引,无法移开视线。物吉贞宗的实力很强,强到超出他们的预料,然而一个错眼,他却被?g田纲吉空手接白刃。 紧接着,?g田纲吉的死气之炎开始规律性地闪烁,空气中的温度骤然降低,霜花在刀锋凝结。力量的性质发生改变,实现的方式也产生了变化。 “死气的零地点突破的变种吗?”醍醐京弥托腮,“倒是有点意思。” “看你还嘴硬,你们输定了,”狱寺隼人向空气挥拳,“这可是十代目的绝招之一,零地点突破.改.初代版!” “你不担心吗?”山本武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那个孩子可是被阿纲抓住了。” “呵呵,”醍醐京弥面无表情地发出不带感情的语气词,“到底是谁被谁抓住了呢?” 面对突变的形势,物吉贞宗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看我的,灵、光、镜、反、冲!” 瞬间,物吉贞宗的灵力和死气之炎同调,将死气之炎吸收到己方,然后一口气喷了回去。冰霜反向向?g田纲吉凝结,猝不及防之下,他的双手和胸腹都被冻结了。山本武一直保持警惕,见状一把揪住?g田纲吉的后领,把他拖出了物吉贞宗的攻击范围。 “哎呀,”物吉贞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差一点可以干掉他呢。” 醍醐京弥称赞道:“做的很好。” “嘿嘿,可以要奖励吗?” “可以啊,你想要什么?” “先不告诉主人。”他转头看向?g田纲吉,吐了吐舌头:“你从来不了解主人,擅自崇拜他,又擅自否定他,主人才不会喜欢你!” “擅自吗,的确,”?g田纲吉苦笑,“也许是我自以为是吧。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收回自己的话。” ?g田纲吉身上的冰到底是自己的死气之炎造成的,即刻就可以解封,但终究是错过了时机。 “你如果不尽全力,是赢不了物吉的,”审神者毫不客气地点评,“速度慢了,判断晚了,拳锋偏了,这些都是太过犹豫造成的。我听说你有一招double x,为什么不用?手下留情可不是个好习惯。” “你到底是势在必得,还是试过就好?” “不是吧,”马鹿王子发出哀嚎,“三对一被打成了一对一,要不要这么骑士精神啊!” “场地的错啦,场地!”狱寺隼人恼羞成怒,“这么窄的地方,根本施展不开啊!万一我的炸、弹炸到十代目怎么办?” “场地吗,这个好办。”马鹿王子有求必应,即刻开始调整。地面和墙壁不断移动,还在缓慢复原的各种冰蓝色不明生物消失不见,排列组合过后,四人一刀便拥有了一个足有20平方米的正方形空间。 可虽然马鹿王子给他们提供了便利,彭格列这三个人反而踌躇起来了。 ?g田纲吉挠了挠头:“那个马鹿王子是真的想让我们......三对一?” 狱寺隼人摆了摆手:“我看,他就是想让那个醍醐京弥出局。” 山本武摸了摸下巴:“哈哈哈,总觉得我们这边在欺负人呢。” “什么三对一啊,”马鹿王子插嘴,“你们就不能出一个人拖着那个保镖,剩下两个人去对付那个正主吗?” “......好卑鄙啊!”?g田纲吉第一时间嚷嚷,“这种事情怎么做得出来!” “哪里卑鄙了,这是斩首战术啊!再拖下去就要被人家翻盘了啦!”马鹿王子痛彻心扉,“我跟你讲,人家场外势力已经在跟裁判组接触了,只有我不畏强权,秉着公平公正的想法主持这个游戏,不,大会......” “是只有你假公济私吧,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迹部景吾的声音传来,“胡乱更改赛程,夹带私货,这个裁判组绝对需要一个场外监督!” “哈?才不要,这是我的游戏我做主——” 枪械上膛的声音过后,里包恩开口:“你再说一遍?” “......你真的一点也不可爱!” “不过,这的确对小京不太公平?剑?闭墼?僖卜1硪饧??叭绻?闶枪室庀胍?阉?蕴?幕埃?呛恰!?br>“......好吧,我说实话,”马鹿王子不甘不愿地剧透,“他的援军已经在路上了,不过,他们能否及时赶到呢?”他的声音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观众朋友们,让我们拭目以待!” 场外一块面向观众的巨幕上,赫然出现了灵界侦探仙水忍和超灾对策室代理土宫神乐的身影。他们身前的道路正在不断变化,逐渐被引导向醍醐京弥和?g田纲吉他们对峙的所在地。 “听到了吗,阿纲,”里包恩冷冷补充,“这家伙虽然不按常理出牌,但还是挺有娱乐精神的。如果你们不抓紧时间,就真的要被翻盘了。” “即使背上卑鄙的污名,我也要为十代目取得胜利!”狱寺隼人最先反应过来,“京弥前辈吗,得罪了!” 山本武伸出手,想要拉住狱寺隼人:“喂,等等!” 然而狱寺隼人已然发动进攻,岚之皮带上无数追踪炸、弹升空,朝着醍醐京弥飞去。 “完蛋了!”?g田纲吉倒是先慌了,“狱寺,你怎么连瓜之炸、弹都放出去了!京弥前辈的腿脚不便,万一,万一,害他死掉怎么办!” 山本武挂上一滴冷汗:“阿纲,这倒不用担心。” 醍醐京弥所在的位置烟雾弥漫,如果真有人毫无防备地挨上这么一波,想必会尸骨无存。 “什么不用担心,哎呀,”?g田纲吉看着散去硝烟、坑坑洼洼的场地,欲哭无泪,“难道、真的被炸碎了......” “谢谢你的关心,”醍醐京弥的声音出现在?g田纲吉身后,“不过,你大可以相信你的雨之守护者的判断。” 狱寺隼人大惊:“什么时候!” ?g田纲吉却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山本武拔出右太刀,一刀向醍醐京弥砍去。然而他这一刀却像砍中了空气一般,醍醐京弥的身形像雾一样散开,取而代之的是狱寺隼人。 山本武急忙收刀,却不免向前冲出一大步。与此同时,物吉贞宗的轻笑出现在耳边。 “任务达成,”他一刀向山本武的腰间削去,山本武一个回避,正好让他把左太刀拿到了手,“主人,拿到了哟。” “你这是......”?g田纲吉认了出来,“幻术?” “对啦,”醍醐京弥出现在房间的另一边,但谁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那里,“我可不是不堪一击的货色呀。” “你......为什么只拿走了山本的刀?” “毕竟你们都是可爱的后辈,”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只好尽量将你们缴械了事。刀剑无眼,万一打出真火,一不小心制造出几个残废,我可是真的会内疚的。” “......” “你看,即使只有我和他两个人,”醍醐京弥指了指物吉贞宗,“依然可以对付你们。” “你真的要为了那把刀,和我拼命吗?” ?g田纲吉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不知道你想要那把刀做什么,但是,陆奥吉行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把朋友交给你这种人!” “什么叫做‘你这种人’!”物吉贞宗不高兴了,“主人哪里不好?那什么连续杀人事件是他干的吗?” “哎?不是,但是......” “虽然我不太懂政治,可是驻日美军部分撤离不是好事吗?我们的国家为什么要有他国海军驻扎,能少一点是一点不是吗?” “的确是好事,但是......” “什么但是?主人做了什么坏事吗?” “这个嘛......”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斩钉截铁:“的确没有。” 首先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头白色的巨兽。它拥有两个头和两个尾巴,牙齿上挂着蓝色的黏液,全身束缚着漆黑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被人牵在手里。 这个人就是环境省超灾对策室的代理人,土宫神乐。 47、失控 她揉了揉一头短发, 从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包装盒中抽出一根饼干棒,咬了一口:“五年前醍醐前辈的作为, 可是足以让醍醐株式会社得到政府表彰的好事。” “可是,他明明有机会阻止连续杀人事件的发生!”?g田纲吉情绪激动起来, “他不仅不阻止,还妨碍我们阻止!到最后,他甚至利用死者——这实在太令人,恶心!” “虽然作为公务员,讲这种话不太合适,”土宫神乐又咬了一口饼干,口音有点含糊, “在我看来, 那些死者,都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g田纲吉气极反笑,“你说他们罪有应得?开什么玩笑!一开始死去的,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 “错, ”土宫神乐摇了摇头, “一开始死去的,是五岁的幼童。” ?g田纲吉很快反应过来:“那是意外!没有任何故意和预期的意外!” “可是那位母亲并不能接受这个意外,那位父亲因此家破人亡,想要报复也是理所当然。” “他的报复太过了!他居然和美国大兵串通,杀害他的学生们!” “过分与否,没有人有资格代替他判断,”相对?g田纲吉, 土宫神乐的口吻平静地就像在谈论天气,“那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事情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呢? 七年前,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一名五岁的女童在初中校园坠楼而亡,原因是她父亲的学生拿走了她的布娃娃,丢到了楼下。这确实是件意外,虽然新闻报纸有造谣说什么学生对老师怀恨已久的猜测,实际上,布娃娃的丢弃不过五名学生在玩闹中失手造成的。那位母亲因此伤心过度,患上忧郁症,三个月后跳楼自杀。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就不会再发生后面的悲剧了。那些酿成苦果的学生们遭到了校园霸凌,在这过程中,他们又学会了霸凌他人。自责、悲伤在这过程中被扭曲成了恐惧和愤怒,他们开始推卸责任,向他人发泄自己的情绪。他们不仅没有学会稳重和负责,反而学会了自私和狂妄。 他们用小刀在一个女孩背上刻下了难以抹去的、歪歪扭扭的笑脸。 那位父亲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女儿死了,这些人却活下来,成了人渣? 那个女孩的美国大兵男朋友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毫无同理心,害得同学被迫休学,浑浑噩噩,一蹶不振。 “我听说,你在成为彭格列的十代目之前,有着废柴纲的绰号,”土宫神乐摇了摇头,“不过,并盛中学由于云雀恭弥的压制,校风颇为严谨,你恐怕是不能理解霸凌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也许在你看来,一个幼童的生命和一个女孩的尊严,不能和五条人命对等,但在当事人看来,绰绰有余。” “不,我不认为这些东西是可以拿来对比衡量的,”?g田纲吉冷静下来,“我当时插手这件事,也不是为了伸张正义,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他人死在我面前。我还是认为,这些人罪不至死。但是,我说了不算,我不能给他们下判决,你们也不能,只有法律可以。” “社会需要秩序约束,而义务警察是在破坏秩序。也许我现在这么想,只是因为事情没轮到我头上,但至少现在的我,依然这么认为。” “哇哦,”马鹿王子笑了,“黑手党的boss,竟然是个普遍意义上的好人。” “接手了彭格列家族,我就不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g田纲吉摇了摇头,“我会尽量去做我认为合适的事,包括尽量做个好人。” “所以,我无法容忍京弥前辈在那两个人中间穿针引线,推波助澜,利用这件事干涉国防。历史只看结果忽略手段,但错误的手段绝不能获得正确的结果。” 这两个人一开始没有交集,最先把他们联系起来的,是蜃气楼网站的特殊板块“受害者之间”。在黑道向蜃气楼咨询,却引起帮派火拼、警方介入,目的虽然达成,却损失惨重之后,蜃气楼就不单纯是学生社团了。许多无政府主义者、愤世嫉俗中二病聚集在这里,人员鱼龙混杂,不乏亡命徒和走投无路之辈。 ?g田纲吉他们一开始只是想要帮忙抓到连续杀人案的案犯而已,却在调查过程中,被醍醐京弥误导、说服。但在看到死者及其家属之后,他深深后悔自己的选择。 与其陪醍醐京弥玩考验人心的游戏,不如自己直接暴力破局。 “人人都喜欢阳谋,因为只有阳谋才代表主流审美,可悲的是,大多数时候阳谋会被阴谋挫败,”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这种你说服不了我,我说服不了你的事情,果然是在浪费时间。” “时间是很宝贵,”?g田纲吉叹了一口气,“现在想来,当年京弥前辈对我的帮助就像梦一样。那对你来说,是不是也在浪费时间?” “我看,是你们讨论的重点错了吧?”仙水忍已经在旁边默默围观好一阵子了,忍不住开口道,“那把化名陆奥吉行的刀,本来就是醍醐所有的不是吗?” 所有人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对哦,”物吉贞宗一手握拳,一手敲上了掌心,“既然你是陆奥守的朋友,就更不应该妨碍主人才对!” “哎?”?g田纲吉大惊,“陆奥是你的朋友?” “是的,”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严格说来,他还得叫我一声‘主人’。” “骗人的吧,那个大方开朗、乐于助人、为人友善的陆奥居然和你是一伙儿的?!” “看来你对陆奥的印象很好嘛。” “他很热心地帮过我......可恶,”?g田纲吉看一眼物吉贞宗,“那么,这位物吉先生和陆奥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物吉贞宗扬起手里的刀,“我是胁差,陆奥守是打刀哦。” “打刀......”山本武冥思苦想,“陆奥吉行,难道就是陆奥守吉行?” “哈?那是什么?” “坂本龙马的佩刀,就是陆奥守吉行!” 一提到坂本龙马,?g田纲吉也明白过来:“那位坂本龙马的佩刀吗,怪不得品德高尚......等下,他岂不是国宝?” “是的哦。” “可是国宝不是应该放在博物馆里吗?难道被你买下来了?所以他才叫你主人?” 醍醐京弥不置可否,反正总有人质疑博物馆里放的是假货,再多几个也没差:“你难道是想把他买回来?” “啊,是......” “看来陆奥的确交到了一个好朋友,”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不过很可惜,我是不可能把他让出去的。” “现在说这些,都还为时过早吧,”土宫神乐新开了一包饼干,“最好等大赛结束,我们成功拿到那把刀,再考虑归属的问题。醍醐前辈是原主,彭格列的诸位对陆奥守吉行也没有恶意,不如我们联合起来,先拿到胜利再说?” 结局还是走向了马鹿王子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打不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得打不打得起来这件事了。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人工生命体正在吞噬、异变、进化。 之前被物吉贞宗收拾掉的类人六鳞翅生物正是一切的源头。由于马鹿王子时不时清场,她和大量同类的残肢混杂在了一起。和其他同类仅仅慢慢恢复马鹿王子预设的拟态不同,她似乎忘掉了自己原本的拟态形象。她只是默默地把捡到的、其他人的肢体往自己身上安,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形状不规则、外表凹凸不平的球体。 然后,她遇到了尸体。 人类的尸体,虫子的尸体,她通通来者不拒。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蓝色肉块,全身满是黏液和触手,以人类的审美来看,异常恶心。 消化掉大量地球碳基生命的遗留物之后,她的智慧觉醒了。她的身形不断缩小,恢复了最初的类人六鳞翅的状态,体内密度却达到了以前的数十倍,不再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她活动背部肌肉,原本萎缩的翅膀也发生了再发育,变得宽大有力,光滑轻盈。 除了淡蓝的肤色、六枚鳞翅和无性的体征,她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的人。 当她意识到视线的意义,目光聚焦的时候,一个人已经在她的眼睛成像范围内恭候多时了。 “你好,”一个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新生的女王。” 她张口,发出昆虫一样的嗡鸣:“你......谁?” “我是樱冢星史郎,”他说,“你想不想,大闹一场?”说着,他把手边用来摄录的胸针捏碎,“你应该已经听到了吧,自己只是个可以随时被舍弃的人工生命这件事。愤怒吗?不甘心吗?不想报复吗,向那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马鹿王子报复!” “太......长,”她歪了歪头,“不懂......你......说的.......什么?” “......” 新生的女王好脾气地扑闪了一下翅膀,很有耐心地等他重新组织语言。不过再怎么组织语言也没用,樱冢星史郎已经深刻认识到了,他们之间必有代沟。 “好吧,”樱冢星史郎直白地问,“你有什么攻击手段?” “攻击......手段?”她慢吞吞地说,“很多。” “那么,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比如一起把马鹿王子干掉,他可是接了单的。 “不、好。” “.......” 女王开始练习发声、活动手脚,她的动作由僵硬变得灵活,声音也越来越圆润。接着,她的翅膀急速拍打空气,让她像蜻蜓一样悬停在半空中。随着她不断震翅,大量淡蓝色的孢子像蒲公英一样四下扩散开来。 于是,毫无征兆地,樱冢星史郎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面朝下摔倒在地。 48、沙耶 自从大部队合流, 即使有物吉贞宗加护,也逃不过马鹿王子的重点关照。 滚石、箭雨、深坑也就罢了, 对方还玩了一把视觉错觉,让他们原地打转。有的机关需要多人配合, 这显然是为了引起争斗准备的关卡,如果不是几人都拥有召唤物,队伍必然发生争执和拆分。最过分的是,这个迷宫是可移动的,出口明明近在眼前,道路中间却被突然插入一堵墙。 “搞什么啊,那个马鹿!”狱寺隼人第一个爆发了, 拿出炸、弹就想拆墙, “我一定要宰了他!” “最好不要引爆,”醍醐京弥提出忠告,“这墙体采用的金属很特别。”搞不好只炸到自己。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就是想炸啊啊啊啊啊——” 几点淡蓝色的微光飘到了他头上, 猝不及防地, 他把炸、弹掉到了地上,整个人向后仰倒。 “狱寺!” 山本武正要去接,却也突然脚发软,跪倒在地:“发生什么......了?” 然而?g田纲吉也摔倒在地,接着是仙水忍、土宫神乐。犬神白?钡鹱⊥凉?窭值母觳玻?阉?Φ搅吮成稀n锛?曜诘p牡刈プ□??┟值氖郑?捶11肿约旱氖执┝斯?? 根本碰不到他。 “主人!”物吉贞宗着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醍醐京弥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变调,“嗯......我把自己的维度降低了,避免被入侵,各种意义上。” “哇......”物吉贞宗绕着醍醐京弥转了一圈,这才发现他的身体不管从哪个方向看,都像是平面。但他又并非薄得像一张纸片——这种奇怪的光影现象让人简直无法理解。 “糟糕糟糕糟糕,”马鹿王子的声音传来,“沙耶居然在这个时候成熟了!” “马鹿王子,”在醍醐京弥的示意下,物吉贞宗冲着一个摄像头抬起头,“沙耶是什么东西?” “是我给那些人工生命起的名字啦,”马鹿王子解释,“很可爱的名字不是吗?” “那些人工生命怎么了?”物吉贞宗又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是他们造成了这样的状况?” “是的,”马鹿王子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们是硅基生命和碳基生命的结合体,属于硅基的部分让他们像结晶一样聚合,属于碳基的部分则让他们像章鱼一样捕猎。” “可是,他们现在表现的像植物一样,到处散发孢子,”醍醐京弥顾不得变调的嗓音,开口描述,“又像是微生物一样,到处寄生,阻碍人的神经元信号传递。这难道是在利用人体繁衍?” “他们一定是发生了进化,我看看......” 良久,马鹿王子倒抽一口气,开口道:“她的进化方向是,昆虫。” “为什么会这样?” “太过分了!我的沙祖多玛虫竟然全部被她吃掉了!” “......你不是说,这种生物会有抑制器控制的吗?” “按理说有抑制器在,他们不可能发生这种进化才对......啊,”马鹿王子用悲伤的口吻问道,“醍醐先生,你之前是不是把其中一只的抑制器给拆了?” 醍醐京弥和物吉贞宗面面相觑。 “那个白色的球状物......不是内置的摄像头吗?!” “那个同时也是抑制器啦!” “我动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忘记了,”马鹿王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辜,“只有那一只no.1的抑制器被做成了固态芯片和摄像头放在一起......” 哦豁。醍醐京弥一下子就明白了。逆风! “所以你要负责!” “事情的源头是你才对吧,马鹿!” “不要推卸责任啊醍醐先生!” “这和混淆起因是两个概念!”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魔法少女小焰的声音插入进来,“好像情况很严重的样子。” “第一步当然是封锁迷宫,”马鹿王子在后台操作,分分钟将迷宫彻底封闭起来,密不透风,“第二步......就是由你们在迷宫里的氧气消耗完之前解决掉沙耶。” 由于场外调配,迷宫内部又发生了变动,很快,幸存者们聚集在了一起。几乎全部参赛者都被放倒了,只除了醍醐京弥、物吉贞宗、赤尸藏人、魔法少女小圆和魔法少女小焰,以及沟通不能的犬神白?焙退?成贤??环诺沟耐凉?窭帧0。?褂幸恢黄嫫婀止值摹9媾家谎?纳?铮?b。 醍醐京弥沉吟:“只剩下我们五个了啊。” 赤尸藏人拉了拉帽檐:“这件事,真是无聊透顶。” “那个马鹿王子,是真的笨蛋吧,”魔法少女小焰咬着大拇指,“居然搞出这么大事故!” 魔法少女小圆忧心地问:“呐,小焰,如果我们不能做到的话......会怎样?” “你们最好不要想着失败,”马鹿王子声音低沉,“一旦失败,为了不造成物种入侵,为了全人类,只能牺牲你们了......里包恩,你怎么又拔枪!” “如果彭格列的十代目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死在这里,当然得让你给他陪葬了。” 折原临也冷哼一声:“如果醍醐京弥和土宫神乐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死在这里,你的多古拉财团绝对会在政府干预下破产,马鹿。” 都筑麻斗叹了一口气:“嗯......枉死的话,欢迎大家踊跃报考阎魔厅?” 迹部景吾的声音气急败坏:“别老是说风凉话,想想办法啊!” 魔法少女小圆瑟缩了一下:“失败了,真的......会死?” “其他人不好说,你们两个没关系吧?”qb不以为然,“你们两个是魔法少女,已经不能算是人类了。” “对哦,”魔法少女小圆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我忘记了,我们的身体已经......变成傀儡了。” 魔法少女小焰一枪把qb打烂:“qb,你还有脸说!” 另一只qb从她背后的头发里冒出来,把自己的尸体吃掉:“可是如果不是和我签订契约,把你们的灵魂实体化,身体变成傀儡,你们现在就只能躺在一边等待救援,或者等待死亡。” “如果不是和你签订契约,我们根本不会卷进这种事!” “灵魂实体化吗?”赤尸藏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们,“你们的身体......很有趣啊。” “......离我们远一点,变态医生!” “那些孢子是沙耶在吞噬了人类的尸体后,根据人类的基因图谱制造的通用型传染种子,”马鹿王子毫无顾忌地揭露,“也就是说,除了二维化的醍醐先生无法确认,列位都不是人。一群非人类要为了人类的未来战斗到底......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奇怪的是你的脑子吧喂?!” “怎样才能解决掉眼前的情况?”醍醐京弥不想废话,“之前那个抑制器,已经被我随手丢掉了。” “想要除掉她,只能使用一种特殊的药剂,破坏她的基因稳定性,只要干掉母体,子体就会死亡,”他们眼前的地板打开,出现了五支手、枪,“来吧,拿上你们的装备,去打倒最终boss!” 与此同时,激昂的音乐声响起—— “这种时候还放bgm,你当是在演电视吗马鹿!” 很明显,马鹿王子就当这是在演电视。他还把背景搭得很完善——沙耶女王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被放倒的参赛者们,摄像头们一个个放出红外线和探照灯,红白交替地在大厅中闪烁出霓虹灯般的效果。她淡蓝色的皮肤此时看起来酷毙了,就像外星歌姬一样。 “你们,就是他派来拆散我们的讨伐者吗?”沙耶的声音带着虫类特有的嗡鸣声。 “......等一下,拆散是什么鬼?” “我和我的爱人们。” “爱人们......”醍醐京弥指了指参赛者们,“是指他们?” 沙耶点了点头:“我记得你,你杀过我一次。你也有资格成为我的爱人。” “这个还是算了吧,”醍醐京弥扫视了几眼参赛者们,“那边那个可以给你,”他说得是樱冢星史郎,“其他人能不能还给我们?” “可以啊,”沙耶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拿马鹿王子来换。” “......” “喂,你听到了吧,马鹿,”醍醐京弥敲了敲还在运作的胸针,“你有什么感想?” “我是不会为了人类牺牲自己的!哎呀,别打脸.......靠,说了别打脸!” “除了这个,你没有别的要求吗?”醍醐京弥耐心地交涉,“用那种东西当爱人,不怕生下来的孩子们变成死敌吗?我说真的,直接干掉他比较一劳永逸。” 沙耶陷入了思考之中。 “什么叫’那种东西‘,我难道是什么脏东西吗?!” “......你似乎对被干掉没意见?” “......不,意见很大。” 沙耶终于思考完毕,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然后她补充道:“虽然那种东西创造了我,但他培养出来的孩子,一定会变成死敌。” “可这些人培养出来的,不会。” 话音落下,那些参赛者们的头顶冒出一朵朵淡蓝色的花苞,像丧尸电影里演的那样,动作僵硬地爬起来,向他们包围而来。 “你们培养出来的,也不会。” 49、恶作剧 “不好意思,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你的种子不是对我们无效吗?” “先抓到, 再研究,”沙耶说, “我有时间。” 没有讨价还价。 沙耶控制着这些人向他们扑来,只有土宫神乐被犬神白?庇盟?捶赐献牛?苊獗焕?谩dxㄉ倥?遣辉敢夤セ魍?啵?追咨辽肀苋茫?锛?曜谝苍谏笊裾叩氖疽庀潞笸恕2恢??危??遣蝗スセ饕慌晕12ψ抛??质醯兜某嗍?厝耍?炊?追紫蝓??┟殖鍪帧?br>由于将身体二维化, 这些人只扑住了他的轮椅而已。其中有个不认识的家伙甚至一下巴砸中了扶手, 那声音让人听着就觉得好疼。 “为什么会这样?”沙耶好奇地问,“你不在这里吗,那你会在哪里?” “嗯......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理论,”醍醐京弥歪了歪头, “你确定你想听吗?” 至少赤尸藏人是不想听的。他飞身向前, 数把手术刀甩出,精准地剖开了沙耶的身体。不过这没什么用,沙耶连阻止的兴趣都没有。她复原的速度太快了,这种程度的伤完全不能给她造成任何困扰。 “有意思,”赤尸藏人捡起他剖出来的一颗眼球,却发现这眼球像冰淇淋一样融化掉了,“连器官都是拟态。” 此时, 沙耶丢掉了的眼球又新长了一个,只不过,比起旧的颜色更淡一些。直到那些掉落一地的肉块也纷纷融化成黏液,拼回她的身体,那些新长出来的部分颜色才恢复如初。 现在的她,是无数“沙耶”的聚合体,他们的意识共通,能力共通,去掉一部分不能妨碍她的存在完整性。 “很像史莱姆对不对?”马鹿王子得意地炫耀他的设计,“她可以分裂,可以再生,全身均质单一,但可以通过拟态模仿生物循环。从骨头到血液,差异仅仅在于密度不同。” “既然如此,”魔法少女小圆用马鹿王子给的□□开了一枪,正中沙耶的翅膀,“那她岂不是很难被消灭?” 果不其然,沙耶干脆利落地舍弃了被药剂污染了基因的翅膀,重新又长了一只出来。 “除非来个封闭式杀毒,”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如果抑制器没解除的话,他们无法随意转换形态,当然可以靠子弹解决。但现在这样,凭借这几颗子弹,怎么可能干的掉她。” “是的,”沙耶眨了眨眼睛,“只要有一个细胞没被消灭,我就能不断再生。即使再缓慢也没关系,我的存在将遍布地球!” 无数冰蓝色的虫子冒了出来,看上去就像塑胶玩具一样。这些虫子们都拥有沙祖多玛虫的外形,看上去凶恶又恶心。这下,魔法少女们再怎么躲避,也免不了被虫子们爬上身,吓得眼泪涟涟。犬神白?毖壅稣隹醋懦孀优缆?俗约旱钠っ??滩蛔∮昧σ欢叮?峁?淹凉?窭钟指?ち艘幌隆?br>古怪的是,没有一只虫子靠近赤尸藏人和qb。 物吉贞宗挥动胁差,掀起刀气,大片大片的虫子停留在一尺开外。然而这不是长久之计,只要沙耶想,虫子们要多少有多少。 “物吉,”醍醐京弥想明白了一件事,“笑容是最棒的,对吧?” “哎?哎......” “其实,赤尸医生也发现了吧,”醍醐京弥说着,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微笑,“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随着这个笑容的绽放,包围他的参赛者们竟然纷纷退让开来,那些毫无顾忌的虫子们也再不敢靠近他。观众席上一片寂静,广播里则传来一阵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显然是有人被这个表情吓到了。 物吉贞宗了然,也摆出了矜持的笑脸,他的微笑就比醍醐京弥可爱多了,可是虫子们就像见到天敌一样,再也不肯靠近,在他们周围形成一圈真空地带。 “是的,很奇怪吧,我也很奇怪,”赤尸藏人推了推帽檐,“这些虫子讨厌微笑,喜欢恐慌。” “差点忘了,”马鹿王子恍然大悟,“沙祖多玛虫的特性,就是看到人类的笑容会退避三舍啦。沙耶把沙祖多玛虫吃光了,也具备了这个特质。” “......你忘掉的东西好像有点多啊。” “它们是我的得意之作,”马鹿王子假装没听到,“用来恶作剧不是很好玩吗?你表情越害怕,他就越围着你;你表情越高兴,他就懒得理你。” “......恶趣味。” “不过,帮了大忙了,”魔法少女小圆笑了,“这种特性比吃人什么的好多了......我刚才都以为要被虫子吃掉了呢。” “说起来,”醍醐京弥的笑容愈发可怖,惊吓众生,“沙耶小姐,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是!”沙耶迅速把虫子们收了起来,“请你别笑了......” “......” “我的进化方向也包括人类啊,”沙耶理直气壮,“审美也偏向人类了,有什么不对?” 醍醐京弥脸黑了:“果然还是灭掉你吧,反正也不是很困难。虽然那家伙说的毛骨悚然,但以你的细胞衰亡速度根本没办法在有氧环境下存活一年,更别说物种入侵了,只要——” “呜哇,我错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马鹿王子,我可不想陪你继续玩了,”醍醐京弥难得有了情绪,“虫子什么的,最恶心了!” “啊哈哈醍醐先生......” “别装了,虽然沙耶继承了碳基生命的部分特质,但她的生命形式主要还是硅。在有氧环境下,硅化物与氧结合能力太强,与此同时,硅链无法在液态水中保持稳定。适合硅基生命生存的环境是太空,地球对她来说太艰难了。” 话音未落,醍醐京弥把自己从二维提升到了三维。然而,现在的沙耶根本不敢出手感染他。 “这些参赛者们虽然被寄生,但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通过体循环把沙耶播下的‘种子‘自然排出体外。” “沙耶也是以恶作剧为目的创造出来的人工生命吧?” “......” 就在此时,众位参赛者们头顶上的花苞绽放了。这些五瓣的淡蓝色小花带着深蓝色的根系摇曳着从参赛者们的身上爬出来,团在一起向沙耶滚去。 随着寄生物的离开,参赛者们纷纷站起来,揉着之前磕碰到的地方抱怨,各个毫发无损。 “果然如此。” “不怪我的呀,”沙耶一脚把团子勾过来,慢慢吸收,“都是那个马鹿王子的错!他发现我的抑制器被取掉后,就怂恿说如果我能把你们全干掉,就帮忙把我发射到太空去。” 迹部景吾大怒:“......马、鹿!咦,他人呢?” 皇昴流的声音响起:“这个,他好像刚才就跑了......” “那个笨蛋逃到迷宫里去了,”折原临也指出来,“算他跑得快。” “我可从来没有杀过人,我的攻击只会让人陷入假死,就是刚才那种状况,而且开过一次花后,他们就有了免疫力,”沙耶对了对手指,“我只吃尸体哒。目前为止,死掉的人都是你们自相残杀??.....” “无所谓,逃进了迷宫是吧,我一定要找到马鹿王子,然后揍他!”狱寺隼人气势汹汹地点燃岚炎,“十代目,不要拦我!” “我怎么会拦你呢,”?g田纲吉微笑着点燃大空之炎,双手推进,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射出,“先走一步!” “醍醐前辈,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呢。”土宫神乐平静的口吻中酝酿着风暴。“白?保?11幽阈峋跤攀频氖焙虻搅伺丁!?br>白?蔽弈蔚仄沉怂?谎郏?x艘桓龇较蜃呷ァ?br>仙水忍也跟了上去:“土宫小姐,务必加我一个!” “啊哈哈,在迷宫里捉迷藏吗......”山本武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跟上。 不少人都忘掉了比赛,只记得要打马鹿王子一顿。樱冢星史郎不知什么时候又不见了。赤尸藏人发出一声嗤笑,也闲庭信步地走了。魔法少女们向醍醐京弥道谢,然后问沙耶要一部分肢体给qb,沙耶看了一眼醍醐京弥,老老实实给了。 “物吉,”醍醐京弥问,“你觉得马鹿王子在哪里?” 物吉贞宗想了想:“迷宫中心......吧?” 审神者便驱动轮椅,靠近一面墙壁。他向眼前的墙壁伸出手,然后有光斑在他手下亮起。 “跟我来。” 然后,他把‘存在’概念化,扩散成为概率云,裹挟着物吉贞宗。空间变得有迹可循,他化为矩阵,将自己嵌套进去,穿越色子结构,于是墙壁也被穿越了。 眼前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哥,他双手交叉抱在脑后,双腿交叉架在桌子上,面前是一墙的监视器。这就是马鹿王子,和他高贵艳丽的外表不相称,他的个性糟糕到了一定境界。 “哎呀,这不是醍醐先生吗?”马鹿王子回过头,“居然能找到这里......那个,我是个和平主义者,”他举起双手,“我投降!” “我接受,”醍醐京弥环顾四周,这里看起来就像一个安全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放心,我不是来揍你的。” “那你是来干嘛的?”马鹿王子松了一口气,“难道是迷上我了?要知道,这次没能整到你我可是很失望的......” “......物吉,揍他!” 50、平和岛静雄 虽然嘴上说的气势汹汹, 到底还是没真揍下去。马鹿王子这人有趣是有趣,但是别说五分钟了, 两三句话内他就能把人的火气挑起来,简直有毒。 旁边的切尔贝罗殷勤地给物吉贞宗拉开椅子, 还倒了两杯咖啡。物吉贞宗捧过咖啡,舔了一小口,脸就皱起来了。 醍醐京弥把他的咖啡拿开:“切尔贝罗小姐,有红茶吗?” 切尔贝罗把手放在左胸,微微鞠躬:“有的,请稍等。” 不知道切尔贝罗们是怎么操作的,总而言之, 五分钟过后, 她又重新奉上了新的茶饮和甜点。 马鹿王子盯着红茶问道:“怎么你指挥起她们来,比我还熟练?” “因为她们一向很识时务。” “是吗?喂,你们能不能帮我跑腿买a。片......” 切尔贝罗迅速回答:“我拒绝。” “这明明就就是不识时务嘛!” “......” “你这个解说兼裁判,搞出现在这种局面, 打算怎么解决?”醍醐京弥果断转移话题, “小临找你来主持这场赛事,不是为了眼下这种闹剧吧?” “我付了钱的!”马鹿王子振振有词,“他应该包容我才对!” ......他现在应该很想打死你才对。 “说起来,你比我想的要有趣多了,”马鹿王子把脚收起来,在转椅上转了一圈,“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只是个没什么用的软脚虾。”他用下巴对着物吉贞宗那个方向扬了扬:“而那边的小朋友, 更像是出来见世面的新手。干净,漂亮,与其说是保镖,不如说是宠物。哎呀,就是这个。” 他欣赏地看着物吉贞宗沉静的表情:“这杀气很完美。凛冽,凝实,是真的能产生压迫感。我的亲卫戈拉夫特身经百战,都没有他给我的感觉可怕。” “这是当然的,”醍醐京弥摸了摸额物吉贞宗的头,他的杀意顿时消失于无形,“这孩子所经历的战斗,远超你的想象。” “物吉,就是德川家康的护身刀,物吉贞宗对吧,”马鹿王子事先有过调查,“虽然是个少年,但相较之下,那位陆奥守吉行却要更幼稚一点。” “你认识陆奥?” “是的,”马鹿王子微笑,“他啊,因为好奇心很强,相当好骗又好玩。” “......” “在他的心目中,你的形象可是非常无趣。” “有趣无趣,是以你的标准而言吧?” “地球真有趣啊,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想到会碰到这么多有趣的东西,”马鹿王子扳着手指数,“魔法少女、死神、阴阳师、食灵、黑手党,还有你和你的刀剑付丧神,”他笑容灿烂,“你给了我一个惊喜,我很中意你。” “所以,我也还给你一个好了。” 他拉开抽屉,里面赫然是陆奥守吉行! “马鹿王子,你是什么时候把他拿出来的!”切尔贝罗质问,“他应该作为奖品被放在大赛公证处的保险箱里才对!” “??拢?馐钦业轿也呕岚浞5闹占??卮蠼保?br>“可是......” “这次大赛规则可是我定的,”马鹿王子摇了摇手指,“反正保险箱里也还有一把陆奥守吉行。” “这边的是真品,那边的一定是赝品吧!” “别上来就赝品赝品的,就不许那把刀也起名字叫陆奥守吉行吗?歧视起名废是不对的!” 马鹿王子就是要耍无赖,切尔贝罗自然拿他没办法。切尔贝罗机关作为旁观者,能做的只有帮忙维持秩序、做做监察,真正制定规则的人不是她们,她们说了不算。只有参赛双方愿意遵守规则,她们的存在才有一定价值。 “马鹿王子就这样把陆奥守还给我们了?”物吉贞宗万分诧异,“我怎么觉得,他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他当然不是那么好心的人,”醍醐京弥指了指眼前的监视器,画面中赤尸藏人正在和樱冢星史郎对峙,“看那些人千辛万苦,只抢到一把......嗯,仿品,不是很有趣吗?” “......” 眼前的陆奥守吉行看起来很奇怪。他的身上仍有灵光波动,人却不在此处。醍醐京弥拔刀出鞘,看着刀身上密密麻麻的符咒,皱了皱眉头。他伸出手,并起食指和中指,拂过刀身。 他手指上泛起青光,口中念念有词,将那些符咒像擦除污渍一样抹消殆尽。 但符咒只是表象。 有更难搞的东西拖住了陆奥守吉行,让他沉睡在本体深处,无法回应召唤。 “大意了。”醍醐京弥喃喃道。 “陆奥守为什么不现身?”物吉贞宗也发现了不对,“他受伤了吗?” “仅仅受伤的话还好办,”醍醐京弥将陆奥守吉行交给物吉贞宗,“被恶龙带走的公主殿下,自己跑出了高塔。他在甩掉恶龙的同时,把前来营救的骑士也甩开了呢。” “哈?”物吉贞宗接过刀,和胁差一并挂在腰间,有听没有懂,“接下来怎么办?” “嗯......先回去找小临拿优胜奖金好了。” 接下来的大赛沦为了马鹿王子的游乐场。由于马鹿王子逃进迷宫,原本迷宫的闭锁状态已经被重新打开,比赛继续。醍醐京弥无意围观他和想来找他麻烦的参赛者们之间的捉迷藏,不,不止参赛者们,还有一部分艺高人胆大的观众,切尔贝罗们根本没拦住。 眼下还记得比赛的只剩下接了委托的任务者们,他们中最后胜出的,是豺狼医生赤尸藏人。 醍醐京弥径直通过员工通道离开了这里,此时赤尸藏人已经带着“陆奥守吉行”走掉了。至于这把刀是真是假——反正运送专家不负责鉴定,就算是假的,委托人也不敢不付帐。 ...... “临、也!”一个金发戴墨镜、穿得像酒保的人咬牙切齿地喊,“受死吧!” 他拔起自动售货机,径直向裁判席的折原临也砸去。折原临也像会飞一样高高跳起,躲过攻击,落到了看台之上,引起观众们一片骚乱。 “小静......你怎么来了涉谷?” 他口中的小静就是他从中学开始建立的死敌,平和岛静雄。平和岛静雄是个有个极强身体素质的“怪物”,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能被一拳解决的。如果真的有,那就来第二拳。以他的怪力衡量,他足以称得上是人类最强,连一些真正的怪物都没有他强大。 “这还用问,”平和岛静雄挥舞着被他生生拔起的铁栏杆,“京弥回来了吧!” 折原临也拔出弹、簧刀,脸上惯有的微笑消失了:“原来如此,因为他吗。” “废话少说,”平和岛静雄冲上前,“我要杀了你!” 下一刻,观众们四散奔逃。人流造成了大量堵塞,折原临也只能选择四下乱窜,偶尔应战。 然而,这太难了,因为平和岛静雄强得太过分了。都筑麻斗搞不清状况,在他看来平和岛静雄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人类之间的恩怨他不该插手。至于里包恩,他只会冷眼旁观,折原临也是活还是死,和他无关。 当平和岛静雄攻过来的时候,带起的风声刺激着他的皮肤,铁制品砸碎座椅的同时砸碎地面。如果这种攻击打到他身上,他一定会死。 而他的刀锋连平和岛静雄的肌肉都无法刺伤,所谓的攻击对这个家伙来说简直就是毛毛雨一般,不伤根本。可他仅仅被平和岛静雄的拳风刮到了一点点而已,手臂就青了一大片。 不能硬抗,只能躲。 但是躲避能躲到几时? 平和岛静雄一个横扫,眼看就要击中折原临也的胸腹,就在此时,醍醐京弥的声音响起来了。 “这可不行,”他说,“小临可是很怕痛的。” 话音未落,眼前笼罩着一片刺耳的白光。接着,其他所有人消失不见,震动开始了,天空崩裂,大地塌陷,暴风狂卷。 一只手揽住了折原临也的腰。他跌坐在了醍醐京弥的腿上,平和岛静雄近在咫尺的拳头一瞬间离他远去。 眼前是一片废墟残骸,到处是断壁残垣,风景萧瑟。 折原临也侧过身子,一手环绕醍醐京弥的脖子,一手将弹、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笑容又挂了起来:“小静是你叫来的吧?” “这个嘛......”醍醐京弥没有太在意脖子上的刀刃,“小临,你先冷静一点。” 平和岛静雄挥拳,他对折原临也的直觉足以让他找到正确的攻击方向。醍醐京弥瞬间竖起五十多道半透明的屏障,这些屏障被他一拳击穿,层层碎裂,附着在他身上,加重他的负担。待到这一拳的气力耗尽,他们之间的屏障只剩三层。 纯粹的力量产生的飓风令折原临也的手抖了一下,在醍醐京弥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也需要冷静一下,”醍醐京弥的眼睛里有金色的流光划过,“小静。” 先前碎裂的屏障就像胶水一样一层一层黏着在了平和岛静雄的身上,质量不断加大。他一开始还能不受影响,但很快就被压得脖颈弯曲,站立不稳。 51、渚薰 “京弥!”平和岛静雄咬紧牙关, “你又多管闲事!” “你们每次见面都喊打喊杀,我们这些朋友也是很困扰的,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撤销了多倍重力, “你怎么会来涉谷,旅游吗?” “幽被姬川导演带来这边取材,说是看到了你和临也,”平和岛静雄站直身体,双手插兜,斜一眼折原临也,“我还一直以为你被临也给毁尸灭迹了, 就过来确认一下。不过, 我看你现在也是要被毁尸灭迹的节奏。” 平和岛幽是平和岛静雄的弟弟,以羽岛幽平的艺名出道,现在正当红。 折原临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却不肯把刀收回来:“怎么, 你要阻止吗?这个距离来不及的吧!” “小静, 你把小临吓到了哦。” “......喂,当心我真的手抖!” 平和岛静雄发出一声嗤笑:“京弥,你真的不考虑和他拆伙?” “不关你的事吧!” 其实他们五年前就拆伙了好不好。 “居然有导演想不开跑这里取材......”醍醐京弥顾左右而言他,“但愿他没死在刚才的骚乱中。” “我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这种话竟然是你说的......看来这些年,你受到了教训。” “是的,就是拜临也所赐!”平和岛静雄掏出一根烟,拍了拍口袋, “啧,有火吗?打火机不见了。” 醍醐京弥打了个响指,一团火焰就从拇指冒了出来。平和岛静雄凑过来,点燃了这根烟。 “幻术吗?挺有用啊,”平和岛静雄抽了一口,“就是太脆弱了点。”他和仙水忍一样,可是能用拳头和直觉击破幻觉的人。 “......你们两个的关系怎么恶化到了这个地步?”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彼此之间的杀意太决绝了。” “时间过去了五年,大少爷,”折原临也冷笑,“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哼,”平和岛静雄把烟喷出来,“这死跳蚤,总有一天我会拍死他。” “哈?你这草履虫还真是大言不惭!” “.......这种幼稚的斗嘴能不能停一停?” “算了,说正事,”平和岛静雄把烟丢到地上踩灭,“你那个莫名其妙的前男友渚薰两年前消失了,他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 “他说,他在未来等你。” 醍醐京弥陷入了长考。渚薰这个人虽然说是他的前男友,但实际上,他们之间的交往,从头到尾都挺莫名其妙的。 他第一次见到渚薰是在梦里,一片陨星的废墟之中。银发红眸的纤细少年在水边弹奏钢琴,光影变幻,宁静肃穆,有一种颓废的美感。 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瞳孔中倒映的,是破灭和轮回。 于是,当在现实中遇到渚薰的时候,他终于相信了“命运”的存在—— 那一天,在一只奇怪的黑猫引导下,他看见这个人站在地震后被水淹没的村庄屋顶上,对着他微笑。 “小静都走了,你还要发呆到几时?”折原临也收回弹、簧刀,“渚薰......那家伙,是个我也摸不透的怪人。” “薰君啊,他可是天使啊,”醍醐京弥认真地说,“字面意义上的。” “这世上有天使的话,岂不是还有神?” “神明也是存在的。” “不要拿你的付丧神说事。”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哦。” “是吗,可是我这双眼睛看到的,只有各种怪物而已。你的付丧神也是怪物。我只爱人类,我最恨怪物。” 醍醐京弥和折原临也对视。他的眼睛也是红色的,审神者从中看出了疯狂和残缺。 “不是怪物......或者说,不要把界限划得这么粗暴,”他收紧了抱着折原临也的手,“大家都是‘存在‘和‘消逝‘。” “胡说,”折原临也厌恶地说,“小静那种怪物......” “虽然你这样始终不肯长大也很可爱,”醍醐京弥摸了摸他的眼角,“但是当心隔岸观火变成玩火自焚。不过,你好像不是很在意火会不会烧到自己。” “哈?果然是在挑衅吧,你这家伙!” “不要忘记,自己也是个人,”醍醐京弥温和地看着他,“你没办法完全掌控一切。” “你这话真是没头没脑......” 折原临也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低下头,紧盯着醍醐京弥脖子上的伤口,然后俯下身,舔了上去。 醍醐京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颈处湿漉漉的感觉夹杂着麻痒和刺痛。 这就是折原临也最有诚意的“道歉”了。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后颈,表示接受。 “小京,你这个叛徒,”折原临也靠在他身上,咬了一口他的耳垂,“你也快要变成怪物了。” 就像太宰治说的那样,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会被幸福所伤。 折原临也就是这样的胆小鬼。 极度的悲观主义让他长成了仙人掌。 他其实是个很脆弱的人,因为害怕受伤害,就打从一开始拒绝所有人,渐渐演变成了这个扭曲的样子。他喜欢把自己摆到一个旁观者的位置,又忍不住吸引他人的注意力,所以极其厌恶那些脱离了他的掌控的“怪物”。 “哎呀,小临是在嫉妒吗?”醍醐京弥像抚摸猫咪一样抚摸他的脖颈,“对于这种超能力。” 折原临也不回答。醍醐京弥也不勉强,他改换心意,变化幻境,天空清澈,不见白云,一片灿烂的花海在身边铺开。 五颜六色的鲜花随微风荡漾开来,波浪般起伏。蔷薇、薰衣草、郁金香、龙胆花、夕颜、绣球花、向日葵、雏菊无视了节气交织在一起。这样美不胜收的画面只能在想象中出现。 折原临也的神经便慢慢放松下来了。 “是啊,我好嫉妒啊,”折原临也喃喃道,“嫉妒得快发疯了。” “是嫉妒怪物,还是嫉妒人类?” “......” “看来,两者皆有。” “......时间是最大的敌人,”折原临也声音郁郁,“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太陌生了。” “即使我变成了怪物,你也还是我深爱的朋友。” “即使你变成了怪物,只要你肯像人类一样活着,我也爱你,”折原临也发出一声叹息,“可是,你居然走了五年那么久,我已经寂寞得疯掉了。” “疯掉了也没关系,”醍醐京弥的话语仿佛蛊惑一般,“我会继续爱着你,容忍你,直到你死去为止。” “这话,你恐怕在有一天杀掉我的时候也会深信不疑的吧?” “是的,所以请相信,哪怕有一天我亲手杀掉你,也是因为爱你。” “哈哈哈哈哈......这样也好,”折原临也托起他的手,“如果有一天,到我非死不可的时候,请一定用你的这双手杀了我。” 他吻了一下醍醐京弥的手背:“就这样说好了。” ...... 当幻境撤去,物吉贞宗指着靠坐在审神者轮椅扶手上的折原临也,手指颤抖,脸涨得通红。 “主人,他是谁!” “哦呀,”折原临也眯起眼睛,“你是......物吉贞宗?” “这家伙是折原临也,”醍醐京弥按了一下太阳穴,有一股不详的预感,“这个人......嗯,我先打个预防针,他说的话不要太相信比较好。” “那个怎样都无所谓啦,我只相信主人,”物吉贞宗跑到醍醐京弥的另外一边,“可是主人居然甩开我,和他单独在一起......啊,”他眼尖地发现了审神者脖子上的刀伤,“主人,你还受伤了!” “小伤......” “太过分了!”物吉贞宗看上去气得要命,“主人是不相信我吗?明明把我带到了现世,却独自行动,导致被其他人伤害......” “主人,大笨蛋!” 然后他就气哼哼地把陆奥守吉行和本体往审神者怀里一扔,自己撤除灵力散去人形。 “看样子气得不轻,”迹部景吾看了看折原临也,“你们这是......和好了?” 折原临也搭上醍醐京弥的肩膀:“我们本来就没有矛盾,对吧,小京?”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勉勉强强。” “喂!” “不过,能把陆奥守吉行拿回来真是太好了,”皇昴流微笑,“刚才豺狼医生走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你失败了呢。” “如果不是物吉君说了,我才不相信那个马鹿王子这么好心,”皇北都摆了摆手,“我看他就是怕挨揍吧。” “这是马鹿王子和小临之间的默契,”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嗯......毕竟小临还是爱我的。” “是啊,”折原临也扬起头,“你应该感谢我。” 在场众人顿时同时打了个寒颤。 土宫神乐已经将白?笔栈靥迥冢?孀哦亲佑挚?话??桑骸澳敲矗?挝翊锍桑?乙哺没厝チ恕u??氨玻?堑蒙院蟾?掖蚝闷姥健!?br>“一定,”醍醐京弥想了想,“如果你不急着回去的话,我请你吃个便饭?” “好的呀!”土宫神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打了这么久,我是真的饿了呢!” “那么,仙水君也一起吧?” “ok。” “我就不去了,”迹部景吾摇了摇头,“我得回去处理多古拉财团的事宜。” “我们也要回去了,”皇昴流拉着皇北都向他们道别,“得到了一些樱冢星史郎的情报需要整理。” 都筑麻斗举起手:“我可以一起吗?” 折原临也黑着脸,上前打掉他的手:“少废话,跟我走!” 醍醐京弥目送折原临也离去,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g田纲吉:“彭格列的诸位也一起来吗?” ?g田纲吉想要推辞:“哎,这个......” “毕竟,那边那位小姐,”醍醐京弥示意他向另一边看,“好像已经恭候多时了。” ?g田纲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吓了一跳。 “库洛姆?!” 52、潜灵 库洛姆.髑髅是个中长发的知性美人。然而她右眼带着眼罩, 双耳带着夸张的金属耳环,看上去像个朋克摇滚爱好者。 她是彭格列的雾之守护者之一。 “库洛姆, 你怎么在这里?”?g田纲吉惊讶万分,“骸也来了吗?” “骸大人没有来, ”库洛姆摇了摇头,“我来这里,是有人请我帮忙。” “我能知道具体情况吗?” 库洛姆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虽然库洛姆自认不是很清楚状况,但她会来这里明显是由于其他人不知道的信息。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她来这里是为了醍醐京弥。 狐狸开的日料店里,一行八人正围成一圈吃回转寿司, 还点了关东煮。这家店面是被土宫神乐揪出来的, 没错,就是揪。她带路走到一个死胡同,抓住挂在墙边的爬山虎一拉,就像变魔术一样, 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就突兀地从墙缝间挤出来了。 “很好吃啊!”?g田纲吉眼睛都亮了, “怎么会这么好吃!” “因为是狐狸开的店嘛。”土宫神乐得意地说。 “物吉不出来一起吃吗?”仙水忍扒拉着碗不忘问一句,“错过了多可惜啊。” “我还想请你们帮帮忙呢,”醍醐京弥有些头痛,“怎样才能让他消气。” “物吉这么可爱,他生气一定是你的错,”土宫神乐煞有介事的点头,“要让他消气, 当然得投其所好。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醍醐京弥脱口而出:“我啊。” “......” 仙水忍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算是服了你了。”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是要送礼讨好他,”醍醐京弥补充,“可是这次的事情,随便送点什么德川家的周边肯定不行的吧?” “......那就把你自己送给他怎么样?” “这样说起来好听,可会不会太没诚意?” “亏你也知道没诚意啊!” “也许刀彼此之间知道该怎么办呢,你的陆奥守吉行怎么了?” “陆奥吗......”醍醐京弥更头痛了,“他的神魂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也不回应我的召唤。虽然有办法能把他强制召唤出来,但这样做会对他造成损伤,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太想用那个方法。” “那个......”库洛姆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白色的雾气腾起,遮住了她的身形。当烟雾散开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g田纲吉瞪大了眼睛:“不是骸,你是谁?” 这个人身着白色长风衣,白色的长发披在肩上,金色的眼瞳恬静清澈。 “好久不见,”醍醐京弥敲了敲桌面,指尖冒出一只白色的海鸥,“牙晓。” 海鸥扑腾着翅膀,沿着桌面向玖月牙晓跑去,笨拙地撞进了他的手心。 “我到外面来了,”玖月牙晓把海鸥捧起来,“京弥。” 他离开座位,向醍醐京弥走来,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找到你了。” 醍醐京弥握住他的手:“喜欢外面吗?” 玖月牙晓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世界太广阔了。太陌生了。”他停顿了一下。“有点......可怕。” 水镜升起,黑渊降下。现实收束,梦境展开。 点点星辰挂上夜空,玖月牙晓在他面前跪坐下来,双手搭在醍醐京弥的腿上,把头靠了上去。 醍醐京弥弯下腰,将他拢在怀里。 “我附身在这孩子身上,我看见争执和鲜血,”玖月牙晓疲惫地闭上双眼,“我看见无止境的欲望,我看见随之而来的希望和破灭。现实里有各种过程,梦境里只有一种结果。” “现实比梦境还要残忍。” 醍醐京弥抚摸他的长发:“难以接受吗。” “是的,”玖月牙晓微笑,“不过,我不后悔。” “我看见了大海,看见了高山,”随着他的描述,梦境里翻起碧蓝的波涛,海水中矗起高山,“看见了自然。” 森林中鸟语花香,向阳花木迎风挺立。城市中车水马龙,流浪动物踽踽独行。 “你躺在时间的一线之间,在那交织旋转的语声里面。”审神者在他的耳边低语,“你的灵魂是如此耀眼。” “你的身影印在这个时代里,我看见你的诗篇,”玖月牙晓出声应和,“我知道我已经坠入深渊,直到坠入你的梦境里面。” 无数梦境的残像出现在水镜之中。这些梦境属于过去,属于那个年轻气盛、肆意妄为的蜃气楼楼主,醍醐家的大少爷。 汽笛般的杂音在耳边回响,刺痛耳膜。 点点金色的火焰在水镜之下焚烧起来,将一切毁灭一空。 燃尽一切的火焰下方,陆奥守吉行紧闭双眼,以前所未有的规矩姿势躺在里面。他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之上,就像躺在棺材里一样。 “哎呀,”醍醐京弥直起身,侧过脸,“原来,他跑到你这里来了啊。” “是的,”玖月牙晓抬起头,伸出一只手,陆奥守吉行便缓缓上浮,出现在了水镜表面,“他在做梦。” “被折原临也捕获后,他开始在梦境里徘徊,”玖月牙晓缓缓叙述,“一开始,他只是在浅眠,但现在,已经进入了深眠。” “他没办法靠自己醒来。” 醍醐京弥皱眉:“是做了什么欲罢不能的美梦吗?” “也可能是纠缠不休的噩梦。”玖月牙晓回答。 “那么,就拜托你‘织梦’了,牙晓。” “你要潜灵?” “是的,”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陆奥守吉行的人类形态就是他的神魂实体化,他离开自己的本体、在梦境间游荡,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神魂很少会有睡眠的需求,他们往往只有在受伤或者消耗过度的时候需要暂停机能进入休整,这种睡眠可以被称之为浅眠。而深眠并不寻常,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往往代表着即将暗堕或者碎刀。 醍醐京弥并未从他身上感受到瘴气,本体和神魂都没有,所以只能是后者。可是他居然能在做梦的时候怀疑自我、动摇存在、几近碎刀...... 绝对是噩梦没得跑。 灵魂是很精密的东西,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通过织梦连上陆奥守吉行的梦境,然后潜入他的灵魂深处,稳定他的自我,从而避免最坏的情况。 “陆奥守吉行。” 醍醐京弥通过契约呼唤他的全名,并从契约的共鸣中收到一丝微弱的指引。他跟随这若隐若现的指引跨越了绝对的界限,潜入进去。 陆奥守吉行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眼前,他不断前行,步伐轻快。周围什么都没有,醍醐京弥能看到的只有陆奥守吉行和自己,除此之外俱是虚无。没有色彩,没有形状,没有声音,没有触感。上不及天,下不及地,无所凭依。 审神者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大步向前,终于追上了他。他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陆奥守吉行回过头来,用陌生的眼光看着他。 “你是谁?”他问。 就在这一瞬,设定补全,虚无化为实体,周围环境变得丰富起来。醍醐京弥可以闻到市集的臭味,听到嘈杂的人声,看见往来的人流。 “我是醍醐京弥,”醍醐京弥看着陆奥守吉行,“初次见面,武士先生。” “醍醐......清华九家之一的醍醐?你是公家的人?”陆奥守吉行嘟囔着,“怎么打扮地像个外国人?” “因为方便,”醍醐京弥随口道,“那个,你......你怎么脸红了?” 话一出口,陆奥守吉行就打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脸变得更红了。 醍醐京弥向前迈了一步,然后陆奥守吉行又后退了一步。 “咦?”醍醐京弥继续向前一步,看着跟着后退的陆奥守吉行十分无奈,歪了歪脑袋,“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不,”陆奥守吉行迅速回答,“好像是俺的问题,”他摸了摸后脑勺,“俺刚才好像心跳加速了。” “心跳加速?” “看清你的脸之后,突然......” “......还有呢?” “希望你能......你能.......摸......摸......”陆奥守吉行的脸红的都要冒蒸汽了,“糟糕......” “什么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 拜他的大嗓门所赐,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那位武士大人对这位外国人一见钟情?”“不是外国人吧,看他的脸,是日本人啊。”“呜哇,长得好帅啊!”“说不定是哪位大人的小姓啊。”“不不不,肯定是个大人物吧,你看,他板着脸很有气势啊!”“这位武士大人长得也很帅呢!”“他们两个好般配呀!” 这里是陆奥守吉行的灵魂深处,很显然,陆奥守吉行喜欢醍醐京弥,就算他现在不记得他,也会在潜意识中善待审神者。他是他的刀,自然而然敬仰醍醐京弥,想要被他触摸,想要成为和他相称的存在。 “对不起!” 终于,陆奥守吉行被议论得受不了了,大吼一声,转身就跑。 醍醐京弥没有追上去的意思。他首先想要搞清楚自己身处何时何地,才能明白症结所在。从周围人的衣着看来,现在的他不可能是在现代。 说不定,就是在明治维新时期,坂本龙马还活跃在海援队的时代。 53、新撰组 “喂, 你!”一个人在后面叫住醍醐京弥,“生面孔, 你是什么人?” 醍醐京弥回过头,瞳孔紧缩。此人小个子高马尾, 身着浅葱色赤穗浪人的服饰,一目了然,这是—— “新撰组!” 对方是一个巡逻小队,队长带着部下们围了上来:“既然知道我们,还不快报上名来!” “我的名字是醍醐京弥,”醍醐京弥慢吞吞地说,“你这样质问的口气太失礼了, 武士先生。” “醍醐......公家的人吗, ”对方皱了皱眉,“可有文书?”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把手伸进胸口,迅速用幻术草拟了一封文书出来, 交给对方。 “嘁, 清华家,”他草草看过后,把文书还给他,“我是新撰组八番队副长助勤藤堂平助。你家格这么高,怎么出门连个侍从都不带?” “因为我是离家出走的嘛。” “离家出走......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现在的京都可不安全,”藤堂平助捏着下巴打量他, “你居然能平平安安从奥州走到这里,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不要小看人啊,魁先生。” “魁先生?” “是称赞你做事一马当先啦。” “现在我已经这么有名了吗?”藤堂平助傻乎乎地笑了,“哎呀,真不错。” “当然,”醍醐京弥毫不犹豫地胡扯,“我可是听说了,你的祖上是战国时代的大名藤堂高虎大人。所以,”他好奇地问,“你真的是藤堂和泉守大人的......”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老头子!”藤堂平助打断他的话,“我就是我!” “好吧,”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只是想说,你都离家出走了,我当然也可以啊。” “乱讲,你又不是武士,连把装样子的刀都不带,太不安全了。” “就是因为我不是武士,所以才连装样子的刀也不带啊。我又不会用,如果遇上歹徒的话,岂不是给对方提供凶器。” “啊,我说不过你!”藤堂平助撇撇嘴,“看来陆奥尽出你们这些嘴皮子厉害的家伙。” “乱讲,哪里都会出我这种人的好吧。” “狡猾的家伙,我看你肯定和山南先生合得来,”藤堂平助顾左右而言他,“说起来,你来自奥州的话,和山南先生是一个地方的人啊。你找到落脚地了吗?要不要跟我回去见见山南先生?” “山南先生......是山南敬助先生吗?” “你连他也听过啊,难不成在奥州就认识?” “这倒没有,不过我知道他有把刀叫赤心冲光。” “赤心冲光哪有我的刀好!喂,你连赤心冲光都知道,那知不知道我的刀呀?” “知道,”醍醐京弥点头,“上总介兼重嘛,此刀锋锐,是所有人的刀中最贵的呢。” “你的注意力只在价格上吗,果然不是武士!” “有什么关系嘛。” 很显然,壬生浪士组已经改名新撰组,上总介兼重还未被毁。由此可知,现在的时间点在文久三年八月之后,文久四年、即元治元年七月之前,池田屋事件还没发生。 正当他们聊天的时候,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藤堂,你在干什么?” 来者是一个长相阴柔的家伙。他也身着新撰组队服,气质文雅。 “武田,我在干什么和你无关吧!”藤堂平助站到了醍醐京弥的身前,呈保护的姿态。显然,他对面前这个人有敌意。 醍醐京弥听到这个姓,就知道了他是谁。这个人一定是新撰组五番队副长助勤武田观柳斋,历史上他的风评很不好,但考虑到他能常年担任指挥的职位直到甲州流战术被时代淘汰,想必文化水平不低,有一定真才实学。 “当然有关,”武田观柳斋指出来,“现在是巡逻时间,我希望你能更专注一点。” “吵死了,我这不是在巡逻吗!” “我不是想要挑事,只是你已经在这里耽搁很久了。” “好巧,我就是想要挑事!”藤堂平助将自己粗暴不讲理的一面表现出来,“谁叫你多管闲事!” “新撰组在京都的风评好不容易扭转过来了,我不想看到某人又给我们抹黑。” “呵呵,某人,连直接点名都不敢,怎么,你敢像肃清天狗党一样把我肃清掉吗?”天狗党指的是新撰组初建立时候的局长芹泽鸭一脉,当年由于行事嚣张不知收敛,被人误以为是攘夷激进派,给新撰组增加了许多负、面评价。他们的下场就是被杀和切腹。 “强词夺理!”武田观柳斋看向醍醐京弥,“这位先生,很抱歉让你见笑了。” “京弥是我的客人,不需要你替我道歉!” “武田先生,是我不对,耽误了藤堂先生的巡逻,”醍醐京弥不想引起争斗,想要告辞,“我马上离开。” “喂,不准走,”藤堂平助的牛脾气上来了,一把拉住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这倒没有......”而且他还身无分文呢。 “那就跟我去新撰组吧!”藤堂平助热心道,“你这样去住宿,一看就是人傻钱多,当心被蟊贼打劫。” “......京都的治安有差到这地步?” “是啊,”武田观柳斋竟也劝说道,“即使我们日夜巡逻,还是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还是说,你有别的去处?” “我本来听说松平大人在招揽人员组建新的队伍,”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好像是叫见回组?” 见回组是京都守护、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在接手以脱藩浪人为主的新撰组后,新建立的以身份较高的幕臣为主的幕府直属部队,组头由大名担任,队员从直参子弟中挑选。顺带一提,新撰组仅仅是会津藩所属御预浪士队,隶属公用局。由于身份地位较为高贵,见回组就直接挤占了新撰组的势力范围,建队初期两者之间经常发生冲突,直到新撰组被赶出京都中心。到最后,新撰组成为幕臣,甚至还被并入了见回组。 “亏你还是离家出走!”藤堂平助抓着他的肩膀摇,“竟然还要和那帮贵族子弟混在一起,那你离家出走还有什么意义啊!” “......什么逻辑,光离家出走本身就很有意义啊。” “不管啦,你跟我一起!他们那帮家伙现在连自己的屯所都没有,还借住在商家那里,一点也不专业!” “可是......我想选择见回组就是因为他们不专业啊。”号称足有四百人的他们遇事反应迟钝,除了实际掌控者佐佐木只三郎,在后世留下的资料也少得可怜。简而言之,里面是一群混日子的官二代。“可以方便我偷懒。” “你怎么这么没上进心啊!” 躲在一旁的陆奥守吉行忍不住了,冲了过来,一把将醍醐京弥从藤堂平助的摇晃中解救出来:“你在对醍醐京弥......京弥少爷做什么啊!” “哟,”醍醐京弥同他打招呼,“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这家伙......不是脱藩浪人吗,”藤堂平助一下子认了出来,“攘夷派的家伙叫你少爷,难道你也是攘夷派?!” “啊,这个......俺不是......”陆奥守吉行一下子吞吞吐吐了起来。攘夷派全称尊王攘夷,主张幕府将权利归还天皇。幕府架空天皇的统治持续了千年之久,哪有那么容易放权。佐幕派主张公武合体,八月十八日政变以来,尊王攘夷派被赶出京都,新撰组也在从中出力不小。也就是说,他们立场敌对。他此前独身一人,并未掩饰自己的政治倾向,也曾和尊攘志士一起被新撰组像狗追一样咬着不放。他现在出现,只会给醍醐京弥带来麻烦。 “哎呀,”武田观柳斋走上前,眼神闪烁,“这可真是抓到了条大鱼。” “你给我滚远一点,”藤堂平助把武田观柳斋推开,“他是我抓到的,你这眼神真令人恶心!”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 “幕府也是支持攘夷的,只不过手段比较温和,”他拉住陆奥守吉行,把他推到身后,“你们不能一竿子打死全部。勤王党和攘夷派之间是有区别的。” “是吗?”藤堂平助看一眼陆奥守吉行,“他真的是你的家臣?口音相差好大。” “他是土佐出身的武士,是我母亲派来保护我的护卫,只不过我为了安全,脚程很慢,导致他比我先一步到了这里而已,”醍醐京弥继续解释,“只要我的立场不变,他的立场也不会改变。如果此前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一定是他被那些狡猾的人给利用了。你们应当会理解的吧?” 然后,他强调了一句:“虽然是没落的奥州别系庶流,我毕竟醍醐家的人。” 陆奥守吉行被他的维护感动得要命,明明只是初见(误)而已:“不,都是俺的错......” 醍醐京弥干脆利落地打断道:“你闭嘴。” “说是说得通啦......”藤堂平助托腮沉吟。 “明明就是很可疑,”武田观柳斋不愿意放过他们,“喂,藤堂!” “你也闭嘴!”藤堂平助瞪了武田观柳斋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不过这次武田说得对,你们很可疑啊。所以,为了摆脱嫌疑,”他双手用力拍在醍醐京弥的肩膀上,“跟我回屯所吧。什么攘夷派、见回组都是虚的,只要你加入新撰组,我就不找你麻烦!” “......你为什么这么想要我加入新撰组啊?” “当然是因为我中意你啊!”藤堂平助毫不犹豫地说,“我觉得我们一定合得来。”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信心。” “??拢??幻挥懈鑫涫康难?樱?br>“......都说了,我不是什么武士啦。” 54、冲田组 新撰组的屯所是在壬生寺旁边的壬生村, 包含八木邸、前川邸和新德寺。藤堂平助带他去的是试卫馆一脉寄住的前川邸。府邸门前的空地上,有人正一脸兴奋地挥舞着诚字旗。 “什么嘛, ”醍醐京弥斜眼看藤堂平助,“新撰组不也还是借住在商家?” “好啦, 那边的新德寺也可以住啊,不过肯定没有这边舒服,”藤堂平助领着他往屯所里面走,“反正你已经跟过来了,难道不想住好一点的地方?” 住的地方倒是其次,只不过尊攘志士坂本龙马的刀要加入佐幕派新撰组,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路上, 不少人都在跟藤堂打招呼。他虽然年龄小, 但身为试卫馆一脉核心人物,在新撰组中地位很高。 “呐,我也要加入么,”陆奥守吉行凑到醍醐京弥身边, 小声道, “可是,我真的是尊王攘夷的支持者,还加入了土佐勤王党。” “我知道,”醍醐京弥亦小声回答,“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支持尊王攘夷呢?” “哎?”陆奥守吉行想了想,“就是......现在的社会太落后, 想要改革的话,幕府执行力太差,太累赘了。” “那么,你为什么不尝试改变幕府?” “那样多浪费时间呀!一定会变成争权夺利的拉锯。” “如果能从内部说服更多的幕臣支持尊攘,不就可以进一步加速这个进程了吗?”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就是很有道理,”抱歉,现在不能放你和坂本龙马出海,一出海故事就变成经营策略向游戏的事故了,还是参与政治事件最能激发矛盾,“既然你对我一见钟情,就请更积极一点吧,陪我一起在新撰组玩玩不好吗?” 结果当然是好好好。 “京弥,你这个侍卫脸怎么这么红?” “......是为了能加入新撰组而激动的。” “原来你这么崇拜我们啊,早说嘛,这样我当初就不用追着你跑了。” “你忘了吗,他是我的家臣,要加入一方势力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啊。” “说的也是......啊,”藤堂平助招了招手,“喂,总司!” 前面一个背影看上去很像大和守安定的青年——应该说,是大和守安定极力模仿他——转过身来。 他眉目清朗,朝气勃勃,令人见之欢喜。他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又不能更符合他的期待,任何心理预设都不及眼前这个人存在本身。 这就是幕末天剑,冲田总司。 醍醐京弥自己不觉得,其他人也没发现,只有陆奥守吉行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激动的情绪,有点忐忑地问:“难道你对他一见钟情了吗?” 什么话! “什么?一见钟情?”藤堂平助回过头,挤眉弄眼。 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抱歉,是这家伙不会说话。” 冲田总司倒是露出了清爽的笑容:“哎呀,能被这样的美男子一见钟情,我也很高兴的呀。” “如果是真的一见钟情就好了,总司,这家伙是货真价实的贵公子,一定要好好拉拢!”藤堂平助畅想起来,“和那些鼻孔朝天的家伙谈判的时候带上他,行事会便利很多。” “......这才是你把我拐过来的真正原因?” “一看你的脸就知道,你肯定擅长装模作样,”藤堂平助语重心长地说,“京都高层关系错综复杂,一些白痴甚至不屑和我们说话,还不是欺负我们没什么身份。那些商人们也看人下菜,每次募集资金都推三阻四,还得靠山崎去大阪那边游说。为了讨好松平大人,每次借到资金还要上交部分给会津藩。我虽然姓藤堂,但不过是个私生子而已,没法子拿藤堂的名义招摇撞骗。你就不同了,现在的醍醐忠顺大人官居正二位权大纳言,他们一定不敢欺负你。对了,你母亲哪位?” “出身土佐一条,也是别系庶流。” “摄关流的一条家的话,别系也很了不得啊!看吧,谁敢惹你!”藤堂平助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在,山南先生一定会轻松很多!” “我看你对山南先生才是真爱......” “不要说的这么肤浅嘛,”藤堂平助把他推向冲田总司,“既然你也中意总司,那么,你先跟着他吧,我得回去继续巡逻了,不然又要挨骂。” “你也知道会挨骂啊,”冲田总司歪了歪头,“武田说不定已经跑去找土方先生告状了,如果你不想现在就被骂的话......” “那个告状精,我跟他势不两立!总司,京弥就拜托你了!” “是,是。” 醍醐京弥目送藤堂平助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他回来一趟动静这么大,不会是真的以为,这件事被土方副长知道是因为武田先生告了他的状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互相看不顺眼,”冲田总司微笑着说出事实,“武田不讨人喜欢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愧是大和守安定的主人。 “对了,你是醍醐京弥对吧?” “是的,”醍醐京弥把陆奥守吉行推上前,“这一位是我的家臣......” “俺是陆奥吉行!”陆奥守吉行向冲田总司鞠躬,“请多多关照!” “多多关照,”冲田总司看了看他腰间别的手、枪和武、士刀,“你......看上去很好玩啊,剑术如何?” “剑术的话,俺已经取得了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资格。” “山南先生和你一样哎,”冲田总司摸了摸下巴,“要比一场吗?作为入队测试。” “一定要吗?俺不太喜欢和人比试啊。” “如果你想取得高位,这个测试就很必要,”冲田总司不解地问,“你既然取得了免许皆传的资格,说明你的资质很好,也很努力,又为什么会不喜欢剑术?” “不是不喜欢剑术,是不喜欢打架,”陆奥守吉行纠正,“真的要比试的话,枪比剑好用多了。” “我明白了,”冲田总司又笑了,“那么,就不要把这当成一场测试,而是当成一场游戏吧。”他眨了眨眼睛:“我可是很热衷和强者交战的呢。” 于是,几人便移步到了新德寺。里面有几对平队士正在对练,见到冲田总司来了,纷纷中断训练向他行礼。 “稍微借一下场地。”冲田总司笑眯眯地说。他拿起两把木刀,将其中一把丢给陆奥守吉行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只要他拿起刀,即使不是真刀、仅是木刀而已,这个动作都能彻底改变他的气质。他看上去不再平易近人,整个人变得冷漠肃杀。 “新人吗?入队测试竟然交给冲田君......他可不会手下留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希望他不要被打得太惨。” 醍醐京弥难以置信地循声望去:那是大和守安定?! “哟,”看上去像是冲田总司缩小版的大和守安定向他打招呼,“你也是新人吗?” “是,”醍醐京弥尽力平复心情,“和他一起的。” 这里应该是陆奥守吉行的梦境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大和守安定? “哎——”大和守安定凑上前,踮起脚靠近他的脸,“你看着好面熟啊。” “你在干什么啊!”加州清光的声音传来。他用力拉大和守安定的围巾:“不要吓到新人。” “新人哪里这么容易被吓到,”大和守安定退回安全距离,“你看,他连表情都没变。” “这也不是你失礼的理由!”加州清光向醍醐京弥点头,“你好,我是加贺清光......咦?” “清光也觉得他面熟对吧?”大和守安定整了整围巾,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你好,我是大和安定。你叫什么名字?” “......醍醐京弥,”审神者感慨地看着这两个人,不知说什么好,“我想,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你看上去好弱啊,”加州清光上下打量着他,“看来只能做后勤,”然后他的脸也莫名其妙地红起来,“或者,小姓什么的......” 大和守安定看着他:“你的脑袋里一定在想什么暖床之类的龌蹉事情吧。” “?拢?隳训烂挥性谙肼穑俊奔又萸骞饽招叱膳??澳愣妓党隼戳耍?br>“这种事情我当然有在想啊,呐,”大和守安定拉了拉醍醐京弥的袖子,“京弥,你要不要当我的小姓?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闻言,陆奥守吉行忍无可忍,无视眼前摆出平青眼姿势的冲田总司,将手头的木刀直直甩了过来,向着大和守安定的脑袋砸去。 大和守安定一个抬手,就将木刀接住,反手扔了回去。 “你们两个!乱说什么啊!”陆奥守吉行闪过木刀,然后冲了过来,“京弥......京弥少爷是俺的!”然后他觉得这话不妥,又补充道:“京弥少爷是俺的主君,才不用服侍他人!” “原来如此,大少爷吗,”加州清光沉吟片刻,伸出一根手指,“那我当你的小姓怎么样?” 陆奥守吉行大声反驳:“不怎么样!” 忽然间,空气中气温骤降,所有人打了个寒战。 “我说,”冲田总司黑着脸,“你们几个,搞什么啊!” “冲、冲田君!” “大呼小叫、不尊重人、用心不诚,全部给我去死一死吧!” 于是,这件事最后以陆奥守吉行、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三个人被冲田总司单方面扁成猪头、罚跑绕壬生寺二十圈为结束。 55、丰玉俳句集 还未加入新撰组就引起队士争风吃醋, 醍醐京弥的“美名”广为流传。 “这家伙,真的有这么帅吗?”十番队副长助勤原田左之助摸着自己的脸, “喂,新八, 怎么看都是我比较帅吧?” “你这是哪里来的错觉?”二番队副长助勤永仓新八毫不客气地打击他的自信心,“你都没我帅,还想跟人家比?” “哈?在他来之前,我不是我们新撰组最帅的吗?” “那个,根据风评显示,”诸士取调兼监察的山崎?a伸出一根手指,“在此之前, 大家公认, 我们新撰组最帅的人是土方先生哎。” “骗人,太没眼光了!” “闭嘴,明明是很有眼光,”土方岁三冲原田左之助翻了个白眼, “别在这里捣乱, 想围观也给我安静一点!” 原田左之助和永仓新八连连点头。 “抱歉啊,我们都是这样子的乡下武士,不通礼仪,”近藤勇摸了摸后脑勺,“藤堂就这样把你拖过来,一定给你添了麻烦。” “不,大家都很有趣,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来到这里,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对于眼前的一切,都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你真的想要加入新撰组?”近藤勇诚恳地说,“新撰组里都是一穷二白的浪人、下级武士和脱藩浪人,拼了命想要出人头地。你有捷径不是吗?” “我的目的又不是为了出仕,”醍醐京弥直白地说,“我也不想说些什么‘一起努力’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我上洛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混吃等死。” “......” “不过,我的确可以给你们带来一些好处,例如在资金募集时提供便利。除此之外,公家也会给你们几分薄面,”醍醐京弥想和他们保持距离,又不至于格格不入,“收容我,不会是个亏本买卖。” 醍醐忠顺是醍醐京弥的先祖,详细资料除了本家,没人比他更清楚,他伪造的身份绝对能讲的通。大不了,还有幻术可以用。 “......不愧是大少爷,”土方岁三皱了皱眉,“既然如此,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安排。” 接着,他们便让冲田总司带着醍醐京弥退下,先去安排住宿。反正不可能只给他一个平队士的身份,醍醐的家格相对他们而言高得吓人。 “那个醍醐京弥是怎么回事啊?说那种话,”永仓新八冷哼,“好像看不起人一样。” “我们本来也没什么了不起,”山南敬助回答,“有用就好啦。” “喂,山南!” “你不会以为,那个大少爷真的什么都不懂吧?”土方岁三冷笑,“他们那种人,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做什么事都不奇怪。” “他跟我们不一样,”井上源三郎温厚地说,“既然他没打算仗着身份,跑来我们中间仗势欺人,这样就很好了。” “但是,我们中间混了这样一个目的不明的家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原田左之助扭来扭去,“对,就是奇怪。” “他跟我们不一样,”山南敬助重复了这句话,“是觉得很不公平吧,我们为之拼死奋斗的东西,却被他不屑一顾。” “对啦,真是不公平,那样的小白脸。” “是啊,穿着打扮像个外国人。” “还不是武士。” “那个陆奥吉行也很可疑,明明之前跟那些勤王党混在一起,”土方岁三看向斋藤一,“斋藤,就拜托你了。” 斋藤一点了点头:“我会盯住他的。” 于是,经过商讨,醍醐京弥在新撰组内担任的职务就是参谋兼文学师范。参谋是挂名的,文学师范是仅仅给一些半文盲队士教导一些常识。陆奥守吉行则如愿以偿,被直接设置成了醍醐京弥的小姓,不免松了一口气。他一点也不想成为新撰组的平队士,当小姓还能避免和尊攘志士之间的战斗,平队士就不行了。一想到将来可能迫于无奈把刀尖对准同志,他就免不了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毕竟看上去,醍醐京弥自己一个人也能混得很好嘛。 可他同时又有另外一种感觉,如果不多管这个闲事,他将来可能会更后悔。 “抱歉把你卷进来,”醍醐京弥找到空隙,打算和陆奥守吉行好好谈一谈,“很不自在吧,跑到了佐幕派的地盘。” “其实还好,”陆奥守吉行不打算推卸责任,“一开始,是俺太鲁莽了。” “你的目的是为了帮助我,我会对此负责,”醍醐京弥循循善诱,“你原本是打算做什么呢,如果没有到新撰组这边来?” “就算俺不到新撰组来,也没有什么目的,”陆奥守吉行有点茫然,“俺好像......奇怪,”他低下头,“俺为什么要在京都徘徊呢?勤王吗,不对......” “俺总觉得,俺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陆奥守吉行喃喃道,“俺在京都......有事要做。” “可俺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了。” 哦豁。 “这可真是......令人意外,”醍醐京弥也没办法,“你一定是有什么遗憾。” 如果现在的时间是庆应三年,审神者立马就能猜出,一定和坂本龙马之死有关。可现在是在三年前,海援队尚未成立,此时的坂本龙马主要活跃在神户而不是京都。不过,今年有一件号称将明治维新硬生生推迟了一年的大事。 池田屋事件。 后世也有说法认为,正是因为池田屋事件的发生,激怒了尊王攘夷激进派,这才引发禁门之变,导致明治维新提前发生。 那么,回到这一年,陆奥守吉行是希望阻止池田屋事件的发生吗?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陆奥守吉行挠了挠脸,“你不会觉得困扰吗,被俺这种人一见钟情这种事......” 首先,你不是一见钟情,是日久生情,其次,这只是记忆的回响形成的错觉,不过醍醐京弥没有直接戳破的打算。 “你很好啊,”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说起来,一开始是我拉住了你才对。” “你当时是想要找俺做什么呢?” “这个嘛,也许是我对你先一见钟情?” “别、别开玩笑了!” “是真的哦,”醍醐京弥一本正经地说,“我是为了和你相遇,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陆奥守吉行的脸慢慢地变红了。 “你、你是在哄俺吧!” “没有错,”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你对我很重要。你对我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和喜爱,不是吗?” “......” “比如说,就算是一见钟情,你会对初见面的人吐露自己的政治倾向吗?” “......不会。” “看吧,”醍醐京弥伸手戳了戳他的心口,“你也是为了我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陆奥守吉行捂着心口歪倒在榻榻米上:“真是的,说这种话太犯规了啦......” 醍醐京弥觉得有趣,托腮看着他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 但是有趣的时间注定不会太长。新撰组是碰巧干下大事件、但注定败亡的警卫组织。在战争的洪流中,他们的作用太小了。幕府不乏能人,但在缺乏经济军事各方面实力压制各藩的情况下,长久以来的分封制遗留下的弊端令他们失去了威慑力。萨长两藩在坂本龙马调停下结盟之日,就是幕府行向末路之始。 不过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即使池田屋事件即将发生在他身边,他也不会有任何触动......是不可能的。 一本《丰玉俳句集》正摆在醍醐京弥眼前。 醍醐京弥如临大敌:“总司,这个是......” “京弥不是文学师范吗,”冲田总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东西我有点读不太懂呢。” 开玩笑,以你的文化素养怎么可能不懂?! 虽然醍醐京弥曾经让和泉守兼定罚抄土方岁三的《丰玉俳句集》,可这并不代表他喜欢这本俳句集。正相反,这本俳句集用词浅薄,很多句子都不行。委婉一点的说法就是—— “能感觉到作者质朴的人格魅力,”醍醐京弥拿起来,翻了翻,确定这的确是博物馆里见过的那一本,“有的不是很本格,但还是挺有意思的。” “真的吗?” “真的。” “例如,梅花开一朵,梅花还是梅花?” 陆奥守吉行抱着肚子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这也太直白了吧?谁写的啊?” “不要这样子讲,”醍醐京弥嘴角有点抽,“是轻梅尤未放,遍寻枝头开一朵,其余尚含苞。” “完全变成别的句子了吧!” “下一个,绵绵春雨中,来客打哈欠?” “打哈欠!这有什么好写的啊!” “这你笑可以,嘲笑就不对了,在俳谐(滑稽句)中,这句可是佳句。” “哦哦,抱歉。” “还有这个,重要的雪消融在了松庭里。” “这个可以笑吗?” “......笑吧。” “看来又是一个不怎么样的句子。不过,什么雪可以称得上是重要啊?” “问得好,”冲田总司的笑容看上去很意味深长,“井伊公这样的雪,之于幕府这样的松庭,当然算得上重要了。” 陆奥守吉行笑不出来了。 “最后一句,”冲田总司合上书页,“上巳女儿节,飞雪渐消融。” 这一句的寓意很耐人寻味,作为追悼句足以称得上是佳句。上巳女儿节,正是井伊公被尊攘志士当众刺杀的日子。井伊公是指井伊直弼,他是近江彦根藩藩主,幕府重臣,主张开国维新,并制造了安政大狱,将尊王攘夷先驱下狱处死。 没错。 最先开始主张维新的,不是尊攘志士,而是幕府。 56、菊一文字则宗 黑船来航, 强开国门,是一切的起点。见识过黑船之后, 幕府以井伊直弼为首的大老明白了双方国力上的差距,选择和外国签订通商条约, 开放港口,并计划学习外国先进技术,加强国力,以维护幕府统治。 用后世的眼光看,这其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当时的人们不理解。他们认为幕府太软弱了,开国派被视为卖国贼。幕府积贫积弱,地方豪强虎视眈眈, 矛盾一下子就被引爆了。 人们想要攘夷, 想要继续闭关锁国。 于是同样对外国人不满的孝明天皇成了他们的借口。尊王攘夷的主张被提出来后,在全国各地兴起。其中激进派的实践方法就是暗杀,幕府大老井伊直弼被刺杀是一个导、火索,史称樱田门外之变。 像他这样位高权重之人都能被浪人刺杀成功, 简直闻所未闻。这件事极大地鼓励了各地的尊攘志士, 刺激他们到处暗杀,各种扰乱治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浪人借此抢劫,京都一片混乱。到了后期,连孝明天皇也对激进派造成的人心惶惶十分不满,可是事情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来了。 这也是新撰组成立的诱因。最初, 他们可是被清河八郎以攘夷为目的召集上洛的。直到排除掉芹泽鸭为首的天狗党一脉后,他们才转为维护治安,四处扑杀攘夷激进派、强盗浪人,得到了壬生狼的称号。 然后,他们的勇敢锋锐在京都街道上得到发挥,接连挫败攘夷激进派破坏治安的谋划,促使他们一步步走上了和尊攘派彻底对立的不归路。身处底层的他们一旦掺和进了大佬们的政治游戏,就再没法回头了。 冲田总司收起微笑问道:“对于井伊公被刺杀,你们是怎么看的呢?” 陆奥守吉行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醍醐京弥皱起了眉头:“那当然是不对的。” “为什么?” “用刺杀的手段排除异己,本身就是很恶劣的举动。如果对方有心报复,结果只会没完没了”醍醐京弥顿了顿,“不过,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我也只是说说而已。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嘛。” “你应该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为什么要问这么清楚呢?”醍醐京弥摇了摇头,“难道,你担心我们会给你们带来伤害?” “这种话都说出来,说明在你心目中,我们之间的确存在政见不合吧?” “政见不合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吧?就连幕府内部也存在分歧。” “的确不是那么严重,只要不闹事,我们也不会管。” “我只是不想空穴来风,卷入事端而已。” “你看上去不像你说的那样怕事。” “......其实是有点怕的。” “你和我们不一样,只要回到本家,随随便便就可以让我们解散,”冲田总司没打算放过他,“我们又不能把你怎么样,你的顾虑何在?”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你们现在地位卑微,将来努力成为幕臣也没落得好结果,随着幕府溃退,残党还需新政府特赦才能勉强活下去。 他的先祖醍醐忠顺现在位高权重,将来在新政府也位高权重。此人曾参与戊辰战争立下战功,明治元年便就任初代大阪府知事等职务。华族令后,他还获封侯爵。要不是日本二战战败,贵族制度没有了、天皇都差点废掉了,说不得醍醐京弥还能捞个爵位玩玩。 明治维新的“维新”,维的是新政权。 “我不是想隐瞒什么,”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想让你动摇。” “我原以为你是打算来做说客的,”冲田总司摸了摸下巴,“可又觉得我们没有这个价值。” 的确没有。醍醐京弥漫不经心地想。 “其实,陆奥吉行就是勤王党吧,”冲田总司直接下结论,“至于京弥你的态度,我现在倒看不准了。” 陆奥守吉行眨了眨眼睛:“嗯......你知道?” “别把我们当傻瓜啊,”冲田总司托腮,“你前几天还跟勤王党混在一起,怎么可能这么快改变立场。你也不是京弥的家臣,是朋友吧?” “麻烦了,俺现在想要否认也没用吧?” 醍醐京弥拍了拍陆奥守吉行的背:“安啦,承认也没关系。” 冲田总司眯起眼睛:“咦,你不怕我把他的事情说出去吗?” “不怕啊,”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因为我认为你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不会去揭发他吗?” “不,”醍醐京弥敲了敲太阳穴,“聪明人会留有后路。” “武士可是以贯彻忠义为荣。” “即使这忠义导向死亡?” “不一定会死的吧......” “你自己也不确定,说明你的确预见了末路,”醍醐京弥毫不犹豫地指出来,“一定会死,这样下去的话。” “幕府会失败吗?” “会失败。” “你这样的口气,仿佛来自未来。” “未来就是这样。” “为什么呢?”冲田总司追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这是时代的潮流,”醍醐京弥回答,“在争权夺利上,幕府的反应太慢了,必将淹没在这潮流中。当然,如果井伊直弼还活着,说不定历史会走向另一个方向。” 冲田总司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维新开国,是正确的?” “当然。” “可是你又说,幕府会失败。” “因为倒幕派也会意识到,维新的重要性。” 而且就在这两年。被生麦事件和下关事件引来的联军用炮火教萨长两藩做人,外国人一度占领了下关。直到那个时候,他们的藩主才能被打醒,正视蛮夷的力量,明白维新的重要性。 “明明一开始想要维新的,是幕府才对,”冲田总司摇了摇头,“是那些攘夷派暗杀了井伊公。” “历史不看对错,只看结果。或者说,”醍醐京弥这样宣告,“会看对错的,只有人而已。” “原来如此,”冲田总司垂下眼帘,“你和我们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和那些一腔热血的尊攘志士也不一样。” “有点意外,怎么个不一样法?” “比如说,你对未来似乎抱有绝对的信心。你刚才说的话仿佛不是推演,而是陈述,”冲田总司斟酌着用词,“你知道的绝对不少,却一点也不为这个国家的未来彷徨。” 外有咄咄逼人的外国人,内有野心勃勃的各藩。幕府式微。眼下这般内忧外患的处境,人人都看得到。这时代的人,怎能不为国家的未来彷徨? “你的眼睛里,不仅缺乏忧虑,还缺乏希望。” “好似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真是敏锐,”醍醐京弥鼓了鼓掌,“正解。” 冲田总司喃喃道:“简直不是人......” “哈?” “就像妖怪一样呢......”冲田总司不禁叹了一口气,“只有超出了人类的妖怪才会这样肆无忌惮。” 醍醐京弥无法否认,他无话可说。来自后世的他当然是异类,被称作是妖怪也无可厚非。 “那么,躲在门后的两位,也请出来吧。” 话音落下,门外一左一右探出两个脑袋,正是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他们已经躲在那里很久了。 “啊哈哈,被发现了啊......”加州清光摸了摸后脑勺。 “哟,冲田君。”大和守安定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同冲田总司打招呼,大大方方走进来,在他身边端端正正坐下。 “老实说,我早就觉得可疑了,”冲田总司歪了歪脑袋,一手揪住大和守安定的脸,“你叫大和安定。他叫加贺清光。剑术都是我的风格,可我的风格是很难被模仿的。而我正好有两把刀,一把叫大和守安定,一把叫加州清光呢。” “好痛啊,”大和守安定含糊地说,“冲田君,名字不是巧合而已吗?我们只是超喜欢你嘛。” “啊啦,是吗,”冲田总司放开大和守安定的脸,一脸冷漠,“我碰巧还知道,坂本龙马有一把受人称赞的刀,名字叫做陆奥守吉行。” 加州清光慢一步上前,抱住冲田总司另一边的胳膊,“没错,陆奥守好可疑的!” “你忘了他刚才还在质疑你的身份吗,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改口叫我陆奥守是几个意思啊?!” “当然是冲田君说的都对的的意思咯。” “大和守!” 你还不是也接受了这个设定。 “那么,你又是哪把刀呢?”冲田总司看向醍醐京弥,“就连我的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都对你有好感,难不成,你是他们的长辈?” 电光火石间,一系列刀剑名字在醍醐京弥脑海中闪过。 “事到如今,我也只有实话实说了,”醍醐京弥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我乃一文字则宗所锻,菊御作,菊一文字则宗是也!” 气氛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所有人都没出声,用怀疑地眼光盯着他看。 “居然是国宝?” “骗人的吧?” “这么弱,怎么可能跟俺们一样!” “可是,也有可能,毕竟菊一文字则宗是古刀,现在根本不能用了呢。” “对啊,还是薄刃刀,只剩下美术价值了呢。” “本体都没带,是因为太贵重被人收藏了吧?” “据说是皇室御物呢。” “可俺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了嘛!”醍醐京弥恼羞成怒,常年面瘫的脸上泛起一丝薄红,“难道我跟你们不是一个画风的吗?!” 几人面面相觑。 陆奥守吉行勉为其难地开口:“......好吧,你说的对。” “绝对是敷衍吧,绝对!” 57、沙盘推演 冲田总司问完话之后, 就像什么都没听到过似得,继续自己的日常。他把一切藏在心里, 看起来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事情已经说开,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也抛开了拘束, 变本加厉地缠着他,就像两块牛皮糖。 “其实我们也有点自觉啦,”大和守安定耸了耸肩,“记忆好像出了点偏差。被冲田君指出是刀,才恢复了曾经身为刀的自我认知。” 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真没想到,他们恢复部分记忆的契机居然是冲田总司。 “俺也是,”陆奥守吉行大大咧咧地说, “俺想起了坂本龙马的许多事。不过......”他看一眼醍醐京弥, 不说了。 “还是不记得京弥你呢,”加州清光补充,“可我也不记得陆奥守吉行。虽然也很喜欢你,但果然还是冲田君最棒了!” “好好走路, ”冲田总司露出温柔的微笑, 话语却满是嫌弃,“不要老是靠到我身上来。” “哎——”加州清光失望地乖乖照做,和他保持距离,“冲田君讨厌我吗?” “不,是你妨碍我吃东西了。” “讨厌啦,我难道比不上吃的东西吗?” “当然,”冲田总司笑得更危险了, “谁叫你现在是个人呢。” “人又怎么了,你难道不爱我了吗,我是你的刀哎?” “我的刀在身上呢,”冲田总司拍了拍腰侧的两把打刀,“我会全心全意爱重一把刀,却不会全心全意爱重一个人。” “......好残忍,”然后加州清光捧起脸,“连无情的话也说的这么帅,不愧是我的主人!” “......” “好啦,别多话,吃东西,”大和守安定将一串团子塞到加州清光的手上,然后转过身,“京弥要不要团子?” 醍醐京弥欣然接受:“好啊。” “我喂你好不好?来,啊——” 陆奥守吉行看不下去了,一口咬掉团子,含含糊糊:“太轻浮了!” “嘁。” “既然你们都已经有冲田君了,不许这样朝三暮四!” “才不要把京弥让给你一个人。” “贪心不足的家伙!” “希望坂本龙马出现在你面前,你还能这样说话。” “哼,俺跟龙马大人之间又不会像你们这样黏糊糊的!” “说的也是,毕竟那个坂本龙马可一点也不帅。像京弥这样的才比较适合亲近对吧?” “乱、乱讲!” “我看你明明就有在想嘛。” 陆奥守吉行一下子不晓得想到哪里去了,耳朵里快要冒蒸汽:“亲近什么的,这个......那个......” 人家明显是在逗你玩啊。 “嘛嘛,冷静,”醍醐京弥摸了摸他的头,“要不要柿子饼?” “......要!” 然后醍醐京弥向右后方招手:“斋藤君!” 跟在后面的斋藤一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只好不情不愿地冲他点了点头。接着,一个柿子饼就向他飞了过来。 “那是你的份,”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不要谢我哦。” 斋藤一僵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喃喃道:“......可我讨厌柿子。” 不管时局多么风雨欲来,这个时代的普通人都只是在努力活着而已。就算时有暴、乱分子借攘夷的名义犯下恶行,可京都就是京都,天皇在这里,没有人会放弃她。在新撰组的巡逻下,京都治安正在慢慢恢复。 新撰组的坚持是有价值的。 “没想到,新撰组还能招募到醍醐家的人,”幕政参与兼京都守护、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惊讶地说,“那位难道是你的子侄?” “算是,”正二位权大纳言醍醐忠顺点头,“虽说是旁系庶流,但那孩子与我家联系密切。我原以为他已不在人世,没想到竟然还活着。既如此,还请你多多关照。” “不打算将他接入家门吗?” “毕竟是奥州的出身,还需观察一番他的为人。请先暂时把他当做普通队士看待。” “原来如此。” 虽然还需观察,醍醐家却不介意现在就给出一些便利。毕竟醍醐京弥选择栖身的新撰组实在太弱小了,做的又是维持治安的工作,眼下还是比较符合公武双方利益、立场中立的存在。 “父亲大人,”在松平容保走后,任职右近卫权少将的醍醐忠敬迫不及待地开口,“为什么要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对松平大人示好?” “因为松平大人是个值得尊敬的人,”醍醐忠顺回答,“而那些不逞浪人,最近也实在是太嚣张了,伪造天皇敕令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言路洞开不等于无法无天。那位来历不明之人选择了一个不错的切入口,新撰组并非幕臣,见回组才是。没有贸然选择阵营,算他聪明。” “可你前段时间还说松平大人是蠢货。” “这并不矛盾,又蠢又值得尊敬,说的就是会津魂,”醍醐忠顺叹了一口气,“当他接过京都守护一职,就意味着他把自己和会津藩摆在了其他有不臣之心的各藩的对立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般高尚忠义,令人赞叹......你可要千万引以为戒,绝不能干出这种事情。” “......父亲大人不觉得惭愧吗?” “你可以一边惭愧一边引以为戒,只要你的行为不出格,我管你怎么想。” 另一边,松平容保却无法真的将醍醐京弥当成普通队士看待。 “如果能借此拉拢醍醐家......倒也是件好事,”松平容保对家老佐川官兵卫叹气,“只恐怕,这不过是个随时会断裂的纽带。” “那些公卿们大都是表里比兴之人,”佐川官兵卫摇头,“他们不缺子侄,何况是来自他藩的远亲。” “根据近藤他们的描述,他也不是个有野心的人,”松平容保皱起眉头,“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上洛呢?” “他身边那个人和土佐勤王党有关,可能是个有志浪人,”公用方柴秀治提出,“也许,他也是为了尊王攘夷一事上京。” “他出身奥州,是仙台藩藩士,仙台藩倾向我们,不足为虑。土佐藩也和我们是同盟,”松平容保沉吟,“最近的确有些不对劲,有些亲长洲藩的家伙表现的很奇怪。难道是他们在计划什么......” “不过,他既然选择了新撰组,就让新撰组那帮人盯着他好了。” 因为所以—— “斋藤君,那个两个新入队的家伙最近有什么动向?”土方岁三问道,“松平大人担心他会有小动作。” “一直同总司和他那两个跟班在一起。” “做什么?” “和小孩子玩、逛街、吃东西。”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没有什么密会?” “没有,”斋藤一顿了顿,“我看,这种监视任务完全可以交给总司。他们已经发现我了,每次和小孩子玩、逛街、吃东西,都要叫上我一起。” “......发现自己被监视,那个大少爷没意见吗?” “他没意见,”斋藤一黑着脸,“可我有意见。” “哈?” “他们五个人加在一起,好烦。” “......” 过了几日,当他们溜达着回到屯所的时候,醍醐京弥和陆奥守吉行就被山南敬助不由分说,带到单独的屋子里,派队士看管起来了。 “喂!”陆奥守吉行不满道,“这是把我们当犯人吗!” “非常抱歉,”山南敬助口上这样说,行动上却一点不含糊,“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为了保密,只能先委屈你们一下。” 醍醐京弥将耳边的头发卷起:“唔......今天是几号?” 山南敬助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十分严厉:“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如果今天是六月初,”醍醐京弥把卷起的头发又拉直,“那么,我知道。”他顿了顿,问道,“你们,是不是抓住了什么人?” “得罪了!”山南敬助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请跟我来!” 陆奥守吉行上前推搡山南敬助:“你干什么!” “没关系,”醍醐京弥对陆奥守吉行摇头,“陆奥,我现在想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可能会对你不住。” 陆奥守吉行的力道放轻了:“你想做什么?” 闻言,醍醐京弥露出了一个危险的笑容,陆奥守吉行和山南敬助同时心中一悚,手上力道松懈开来。 “我想要,改变历史。” 停滞了一会儿,陆奥守吉行开口:“你在......说什么啊?” “一开始的确只是梦境而已,”醍醐京弥伸出手,点上他的眉心,“但是,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梦境了。” “你在说什么!” “逆风这东西,偶尔还是能带来惊喜的,”醍醐京弥的神情晦涩,“你的梦,链接到了冲田总司的梦。而冲田总司的梦,在因果律武器的冲击下,正被星轨注视着,映射到了现实。” “这是可以改变历史、决定未来的沙盘推演。” “......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反正你不需要懂。山南先生,你也是,”醍醐京弥看向同样云里雾里的山南敬助,“请带我们去见土方先生。” “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58、压切长谷部 当醍醐家京弥见到土方岁三的时候, 他正拿着五寸钉往古高俊太郎身上钉。 “你在做什么呀!” 陆奥守吉行大惊失色。他眼前的人正在遭受酷刑,鲜血淋漓, 肢体变形。目所能见俱是一些让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怎么,大少爷受不了严刑逼供吗?”土方岁三凶狠地瞪过来, “看不下去就给我滚出去!” “不,”醍醐京弥把手挡在陆奥守吉行的面前,制止他的动作,“我是来帮助你的。” “京弥!” “我这里有一些情报,”醍醐京弥无视了他,继续说道,“方便的话, 需要和他的说法互相印证一下。” “所以, 你果然有问题,”土方岁三把玩着手里的钉子,“现在是见势不妙,想要弃暗投明?” “你想多了,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 “真的见势不妙,我当然是去找醍醐本家。”他想了想:“我之前的行动很收敛,应该不至于引起蝴蝶效应吧......” “别胡扯,你知道这个人?” “你是否已经得到了他的名字?” “怎么,你们认识?” “不认识,”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过, 他是不是叫做古高俊太郎?” “喂!”土方岁三踢了一脚古高俊太郎,“你认识他吗?” 古高俊太郎痛苦地哼了一声,眼神迷茫。 “那不重要,”醍醐京弥无动于衷,“重要的是,他们正在计划的东西。” “不逞浪人们打算在6月20日火烧京都,幽闭中川宫邦彦,暗杀松平大人、一桥派庆喜大人(德川庆喜),劫持天皇大人出京。” 闻言,所有人目瞪口呆。这个阴谋实在太惊人了,相较起来,此前尊攘志士的暗杀行为都只是小打小闹。 古高俊太郎瞳孔紧缩,脱口而出:“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明天就是炻园祭了吧?”醍醐京弥看了一眼古高俊太郎,“今晚,因为古高被捕,他们将要在池田屋集会讨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可恶!混账!”古高俊太郎破口大骂,“竟然出卖同志,你太恶心了!不得好死!”不是同志,而且是混到高位的同志,怎么可能知道这么详细的内容! “桂小五郎今晚也会去,”醍醐京弥无视了他的叫骂,反正到最后他也受不住刑吐了口,“怎么样,能相信我吗,土方先生。” 土方岁三还没说什么,陆奥守吉行就开口了:“骗人的吧,京弥,”他难以置信,“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我是在推动历史,”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希望,这一次,能把桂小五郎的命留下来。” “竟然是那个桂小五郎,”土方岁三眼睛亮了,“是他的话,立功的时候到了!” “为什么啊!”陆奥守吉行痛苦地抱着脑袋蹲下来,“不该是这样的,你不能......” “不能怎样?”醍醐京弥的口气带着蛊惑的味道,“坂本龙马并不是攘夷激进派,不是吗?他不会乐意看到京都变成一片火海的。京都建筑密集,如果计划得逞,将会造成大量死伤,生灵涂炭。” “可是......” “如果接受不了,就请先休息一下吧,”醍醐京弥蹲下身,声音放低,“看着我的眼睛。” 陆奥守吉行下意识地抬头,眼前一片璀璨的星空迅速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在外人看来,他仅仅陷入了沉默而已。随后,他站起来,垂下头站在醍醐京弥身后。 土方岁三看着陆奥守吉行:“真是听话,”他以为付丧神被醍醐京弥说服了,“也好,省了许多麻烦。不过,醍醐少爷。” “你最好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 醍醐京弥点头:“当然。” 有了醍醐京弥的情报作弊,古高俊太郎、新撰组勘察方、京都所司代的说法相互印证,“四国屋有重兵把守”的假消息被排除出去。近藤勇令队士们假装巡逻,三五成群,陆陆续续在炻园会所集合。与此同时,他还派人向京都守护的会津藩和所司代的桑名藩汇报求援。入夜,新撰组像历史上一样没能等来援兵,便整合现有兵力向池田屋发出目的明确的冲击。 醍醐京弥将陆奥守吉行留在前川邸,借口他心情不好,独自跟随新撰组出门。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虽然醍醐京弥凭借情报暂时得到了新撰组的信任,但土方岁三还是无法放心,将山崎?a配备到了他身边。 “这个嘛,我想搞出一个大场面,”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场面。” “什么?” “我连陆奥都不会告诉,怎么可能向你们详细描述?”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只能说,我的计划应该不会对你们造成损伤。相反,我想把你们推上巅峰。” 山崎?a哂笑:“是吗......我们竟能担上这么大的责任?” “当然,”醍醐京弥指着前方的池田屋,“就从这一战开始。” 新撰组在这个时期爆发了大面积的传染病——痢疾,许多队士卧病在床,但仍有三十余人保持战斗力,那些后世闻名的干部们俱在其中。 池田屋里预计也有三十余名尊攘志士,双方人数差不多。比起历史上新撰组兵分两路,近藤勇一行十人、仅有四五人入内拼杀、剩下在外封锁警戒、还分出人手向土方分队求援的情况要好很多。 这一次,封锁做的很好,一个尊攘志士都没能逃走。历史上,吉田稔磨派人向桂小五郎求援的事情不会再发生——虽然发生了桂小五郎也不会来救。屋内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怒吼和刀剑碰撞的声音,战斗相当激烈。 醍醐京弥知道今晚桂小五郎会迟到,但他并没有说出口。如果他连一个人的迟到都能纳入考量,未免太未卜先知了。 “山崎,”醍醐京弥开口,“我想到处走走呢。一起来吗?” “啊?嗯!” 当他们沿着外围行走的时候,为了不让气氛太过尴尬,醍醐京弥问道:“我听说,你做过针灸师?” “嗯,是的!” “你为什么要加入新撰组呢?” “是因为我从小就很羡慕啦,那些带刀武士看着很威风。” “这倒是人之常情。” “加入之后,才发现事情果然比想的要复杂多了呢。” “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嘛,”山崎?a摸了摸后脑勺,“我剑术天赋不太好,想着是不是要把医术捡起来,好给大家提供更大的帮助。松本奥医也愿意教我呢。” “很现实的选择。” “我呀,只要可以像武士一样拿刀,就很满足了,”山崎?a笑起来傻乎乎的,“真搞不懂,那些不逞浪人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事。天天叫着攘夷、攘夷的,那些外国人这么厉害,将军大人也没办法啊。他们自己还不是也打不过。” “因为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攘夷而已,”醍醐京弥停下脚步,看着前方急匆匆行来的浪人,“对吧——” “桂先生。” 来人额头有一道弓形疤痕,正是史称明治维新三杰之一的桂小五郎。 他把手放在刀柄上:“你是谁?” 山崎?a和醍醐京弥都没有披上浅葱色的羽织,认不出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桂小五郎!”山崎?a大吃一惊,“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他迟到了,”醍醐京弥推了一把山崎?a,“你立功的时候到了。” “哦哦,”山崎?a拔刀出鞘,“新撰组,例行检查,不对,受死吧!” “喂喂,不是吧,”桂小五郎抽刀应战,“我只是走在路上而已!” 他是出了名的神道无念流免许皆传,挥刀的动作娴熟有力,却和剑术不佳的山崎?a打得势均力敌,明显是在放水。新撰组自八月十八日政变以来,在京都颇受瞩目,他并不想惹麻烦。 “是吗,”醍醐京弥在一旁观战,“如果你知道,池田屋那边出事了,你会怎么办?” 桂小五郎大惊失色:“古高竟然说出来了?!” “是的,”醍醐京弥点头,“你们的计划败露了。” “可恶......”桂小五郎心头大乱,却依旧压制着山崎?a,两把刀刀身相撞,险象环生,“你又是谁?!” “还用问吗?”醍醐京弥双手交叉相抱,“当然是,想要杀你的人。” 话音落下,桂小五郎双目一瞪,不再敷衍了事,剑术水平一下子就发挥出来了,将山崎?a打得节节败退。他找准破绽,荡开山崎?a的刀,猛地发力,向醍醐京弥冲了过来。 “哼,我会先杀了你!” 山崎?a被震得后退几步,转身便追,着急喊道:“醍醐少爷!” 然而桂小五郎仅仅是路过醍醐京弥而已,一边逃跑一边大叫:“上当了吧,后会有期!” “不愧是逃跑的小五郎......”醍醐京弥亦转过身,“明明实力足以称得上是剑豪。不过嘛......” 他打了个响指,灵术风卷起,漆黑的巷道中出现了一个身着神父袍服的短发青年。 “杀了他,长谷部。” 59、检非违使 压切长谷部把手放在胸口:“拜领主命!” 话音落下, 他拔刀出鞘,向桂小五郎追了上去。桂小五郎回过头, 看着追上来的压切长谷部:“喂喂,你到底是什么时候......” “虽然与你无冤无仇, ”压切长谷部没有多话,挥刀便砍,“压斩!” “开什么玩笑!”桂小五郎一个矮身,向地上一滚,才堪堪避开了攻击,“从背后攻击,你还是个武士吗, 太不讲名誉道德了!” “哦, ”压切长谷部没有放松,又一刀斩去,“没所谓的。既然是主命,乖乖受死吧!” “见鬼, ”仓促之下, 桂小五郎用刀鞘挡了一下,“都是些什么人啊!” 就在此时,山崎?a也赶了上来。 “束手就擒吧,桂!”山崎?a大喊,“你已经无路可.......” 话音未落,压切长谷部的刀已经再度斩了下去,将桂小五郎用来格挡的刀连同他的身体一同切断。 桂小五郎的献血溅到了山崎?a的脸上。他看着桂小五郎躺在地上, 胸腹多了一道可怕的创口,眼睛半阖,喉咙里发出气声,整个人开始生理性地抽搐。 他死定了。 桂小五郎的嘴巴一张一合,连遗言都说不出口。他从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里,死在一个无名之徒手中,这太荒谬了。 “......可逃了。” 山崎?a喃喃道,颤抖着把刀往刀鞘里插,好几次没能插、进去。他以前不是没见过死人,可这位颇负盛名的长州藩士,竟然就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这令他又激动又惶恐。 压切长谷部收刀归鞘,冷静地看着桂小五郎咽气,然后踏着地上的痕迹向醍醐京弥走去,与山崎?a形成鲜明对比。 “任务达成。”他单膝跪下。“主人。” “做得很好,”醍醐京弥将他扶起来,“谢谢你。” “不必言谢,”压切长谷部脸上泛起红晕,“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乱世中,人命真是太轻了。就连桂小五郎这种大人物的命也一样,实在太轻了。 但是,就算审神者为了达成目的不在乎桂小五郎的命,还有别人在乎—— 空气中有闪电划过,四周环境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醍醐京弥抬起手,山崎?a还没来得及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惊慌失措,就一下子被幻术操控,失去了意识,像人偶一样僵在原地。时空开始扭曲畸变,色场发生高频震荡,直到第三方降临。 一个明眸皓齿的蓝衣女孩坐在蓝色牛鬼身上,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她身上的浴衣下摆的印花是大片大片的红色石蒜,也称,彼岸花。 “这可真是......”她看着被开膛破腹的桂小五郎笑了,“有趣。” “他死了,废藩置县、三权分立这样的政治改革,恐怕要走很长一段弯路才能实现吧!” 桂小五郎虽然是战后新政府的核心,但他的死,在她口中仅仅博得了“有趣”的评价。 “检非违使!”压切长谷部认了出来,“怎么会有这样的检非违使?!” “哟,小付丧神,你好啊,”女孩打了个招呼,“别紧张,我和你平常遇见的那种量产型杀毒软件不一样,不会上来就喊打喊杀。” “我是孝明天皇出继掉的女儿,桂宫凉子内亲王。” 审神者朝她点了点头:“初次见面,我是醍醐京弥。这一位是我的刀剑付丧神,压切长谷部。” 压切长谷部瞳孔紧缩:“可是,她,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桂宫凉子内亲王向醍醐京弥颔首,“检非违使的运行机制和你们审神者差得很远,你看,你的主人就不是很惊讶。” “检非违使是最古老的秩序维护者,”醍醐京弥陈述道,“他们的机构在平安时代就已经建立了,受到了黄泉的眷顾,一直持续活动到今天,以后还会活动到未来。” “没错,”桂宫凉子内亲王歪了歪脑袋,“我们一直利用黄泉的污秽,以刀种为原型,量产那些机械的杀毒软件。我们所针对的,是各种非人类的超自然力量。时间溯行军,还有你们审神者,都仅仅是杀毒软件设计目的中、计划处理掉的众多对象中的一部分。” “可时之政府的宣传中,你们也是保护历史的一员——” “那不过宣传而已,”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历史修正主义者窃取了检非违使的技术叛逃,形成了时间溯行军。他们的出现先于时之政府,检非违使是为了解决掉这个‘因’才会有限度地和后来成立的时之政府合作。” “我们的成员录取方式和你们也不一样,历史什么的,怎样都无所谓,反正影响不到我们,”桂宫凉子内亲王扬起下巴,补充道,“我们守护的,仅仅是人类秩序而已。” “也就是说,”醍醐京弥沉吟,“我现在的作为,破坏了人类秩序?可是这个量子叠加态,是人类引发的‘奇迹’不是吗?” “是啊,这是个擦边球,”桂宫凉子内亲王点了点头,“引发这个量子叠加态的人,冲田总司,没有足够的自我意识干涉过去。就算把那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情重复一百遍,所衍生出来的‘黑历史’也不会偏离所谓的‘正史’太多。” “这种‘黑历史’在量子塌缩之后,映射到现实,在时间抑制力影响下,很快就就会被修正到等于不存在。” “但在你介入之后,‘黑历史’就偏离‘正史’太远了。与此同时,他的自我意识开始逐渐苏醒,到时候,会令‘黑历史’发生更大的变更。说不定,会动摇到时之政府存在的根基。” “我这边可以放你一马,但你这边,做好和时之政府战斗的准备了吗?” 一旦冲田总司自我意识苏醒,将改变的历史固化到现实,他和醍醐京弥都会成为时之政府的讨伐对象。 “这下子,真的要变成时间溯行军了,”醍醐京弥眯起眼睛,“很有趣不是吗?” “你还真是个不合格的审神者。” “等一下,主人,这是怎么回事啊?”压切长谷部瞪大了眼睛,“我刚才就想问了,居然出现了检非违使,这里难道是常世?你是通过时空转换装置到了战场吗?那,我刚才杀掉了那个人,是不是改变了历史?” “怎么,他不知道吗?”桂宫凉子内亲王托腮,“你这个主人......好坑啊。” “一开始仅仅是推测而已,”醍醐京弥没有反驳,“直到你的出现,才证实了我的推测。” “长谷部,不要那么惊慌,”他安抚了压切长谷部一句,继续问道,“桂宫大人,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总司会引发时间回溯,形成量子叠加态?” “这个嘛,是因为国津神一方的时间溯行军突发奇想,想要招揽他,”桂宫凉子内亲王爽快地告诉了他,“天津神一方的审神者发现了这件事,连忙赶来阻止,又邀请他成为审神者。而他那个时候已经快要死掉了,身上还带有黄泉的标记。” “三种力量搅和在了一起,激怒了那位伊邪那美命。于是,‘卟’,”她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冲田总司的梦就被那位大人具现化了,成了因果律武器的组成部分。” “因果律武器,由果及因,冲田总司放弃希望、老老实实下黄泉是伊邪那美命想要的结果。” “所以,伊邪那美命给了他消除执念的机会,”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出于总司本人死前的希望,时间一下子回溯到了过去,从那个时候直到他死亡为止,整个时间段独立出来,排除掉了时间溯行军和审神者双方的干扰。” “这个状态原本对时之政府有利,”桂宫凉子内亲王摊开双手,“之前说过的吧,在这过程中,冲田总司本身缺乏自我意识。他获得了一个天大的机缘,却不得其法,完全无法运用。他在这个独立的时间段里不断徘徊,直到生命的终末才能想起一切,不断累积绝望。” “逆风......将陆奥守吉行的梦和总司的梦链接到了一起,”醍醐京弥眯起眼睛,“可是,把我,陆奥、安定和清光通过梦境跨越世界线,从现世拖入常世,总司是办不到的吧?” “他到底是被伊邪那美命看中的人类,”桂宫凉子内亲王笑了,“那位大人不介意给他一点优待。既然陆奥守吉行和你先后闯了进来,再多两把和他密切相关的刀也没关系。由于他才是主持人,所以这三把刀剑的记忆都以他的意识为基准,停留在了元治元年。” “怪不得刀剑会出现记忆障碍。他潜意识想要用他们‘改变’,”醍醐京弥搞明白了,“如果总司的自我意识提前苏醒,他们的记忆也会复苏。” “一开始为这个量子叠加态烦恼的,只有时间溯行军,”桂宫凉子内亲王总结,“但现在,时之政府恐怕也坐不住了。” “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压切长谷部吞了一口唾沫,“我刚才,的确改变了历史?” “还差一点,”醍醐京弥摇头,“现在不过是演习而已。如果这个方案能让总司满意,”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那么,这就会是历史。” “我想,他不会更满意了,”桂宫凉子内亲王微笑,“他等了这么多年,只等来你这一个变数。” “你原本只要像一个合格的审神者那样,老老实实走剧情,就可以顺利脱出。可是,你竟然杀了桂小五郎。” “我很期待,你接下来,会把这个时代搅和到什么地步!” 60、玩火 “唔, ”醍醐京弥歪了歪脑袋,“没想到, 你只是来看看情况而已。” “搞出这个状况的人毕竟是我的顶头上司,”桂宫凉子内亲王耸了耸肩膀, “我还不至于越俎代庖。” “希望你能呈现出一场华丽的戏剧,好好取悦那位大人。” “当然。” 桂宫凉子内亲王颔首,架着牛鬼爬上屋顶,三两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那个方向......是御所,”醍醐京弥若有所思,“毕竟是孝明天皇的女儿,想必在这个时代也有想要弥补的遗憾。” “等一下, 主人, ”压切长谷部不关心对方,“刚才有外人在,不方便提到,你的世界是没有时间溯行军也没有其他审神者的, 对吧?” “对, 看来三日月他们应该已经告诉你们了。” “可现在那位桂宫凉子内亲王提到了那些,说明我们现在在时之政府的管辖范围内吧?” “没错,”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严格说起来,我的世界和时之政府所在世界属于不同的平行宇宙。我所处的宇宙支持时间悖论,拥有无尽的平行世界,而时之政府所处的宇宙并非如此。” “也就是说, 我们来到了时之政府所属的宇宙,在这里所做的一切会改变历史,”压切长谷部急切道,“我们应该尽快回去,然后报告时之政府——” “不要。” “主人!” “这下,不能借口不知者无罪胡作非为了。也就是说,必须正面对上时之政府吗......” “主人,您真的打算成为时间溯行军吗?!”压切长谷部打断了他的沉思,“这太荒谬了——” “的确,这么做感觉有点恩将仇报,”醍醐京弥也有点苦恼,“当年毕竟是时之政府帮助了我,可是,”他摊开手,“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点子,我有点忍不住啊。” “浪费了多可惜!” “你是看到火就想摸一摸的小孩子吗!” “不只是想摸一摸,”醍醐京弥的语气轻忽,“我甚至想自己把火把点起来。多有趣啊,我算是理解那些时间溯行军了,太有趣了!” 幻境铺开,他们站在了时间长河之上。长河中有诸多面孔演绎悲欢离合,复数个过去和未来在压切长谷部眼前呈现。 “只要稍微推动一下,”醍醐京弥的眼睛中染上一丝狂热,“其中一个未来就会成真。” 有人死去,有人出生。时间线像画卷一样展开,历史像橡皮泥一样任人揉搓。审神者在时间长河前蹲下,伸出手搅乱河水,数个画面在他指尖破碎开来。 “长谷部,你真的在乎历史吗?”光影在醍醐京弥的脸上变幻,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反派人物,“这种成王败寇的记录,真的值得守护吗?” 醍醐京弥不是历史修正主义者,他就是忍不住手贱而已——如果他是武系审神者、打从一开始就跟随部队上战场,恐怕这一点早就被时之政府发现了。 “我只知道,历史稍有偏差,我就无法同你结缘,”压切长谷部跪在他身后,双手环过他的脖颈,抱住了他的肩背,“只有这一个过去,请不要改变!” 醍醐京弥沉默了一会儿。 “原来你也不是会遵循所有主命的刀啊。” “主人!” “我不是在指责你,”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不过,不用担心,你们是神明,神明的存在具有唯一性,记忆不受历史变动干扰,对你们而言,过去是不会消失的。” “会消失的,只有未来而已。” 如果历史发生变动,只有醍醐京弥自己会丢掉这段和刀剑相处的记忆。在他看来,记忆就代表过去。 自己记忆里经历过的,才是历史,其他人记忆里经历过的关于自己的记录,不过是同人。 由于他的闯入,这段量子叠加态的封闭性已经被打破,检非违使已经出现,而未来,势必引入时间溯行军和审神者。时间溯行军也就罢了,反正一直以来都是敌人;可和时之政府作对,绝对会引发一系列不良反应,他说不定会因此面临围剿,就此死去。如果经历围剿后侥幸不死,时之政府也可能会将他幽闭起来,禁止他出入现世。 “没有你的未来,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压切长谷部惊慌失措,“主人,请三思!” “这就没办法了,”醍醐京弥抓住压切长谷部的手,嘴角勾了起来,倒映在河水中的影像鬼气森森,“已经来不及了。” “何况,有什么关系呢,我注定只是你们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压切长谷部良久没有说话。 “那么,请让我祝你一臂之力,”他声音暗哑,“你竟然做出这种决定,说出这种话,真是太残忍了。” “抱歉,”醍醐京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黄泉的伊邪那美命正注视着这里,她会加护我的。” “不然,她排演这场戏剧,有何意义可言!” 审神者的本意不是让压切长谷部伤心,但眼下这种情况,会服从他的命令、不打折扣的执行之人,他第一时间只能想到他。 桂宫凉子内亲王并未说谎,但对全部真相亦有所保留,他们彼此心照不宣。黄泉污秽之女神自有她的安排,他不过误入其中的棋子而已。既然他已经卷入进来,他的付丧神们,又怎能置身事外。 “哎呀,”山崎?a的幻术终于被解除,“刚才......咦,”他眨了眨眼睛,“错觉.....吗?” 他又看向压切长谷部:“这位也是你的家臣?好厉害......” “山崎,”醍醐京弥没有回答,顾左右而言他,“池田屋那边也快要结束了。” “啊?哦,”山崎?a打了个激灵,“这个,你的家臣把桂小五郎......” “是你的功劳,”醍醐京弥打断他的话,一口咬定,“你去跟土方先生说,我的态度就是,对外宣称这件事是你做的。” “可是......” “没有可是,”醍醐京弥向池田屋的方向行去,“我先走一步。长谷部,外部就拜托你了。” “是!”压切长谷部应声,向审神者的背影鞠躬行礼。直到审神者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才直起身,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池田屋那边的声势已经降了下来。醍醐京弥走到屋边,看见藤堂平助正靠坐在玄关边纳凉。轩下捆着十来挺铁炮和枪。 “哟,平助。” “哟,京弥!”藤堂平助把护额摘下来扇风,“这次真是杀了个痛快!一定会得到嘉奖吧!” 忽然,背后的柜子打开,有风声在身后传来。一个浪人跳了出来,一刀向藤堂平助砍去。 藤堂平助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还没将刀举起来,就听见刀剑切入人体的声音响起。这名浪人顿了一下,口中发出惨呼,在他眼前倒下,露出背后的冲田总司。 藤堂平助心有余悸:“谢谢!” “你太大意了。”冲田总司往此人身上要害又补了几刀,撩开湿漉漉的头发,“要休息,等回去再说。” “总司,你的脸色很不好,”醍醐京弥皱起眉头,“你先到外面歇一会儿吧。” “不用,”冲田总司看着通往二楼的楼梯,“快要结束了。” “清光和安定呢?” “清光受伤了,”冲田总司苦笑,“我的加州清光也受伤了,”他把刀举起来,“?子折断了。” “看起来还可以补救,”醍醐京弥注意到,这一次的折断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磨短一点就可以了。” “以我的突刺打法,估计下一次就会不能用,只能磨短到胁差的地步吧,”冲田总司突发奇想,“那么,那一位清光是否会变成小孩子?” “会吧,”醍醐京弥想了想今剑、骨?刑偎睦伞3嘟?鸵黄谝徽瘢?吧砀呋岜浒??蟾拧!?br>“我可不想再变矮,”加州清光被大和守安定架着胳膊从二楼楼梯上一瘸一拐走下来,“现在已经不高了啦。” “清光,听说你受伤了。” “指甲跟头发断掉了,”加州清光哭唧唧,本来想挂在冲田总司身上,动作都做出来了,顾虑到他的身体,硬生生又转向了醍醐京弥,“你看,是不是变得不可爱了?” “......”醍醐京弥看着他举起来的手,“嗯......很快会长好的,你现在也很可爱啦。” “真的吗?” “真的。” 冲田总司看上去脸色发青,并没有出现昏倒的情况,看来这一次准备充分的战斗减轻了他的负担。现在的他,看上去仅仅有些焦虑而已。醍醐京弥无法想象,他在一切结束后绝望的表情。 至少这一次,审神者打算给他一个全新的未来。 此时,接到新撰组报告的会津、桑名两藩藩兵也终于赶来了,虽然人数足有数千,可也只剩下帮忙逮捕犯人、收拾残局的活。池田屋里一片狼藉,到处血迹斑斑,零星散落着被砍下来的手脚,拉门全变成了碎片。为防止藏人,柜子、天井都被长、枪戳出许多洞。 这一次,几乎将长州藩及与其交好各藩的尊攘志士的干部们一网打尽。长州藩一定会发疯,疯得比历史上还要厉害。桂小五郎出身神道无念流,江户道场的同门中有大量的水户藩武士——樱田门外之变就是水户浪人干的。没有保守派桂小五郎的压制,水户藩尊攘志士也会跟着一起疯。 “你的作为真是出乎意料,”冲田十分不解,“你原本,不是打算混吃等死的吗?” “因为我发现事情没这么简单,”醍醐京弥含糊其辞,“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冲田总司恍惚了一下,开口道:“尊攘志士会恨死我们的,”他皱了皱眉,“奇怪,我怎么会在意这个?” 很显然,这绝对会是你在日后绝望中思考过的关键点。 比如,如果没有池田屋事件,新政府是否还会对新撰组赶尽杀绝——历史上,新政府捕获近藤勇后,由于池田屋事件和近江屋事件,他们不允许近藤勇像贯彻忠义的武士一样切腹自杀,而是直接将其作为叛逆斩首示众。 “不必在意,”醍醐京弥回答,“没有这次事件,也会有下一次。” “......是吗?” “是的。” “大火不会再烧起来了吧......” “我喜欢火,免不了添柴加薪,”醍醐京弥意味深长,“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也不用再等多久了。” 61、暗杀 由于此次事件中, 尊攘志士的谋划太过恶劣,松平容保大为惊怒, 加强了京内管束。许多可疑的浪人直接被投入监狱看管起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而六角监狱中, 有土佐脱蕃浪人坂本龙马出卖同志的流言传开。虽然他根本没有参与此次事件,可谁让这个名字从被新撰组严刑逼供的古高俊太郎口中说出来了呢!何况,他现在正在胜海舟门下学习海事。胜海舟可是幕府的人,是主张开国的“卖国贼”。 一切正朝着醍醐京弥希望的方向发展着。 只除了一件事——陆奥守吉行。 “闹别扭了吗?” “闹别扭了吧。” “绝对是闹别扭了。” 冲田总司、大和守安定、加州清光排排坐在外廊上,看着背对审神者的陆奥守吉行。他身边摆着醍醐京弥带过来的几个饭团,一口也没动。 “你们三个......”醍醐京弥跪坐在陆奥守身边,无奈地回过头, “这么闲?” “也没有那么闲啦, ”冲田总司自然而然地接口道,“看着你变成我的工作了,斋藤君正忙着巡逻、抓捕可疑浪人。” “这可真是令人伤心,”醍醐京弥嘴上这么说, 却一点不见负面情绪, “还是不能相信我吗?” “那你也要表现得值得让人相信啊,”冲田总司歪了歪头,“比如,解释一下那位‘长谷部’的事情?” “名字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 “他们又不是我,会相信那是妖怪,‘菊一文字’。” “我也是有自己的势力的嘛。” “的确,所司代那边说, 有一个自称压切长谷部的家伙正在以蜃气楼的名义顶风作案,招揽浪人。” “哦哦,已经传开了吗,长谷部那家伙做的不错啊。” “为什么要起蜃气楼这个名字呢?” “因为世事如此,”醍醐京弥回答,“人生五十年,与天地之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 冲田总司接了上来:“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这个名字,这段《敦盛》,和乱世的武士再相配不过了。 “吵死了!”陆奥守吉行大吼一声,“都给俺走开!” “啊,终于说话了,”醍醐京弥伸手想要碰陆奥守吉行,“多少吃点东西吧?” “俺现在不想看到你!” “真糟糕,”醍醐京弥拉住了他脑后的辫子,“可我还想看到你。” “不要假装听不懂俺讲话!”陆奥守吉行拽掉他的手,翻身坐起来,“你想干什么!” “激怒长州藩。” “你!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我之前说的也没有错呀,证据也有,就是那封檄文,”醍醐京弥指的是池田屋事件中被捕的西川正义随身携带的锄奸状,“这些尊攘志士,都是些无法无天的暴、乱分子。” “你不是会在乎这些的人!” “不,我会在乎,”醍醐京弥反驳道,“他们的暗杀行为太出格。许多人才就这样被浪费掉了。” “幕府浪费的人才更多!安政大狱堵塞言路,排除异己,一样浪费!” “我又没说这是对的,”醍醐京弥点头,“幕府安逸太久,根子上早就烂了。” “你......” “怎么,以为我站到了幕府那一边?” “可是,你为什么要激怒长州藩? “因为我希望他们能团结起来,捏成拳头,”醍醐京弥看上去一本正经,“他们的力量太分散了。现在这样的小打小闹,成功率又低,又浪费时间。” “......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敷衍我?” “可我只能够给你这个答案。” 陆奥守吉行直觉醍醐京弥在酝酿大事件,又找不到切入口,只能满腹怀疑地瞪着他。 “好啦,你这几天缩在屋子里,快要发霉了吧,”醍醐京弥歪了歪脑袋,“我们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这个差点被焚毁的京都。” “......” 当陆奥守吉行走在京都街道上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街市的繁华美好。醍醐京弥心血来潮,披了一件新撰组的浅葱色羽织,把街上的人们吓得退避三舍。所有人都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连以往玩在一起的小孩子都被大人看得死死的,不准靠近。 “你怎么突然穿起了羽织?”陆奥守吉行问道,“连队士们都不怎么穿了。” “他们不穿是因为太过显眼,不方便执法。”醍醐京弥答非所问。他把钱丢到一个死活不肯收钱的摊位上,拿着想要买的老虎挂件走开。“而且,浅葱色是最末等的颜色。” 一个小石头突然砸到了醍醐京弥的身上。顺着方向看去,一个小孩子背身逃开了。 陆奥守吉行大吼:“喂!你砸到人了!” 闻言,小孩子跑得更快了。 “真是的,一点礼貌都不懂!”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继续前行:“那孩子,是故意的。” “哎?为什么!” “因为在他们心中,新撰组是刽子手,杀人犯。” 这一次的池田屋事件影响相当恶劣,新撰组壬生狼的凶名全国闻名。长州藩的人们厌恶憎恨他们,京都的人们害怕讨厌他们。 “虽然俺也不喜欢新撰组老是碍事......可这一次,的确是新撰组阻止了火烧京都,平常有浪人闹事,也多亏新撰组维持治安,”陆奥守吉行皱眉,“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他们同情尊攘志士,不相信幕府,”醍醐京弥又看上了一个鸦天狗面具,买了下来斜戴在头上,“别看有些人饱受尊攘志士骚扰,可大部分人还是更喜欢他们一点。和尊攘志士比起来,还是幕府更拉仇恨。” “谁让他们交税的对象,是幕府呢。” 陆奥守吉行沉默了。他虽然对醍醐京弥十分愤怒,却从未迁怒新撰组。现在看来,新撰组在京都根本是吃力不讨好。他们做的明明是忠义之事,却声名狼藉,遭人嫉恨。 “呐,京弥,既然冲田他们不在,俺就说啦,”陆奥守吉行认真地提议,“俺们脱队吧!” “......脱队可是会被要求切腹的哦?” “别装傻!你是醍醐家的人!” “好吧,为什么?” “不要再掺和京都的事了!”陆奥守吉行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幕府已经烂透了,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有志之士,但还是烂透了!像松平大人那样的人太少了。你不应该被绊在这泥塘之中!” “是吗?” “龙马大人很喜欢孔子说的一句话:君子从时,”陆奥守吉行劝道,“如果你真的是妖怪,是菊一文字则宗——你能看得到的吧,这时代的潮流!” “看是看得到啦,”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但是,历史不是那么精确的东西。我在这里,有我想要做的事。” “是像这次这样出卖尊攘志士吗?” “也许我会做的更过分哦。” 陆奥守吉行失望地放开醍醐京弥。 “你之前说过的话,果然是哄俺的,”陆奥守吉行后退了一步,“你才不是为了俺才出现在这里。” “而俺,也不是为了你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醍醐京弥没有辩驳,静静和他对视。 “虽然只有寥寥几天,但参加新撰组这件事,俺不后悔,”陆奥守吉行坚定道,“他们是一群好汉子,忠义、诚恳,然而,道不同不相为谋。” “俺要离开了,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陆奥守吉行的眼眶红了,“京都太小了。人人只盯着眼前一点点利益勾心斗角,人与人之间不平等,一点也不自由。”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你不要哭啊,”他想要伸手,又停住了,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这又不是生离死别。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让你看到这些阴狠狭隘的政治游戏。京都对你来说,的确太小了。” 陆奥守吉行完全没想到醍醐京弥会赞同他的说法:“......你不会讨厌俺吗?” “不会,”醍醐京弥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我就喜欢你这样果断的决定。这世道,只有坂本龙马有掀掉桌子、打烂一切彻底重来的勇气。我很高兴在这一点上,你很像他。” 在乱世,越是天马行空的思路,越行之有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所以历史上坂本龙马才会组建龟山社中、直至海援队,一下子抓住经济命脉,动摇高层斗争思路。 “是、是吗?” “是的。” “不是因为不需要俺了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 “那个压切长谷部......” “他是他,你是你,”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要混为一谈。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我——” 他的话语停住了。 一把刀从他的胸口穿透而过,鲜血晕染开来。当这把刀从他的胸口抽出的时候,他从侧面跌倒在地。 他身后站着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少年。 “所以说,我讨厌暗杀,太粗暴了,”醍醐京弥盯着他年轻的脸,喃喃道,“竟然是这么小的孩子......” 审神者看着他举起刀,想要将自己的头砍下。接着,暗杀者就被陆奥守吉行撞开了。他听到陆奥守吉行的怒吼,还有刀剑交击的声音。又有几个藏在人群中的尊攘志士跳了出来,与此同时,躲在暗处的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如计划般出现了,上前迎击。很快,冲田总司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然而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 62、加州清光 “没想到, 我会这么怕痛......”醍醐京弥冷静地说,“总司, 千万别让我死了。” “好好好,”冲田总司将他放平, “你别说话!” “我是说真的,”醍醐京弥吐出一口血,“你不想我死,我就不会死。” “......啊?” 然后醍醐京弥就晕过去了。他和他的刀们毕竟是神魂穿越,虽然拥有实体,但基本构造还是依赖于冲田总司的认知。如果是肉身上挨一刀,审神者还能用幻术填补伤口, 但这次伤到的是神魂, 幻术可填补不了这种缺憾。 于是只有期待冲田总司和他背后的伊邪那美命了。 而其他人只能期待这时候的医生。在山崎?a的带领下,陆奥守吉行又扛又抱得把前奥医松本良顺请来,一路上不断道歉,步伐急切。 “万幸, 这一刀没有伤及心脏, ”松本良顺下结论,“不然,就只能等着给他收尸了。” 陆奥守吉行皱眉,山崎?a表情尴尬:“松本老师!” “令人惊奇的是,这一刀也没能伤到大动脉,”松本良顺百思不得其解,“理论上来说, 这不可能啊。” “这是重点吗!” 松本良顺是个好医生,说话做事却极为直白不通情理。他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把醍醐京弥作为范例给山崎?a做讲解,虽然他对于这个不怎么合常理的案例不太满意。 醍醐京弥的伤势,比他根据受伤过程预想的状况要好很多。当然,没有人会死也是件好事。 “那个暗杀者绝对是个新手,捅了一刀之后都不知道转一下扩大伤口,”松本良顺下结论,“这一刀,与其说是切割,不如说是趁隙而入。他一定有一把好刀,还有一手干净利落的剑术。” “所以说,松本老师,这也不是重点啦!” “那么,”大和守安定直接问了,“他会活下来吧?” “当然,”松本良顺点头,“恢复得好的话,甚至两周之内就能下地。”然后他忍不住打量醍醐京弥:“怎么会有人运气这么好......” 这当然不是运气造成的。冲田总司知道,下手的不是什么新人,而是大名鼎鼎的影子暗杀者,刽子手拔刀斋。这个人是他们新撰组的老对手,行事大胆谨慎,从事天诛以来几乎从不失手,更别提犯下这种低级错误了。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 “真的是菊一文字则宗吗......”冲田总司又是惊叹又是庆幸,伸手替他擦拭额头,“也太乱来了点。” 妖怪这种东西,果然是不会被人类轻易干掉的。 松本良顺把伤口缝合之后,留下的外敷内服药方极其常见,连山崎?a都能开。这种物理创伤也没什么特效药可以对付,只要没有因为感染引发并发症,一般都是靠病人自己扛。 “放心啦,这小子一定会扛过去的,”原田左之助把自己肚腹上的伤口展示给他们看,“医生不是说了吗,没有伤到脏器。我当年切腹也是这样,死不了的啦。” 原田左之助曾因被人嘲笑是“连切腹都不会的傻瓜”,于是他就真的切腹给别人看,结果侥幸不死,有了“不死的左之助”的称号。 “借你吉言,”加州清光看着他的伤疤,“可以摸一下吗?” “可以啊,随便摸!” 于是加州清光摸了一下他的伤疤,又把手轻轻拢在醍醐京弥的胸口。 “请一定好起来啊。” “绝对会好起来的!” 这一次,他们趁机抓到了两个人斩,就是历史上暗杀了大思想家佐久间象山的河上彦斋和松浦虎太郎,这两人都被丢进了六角监狱,待查明罪行后处置。 不过,捅了醍醐京弥一刀的刽子手拔刀斋,绯村剑心跑掉了。 “果然,他是故意的吧,”陆奥守吉行忽然开口,“冲田君。” 他的声音嘶哑,非常难听。他守在醍醐京弥床前已经一天一夜了,一直不言不语,也不肯休息。 “是的,”冲田总司点头,“京弥并未隐瞒自己出卖尊攘志士这件事,他一早推断自己必然会引来‘天诛’。实际上,他也的确收到了署名‘皇国忠义士’的‘锄奸状’。你也收到了哦,作为曾经加入土佐勤王党的’陆奥吉行’。” “所以,他就给了他们机会?” “没错,”冲田总司笑了笑,“他认为,与其终日防贼,不如一劳永逸。”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们在闹别扭,他不想用这个动摇你的决定——虽然我很想这样说,”冲田总司歪了歪头,“实际上,他只是认为你演技不好,一定会因为过于紧张而穿帮。” “然后就不小心玩脱了。” 陆奥守吉行点了点头:“的确是他会做的事。” “他已经没事了,还按计划抓住了两名不逞浪人,”冲田总司问道,“不过,你还好吗?” “不太好,”陆奥守吉行咬牙切齿,“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对俺隐瞒。这样俺怎么能毫无牵挂地离开!” 另一边,神魂受创,又缺乏外力温养手段,醍醐京弥只能靠自身恢复。他的昏迷是一种自我防护机制,方便他潜入自己的神魂内部,尝试治愈这道伤口。由于冲田总司对他非人身份的半信半疑,他的努力卓有成效——伤口在黄泉之力的作用下,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开始了自我修复。这才是他脏器和大动脉毫发无伤的真相。 但再修复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他可不想被人当做是可以随便捅也没事的怪物。黄泉之力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其中自带的污秽差点让他发生堕落,必须一边治愈一边净化,不然他早就可以醒过来了。 “啊,睁开眼睛了,”加州清光的声音响起,“主人。” “这称呼......清光,”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你恢复记忆了?” “是,”加州清光点了点头,“在看到你受伤之后,脑子一下子就清楚了很多。这次行动中,‘加州清光’的?子又断了一次,伤到了刀栋。那个绯村剑心,相当厉害。” 池田屋事件后,佩刀加州清光本该退场,然而由于醍醐京弥的搅局,他得以在冲田总司的手上再度活跃一段时间。随着冲田总司的自我意识复苏,他潜意识对于加州清光的存在有了怀疑,这才导致他突破了记忆封锁。 醍醐京弥皱起眉头:“不能用了吗?” “与其变成胁差,不如就这样算了吧,”加州清光语气平淡,“冲田君是不会用胁差的。不能用的刀,也没必要存在。”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呀,”醍醐京弥试图坐起来,“也许我可以帮忙把你的缺损部分重铸——” “啊,别乱动啦!”加州清光手忙脚乱地扑上来,把他按回榻榻米上,“真是的,请更爱惜自己一点啊!主人也要好好保养才能一直漂漂亮亮呢!” “我没关系,”醍醐京弥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绷带,“内部修理得差不多了。倒是你,真的不想被修理吗?” 加州清光叹了一口气,躺倒在他身侧:“当然想啊,非常想。如果当年的我有被修好的机会,一定会高兴到发出剑鸣吧?可是,已经不需要了。” “这里是过去啊,”他顿了顿,“我得活在现在才行。”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像现在这样,能有机会和冲田君并肩作战,我已经很满足了。” 醍醐京弥怜惜地拨弄他的额发:“仅此而已吗?” “我可是实战刀,又不是美术品,一定会在战斗中磨损,”加州清光想笑一笑,然而笑不出来,此时的表情很难看,“冲田君是人,不是刀,但他也会磨损,甚至比其他人磨损得更快,因为他生病了。” “虽然很想陪他到最后,不过我先走一步,看不到他的死相,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样我就可以假装他还活着,抱怨他没有小心使用我。” 醍醐京弥没有说话。加州清光只是需要一个对象用来倾吐自己的感情而已。 “我以前只经历过冲田君一个主人,就喜欢他到了这个地步,”加州清光侧过脸,“还有许多老刀,经历过无数的主人,他们是怎么熬下来的呢?” “时间会让人习惯一切。”醍醐京弥抚摸他的后颈。“你会习惯的。” “在主人手上,我不会被磨损,不会被抛弃,但是有一天,主人也会磨损,对吧?”加州清光抓住他的手,翻过身,趴到他的上方,“请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这样当我失去你的时候,就不会像对冲田君那样,有那么多的遗憾了。” 真的是笨蛋。醍醐京弥伸手抱住他的脑袋。时间越久,感情越深。 这样下去,等到失去的时候,你的遗憾会变得更加剧烈才对。 “如果,”醍醐京弥问道,“我有办法改变总司的未来呢?” “那倒是挺不错,”加州清光的声音闷闷的,“安定会很高兴吧。” “我是说真的,”醍醐京弥说话的内容充满了诱惑,“如果有机会,你愿不愿意尝试一下?” “......我要怎么做?” “以后听我的指示,”醍醐京弥的眼睛里有金色的流光划过,“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63、绯村剑心 当陆奥守吉行再度出现在醍醐京弥眼前的时候, 他惊呆了:“陆奥,你怎么这么憔悴?!” 他这黑眼圈也太厉害了, 头巾带歪了,衣服也皱巴巴的。 “这家伙之前一直守在你身边, ”大和守安定指着他,“好不容易才把他劝去休息了一会儿,听到你醒过来了,又急匆匆跑过来了。” 醍醐京弥皱起眉头:“哎呀,你怎么能这样,快去休息!” “那是俺的台词吧!”陆奥守吉行一屁股坐到醍醐京弥铺盖旁,“你做事真的太乱来了!” “这个嘛......” “总之,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是吗?” “接下来, 你不能离开俺超过两尺的距离——不,一尺!” “......我能拜托你,快点去海外游学吗?” “不!”陆奥守吉行大声否决,“游学什么的可以缓一缓, 俺要好好看着你才是正经!” 哦豁。 虽然醍醐京弥嘴上说得很嫌弃, 但陆奥守吉行肯为了他背弃自己的理想留下来,他还是很高兴的。 “哎呀,”冲田总司笑眯眯地端着点心坐到另一边,“你们这是和好了啊。” “总不能看着他去作死,”陆奥守吉行活动了一下手腕,“是俺钻了牛角尖。既然不能狠下心来不管他,就干脆管到底!” 醍醐京弥有了不详的预感:“你所谓的管到底是指——” “逃避从来不是办法, 一旦发现你做了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我会阻止你,”陆奥守吉行咧嘴一笑,“用我的拳头!” “......” “反正你这么弱,”陆奥守吉行扬起头,“你打不过我!” 醍醐京弥能怎么办呢,只有微笑了。 不过,陆奥守吉行毕竟比较大大咧咧,很多事情会被他忽略掉。就算醍醐京弥当着他的面和加州清光交换情报,他大都都没法及时反应过来,别说还有透过契约密谈这种做法。压切长谷部已经在暗中拉扯出一支简单粗暴的队伍,虽然结构松散、不可信任,但也足够他利用他们在京都各处做点手脚了。 更何况,有些场合,陆奥守吉行想跟也没法跟。比如说,两周后,醍醐家有意召见这个流落在外的旁系庶流。 “不必见礼,我同意见面,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右近卫权少将醍醐忠敬愿意接见自己的远房亲戚,却没打算接见这位远房亲戚的小跟班,“你看上去不是个蠢货啊。” 醍醐忠敬已经元服加冠,是个漂亮纤细的少年,正端坐在正殿的帘幕侧面。帘幕背后就是权大纳言醍醐忠顺,但对方还没有和他直接对话的打算。 “......是不是蠢货,不是用见一面来看的吧?” “像你这样以身犯险的家伙,就是蠢货。醍醐家的人不允许做这种蠢事。” “老是把自己摆在安全的位置,是会错失良机的。” “只有缺乏机会的人才会寻求机会,”醍醐忠敬才不会被一两句话说服,“我们家现在只要守成就好。” “但恐怕,令尊并不希望仅仅是守成而已吧,”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他周旋在佐幕派和讨幕派之间,不就是为了有机会获得实权吗?之前那些攘夷假诏的发出,不也有令尊的手笔吗?” “无礼的家伙!” “不敢。” 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再怎么严肃也给人一种色厉内荏的感觉。他虽然斥责醍醐京弥的口出狂言,却又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惊叹和好奇。 很显然,醍醐京弥说中了醍醐忠顺的心思。这种心思实在是一目了然,随便谁都能看出来。 “天皇被架空已有千年之久,相较武家,公家早就没了话语权,”醍醐京弥单刀直入地说出自己的看法,“现在有机会重掌实权,是个人都会动心的吧?” “而既然要掌握实权,幕府就太碍事。” 先有全国范围内的尊王攘夷,再有武家提出的公武合体。公武合体是武家幕府对公家朝廷的一种妥协。 这两种做法,都是在提高公家的地位。区别只在于,前者发展成了倒幕派,想要把幕府推翻掉,后者演变成了佐幕派,担心幕府的反弹,不敢如此过激。 醍醐忠顺表面上忠于天皇,奉承幕府,左右逢源,实际上,他是个倒幕派。 “的确,这种程度的政见,连我家的仆从都会说,”醍醐忠敬语带轻蔑,“我只是惊讶,你居然对父亲在朝廷的动作有一定了解。” “我不想浪费时间证明自己的不同凡响,”醍醐京弥自嘲了一句,“现在的孝明天皇是食古不化的佐幕派,也很碍事,不是吗?” 虽然尊攘志士整天叫嚣尊王攘夷,可是这个王现在不乐意让他们尊,这就相当尴尬了。 醍醐忠敬脸色一变:“大胆!” “如果说,有机会把孝明天皇逼到倒幕派这一边,”醍醐京弥自顾自地继续,“你们做不做?” 醍醐忠敬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把他请了出去。审神者给出的问题太惊人,一时间把这个少年吓住了。天皇是最高的象征,就算他是个花瓶,也不是哪个乡下来的家伙可以随便算计的。但他同时也很好奇审神者为何有算计天皇的底气,做事便留了三分余地。 至少在其他人眼中,醍醐京弥还是和醍醐本家扯上了关系,他有事,醍醐家绝对不会无视。 由于醍醐本家对他客客气气,众人皆以为他的行动出自权大纳言醍醐忠顺的默许,这就给他接下来的行事提供了便利。 “什么?”会津藩公用方的秋月悌次郎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你想带走刺杀你的犯人?” “是的,”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河上彦斋和松浦虎太郎。” 秋月悌次郎皱起眉头打量着他:“你想做什么?对他们动用私刑吗?” “并不是,”醍醐京弥忽然提到,“朝廷马上又要大赦了。” “你又怎么会知道?”秋月悌次郎想了想,自认为明白了,“是醍醐权大纳言告诉你的吗......” “我可没这么说,”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就算没有大赦,他们两个也不会死。比如说,既然我没有死,熊本藩藩主也不可能舍得让河上彦斋去死。” “的确,如果不是你姓醍醐,长冈大人当天就能把他带走。”秋月悌次郎年少时曾在诸藩游学,受萨摩藩尊攘思想熏陶,是会津藩内部亲倒幕派的一员。他不希望尊攘志士受辱是一方面,不想会津藩和熊本藩闹翻是另一方面。 “既然如此,不如由我提前对他们施以援手,”醍醐京弥放任对方尽情脑补,“受了我的恩情,说不定能打消他们杀我的想法。” “......你好自为之,”秋月悌次郎垂下眼帘,给他开出相关证明文书,“只有诚意才能换来谅解,而不是这种可有可无的施恩!” “当然。”醍醐京弥看着他笔下漂亮的汉字,忽然问了一句:“秋月先生,将来有机会让松平大人更进一步,但是这样做必须违背松平大人的命令,你会怎么选择?” 秋月悌次郎猛地抬起头:“你!” “政治很肮脏,但有时也格外简单,”醍醐京弥盯着他的眼睛,“汉学中有个词叫做黄袍加身。讲的是部下们自作主张,把宋□□送上了巅峰。” “放肆!你是什么人派来的!” “请你好好想一想,”醍醐京弥伸出手指,挡在唇上,“这件事,还请对松平大人保密。” 秋月悌次郎将信将疑地盯着醍醐京弥,发现有金色的流光在他眼睛里闪烁。他瞳孔紧缩,鬼使神差地相信了审神者的话,闭上了嘴巴。 种子已经撒下,剩下的,就是等待它发芽。 另一边,在长州藩藩邸附近的旅馆小荻屋内,长州藩为主的尊攘志士们正在交流情报。 “那个醍醐京弥没有死?”刽子手拔刀斋绯村剑心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的确没死,”片贝充昭一拳砸向地面,“有人看到他去拜访醍醐本家了!” “就算他没死,也不可能这么快好起来,”绯村剑心看着自己的手,握紧了拳头,“我那天的确将他捅穿了才对......” “啊,我也看到了,”片贝充昭阴沉着脸,忽然想到了,“难道......是替身?” “除了这个,也没别的解释了,”饭冢隆圣也这样说,“所以说,那是陷阱吗?” “肯定是陷阱没错!”片贝充昭认定了这就是真相,“可恶,不仅没能给桂先生报仇,还让河上和松浦被抓了,他太狡猾了!” 绯村剑心是几人中唯一和醍醐京弥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他不认为那会是替身。 如果是替身,怎么会说出那样不同寻常的话? 虽然只有零星几句对话入了他的耳,可是醍醐京弥对陆奥守吉行那种开明平和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是个诱饵能表现出来的。那个人甚至把他当成小孩子,即使被捅一刀,也没有面露怨恨之情,实在非同寻常。 不过,就算醍醐京弥再非同寻常,也不过是个敌人而已。这一次没能解决掉他,还有下一次。既然是敌人,那就等下辈子再来怨恨他吧! 64、长州志士 忽然,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廊上传来。 “失礼了!”雪代巴猛地推开拉门,“新撰组来了!” 三人第一反应都是拿起刀。绯村剑心大步向前:“你们两个快走!” 饭冢隆圣亦拔刀:“可恶, 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面对!他们有几个人?” “等一下,绯村先生, 饭冢先生,”雪代巴赶忙摆手,“他们不是来临检的。” “......哈?” “他们把河上先生和松浦先生带来了,说是......见面礼。” “什么?!” 当他们来到楼下的时候,就见前段时间暗杀未遂的醍醐京弥抬起头,对着为首的绯村剑心打了个招呼:“哟。” “‘哟’你个大头鬼啦!”片贝充昭一下子就炸了,“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是你们捅了我一刀哎。” “是你出卖了桂先生他们!” “嗯......所以我带了中间人, ”醍醐京弥看向压切长谷部, “拜托你了。” 假装第三方的压切长谷部上前一步:“我是压切长谷部,以蜃气楼的名义在此担保,新撰组的醍醐京弥对你们没有恶意。” 但是压切长谷部对他们有恶意,这些乱暴的家伙天诛竟然诛到了他的主人头上, 实在不可原谅!如果不是审神者的命令, 他早就想报复了。 不过,有恶意的不止他一个人。 “恶意?你现在可是在我们的地盘,”绯村剑心的左手大拇指推刀出鞘,“我们对你有恶意!” 呼应一般,陆奥守吉行上前一步:“这次,可不会让你轻易得手!”醍醐京弥当着他的面被伤害给了他很大刺激,“再敢放肆, 后果会很严重!” “是你,”绯村剑心和他交过手,沉下脸,“你很强,不过,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双方互放狂言,彼此逞凶斗狠,差点忘了重点。 “等一下,蜃气楼......”饭冢隆圣终于想起来了,“我从御庭番众的葵屋那边听过这个名字。虽然成立时间短,倒是给我们提供过几次便利。” “连那次刺杀醍醐京弥的情报,都是他们提供的。” 闻言,片贝充昭反应激烈:“哈?那岂不是正说明他们是一伙儿的?!” “这话说的可真冤枉,”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刀呐。我都不介意,你们介意什么?” “不可能!真的挨了一刀的话,你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爬起来?!” “因为我运气好。” “骗人!” “要看伤口吗?” “要!哎呀,绯村,你干嘛拉我?!” “因为这种事情没有意义,”绯村剑心看着醍醐京弥,“我当时的确伤的是他。也许是他天生恢复力惊人,也许是我手滑了,总而言之,他现在就站在了我们面前。” “你们还要在这里做无谓的争论到几时?” “没错,”见面礼之一河上彦斋阴沉沉地说,绕过他们,径直往二楼走,“至少,先让我先休息一下。坐牢可不是件好差事。” “啊,是!” “喂,河上!”见面礼之二松浦虎太郎却不愿意休息,“你难道不关心他的目的吗?” “废话连篇!” “你!” “要打架,我奉陪,要交涉,我只等结果,”河上彦斋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就是这样。” 松浦虎太郎被堵的无话可说,觉得被外人看了笑话,涨红了脸:“这家伙......” “所以,”醍醐京弥抚上胸口,“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们坐下来谈一谈吧。” 由于池田屋事变,长州藩尊攘干部们被一锅端,这些负责天诛的刺客们群龙无首,大都只想着报复和继续暗杀。原本,一般人要和他们接触会十分废力,但现在是个空前的好机会。 醍醐京弥没想着收编他们,以他的身份实力,这完全不可能,但利用他们做点佐幕派不该做的事,还是可以的。 “虽然是你把我们放出来的,但我可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松浦虎太郎最为不满,“如果不是河上......我情愿呆在监狱里!” 河上彦斋可不是莽夫,即使面对涉嫌杀害桂小五郎的醍醐京弥,表现得也相当从容守礼。只要审神者不是来羞辱他的,他乐于配合对方的安排。 “我当然不会这么好心,”醍醐京弥没有反驳,“就像我当初举报了池田屋一样。” 这句话一下子让所有人愤怒了,他们恨不得再给他来上一刀,好教他下地狱把这句话对牺牲的志士们再说一遍。只有饭冢隆圣拦住他们,强压住火气,道:“我想,你不是来吵架的吧?”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醍醐京弥点了点头,“长州的尊攘激进派,已经率兵上洛了。” “真的吗!” “那帮懦夫终于肯打过来了!” “早该这样了,总嚷着勤王、勤王的,却不见他们有动作!” “高杉先生会来吧?” 这个利好消息一下子冲散了之前的郁气。他们之前都只是作为单个刺客活动,和成群的军队是不能比的,战场是男人的憧憬。 “高杉晋作不在队列,”压切长谷部表现得的确像个情报贩子,“带队的是真木和泉和久坂玄瑞。” “哎,为什么?” “因为高杉先生能够预见长州的失败,”醍醐京弥一桶冷水泼下来,“面对战争,长州还没有准备好。你们对自己太自信了,已经到了傲慢的地步。” “你凭什么这样说,明明还没开打!” “就是,奇兵队可是很厉害的!” “对,高杉先生也一定会来——他才不会放着军队不管!” 高杉晋作是想来来不了。他虽然开创了奇兵队等一系列新式军队,现在却已去职,这时候想脱蕃跟着上京,却倒霉被抓住投入了监狱。可他在此时被投入监狱,反倒是件好事,因为他不必陪这次上洛的部队送死。 藩主此时也做了两手打算,这次上洛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他都保留了有生力量、表达了本藩诉求,事后还能找借口表忠心。 “可是我们的确需要考虑,万一讨伐失败,我们该如何自处,”绯村剑心没有其他人这种盲目自信,“长州会被看做‘朝敌’,引来围剿。” 尊攘志士们虽然不太信服,却也陷入了沉默之中。的确,长州藩的劣势是显而易见的,京都守护的会津藩是强藩,他们身侧势同水火的萨摩藩,也是强藩。 醍醐京弥端起雪代巴奉上许久、已经凉透的劣等茶水,却没有喝:“你们这些成年人的判断,还不如一个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绯村剑心瞪了他一眼,“我杀的人已经过百!” “是吗,那你多少岁了?” “......年龄不重要!” 压切长谷部插了一句:“十五岁都不到。” “......乱讲,前几天就满了。” “好吧,是真的年纪很小,”醍醐京弥放下茶杯,“正因为如此,那些成年人才更应该感到羞愧。现在的社会,小孩子拿起刀才能保护自己,是我们成年人的失职。” “话说得这么漂亮有什么用!”绯村剑心一拍桌子,“国家贫弱,女人小孩活不下去,而你们高高在上,尽说些漂亮话,什么都改变不了!” “尊攘就能改变一切吗?”醍醐京弥问道,“在座的几位,有见过西洋的炮火吗?” 松浦虎太郎轻蔑道:“那种又慢又不准的枪支......” “你说的仅仅是非制式的手、枪而已吧。” “我见过,”片贝充昭举起手,“下关事件那时候,军舰上的炮火......很可怕。” “我也是,”饭冢隆圣还提到了一个人,“河上也见过,所以他一直很坚定想要攘夷。比起剑术,还是普通人都能用的枪支弹药更有杀伤力。”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绯村剑心开口,“你想说,我们打不过西洋人。” “没错,”醍醐京弥点头,“除了开国,我们别无他法。听说你们还打算暗杀佐久间象山大人?你们暗杀我这种没什么用的阴谋家就算了,暗杀他那种推动国家进步的思想家,只会给国家造成损失。” “这个意见我会考虑,”绯村剑心认可了这一点,“但是我不相信幕府。从开始到现在,我的杀意出自本心。” “在动手之前,我就问过我自己,这样做是否具有正当性,”绯村剑心回答,“答案是,没有!” “然而,不管挡在我面前的是什么,只要碍事,都要毫不留情地斩杀!” 绯村剑心身材矮小,面若好女,说话也细声细气,做事却狠辣如斯,令人胆寒。 “那你拿起刀,意义在何处?”醍醐京弥反问,“你手刃再多幕臣,也无法令幕府伤筋动骨,动摇不了幕府的统治。” “可你说该怎么办,等吗?我们只等来了安政大狱!” “很简单,”醍醐京弥回答,“国家需要的是,全面战争。” “人类就是这样,只有把一方彻底打烂,才能达成共识。” 65、王都炎上 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反应, 陆奥守吉行就先震惊了:“京弥!你以前可没告诉俺这个!别的先不说,俺们内部打起来, 被列强入侵怎么办!” 压切长谷部皱眉:“请保持克制。不过,醍醐......这样做会不会太草率了?” 尊攘志士们面面相觑:“......原来你连自己人都还没告诉吗?” 靠不靠谱啊! “本来也是要打的, 我只是想加速这个进程,”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因为现在时机太好了。欧洲列强被大清那边的太平天国吸引了注意力,美国又爆发了南北战争。不趁这个时候打一场,难道等以后?下一次不见得会有这么得天独厚的机会哦。” 陆奥守吉行一下子找不到词:“......那你干嘛要举报池田屋!” “因为他们成功率本来就很低,只会造成混乱。但举报他们,一个可以让我获得幕府的信任, 二个会引来长州的军队。长州藩兵这一次上洛勤王虽然会招致失败, 但与此同时,也会开启新的战端。” “真的吗?” “......假的。” “京弥!” “这种乱来的理由,我们怎么可能会接受!”绯村剑心感觉十分荒谬,“你难道以为, 这样解释就可以让我们原谅你吗!” “我来不是为了寻求原谅, 而是为了达成合作,”醍醐京弥一本正经地回答,“一切为了国家利益。”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片贝充昭拼命摇头,“你根本不值得信赖!” “总而言之,我和你们之间的冲突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醍醐京弥自顾自地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我有一个很危险的计划。你们敢不敢,以生命为赌注,赌一个成为新时代的道标的可能性?” “在长州藩兵到达京都之前,我等你们的答复。” 随着时间过去,长州藩兵陆续在京都附近集结,开始和京都守军遥相对峙,军事冲突一触即发。 京都内部陷入混乱的备战之中,到处可以看到跑来跑去协调防守和军备的役人。京都守备的兵力是以会津、桑名、萨摩为主,还有筑前、彦根、高须等诸藩联军为辅的各驻京藩兵。会津和萨摩就距离和实力综合而言都不是最好的,然而离得近的纪州藩藩主年幼,尾张藩又一直被幕府打压疏远、当时的藩主还受到了安政大狱的处罚,实在不堪使用。 由此可以看出,各藩立场不一,散成一团,必须改革政体、形成中央集权才能有效改革维新。幕府虽然缺乏号召力,但余威尚存,如果不趁着双方实力还相差不大的时候打一场,等倒幕派们向列强学习武装起来,就根本来不及了。 现在爆发战争,对幕府有利。 “真的要打仗了,”陆奥守吉行沮丧地抓了抓脑袋,想着尊攘志士们在后来明显意动的脸,喃喃道:“俺好像从来阻止不了你想做的事。” “......现在才发现,为时太晚了。” “你真的是能用言语掀起腥风血雨的人呢。” “......有那么夸张吗?” “进去的时候,那些长州志士们恨不得你去死,出来的时候,他们却有同你合作的意向,”陆奥守吉行情绪低落,“还有那个压切长谷部,明明不是什么第三方。” “不管是为了尊攘,还是为了成名,或者单纯弑杀,他们都是一群......有理想的人,”醍醐京弥想了想,斟酌字句,“而理想是很容易被人利用的。” “看你这架势,是想要加速倒幕吧,可是这样不会太激进了吗?”陆奥守吉行叹气,“虽然你的计划对倒幕派有利,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愧是他的初始刀,对他的本性有一定了解,凭直觉就能发现不妥。 可是光发现于事无补。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必须得这样才行。何况,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倒德川幕府。或者说,那不过是达成目标过程中可能产生的副产品之一。” “哎?!不是吗?!” “什么是不是?”加州清光穿着竹胴走过来,“穿着这在太阳底下活动热死了......还要披上羽织,好痛苦啊。我可以不穿吗?” “那可不行,”大和守安定帮他把辫子被压住的部分抽出来,“这一次会有火器,不想死就乖一点。” “火器那么少,说不定我们根本不用正面对上......好痛,我知道了啦,不会干傻事。” 冲田总司收回敲了一下他脑袋的手:“这是战争,”他神情严肃,“个人武勇会被淹没在洪流之中。” “不错,”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战场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京弥,你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冲田总司提出建议,“这种时候,连天皇御所都不会安全。” “或者说,天皇御所是他们兵谏的目的地之一,”醍醐京弥抚平衣摆,站了起来,“我会小心的,不过我不会躲起来。成败在此一举。” “怎么会?”冲田总司看着他,“情况没有到千钧一发的危险境地,长州和我们之间兵力悬殊......”然后他自己就说不下去了。他愣愣地看着醍醐京弥的眼睛:他看见黑色像幕布一样拉起,看见群星闪烁着降临,看见金色的流光划过璀璨的星空。 “祝福我吧,”风卷起醍醐京弥的发丝,“我有我的战场。” 冲田总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捧住醍醐京弥的脸,用自己的额头碰了一下他的眉心。喧嚣和寂静同时充斥冲田总司的感官,割裂的画面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祝你武运昌隆。” 幕府本阵里法螺的声音响起,新撰组的一百多人在近藤勇的吆喝之下,整队向京都东南方伏见稻荷关门出发。染着“诚”字的红色旗帜在风中飘扬,猎猎作响。 天空晦暗,时空以无法叙明的状态扭曲。醍醐京弥透过斑驳的时光,看见了残破的布片。 队列中,大和守安定忽然回过头,没头没尾地问道:“冲田君会如愿以偿吧?” 这句话声音很小,却跨越了不可能的距离清晰传达到了醍醐京弥的耳边。 醍醐京弥愣了一下,用同样的方式承诺:“我保证。” 看来,大和守安定比加州清光还要清醒得多。说不定,他恢复记忆的时间比清光还要早。 陆奥守吉行也能听到,却没意识到哪里不对,一脸怀疑地看着他:“你们在对什么暗号?” “当然是,胜利的暗号。” 炮击之后,池田屋事件中死去的尊攘激进派们想要看到的火焰燃烧起来了。 夜空下的京都,燃烧起来了。 木质结构的房屋密集脆弱,被点燃后迅速蔓延开来,化为一片火海。可以烧的东西太多了,夏日的高温又助长了火势。滚滚烟尘向天空飘去,仿佛要将月亮吞噬殆尽。人的惨叫和炮火声混在一起,火光血色交织,宛如人间地狱。 这就是禁门之变。 陆奥守吉行徘徊在街道上,帮忙救人,然而疲于奔命。他抱出一个困在火场中的孩子,这个孩子很快在他怀中由于烟雾导致的窒息丧失生命迹象。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泪流满面。 “竟然如此残忍,”陆奥守吉行第一次用负面的口吻称呼那些尊攘志士,“不可原谅,长州的叛逆!” 火势太大了,救火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期待降雨,或者眼睁睁看着火焰烧光一切。少数高门富户有一定物理隔离的手段,到头来受苦受难的大都是平民,人祸一向如此。 不知不觉间,醍醐京弥和他分开了一段距离,压切长谷部悄然出现在他身侧。京都的街道四方平整,一排排房屋间的空隙是天然的隔离带。审神者借此在火场间闲庭信步,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一条条指令已然下发,只待结果。 “奔向崇高,逃避堕落,”醍醐京弥喃喃自语,“如果要死,让我死于火吧。” 一个被烧断的房梁砸中腰部的人抓住了他的脚踝:“救命!” 醍醐京弥停住了脚步,开口道:“长谷部。” “是!” 话音未落,压切长谷部拔刀出鞘,将房梁切成碎片,又未伤及底下的人。但是这个人已经没救了,他的腰部以下被完全烧烂了,伤口深可见骨。他看着自己残破的下半身发出绝望的哀嚎。 于是,他的请求变成了“杀了我”。 醍醐京弥亲手割开了他的喉管。 “真正的生活应当永远在别处,当生活在别处时,那是梦,是艺术,是诗,而当别处一旦变为此处,生活就会展现它的另外一面——残酷。” 桂宫凉子内亲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边,身下的牛鬼一如既往地听话。 醍醐京弥开口:“你没事念米兰.昆德拉的名句干嘛?” 桂宫凉子内亲王鼓起腮帮子:“也是阿尔蒂尔.兰波的生活在别处。”她顿了顿:“很应景不是吗?理想照进现实,结局只会是理想死掉,或者自己死掉。” “你的理想已经死掉了吗?” “快了,”桂宫凉子内亲王懒洋洋地说,“所以,我帮着醍醐忠敬偷偷让人把蛤御门打开了。” 长州藩久攻不下的禁门提前打开,产生的后果令历史在这一刻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孝明天皇被长州藩藩士成功劫持到手了。 压切长谷部也上前一步,开口道:“刽子手们已经成功锁定一桥庆喜、岩仓具视、醍醐忠顺等人。” “我想要干掉孝明天皇,你想要干掉醍醐忠顺,”桂宫凉子内亲王发出一声嗤笑,“这让我更中意你了。” 醍醐京弥不以为然:“我和你不一样,这样做并非为了私怨。” “结果差不多就行了,”桂宫凉子内亲王掩口,“我不介意。” “......” 大火烧起的烟灰随着升腾的气流在风中回旋,夹杂着火星像宝石一样在空中闪耀。红色像鲜血一样流淌过天际,然后苍穹裂开了。 “终于要来了,”醍醐京弥抬起头,“时间溯行军。还有......” “审神者!” 66、时间溯行军 原本这个量子叠加态相当稳定, 时间溯行军和审神者都被排斥在外,为此, 时间溯行军想要打破它,但无从下手, 只能眼睁睁放弃这个时代。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黄泉女神自己从内部破坏了这个结构。她把醍醐京弥通过陆奥守吉行的梦跨越世界线扯了过来、还加塞了两把刀,多余的质量造成了时空结构不平衡,令溯行军和审神者有机会干预进来。 与此同时,这个量子叠加态会令醍醐京弥改变历史的举动变得不容易被人发现,相对平常状态有一定延迟和少报。所以,醍醐京弥杀死桂小五郎的举动没能引起双方的警报。可是这一次禁门之变就不一样了, 他改变的地方太多了, 多到即使存在延迟和少报也令时之政府头皮发麻。历史修正主义者们也不是很高兴,他们改变历史也是得按计划来的好吧,历史某些部分改出来利于天津神、不利于国津神的话,还不如不改。 “主人, 请回避, ”压切长谷部做好了戒备,“从时空壁垒破碎时候的音障判断,来者非常强大,有可能是将官级别的审神者。” “哦呀,”桂宫凉子内亲王瞪大了眼睛,“不愧是传说中最为忠诚的压切长谷部,已经决定和时之政府作对了呀。” “只要是主命, 我都会替尽力达成,”压切长谷部这话说的既骄傲又心酸,“哪怕是违背我诞生的使命......” 摊上这么一个喜欢搞事的主人,他也是无可奈何。就算是改变历史这种事......既然已经做了,不如尽善尽美。说不定,干完这一票他就得碎刀谢罪了。不对,主人很少做没把握的事,也许他想转行干溯行军?可是干了溯行军的话自己岂不是要暗堕......也不对,从来没规定叛逃的审神者或者刀剑必须暗堕才能和时之政府对着干,也许这可以称作一种另类的修行。 为什么他竟然还有点跃跃欲试? 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是道德感使命感很强的那种刀。只要能被好好使用,他其实不太在乎阵营的问题。成为历史修正主义者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能因此少掉几个竞争对手。 想到此处,压切长谷部不禁热泪盈眶:“主人,我会跟随你到天涯海角!让我做什么都行,各个方面都可以!” “......我怎么感觉你刚才好像脑补了一些很失礼的东西?” “妖怪?!”竞争对手之一陆奥守吉行指着牛鬼大呼小叫,“既然真的存在?!” “你不是接受了刀剑妖怪这种设定的么,”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牛鬼什么的,不是很经典的妖怪形象吗?” “知道是一回事,看见是另外一回事好么,”陆奥守吉行打了个哆嗦,“怎么是这种骨头架子......” “还会有更多骨头架子,”醍醐京弥指了指他的身后,“看吧。” 陆奥守吉行回过头,就见一把缠绕着紫色火焰的太刀兜头砍了下来。他瞬间抽刀架住刀锋,向侧面迈步的同时往前猛地发力,刀与刀之间摩擦的金属声就转换成了切割骨头的声音。 二者交换了地理位置,几秒钟后,这把敌太刀轰然倒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陆奥守吉行转过身,低头看着敌太刀的尸身化成黑雾消散开来,“刚才这个不是牛鬼吧!” “当然不是牛鬼,”一个陌生的声音回答他,“那是堕落的历史修正主义者们的残像,时间溯行军。” 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在灼烧的房舍顶端,一跃而下。 他身着红色的狩衣,一头红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马尾,连瞳孔都是红色的,看上去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在背后熊熊火焰的映衬下,很是应景。 “审神者居然和检非违使和和气气站在一起,实在匪夷所思,”青年活动了一下手脚,“想必,也不差我这一个时间溯行军吧?” 桂宫凉子内亲王双手托腮:“啊啦,是你啊,溯行军的军事奉行,”她笑嘻嘻地叫破他的名字,“一色扬羽。” 话音落下,一只蓝色的三眼手负蛇叼着短刀从天而降,向着一色扬羽刺去。一色扬羽伸出一只手,准确掐住蛇的三寸,一用力,将它捏成两段。与此同时,一只紫色的手负蛇从地下破土而出,甩着苦无向桂宫凉子内亲王窜来,被牛鬼一脚踩碎。 有传言说,历史修正主义者出自检非违使的叛逃者们,所以他们才以类似的技术培养出了相似的量产型战士。 “初次见面,你好,”醍醐京弥颔首,“我是醍醐京弥。” “竟然是真名,”一色扬羽显然有手段验证,有些吃惊,“新人吗?” “不是啊。” “你绝对有问题,”一色扬羽摇了摇头,“竟然在有刀剑付丧神陪同的情况下对陌生人报出真名。” “我从就任开始就没有对我的刀剑隐瞒这一点,”醍醐京弥不以为然,“这从来不是秘密。” “......这可真是太少见了,”一色扬羽摇了摇头,“对溯行军报出真名也是有风险的。不怕我们从过去抹杀你的存在么?” “不怕啊,”醍醐京弥没有详细解释的打算,“你可以回去试试。”毕竟不在同一个世界,如果溯行军能做到跨越宇宙、从他的宇宙中的无数平行世界的世界线中准确找到这一个“醍醐京弥”,算他输。 “......那你的刀怎么会不认识时间溯行军?” “很显然,出了点意外,”醍醐京弥顿了顿,“不过,这也不影响什么。” “我原本听说,会介入此次事件的是将官级别的审神者,”一色扬羽上下打量着他,“你的灵力很出色,难道是新晋的将军?” “并不是,”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介少尉而已。” 一般来说,审神者刚入职都属于士兵,期满五年继续任职就会晋升为士官。醍醐京弥是由于他特殊的“锚点”身份、才得以跳了一级成为尉官中的少尉。如果不出意外,不断累积资历战功的话,他还能成为佐官。佐官之上就是将官,一色扬羽口中的将军指的正是这一级别的审神者。成为将军就不能只看资历战功了,个人实战实力才是衡量标准。 一个将军足以控场一个大时代。 高等级灵能力者的实力提升靠的是积累和契机,前者还好说,后者完全是可遇不可求。虽然在时之政府的评定中,醍醐京弥拥有成为将军的潜质,但潜质是否能转化为现实,没人能保证。 “尉官?仅仅是尉官而已?”一色扬羽愕然,忽然捂住脸大笑了起来,“不可能是你,我明白了——改变历史,令时空壁垒产生音障的不是那位冲田总司,而是你这个审神者!又一个审神者堕落了,真是太好玩了!时间溯行军会欢迎你的,少尉!” “不好意思,我拒绝,”醍醐京弥毫不犹豫地回答,“虽然我改变了历史,但我对成为溯行军没兴趣。” 一色扬羽摇了摇头:“你知道你改变了历史?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才这么大胆呢!你以为时之政府会容忍这种事情吗?你以为改变历史就像触犯军纪,你只会被罚关禁闭,关完紧闭之后该怎样还怎样吗?不,不可能!” “你的作为,足以让你被控为战犯送上军事法庭。”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你多虑了,我可没那么天真,”他伸出手,摆了摆食指,“我只是缺乏成为历史修正主义者的动力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改变历史?”一色扬羽好奇地问道,“审神者的选择都在昭和时代之后,应该没有要改变百年前历史的必要才对。” “......这个,有点难以启齿呢。” “我又不会笑你。” “恰逢其会而已,”醍醐京弥给出了一个颇为敷衍的回答,“我是因为逆风产生的意外出现在这里,改变历史也是一个意外。” “......你在逗我玩吗?” “是啊。” “......那位即将到来的将军肯定不会接受这个解释,”一色扬羽明白了,审神者绝对不会对他老实回答,“你不过是个尉官而已,这件事结束后,能否继续当审神者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醍醐京弥沉默以对。在他看来,溯行军中真正的历史修正主义者们的挣扎不过是一群败犬的狂吠而已;至于另一部分为了神战搅合进来的投机分子,更没什么好说的,他们的目的就是争夺本身。 “果然还会有将军来吗,可恶,”压切长谷部忍不住咬了咬大拇指,“主人,现在的我们绝对不是将军的对手。” “凡事没有绝对,”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不要太悲观了。” 是你太乐观了——这句话,众人默默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陆奥守吉行冷不丁开口道:“俺的感觉很不好。” 他身上的灵力发生波动,和醍醐京弥的气息交相呼应。 “改变历史什么的,感觉很恶心。” 但是,还差一点。 “京弥,俺不会在现在跟你要解释,”陆奥守吉行环顾全场,就他自己一个不明所以,“但俺需要你告诉俺,如何区分敌友。” “很简单,”醍醐京弥颔首,“所有让你感觉不好的,都是敌人。包括我,”他摊开手,“包括我们。” “见敌必杀!” 话音落下,陆奥守吉行的眼睛变红了,猛地向醍醐京弥冲了过来,一刀砍下。 67、审神者 压切长谷部大吃一惊, 急忙上前接战,两人打成一团。陆奥守吉行的状态明显不对劲, 他的理智陷入了深层的战场,无法自控。 “刀剑付丧神竟然攻击自己的主人, ”桂宫凉子内亲王掩口,“这可真是太少见了!” 醍醐京弥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明明你最清楚发生了什么吧?” “不知道呀,”桂宫凉子内亲王眯起眼睛,“不关我事。” “原来如此,”一色扬羽倒是若有所思,“暗堕吗......” “怎么会!”压切长谷部大吃一惊, “陆奥守怎么可能暗堕, 这并非发自内心的腐化——” “没有找到适合的形容词,不要乱说话,一色君,”醍醐京弥摇了摇头, “他只是被驳杂的外力污染了。” “是吗?” 桂宫凉子内亲王哂笑,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 真是太麻烦了,陆奥守吉行的构成里果然夹杂了黄泉污秽。必须让他先发泄出来才行。 他受到的污染太深了。 一只毛色鲜亮的白貂从远处跑来,动作灵巧地避开倒塌的屋梁,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只白貂跑着跑着,跃在空中打了个滚,落地的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可爱的男孩子。 也许是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两振刀剑付丧神彼此交战、敌对的三方却保持了和平,这个男孩子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 就不由地在众人目光中脸红了一下:“我是时之政府麾下少将,代号不笑猫。你们......” “不笑猫吗,好可爱啊,”桂宫凉子内亲王捧着脸,眼睛亮了起来,“你就是那个少年天才吗,真是名不虚传~” 不笑猫后退了一步:“你、你说什么啊!” “在夸奖你啊,少年,”桂宫凉子内亲王身下的牛鬼应景地左右摇晃了一下,让她看起来荡漾极了,发丝轻扬,“我喜欢可爱的孩子。” “不要用长辈的口气说话,你自己不也是个孩子样!” “我怎么看都比你年长吧,小弟弟。” 如果说,桂宫凉子内亲王看上去是十六岁的话,不笑猫看上去只有十二岁。 “虽然看起来年纪小,但他在溯行军之间很出名啊。”一色扬羽从腰间抽出长鞭,“啪”地一声抽在地上,一条巨大的裂口出现在众人眼前。“终于有点意思了。” “时间溯行军的军师奉行,一色扬羽!”不笑猫从胸口抽出一叠符咒,“你这个家伙也参与进来了吗!” “当然,”一色扬羽肯定道,“这个时代关系到日本的现代化进程,重要到足以彻底颠覆时之政府存在的正当性。” “可恶!”不笑猫咬牙,“那边的审神者,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代表时之政府对你发出临时征召,报上名来!” 醍醐京弥笑了。 一如既往的,这笑容看上去阴险又诡异,整一个危险分子,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我的名字是醍醐京弥,代号,傀儡师,”醍醐京弥摸了摸唇角,“对于你的征召,我拒绝。” “什么?!”不笑猫难以置信,“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醍醐京弥看向他身后,“啊,听听你的狐之助的报告吧。” 如他所言,一只狐之助从火场中磕磕绊绊地跑来,摔得身上到处是灰:“审神者大人,出大事了!” “说!” “死了!死了好多人!”狐之助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孝明天皇死了,一桥庆喜死了,岩仓具视死了......倒幕派和佐幕派的激进分子都在乱来,山姥切大人他们本打算出手阻止,但当他们出手后,对手不只有时间溯行军,还有刀剑付丧神!” “难道......”不笑猫震惊地转向醍醐京弥,“是你!” “当然,”醍醐京弥颔首,“是我。” 如果陆奥守吉行还保有理智,想必第一个找醍醐京弥麻烦的就是他,谁让他之前表现的像个倒幕派,看似和尊攘志士是一伙的,转过头来却是把勤王党坑得“王”都没有了。 “孝明天皇现在就死了?!”一色扬羽闻言,笑不出来了,急忙伸手从袖袋里掏出时间溯行军的式神喵之助——这是一只黑猫模样的式神——检查历史,确认情况。 喵之助给了他一爪子,落在地上抖了抖耳朵:“你这个家伙,说了不能老把我放在袖袋里,会耽误事情的嘛。” “废话少说,”一色扬羽踢了踢他的尾巴,“到底发生什么了?” “哇哦,”喵之助查阅过后,幸灾乐祸起来,“明治维新的推动者死掉不少,不只时之政府的存在动摇了,时间溯行军的存在也动摇了。谁干的?是个人才!” 一色扬羽证实了狐之助提供的消息,惊叹:“醍醐京弥,你做了什么?” “我只不过是煽动了本土居民,制造了几个意外,”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冷漠到了极点,“还派出我的刀剑付丧神妨碍你们介入而已。” “你特意派出了刀剑付丧神......所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笑猫脸色沉了下来,“你要背叛时之政府吗?!” “这个嘛,”醍醐京弥没有正面回答,“你可以自己判断。” “那么,”不笑猫伸出手,无礼地指着他,“我要以少将的名义逮捕你!” 话音落下,不笑猫和一色扬羽同时出手了。不笑猫派出了髭切和膝丸,一色扬羽也放出了大太刀。时间溯行军和审神者彼此防备,见状,膝丸率先转向,打算先拿下大太刀。髭切正要靠近,就见醍醐京弥后退了一步。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醍醐京弥身后飞了出来,举刀将髭切拦下。 “哦呀,”髭切露出微笑,“这不是鹤丸吗?” “这回真的是被你吓到了呢,主人,”鹤丸国永站在醍醐京弥身前,摆出保护的姿态,举刀指向前方,“髭切,我不会让你越过我的。” “锵!闪亮登场!”萤丸紧跟在他后面出现,双手拖着大太刀,小跑着站到了最前面,“嘿嘿,谁先来打打看?” 髭切挠了挠脸,回过头:“主人,真的要打吗?” 膝丸打了个趔趄:“兄长,起码不要在这种时候放松戒备吧?” “鹤丸国永,萤丸,”不笑猫试图说服刀剑付丧神们,“你们要和你们的主人一起背弃时之政府吗?” “你都说啦,他可是我们的主人,”萤丸眨了眨眼睛,“听从他的命令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是......”不笑猫扫视周围,注意到还打在一起的陆奥守吉行和压切长谷部,“你们也有自己的判断吧,比如他们,肯定有人不赞成改变历史,对吗?” 不笑猫不知道,其他人可是很清楚陆奥守吉行身上发生了什么。鹤丸国永瞥了一眼陆奥守吉行:“陆奥可不是因为主人要改变历史才......” “何必如此?”醍醐京弥打断他的话,“反对我的,不用你劝就会对我刀剑相向;支持我的,你劝再多也无用。” “......” “审神者大人!情况变得更糟糕了,”狐之助的尾巴焦虑地敲着地面,“傀儡师的行动是有目的的,我查到了一个名叫蜃气楼的组织,正针对睦仁皇太子、在京都的各宫家适龄继承人和公卿下手。未来的明治天皇正在面临大危机!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明治维新将不会发生。不对,根据推演,”狐之助吞了吞口水,“将要发生的,会是德川维新!” “怎么会!” “居然还是德川?”醍醐京弥若有所思,“看来我做的还不够啊......” “还不够吗,你到底要把历史搅乱到何种地步!”不笑猫气极,“我知道你,异世界的‘锚点’先生,因为这里不是你的世界,你就毫无顾忌地扰乱他人人生,这太不负责任了!” “不过是损人利己而已。”醍醐京弥没有否认,“上一次是南方的萨长土肥为主扶持的公家胜了,这一次就换成北方的会桑奥羽为主的武家好了,”他向南方做了个打枪的手势,“这就是我设计的大方向。” “我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可恨的家伙!”不笑猫一脸不可理喻,“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大约是......精神上的愉悦吧?” “你!” 狐之助跳起来,一口咬住不笑猫的衣袖,含糊道:“审神者大人,我们还是先去阻止他继续铲除睦仁皇太子吧!孝明天皇本来就就活不长,如果能阻止未来的明治天皇被杀这件事,说不定时空的抑制力就能起作用,修正这个事件!” “可是......” 令人没想到的是,在这种时候,竟然是一色扬羽站了出来。 “你先走一步,”时间溯行军的军师奉行神情不悦,“你的刀剑付丧神至少有个人样,比较容易取信于人类,用来帮助人类再适合不过。他交给我对付。”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即使是我们时间溯行军,也不想阻碍明治维新。” “是吗?”喵之助舔了舔爪子,“我倒觉得,这样挺好。” 于是一色扬羽直接一脚踩住了它的尾巴,痛得喵之助破口大骂。 “哦呀,”桂宫凉子内亲王故作惊讶,“不愧是你,居然一次性把两边的人都惹急了。” 一色扬羽扬了扬下巴:“怎么,检非违使不作为就罢了,还想插手吗?” “不,”桂宫凉子内亲王轻笑出声,“我仅代表黄泉,见证这一切。” “你还在犹豫什么!”一色扬羽向醍醐京弥甩出长鞭,鹤丸国永一把捞住主人的腰,后跳避开这一击,“快走!” 不笑猫后退了一步,下定决心,招呼了髭切和膝丸一声。他转过身,跑着跑着又化身白貂,加速离去。狐之助回头看了醍醐京弥一眼,亦磕磕绊绊地跟上。 68、不笑猫 约六十体时间溯行军随着一色扬羽的召唤出现在了街道上。这些怪物即使拥有人形, 也更加扭曲,贴近妖怪。可喜可贺的是, 他们不能穿墙,也害怕火焰, 由此,被京都四方的街道、也是四方的火网限制住了发挥。 醍醐京弥也动用了灵术,追加了小狐丸和日本号。 “到处都是火,”小狐丸四顾,“主人,说不定第二部队的一期会被吓到?健!?br>“别小看人呀,”鹤丸国永倒是不担心, “他一定没问题的。” “敌人数量好多, ”日本号揉了揉鼻子,“会是场大战呐。” 萤丸举起刀:“嘿嘿,害怕了吗?” “这种话,应该拿去问对方!” 不用下令, 双方就认准了对手, 各自为战。两方碰撞到了一起,战况激烈,难以控制。 陆奥守吉行虽然丧失理智,但先前“见敌必杀”的命令让他丢开了感觉“有点不好”的醍醐京弥,转向了感觉“非常不好”的时间溯行军。压切长谷部就此解放出来,回到了醍醐京弥的身侧:“陆奥守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嘛......”醍醐京弥含糊其辞,“他正在接受考验。” “......” “我是说真的, ”审神者的眼睛闪过一道金色的流光,“考验完了之后,他就能回来了。” “完完整整的。” 压切长谷部只好放下这件事,转而和同伴们一起对抗时间溯行军。醍醐京弥展开幻境,这幻境将他们和正在城市里巷战的长州藩兵和诸藩联军以及新撰组、见回组乃至平民隔离开来,仅余下燃烧中的街道。 “不如和狐狸来跳舞吧!”小狐丸步伐轻盈地在溯行军中间穿梭,“不过,会很痛的就是了。” “脚下有破绽啊,”日本号一个穿刺,贯穿三名时间溯行军,“哈哈哈哈哈!” “嘿嘿,”萤丸的大太刀一扫就是一大片,“好痛快!” “哦呀,这样就不能绕背攻击,吓他们一跳了呢。”这是鹤丸国永。 “笨蛋,你挡了我的进攻路线,吓到我了!”这是压切长谷部。 “啊,抱歉,抱歉!” 六对六十,他们毫无惧意,越战越勇。溯行军所属刀剑不断碎裂,一色扬羽却不在乎这些,他们一向将刀剑当作消耗品,以数量取胜。目前看来,他余裕颇丰。短期内,醍醐京弥可以凭借刀剑付丧神们的武勇占上风,但要打消耗战的话—— 一色扬羽会赢。 喵之助蹲在一色扬羽肩膀上,没人攻击它,它也不攻击别人,懒懒打了个哈欠:“不笑猫真的去阻止那些人改变历史了,四队刀剑付丧神到处救火。当然,不是指真正的火。不过,从来伤害比保护简单,在所有人有组织地一波接一波分散出击的背景下,效率太低了。” “你真的不加入我们吗?”一色扬羽闻言,忽然开口,“这一次,时之政府输定了。” 醍醐京弥调整色场,一边辅助刀剑付丧神,一边对抗一色扬羽的进攻。良久,他才找到空隙开口:“唔,你似乎胜券在握?” “当然。” “为什么?” “不笑猫也是蠢货,让他去维护历史,他还真去了,”一色扬羽冷哼一声,“我可是时间溯行军。” “哦?”双方彼此拆解,一时间局面僵持下来,“你做了什么手脚吗?” “你知道吗,这个梦境的主人是冲田总司这件事?”一色扬羽歪了歪头,“只要掌握了冲田总司,就能控制这里。” “你所做的一切实现与否,都在那个人的一念之间。” “所以,不管你怎么折腾都无所谓,”一色扬羽露出微笑,“我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冲田总司本身。” “哦哦,”醍醐京弥应付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心不在焉地应声,“这可真是大危机呀。” 一色扬羽见他反应冷淡,不禁皱了皱眉。 “审神者最多同时支撑四队24名刀剑付丧神行军,”他继续劝诱,“我的喵之助传来了战报,你有三队刀剑付丧神活跃在前线,其中不乏稀有刀剑。不得不说,你很强。你现在的实力也许比不上将军,但想必,也差不了太远。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成功晋升。” “嗯......多谢夸奖?” 瞬间,一色扬羽的鞭影就像狂岚一样,将醍醐京弥的幻境搅得乱七八糟。绝对的武勇可以干涉真空态密码子,动摇希格斯玻色场,破解幻术。很多物理系将幻术看作小把戏就在于此。无数的时间溯行军将醍醐京弥和他的刀剑付丧神们隔离开来。 “可谁让你倒霉遇见我了呢?”一色扬羽抓住破绽,一鞭子击破幻觉,卷中醍醐京弥的手腕,怜悯地看着他,“剔除陆奥守吉行,你身边能动用的刀剑付丧神只有五位而已——” 然而他的话说不下去了。 一柄胁差从他身后贯穿了他的心脏,然后横向发力,将他的身体连带左手切断。 “猜错了,”醍醐京弥解开鞭子,向动手的骨?刑偎睦沈ナ祝?拔疑肀吣芏?玫牡督8渡ド瘢??寺桨率丶?校?橇?弧!?br>一色扬羽难以置信地跌倒在地,吐出一口血。 “为......什么?” 喵之助早在他跌倒的时候轻松跳到地上,这时候,他又跳起来,蹲在了一色扬羽的头上,开口道:“前方战报,冲田总司身边多出了两名意料之外的刀剑付丧神,我们的队伍被全灭了。真能干啊,傀儡师,醍醐京弥!” “连我都对你刮目相看了?健!?br>有三名超出预计的付丧神决定了战局。他们受到黄泉的额外支撑——就是陆奥守吉行、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 一色扬羽简直死不瞑目。 喵之助撒娇一样绕着醍醐京弥的脚边打转,然后被他弯下腰,抱了起来。 “生来死去,棚头傀儡,”醍醐京弥散开幻境,发出感叹,“一线断时,落落磊磊。” 话音落下,陆奥守吉行就像断线的傀儡一般,浑身一震,倒了下去,被压切长谷部一把接住。 “喂,主人!”压切长谷部着急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他会好起来的,”醍醐京弥讲得不明不白,“还差一点。” 一丝丝凉意飘到了他的脸上。 下雨了。 稀疏的雨点在落入火场的瞬间蒸腾,只有少量能落到人的衣衫上,并不能减弱火势。历史上,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三天,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统统化为废墟,街市的重建工作直到明治维新时期仍是个大麻烦。熊熊烈焰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倒映在河里的火光仿佛将水也点燃了,色泽比在原业平咏出的“唐红”还要艳丽。 “哈哈哈,简直就像我们诞生时候的景象呢。”三日月宗近看着河水发出感叹。 “这比我们诞生时的景象可要盛大多了,”一期一振蜜色的双眼不忍直视火场,“也比我被烧毁那次还要壮观。” “甚至更加残酷。” 大阪夏之阵中,烧掉的仅仅是丰臣氏残余和天守阁;禁门之变中,烧掉的是大半个京都。 “好大的火啊,”绯村剑心坐在河对岸,看着燃烧的房屋,声音发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就是战争,”江雪左文字悲叹,“这个世界上,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可你们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绯村剑心抬起头,“天皇大人竟然死去了......一开始我可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数珠丸恒次停下念诵南无妙法莲花经,“我们正在主人的指引下探寻佛道。” “死伤遍地也是佛道?” “佛道之中,既有慈悲菩萨,亦有怒目金刚。” “那也不该由你们来引导,”一个清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响起,“你们这是在玩火。” 来者是一个身着白衣红垮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二岁左右——他就是时之政府的将官不笑猫。 不笑猫就像他的代号一样,板着脸几乎不笑,不过并不是醍醐京弥那种面瘫。他的年纪看起来太小,不这样就一点威严也没有了......就算如此,他还是威严不起来,大家只是明面上配合他一下而已。 跟在他身后的爱染国俊完美诠释了这一点,他完全没管自家主人说了什么,正拿着石头向河里一个个打水漂,超级破坏气氛。 “啊啦,这不是少将大人吗?”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没必要这么严肃吧。” “作弊是会上瘾的,”不笑猫摇了摇头,“傀儡师这样......就是在作弊。这让那些拼尽一切将局面塑造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先贤们情何以堪。” 当着绯村剑心的面,不笑猫并没有把话说清楚。如果桂宫凉子内亲王在现场,一定会吃惊不已——他们作为明面上的敌人不仅没有发生暴力冲突,还在心平气和地论道。 “有什么关系,这也是规则允许的,”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嗯......人类不是有句话吗,存在即合理。” “哲学上的概念不能和生活上的概念混同,”不笑猫没好气地说,“哲学上的理和生活上的理根本不是一个东西。合理的东西不一定合法,而法律是人类最低的道德标准。就算每个人的道德标准不同,但也会存在一个符合全人类利益——准确的说,是符合大多数人类利益的界限。” “傀儡师的所作所为,超出了这个界限。” 69、时代的主角 “超出界限......会吗?”三日月宗近点了点头, “虽然他明明可以选择更轻松的做法,那就是放任下去, 什么都不做。” “谁让他选择最麻烦的做法,”一期一振耸了耸肩, “最大限度地改变未来,推动未来。” “怎么,你们好像还挺骄傲的?” “当然啦,”一期一振竟然附和道,“即使是我们,按照剧本排练这么多年了,也会有想要改变剧本的想法。” “喂喂!” “必须做是一回事, 想要做是另一回事嘛。” “你们这样的想法太危险了!” “但到现在为止, 我们还没有出现暗堕的迹象,”三日月宗近伸出手,神力点燃的火焰在指尖跳动,“说明这不是执念, 而是正常的好奇心。” “好奇心会害死——”然后不笑猫就不说了。 “害死猫, 对吧?”一期一振点了点头,“可是,有些事情,明明改变了才会更好。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天灾。面对天灾的时候,我们救人也是被允许的,不是吗?” “那是因为时间抑制力会尽量修正掉那些多余的质量, 就算出了问题,要纠正抹消也比较容易。”不笑猫委婉地表达出这些“该死”的人以后还是会死这件事。就算没能被抑制力及时纠正,时之政府也会派遣员工对造成严重后果的人进行“清除”,这部分是个苦差,因为抹杀对象很可能是个大好人,总有审神者接受不了这种脏活而暗堕。“历史不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可是,抑制力的上限依旧是存在的。傀儡师所做的事情可以算得上是凭借一己之力彻底颠覆了一个王朝。” “怎么能说是一己之力呢?”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他所做的,不过是借势而已。历史本来就存在各种巧合,他的存在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级别的额外质量。” “说得好听点,是乱世枭雄,说的难听点,就是个阴谋家,”不笑猫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能确认,傀儡师这样做能得到更好的结果?” “没人能确认,这样做会更好或者更坏,京弥只是提供了一个新的可能性而已,不同的人类社会之间的比较本来就没有标准,”三日月宗近无所谓地说,“呐,你也听过吧,京弥的宇宙存在‘三千世界’这件事。” “哦哦,就是佛道中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对吧?”爱染国俊插嘴道,“说不定,有一个世界在没有傀儡师干预的情况下,发展的就和傀儡师设计的一样呢。” “不能否认,”不笑猫想了想,“时之政府也有定位到一个异世界,那里连日本国都没有了,只有一个代号11区。” “还有还有,有一个世界,日本成为了中国一个行省呢。” “唔,同样不能否认......” “也有那种世界,所有人都说日语?健!?br>“这么说的话,也有世界所有人都说别的语言?” “理所当然的吧。” “有一个现世的灾难片,”江雪左文字突然开口,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日本沉没》。” ......没想到你是个会看这种电影的江雪左文字。 “我也看过一部电影,《大逃杀》,”数珠丸恒次叹气,“明明人人衣食无忧,却仍旧互相残杀,甚至以杀戮取乐。恐怕人类只有彻底灭亡了,才能停止纷争。” “......” 前者就算了,日本岛因为富士山爆发而沉没的可能性是切实存在的,醍醐京弥那个樱冢护就是这么来的;但后者这种发泄式的r级片本身没什么逻辑可言啊。 “话题是怎么发展到这地步的?”三日月宗近若无其事地打破沉默,“哈哈哈,老人家记性就是不太好,我连刚才在讲什么都忘记了。” 一期一振扶额:“我也忘了。” 众人面面相觑,连不笑猫也没了谈兴。就在此时,绯村剑心开口了。 “你们在谈论‘怎样会更好’,”刽子手拔刀斋露出了堪称天真的表情,“我们现在在做的,能否让这个国家好起来?” “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他简直要哭出来了,“我之前杀了这么多人,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们不属于这个时代,无法对这时代的人感同身受。绯村剑心是这时代忧国忧民之人的缩影,他们看见了国家面临的危机,尽了全力想要帮助这个国家,对未来抱有不确定和微薄的希望。为此,他们不惜犯下暴行,就像此次进犯京都的尊攘志士们也是如此。他们造成了大半个京都的烧毁,人财物损失无数,却在失败后理直气壮地从容赴死,带着壮志未酬的遗憾。他们从不后悔。他们不能后悔。 用这样的口气讨论未来,是外来者们太轻率了。 三日月宗近叹了一口气:“好重啊。” “什么?” “你的期待,好重啊,”三日月宗近伸手摸了摸绯村剑心的头,“这不仅是你的期待,是一个时代有识之士的期待,重得让我都有些抬不起头。” “你没有回答我的话,”绯村剑心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了,你们不是人,可是不管是妖怪,还是别的什么,你们看得一定比我要远,请告诉我——” “人人安居乐业、国富民强的新时代,真的能到来吗?” “可以的!”不笑猫用力点头,“历史是螺旋前进的,也许在某些时候会发生短暂的倒退,但终究是不断前进的。我向你保证,这个国家会越来越好!” 绯村剑心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 绯村剑心看起来仍有些勉强。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我的话,没办法给你保证。” “三日月!” “我想,我的主人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背负起你们的期待,主动参与这段历史,”三日月宗近拍了拍绯村剑心下意识收紧的手,“乱世就要结束了,你可以亲眼见证这一切。” “用你的眼睛去确认吧,你才是时代的主角!” 京都里,大火掩映下,一切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在醍醐京弥的主导下完成了。在这一出时代的悲喜剧中,他扮演了一个令人难以评说的重要角色。 陆奥守吉行借时间溯行军发泄掉大量黄泉之力后,灵力就置换进来了。黄泉污秽被剥离了一部分,他的脑袋变得又清醒又混沌,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这令他敏感又易怒,像喝醉了酒一般,难以自控。 “可恨呐,京弥,主人,审神者,”他瞪着眼睛躺在醍醐京弥的腿上,“时代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是吗?” “你,好烦,”陆奥守吉行粗暴地抓紧他放在自己脑袋旁边的手,“好大的火......是你的错,是你点起来的!” “不可否认,我有推波助澜,”醍醐京弥承认了,“我对时代有自己的想法。” “啊啦,是吗?”陆奥守吉行一下子又变得无所谓起来,“时代究竟该是怎样的呢?” “人生,好丰富啊......历史记录什么的,好单薄啊......”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人类书写的历史,神明书写的历史,真实发生的历史,三者之间皆有偏差。” “就连现在也有无数个参照。” “俺是刀,还是浪人?”陆奥守吉行的自我认知陷入一片混乱,“俺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这倒没错,”该死的黄泉,“你应该更从容才对。” “谎言!”他情绪激动起来,“都是谎言,你,你们,新撰组,见回组,陆援队,海援队,都是谎言!” “龙马大人倒下了,血流得到处都是,你在哪里?俺在哪里?谁来救救他......” 如雾的污秽在陆奥守吉行的周身流淌,将他最为困扰的心结衍生成“域”,黑白的布景在四周升起,近江屋的房间便被构建出来了。 房间里坂本龙马和中冈慎太郎正在激烈争吵。就像时代剧里演的那样,见回组的佐佐木只三郎乔装打扮,带人杀入屋内,把毫无防备的两人砍翻。他们的刀剑不在身边,坂本龙马好不容易拿到陆奥守吉行,却没能出鞘,就被一刀砍中脑门。 海援队队长没有死在海上,陆援队队长没有死在战场。他们就这样死于暗杀。 “所以说,我讨厌暗杀。”醍醐京弥喃喃自语。 然后,他一个暴栗敲到了陆奥守吉行头上。 “我是为了你来到这里,当然会实现你的愿望,”醍醐京弥在此宣告,“这一次,坂本龙马不会死。” 话音落下,被剧烈情绪波动引出的污秽就像被净化掉一样,争先恐后地脱离了他的身体。 陆奥守吉行眼中的红色褪去,翻过身:“不行!” “哦呀,”醍醐京弥欣慰了,“你回来啦!” “俺回来了——不对,你怎么能改变历史?!”陆奥守吉行爬起来,晃了晃脑袋,“都怪俺之前脑子晕乎乎的。长谷部那笨蛋就知道服从,太放纵你了!” “嗯,你不想救坂本龙马了吗?” 陆奥守吉行顿了一下,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他是过去,而你是现在!” “俺不想因为过去丢掉现在。” 醍醐京弥伸出手,给了陆奥守吉行一个拥抱。 “放心,这一次时之政府不会说什么的,”醍醐京弥环绕着他的肩背,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就等着瞧吧,看活着的坂本龙马会在日本掀起多么精彩的风浪。” “他会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主角。” 70、冲田总司 “......主角吗, ”陆奥守吉行喃喃道,“那个人崇尚老子, 不慕名利,一定会做完该做的事后继续干海援队吧。” “还有一件事。” “还有?” 醍醐京弥长出一口气:“你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陆奥守吉行浑身一震, 伸出手回抱住他:“抱歉,让你担心了。” “以后不许乱跑。” “......是那个叫折原临也的家伙太可怕了,还想把俺给拆掉,据说有个叫罪歌的妖刀就是被拆成了碎片......” “啧,果然下次还是把他出卖给小静算了。” “不过,你也很让俺担心呀,”陆奥守吉行想起来, “时之政府真的不会说什么吗?这一次你好像做了很多不得了的事啊, ”他翻阅失去理智这段时间的记忆,“新政府有什么不好,你非得推翻他?” “新政府也没什么好的吧,”醍醐京弥不这么认为, “你知道赤报队吗?就因为大财阀反对, 新政府成立后不肯减税,为了避免被民众以为出尔反尔,他们就把战争中冒风险替自己下乡宣传减税政策的赤报队打成伪军,头领相乐总三被斩首示众。” 就这件事而言,陆奥守吉行无话可说。 “新政府和坂本龙马向往的自由民主差太远了,”醍醐京弥继续补充,“天皇同样被架空, 高层都是萨长土肥的藩阀统治,和幕府时期的统治差别不大。新政府在废藩置县后做到了君主立宪、中央集权、三权分立,幕府也可以推行这件事。” “......不过,德川幕府是真的很烂啊,”陆奥守吉行撇撇嘴,“不是俺说,太累赘了。” “这倒没错,”醍醐京弥赞同道,“所以我把最有可能的继承人一桥庆喜给干掉了。如果有条件,我还想干掉更多。” 陆奥守吉行吓了一跳:“主人,你不仅干掉了公家,还想干掉武家?” “我只干掉了公家而已吧,除了御三家的德川氏,还有大把武家藩阀健在呢。” 陆奥守吉行想到了,一敲手心:“哦哦,你想......把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大人推到前台?” “没错。” 陆奥守吉行喃喃道:“松平幕府吗?也许不坏......” 醍醐京弥拉了一下他的辫子:“我的决定当然不会坏啦!” 陆奥守吉行苦笑起来:“这‘火’,烧的比历史上可要大多了。” “是啊,”醍醐京弥的脸在火光照射下忽明忽暗,“如果这样的结果......他都不能满意,我也没办法。” 随着事态的发展变化,冲田总司的觉醒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当他终于到达这一点的时候,灵力发生共鸣反应,音障发生了。 宇宙常数发生了不得了的变化,连续性被剥落下来,浓重的影子越过他的头顶。于是,时间暂停了。世界发出一声叹息,醍醐京弥就像被重物击中,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开始了落下。 他持续不断落下。 他穿过地面,穿过空间,穿过星空,落入云端。头顶是无尽的苍穹,脚下是定格的京都。 身边站着的,是冲田总司。 “你好,”冲田总司冲着他微笑,“想要改变历史的审神者。” 其他人包括不笑猫、刀剑付丧神们、时间溯行军、检非违使通通被他排斥出了这个时代,以定格的姿态出现在他身后。在这个量子叠加态里,找回自我的冲田总司拥有绝对的控制力。 “需要我再自我介绍一遍吗?”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当然,”冲田总司说话的声音和以前听起来不太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却很难表达,“你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些年的循环往复中,只有你是唯一。” “清醒的瞬间,海量的重复性记忆差点冲垮我的自我认知。”他调整自己的状态,眼神慢慢从陌生到熟悉,“但以‘醍醐京弥’为基准,我提练出了所有关键点。” 醍醐京弥却问了个问题:“陆奥守吉行、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不是唯一?” “没错,”冲田总司点头,“只有你。”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她果然没办法完全掌控我。” “是的,黄泉女神没能洗掉你的记忆,”冲田总司笑了笑,“她不是第一次把他人投入我的梦境了,其中不乏审神者和时间溯行军。每一次,结果都不会有太多偏差。” “她想向我证明,只要是这个时代的人,再怎么挣扎,都只会是这一个结果。”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她不怕你倒向时间溯行军吗?” “当然不怕,”冲田总司苦笑,“如果要靠这种外力才能实现我想看到的一切,那我和我的同伴们的努力算什么呢?” “......果然,”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不是只有赢家才珍惜这个结果。” 怪不得能形成量子叠加态,冲田总司真的很难搞啊。要获得他的认可,很难取巧。 “其实,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这一次已经是极限了,”冲田总司露出疲态,“到此为止吧。” “既然都到这一步了,”醍醐京弥指向脚下的岛国,“不如,我们把这场戏剧排演完?” “我还有一些安排没能实现,实在很不甘心啊。” 冲田总司被逗乐了:“你当这是沙盘推演吗?” “难道不是?” “好吧,好吧,”冲田总司点了点头,“把你的设想说出来吧。” “首先,是大势。” 他们背后出现了日本地图,包含本土四岛和部分水域。 “现在这个时间段,大清太平天国吸引了列强注意力,美国正在进行南北战争,欧洲大陆普鲁士丹麦关系紧张,法国领导人正在换届,现任领导还支持幕府幕府统治。所以,除了英美法荷联军留有小股武装用以报复下关事件,大规模外力威胁首先排除。” 话音落下,日本岛外整个海域暗了下来,变成了不可触碰的灰色。 “孝明天皇和他唯一的继承人睦仁皇太子死于禁门之变中的‘长州火炮’,各宫家适龄继承人也没有了,只剩下一些一目了然的傀儡。京内善于弄权的公卿像岩仓具视等人也被排除,公家实力大减。去年八月十八日政变中的尊攘七卿都在长州,但现在,长州是‘朝敌’。” 如他所言,地图上,长州整个变成了红色。 “与此同时,萨摩长州还未结盟,”醍醐京弥敲了敲水户,“坂本龙马因为我放出的流言,声誉受到打击。再加上蜃气楼对他的特别关照,他没办法促成这件事。” “但是,没有他还有别人吧?”冲田总司提出异议,“长州人都在鞋底写上‘萨贼会奸’了,但是一年过去,敌人的敌人,就变成了朋友。” “至少现在不行,因为天皇死了,萨摩支持的一桥庆喜也死了,需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醍醐京弥不以为然,“这时间,大部分高层都还在支持公武合体,连维新三杰之一的大久保利通都是如此。扶持新政府的大财阀还在摇摆,他们需要时间判断局势。而我就是要打时间差。” 时间加速流动,事情果然如同醍醐京弥预测的那样发展下去了。长州遭到了诸藩联军讨伐,他们的反抗根本是以卵击石。由于天皇及继承人之死被推到了他们的头上,他们自身士气低落,对手反而怒气汹汹,这令他们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万世一系”的终结给国人带来的打击超出了醍醐京弥的想象。 此时此刻,他和冲田总司双双对坐在酒家之中,许多人正在高谈阔论、针砭时弊,然而往往不过是虚有其表、夸夸其谈。 “搞成这个样子,哪怕高杉晋作也救不了长州了吧,”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历史上,就是高杉晋作率领军队把长州打了回来。但现在的长州根本没法凝聚起来——就因为天皇死去了。新的天皇将在诸宫家之间产生,不过,醍醐京弥不会让他快速产生的。宫家这么多,足够他们各自找到代理人争执好一阵。 “这时代,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天皇是个花瓶,但只要他还在,就意味着秩序的存续,”冲田总司叹了一口气,“你居然下得了手。” “这世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醍醐京弥耸了耸肩,“看看海对岸的国家,皇帝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 “我看,你就是蔑视皇权。” “这种靠继承得来的权利有什么好尊重的。近年以来,皇室有什么优点?由于近亲通婚,各种遗传病不说,连脸都长得不好看。” “好吧,”冲田总司转移话题:“松平大人已经引咎辞职了,不再是京都守护。” “松平大人就算不再是京都守护,但还是会津藩藩主。” “但是新撰组怎么办?”冲田总司扶额,“我们也是因为天皇敕令才上京的!就算现在,也仅仅挂靠会津藩公用局!” “这个嘛......”醍醐京弥愣了一下,“解散回家?” “别开玩笑了!”冲田总司抓住醍醐京弥的领子摇啊摇,“近藤先生他们怎么可能甘心啊!” 醍醐京弥顾左右而言他:“这次搞得事情太大、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也没有经验啊......” “其实就是忘掉了吧!” 71、黄泉女神 就算醍醐京弥忘掉了, 会津藩藩主松平容保还没忘。他在离开京都之时,接受近藤勇的请命, 将新撰组拔擢为幕臣,并入见回组。 “这真是麻烦了, ”醍醐京弥叹气,“我可是铁了心想干掉德川幕府。”但新撰组转头就成了幕臣。 “没关系,”冲田总司此时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干巴巴道,“就算你下一刻想要干掉土方先生,我都不会惊讶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干掉土方先生?” “你还真敢当着我的面这样子讲啊!” “没办法,土方先生在后世还是足以被称为名将的存在, 既然是德川幕府这边的名将, 还是早点去死比较好。” “开什么玩笑!” 忘掉新撰组也只是一个玩笑。随着时局变化越来越复杂,新撰组越来越不重要倒是真的。只有百人的他们在动辄成千上万的编制中很容易被当成普通作战单位忽略掉。虽然他们的战斗力很出众,但士兵就是士兵,不过是炮灰而已。 醍醐京弥干脆建立了一个简易的数据库和策略游戏似得的模型, 输入时局变化, 一步步按照解析出来的攻略调整应对措施。有冲田总司控场,时间被加速,许多事件就被快进掉了,只除掉某些必须亲手参与的关键点。忙不过来的时候,他能相信的只有刀剑付丧神,于是他的刀剑付丧神们便被一个个解锁了。 “这看起来不是浪人队,是俳优队吧, ”被拉拢过来的西乡隆盛看着蜃气楼的成员们咋舌,“太显眼了。” 秋月悌次郎笑道:“也许引起的麻烦比解决的麻烦还要多。” “都到这一步了,也没必要低调吧,”坂本龙马倒是看着很开心,“赏心悦目不好吗?”他还交到了名叫“陆奥吉行”的好友,彼此投缘得很。 “是是,没什么不好。”醍醐忠敬的联络人是平野藤四郎,他对这个孩子也很满意。当然,他至今没察觉是被醍醐京弥给坑掉了自己老爹。“对新政府成立有帮助就好,谁管他们脸长得怎么样。” 事实证明,的确有极大的帮助。初次见面,大家都是看脸,然后才是实力。如果脸不能够给人留下好印象,后续就会比较麻烦。 一年后,德川家茂病重,有继承权的御三家纪州藩、水户藩、尾张藩各自推出了一名新的继承人。前两者还好说,一向被排挤打压的尾张德川完全是在走过场,他已经在准备联合萨摩藩发动兵变了。 “我讨厌天诛为名的暗杀,”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但到用的时候,我也不会排斥。” “你对激化矛盾倒是真擅长,”药研藤四郎挑眉,“不怕玩脱吗?” “不怕,绯村剑心很好用,”也好忽悠,以他的个性作为杀手真是太难得了,“因为战争必须早点打起来。德川幕府早就烂透了。只有提前引爆战争,把他的底子打掉,才能暴露出所有弊端,引出战国那样的局面。” “而这个时候,会津藩和奥羽诸藩也还保持了足够实力。” “只要你不会像桂先生那样,过河拆桥就好。”陆奥守吉行想起了人斩河上彦斋,历史上这家伙由于铁了心坚持攘夷,在新政府成立后被桂小五郎随便找了个借口杀掉了。 “那也得有那个地位和需求才行。”这一次,如果河上彦斋还是坚决反对维新,自然有害怕他身手的别人想要处理掉他。 这件事和赤报队那件事一样,体现了历史上新政府的可笑之处,证明了掌权者这种东西不管在什么体制下都是一样的卑劣。 而此时的冲田总司已然开始发病,肺结核的先兆十分明显。松本医生是人不是神,没办法治愈这种痨病。 时间还剩下三年。 三年间,德川家茂终于病殁,纪州和水户两藩争得头破血流。但很快,他们就没时间争了,因为萨摩终于反了。会津藩此时也不好出手,将军还没选出来,松平容保想出手也没办法。甚至天皇那边也没能选出来,各宫家和天皇的血脉隔得太远了。由于蜃气楼的煽风点火,再加上御所都被烧毁、正在重建,于是出现了各藩各拥立一位天皇的滑稽局面。 准确的说,现在有四位天皇、三位将军,彼此谁都不服谁。 “所以说,天皇呀,将军呀,全部都不要算了,”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本来大家也不是很在乎他们,对吧?” “你想说的是,会津藩就没有天皇或者将军,对吧?”冲田总司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京弥,总司,别乱动!”土方岁三走上前,用烟头敲了他们俩一人一下,“拍照片呢!” 两人只好闭嘴,正襟危坐。他们把早就不穿的浅葱色羽织给翻了出来,还给冲田总司化了妆,以免一眼能看出他失去了健康。 “咔擦”一声,一张黑白照片就拍下来了。 “照片冲洗需要一周的时间,”照相馆的佐藤夏生笑眯眯地说,“请问,客人能否让鄙人多洗一张,放在半夏生馆?” “半夏生馆?” “是的,就是鄙人开的照相馆,”佐藤夏生提起来的时候,语带骄傲,“像你们这样的美男子可是很少见呢,忍不住想要留下做纪念。” “好啊,”醍醐京弥笑眯眯地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一周后,照片就冲洗出来,送到了他们的手上。黑白的构图把人像拍得典雅肃穆,连一向格格不入的醍醐京弥都仿佛融入了这个时代。 然而陆奥守吉行在看到照片的瞬间,整个人都恍惚了。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原来是这里。” “怎么了吗?” “这张老照片......我在平成时代的一家道场看到过,”陆奥守吉行指着醍醐京弥和冲田总司的一张合照,“我以为,他是你的先祖。没想到......” “是本人。” 醍醐京弥和冲田总司面面相觑。 “这可真是......不得了的缘分呐。” 但是这不过是小节,只能先放在一边不管。大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会津藩主导的奥羽联盟出现了,和萨摩藩主导的叛军南北对立。在秋月悌次郎的努力下,胜海舟离开了幕府,投向了会津藩。奥羽联盟招揽到了一大批以坂本龙马为首的全面开国派。 随着时间过去,北方兵强马壮,战局向奥羽联盟倾斜,眼看着即将胜利—— 然后事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受控制了。 “为什么松平大人还想着要扶持德川幕府啊!”加州清光简直难以理解,“他是玩傀儡政治上瘾了吗!还有这帮支持者,怎么一点进取之心都没有啊?保持藩政只会让国家继续四分五裂,都是脑袋有坑吗!” “大多数人都只想着维护现状,”大和守安定叹气,“不然为什么当初尊王攘夷思想这么受欢迎。”还不是希望赶走外国人,闭关锁国自得其乐。 冲田总司身体病入膏肓,精神依旧振奋,嘲笑道:“京弥,有没有很惊喜?” “是啊,超级惊喜,”醍醐京弥脸黑了,“不过,计划这种东西,一开始就需要一定容错率的嘛。” 他当然留有后手,初衷防的是松平大人意外死亡。没想到,最后成了绊脚石的却是会津人的会津魂。会津人真是太死脑筋了。 会津藩藩祖留有家训:“大君之仪、一心大切、可存忠勤、不可以列国之例自处焉、若怀二心则非我子孙、面面决而不可从。” 意思就是,“会津藩为守护将军家而存在,只能忠义殷勤,不能把自己当做其他分封的列国一样,如有藩主背叛就算是我家的子孙,家臣不可跟随”。 但打到这地步,松平容保虽然接受幕府大老的推销、硬着头皮推出了一个谁都不熟的将军,可其他诸藩对此也实在不能接受。没办法,亲蜃气楼的秋月悌次郎只好尽量扶持对会津藩友好的人士上位。要知道,会津藩众也是有野心的,面对一统日本国的诱惑,他们愿意做出牺牲,而松平容保则默许了这件事。 不默许也不成,由于最开始就有中央集权的目的,奥羽联盟的人事构成并非藩阀指派,而是能者居之。所以到最后,竟是由出身萨摩的西乡隆盛出面当上了最高领导。他的身份得天独厚,一方面可以用来安抚被打残的萨摩,一方面可以自恃松平维新的元老。没人比他更合适。 西乡隆盛上台后,设立内阁,大力推行废藩置县,一切和明治维新相差不大。只不过,幕府没有了,天皇没有了,其政治体制由君主立宪制变成了民主共和制。甚至,废刀令也没有了,只有收天下之兵、控制铁矿、提高铁价的命令,通过商业手段温和地限制了武士阶层的战斗力,杜绝□□。他们一度差点和会津藩对上,好在松平容保还是比较讲道理的,又不敢继续往下拖、惹来列强侵略,彼此都有了一定妥协,于是华族还是出现了。 历史发展行向了一个难以捉摸的方向。 “这样......也不错。”冲田总司快死了,两颊消瘦,被病痛折磨得夜不能寐。他的死亡意味着新的轮回即将开始,不过这一次,他打算完结掉这件事了。“国家会更好吗?” “谁知道呢?”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只能由这时代的人们自己评说。只有一点可以肯定。” “新生的国家,不可能符合每个人的期待。现实不是理想国,大部分人都会被辜负。” 随着时间过去,新撰组还是免不了分崩离析。先是山南敬助,然后是藤堂平助,接着是武田观柳斋,他们家几人还是和伊东甲子太郎走到了一起,纷纷脱队加入御陵卫士。永仓新八和近藤勇的矛盾凸显,也带着原田左之助另立门户。 而数次战争过后,理论上该死的人都死光了,甚至有些人还死得比历史上还要早,比如土方岁三——鬼副长死于中枪后的伤口感染。战争实在不可小觑,死亡无法控制。 “.......可惜,近藤先生、土方先生看不到了。” “对于他们的死,我可不会感到抱歉,”醍醐京弥冷酷地说,“这是战争。” “至少这一次,新撰组不会被人当做朝敌,百般折辱,”冲田总司喃喃道,“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睁眼闭眼间,躺在病床上的冲田总司咽了气。 浓重的影子蒸腾,将四壁染成浅灰色,音障产生。时间又一次发生了暂停,他们重新立于云端之上。 烟雾缭绕,瘴气弥漫,一条长河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昏黄的色彩染上四壁,一个个气旋裹挟着亮斑旋转,此消彼长。细碎的声音带着空洞的回响,死寂和荒芜萦绕心头,这是死者的歌谣。 由桂宫凉子内亲王引路,一半腐化一半清丽的女神出现在他们前。她身着形制华丽的袍服,看上去异样而高贵。 这就是黄泉污秽之女神,伊邪那美命。 72、神国 这位伟大的母神此时看上去令人见之生厌——她自身就是污秽和瘴气最大的源头。神话中, 她因坠入黄泉、面容受损被丈夫伊邪纳岐命抛弃,可怜可叹。不过, 她以前再可怜、再可敬也并不妨碍人类害怕她、厌弃她,因为现在的她就代表了灾厄本身。 “如何, ”伊邪那美命的声音比她的面容讨喜多了,但依旧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这一次的结局。你所重视的人事还是失去了,甚至失去得更快。” 当然,现在的她只是个分神而已。她的本体是没法越过道返之石来到地上的。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您亲自来了,”冲田总司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还是不满意, 那您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我不着急,”伊邪那美命的口气阴狠,“你总有一天会完全绝望,你是我的。” 冲田总司皱了皱眉:“虽然总觉得这种台词像是在搞笑......不过, 我还是要说——” “我是我自己的。” “人类, 不自量力,”伊邪那美命冷笑,“当你污秽缠身就会明白,连你的思想都不会是自己的。” 伊邪那美命对冲田总司的干涉从来不是出自善意,或者说,以她扭曲了千万年的心智看来,恶意就是善意, 她的标准和一般人不一样。 “可我不想这样,”冲田总司摇了摇头,“我不想扭曲自己的意志。我早就说过,您可以直接带走我,我不会反抗。” “你不能拒绝这污秽,”伊邪那美命冷冷道,“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精力,不能一无所获。” 她才不舍得让冲田总司直接去轮回。她给冲田总司希望,又用各种方式打破他的希望。她想要他接受自己命运的同时,接受污秽的洗礼,这样他就不能进入阎魔殿接受审判,只能变成她的从者。 就像桂宫凉子内亲王一样。 “您给我机会,我却不想要这个机会。我只好自己想办法解脱,”冲田总司笑了,“好在我也不是这么无能。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有点长进。” “我学会了如何从源头上解决这一切,也就是怎样才能消灭掉我自己。” “你情愿彻底消散,都不愿意跟我走?”伊邪那美命大怒,瘴气翻滚,污秽死洒,“你竟然忤逆我!” 所以说黄泉女神的逻辑和常人都不太一样。在她看来,人类就该服从她,自由意志什么的不值一提。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冲田总司无奈,“就让一切归零吧,原本的结局,原本的我,一切到此为止。” 桂宫凉子内亲王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原来如此,”原本在一旁乖乖当布景板的醍醐京弥忽然开口,“我就说,你不是执着于成败的人。你只是被黄泉女神强迫玩了这个游戏,一直在酝酿自杀。” “是的,既然要死,让我死得像武士一样吧,”冲田总司周身灵力开始了波动,引动了整个量子叠加态,“虽然大多数人都死在床上......但对我来说,不能和近藤先生、土方先生一样死在战场上,就太可悲了。” “等一下,原本的结局,你真的能接受吗?”醍醐京弥看上去很困惑,“我做的不够好吗?感觉就像考试没合格呢。” “......你是考试没拿到满分就不高兴的小孩子吗?”冲田总司被打了个岔子,哭笑不得,“我这样做,对你也有好处吧,这样你就不用改变历史了。要知道,你可是顶着维护历史名头的审神者!” “做了无用功和没做是两回事,你现在正试图让前者成真。反正我都要被惩罚,成功与否只有惩罚轻重的差别而已,”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我看到成果呢。” “我没法承认你的努力,在我看来,你也是外力,”冲田总司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还是最破坏平衡的那种。” “不,不一样,”醍醐京弥反驳,“我代表着一种可能性。” “为什么不一样?”冲田总司质疑道,“你难道不是在借助后世记忆和刀剑付丧神们作弊吗?” “那是因为你循环的次数还不够多,”醍醐京弥摆了摆手,“我改变历史的作为,没有一件是必须由特殊力量参与的。” 他开始掰手指:“和戊辰战争相比,在京都街道上杀掉一些人,拯救一些人都具有极大的偶然性。我想,即使在之前的循环中,也应当存在在池田屋事件中,桂先生没有迟到的可能吧,同意吗?” “同意。” “佐久间先生收到锄奸令后,稍微谨慎一点,也不会被暗杀。对吗?” “对。” “公卿们原本就倾向于尊王攘夷,如果有内应,想要劫持天皇是很简单的事情。历史上孝明天皇死后,明治天皇不就是这样被利用的吗?” “......没错。” “不仅倒幕派有激进派,佐幕派也有,当他们选择正当手段的时候,就产生了安政大狱。当他们选择非正当手段的时候,就有了天诛。由于这些年尊攘志士的到处暗杀,佐幕激进派也可以以复仇的名义选择非正当手段报复回去。这些手段,都是你能理解的吧?” “是的。” “就是为了让普通人的逻辑自洽,我才没有一上来就动用超自然力量。幻术、付丧神这种东西,我都仅仅用来对付检非违使和时间溯行军,”醍醐京弥不再列举,“这些都是具有自然而然发生的可能性,你应当承认这一点。” “你为什么要我承认呢?”冲田总司难以理解,“我如果选择了改变,就意味着接受了黄泉的馈赠,也就必须接受相生的污秽。我以为你能理解我才对——” “我当然能理解你,”醍醐京弥伸手拍上他的双肩,“所以你也应当理解我。” “我有一个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的眼睛里有金色的流光划过,“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冲田总司一时间愣住了,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当他卸下心防的刹那,大量的信息冲入他的脑海,这些信息一套一套自成体系,命名奇奇怪怪的,例如《手把手教你成神》、《朝人夕神》、《论神国的建立和倒掉》、《神国补完计划》...... 瞬间,冲田总司开始向神明转化。 当伊邪那美命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顿时勃然大怒:“可恶的小虫子!” 黄泉之力瞬间狂暴化,桂宫凉子内亲王被波及,站立不稳,跌坐在地。污秽在瘴气的搅动下凝聚成巨掌,想要直接拍碎醍醐京弥。 然而就在此时,不笑猫和喵之助动了起来。在不笑猫的灵力刺激下,属于他的刀剑付丧神们纷纷活动起来,而属于醍醐京弥的刀剑付丧神们则纷纷消失不见——很显然,留在这里的仅仅是徒有其表的空壳而已。 喵之助则伸了个懒腰,一阵烟雾炸开之后,黑猫就变成了一色扬羽。 “你竟然没死?!”桂宫凉子内亲王大为惊讶。 “是啊,”一色扬羽龇牙一笑,“祸害遗千年嘛!” “原来你们串通一气,这件事过后,伊邪那美命不会放过你们——” “你是不是被污秽污染到了脑子,桂宫?”一色扬羽态度嚣张,“就算没有这件事,她也不会放过我们......” “闭嘴,少说废话,多做事!”不笑猫双手一合,再拉开的时候,大量符咒闪着金色的微光从他掌心散出。这些符咒飘在空中,绕着着他逆行,随着他的手势,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 无数的符文从整个京都升起,遥相呼应,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限制住了黄泉污秽。这就是不笑猫之前以阻止历史被破坏为理由在京都里到处乱跑的原因。 “是,是。”话音落下,一色扬羽再度召唤出大量的时间溯行军。这件事以时之政府为主导,溯行军仅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打手的角色。没办法,就算他们想要表现得更加活跃,时之政府也怕出现暗度陈仓的状况。 而冲田总司的灵力正在向神力转换,他不自觉地将这个量子叠加态改造成自己的神国,下意识地压制住了黄泉的力量。准确的说,他正在逐渐将高天原、出云、黄泉三者的力量排斥出自己的神国,只是由于黄泉所占的比重最大,受到的影响最为明显。 这个量子叠加态的存在是基于冲田总司的梦境,在不断循环的过程中,他对这里的控制力和自身力量都在加强。由于缺乏超能力教育,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般情况下,神明是先成神再建立神国,而他恰恰相反,是先有了合适的神国,再在外力帮助下成神。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伊邪那美命的精神本就不稳定,一受刺激就发了狂,“竟敢算计我!” 她全身上下喷吐着大量瘴气和污秽,漆黑的长发在气流间乱舞,双眼欲裂。 “您本来就不该干涉地上之事,伊邪那美命,”醍醐京弥一只手搭着正在受教育的冲田总司,一只手无礼地指着黄泉女神,做了个向下的手势,“回归地下吧,那里才是您的领地!” “混账!”桂宫凉子内亲王召唤大量检非违使,“是你们先越界了!冲田总司是伊邪那美命的猎物——” “很遗憾,”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伊耶那美命有权利直接带走他,却没有权利将一个时代作为礼物送给他,何况这个礼物人家还不想要。” “到了现在,已经不是她想要怎样,就能怎么样了。” 73、神器 伊邪那美命可不会同人讲道理, 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其他人的想法都不会列入考量, 除非她打不过对方。虽然现在的她只是个分神而已,却依然不容小觑。没有其他神明愿意直面这位母神, 只有冲田总司成就人神,完全掌控自己的神国,才有权利将她踢出去,让她回归黄泉。 所有人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还没好吗?”一色扬羽被飓风尾击中,吐出一口血,“喂喂, 如果害我死掉的话, 百年内我是绝对不敢下黄泉的,一定会死缠着你们!” 不笑猫大怒:“你再分心,我管你缠不缠!” 不怪他脾气不好,审神者要承担的压力比时间溯行军和检非违使可要大多了。时间溯行军和检非违使的刀剑都是量产道具, 碎起来毫不心疼, 但审神者的刀剑付丧神们可是冒着碎刀的风险在这里作战。 更别提醍醐京这个坑货,他和时之政府谈的条件之一就是自己冒险可以,他的刀剑付丧神们不行,所以一早就把自己的部队撤走了。如果不是陆奥守吉行、大和守安定、加州清光和黄泉的牵连太深,灵力特征可能被桂宫凉子内亲王记住了,他连前段时间的“表演”都不肯用自己的刀剑。 口口声声自己“只是一介尉官而已”,哪有他这样实力堪比大佐还不干活的少尉啊! “受不了的话, 就乖乖认输啊!”由于阵法的缘故,桂宫凉子内亲王发挥受限,“终有一日,你们都要下黄泉!” “虽然被冠以黄泉女神之名,但黄泉也不是伊邪那美命一个神的所有物,”不笑猫有恃无恐,“检非违使也不是伊邪那美命的打手。检非违使应当维护人类秩序,这一次你的不作为就是失职!不要搞错自己的立场,桂宫!” “吵死了!”桂宫凉子内亲王是有苦说不出,“等你下黄泉了,再反抗一个给我看看啊!” 随着冲田总司神力的凝实,最先被下意识排斥出去的就是不笑猫和他的刀剑付丧神们。作为一个新生的人神,冲田总司对于神明的气息尤为敏感,黄泉女神的分神他没法轻易拔除,刀剑付丧神们还是很好对付的。 原本醍醐京弥也应该一同被排斥出去,但他是灵体状态,可以通过肢体接触,将自己的灵力和冲田总司的神力同调,伪装成他的神民,绕过限制。 然后被排除出去的是一色扬羽。当一色扬羽感觉到斥力的时候,就当机立断,将量产的溯行军们当做□□处理,通通自爆,令桂宫凉子内亲王和她的检非违使们受到重创。于是,在他之后,检非违使也只能毫无反抗地离开。 当眼前只剩下抓狂的黄泉女神之时,神国的自我完善只能被迫停下。想要再进一步的话,他得先劝说伊邪那美命的分神离开才行——用暴力。 “原来如此,”冲田总司终于脱离了那种本能状态,晃了晃脑袋,“只要我成神,就能避免被黄泉女神当成私有物。” “我竟然能成神,”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看上去那么普通,“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现实,”审神者回答,“你已经是一名人神了。” 冲田总司深色恍惚:“人神......” 他此时的心情实在是五味杂陈,难以言喻。他曾以为能够自杀就是最好的结局,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峰回路转,成为神明,跳出了原本的命运。 完全没有真实感。 醍醐京弥放开了他的肩膀,这个时候半个神国的斥力大都锁定在眼前的伊邪那美命身上,暂时忽略了他。 “没时间让你伤春悲秋了,”在冲田总司发呆的时候,是醍醐京弥在调动防御,“你感觉怎样,现在能做掉她吗?” 黄泉女神的分神此时正失去理智狂轰滥炸,大有一气摧毁这个还没完全形成的神国的意思。但也正因为她失去了理智,办事效率实在不高,就连冲田总司这个新晋的弱小人神都能使用简单手法加以防御。当然,如果出手是黄泉女神本尊,他恐怕一秒都撑不过。 现在的她,完全是个人形自走大型天灾。 “这个嘛......虽然变强了,但我好像还是打不过她啊,”冲田总司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集中精神,“这可怎么办?” “......我刚才还在对她大放厥词,现在就自打脸,岂不是太没面子?” “这是面子的问题吗!” “嘁,只能用最后手段了,”醍醐京弥沉痛道,“唔,你听说过神器吗?” “那是什么?”冲田总司没有听说过,“你给我的教材里好像没有啊。” “是一种很特殊的灵术,神明可以将特定人类的神魂制作成神器,开发出灵体的潜力。” “哎,好神奇啊......” “别忘了,你现在就是神,”醍醐京弥看了看满是繁星的天空,“原子核聚变是宇宙的能量来源之一,两个质量轻的原子在一定条件下结合聚变成质量重的原子时会释放出大量能量,这就是热核反应。” 他伸出一根手指:“但这个过程到铁元素就中断了,因为铁元素如果发生聚变,需要吸收能量而不是放出能量。所以原子自然衰变的结果就是铁。” “当然,铁也不是最终物质。当恒星死亡,发生超新星爆炸,就会产生局部镝减,大量能量注入产生新的重元素......” 冲田总司听得一脸呆滞,然后打断道:“这都是什么鬼?!” “......啧,理论基础是很重要的啊!” “......拜托你,还是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那么,”醍醐京弥深吸一口气,说出了羞耻的台词,“和我签订契约吧,少年!” 冲田总司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他向审神者伸出手,“出鞘吧,菊一文字房良!” 话音落下,醍醐京弥的构成发生了重组,化身一把细长偏直的太刀,沸纹明亮,色泽蛋白,锋两刃造,近柄处有十六瓣菊纹,刀铭“一”。 下一刻,光点汇聚,刀装将这把刀包裹起来。金色涂料的刀柄上缠着银色的柄卷,浅金色的刀鞘上绘有醍醐家的下垂紫藤纹章,足金物、责金物、石突金物都是黄金造的菊花式样。 接着,银色的刀绪自动缠住了冲田总司的腰,整把太刀就挂在了他身上。 冲田总司拔刀出鞘:“方向不太习惯......不过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他摆出平青眼的姿势,对准了伊邪那美命:“请赐教!” 伊邪那美命对此的回应是简单直接的污秽风暴。 当冲田总司手握神器的时候,他便明白了“菊一文字房良”的强大。明明醍醐京弥本尊是个物理战斗力只有五的弱渣,但他变化出来的神器却足以超越眼前这尊主神分神。 借助神器,他终于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是个超出了人类的“神明”。 当他一剑刺出的时候,菊一文字房良掀起的狂岚将对方的攻击破坏殆尽,摧枯拉朽般摧毁了敌人。没错,是摧毁,而不是重伤。 伊邪那美命的分神在被摧毁的瞬间发出一声叹息,然后顺着被击穿的通道回归黄泉。 “哇哦,”冲田总司不免愣了一下,伸手拂过刀身,“出乎意料的强大啊。” 菊一文字房良抖了抖,直接离开了他的手,重新化作醍醐京弥站在他眼前。但奇怪的是,刀鞘依然挂在冲田总司身上。 “我还以为刀鞘是你的衣服呢,”冲田总司笑眯眯地说,“原来不是啊。” “当然不是,让你失望了,”醍醐京弥想起刚才的感觉,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既然有怀疑,就不要乱摸刀刃啊。” 冲田总司调侃道:“啊啦,难道有被摸到什么敏感点吗?” “没法形容,刀身又不能和人体一一对应......不过,变成一块铁的感觉的确很微妙,被触摸的时候也很亢奋,”醍醐京弥若有所思,“不知道我的刀剑付丧神们是否会有同样的心情......” 此时的他被冲田总司赋予了神器的定义,已经被神国看做自己人,完全不会被排斥出去了。 “不过,你那是什么眼神?”他瞥了冲田总司一眼,抖了抖鸡皮疙瘩,“太慈祥了点吧!” 冲田总司语出惊人:“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有种当爸爸的感觉呢,‘儿子’。” “......见鬼,”醍醐京弥变成了死鱼眼,“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啊,你等于是我的第一个造物,”冲田总司牵动了冥冥中那道契约,“我对你感到非常亲切,好像一下子拉进了不少的距离。有种想把你永远留在神国里的冲动呢,哈哈哈。” “不要说的这么吓人啊,我的神明大人,”醍醐京弥吸了一口气,“我可没听说生魂成为神器会有这种副作用。” “是因为你的化身‘菊一文字房良’太好用了,”冲田总司一手托腮,泛起了梦幻的神色,“重量,造型,锋利程度,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当然会恰到好处,因为那造型的显现全凭神明的喜好。 “好啦,我就是在开玩笑,”冲田总司放下手,“我是真的想要谢谢你,让我走出了一个崭新的未来。” 由于契约的影响,他们彼此更加了解,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从普通朋友变成了挚友,打破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他们会有更多的时间用来相处,也因此变得更加从容。 “那你可得给我准备谢礼,”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要知道,你现在可是神明。” “一般不都是大恩不言谢的吗?” “还有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呢。” “这不是你已经倒贴过来了嘛......” 74、星轨 两个人你来我往了一阵, 这过程中,冲田总司的神国彻底成形, 醍醐京弥的所作所为被固化,也就是说, 从这一刻起,历史被改变了。 “不过,你真的没关系吗?”冲田总司一点点熟悉自己的新力量,这力量大到他有些不适应,“你可是审神者。” “没规定审神者不能当神器的吧?” “我说的是历史啦,”冲田总司摇了摇头,“刚才真的太突然了, 我还没来得及重启时空就开始成神, 这就导致了神国建立的同时,过去发生的事件变成了史实。只要我找到高天原注册身份,历史就会被改变。这不可能是时之政府想要的结果吧?” “当然不是,”醍醐京弥慢慢吞吞地说, “所以, 他们,把你从常世,赶出来啦。” “......哈?” “时之政府又不是冤大头,愿意免费帮你摆脱黄泉,”醍醐京弥咳嗽了一声,故作正经,“这次为了你, 我们可是连伊邪那美命都扛上了呢。” 什么话! “我之前虽然陷于本能难以自控,但又不是五感屏蔽、耳朵聋了,”冲田总司目露凶光,“时之政府不是因为黄泉越界才出手的吗?” “嗯,这个不重要......” “是你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吧!” “总之,高天原这边已经把你注册成了异世界的外交官。” “......这是什么操作?” “很简单,你已经被视作来自本世界世界线之外的访客,”醍醐京弥的声音略带心虚,“当然,你还能继续呆在这个世界里,那只是一个防止历史改变的必经流程而已。” 冲田总司有了不详的预感:“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时之政府希望你能出差到我所在宇宙中,帮忙开创几个新的平行世界、从事官方移民工作。” “......” “别担心,他们也不会亏待你,”醍醐京弥表现得就像个推销员一样,“这是一个相当大的计划,关系到时之政府的人才储备和后续发展,” 冲田总司觉得自己有点手痒:“我想,我需要一个详细点的解释。” 醍醐京弥从善如流:“前者我也不太清楚细节,后者倒是很容易理解:如果他们赢下了和时间溯行军的战斗,就把敌人流放到那个平行世界;如果他们打输了,就轮到自己跑到那个平行世界流亡。” 冲田总司皱了皱眉:“这样岂不是把战火扩散到别的世界去了?” “放心吧,不会,”醍醐京弥否认了,“我所在的宇宙中存在一种叫做‘星轨’的东西,过去无法改变。当时间溯行军穿越到过去的时候,就会跳跃到另外一条时间线,开辟出新的平行世界。那边能改变的,只有以穿越者为参照物所呈现的未来。” “然而,未来也不是能轻易改变的,星轨产生的抑制力——逆风,可比本宇宙要严厉多了。溯行军承担不起那么大的代价,只会得不偿失。” “所以,在那个平行世界,不管是流放还是流亡,都意味着战争终结。无论是时之政府还是时间溯行军,到了那边都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时之政府为什么找上我?” “当然是为了你特殊的神国,”醍醐京弥指了指脚下,“你的成神基于一个时代的复数个可能性,只要处于这个时代,你就能做到无敌和不灭。” “这可是相当罕见的,虽然你现在只能控制这一个被我所改变的时代,但随着你不断变强,能掌控的平行世界就可以向以前排演过的数个版本回溯,或者向后开创新的版本,不断增多。” “也许有一天,你的神国在平行世界里不断扩张,能到达我的世界也说不定。” 这是只有在醍醐京弥所处的宇宙中才能实现的“并联”,时之政府所处的宇宙只能承受一个版本的历史,也就是“串联”。 “原来如此,”冲田总司摇了摇头,“看来我是白担心了。我早该想到才对,他们出手当然是有利可图。” “唔,你还是担心你自己比较好,”醍醐京弥指了出来,“你可是得罪了黄泉女神。” “所以先到异世界躲避也是一种方法,对吗?” “对。” 冲田总司有些苦恼:“就算她不怀好意,但就成神这件事而言,我得承她的情。” 醍醐京弥继续推销:“如果你愿意作为新世界的中介联通不同世界的黄泉,对她而言也算大功一件。” “......你们这难道不也是在强买强卖吗?” “虽然我们有这个的嫌疑,但实际上,我们不能强迫你。你现在可是个神明。”醍醐京弥耐心解释,生怕他翻脸似得:“我们所做的一切,只能算是提前投资。” “但我想,你不会拒绝的吧,这是你、审神者、黄泉三方共赢,不是吗?” “你好像漏掉了时间溯行军?”冲田总司提起来,“这一次他们也有出力,对吧?” “政府那边的谈判我不知道,不过,我有特意把新世界的未来搅得乱七八糟,”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在新世界,时之政府和时间溯行军可是站在了同一起跑线呢。” “......我看,这根本就是你自己的恶趣味而已嘛!”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出于时之政府的安排,就算是时间溯行军,也会希望有一个熟悉的环境来进行规划才对。 “有什么关系,”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既然他们要我帮忙做事,当然要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 “不然,我有何乐趣可言?” “......” 冲田总司没有回答,只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你想过没有,也许我不想当这个神明呢?”新晋的人神心情不好,伸手用力掐住审神者的脸,“从文久三年到明治元年,我受够了这五年。但现在这五年却成了我的神国。” “成神的兴奋感过后,我现在只感到负担沉重。” “这又不是我造成的,”醍醐京弥被掐的说话含糊,“我作为审神者不仅没有在发现问题的时候干掉你,还想办法达成共赢的局面,已经尽了全力?健!?br>“果然......”冲田总司放开手,“如果是你,想要解决问题,直接杀掉我也可以。” “......你不要老想着去死好不好?” “和堕落相比,当然死亡比较轻松。” “和死亡相比,明显当神明比较轻松吧,难道你真的不想成神?” “我只是看你一直算无遗策有点不爽。”冲田总司的态度软下来,叹了一口气。“连面对黄泉女神都游刃有余,到底谁才是真的神明啊......” “哪里有真的算无遗策,要知道松平幕府可是变成了西乡国民政府......” 随着高天原的天津神和出云的国津神达成一致,“人神冲田总司”便被他们联手从命运长河中抹去了。时空对冲田总司愈加排斥,虽然允许他暂时停留此世,却阻碍了他和他神国的联系,令他只是比普通人稍强一点而已。 这也是没办法的选择,因为他太弱了。神明亦有强弱之分,像冲田总司这样的人神,还是经他人帮助成就的人神,算是相当弱小的那一类。他的神力来源并非信仰,而是神国的反哺。如果他足够强大,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历史,随便选择一种呈现在现实之中。遗憾的是,现在的他只能将历史导向被醍醐京弥改变的那一个。 因此,他想要继续变强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到醍醐京弥所在的宇宙中,在星轨的注视下,一个接一个地掌控不同平行世界的“幕末五年”。当他的神国遍布全宇宙,就意味着他在这个宇宙的所有时间线中不死不灭。只有到那个时候,他才可以尝试跨宇宙回到常世,并承担和掌控常世的“幕末五年”。 一旦他做到了这一点,时之政府和时间溯行军想必会争先恐后地拉拢他。但那会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至少目前,他倾向于尊重历史,与时之政府合作,是天津神占了上风。 “梦境的通道打开了,”醍醐京弥向冲田总司伸出手,“跟上来吧,到新世界!” 冲田总司笑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瞬间,天旋地转。跨越宇宙壁垒的通道并不稳定,他们就像一瞬间被抛到高空,然后一下子失去了五感和重力。接着,他们又好似被漩涡吸附,掉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场面呈现在他们眼前,无数规则和宇宙常数好似繁星一般闪烁运作,超出了三维生物的生理认知。量子不断塌缩又不断蔓延,色场在混沌中持续震荡。波粒潮汐一般影影绰绰地起伏跃动,其本身是一种自然现象,遵循一定规律。这规律复杂难辨,但又是确实存在着的。 那一瞬间,醍醐京弥就明白了,这就是星轨。 75、人气 冲田总司的周身泛起了涟漪, 无数海浪一样的波纹向四周扩散,发生挤压和碰撞。时空夹缝中, 有什么东西撕裂开来,正在接触、交换、融合。 星轨正在观察他, 评估他,判断自己是否能够接受他。这种判断依旧不包含情感,甚至不包含利益纠葛,只是单纯在就此情况检索比对相应的规则。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没有谈判的余地。如果这次判断的结果是不可以,他就只能在时空夹缝中流浪, 直到找到另一个愿意接纳他的宇宙。 强行入侵此方宇宙也不是不行, 但这样只会引发星轨的剧烈反弹,反正冲田总司估计自己是抗不住的。对此,醍醐京弥却毫不担忧,他对星轨的包容性抱有极大的信心。 果不其然, 经过复杂的判断, 星轨大大方方给出了通行许可。 对他们而言,这过程仿佛经历了数年之久,但实际上、只花费了数秒而已。在这期间,冲田总司所携带的神国被固化到了星轨的某个轨道上,被宇宙承认。 然后,他们就像沙包一样被抛了出去,落入了现世。 落点正是玖月牙晓编织的梦境。 额外质量体的涌入撑爆了“织梦”造就的通道, 引起了梦境本能的排斥。下一刻,一股凌厉的气息将这排斥反弹回来,顿时击碎了这片幻梦。 幻境抽离现实,醍醐京弥感觉到了自己沉重的身体,闻到了鼻间萦绕的食物香味。巨大的冲击产生的余波令他整个人萎靡不振,闭上眼缩进了轮椅之中。 “哎呀,”玖月牙晓的声音响起,“你带回来的,不止一个。” 醍醐京弥睁开眼睛,就见冲田总司靠在桌边,晃了晃脑袋,环顾四周,冲着众人笑眯眯打了个招呼:“你们好啊。” 仙水忍瞪大了眼睛:“灵气竟然是金色,这是怎么做到的?” 冲田总司想了想:“这个好像是叫圣光、气来着?” “你自己都不清楚吗喂!” “神明的气息.....”物吉贞宗忽然现形,“你是政府新拉拢的刀剑付丧神吗?” “猜错了,我不是刀剑付丧神哦。” “神明?怎么回事?”?g田纲吉还是搞不清楚状况,他的注意力还是主要放在玖月牙晓身上,“还有,你也是库洛姆的朋友吗?” “是的,”玖月牙晓点头,“她,是个好孩子,帮了我很多忙。”然后,他问醍醐京弥:“那把刀,没事了?” “没事了,”醍醐京弥伸手拿过陆奥守吉行,抚过他的刀鞘,“他已经回来了。” 甚至回来的比他们更早。只不过,他受到黄泉的影响,反应迟钝。在审神者的灵力刺激下,灵术风吹起,陆奥守吉行也扶着脑袋出现了:“好晕......” “......那就好,”见状,白色的雾气蒸腾,把玖月牙晓整个盖住,他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我回去了......” “谢谢你,牙晓。” “不用谢......” 烟雾散去,库洛姆的身形显露出来,她眨了眨眼睛:“boss,我的事,做完了。” ?g田纲吉神情复杂:“没想到,你也能和京弥前辈扯上关系......” 库洛姆歪了歪头:“不知道哎。” “......” 她的确不知道玖月牙晓和醍醐京弥之间的往来,这位梦见不是多话的人,她也不是,两个人是教导者和被教导者的关系,而库洛姆又不是梦见,两个人最常做的事其实是一起制造幻境然后发呆......如果六道骸也在,短暂交流过后就是三个人一起发呆。 醍醐京弥戳了一下陆奥守吉行:“陆奥,那边的?g田君,是你的朋友吧?” “......阿纲?”陆奥守吉行甩了甩脑袋,抬起眼,露出一个笑容,“好久不见啦!” “好久不见,”?g田纲吉看了一眼醍醐京弥,“你真的是京弥前辈的刀?” “啊,你知道啦?”陆奥守吉行挠了挠头,“抱歉,之前一直对你们隐瞒非人类的身份。” “没关系......那个,”?g田纲吉又看一眼醍醐京弥,“你对京弥前辈怎么看?” “哈?”陆奥守吉行不明所以,“主人就是主人啊......对了,主人,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子多了好几个幕末的记忆......难道是做梦?”他小声道,“不过也太真实了,最后一次居然梦到了主人改变历史......” “抱歉,”冲田总司冲着他鞠了一躬,“都是因为我。” “都是因为黄泉女神,”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好在,现在已经没事了。” “啊——”陆奥守吉行瞪大了眼睛,“等下!怎么会没事了,冲田君,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那不是梦?!” “......没有谁能停下来先解释一下吗?” “解释......” “啊啊啊啊啊!”然而土宫神乐捧着脸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幕末,冲田君,难道你,不,您是新撰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 冲田总司愣了一下:“是的,你......” “请和我握手!拜托您了!”土宫神乐跳下座位,伸出右手。冲田总司迟疑了一下,把手放了上去,然后土宫神乐迅速把左手也覆了上去,上下摇动。“这辈子值了,”她夸张地表达,“没想到能见到冲田总司,我一直以为您投胎去了!” 醍醐京弥喃喃道:“本世界的总司应该是真的投胎去了吧......” “这位小姐,你知道我?”冲田总司把之前的话说完,“我在后世这么有名吗?” “当然!”土宫神乐激动得脸都涨红了,“我是土宫神乐,请叫我神乐!我小时候最喜欢新撰组了——不对,到现在都很喜欢!我还跑去试卫馆试过三段突刺,不过没能学会——” “那可不太好学,”冲田总司注意到她粗糙的手指,这是一双武者的手,“为什么会想不开练那个?” “您是不知道您的人气有多高!”土宫神乐放开他的手,亮出手机,“求合影求签名!” “合影?” “就是拍照,现在的拍照手段比当年先进很多,”醍醐京弥建议,“这个就答应她吧。不过,签名就算了,那会产生神眷。” 土宫神乐狂点头:“能合影就可以了!” “......我该怎么做?” “收敛圣光、气,免得影响镜头的采光和成像、只拍到空气,”醍醐京弥指点道,“然后尽量别动,剩下的土宫君会自己搞定的。” 于是土宫神乐欢呼一声,摆弄起镜头来。她给冲田总司拖来凳子让他坐下,先抓拍了好几张照片,再把白?备?倩匠隼矗?桓鎏eΓ?桓霭诔錾岛鹾醯募舻妒郑?每饴迥钒锩Π纯烀牛?3信狄换岫?锟饴迥范嗯募刚拧?br>“嘁,女生,”狱寺隼人不屑的说,“不就是个历史人物吗......” “你是意大利人,你不懂,”山本武打断他的话,亦满怀期待地提出请求,“请问,冲田先生,我也可以握手、合影吗?” “喂!山本!” “那个,狱寺,”?g田纲吉不好意思地拿出手机,“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我也想要留个纪念,啊哈哈......” 狱寺隼人顿时无话可说。 除了在场的人类,狐狸们也与时俱进,十分追捧新撰组,愿意为了他给全员免单。没有人质疑他的身份,因为他是个神明,为他担保的是政府承认的审神者。于是聚餐就这样变成了小型粉丝见面会。 “新撰组明明被新政府所憎恶,”冲田总司受到了冲击,“没想到......还会有崇拜者?难道说,在你的世界里,历史上真的建立了松平幕府?” “不对哦,我的世界历史和常世是一样的。你们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草根和忠诚。”醍醐京弥觉得有趣:“不过,你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呢,新撰组在后世受到追捧只是其中之一。这里位于20世纪末,人世经历了百年的变迁,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那么,主人您做好心理准备了吗?”物吉贞宗皮笑肉不笑地把手搭上醍醐京弥的轮椅,不满到敬语都冒出来了,“您好像又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啊。” “俺也是,”陆奥守吉行活动手脚,恐吓道,“主人,你这次这么任性,总要给个交待吧?!” 醍醐京弥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好啦,好啦,会好好告诉你们的。不过,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场合吧?” “那就回本丸!”陆奥守吉行一定要刨根究底,“俺想,大家也是一知半解,需要知道真相。” “不要说的我好像犯罪者一样啊......” “需要老实交待这一点,您在我眼里和犯罪者没什么不同呢。” 眼见他们要离开,?g田纲吉想要叫住陆奥守吉行,却被里包恩拦住了。 “别浪费力气了,阿纲。” “哎,可是......” “你还想着要把陆奥守吉行买下来的话,就太愚蠢了。” “总要尝试一下的吧?” “你没发现吗,他们对醍醐京弥的态度,”里包恩扶了扶帽檐,“那种熟稔和信任可不是装出来的。” “他们之间的羁绊,比你想的要深。” 76、甜蜜的烦恼 当审神者居室的传送阵亮起来的时候, 经过留守的近侍御手杵的通告,整个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都停下了手边正在做的事情。 “成功了吗?”加州清光拿着茶杯喃喃道。 “一定会成功, ”大和守安定放下茶杯,“我想不出他会失败的样子。” “你说的是冲田君, 还是主人?” “都一样。” “是吗,我看不见得,”和泉守兼定冷冷道,“人类有句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堀川国广抽出一张纸巾:“兼桑,手不稳就别喝茶了, 都洒了。” 长曾弥虎彻笑道:“哈哈哈, 故人相见在即,会紧张也是理所当然。” “......吵死了!” 传送阵的光芒散去,醍醐京弥就带着冲田总司和两振刀剑付丧神出现在了居室之中。 “哎呀,”他看着眼前的刀剑们眨了眨眼睛, “你们没去休息吗?” “你是被黄泉女神污染了脑壳吗?”鹤丸国永背着双手凑上前, 压下腰,扬起脖子从下往上盯着他的脸,“对我们而言,出阵幕末这件事就发生在半小时之前,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呢。” 醍醐京弥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我只是在寒暄而已。” “那也太没诚意了吧,”鹤丸国永直起身体,转向冲田总司, “唔......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冲田君?” 没等醍醐京弥回答,期待已久的大和守安定笑了:“是的。看来,主人的计划成功了!” 加州清光接口道:“谢谢主人!冲田君,欢迎!” “请多指教,”和泉守兼定咳嗽了一声,“冲田君,我是和泉守兼定,土方先生的打刀哦!” “啊,我知道你,”冲田总司接触过别家的和泉守兼定,“又强大又帅气......名不虚传呢。” 和泉守兼定受到称赞,脸上泛起红晕:“嘿嘿,真的吗?” “真的哦。” “你很有眼光嘛!” “还有你们两位,”冲田总司转过视线,“长曾弥虎彻,堀川国广。” 长曾弥虎彻挠了挠头:“哈哈哈,恭喜你成神了。” 堀川国广则关心起了别的方面:“冲田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谢,”冲田总司看着新撰组的几振刀剑有些感慨,“现在感觉不能更好了。” 看着被五振刀剑簇拥着的冲田总司,鹤丸国永摸了摸下巴:“原本被切断的缘被再续起来,真令人羡慕......不过,冲田总司怎么会跟过来了?” “这话说的真失礼,”醍醐京弥咳嗽了一声,“是我把他带过来的,当然应该尽地主之谊,怎么能把人家一脚踢开?” “我说的不是这个,”鹤丸国永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们只是有点奇怪,即使是神明,也不能把本丸当做中转站使用,跨越世界壁垒......”然后他停下来了,打量了一会儿醍醐京弥,又打量了一会儿冲田总司,“开什么玩笑,你们签订了契约?!” 一般情况下,审神者们的本丸仅对自身所属世界的关系者们开放,这些关系者们并不能通过本丸做中转进入时之政府。这种“不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由于规章制度不允许;另一种则是针对“锚点”——锚点们本身位于异世界,他们的本丸也依附于异世界的时空夹缝,常世居民想要进入他们的本丸需要跨越宇宙之间的壁垒,这个动作既危险又困难,时之政府完全不建议他人尝试。 也就是说,除了锚点自己,其他人使用本丸进行中转会受到难以逆转的重创。在鹤丸国永他们的眼里,冲田总司属于常世,就算他是神明,理论上即使能进到本丸,也应该会受到极大的伤害、命不久矣才对。 醍醐京弥和冲田总司隔空对视一眼:“你看出来了?是很松散的契约......” “松散?怎么可能!”鹤丸国永皱眉,“能够让世界壁垒无视的契约,应该都很严厉才对......”就比如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之间的主从契约。 “......过分,”物吉贞宗的气压一再降低,“太过分了!” 醍醐京弥流下一滴冷汗,大感不妙:“......那个,物吉?” “随、随便和别人签订契约什么的,太过分了啦!”物吉贞宗把手按在刀柄上,“这种契约应当切断掉!立刻!马上!” 此时的他大有通过暴力斩断一切的意思,实际上,他也有这个能力。刀剑付丧神除了能破坏有形之物,还能破坏无形之物,契约就是其中一种。 “我也来帮忙!”鹤丸国永兴致勃勃地撸起袖管,“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啊!” ......好玩是什么鬼啦! “等、等一下啊,”醍醐京弥抬起双手,“他能穿梭世界壁垒是因为自身同时被两个宇宙承认,和我无关。” “......真的吗?” “我干嘛要骗人,”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这就是接下来我要为你们解释的事情之一。” 这次行动牵扯到二十七名刀剑付丧神,小半个本丸都参与进来,当然需要一个完整的前因后果。 “唉,最开始是因为陆奥守在梦境世界走丢了啊,”一期一振点头,然后扫视自己的弟弟们,“所以说,不能轻视灵术啊。你们不可以这样......” “知道啦,一期尼,我们会好好学习的,”后藤藤四郎大大咧咧的应声,“但迷路到异世界,果然是因为逆风吧?” 陆奥守吉行挠了挠脑袋:“俺又不是故意的......” “也许是因为我们出身常世的缘故,常世对我们本来就有这非同一般的吸引力,”髭切转了转眼珠子,“不过,这次事件的源头,是小乌丸才对吧?” “哈?”小乌丸眨了眨眼睛,“是吗?” “你不记得了吗,在平安时代抽空了主人的灵力这件事?” “这算什么,”小乌丸抬起袖子遮住嘴,“为父造的孽,当然要由你们这些后辈来弥补啦。” “......” “对了,照片,”陆奥守吉行一拍脑袋,小心翼翼从口袋中取出一张过塑的泛黄照片,“这是俺在一个废弃的道场里拿到的。道场的主人绝嗣,举办了一场拍卖会拍卖先祖遗物,俺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来。这上面有主人和冲田君哎!” 醍醐京弥接过照片看了一眼,就递给了冲田总司:“你看,和我们在半夏生馆拍摄的照片一模一样。” 冲田总司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照片,这照片簇新,正是他从神国里拿出来的:“那个半夏生馆,看来不简单呐。” 两张照片内容完全一致,就是新旧程度不同而已。 “啊,这张照片你留下来啦?” “因为拍的很好,不是吗?”冲田总司的指尖碰了碰画面,“我当时以为自己会死,就想临死前交给你,好让你留个深刻的心理阴影。” 他在念“深刻”两个字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读音,好像生怕醍醐京弥没能正确领会似得。 “......” “不过,即使我没死,这也是个很好的纪念品,”冲田总司叹了一口气,把照片收起来,“还牵扯出了一个奇怪的照相馆......” “毕竟半夏生馆位于你的神国,你有机会自己去看看好了,”醍醐京弥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应该很便利吧。” “好啊,下次一起去?” “不,千万别叫上我。” “......为什么?” “你的神国可是被星轨接纳了,”醍醐京弥远目,“所以我改变历史的行为绝对引起了逆风——说不定,是刚进入位面就要被雷劈的那种。” 冲田总司原本不知道什么是逆风,但他在被星轨接纳的瞬间也阅读了不少星轨的规则,动动脑子就想起来了。 “身为本土居民却被本土排斥......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啊,”被天津神和国津神联手从本世界驱逐的新晋人神真诚地笑了,“有人陪着一起倒霉,不,是比我还倒霉,这真是太好了。” “......刚才就想问了,你的性格是不是哪里崩坏掉了?” 明明之前还没有这么幸灾乐祸啊! “会吗?”冲田总司的微笑依旧灿烂,“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啦。” “结果是本性如此吗喂!” 而压切长谷部从其他人那里拼出了这件事的大概过程,知道审神者没能真的和时之政府作对后,反而有些怅然若失。 “主人,你干嘛一直瞒着我呢,”让他之前那么多的心里建设全都白费了,“亏我还做好了碎刀的觉悟......不,我没有想碎刀,也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啊,这个我大概知道一点,”日本号举手,“主人不可能在黄泉女神的注视下和你讨论自己的计划,连通过契约传递都会被她听到。直到他神魂受到重创,注视着他的黄泉之力大部分用来帮他疗伤,他才得以绕过黄泉、从时之政府那边得到了一个加密的通信渠道,不过这渠道也只能对本丸单方面下达命令。” “连受伤都是故意的,”陆奥守吉行目瞪口呆,“亏俺还那么自责......” 不,他是本来只打算受点小伤而已......不过既然这样能减轻陆奥守吉行的愧疚感,醍醐京弥不打算把这一点说出来。 “没错,”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我在此之前的举动都仅仅是在试探黄泉而已,我自己都没能抓住关键。为此,我才选择了你。” 话音落下,压切长谷部的脸上就泛起了红晕,显然在脑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大家也都抓住了醍醐京弥的潜台词—— “没想到,在主人心目中,最可靠的竟然是长谷部,”物吉贞宗满是怨念,“我也会很乖的呀,让做什么做什么,杀人放火不在话下!” ......不,并不需要这么激烈。 乱藤四郎拍着胸口:“比乖巧的话,我们粟田口48绝不会输!” ......原来你们真的已经组成男团了吗。 “长谷部哪有我可爱!”萤丸抱着双臂,小小的身姿傲视群雄,“演练场也打不过我!” ......讲真打起来的话,的确没谁赢得过你。 “对呀对呀,”龟甲贞宗附和,“我也会毫不留情地替你扫清全部障碍,只要你肯赐予我束缚——” “闭嘴,”太鼓钟贞宗跳起来捂住他的嘴,“你一开口就什么气氛都没有了!” 见状,冲田总司笑呵呵地说:“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不是吗?” “拜托你,就不要在这种时候添乱了......” 77、历史修正主义 可惜, 晚了。 “对了,照片可以让我们看看吗?”一期一振提出来, “我们都没见过主人印在这种纸面上的影像呢。” “好啊。” 当照片在所有人手中轮了一圈之后,三日月宗近语出惊人:“哈哈哈, 简直像结婚照呢。” 大半个本丸异口同声:“噫——” 然后,分歧就出现了。 “不要!”萤丸双手在胸前打了个大大的叉,“即使是冲田君也不行,主人是我的!” 然后他就被爱染国俊和今剑一左一右敲了一下脑袋,改口道:“好啦,分你们一点!只有一点点......讨厌啦,不许再敲, 长不高了啦!” “冲田君有什么不好!”大和守安定第一个不服, “主人也喜欢冲田君吧,不然怎么会为了帮助他和伊邪那美命对上!这可是有很大风险的!” “主人就算喜欢冲田君那也绝对只有一点点!他和黄泉女神对上,难道不是因为他心地善良吗?”萤丸冷哼一声,“才没有爱情那么狭隘!” “狭隘?爱情才不是狭隘, 是人类奋斗的动力源泉!” “哼, 我才不要让别人成为主人的动力源泉!” “有什么不可以,主人喜欢就行了!” “喜欢有很多种,就像我喜欢丸子喜欢樱饼喜欢蘑菇山巧克力!” “哈?竹笋里巧克力才更好吃对吧!” “什么,你居然是巧克力饼干混合主义的异端!” “才不是异端,巧克力饼干分离主义只是沾了发售比较早的光而已!” “蘑菇山巧克力造型可爱还不会弄脏手!” “竹笋里巧克力不会让人忽略掉饼干口感好!” ...... “呐,就这么放任他们这样幼稚地吵下去吗?”一期一振听着听着就笑了,“话题已经偏到章鱼烧该放沙拉还是放酱油了。” 粟田口的小短刀们已经被吸引了注意力, 三五成群讨论起来:“哎,不都是放沙拉酱的吗?”“酱油的口感也不错的。”“可乐饼还是咸的好吃。”“甜的也不错吧?”“番茄炒蛋是加糖的比较好吃吧?”“我、我比较喜欢加盐。” 食物的话题渐渐成了主流,烛台切光忠对提到的各种做法跃跃欲试,而吃货们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不是很好玩吗?”三日月宗近也笑,“先前的气氛太紧张,本丸是该热闹一点了。” 不笑猫一开始对醍醐京弥的不友好有很大一部分不是装出来的。一开始,时之政府能单方面给他下命令,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听从。由于醍醐京弥的出格行为,狐之助被吓得够呛,往返中透漏出来的信息也影响到了本丸的空气。就算到后来醍醐京弥和时之政府达成了一致,也没能缓解刀剑付丧神们的神经。 “不过,主人出手真的是因为善良吗?”鹤丸国永嘟囔着,戳了戳醍醐京弥,“我觉得你不是会发善心的类型哎。至于爱情,时间短了点吧?” “当然不是,”醍醐京弥把下巴搁在手背上,看着冲田总司同幕末的刀剑们回忆往昔,“我是为了报复——报复黄泉女神差点把陆奥、大和守还有清光给污染了。” “这报复的动作可真够盛大的,”一期一振眯起眼睛,“狐之助之前可是一副‘绝对完蛋了’的态度。” “它威胁你们了吗?” “这倒没有,它只是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不过,”一期一振正襟危坐,“主人,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请说。” “你是历史修正主义者吗?”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很干脆的否认:“并不是。” “可是你这次的行为,看上去一点也没有维护历史的意思,”一期一振有点困惑,“你确确实实改变了一段历史。” “因为这是个不能再好机会,我忍不住想要插手,”醍醐京弥的回答没有改变,“我做这件事并没有针对谁,对于他人的牺牲,既不抱善意,也不抱恶意。我这样做,仅仅是为了达成从自己角度出发的‘好结果’。” 一期一振眨了眨眼:“原来如此,还真是你的风格。” “忍不住......这种话太不负责任了,”旁听的江雪左文字反感这种随心所欲的想法,皱起了眉头,“人类不是应该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才能变得更好吗?” “有一点不要搞错了,江雪,”醍醐京弥摆了摆手,“有些欲望需要克制,有些欲望不用。比如我这次改变历史的欲望,为什么需要克制?” 江雪左文字愣了一下:“虽然没造成不良影响,但是你这样做,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岂不是损人不利己?” “错了哦,当你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你选择了一方,放弃了另一方,”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损害的只是原本的赢家的利益。我想看到的是另外一种可能性,而事实上,原本的输家也的确开创出了新的局面,他们就此变成了新的赢家。” “我并没有损害这部分人的利益,相反,我帮助他们获得了更大的利益。从他们的立场来说,我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伙伴。” “怎么样,我并不是那种喜欢破坏、想要毁灭一切的大反派,对吗?” “原来如此......”江雪左文字被说服了,“是我想的不够全面。” 醍醐京弥看了他一会儿,直到江雪左文字变得困惑起来,才叹了一口气:“其实,现在这个状况已经是我经过自我克制后产生的结果了。” “如果不是顾虑你们和时之政府,常世的历史已经被我颠覆了也说不定。” 刚被说服的江雪左文字又被吓了回去:“真的?!可是,你这样的想法,和历史修正主义者有什么区别!” “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不会刻意去追求所谓‘更好的结果‘,”醍醐京弥耐心解释,“如果未来能够改变,到底该怎样判断所谓的‘更好’?” “标准是什么,由谁来制定?怎样达成共识,所谓的共识是代表谁的利益?” “举个例子,以自然的角度来看,也许人类死绝才能有益于生态环境可持续发展。” “又或者,地球是为了发明塑料才制造出人类也说不定——我们对于万物存在的理由只基于我们自己的认知,不代表真实如此。” 江雪左文字明显被绕晕了,眉头皱的更深了,一时间觉得醍醐京弥深不可测:“是这样吗?” 醍醐京弥煞有介事地点头:“就是这样。” “主人,你这是把问题扩大化了,”鹤丸国永忍不住笑了,插了一句,“历史修正主义者们肯定也知道这一点,他们不会在乎宏观的‘更好’。他们的判断标准就是‘利己’,明显具有可操作性,目的性明确。” “所以我在干涉这段历史的时候,由于没有利己这个概念,反而更加客观,”醍醐京弥认真回顾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因此,我自认为自己在改变历史时候抱有的‘好意’,相当纯粹。” “这种好意......傲慢,”一期一振找到了一个形容词,“太傲慢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我只是出于运气才得以入场的外来者,”醍醐京弥摸了摸鼻子,“我不可能满足每个人的期待,只好把自己的喜好排在前列。不能因为这个苛求我做事得对当事人感同身受呀。” “没错,”江雪左文字也叹了一口气,“那些历史修正主义者们其实更加傲慢。” “他们对现状不满,却一点也不尊重他人的努力成果,没有着眼于在当下奋斗,而是寄望于改变过去,实在是太难看了。” “因为很少人能做到愿赌服输,”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像冲田总司那样不愿意接受外力施舍的人也太少了。” “到底还是这样做收益率高,”醍醐京弥耸了耸肩,“由果及因,为了结果回溯过去,他们就是以人为单位的自发型因果律武器。” “哦豁,他们也算?”鹤丸国永摸了摸下巴,“怎么感觉把因果律武器的格调都拉低了。” “嗯......其实,有改变过去的想法也并非罪无可恕,”醍醐京弥提起来,“文学作品中穿越重生的题材一向很火,不要告诉我你们没有看过。” 话音落下,几人同时一滞。 “我有看过一篇阻止天守阁被烧毁的文章,”一期一振声音发飘,“然后主人公就带着我的本体四处逃亡,躲避时之政府和检非违使的追捕......” “哈哈哈,好像很有趣啊,”三日月宗近问道,“接下来呢?” “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内容,请不要逼我回忆,谢谢。” “我的话,有时候也希望能改变历史,不被盗墓贼偷走呢,”鹤丸国永皱了皱眉头,“那些小说都很离谱,但也不乏经典之作。我记得有一篇文章写的是平安时代,可惜后来被版主给封掉了。” 醍醐京弥知道这个:“好像是因为考据太详细,可行性太强,居然真的有人照着做了,差点酿成事故来着。” 鹤丸国永煞有介事地感叹:“审神者们无聊时候的消遣相当惊人呐。” “没错没错。” “说到文学作品,审神者论坛上有一个直男止步的板块很有意思,我经常在那里看到一些三日鹤、三日一期、鹤一期这种标签......” “呜哇,三日月,这种事情怎么好说出来啦!” “哈哈哈没关系,主人早就知道了。那里有很多作品可以称得上是图文并茂......主人也有在文章后面留下催更的留言哦。” “......三!日!月!原来你又偷偷用我的账号逛论坛!” 78、玫瑰 没几个人把三日月宗近的玩笑当真, 包括趁机吵了一架的大和守安定和萤丸。 冲田总司有自己的神国,他的神国还被星轨固定在了另外的平行世界, 对他来说,来到现代、进而来到本丸只是暂时性的穿越时空而已。他现在还没有和时之政府签订合作协议, 实际上,在他和政府签完协议之后,接下来要生活在异世界的时间是从1868年——他的忌日——也就是他的成神之日开始。 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将神国的时间范围扩张至五年之后。他将神国的纵向时间轴拉得越长,神国的根基就越稳定,一旦和他人发生冲突,回旋的余地就越广。此外, 由于醍醐京弥的乱来, 他能控制的时间越靠后,越便于时之政府操作他们的黑科技。 也就是说,为了他自己好,他在本丸也呆不了多久。不出意外, 会议到最后又变成了宴会——刀剑付丧神们三五成群, 有的玩牌,有的打psp,有的喝的醉醺醺。 而这个点狐之助也到了,一看到醍醐京弥就眼泪汪汪地扑过来:“审神者大人,你这次真是吓死我了!” 醍醐京弥一把接住,把它抱在怀里,伸手撸它的毛:“那我赔你油豆腐好不好?” “还要红豆饼!” “也可以。” “鳗鱼饭呢?以及关东煮、虾球、味增汤......” “......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狐狸!” 烛台切光忠正拦着太鼓钟贞宗,不让他继续喝酒:“甘酒也是酒,小孩子不许喝太多。” 太鼓钟贞宗眼馋得要命:“骗人,明明归在饮料类啊!” “本丸采购的甘酒是含酒精的,原料是酒糟,短刀大都喝了两杯就不允许出阵,你现在都喝了两瓶了。” “可是不动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在喝啊!” “所以他一天到晚醉醺醺的——喝醉了第二天会宿醉,宿醉可是很难受的。” “有什么关系,小孩子总有一天要变成大人嘛,”龟甲贞宗插嘴,干脆把手边的一瓶清酒往太鼓钟贞宗手里??,“何况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物吉贞宗一把把清酒从太鼓钟贞宗手里截下:“有你这样致力于带坏弟弟的哥哥吗!”清酒后劲可是很猛的,比甘酒厉害多了。 “这哪里是带坏,是实践教育,”龟甲贞宗伸出一根手指,那张看上去纯良的脸上露出坏笑,“第二天的宿醉会给他留下深刻教训——痛!” 物吉贞宗毫不犹豫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个暴栗。 龟甲贞宗转了转眼珠子:“呐,物吉,你有见过主人喝醉吗?” 物吉贞宗摇了摇头:“没有。” 他抬起头看着醍醐京弥,他的主人有着一副好样貌,和刀剑付丧神们属于一个级别,总能招来他人的好感。此时他正冲着狐之助轻言细语,看起来温柔又美好。 ......实际上,醍醐京弥正在捉弄狐之助:“这么肥,完全可以宰掉做成下酒菜啦,呵呵。” 狐之助也不上当:“你好恶毒啊,居然舍得宰掉我这么可爱的狐狸!” 完全是在互相恶心。 “怎么样,想不想看看主人喝醉会是什么样子?”龟甲贞宗继续诱惑,“有句话叫做酒后吐真言,你知道的吧?” “啊,”物吉贞宗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么——” 话音未落,就见物吉贞宗自己打开酒瓶,将一整瓶清酒喝了下去。 “......喂喂,”龟甲贞宗挠挠头,“我说的是把主人灌醉,不是把你自己灌醉啊?” “......你就少说两句吧,”烛台切光忠目瞪口呆,“物吉......他以前喝过清酒吗?” “没有吧?” “不公平,”太鼓钟贞宗又不安分了,“呐,呐,小光,物吉都喝了,我也要啦!” “不行就是不行。” 物吉贞宗以前从没喝过酒,入口之后只觉得又酸又辣,没什么好喝的,还不如酸奶。 但过了一会儿,他整个人就开始发热,血液涌到了头上,脑袋发晕。烛台切光忠和龟甲贞宗的声音在耳边交替出现。 “这是就上脸了?” “据说容易上脸的人不容易醉?” “不一定的好吧,得看个人体质。” “呐,物吉,你还好吗?” “啊?”物吉贞宗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我当然还好啊。” 龟甲贞宗摸了摸下巴,实在分辨不出来:“......喂,他这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烛台切光忠扶额:“到底你是哥哥还是我是哥哥啊!” “我不介意你也来当这个哥哥的。” “我介意和你并列,不负责任的家伙!” 物吉贞宗忽略他们的斗嘴,终于明白了酒是什么。酒这种东西能麻痹他的神经,让他的反应变慢,给他一种仿佛飘在空中的愉悦,却并不能扰乱他的大脑。 发酒疯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只有借酒发疯,物吉贞宗确认了这一点。酒只会让人控制力下降,不能改变人的思维。他仍能思考,只是思考的速度慢了下来。 “我没事,”物吉贞宗慢吞吞地说,“龟甲哥,你就别添乱了。” “什么!”龟甲贞宗故作姿态,“哥哥在你心中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吗?” “是的,”物吉贞宗一边说,一边用力点头,“还很会拖后腿哟。” “......醉了!绝对是喝醉了,”龟甲贞宗毫不犹豫地下结论,“我把他送回房间吧!” “我看物吉即使喝醉了,也很清楚你的本质,”烛台切光忠伸出手,“我来帮忙——” “不要,”物吉贞宗推开他的手,“我还想喝。” “你这个样子,第二天绝对会宿醉!” “......那就不喝了,”物吉贞宗想了想,接受了这个规劝,“哎,我要去找主人......” “找他干嘛?” “不告诉你!” 然后他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亏他还能走的比较端正,勉强是条折线而不是曲线,并没有丢掉仪态。当他出现在醍醐京弥眼前的时候,审神者一开始甚至没发现他醉了。 醍醐京弥把狐之助放在席上,按了按它的脑壳,转动轮椅,面向物吉贞宗:“物吉,你怎么脸这么红?” “主人,我喝了酒哦,”物吉贞宗摸了摸自己的脸,“哎呀,有点烫......主人,你看起来有两个哎。” 醍醐京弥伸出手,捧住他的脸:“是你自己在晃......” 然后物吉贞宗就顺势向前扑倒在醍醐京弥身上:“被我抓住了!” “被你抓住了,”醍醐京弥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抚摸他的后颈,“物吉真厉害。” 物吉贞宗想了想,组织语言:“礼物!我准备了礼物——想要给你!准备了很久,可是我生气了,又不想给你了——”他语无伦次,“我现在想给你——又生气——” “别生气呀,原谅我吧,”醍醐京弥感觉他的呼吸扑在耳边,“我可是很想要你的礼物哦。” “嗯......那你要先跟我走!” 于是醍醐京弥就告了一声退,跟着物吉贞宗离了席。 受到安倍晴明的影响,醍醐京弥对屋后花木的安排也倾向于自由主义——不加休整的一从从杂草簇拥着一颗巨大的柿子树,藤蔓弯弯曲曲缠绕在枝条上面,零星开着几朵小花。所有植物随心所欲地生长,一点也不合花道,但合乎自然。 物吉贞宗就带着醍醐京弥一路踉踉跄跄走到了这边。他看向花丛,低着头,找来找去,差点摔上一跤。渐渐的,泪水盈满眼眶。 “不见了,”他的眼泪掉了下来,“原本——原本这里有一朵玫瑰——” 醍醐京弥只看到了一片片绿色的花丛。 “没有了——昨天还在这里的,我想告诉你这件事,告诉你玫瑰开花了——” 醍醐京弥很快找到了一朵掉在了地上的玫瑰,想必是被什么小动物不小心踩坏了,说不定是小老虎或者小狐狸干的。 “在那里,”醍醐京弥展开幻境,“物吉,回头。” 一根花枝从花丛中探了出来,迅速结苞,开出一朵鲜红的玫瑰。 物吉贞宗转过身,看见这朵玫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脸上还挂着泪珠:“就是她——很漂亮吧?” 这朵玫瑰花是审神者见过所有玫瑰中极为普通的一朵,但在物吉贞宗看来,她再完美不过。 “是的,”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不过,我记得,今年我没有撒过玫瑰的种子呀?” “是我啦,”物吉贞宗得意地点头,“歌仙帮我挑的种子。我昨天梦到她开花了,过来一看,就真的绽放开来。” 物吉贞宗此时的表情即骄傲又恍惚,令醍醐京弥露出了稍纵即逝的微笑。这笑容和以往不太一样,温柔而充满善意,看上去自然极了。 见状,物吉贞宗一下子呆在原地。良久,他才开口:“主人,这样的笑容真美啊!” “是吗?”醍醐京弥伸手摸了摸唇角,“真难得,没有出现变异。” “比玫瑰还要美,”物吉贞宗的眼泪刷得一下又下来了,这次是因为高兴,“原来——本质的东西,眼睛也能看到!” “因为我们彼此驯服,彼此灌溉,”醍醐京弥驱动轮椅上前,伸手擦拭他的泪痕,“我的小王子。” 物吉贞宗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慢慢止住。 “我欠你一个道歉,”醍醐京弥摸了摸他的头,“今后还请有个好心情。” “因为物吉呀,还是笑起来最可爱了。” 话音落下,物吉贞宗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他一定是醉了——醉得不轻。 然后,他给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他的笑容一向如此,极富感染力,令人心情愉悦。 “主人。” “嗯?” 晚风送来玫瑰的清香,馥郁芬芳。 “我还有一个礼物想要给你。” 然后物吉贞宗俯下身,轻吻他的嘴唇。 79、鹤音 醍醐京弥没想到物吉贞宗的胆子一下子变得这么大, 愣了一下才闭起眼睛。 “物吉很快被主人出色的吻技回吻得站立不稳,整个人软趴趴地靠在主人身上。” “主人解开物吉贞宗的衣服, 把手伸进去,摩挲物吉敏感的身体。物吉发出暧昧的水声, 全身发热。” “接着,主人把物吉推倒在花丛中——” “够了!”鹤丸国永忍无可忍,一拳捶上龟甲贞宗的脑壳,“居然脑补自己弟弟和主人的小黄文......你真的没救了,龟甲。” “因为我欲、求不满啊,”龟甲贞宗比鹤丸国永更委屈,“主人最近这么忙, 连帮忙绑拘束带的机会都没有......” “好了我知道了。”鹤丸国永打断他的话, 想了想觉得不对:“主人居然帮你绑过拘束带?” “当然!”龟甲贞宗亮出脖子上的铃铛,“看这个!”然后扯开一点衣襟,露出里面的御守,“还有这个!” “......这明明是人手一个的保护机制好不好!” “你在看哪里, 重点在于挂着他们的绳子啦!” 鹤丸国永这才注意到, 这两样东西挂在了龟甲贞宗用来束缚自己的龟甲缚上。 “一开始主人还以为龟甲缚是和防具束带一样的东西,问我为什么不用舒服一点的皮革,”龟甲贞宗满脸回忆,“我诓他说这是用来激发力量的封印阵,结果在绑到一半的时候就被拆穿了。” “......你刚才确实说了‘诓’这个字吧?” “我跟你讲,主人一开始的耐心比现在还好,就算拆穿了我说的话, 也有乖乖帮我绑完?剑?惫昙渍曜谑?忠藕叮?翱上д庖院笏?筒豢侠砦伊恕!?br>“亏我还以为主人多了捆绑的嗜好,”鹤丸国永拍了拍脑门,“他恐怕只给你绑过这一次吧?” “一次已经足以拿来当谈资了!” “但你刚才的发言完全称得上是虚假宣传。” “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龟甲贞宗握起了拳头,“总有一天要把理想变成现实!” “......明明只是恶趣味而已,竟然上升到了理想的高度?” “不可以吗,难道你不是在把恶作剧当成理想吗?” “唔......我竟然不能反驳......” 完全就是半斤八两。 “我还觉得主人对你的容忍度超级高,”龟甲贞宗惆怅地说,“明明我的趣味又不会影响到旁人,实现一下又没关系......” “你的趣味实现了,主人就要被当成抖s的变态了好不好!” “绳缚是一门艺术!” “......主人没对你动手真得算他脾气好。” “主人的脾气一直很好呀,即使我再怎么缠着他,他也只是很平静地说‘不行’。” “这倒没错,我当初怎么吓他他都不变脸,最多安排我去?当番。” “嗯嗯,每次?当番都令人筋疲力尽呢。” “所有工作里就是?当番最讨厌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是吗?”醍醐京弥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从明天起,你们两就负责一个月的?当番吧。” 鹤丸国永和龟甲贞宗吓了一跳,异口同声:“主人!” 醍醐京弥伸出手指,挡在唇上,做出“安静”的手势。物吉贞宗被醍醐京弥打横抱坐在腿上,呼吸沉重,已经陷入沉睡。他是第一次喝醉酒,抵抗力太差,说完想说的话、做完想做的事后就撑不住了。 “我的脾气是很好,”醍醐京弥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淡定,还卖了个萌,“好到听见你们胡说八道都没有暴走,我是不是棒棒哒?” “主人,请三思,”龟甲贞宗完全没有被萌到,一脸绝望,“?当番一个月,太可怕了!” “有异议?那再加一个月好了。” “不不不完全没有!” “很好。”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但看到的人一点也不觉得好。他们俩一个负责推轮椅,一个负责带路去物吉贞宗的房间。 走在路上,审神者忽然问道:“龟甲,鹤丸,你们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龟甲贞宗立马回答:“好人!” “......太笼统了。” “咦,为什么这样问?”鹤丸国永迟疑了一下,“也许我也回答不到点子上哦。” “因为物吉实在太可爱了,”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我有点良心不安呢。” “......真的假的?为什么会良心不安?” “我好像没办法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醍醐京弥是真的有些苦恼,“即使觉得他很可爱,内心深处的波动却很少。” “这算什么,你只是回应不够热烈,如果直接拒绝才会让他伤心,”龟甲贞宗不以为然,“别搞错了,我们的本质可是刀剑,又不是满心恋爱的人类,思维方式根本不一样。” “我们喜欢你这件事又不具备排他性,真的要说恋爱的话......用人类的说法,其实算是先婚后爱。” “怎么说?” “结婚就是人类共同生活、共享财产之前需要达成的契约,对吧?” “对的。” “从我们来到你的本丸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已经缔结了一个相当稳定的契约,将来也会在一起共同生活、共享财产,也就是说,”龟甲贞宗伸出一根手指,“其实,所有审神者都已经开了后宫而不自知。” 醍醐京弥目瞪口呆:“真的假的?!” “真的,”龟甲贞宗严肃地点了点头,“婚姻是私有制的产物,目的是保护财产,和爱情又没关系。反正我们都已经结婚了,你想再多也不能解除这种关系,你就认命吧。”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根本没有不对,是吧,鹤丸?” 鹤丸国永顿了一下:“呃,这个,不能说错......” “所以,请你不要大意地在本丸开后宫吧!” “这绝对有哪里不对吧喂!” 把物吉贞宗送回房间之后,龟甲贞宗终于有了当家长的自觉——也不排除是醍醐京弥的迷之气场让他觉得自己多说一句话?当番又要再加一个月的缘故——总之,他老老实实留下来陪物吉贞宗休息去了。 鹤丸国永原本也想开溜,却被醍醐京弥叫住了,让他陪同在侧,绕道而行。本丸很大,大到发生聚会的话,其他地方就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宁静空寂。 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也许是有人在宴席上表演节目也说不定。 “鹤丸,”直到来到了庭院里,醍醐京弥才开口,“也许我得向你们道歉。” “哎,为什么?” “为我的自作主张,”醍醐京弥正在反省,“把你们卷进和黄泉、甚至和时之政府的争斗之中。” “哎,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鹤丸国永睁大了眼睛,“我们和你之间是从属关系,你是我们的灯塔。” “追随你是我们的决定,替我们选择方向是你的权利和义务。” “是啊,义务......”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选择真的是件很艰难的事情,我得对你们负责。” “是我们先放弃了对自己负责呀,”鹤丸国永绕到轮椅前面,握住醍醐京弥的手,“我们的选择,就是把未来压在了你身上。” “真是辛苦你了。”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即使给你们惹了麻烦?” “麻烦算什么,”鹤丸国永把玩他的手指,“这样的你,愿意带领我们走不一样的路,看不一样的风景,我们已经很满意了。” “我们也许会因此抱怨,但绝对不会因此指责你。” 鹤丸国永此时的表情认真又虔诚,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他了。池塘里有鲤鱼跃出水面,醍醐京弥被看得有些招架不住,借机转移视线。 “这话真是令人感动,”醍醐京弥垂下眼帘,“谢谢。” “呜哇,主人对我说这种话,露出这种表情,真是太犯规了!”鹤丸国永凑上前,快速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坏笑,“好可爱啊!” 醍醐京弥的脸色慢慢涨红,然后一把按住鹤丸国永的脑袋,把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呐,呐,主人,要谢我的话,听听我的意见如何?”鹤丸国永拉下醍醐京弥的手,将自己的手和他的手十指相扣,“既然你都愿意当冲田君的神器,”他的眼睛反射着月亮的微光,熠熠生辉,“那么,你愿不愿意当我的神器?” 这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醍醐京弥没有拒绝的必要,于是他干脆地点了点头:“好啊。” 话音落下,冥冥中有金色的连线在两个本就联系紧密的神魂之间形成繁复的网络。醍醐京弥原本的黑色眼瞳瞬间变成了完全的金色—— 当鹤丸国永把右手放在醍醐京弥心口地时候,审神者的神魂和身体发生了分离。一个金色涂料、银色柄卷的刀柄从他心口浮现,被鹤丸国永握在掌心。 接着,他就将这把细长的太刀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出来了。金白相间的装具看起来精致华贵:刀鞘是浅金色的,上面绘有醍醐家下垂紫藤的纹章,还装饰着菊花纹样的黄金饰品。除此之外,刀装具上还带着鹤丸国永的特征——此刀的刀镡和他的刀镡一模一样。 鹤丸国永忍不住微微颤抖,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和醍醐京弥无比契合,这把太刀和似乎成了自己的一部分,是自己身体的延伸。 他将这把刀出鞘,就看见了近锷处的十六瓣菊纹。转过另一面,则是鹤丸国永自己的刀纹。 “原来如此,”鹤丸国永福至心灵,“菊一文字,鹤音!” 话音落下,菊一文字发出清冽的剑鸣,一股金色的光束直冲云霄。 80、野良 知道醍醐京弥成为了冲田总司的神器是一回事, 看到审神者变成了鹤丸国永的神器是另外一回事。一开始他们还仅仅是好奇而已,毕竟从来没见过神器这种东西, 醍醐京弥也没有描述得很详细。不少人都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以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但这种想法很快就改变了——由于鹤丸国永闹出了大动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 待见到了鹤音,全本丸毫不客气地发生了暴动。 “之前光靠说的语焉不详,没想到,主人竟然能变成这么漂亮的一把刀!”五虎退都一时忘记了害羞,兴奋地脸泛红晕,“好想摸一摸啊!” “不要,”鹤丸国永把挂在腰间的鹤音出鞘, 高高举起来, “我还没摸够呢!” “哎,小气!” “鹤丸狡猾!竟然拿到了第一名!” “是你们反应慢啦,”然后鹤丸国永仰起头,手指拂过刀栋, 得意地炫耀, “嘿嘿,你们看,这刀纹就像鹤羽,不愧是我的神器!” 鹤音呼应般在刃上划过金色的流光,引来一片赞叹。 “主人的身体只剩下了一点点下意识的反应,”药研藤四郎在醍醐京弥的面前伸出手挥了挥,发现他的眼珠子随着他的手动了动, “原来生魂离体是这个状态啊,我还以为会像植物人一样呢。” 小乌丸伸出手,戳了戳醍醐京弥的脸颊,被他下意识歪了歪脑袋避开:“更像是梦游。”然后他又去戳醍醐京弥的掌心,结果被握住了手指:“哈哈哈,真好玩!” 烛台切光忠拦住还想动手动脚的小乌丸:“不要玩弄主人的身体......噫,这句话听起来好污。” “长期离魂会不会对主人的身体造成负担?”大典太光世皱起眉头。 “应该不会吧?主人干嘛做伤害自己的事情,”药研藤四郎用自己的灵力引导醍醐京弥的动作,“毕竟本能还在,就代表着神魂和身体的联系还在,能进行简单的日常活动。可以当做......主人突然傻掉了。又或者,”他顿了顿,“变成了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机器人。” 小乌丸点了点头:“还是用梦游形容最贴切嘛~” 既然搞不懂醍醐京弥的身体状态,更多人把目光投向了鹤音。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用刀,就算喜欢用刀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个一文字的形制,这把刀算不上是他们最想要的武器。 然而,神器代表一种待遇,是眼下他们最想要的锦上添花。 所有人眼底爆发出渴望的情绪——鹤丸国永真是太令人羡慕了! “这个气息......竟然是神剑?”笑面青江一脸的羡慕嫉妒恨,“不可思议,主人竟然比我还要早一步成为神剑!” “所以你得好好修行才行,”次郎太刀接口道,“既然是神剑,果然还是供起来吧?呐呐,石切丸,加持祈祷的时候放到南方的神社如何?” “不如何,主人又不是贡品。而且,他这个神剑水分很大,”石切丸否决了这个想法,“他纯粹是因为身为审神者沾染了刀剑付丧神们的气息、其中包括我们这些神剑而已。” “哦哦,怪不得我觉得这么亲切!” “......你果然是喝多了。”太郎太刀叹了一口气。 “嘿呀!”萤丸跳起来想要把鹤音抢过来,被鹤丸国永敏捷地躲过。然而鹤丸国永顾得了前顾不了后,虽然拦下了萤丸,却没能挡住今剑。 今剑跳的老高,使了个巧力将刀夺下,得手后笑眯了眼,捧着鹤音攀上岩融肩头坐稳。 “嘿嘿,现在主人是我的!” 然而,这把鹤音在离开鹤丸国永的手后,还没被今剑多赏玩几下,就化为流光回归了醍醐京弥的身体。 “哎——”今剑失望地鼓起腮帮子,“为什么会这样?” 金色的光芒收束完毕,醍醐京弥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打开小乌丸作乱的手。 “因为是野良。” 冲田总司的声音响起,回答了今剑的这个问题。他用手遮着嘴,似乎在掩饰什么。 大部分刀剑不明所以,面面相觑:“流浪?” “一般情况下,神器只会有一个主人,得到一个赐名。”冲田总司继续道,他在获得神器的同时就获得了相应的知识,“他在我还未解放赐名的状态下,选择成为了他人的神器,就是选择成为了野良。” “只有被特定的神明握住,野良才可以转化为对应的武器姿态。” 所以只要离开了鹤丸的手,醍醐京弥就可以转换自己的形态,结束这种无谓的争抢。 “也就是说,如果和你们缔结契约,在今剑手里,我说不定会变成短刀,”醍醐京弥扶着脑壳,有点发晕,“在陆奥手里,大约是铳。换成蜻蜓切他们,估计就是枪了。” “呜哇,好厉害!” “但是,”冲田总司放下手,“野良是不可能成为祝器的。” “就算我不是野良,也不可能成为祝器,”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缺乏忠诚心这种东西。” 冲田总司歪了歪头:“啊啦,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升级吗?” “这是当然的吧,”醍醐京弥环顾四周,比划了一个圈,“毕竟我可是个审神者啊。打从一开始,我就侍奉了这么一大群的神明。” “少掉哪一个,都不行的吧?” 所有蠢蠢欲动的刀剑付丧神们都被安抚下来,露出了笑容。 “当然,厚此薄彼,是绝对不可以的哦,”髭切从后面抱住醍醐京弥的脖颈,“大家嫉妒起来,可是会变成鬼的。” “哈哈哈,这下可以听主人叫我们主人了吗?”三日月宗近笑起来。 “我是绝对不会出口的,死心吧。” “不过,野良这个词不好听,主人又不是居无定所。”日本号摸了摸下巴。 “那该叫什么,”蜻蜓切冥思苦想,“家猫吗?” “这种太搞笑了啦!” “纠结称谓做什么,我们干嘛管外人的看法啊。” “说的也是。” ...... 在醍醐京弥配合下,刀剑付丧神们跃跃欲试想要得到神器。于是,他又接受了几把刀的赐名,先后变成了大太刀、太刀、打刀、短刀、枪等等各种切合刀剑付丧神们个性的武器。这些姿态无一例外都是菊一文字系列,形制纤长,色泽金白相间,纹饰华丽,性能优越。 当然,除了常规刀枪外,他们还拿到了一些非常规的物品。 比如说,小狐丸的神器形态是一把半月形状的浅金色梳子,正中是镂空的十六瓣菊纹,一面印有下垂紫藤的金色家纹,一面印有小狐丸的刀纹,是为林檎。 再比如说,陆奥守吉行拿到的是两把燧发□□,白色的枪身上刻有漆金的浮世绘风格浮雕,内容是海浪和轮船。十六瓣菊纹、下垂紫藤家纹和陆奥守吉行的刀纹镶嵌其中,是为观海。 萤丸得手的是一把和两个他一样高的镰刀,就他本人而言,几乎感受不到镰刀的重量,但他在挥动镰刀的时候,凭借惯性就把假山砸了个粉碎。就外观而言,这把镰刀延续了金灿灿华丽丽的风格,萤丸给了他花火这个名字。 除此之外,药研藤四郎得到的是一打刻有繁复花纹的金针,御手杵获得了装饰华丽的金刚杵,次郎太刀居然是蒸汽朋克风格的耳扣,小夜左文字是低调简约的苦无...... 狐之助甩了甩尾巴,眯起眼睛:“哎呀呀,真是令人眼花缭乱,”它这样总结,“下垂紫藤的纹章代表醍醐家,但是代表皇室御物的十六瓣菊纹可不是想要就能有的啊。” 鸣狐的小狐狸开口:“呃,不是菊一文字的关系吗?” “当然不是,”醍醐京弥想了想回答,“一文字是我个人的偏好,菊纹是因为我曾经作为闲雅被皇室承认。总司的赐名定义了基础,两者从此固定并延续下来。” 狐之助的耳朵竖了起来:“咦,被皇室承认?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呐......” 即使是野良,醍醐京弥也是其中较为特殊的那一种,他的个人风格甚至能盖过神明的风格。 冲田总司的神色晦暗,喃喃道:“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成为野良......” 他虽然能够理解,却不太赞同。野良不是个好词,代表低贱和不详。神明往往对不完全属于自己的神器没法抱有信任和依赖,所以给了他们一个偏向负面的概念用来形容他们的存在。 就算他的刀剑付丧神们不在意这一点,但在大众眼中,他就是个背叛者、无信者。 大和守安定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冲田君?” “你们刀剑付丧神,是不需要神器的吧?”冲田总司拍了拍脸颊,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毕竟,你们的本体就是最强的神器。何况,京弥用起来也不太方便。” 醍醐京弥可不是死灵,他还活着,每次使用他还得让他先来个生魂出窍,次数多了一定会给他的身体造成负担。 他明知这一点,却装作若无其事,是出于包容溺爱还是有恃无恐? “用不用和有没有是两回事情啦,”大和守安定按下心中的不安,“说不定,以后可以和主人一起出阵呢。” 对于审神者不是武系这件事,刀剑付丧神们虽然并不看重,到底还是有点遗憾的。 “一下子成为这么多神明的道标,”冲田总司咬了咬大拇指,若有所思,“他就不担心自己会刺伤你们吗?” “刺伤?” “神器是神明的道标,如果行事偏离正道,心中有愧,就会刺伤神明,”冲田总司看上去十分忧虑,“严重的话,会造成神明暗堕。” “唔......我觉得不会?剑?奔又萸骞庀肓讼耄?爸魅擞植换嶙龌凳?.....” “......你能保证吗?” “这个还真不能保证......” “安啦,这就要看坏事的定义是什么了,”大和守安定摆了摆手,“主人一向问心无愧,不是吗?” “对哦,问心无愧是不会刺伤神明的,”加州清光眼睛一亮,“这样就没问题了,那个人一向随心所欲,尊崇本心......” “主人一定没问题的啦,”大和守安定点头,“毕竟,在成为神器之前,主人就已经是我们的道标了。” 冲田总司若有所思:“居然能这么信任他吗......” “当然。” 81、狐之助 这次事件下来, 全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彻底刷新了对醍醐京弥的认知——他们家的审神者竟然一点也不甜! 醍醐京弥当然不甜,别说甜了, 对某些人来说,根本就是大魔王才对。他甚至被时之政府官方备注了“心狠手辣”的标签, 一开始的那种纯良的形象完全碎光光了。 但刀剑付丧神们也并没有被欺骗的感觉,因为审神者对他们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坦诚、温和、耐心,所以他们也回馈给他一如既往的信任、亲切、喜爱。 他甚至还愿意成为他们的神器。作为分灵的他们有了自己的神器,彼此之间的联系进一步加深,光这一件事就把他们的所有不安全部打消了。 简直不可思议,这个人就像山峰一样,换个角度就被挖掘出了新的、陌生的一面。他们对于醍醐京弥的这一面感到理解和惊喜, 并对自己的魅力和审神者的为人抱有盲目的信心。也就是说—— “为什么能毫不犹豫地执行改变历史的命令?”压切长谷部理所当然地回答, “当然是因为相信主人啦。他又不会害我。” 狐之助简直无语:“长谷部大人,我记得你不是这么愚忠的刀啊,”它比对了一番数据库的样本,拎出实例, “你明明是会对主人的不合理要求提出合理建议的个性。” “我是提出了建议, ”压切长谷部没有否认,“然后主人并没有接受这个建议。” “......就这样完啦?” “嗯,完了。” “你就不担心变成时间溯行军吗?” “当然会担心,可这不是没事了吗?” “.......” 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个唯结果论者呢,压切长谷部。 “俺倒是真的被吓到了,”陆奥守吉行没有隐瞒自己的感受,“不过龙马大人得到了一个更好的结局, 俺也真的高兴!” “就知道会是这样。”狐之助叹了一口气。 “不过,主人到底是为了俺才卷进这种事......果然是俺太弱了。” “......陆奥守大人?” “不能吃老本,俺要变强!去哪里修行比较好呢......” “......” 果不其然是很积极向上的个性呢,陆奥守吉行。 “听到主人命令就执行,贯彻忠义,有什么不对?”小乌丸蹲下来,拉了拉狐之助的耳朵,“时之政府不就是为了这个,才找到我们帮忙保护历史的吗?” 刀剑是由人类制造出来的杀人工具,他们受人类影响很深,天然想要被人类使用。像现在这样,以刀剑付丧神的姿态自己使用自己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但他们依然摆脱不了心理上对人类的依赖。 所以就有了本丸,有了审神者。 “到现在,又希望我们绕过主人自行判断,”小乌丸一针见血,“是不是太想当然了点?” 狐之助抖了抖,转移话题:“那、那你是怎么看审神者大人的呢?” “这个嘛,”小乌丸托腮笑起来,“人类收藏刀剑,我想收藏人类。他会是我的收藏品......唔!真失礼!” “你想把主人当成收藏品才失礼吧!”大典太光世收回敲他脑袋的手,“为老不尊的家伙。” “那你把主人当成什么了,仓库管理员吗?” “主人就是主人。” “真是贫乏的用语。起码加点形容词吧,比如说精致、帅气、果断、腹黑、阴险、神经质、睚眦必报......” “评价越来越负面了吧喂!” 除了这种调侃,还有一种切实的□□: “总感觉主人风吹就倒,”同田贯正国也不是真的在不满,“没有战斗方面的共同语言,有点遗憾呐。” 又或者是这种诋毁: “主人太矜持了!”龟甲贞宗大言不惭,“一点抖s的自觉也没有,他是不是肾亏啊?” 以及这种看穿一切: “主人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端起茶杯,“以前那种样子才不协调呢。” “真要形容的话,就像天鹅一样,”莺丸摸了摸狐之助的耳朵,“露出水面的部分优雅娴静,藏在水下的部分躁动活泼。” “这样比较有趣啦,反正我很喜欢这样的主人,”今剑拿起一块油豆腐,咬了一口,“乱来的时候就更有趣了。” 狐之助的尾巴砸向木地板:“啊——我的油豆腐!” “哎,别这么小气嘛!” 狐之助冷哼了一声,低下头大口吞吃油豆腐。烛台切光忠还贴心地给它准备了生酱汤,让它舒服地眼睛都眯起来了。 对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来说,醍醐京弥是个“好人”。时之政府原本也以为他是个好人,很宽泛地把他当成了将官预备役培养,直到他不甘寂寞地掺和进了黄泉女神的计划,还成功地坑了她一把。 虽然审神者有和时之政府合作、好好收尾,没能造成大纰漏,但也就此暴露了他那不怎么安分的心态。对时之政府来说,三观不正从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本来就不能指望雇员们毫无私心。一个机制能顺利运转下去,靠的从来不是执行人员的人品,而是规章制度。 问题在于,醍醐京弥有能力绕开规章制度,给时之政府添大麻烦。就像他对冲田总司说的那样,不依靠刀剑付丧神们,他也能在幕末掀起狂岚。就是这一点让时之政府不得不多想。 “评估、评估,根本没什么好评估的嘛,”狐之助倒是不以为然,小声嘟囔着,“审神者大人的重心又不在常世......咦?” 醍醐京弥的本丸里不存在什么结界,狐之助习惯了到处乱跑,这让它的调研进展十分顺利。它现在正走到了审神者的办公室里,但审神者并不在这里,在这里的是另外一个人。 新晋的人神,冲田总司。 “冲田大人!”狐之助毕恭毕敬地向他打招呼,“这里这么暗,你怎么不开灯?” 冲田总司正靠坐在书架的侧面,原本束起的长发披散下来,身着白色的浴衣,手中拿着一本书。此时已经入夜,月光透过窗棱撒下,房间内没有其他光源,只有他的瞳孔泛着青色的微光。 闻声,他侧过头,目光犹疑了一下,才对准了狐之助。 “狐狸?” “您忘记了吗,我是狐之助,是审神者大人的助手,不久前还见过哒,”狐之助跳到他手边,“冲田大人是不会用电器吗?” “不,”冲田总司慢吞吞回答,“不是。” “黑暗不会妨碍我。我只是......喜欢黑暗。” 狐之助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后退了一步:“那我不打搅了......” 但是它发现自己走不了了。冲田总司毕竟是个神明,他的意愿本身就具备一定执行力,光想一想就能阻止狐之助离开。 “你,式神?”冲田总司提起狐之助的后颈,把他拎到自己眼前,“倒是稀奇。” “不,我一点也不稀奇,”狐之助和他的眼睛对上,声音都紧张得尖利起来,“我是时之政府的量产型辅助式神,和我一样的式神好多好多哒!” 他终于发现冲田总司的确不太对劲——他的瞳孔中倒映着黄泉道。 “啊啦,你吓到了吗?”冲田总司把它放在身边,“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狐之助提了口气:“您这是在做什么呀,大和守大人和加州大人怎么没有陪着您?” “我躲开了。” “哎,为什么?” “总觉得是在做梦,”冲田总司回答,“还有一种一切都无所谓的感觉。似乎整个人都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欣欣向荣,一半渐渐腐朽。” “您毕竟才从一个人变成神明,心态上当然会失衡,”狐之助开解道,“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是吗?”冲田总司疑惑道,“有毁灭一切的想法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噫!”狐之助的毛又炸了,“为什么?” “因为嫉妒吧,”冲田总司想了想,“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什么都没有。生不如死,死也不能。” 黄泉女神给他造成的影响比所有人预计的都要深。 “这个本丸这么热闹,”他顿了顿,“看得我很嫉妒啊。” “冲田大人!” “安定和清光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我,”冲田总司指了指他的心脏,“而是那个天真、纯粹的青年。” “他早就死掉了。” “在这里的,是一个心怀怨憎的‘他人’。” “冲田大人......恕我直言,您就是想太多。”狐之助战战兢兢地说。 “......” “安定和清光会伤心的。” “那就只能抱歉了,”冲田总司摇了摇头,“他们已经不是我的附属物了。” “他们属于京弥。” 狐之助观察他的表情:“他们不仅仅是您的刀了,很难接受吗?” “如果他们还是两把刀就罢了,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有多在意两个独立的人?” “......您真是狠心呀。”然而看起来只是嘴硬而已。 冲田总司不愿多谈,转移话题:“你觉得醍醐京弥是个怎样的人?” “就是个普通人,”狐之助给出了这样的评价,“也许您会觉得他独一无二,但每年都有几个像他这样桀骜不驯的人入职。” “即使他做出了非同一般的成就?” “很多人只是缺乏机会而已。” “呐,”冲田总司微笑着开口,“如果我把京弥带走,关进我的神国,”他顿了顿,“怎么样?” “请不要做出这样的事情!”狐之助的毛都炸开了,“审神者大人是时之政府重要的雇员——” “用一个雇员来换一个神明的友谊,为什么要拒绝?”冲田总司不紧不慢地说,“何况,对时之政府来说,他也是个危险人物,不是吗?我可以保证他没法再干涉常世的历史。”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我的神器呀。”冲田总司顿了顿,“当然,如果他能只成为我一个人的神器......” “就更好了。” 82、常世 23世纪成立的时之政府位于时空夹缝之中, 和现实政府互为表里。无论是什么时代,有才能的人和没才能的人之间都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对于普通人来说, 也许究其一生都无法察觉到自己平凡的日常是多么宝贵——只要审神者们稍有懈怠,历史就会推倒重来, 导致所有人的人生和记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整个人都可能因此被毫无痕迹地擦除。 “好慢!”不笑猫站在现实政府高高的台阶上,一手叉腰,一手拿着个复古风格的怀表,“傀儡师,你太怠慢了!” “只是带领未来的合作对象看看我们奋斗的成果而已,”醍醐京弥歪了歪头, “这种普通的日常最能体现我们的立场和实力, 不是吗?” 三日月宗近跟在醍醐京弥身后,向不笑猫身后的骨?刑偎睦尚γ忻械卣辛苏惺帧9?刑偎睦摄读艘幌拢?蔡?鹆耸肿魑?赜Α?br>“......你只是想趁机游玩而已吧!”不笑猫收起怀表,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 这才看向冲田总司, “那么,冲田先生对这个时代怎么看?” “和平,富足,”冲田总司被一系列高科技晃得眼花,“完全感觉不到是在战争状态呢。” 这个时代的公共交通异常发达,服务业见缝插针,到处都在应用全息投影技术。人在摆脱了生存压力后, 致力于物质享乐和精神文明发展,走在街上,见到最多的是餐饮业和娱乐业。 “不管是什么时代、什么事件,尘埃落定之前都需要遮遮掩掩,”醍醐京弥转过头,“对吧,少将大人?” “什么事情都面向公众、透明化处理只会引起无用的恐慌,大部分人只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操纵,”不笑猫歪着头看他,“别把我当成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 “可你也的确是个小孩子,”醍醐京弥走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比那些短刀们货真价实多了。” 不笑猫打掉他的手:“明明你才像个小孩子,任性的家伙!” 当他们踏入现实政府的瞬间,空间便发生了翻转。原本难以描述的虚空浮现出了大量迷雾,银白色的线条交织成一个立体的复杂网络,这些网络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变化重组。 这就是这片空间的本质。 不过,这种奇特的现象错眼间就消失不见,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和现实政府一模一样的建筑和其中看似清闲的公务员。 “请出示证件......咦?!”负责出入境的役人失礼地冲着冲田总司惊呼一声,“他、他、他......” “是一位新晋的人神,”不笑猫敲了敲桌面,“请快一点。” “非常抱歉!”役人一边走程序一边打量冲田总司,“新晋的人神......难道真的是那位传说中的冲田君?” 冲田总司此时对自己在未来的知名度也有了一定了解,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你好。” “哇啊,太幸运了!”役人一阵手忙脚乱,“请问,能给我签名吗?” 话音落下,他就递出了一张照片。彩色的、刚刚显影的冲田总司的照片。照片中的他正穿着浅葱色的羽织,冲着斋藤一微笑。 “为什么会有照片?”冲田总司睁大了眼睛,好奇地接了过来,“我不记得有拍过哎。”那个年代没有彩色照片才对。 “估计是偷拍吧,”醍醐京弥看了看照片,“回到过去的时候,审神者们总会假公济私,在古代各种留念,美其名曰收集史料。” “哎呀,这位审神者大人,大家是真的有在研究历史啦,”役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这种副产品无伤大雅啦......” 三日月宗近微笑着拆台:“是啊,所以主人也有拜托付我们偷偷录下静御前的白拍子舞呢。” “同道中人呐!” 于是冲田总司就明白了,像面对土宫神乐时那样处理这件事。合影允许,但果断拒绝了会产生一定神眷效力的签名。役人也不敢惹他厌烦,合影留念后见好就收。 为此,他们在入口处耽误了一阵,吸引了不少视线。在通过检测之后,不笑猫立刻使用权限、开启光学仪器,使他们身边的光线扭曲、在预定范围内形成马赛克,赶在引发骚动之前带他们进入了专属通道,避过了其他人。 “每次都觉得很神奇,”冲田总司沉吟,“三百多年过去了,拥有高人气的居然是我们新撰组,而不是其他更出色的人。在当年,剑客中最出名的那位明明是家茂将军麾下的美剑士伊庭八郎。” “那位‘只腕’的幕末第一美男子吗,乙女游戏没有忘记他哦,”醍醐京弥知道这个人,伸出一根手指,“他的佩刀也是大和守安定,还留有实物在博物馆。” 冲田总司忍不住笑了:“乙女游戏......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当然不是只有乙女游戏啦,”不笑猫鼓起腮帮子,“你们的价值又不是用人气来衡量的。” “没错,”醍醐京弥附和道,“人气只体现了后人对你们的......兴趣而已。” “没关系,恋爱方面的兴趣也是兴趣,”冲田总司调侃道,“不管怎样,能被人记住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时间能证明一切,”醍醐京弥咳嗽一声,故作深沉,“你们的存在会被后人永远铭记。” “所以,我们要保护历史,不让这些时代的印记褪色,”不笑猫说到这里,瞪了醍醐京弥一眼,“也不能像傀儡师这样仗着有平行世界的备份就乱来。” 醍醐京弥不以为然:“如果你们有备份,也会想要对不同的历史进程进行各种观察试验以作参考吧?” “很显然,问题的重点就在于我们没有,”不笑猫看起来超凶的,“所以我一点风险也不想冒——当我看到你改变历史的时候,有一个瞬间是真的想要干掉你!你最好给我记住这一点。” 醍醐京弥抬起双手,做投降状:“是,是。” “冲田先生,也请你不要小看历史,”不笑猫板着小脸交待,“当你成神的瞬间,作为神明的你就就和作为人类的你割裂开来了。作为神明的你不受历史变更影响,但人类的你不一样。你现在的状态和刀剑付丧神们类似,本体居于异世界的高天原,历史上的你、被傀儡师改变过的你,这两个你都是你的分神。就算为了你自己,最好两个你的历史都不要改变。” “当然不会改变了,”大和守安定的声音响起,“我们会保护他的,不管是本体还是分神。对吧,清光?” “没错,”加州清光点头,“冲田君不会有事的!” 闻讯而来的这两把打刀的气质看起来遥远缥缈,带给人极大的压迫感。这不是出于不同审神者的培养造成的个性差异,而是力量层面质的拔高形成的隔阂。 “哇哦,”醍醐京弥眯起眼睛,“居然是神降。” 眼前这两位,都是来自高天原的神明本尊。 “做梦都想不到,冲田君也有成为神明的这一天,”大和守安定向醍醐京弥颔首,“我们得谢谢你才行。” “不用谢,恰逢其会而已,”醍醐京弥明智地把他们当成陌生人,“总司刚成为神明没多久,需要你们多多照顾才是。” “哼,还用得着你来说,”加州清光的眼睛里只剩下冲田总司,“有我们在,才不会让他被时之政府欺负!” “大和守先生,加州先生,没人打算欺负他,”不笑猫扶额,“我们可是公平交易!”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加州清光摆了摆手,“以防万一啦,以防万一。” “那就多谢了,”冲田总司接受了他们的好意,“让你们久等了。” “没关系,不久不久,”加州清光捧着脸,“冲田君的话,等多久都是值得的!” “冲田君刚成神,一定缺乏神器吧?”大和守安定指了指自己,“我的本体可以给你用!” “狡猾!我也要!” “冲田君,请第一个选我!” “看我,看我!这次让我当第一嘛!” “这个嘛,不好意思,”醍醐京弥指了指自己,“第一个是我哎。” “咦咦咦!” 不管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多么羡慕嫉妒恨,醍醐京弥成了冲田总司第一个神器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实。然而,审神者化身的菊一文字房良是根据冲田总司的喜好幻化出的概念具现,并非实物,和他们有这本质上的不同。看在这一点的份上,他们还是对他表示了友好。 勉强算是......武器之间的惺惺相惜。 接下来,冲田总司和时之政府之间的谈判是神明之间的领域,醍醐京弥没有介入所需的知识和能力。他的立场天然亲近时之政府,就身份而言也并非合适的与会人选。不过,有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在,冲田总司就算吃亏也有限。时之政府毕竟只是人类组织,除了某些神经病,面对人神也会顾念其根源,不会做的太过分。 对神明来说,最危险的一直是同类。 83、审查会 而醍醐京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他改变历史的事情违背了当权者的意愿, 一度触及到了时之政府最为敏感的神经,必须对此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的狐之助已经将这一次的述职报告整理出来了, ”不笑猫带着醍醐京弥他们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提前和他沟通这件事, “你的狐之助并未参与此次行动,无法适用简易程序。也就是说,你得自己写报告。” 简易程序是指由狐之助按照时之政府的公文格式对出阵情况加以总结、形成相关文书,然后经审神者签字确认后直接上传资料到对接部门进行备案的过程。一般情况下,这种文书内容简洁明了、内容详尽,没有让审神者补充说明的必要,方便多方协同办公。 但以醍醐京弥的状况, 狐之助不能凭口述形成正式报告, 只能把他人口述以间接信息的名义提交,形成正式报告之外的参考资料。以大部分审神者的惯性,这种报告往往由压切长谷部、歌仙兼定、一期一振这种擅长文书的刀剑付丧神们处理。 “从你的履历来看,这是第一次执行出阵任务, ”不笑猫很清楚醍醐京弥的来历, “虽然我们往往会原谅初次出阵的审神者们犯下的种种错误,但这错误中并不包括明知故犯、抗命不遵。” 醍醐京弥摩挲着下巴:“看来,我很可能会获得处分?健!?br>“谁叫你这么乱来,自作自受!” 三日月宗近皱了皱眉:“就不能避免处罚吗?” “......也不一定,毕竟傀儡师是联系冲田先生的纽带,”不笑猫对刀剑付丧神的态度则要好很多,下意识按了按太阳穴, “还是个锚点。” 他接过骨?刑偎睦傻估吹牟杷??蛄艘豢冢骸罢庖淮稳绻?皇瞧炔坏靡眩?颐且膊换崛谩??恪?槿氤j馈!?br>“明面上,是由于锚点们十分珍贵,经不起损失的风险,”醍醐京弥若无其事地说,“实际上,锚点们往往由于出身异世界的缘故,对本世界缺乏责任感,对吧?” 所以打从一开始,如果不是醍醐京弥自己发现了,时之政府根本不打算告诉他他是“锚点”这件事。 “亏你有这个自觉啊,”不笑猫摸了摸戴在手腕上的终端,调出自己的报告,“这个报告我会发一份给你,你拿去做参考。我是不会替你遮掩发生了什么的,所以,你最好提前准备恰当的说辞应对监察部门三天后的质询。” 话音未落,一群人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一个身着黑色西装、戴鸦天狗面具的青年敲了敲并未关上的门,身后跟着六名同样身穿黑色西装、戴鸦天狗面具的男人。 “三天后?”三日月宗近回过头,把手搭在刀柄上,“哎呀呀,他们好像一天也等不及呐。” 那位西装青年向他们行军礼,在出示电子证件之后,毫无诚意地寒暄了几句。 “我是公安九课的风早瑞希少佐,”她冲着醍醐京弥宣告,声音听上去略显中性,“傀儡师少尉,我以军事检察厅的名义,即日起,以涉嫌违反《审神者危险行为防止法》的理由将您拘留。” 醍醐京弥真的惊讶了:“一开始就由检查厅介入?” “请解除武装,”风早瑞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对着醍醐京弥开口,眼神却盯着蠢蠢欲动的三日月宗近,“不要暴力抗法。” “好啊,”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把手挡在三日月宗近身前,妨碍他的动作,“这个嘛,我可以请律师吗?” “可以,但现在早了点,您面临的并非公开审判,而是内部审查,”风早瑞希看上去彬彬有礼,“律师是不被允许旁听审查会的。在审查会过后,进入审判程序,才是轮到律师出场的时候。” “这是在搞什么!”不笑猫将茶杯放下,一拍桌面,“我只听过军法会议,从来没听过审查会这种东西!” “大约是被谁捏造出来的吧?”三日月宗近皱起眉头,“被哪个想找麻烦的家伙。” “我不同意!”不笑猫皱起眉头,“这是没有道理的!审神者存在不当行为的话,应当先经过监察部门的质询,通不过质询再由监察部门提交军法会议进行审判——” “这是一次很特殊的事件,需要通过特别程序进行处置,不笑猫少将阁下,”风早瑞希毫不动摇,“这种特别程序你们没听过,不代表不存在。” “法律条文有公示的义务!” “所以这只是规章制度,并非法律条文。” “狡辩!” 醍醐京弥侧过脸:“哦呀,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不笑猫冷哼了一声:“私人感情和工作是两回事——” “虽然很感谢你的维护,但再这样争执下去毫无意义,”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他们没有为这个回到过去修改法律法规、或者临时加上一条法律法规就已经留有余地了。” “慎言,傀儡师少尉,”风早瑞希一板一眼地警告,“污蔑监察厅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三日月宗近也慢慢放松下来,气氛不再剑拔弩张。在这里反抗是没有意义的,不如省点力气应对审查会。 “那么,我要求出席会议,”不笑猫摆出了坚决的态度,“我倒要看看,他们打算对我的部下做什么。” “不笑猫少将阁下本来就需要作为证人出席会议,”风早瑞希回答,“严格说起来,傀儡师少尉不是你的部下,只是接受了你的临时征召。需要对他的言行负责的是审神者协会,不是你。” “哦,”不笑猫置若罔闻,“废话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就闭嘴。” 审神者们和时之政府之间的关系当然不是铁板一块。事实上,时之政府只不过是一个平台,包含大量审神者、行政人员和玩弄权势的政客及背后的神明。时之政府成立是为了保护某一大批人和神的利益,既然涉及利益,就存在各种派系和纷争。很显然,由于此次事件,醍醐京弥被抓到了小辫子,陷入了这种无聊的政治斗争。 至于他带过来的近侍三日月宗近—— “没收?”闻言,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拔刀出鞘,直指风早瑞希,“我没听错吧?” 风早瑞希的部下们纷纷冲着他们亮出了高科技热武器,但三日月宗近并没有退缩。而这一次,醍醐京弥也没打算阻止。 “别开玩笑了,没收这种事情,”醍醐京弥的眼神冷了下来,“不要得寸进尺啊。” “请冷静,”风早瑞希抬起手,让自己的部下暂停,“这是必要的流程。” “见鬼的流程,三日月又没有暗堕,凭什么被采取强制措施!”不笑猫大怒,骨?刑偎睦梢嘣诓恍γu脑市硐拢?蔚冻銮省!澳忝遣灰郑?br>“不笑猫少将阁下,”风早瑞希试图说法他,“你难道想要违抗检察厅......” “我自认是个讲道理的人,”醍醐京弥冷冷道,“不要逼我动手呀。” 然而不等风早瑞希回答,醍醐京弥已经动手了。 灵术风卷起,吹动他的发丝。他的瞳孔中有点点星光跃动,预设的术式浮现并解压缩,在意识中展开。 检测到无权限的力量波动,政府设施自带的防御措施被激活了,光学发生装置运作起来,按照既定程序破坏这种范围性的幻术。很快,醍醐京弥的领域被迫缩小到身后。 但是机械比不得人工,醍醐京弥及时反应,迅速解析这段程序,找出了漏洞。繁复如同电路图的几何线条自他脚下蔓延开来,逐渐侵蚀掉了防御系统,泛起淡蓝的光芒。 黑渊升起,水镜降下,幻境入侵现实。浓重的黑影越过他的头顶,将世界染成黑白两色。 所有人出现在虚空之中,无尽苍穹中无数的星系按照宇宙常数默默旋转。下一刻,在审神者的目光注视下,公安九课的公务员们纷纷失重,从高处落下,不知落往何方。 这些公务员们并未坐以待毙,他们一个个按住鸦天狗面具,打开开关,固有结界便展开了,将他们整个人包裹其中。他们对于幻术获得了一定抗性,萦绕四周的星辰开始不断燃烧,直到他们停止了落下。 甚至,风早瑞希在得到稳定后,还回升到了醍醐京弥面前。 “你之前的配合都白费了,”风早瑞希的声音暗哑,“不过是让你暂时交出刀剑付丧神而已......” “都说了,别开玩笑,”醍醐京弥打断他的话,“不要看我之前那么配合,就以为我好欺负啊,风早少佐。” “你好像搞错了一点。” “刀剑付丧神并不是时之政府控制下的工具,”他眯起眼睛,“选择我成为审神者,是出于神明自己的意愿。从此,他们和我达成契约,我属于他们,他们也属于我。” “我的刀剑付丧神,还轮不到你们替我保管!” 话音落下,风早瑞希就被醍醐京弥狠狠击坠。 84、审神者协会 下一刻, 醍醐京弥的幻境被外力侵入。 有什么东西沿着审神者灵力的运转路径摸了进来,这东西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不含恶意。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额外质量体已经顺应规则完成了构装。 “不要对女孩子这么粗暴啊, ”一只巨大化的狐之助接住了风早瑞希,“虽然这是个男人婆。” “喂!” 风早瑞希落在他背上,抓住他的毛稳住身体,坐直了起来。 “......狐之助,你是来干嘛的?”不笑猫双手叉腰,“不要告诉我,是为了给他们撑腰!” 风早瑞希自己否认了这一点:“我们也不需要他人......” “调解啦, 调解, ”狐之助甩了甩尾巴,一尾巴抽中风早瑞希,把她压趴在自己背上,“不笑猫大人, 你冷静一点。那边的傀儡师大人, 也不想和时之政府交恶吧?” “他们可不能代表时之政府,”醍醐京弥抱起手臂,审视着他,“最多只能代表检察方。” 如果他们能代表时之政府,醍醐京弥接下来要对上的就不是公安九课,而是其他审神者了。 “但你也的确手下留情了,不是吗?”狐之助直接指出这一点, “你的术法只是一个下马威。” “他们再怎么不可理喻,也是政府工作人员,”醍醐京弥变相承认了这一点,“我也是公务员,公务员何苦为难公务员。” “我们之间不存在私怨,”风早瑞希的声音依旧冷淡极了,“我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所以出手的是我,而不是我的三日月,”醍醐京弥亦态度冷淡,“不然你早就被干掉了。” 而三日月宗近看起来很遗憾:“真可惜。” 给他的话语做脚注的是萦绕在三日月宗近刀刃上剧烈波动着的灵力。这种程度的灵力一旦爆发,风早瑞希毫无抵抗之力。 风早瑞希再次坐直:“那么,你为什么要动手?难道是为了泄愤吗?” “凡事想的不要那么肤浅,小姑娘,”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攻击你也并未出自私怨,如此作为谨代表我的决心和实力。很显然,我在谈条件。” “和给你下这种荒谬命令的人。” 风早瑞希的喉头动了动:“......我不是小姑娘!” “都到这一步了,你们这边也该拿出一点诚意吧?”狐之助又拍了一下风早瑞希,“还说什么拿走审神者的刀剑付丧神的话,就太过分了啊。” 风早瑞希沉默一会儿,开口道:“我不明白,”她顿了顿,“刀剑付丧神们战斗力强大,存在隐患,在审判之前进行隔离是很正常的措施。” “你也说了‘审判’两个字,”醍醐京弥强调,“你们这根本不是审判。而且,‘隔离’和‘没收’是两个概念。” “我可从来不知道,第三方有权对我们进行管理,”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就算是被隔离,也该由审神者协会派遣审神者暂时接管。” “上一个试图管理刀剑付丧神的第三方,可是一个试图窃取分神神力的白痴科学家,”狐之助补充,“现在坟头草都老高了?健!?br>风早瑞希陷入沉默。 “我想,你们也不想把事情彻底闹僵吧?”狐之助劝道,“何必呢,你们的目的难道是刺激审神者协会的神经吗?” “试探什么的,再继续就没意思了啊。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应该向上司申请让步了。” 良久,风早瑞希终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醍醐京弥,平行宇宙的来客,第2718号时间线的锚点。循规蹈矩了五年,一搞事就搞了个超大件。 此时此刻,审神者协会正就此开展临时网络会议。协会的构成分为四级,会长、三名副会长、二十八名干事和一般会员。由于审神者惯用代号的关系,协会高层根据职位也有自己的专属代号——会长是北落师门,三名副会长分别是轩辕十四、毕宿五、心宿二,为四大王星。干事们则被冠名二十八星宿,七人为一组,根据方位和四大王星一一对应。 “外来者,”轩辕十四弹了弹手边的资料,“就是这么不谨慎。”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是醍醐京弥做的不对,而是不该被人抓住把柄。 “就结果而言,干得漂亮,不是吗?”心宿二倒是很欣赏醍醐京弥,“在维护历史的同时,给了胡乱插手的黄泉一个教训,还塑造出了一位人神——” “别忘了,他还搅乱了对策室的计划,”毕宿五打断他的话,“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乱。” “一开始,对策室的要求是即刻脱离,他没照办。” “接下来,对策室的要求是杀掉冲田总司,结果,他杀掉了桂小五郎。” “第三次,对策室的要求是维护历史,然而,他把格局改得面目全非。” “所以他才会被逮捕起来,绫小路那家伙一定恼火到了极点,”心宿二笑眯眯地说,“再说一次,干得漂亮!” 他口中的绫小路是指时之政府防卫省的防务大臣绫小路真实,这个人以战略布局闻名,审神者们的军团级出阵任务大都由他和他的参谋团讨论决定后经对策室下发。由此可见,这个人非常不讨审神者们的喜欢,尤其在他的命令可能导致刀剑付丧神们碎刀和武系审神者战死的时候。 “他在这过程中存在的违规操作暂且不提,但有一点必须提及,那就是他改变历史这件事对现实而言存在切实的风险,”毕宿五语气冷淡,继续列举,“一不小心,我们的历史真的会被他彻底改写。按照他改变的程度,根据推演,时之政府现在的构成会被完完全全推倒重来。” “嘁,那帮没胆的货色这样就被吓坏了,”心宿二不以为然,“这不是一丁点不良后果都没有嘛。” “不,还是有的,”轩辕十四接口,“他对那些胆小鬼的心理健康造成了不良影响。” “对哦,那帮家伙是打算向他勒索精神损害赔偿吗?” 话音未落,心宿二和轩辕十四就忍不住一同嗤笑起来。 “这不好笑,”毕宿五干巴巴地这么一说,别人也就这么一听,“也许,他们真的会以‘造成恐慌’这种理由给他定罪,结果会是终身监、禁也说不定。” “真的假的,这么严重?”心宿二半信半疑,“以前又不是没有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试图改变历史,但只要没造成严重后果,不都是罚金了事吗?” 一直旁听的北落师门开口了:“因为他过界了。” “第一,多次抗命。” 审神者好歹是公务员,还属于军部管辖,违抗军令这种事放在古代都可以直接处斩了。 “第二,胁迫政府。” 时之政府一开始并不想直接和黄泉对上,他们想处理掉的一直是冲田总司。如果不是醍醐京弥自作主张,谁都想不到他竟然能成就人神。 “第三,黄泉追责。” 虽然最后时之政府为了争取人神的好感对黄泉女神出手了,但伊邪那美命可不是没脾气的,她对敢于大放厥词的醍醐京弥可是印象深刻。 “第四,锚点身份。” “锚点”这种异世界的身份对时之政府而言的确重要,但也不能因为重要就容忍他胡作非为。不仅如此,这个身份在处罚上属于“从重情节”,一旦冒头,就要被狠狠打压。 “原来如此,累计起来的确值得重罚,”心宿二点了点头,“看来那小子前景不妙啊。” “如果我们愿意争取,那帮坐办公室的家伙也不会无视人权,”毕宿五不紧不慢地说,“审神者的事情,还是审神者们自己处理比较好。” “是吗,不过不关我事,”心宿二摊开手,“反正我是不会管的。” “咦?”轩辕十四疑惑道,“你不是挺欣赏他的吗?” “欣赏归欣赏,”心宿二满不在乎,“但在我看来,他的确太放肆了。” “而且,”他的脸色一沉,“我讨厌这种胆大妄为的外来者。” 话音落下,他的影像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接着,他的副官亢宿出现在众人眼前,向众人行礼致意后,代替他继续参与会议。 “大部分本土居民看来,外来者都安逸地令人羡慕,”毕宿五依旧慢吞吞地说,“再加上,傀儡师做出了和时间溯行军一样的行为,会被怀疑是历史修正主义者也不奇怪。所以,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支持对他进行重罚。” “这不是羡慕,是嫉恨,”轩辕十四摇了摇头,“不过,北落师门,他们之所以这么急切想要处罚他的原因,还有第五点吧?” “没错,”北落师门点了点头,“就是壬生再临计划。” “居然想要重启这个项目......”轩辕十四目露不屑,“傀儡师只是用来转移我们视线的靶子吧?” “恐怕,就是这样。” 轩辕十四叹气:“扶持一个早该灭绝的种族维护历史,这和时间溯行军有什么区别?” “但他们可以借此削弱对审神者的投入,减少对天津神的依赖,”毕宿五罗列数据,“很显然,有利可图。” “那我们该怎么办?” “时间,还有证据,”北落师门点了点头,“至于傀儡师,”他顿了顿,“你们先不要管。” 85、准备 醍醐京弥被暂时收押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 这个空间虽然缺乏窗口,但并不逼仄。这房间很大, 使用的家具都是高级货色,看上去优美可爱。房间墙壁上虽然没有窗户, 却有一整面的电子屏,除了可以点播节目之外,还能模拟数十种风景。唯一令人不满的就是没法上网,也就是说,对外联络是被禁止的。 不过,这对醍醐京弥来说用处不大,他并没有未卜先知在这个未来时代建立自己的关系网。相熟的审神者们也仅仅是相熟而已, 绝没有到彼此两肋插刀的地步。 审神者协会也许会出于保护和团结的目的介入, 但也不能把指望放在他们身上。一个组织是完全可以通过交易、妥协拉拢的。 “主人,”三日月宗近拨拉一下手边的黑色棋子,“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啊。” “怎么可能,”醍醐京弥陷入长考, “即使是我, 面对政府机关这种庞然大物,也是会有压力的啊。” “完全看不出来。” “只是搞不清他们的目的而已,至少,我不会有生命危险,”醍醐京弥把棋子一抛,向后一靠,“既然如此, 就算紧张也有限度。” 但这有限度的紧张已经让他无法集中精神下棋。 “果然,主人也只是一个棋子吧,”三日月宗近推断,“虽然有一定分量,但分量还不够。” “事出反常必有妖,”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这件事证明了一点,现在的我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如果这价值消失了,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是吗?这样我就放心了,”三日月宗近露出一个微笑,“因为,只要有我们在,”他点了点醍醐京弥的脑门,“你的价值就不会消失。” “你可是得到了神眷的审神者啊。” 醍醐京弥摸了摸额头,神经放松下来。 “......多谢。” 这时门铃响了,得到许可后,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子戴着鸦天狗的面具、穿着西装套裙走了进来。她的胸口挂着名牌写着“小鸟游真寻”五个字。 “阁下,半个小时后审查会即将开始,”小鸟游真寻将一叠材料递给他,“这是检方提出的审查事项,请你做好准备。” “这个嘛,我已经做好准备了,”醍醐京弥接过材料,放在一边,“谢谢。” “你不打算先看一看吗?”小鸟游真寻吃惊道,“这份材料能帮助你应对审查,避免获罪。” “这个嘛,时之政府是讲道理的吧?” “当然!” “那就没问题了,”醍醐京弥靠近桌边,将棋子收回棋盒,“能讲道理的话,我自认为不会输。” “......不对,也不一定,”小鸟游真寻想了想,又说出一句话,否定了之前的脱口而出,“合理不等于合法。” 三日月宗近接过话头:“不笑猫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这是这个时代的名人名言吗?” “这是一次案件审理中,检察院的椎名检察官用来控告审神者们的箴言,”小鸟游真寻回答,“很多审神者做下了合乎情理却违背法律的事,就像你一样。” “是吗?”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还没有开始审查,你们就认定我有罪了吗?起码,有罪推定是违法的吧?” “抱歉,是我失言了。” “那么,为了表达歉意,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醍醐京弥指了指她的名牌,“总不至于,你真的叫这个名字吧?” “不知名的前辈。” 小鸟游真寻瞳孔紧缩:“你怎么知道我也是审神者?” 听她这么一说,醍醐京弥立马排除了她是审神者的可能。不对,也可能她的确是审神者,只不过在此次事件中对他没什么好意就是了。也就是说,她很可能在其中扮演反派角色。 难道他们以为自己和冲田总司处在一个年代,连监视器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如果真的是自己人,怎么可能在这种不安全的环境里稍微诈一下就自报家门。又不是在演电视剧,需要把过程简化到人人都能看懂。 醍醐京弥随口道:“那你送完材料不走,留在这里拖延难道是为了纯聊天?” “你的疑心很重啊,”小鸟游真寻不自然地笑笑,“不过这样也好,说明你很聪明,省的我多费口舌。” “哦,”醍醐京弥敷衍地应声,对她的恭维不置可否,找了个最有可能的突破口,“那么,你是审神者协会的人吗?” “是的,”小鸟游真寻迅速回答,“我是北落师门麾下,北方玄武七宿之虚宿。” “北陆虚?”醍醐京弥准确找到了对应的星象知识,“虚主死丧、祝祭,”他顿了顿,“又主风云。” “天之冢宰,平理天下,覆藏万物。” “......你知道的真清楚,”小鸟游真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对于我的职位也有所了解吧?” “是的,北方第一副官,”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不过,像我们这些‘锚点’,编制上不是应该归第二副官危宿管理吗?” “没错,所以他会成为重要的证人,”小鸟游真寻煞有介事地肯定道,“审神者协会是为了保护广大审神者的利益而成立,一旦协会成员卷入不公平的事端,我们不会对协会成员置之不理,请你放心。” “我也没提心吊胆啊。” “......我是来给你提供帮助的!” “以这种地下党接头的方式?” “你以为我们还能采取其他方式吗?!” 当然啦,醍醐京弥在心中反驳,应当正面向检察厅提出抗议、申请介入、甚至向法院起诉检察厅违反程序正义才是正确方式。 不过,他也没必要对这个身份不明的人纠缠这一点。 “好吧,我该怎么做?” “你只要向检察官说明这件事是由危宿指使,就能摆脱麻烦。危宿地位很高,人脉很广,事情全权移交给他,他也比较好操作。” 醍醐京弥看了她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当我是傻瓜?” “......啊?” “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对我有什么好处?”醍醐京弥看着她的眼睛,“审神者协会也不至于这么没事找事。” 一个人的自由程度取决于他的综合实力,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所有制度都是为了强者更强而服务。就算是审神者协会,也不过是强者抱团应对政客们的利益组织,惠及普通审神者不过是副产品而已。 “这个嘛......” “我也不想得罪我的上司,如果真的是他的意思,让他当面告诉我啊。” 这种敷衍一样的传话,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取信于人啊? “你这样做,并不会让危宿伤筋动骨,”小鸟游真寻试图说服他和自己合作,“只想着讲道理,不觉得太被动了吗?” “当我弱小的时候,我当然希望能讲道理,”醍醐京弥耸了耸肩,“当我强大的时候,就希望道理不要对我指手画脚。如果有人抱着‘弱即有理’的想法拖我下水,我会很生气。” “同理,危宿也不会喜欢无妄之灾。” “......” “所以,你到底是谁?” 小鸟游真寻叹了一口气:“看来,你的确很聪明。” “不,这是基本的判断,和智商无关。我认为如果有人连这都不能看透的话,绝对是个不可救药的傻瓜。” “你难道不担心,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这就和你无关了,”醍醐京弥伸出手,点向小鸟游真寻,“我比较关心的是,你的真实身份和真实目的。” “当然,我也不指望你能老实回答......所以,得罪了。” 灵术风萦绕在醍醐京弥的指尖,势不可挡地向小鸟游真寻缠绕而上。他试图破解她身上的术式、追根溯源,然而当他的手碰到她的那一瞬,小鸟游真寻的光谱发生了震荡现象,整个人虚化开来,然后又像冰雪一样消融,仅在原地留下一个波光粼粼的水洼。 就在此时,门铃又响了起来。 醍醐京弥想了想,扬起手,吹干水洼:“请进。” 这一次,同样走进来一位个子不高、戴着鸦天狗的面具、穿着西装套裙的女孩子。她的胸口挂着名牌依旧写着“小鸟游真寻”,连灵力波动都和之前那位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了吗?”小鸟游真寻被他们齐齐看来的警惕眼神吓了一跳,低下头查看自己的仪表,拉了拉衣角,摸了摸头发,“我......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醍醐京弥看向桌上那一叠文件,却见那叠文件自燃了起来,顷刻间化为灰烬,却未波及木质桌面,“没什么。” 小鸟游真寻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惊讶道:“咦,那是......” “你知道?” “那是绫小路大人独创的术,阅后即焚,”小鸟游真寻回答,“通常用来传递机密文件......啊,机密,抱歉,我无意窥探。” 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看来,你们真当我是傻瓜啊......” “什么?” “没什么,”醍醐京弥揉了揉脸,让自己表情自然一点,“初次见面,你好,我是醍醐京弥。” 三日月宗近亦颔首:“你好,我是三日月宗近。” “那个,我是公安九课的小鸟游真寻,”小鸟游真寻向他们深鞠躬,“半个小时后,审查会就要开始了,由我来带你们前往会场,请做好准备。” 86、审查 房间很大, 各种布置看上去就像法庭一样,但这又不是法庭, 是检察厅临时布置的审查庭。审查庭的前后左右三面高高环绕着九个坐席,后面两排旁观席, 中间连把椅子都没有,显然是考虑到了他的轮椅。这种角度让醍醐京弥时刻处于被俯视的状态,令人生理上十分不快。 本次审查会的议题是,审神者醍醐京弥是否有罪。 九名审查官一一报出姓名职业,除了一脸正气的著名检察官椎名辰也,其他几人还有行政长官、审神者和检非违使。然而除了阴着脸的桂宫凉子内亲王,醍醐京弥一个个都不怎么熟悉。 “......时间是个永恒的标准, 人们用它来衡量生命。历史是个抽象的概念, 人们用它评估文明,”正对面的椎名辰也检察官发表长篇大论,“正因如此,历史至关重要, 不容篡改。” 面对这种过场一般的宣言, 醍醐京弥免不了走神。三日月宗近被允许旁听,以本体姿态悬挂在他的腰侧。这些人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关注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真的只是为了惩罚他吧,这阵仗未免太夸张。 “......现如今,我们时之政府正是为了保护历史,保护文明,才培养出诸多审神者, 组织大军从时间溯行军手中拯救历史,拯救文明,”椎名辰也还在继续,“我们绝不容许历史被篡改,文明被破坏,大和民族的荣耀被玷污。” 三日月宗近微微震颤,醍醐京弥摩挲他的刀柄,心不在焉地回应他。他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到令人除之而后快的地步——不是他自夸,作为拥有大量稀有刀的审神者,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大战略资源。就算监察部门要处罚他,也应当通过正当手段走普通程序,还会有豁免条款才对。 眼下,对方直接由检察厅出面,动用非正常手段,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其实是被什么事牵连了而已。 “......无论是谁,都不得践踏这一崇高目的。为此,特召开审查会,现就审神者傀儡师少尉的以下行为提出审查:首先,作为异世界的‘锚点’,你是如何绕过时之政府、跨越世界线,非法出入境的呢?” “......这问题得问检非违使吧,”醍醐京弥向桂宫凉子内亲王扬了扬下巴,“是她家上司把我拉过去的。” “这里有异议,”桂宫凉子内亲王举手,“我家老大说啦,是你主动和她搭上的,为了找回陆奥守吉行。” “你也说了,为了找回陆奥,”醍醐京弥接口,“是黄泉女神先扣住了他。” “请不要随意插话、扰乱审查会秩序,”椎名辰也看一眼桂宫凉子内亲王,“那么,傀儡师少尉,在和黄泉女神初次接触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吗?” “一开始没有发现,她并没有和我直接接触。”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在我的另外两位刀剑付丧神,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被卷入之后。” “你介入本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拿回我的刀剑付丧神们。” “在发现黄泉女神身份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选择结束介入本世界,报告时之政府,由时之政府提出交涉,拿回刀剑付丧神?如果时之政府出面,黄泉女神也不会刻意为难他们。” “那样需要等一个漫长流程,经过申请、审批、讨论、交涉、讨价还价,起码需要一周以上。然而时间很宝贵,这个量子叠加态的时间流速难以准确把握,我的刀剑付丧神正面临碎刀的风险,”醍醐京弥回答,“作为一个审神者,我自认为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如果你们认为我应该坐视刀剑付丧神们濒临碎刀,那么当我什么都没说。” 没人敢这么认为,时之政府的主流武装是审神者,审神者必须和刀剑付丧神们打好关系,碎刀一向被拔高了到战死的地步。就算位于高天原的真神本体不在乎、最高的惩罚仅仅是不允许再次召唤,审神者们也必须拿出应有的姿态。这一点也不难做到,刀剑付丧神们类人,碎刀就像死人,很多审神者天然对碎刀深恶痛绝,一点风险都不敢冒。 这是传统,是政治正确,就算这些行政人员行动上把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们当做消耗品,也不敢在嘴上把想法说出来。 “进入第二项,傀儡师少尉存在多次违抗命令的不当行为,”椎名辰也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对策室曾经发出指令,要求你即刻撤离,并承诺解决你遇到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肯照办?” “那时候,对策室连我遇到了什么问题都不清楚,谈何撤离?” 甚至理由都和上个问题一样,不容置喙。审查官们对视一眼,都没办法在这个理由上下文章。 “对策室的第二条指令,要求你清除不稳定因素,冲田总司,这总没有拒绝的理由吧?”椎名辰也毫不在乎可能得罪这位新晋的人神,“你是‘锚点’,立于本世界命运长河之侧,你有能力直接结束这个量子叠加态,让一切归零。你的刀剑付丧神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他当然不用在乎得罪人这件事,且不说这是对策室的共同决定,就说人神冲田总司已经被驱逐出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微乎其微。在他们看来,时之政府和冲田总司来往的纽带由利益巩固,先前的一点龌蹉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提出这一条的,想必没有学习灵术的才能吧?” “什么!” 发出喧哗的大部分是政府的行政人员。这些人大都是没有足够才能成为审神者,或者是无法得到神眷,又或者是灵能力低下、无法任职超过五年的弱者。一开始只是出于合理分工和安置退役人员的目的而建立的人事制度经过时间的洗礼,已经掺杂了相当一部分的私心和嫉恨。 这些人也是造成审神者们另立审神者协会,和政府对抗、相对独立的元凶。 “肃静!”椎名辰也像法官一样喊话,但他可没有法槌,只能拍桌子,看上去歇斯底里。不过,其他人还是很给面子的安静了下来。 “我是‘锚点’,我的刀剑付丧神们可不是,”醍醐京弥声带讽刺,“他们属于此世,和黄泉的联系极深,如果我动手,他们被污秽污染的部分会随着量子叠加态的崩塌一起灰飞烟灭。稍微懂一点灵术都知道,我这样做,等于亲手毁掉了刀剑付丧神们的部分神魂。” 这又是个不得不接受的理由,令人无话可说。 “......继续,第三项,”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过后,椎名辰也直接进入正题,“你为什么要改变历史?” 话音落下,室内静得可怕。许多人一动不动,露出了堪称卑劣的兴奋表情。这才是醍醐京弥犯下的忌讳,最简单也最致命的忌讳,相较之下,非法出入境、违抗对策室的命令之类根本不算什么。 “这个嘛,”醍醐京弥爽快地给出次要理由,“当然是为了让总司有成神的动力啊。” “成就人神的条件可是很苛刻的。” 总不能说主要是为了自己的恶趣味和威胁时之政府帮忙吧。如果不是有危及自身的可能,他们怎么会这么快达成一致。醍醐京弥甚至敢肯定,当时一定进入了紧急状态,才能做出及时应对。 “但也不至于改变历史到这地步,”椎名辰也抓住这一点,“冲田总司的执念是新撰组,但你却把注意力放在了整个日本的格局。你的思想很危险,检方初步审查认为,你是个历史修正主义者。” “是吗?”醍醐京弥眯起眼睛,发言愈加谨慎,“我可不知道,时之政府什么时候开始抓思想犯了。这是要倒退到依言治罪的年代吗?” “是你的行动证明了你是个历史修正主义者,”椎名辰也抬起手,“请不笑猫少将上前。” 不笑猫板着脸从旁观席上走出来,站到醍醐京弥身边,行了个军礼。 “不笑猫少将,你一开始得到的命令是什么?” “......肃清傀儡师少尉。但是——”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椎名辰也打断他的话,“在你进入这段量子叠加态之时,历史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桂小太郎已死,孝明天皇被杀,一桥庆喜被杀,岩仓具视被杀,明治维新的可能性被无限缩小。”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沸沸扬扬的议论。但这一次,椎名辰也并没有阻止,只是提高了音量。 “到最后,结果是什么?” “明治维新变成了松平维新,万世一系终结,天皇血脉断绝。明治新政府变成了西乡国民政府。” “这段历史是否可修复、可逆转?” “不可以。但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椎名辰也继续打断他的话,“傀儡师少尉改变了历史,但同时把这段历史转嫁到了另外的时空,并未动摇本世界的历史。事实上,没有对时之政府的利益造成损害。” “没错,”不笑猫点了点头,“他还给我们增加了一位人神盟友,时之政府也获得了一条对外发展的退路,这是功绩!追究过程中的违规是本末倒置。” “你说的对,”椎名辰也认同这一点,“但这依然不能掩盖一个事实——他的确改变了一段历史。前所未有的改变。” 他顿了一顿,再次强调:“前所未有。” “如果冲田总司未能成神,这段历史很可能会固化到现实,破坏文明进程。” 房间里应景地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有人断言:这就是历史修正主义! 87、休庭 “你说的不过是如果、可能, ”不笑猫嗤之以鼻,“你想用莫须有给人定罪吗?” “一个错误没能造成损失, 就不是错误了吗?”坐在椎名辰也左边的一位审查官冷哼一声,“那当然还是个错误!” “这样说的话, 按照你的逻辑,”不笑猫冷笑,“对策室的错误决策没造成损失,也要追责咯?” “比如说,就在此次事件中,对策室接连做出忽视刀剑付丧神们神魂安全的决策,如果不是傀儡师自身的决断, 他的刀剑付丧神们就会因此遭到涉及神魂的严重伤害。对策室难道不需要对此错误负责吗?” “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又一名审查官忍不住插嘴,“不能相提并论!” “哪里不一样,嗯?”不笑猫一点也不退让,“不仅如此, 去年的瘴气灾害事件中, 对策室的一些确实造成了损失的错误决策,至今都没被追责呀。” “那是......” “住口!”椎名辰也阻止了他们继续就无关事件进行争论,“这些细枝末节与本案无关。” 然后他扯回话题:“不笑猫少将,你当明白,明知故犯和无意过失之间的差别。前者是绝不容许的。” “你如何能证明他是有意的?要拿出思想犯那一套吗?”不笑猫的声音既清晰又坚定,不是律师,胜似律师。“他的目的是为了增加冲田总司成神的几率, 而不是改变历史!” 这话醍醐京弥听得都心虚,然而不笑猫说的理直气壮。不笑猫是审神者协会的西陆昴,他的立场和职责就是维护审神者同僚,换个人也会是这个态度,不管真相如何先把责任推出去是优先策略。 三日月宗近透过契约轻笑:“主人,帮助冲田君成神用不着改变历史吧?” 醍醐京弥敲了敲他的刀柄:“......心照不宣啦,让我为不笑猫的维护再多感动一下。” “噫,我们可是无条件站在你这一边,你居然为了外人感动?” “......你们和我是一体,他又不是。” “这还差不多。” 另一边,他们的话题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椎名辰也宣布暂时休庭。严格来说,不笑猫就是在狡辩,然而这狡辩卓有成效,至少从程序正义到实体正义,审神者都占了上风。 可是很多时候大家并不是在讲道理,而是在讲利弊。椎名辰也只要咬准一条,他就有理由继续找麻烦:审神者的确不可逆转地改变了一段历史。 “真麻烦!”不笑猫从骨?刑偎睦墒稚辖庸?杷??嗔讼氯ィ?靶?崮潜卟幌?迷诿k裁矗?尤灰坏阋膊还匦恼饫锏氖虑椤!?br>休庭期间,醍醐京弥被允许和不笑猫接触,但不被允许离场,于是他们仅仅是走到角落里商谈。 “一定有在忙别的更重要的事,”醍醐京弥若有所思,“最近,绫小路大臣有什么特别的提案吗?” 不笑猫没有直接回答:“你认为这件事和他有关?” “有人自称虚宿,希望我认为这件事和他有关,”醍醐京弥没有细说,“所以,你能想到什么吗?” 不笑猫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哎。”然后他问道:“虚宿?她来找过你?绫小路那家伙是很讨厌啦......” “不过,”他又想到了什么,“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了——协会想要对付谁,不需要通过你。” 所以说,审神者协会真的有打算向绫小路真实出手。 “这样啊......”醍醐京弥向他伸出手,“虽然有点晚了,但能给我一个祝福的拥抱吗?” “哎?”不笑猫点头,“好......” 当他们分开的时候,不笑猫的怀里就多了一把短刀。 醍醐京弥摸了摸他的头:“小夜就拜托你了。” “都说了,别把我当小孩子!” 三十分钟后,审查官们又回到了原位。 “鉴于你任职五年来的良好表现,”椎名辰也皱起眉头,“检方认为,你有可能受到了来自他人的不良影响。” “你是否受到了他人指使?” 哦豁。 三日月宗近在醍醐京弥耳边窃窃私语:“他们是希望你说出危宿,还是那位自称虚宿的小鸟游真寻?” “没有谁,”醍醐京弥干脆地否认了,“我不喜欢被他人左右。” “真的吗?”椎名辰也张了张口,艰难地说出说出一段违反职业道德的话,“难道......没有谁,给你暗示,让你放手施为,事后由对方帮你脱罪?” “......诱供是违法的吧?”醍醐京弥怀疑地看着他,“你们已经准备好了标准答案吗?” “能不能直接告诉我,让我参考一下?” 现场陷入尴尬的沉默,然后椎名辰也再次拍桌子瞪眼:“你这是在蔑视本审查会!” 于是醍醐京弥只好暂时闭嘴。 与此同时,有人在暗处对此表示十分遗憾。 ——我早说过,你那样儿戏的栽赃嫁祸没人会上当! ——太严密我怕他会当真嘛......我以为他起码会把小鸟游真寻的奇怪表现说出来,只要他说出来,就有机会能同时把审神者协会和绫小路真实拉下水。他干嘛要替她隐瞒啊?他在面对风早瑞希的时候明明很强硬,不像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啊! ——呵呵,在处理刀剑付丧神的时候,大部分审神者都会表现得很强硬! ——是他太谨慎了!不是我的错! ——那难道是我的错吗?! 场面陷入僵局,检方想要找到可以指控审神者协会的突破口,然而醍醐京弥咬定一人做事一人当,把口子给堵死了。 接着,一名警卫忽然拿着一封信,交到了审查官们们手中。信件被传阅过后,桂宫凉子内亲王出乎意料地变得愉快起来了,倒是其他人看上去比之前显得要焦虑许多。 接着,椎名辰也直白地提出了一个新的观点:“有人实名举报,你的确是受他人指使才改变历史的。”他看上去也很意外,丢掉了原本的精气神,说话口气干巴巴的:“希望你能如实供述。” “......哈?”醍醐京弥没想到那些幕后之人还打算玩这一招,“我没有推卸责任的打算。” 又或者,这次出手的是和小鸟游真寻无关的另外一方。 “我始终觉得,这都是他一个人的想法,”桂宫凉子内亲王笑嘻嘻地再次插嘴,“不过,如果能把那个人牵扯进来,也很有趣啊。”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谁?” 椎名辰也不情愿地吐出一个名字:“防务大臣,绫小路真实。” “......搞错了吧?”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干嘛要听他的话?” 前途无量的现役审神者为什么得为总是剥削审神者战斗力的、一直被骂冷血混蛋的政客工作啊,又不是他家亲戚。为了防止军阀统治的形成,时之政府的军政一向分得很开。绫小路真实虽然是防务大臣,但他不属于暴力机关(军队),只属于行政机关。他擅长战略布局、制定大方向,然而具体战术不归他管。 比如说,之前醍醐京弥接到的命令就是笼统的撤退、杀人,然而怎么针对性制定计划、达成目标完全看他自己。正因为是行政部门,对策室偶尔会比较苛刻,给出一些不切实际的目标,引得审神者们怨声载道。 “你不承认吗?”椎名辰也的眼睛亮了,显然希望相信他的话,“这些都是你个人的决断?” “是啊,”既然不知道藏在暗处的家伙想干什么,他只要实话实说就好,“和他人无关。” “口说无凭,”坐在右手边的一名审查官开口,“我认为,有必要请绫小路大臣到场自证。” 坐在他对面的审查官立刻反驳:“这种捕风捉影的举报并不可靠!” “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即刻辟谣。如果不这么做,这个没有下文的举报就会变成丑闻,”对方执意如此,“这件事一旦发酵成丑闻,反而抹黑政府形象,不是吗?” 胡扯,醍醐京弥在心底反驳,明明应该谁主张谁举证,现在竟然要求自证,未免太难为人。 也许举报的人就是个羡慕嫉妒恨的疯子而已......可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被害人怎么说得清。 审查官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起来了,场面逐渐脱离了控制,椎名辰也也没办法做出有力的指示。随着话题的深入,除了事不关己的检非违使,几名审查官的立场也显露无疑。 检方想要趁机找审神者协会的麻烦,审神者协会想要咬住检方的靠山绫小路真实。 之前那位小鸟游真寻的表演太拙劣......恐怕两边的人都不是。 “投票吧,”椎名辰也决定做出最后一搏,“关于是否要求绫小路大臣到场自证这件事,”他环顾四周,“请各位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很显然,在场有一半隶属时之政府的审查官们心目中的正确选择和他预计的不一样。 最后一根稻草是黄泉的见证人桂宫凉子内亲王。她看着打平的现场,愉快地决定推波助澜。 “我很期待和那位绫小路大臣面对面。”她眨了眨眼睛,笑容中恶意满满。 于是再次休庭。 88、中空回廊 由于位高权重的绫小路真实即将入场,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凝重。 “这个审查会的权限居然有这么大?”醍醐京弥皱了皱眉,“防务大臣都能被传唤?” “因为审神者协会在你被传唤这件事上妥协了, 所以这一次,就轮到他们妥协了。”不笑猫似乎知道一些内幕:“看来, 协会在你身上也做了很多文章。” “......原来如此。” 醍醐京弥的事情果然只是个引子而已,接下来是上位者的博弈。不过......他可没有到此为止的打算。 “小夜已经就位,”不笑猫十分困惑,“但你派他去万屋购物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吸引视线啦,”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又不是只派出了他一把刀。” 不笑猫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时候?” “和风早少佐干架的时候。” 不笑猫扶额:“......我们还是小看了你啊。” “所以,壬生再临计划是什么?” “你这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这件事当初闹得很大, 传言太多了, 我需要一点来自内部人士的意见。” 不笑猫和醍醐京弥对视,直到醍醐京弥伸手掐他的脸:“能不能不要拖时间?”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笑猫拍开他的手,懊恼地收回视线, 偏过头, “你知道壬生一族吗?” “据说那是继承了神血的完美种族,”醍醐京弥对这个情报将信将疑,“他们有这么厉害?” “反正比你想的要厉害,他们是类神的种族,”不笑猫解释道,“你对神明是如何定义的?” 醍醐京弥想了想:“神明......其实就是非常强大的人类。或者,人类就是非常弱小的神明。” 他曾经认为人和神之间的差别就像克苏鲁神话中描述的那样, 互相难以理解。克苏鲁神话认为,宇宙中存在不可描述的大恐怖,知道越多,就越容易陷入疯癫——因为那种思维模式和价值观不是人体生理构造能正确运行的。一旦有人类尝试掌握那样的知识,就会像电脑过载烧掉主板一样,人脑过载变成疯子。 但实际上,他和刀剑付丧神们接触越多,就越能发掘他们类人的一面,想法也渐渐改变。现在在他观点中,人和神之间的区别就是短生种和长生种的区别。拿冲田总司举例,不管他的能量循环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依旧保有凡人之心。就算未来的时间被拉长,但他的思维方式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 也许他的心态会在漫长的时间或扭曲或升华,但醍醐京弥无法想象他的价值观有一天会超出人类的范畴。这是他的局限,是人的局限,也是神的局限。 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神的局限,也是人的局限。 “没错,”不笑猫认同了这一点,“所以人类会有神性,神明也会有人性。壬生一族继承的神血在让他们长生不老的同时,还埋下了嗜血的隐患。他们类神又不是神。他们怀有的人性让他们变得傲慢孤高,离群索居,只暗中扶持代理人掌握世俗权力;他们怀有的神性让他们变得空虚寂寞,以死斗取乐,还为此创造了许多战斗人偶。” “因此,随着时间过去,他们打着打着就彻底灭绝了。”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但一整个族群就这样因为自相残杀灭绝了?! “他们......是自己找死,没错吧?” “没错。” “壬生再临计划,是打算把他们从故纸堆里挖掘出来,帮助维护历史?” “是的。” “......且不说会不会改变历史的问题,这样连生存欲望都没有的一族,哪里来的动力维护历史啊?” “你说的对,所以一开始这个计划失败了,”不笑猫的表情也很纠结,“壬生一族散漫得很,他们刚开始还有兴趣管一管历史,再后来能忍住不改变历史就帮大忙了,根本就是消极怠工。他们认为自己是神,认为人类既卑劣又不记教训,完全不关心后世。” “那现在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吗?” “没有动力就要创造动力嘛,”不笑猫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到现在,这个计划想要利用的不是真正的壬生一族,而是壬生一族用生物科技创造出来的战斗人偶。这些人偶和壬生一族看上去极为相似,但存在致命的基因缺陷,容易引发基因病导致基因崩溃。这就是他们可以被利用的地方。” “自己找死和因为基因病病死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他顿了顿,“有限的生命才能激发生物的生存欲望。有欲望,就有被利用的可能。”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那么,试图再次推行这个计划的,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啊,没错,”不笑猫给予肯定,“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牵扯进来的防务大臣绫小路真实。” “最后一个问题,”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这个审查会会场的坐标位置,是不是很特别?” 不笑猫神色一肃,还没等他回答,脚下就开始了剧烈的震动。这震动太过突然,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一瞬间房屋退化成了银白色的线条结构。 “地震?”“怎么可能!这里是空间夹缝!”“难道是......敌袭?!” 灵术风卷起,三日月宗近出现在醍醐京弥身侧。他一剑插入墙壁,一手稳固醍醐京弥的轮椅,周身灵力波动调整至巅峰,保持警惕。 “这是怎么回事!”不笑猫亦扶着骨?刑偎睦桑?玖2晃取k婕矗??氲搅缩??┟值奈侍猓?缶骸罢庀旅妫?庀旅婵墒侵锌栈乩龋?br>醍醐京弥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果然是......中央监狱吗......” 中空回廊是时之政府极负盛名的中央监狱的别称。这个监狱采用了最先进的空间隔离技术建造,内部像潘洛斯阶梯一样的无尽回廊设计令它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时空悖论。理论上来说,这种隔离状态不可能被人从内部强行打破,因此,这座中空回廊也被誉为不可能逃脱的监狱。 ...... 眼前是一栋白色的两层建筑,这建筑属于检察厅,地上的部分十分不起眼,但是藏在地下的部分才是关键。 “没有错,信号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一只看上去很普通的灰猫开口,“绫小路真实就藏在中空回廊,怪不得连审神者协会都找不到他,还需要通过传唤确定他的位置。” 这只猫蹲在建筑对面的一家咖啡馆附近,假装自己是只流浪猫,嫌恶地看着别人端给他的蛋糕,不情愿地探头嗅了嗅。灰猫的面前蹲着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这个蛋糕就是她放下来的,让她看上去就是个富有爱心的路人。 “我早该想到的,”女生咬着大拇指,“除了中空回廊,还有哪里藏得下绫小路的阴谋诡计!” 如果醍醐京弥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个女生就是之前试图欺骗他的小鸟游真寻。但她其实并不是这个长相,也不叫这个名字,和审神者协会毫无关联。 她的真实身份是时间溯行军的军事奉行一色扬羽麾下监察方霜月美佳,是个出色的间谍。 “早知道了又怎样?”灰猫伸了个懒腰,“难道你想劫狱?” “怎么,不行吗?” “......那可是中空回廊,有进无出的地方,”灰猫用尾巴敲地面,“你要找死,别拉上我。” “怎么会是找死呢,”霜月美佳不满的说,“好好准备的话,中空回廊也并非牢不可破。喂,你听好,我有一个计划......” “我可不敢相信你的计划,”灰猫打断她的话,“你连那个傀儡师,醍醐京弥都骗不过。” “有什么关系,”霜月美佳跺脚,“虽然我没有骗过他,但我们的目的还是达成了一半不是吗?至少,绫小路还是被审查会传唤了。” “这和你拙劣的骗术有关系吗?”灰猫嗤之以鼻,“如果不是审神者协会想要找绫小路的麻烦,绫小路才不会被传唤。如果他没有被传唤,你连中空回廊的猫腻都发现不了。” “所以这一次,还是还是要好好利用审神者协会啊,”霜月美佳伸出一根手指,“他们想要抓住绫小路的把柄已经很久了。到现在,也应该成功试探出中空回廊出了问题。他们一定会找借口进入中空回廊。既然如此,虚宿肯定有资格参与这次行动......” 话音未落,她抬起左手,看着终端发来的消息:“猜对了,这一次,北落师门会亲自出手。” “你还想用虚宿这个身份混进去?”灰猫这一次没有直接否决,“不怕被拆穿吗?别忘了,你不是真的虚宿,你不是审神者,你可是个时间溯行军。” 就在此时,一个青年远远地向她打了个招呼,挥了挥手。霜月美佳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一头黄毛、打扮地像个嘻哈歌手的家伙就是北落师门麾下的北方第二副官,危宿。他的身边跟着一个红发的军装青年,正是稀有太刀大包平。 “哟,你已经到了啊,真积极,”危宿走上前,笑嘻嘻地揉着她的头,“身体没事了吗?这一次可能会和检察厅发生冲突,千万不要勉强哦!”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霜月美佳忍住拍开他的手的想法,睁眼说瞎话。真正的虚宿现在还在她的公寓里半死不活地躺着呢。“一定没问题。” “好吧......不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近侍呢?” 时间溯行军怎么可能会有刀剑付丧神啊,这计划果然行不通! 灰猫“喵”了一声,丢下她转身就跑。 霜月美佳也有点想跑,干笑着:“这个嘛......” “你要的咖啡,”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意式浓缩。” 霜月美佳和灰猫同时僵住了,齐齐回过头。来人银发金瞳,一身白衣,阳光照在他身上,就像照见了翩然而至的白鹤。 “鹤丸国永?!” 89、壬生再临 霜月美佳下意识地转过身, 接过他手里的一小杯咖啡:“谢......谢?” 鹤丸国永冲着她露出一个刻意到晃眼的微笑。 “哇,你这次居然带的是鹤丸?”危宿睁大了眼睛, “你不是一向嫌弃他爱捣乱么?” 她也不知道哇! 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反正这次我们不是要给检察厅捣乱的吗,当然带我比较好啊。” “说的也是啊......” 于是霜月美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刀剑付丧神和危宿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打得火热, 还得时不时补充几句给他打掩护。灰猫躲在街角观望了一阵,给了她一个“干得好”的眼神,毫不犹豫地抛下她跑了。 虽然情况对她有利......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霜月美佳一口把手边的意式浓缩喝掉,然后苦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惹来危宿一阵善意的嘲笑:“又被捉弄了吧!” “居然一点糖都没加!”霜月美佳半真半假地抱怨,“笨蛋鹤丸,太苦了!” “够苦才比较有趣, 令人印象深刻不是吗?”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 意味深长,“毕竟苦尽甘也不一定会来,对吧?” ......这绝对是威胁! “怕苦吗,真是小孩子的口味, ”危宿显然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 “咖啡是大人的饮品!” “哦哦,”大包平物似主人型,和他主人一样没能听懂潜台词,“可是主人你不是每次都要加五包糖进去吗?” “......你就非得拆我的台不可吗喂!” 直到和北落师门他们汇合,霜月美佳都没能找到机会搞清楚鹤丸国永是从哪里来的。眼下她骑虎难下,只得老老实实站在北落师门身后,随他一同进入中空回廊。 北落师门是个沉默寡言的青年, 线条冷硬,作风干练。当他把视线投过来的时候,会给人造成极大的压力。他今天带来的近侍是莺丸,这个心性平和的付丧神手上还捧着盒装茶饮。 “莺丸吗......”鹤丸国永摸了摸下巴,“看来,会长不打算和检方撕破脸啊。” “哎,你怎么知道?”大包平毫不怀疑地接受了这个判断,“我还以为能大干一场呢!” “莺丸可不是惯于实战的刀呀。” “喂,你可不要小瞧他——” “知道你们关系好,我也没有小瞧谁的意思,”鹤丸国永打断他的话,“不过,近侍的选择多少能反映一点主人的心态。对吧,莺丸?” “是啊,”莺丸笑眯眯地搭上大包平的肩膀,“算你猜对了。不过......” “你这次居然能说服虚宿带你来,一定又打着什么坏主意吧?” 鹤丸国永把手指放到唇边:“秘密哦~” 前往中空回廊的通行许可是一串不断变化的参数,只要有足够的计算能力,人们就能根据参数创建空间隧道,得以进入这座监狱。但进来容易出来难,由于中空回廊内部是一个封闭的、起点等于终点、保持自相似性的时空悖论,必须由影子系统构建一个对称的额外质量进行置换,才能实现脱离。 剥离掉架构在中空回廊表面的三维建筑,眼前是一片尘埃云形成的圆盘。光线在圆盘四周收束,由于附近的空间发生扭曲,呈现出波光粼粼一般的视觉效果。光影被破碎的空间切割成一段一段,看似瑰丽,实则暗藏杀机。 当北落师门带着部下通过空间隧道进入回廊内部,绫小路真实已经恭候多时了。 绫小路真实人到中年,仪表堂堂,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也曾经是一名审神者,但并不具备杰出的灵术才能。他在认清自己无法在审神者的行列达到巅峰之后,就选择了急流勇退,转身投向了政坛。 “日安,北落师门阁下,”绫小路真实抿起双唇,“中空回廊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你也不应该在这里,”霜月美佳按照虚宿的个性和习惯代替北落师门开口,“中空回廊是国家监狱,不是你的办公室!” “没错,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鹤丸国永一脸大义凛然,“有我们在,你的阴谋诡计是无法得逞的!” “胡说八道,”绫小路真实冷哼一声,“从来就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有你们在,只不过是把壬生再临计划提前放到明面上来了而已。” “这种话,还是等你的议案通过了国会投票再说吧,”危宿翻了个白眼,“亏你还有脸指控傀儡师改变历史,结果自己还不是在做一样的事情。” “别说傻话了,”绫小路真实嗤之以鼻,“现在的军队对刀剑付丧神的依赖太过,对历史修正主义的态度也太激进。我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搞了半天,倾向于历史修正主义的人是你?” “够了,”北落师门抬起手,制止了口舌之争,“壬生一族,不该存续。我们来了,你也该放弃了。” “尘归尘,土归土。” 就在此时,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大言不惭。” 危宿抬起头,左顾右盼:“谁?” “呵呵,”绫小路真实冷笑,“你们以为,我对现在这种状况没有丝毫准备吗?” 北落师门皱起眉头:“陷阱吗?” 绫小路真实的瞳孔中红光闪动:“你们就先留在这里,陪我一起吧......直到壬生再临!” 呼应一般,中空回廊开始了剧烈的震动。架构在监狱表层的三维建筑纷纷被抖落下来,地基脱出,地面碎裂。 而中空回廊就像一个宇宙飞船一样,缓缓升空。 “你疯了吗?!”霜月美佳大吃一惊,“我们不过是来找你藏匿壬生一族的证据、好在国会上提交弹劾案,可你竟然劫持了中空回廊!” 政治生命不要了吗! 回答她的是如同风暴一样席卷各处的恐怖瘴气。审神者们第一时间撑起大大小小的防护——对人类来说,瘴气是毒。刀剑付丧神们倒没受到太大影响,只要主人没事,他们的神火就不会动摇,灵光就会保持清澈。 接下来,瘴气中出现了许多妖鬼,刀剑付丧神们纷纷出手,抵抗他们的攻击。审神者们一边抵挡瘴气,一边辅助刀剑付丧神,灵力消耗速率极高。 “庶民们,初次见面,”那个柔和的女声再度响起,“我是壬生一族最后的巫女,乙羽。” 一个红色的影子从绫小路真实的身上舒展开来,随着质量的增加分辨率由低变高,形象逐渐清晰。 发如鸦羽,唇色似血,看上去妖异美丽。 “现在,这整座中空回廊都在我的控制之下,”乙羽冲着他们微笑,“在此,我要感谢这位绫小路真实先生,是他把我从过去带到了现在,让我得以见证这个奇妙的新世界。” 随着她形象的丰满,绫小路真实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来,皮肤松弛,骨瘦如柴。 “是我......救了你......”绫小路真实断断续续地挤出这句话,“帮我!” “能为我服务是你的荣幸,庶民,”乙羽傲慢地开口,“不要把我的礼貌当做承诺。” 绫小路真实的瞳孔紧缩,恐惧的情绪蔓延开来,然后又迅速镇定下来:“请......慈悲......” 然而乙羽无视了绫小路真实的请求,任由瘴气缠上了他的身躯。倒是北落师门扔过去一个应激性护身符,替他净化空气。 “我还要感谢你们,”乙羽无所谓地看着瘴气侵蚀这个消耗性的防护罩,估计这玩意能撑上一个小时就不错了,“如果不是你们的咄咄逼人,他就不会乱了方寸,我也没办法这么简单控制住他,得到这个中空回廊。” 闻言,绫小路真实的喉头发出“咯咯”的声音,苍白的脸上染上薄红,然后抽搐了一下,气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我还要感谢另外一位平良胤先生,据说是位检非违使?”乙羽的神色变得十分阴狠,“遗憾的是,他和绫小路先生一样,自以为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话音落下,一个身影提着长枪,从滚滚瘴气中走出来,浑身浴血,身上的橙色藤纹水干已经被染成黑色。 他有一张阴柔的脸,脸上带着平和的微笑,看上去就像参加诗会归来的柔弱贵公子、而不是才刚杀出一条血路的强悍武将。他是平安时代的遗民,举手投踩着古典的韵律,即使是鲜血也无法冲淡他的优雅气质。 “我也很遗憾,”平良胤的笑容就像面具一样,距离感十足,“没想到你会这么不可理喻。” “是你们太怠慢了,庶民,”乙羽冷笑,“什么壬生再临计划......想进行就进行,想阻止就阻止,开什么玩笑!想要利用壬生一族,真是异想天开!” “平先生!”危宿显然认识他,上前扶住他,“没事吧!” 平良胤拍了拍他的手,轻柔而坚定地把他推开,冲着北落师门道:“抱歉,没能控制住事态。” “没关系,”北落师门摇头,“我欠你一个人情。” “好说,”平良胤依旧微笑,“她把犯人全都放出来了,我就顺手清理了一些,希望你们不要怪罪。” “......当然。” 实际上还是有点心痛的,时之政府是有死刑的,会被关在中空回廊的犯人只代表一件事——他们尚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我还要感谢谁来着?”乙羽玩着自己的头发,歪了歪头,“嗯......无所谓了,都一样,”她背起手,毫不在乎地说,“所有人都一样——都是蝼蚁、垃圾、废物......都一样。” 不少人在暗中咬牙,其他人是忙于抵抗瘴气,刀剑付丧神们忙于作战,北落师门是懒得反驳,只有平良胤笑着说了出来:“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啊,形单影只、苟延残喘的巫女小姐。” “闭嘴,庶民!”乙羽呵斥道,眼珠子一转,“接下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兴奋起来,“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平良胤居然还有心情应和:“哇哦,什么游戏?” “这里是监狱,”乙羽宣布,“最适合的游戏,当然是比武审判!” “我要你们自相残杀,直到剩下最后一人——” “只有最后活下来的人,才能得到我的赦免,离开这个牢笼!”她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令人毛骨悚然,“这才是‘壬生再临’最棒的开幕!” “希望你们能用杀意和绝望,向红王陛下献上最高的祭礼!” 疯子! 90、反击 闻言, 平良胤二话不说,一枪、刺下。 “哦呀, ”乙羽不闪不避,“不想出去吗?” 枪尖停在了她喉前。 “真的吗?”平良胤斜过眼珠, 看向捉住他枪身的北落师门,“中空回廊,没有其他应急系统?” “她占据的就是应急系统,”蓝色的操作台漂浮在北落师门面前,他一只手阻止平良胤的攻击,一只手点选着数据库,“中空回廊, 防的从来都是越狱。” 无数的红点在数据库中点亮, 代表着反馈中断。 “这里已经被完全闭锁了。” 中空回廊原本就是易进难出,一遇到紧急事态,ai逻辑第一顺位就是关闭出路。乙羽说的比武审判与其说是赦免一个人,倒不如说应急系统只能放一个人出去。这个系统原本应该绑定在典狱长身上, 但现在估计那个人和绫小路真实一样, 都变成乙羽的傀儡了。 “糟糕,”莺丸一刀劈开面前的妖鬼,“主人,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 北落师门的回答很简洁:“只有等。” “能让狐之助帮忙吗?” “当然不行,中空回廊可是个时空悖论,”霜月美佳很清楚这里的出入条件,“在闭锁的情况下, 别说领域了,信号都无法连通。” “怪不得,我刚才想多召唤几个付丧神,结果一点反应也没有,”危宿懊恼地说,“差点以为自己学艺不精......” “不,你的话,大约就是学艺不精。” “喂!” 大量的瘴气源源不断,给人类造成了极大的负担。北落师门下令军衔在佐官以下的几人集结,轮流支撑范围型结界,避免有人力有不逮。 “无聊,”乙羽兴致缺缺,“你们是打算一起死在这里么?” “你这样——太嚣张了啊!” 话音落下,鹤丸国永丢开了霜月美佳,任她陷入妖鬼环绕的险境,向乙羽出手。 灵术风在他的周身流动,令他像白鹤一样轻盈飘逸。他的刀掀起一道白虹,势如破竹,威如雷霆。 霎时间,乙羽的身形被一刀两断,像雾气一样散开。 “放肆!”这团雾气再度凝聚成形,只不过比先前要小上些许,“没有我,你们无法离开这里!” “不要把话说的太满,”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结果可是会吓你一跳的哦!” “鹤丸!”危宿倒是真的吓了一跳,“你怎么把虚宿丢下了!” “没关系,”鹤丸国永头也不回,“还没发现吗......她又不是真的审神者。” 如他所说,虽然霜月美佳深陷瘴气和妖鬼环绕,却丝毫不受影响,那些怪物把她当成了同类。 北落师门的指尖有一根白练急出,将霜月美佳一圈圈牢牢绑缚。他的动作太快了,好似早有准备。 “真的是用过就丢啊,”霜月美佳毫无压力,原本灵光熠熠的外表开始褪下,露出她的本来模样,“过河拆桥。” “不要说的你好像没有利用我一样啊,”鹤丸国永又捅了一次乙羽,乙羽尖叫着闪躲,却根本没法躲开,“不知名的小姐。” 此时的霜月美佳的五官模糊不清,皮肤变得灰白,属于死者的气息蔓延开来,和妖鬼们同属一类。 “这是时间溯行军?”危宿大惊失色,“虚宿到哪里去了?!” 北落师门将霜月美佳拽过来,将她一脚踩在地上:“她没事。” 闻言,危宿舒了一口气:“......老大,既然早有准备,能不能不要老是瞒着我?” “无法保证。” “......” “混账!”原本不可一世的乙羽骂骂咧咧,“我改变主意了,一个人都不放过!” “哦。” 又是一刀。乙羽的身体已经消亡,只剩下魂魄,虽然对普通人很有杀伤力,但面对刀剑付丧神根本不够看。她也是个硬骨头,始终不肯求饶——不过也可能是因为精神不太正常的缘故。 “北落师门会长大人,”鹤丸国永将乙羽削得只剩下巴掌大小,一把抓在手里,笑眯眯回过头,“我代我的主人傀儡师向您问好。以及,他有一句话想问——” “我们可以帮你毁掉中空回廊,但之前之后的事情,能否一笔勾销?” 危宿在一旁咋舌,小声道:“竟然是傀儡师?卧槽卧槽,现在的新人这么猛的吗!竟然敢和会长谈条件......” “再等下去不太好吧?”鹤丸国永捏的乙羽发出痛苦的嘶鸣,“那帮政客也该认识到审神者的重要性了。” “如果你们可以帮我出手,”出乎意料的是,北落师门竟然对此露出了微笑,“当然。” 霜月美佳看看鹤丸国永,又看看北落师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到现在才揭穿我的身份!” 鹤丸国永把手指放到唇边:“不这样做,可没办法体现‘一切都是傀儡师自作主张’呀。” ...... 随着震动的停止,依附在中空回廊的建筑纷纷解体,化为一片废墟。人们自发形成小团体,讨论着发生了什么,恐慌的情绪蔓延开来。 “这审查会已经没有必要开下去了,”醍醐京弥看着上空的中空回廊,“相比中空回廊的事故,其他都是小事。” 如他所说,现场一片混乱,公安都在忙着救援,无瑕顾及他这个审查对象。 “中空回廊飞起来了?!”不笑猫吃惊地无以复加,“怎么可能呢!” “不愧是壬生一族,”醍醐京弥双眼放空,“即使只剩下这么一个精神病,也能搞出这么大阵仗。” 不笑猫像一只真的猫那样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可从来不喜欢受制于人,”醍醐京弥指了指中空回廊,“所以,那上面也有我的刀。” “可是中空回廊一旦闭锁,连信号都无法传递出来......啊,”不笑猫一下子想到了,“原来如此,你是个锚点!” “中空回廊时空悖论是基于五维空间,”他顿了顿,“而你天然在二十六维空间具有一定自由性。再加上刀剑身在其中,可以给你提供相对坐标......” “没错,”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对我来说,中空回廊并非牢不可破啊。” 话音落下,不笑猫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算是服了你了,”他嘟囔着,“闯入中空回廊也是不小的罪名啊......” “但的确物有所值。” 接着,他稍微把上面发生的事情讲了讲。 “可恶!”不笑猫一拳锤向墙壁,“原来那情报是真的,绫小路大臣居然把壬生一族藏在了中空回廊!” 醍醐京弥问道:“审神者协会之前在忙的,就是这件事吧?” “......八、九不离十。”不笑猫委婉地透露出了协会的目的:“协会一直想找到他的把柄,但从没想过要直接公示出来,导致他下台。”用这把柄交换利益才是审神者协会的作风。 “哎呀呀,”三日月宗近评价,“这是玩脱了吧?” 不笑猫叹了口气。绫小路真实玩脱了,审神者协会也玩脱了。 时间溯行军想通过醍醐京弥攀扯出绫小路真实,没能得到他的配合,但没想到审神者协会绕过他直接搞了个实名举报,还利用自己的势力促成了这件事。不得不说自己人对付自己人效率就是高。 然后,他们的行动就被时间溯行军钻了空子,也方便醍醐京弥把自己的刀安插进去。 超出众人意料的是,这位壬生一族最后的巫女乙羽是个极为自负的人,谁的帐都不买,直接把棋盘掀翻。 “这下,所有人的计划都被打乱了,”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包括我。” 绫小路真实为首的政客的想法是趁机搞一波审神者协会,让他们不要盯着自己不放,好继续推行壬生再临计划;审神者协会的目的是将计就计,坑一把绫小路真实,找到壬生一族的作为不法证据,好阻止壬生再临计划重启;时间溯行军的打算是插手壬生再临计划,在从中做点手脚,最好让他们转而为自己服务;醍醐京弥的目的是有备无患,搞清楚自己的定位,避免被当成炮灰。 结果被乙羽这么一搞,绫小路真实那一边算是彻底废了,审神者协会的高层也被困入监狱,时间溯行军和醍醐京弥也都潜伏不下去了。 审神者协会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把中空回廊破坏掉再说。醍醐京弥不知道这其中包含了什么深意,他只知道,北落师门绝不愿意以协会的名义承担破坏中空回廊的责任。 除了胆大包天的傀儡师,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这个背黑锅的角色了。 “......你又打算做什么?”不笑猫斜眼看着他,“不要乱来啊!” “我怎么会乱来呢,”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只不过是想要趁机拿到一点筹码......不过无所谓了,既然那位巫女都做到了这一步,”有金色的流光在他的瞳孔中划过,“我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就在此时,政府要员们纷纷到场。醍醐京弥和不笑猫的谈话并没有避开众人,这些人一个个苦大仇深,面目扭曲地靠了过来。 就在此时,第一级战斗准备的警报已经响了起来,有时间溯行军借着北落师门几人被困中空回廊悍然入侵。 “我想,在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醍醐京弥冲着政客们耸了耸肩,“你们已经做好被我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了吧?” 91、敲诈 一片废墟之上, 微型遮音力场、全息投影展开,一个临时的会议室就形成了。从外界只能看到用来构建力场和投影的四个机器人和四面白色墙壁。 “前有高级将领被困中空回廊, 后有时间溯行军咄咄逼人,”内阁秘书长冬目景一脸沉痛, “首相大人都强撑病体督战前线,这种时候你居然和政府谈条件!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就算防务大臣不在,也轮不到内阁总理大臣上前线添乱。他恐怕是通过全息投影在督战吧! “不好意思,真不会,”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越是这种时候,才越能体现我的价值啊。” “让步吧, 诸君!” 闻言, 冬目景夸张地捂着心口:“你这是在敲诈!” “不要装得你好像有心脏病一样,”不笑猫一脸鄙视,“你这是看多了时代剧吧!”未来的技术早就解决了人工脏器的技术难题,只要脑子不坏, 全身义体化也没问题。对23世纪来说, 心脏病只存在于时代剧之中。 醍醐京弥点头:“我的条件哪有你说的那么过分。” “就是很过分啊,削减出阵任务频率和数量也就罢了,你居然要求外交豁免权!时之政府可从来没有外交豁免权这种东西!” “现在没有,以后可以有的嘛。” “绝对不行!最多赦免你之前的违法违规行为!” “每次犯事之后都要走赦免的流程,多麻烦啊。” “哈?你这么有把握每次犯事都会被赦免?不对!不能老想着犯事啊,我的傀儡师大人!” “居然对我用起了敬语,这多不好意思啊。” “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不要异想天开呀。” “那我只好一边不好意思一边要挟你们了。” “......你刚才说了要挟两个字对吧?” “你听错了, 我说的是互惠共赢。” 就在此时,前线战报传来,形势不容乐观。搭载光盾发生器的太阳能电力设施在炮火覆盖下有了能量供应不足的迹象,保护、伞似得的防护力场分布不均,有了失效的先兆。 为避免核冬天式灾难性损害和人员大量伤亡,这时代的战争中,一旦防护力场彻底失效,中子干扰器就会开始运行,指向性杰夫粒子——化学性气体炸、药——也会扩散开来。到了这种境地,为避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重型火力只能退场放弃使用、刀剑付丧神们必须入场进行白刃战。这也是审神者与时间溯行军双方存在的价值所在。 冬目景咳嗽一声,拉了拉领带:“我们还是来谈谈外交豁免权的事情吧。”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事到临头,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实在不多。为了尽快解决中空回廊,时之政府很快同醍醐京弥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款,进一步放大他身为“锚点”的特权。 至于醍醐京弥为什么需要外交豁免权...... 当然是因为,他很快就要用到了—— “三日月,”醍醐京弥侧过脸,向三日月宗近伸出手,“拜托你了。” 他对刀剑付丧神发出邀请,而对方回应了他,亦伸出手:“一旦开始,就容不得后悔了哦。” “当然。” 付丧神的手指在碰到审神者掌心的时候顿了一顿,然后虚化开来,一点一点没入他的身体。 见状,不笑猫睁大了眼睛:“请神?!” 凭依合体、请神之类都是一回事,就是灵能力者主动让强大的灵上身,从而提升自己的实力。一般来说,审神者是不敢这样做的,毕竟在上身过程中很容易被刀剑付丧神携带的神性同化,失去自我,从此神隐。 随着这个术的完成,两人骤然置于一个玄妙的空间,上不及天,下不及地,光影斑驳,冷月高悬。 神明从高位投下一瞥目光,深入他的灵魂。 “真是大胆呐,人类,”三日月宗近冲着他露出熟悉又陌生的微笑,“不怕被神性同化,失去自我,从此神隐吗?” “我不想承担失败的风险,”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毕竟,鹤丸还在等我。” “......你居然当着一个神明的面,提起另外一个神名?” “你难道还没习惯吗,对于审神者的三心二意?”醍醐京弥向他再次伸出手,“彼此彼此吧,神眷遍地的神明大人。” “我也没有那么随便吧,”三日月宗近眨了眨眼睛,亦再度握上他的手,“毕竟,我可是很中意你的啊。” “所以——”他另一只手伸手探入醍醐京弥的衣襟,抚摸着分神刻在他锁骨位置的神名,“不要以为成为野良就能获得自由......” “你现在可是我的神器,朔夜呀!” 原本由分神烙印上的单薄神文被点亮,发出琉璃色的光。由于真神的追加认可,一圈刀纹像印章一样加盖其上,遮住了字迹。契约中用以制约的神力的性质发生了巨大改变,造成的冲击令醍醐京弥的感官瞬间涂白。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闪烁。 “好了没有啊,”冬目景是真的着急,“你到底——” “不对,”不笑猫感到一阵心悸,拦住了他,“换人了。” 骨?刑偎睦晒鄄炝艘徽螅?迤鹈纪罚溃骸?.....三日月,真神?” “哦呀,”“醍醐京弥”冲着骨?刑偎睦陕冻鲆桓鲎匀坏奈12Γ?孟癫抛14獾剿?谎??罢獠皇枪?新穑俊?br>这笑容属于三日月宗近,看上去优雅平和,温柔疏离。 “......嗯。” “原来这家伙笑起来是这个样子啊......”不笑猫小声嘀咕,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三日月先生,中空回廊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醍醐京弥”把手放在胸口,“想要报酬的话,起码得先完成他的祈愿。” 一缕黑纱顺着他的手指从他的胸口抽出,霎时间遮天蔽日。这是神器朔夜的部分能力,由于二人神魂相融,三日月宗近将其绕过神器形态引导了出来。在黑幕的范围内,时间和空间都发生了异变,高维时空在他眼中一目了然。 本应该牢不可破的中空回廊在三日月宗近的眼中就像一个活结,只要找准切入点,就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鹤丸国永正是那个切入点。 三日月宗近操纵醍醐京弥的身体,靠近了中空回廊,扭曲破碎的空间在他眼前是一条毫无危险的坦途。然而在远方看来,他的身体被切割成无数份,忽大忽小,忽左忽右,视觉效果颇为吓人。 接着,站在壁垒前面的三日月宗近触动了“鹤音”的赐名。 鹤丸国永立刻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不稳定状态,质量发生了巨大增长,热量释放,熵增开始。时空的自相似性迅速被破坏,空间开始不断膨胀,到达热寂的临界点后,时空悖论无法成立,于是塌缩发生了。 尘埃云散去,圆盘状的建筑支离破碎,所有人被抛入了漆黑的天幕之中。 这一幕带给人的冲击甚至一度超过了时间溯行军的入侵——牢不可破的中空回廊就在他们的面前像纸片一样崩塌了! “见鬼!”冬目景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忍不住抱着脑袋发出了一声惨叫,“你的解决方法就是把中空回廊给拆掉了?!” 被困在中空回廊的审神者们尚有余力,但那些关押已久的犯人们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纷纷随着中空回廊报废掉的设置急速下坠。比起犯人的死伤,大量瘴气逸散更令政府工作人员焦头烂额。好在现在脱离了封闭的环境,针对时间溯行军的资源工具也十分充足,不至于令政府陷入束手无策的境地。 鹤丸国永不由挠了挠脸,心虚地看向北落师门:“哎呀呀,还是闯祸了......” 北落师门却没有要追究的意思,第一时间整合部下,获取情报。而另一边,检非违使有了新的发现。 “瘴气的源头在那里。”检非违使是黄泉的眷属,连污秽都不怕,更别说瘴气了。平良胤顺着方向径直走了过去:“这是乙羽小姐和......人头?” 眼前是一具冰封的、装饰华丽的王座,和乙羽长得一模一样的巫女身着繁复的礼服坐在上面,双目微张,手中托举着一个戴着礼冠的头颅。 这画面诡异又神圣,令人起鸡皮疙瘩。 “退下,无礼的家伙!”巴掌大的乙羽在下坠过程中被鹤丸国永不小心捏碎了一次,变成了拇指大小,一下子窜到王座之前,“不得冒犯红王陛下!” 桂宫凉子内亲王却靠了过来,一指头把乙羽戳了个跟头:“平先生,这是个什么玩意?” 平良胤沉吟片刻,后退一步,定定地看了乙羽一阵。 “是执念。”他回答。 “人类的执念?!好少见啊!”桂宫凉子内亲王好像看到了新鲜的玩具,“呐呐,可以送给我吗?” 平良胤看向北落师门,北落师门点头:“随便。” “胡说八道!”小小的乙羽晕乎乎地飞了回来,气的发丝飞散开来,“卑贱的庶民!” 平良胤又挂上了那种面具似得微笑:“巫女乙羽早就死了,现在的你,不过是执念在瘴气熏陶下形成的妖鬼。” 乙羽怒目圆睁,然而不等她回话,平良胤就打开了黄泉道,一枪戳中她的脑门,送她下了黄泉。 “北落师门,”平良胤回过头,指着王座,“这个也可以送给我们吗?” “只能先借给你!”冬目景反应极其迅速,抢在北落师门之前开口,“那只妖鬼就算了,这是政府财产!” “......也可,”平良胤也不强求,将王座托起,冲着众人颔首,亦步入黄泉,“多谢,告辞。” 桂宫凉子内亲王不甘心地嘟囔:“这可是污染源,明明应该白送给我们才对嘛!” “......凉子,跟上。” 于是桂宫凉子内亲王不情不愿地应声:“是,是。” 事情告一段落,黑幕逸散,露出了碧蓝的天空。绫小路真实被立刻送去急救,冬目景不顾形象抱着北落师门的胳膊假哭:“我不管,傀儡师是你们审神者协会的人,中空回廊被他拆了,你们得负这个责啊!” “......这是突发事件,是他自作主张。”你们去找他呀! “他刚跟我们要了外交豁免权!” 果然吃一堑长一智学会了提前扫尾。“......让一让,我先上前线。” “我不管!” “......” “醍醐京弥”环顾四周:“那么,我也该说再见了......” “等等!” 鹤丸国永无声无息地出现,用刀指着他的后背。 “啊,”“醍醐京弥”回过头,“鹤丸啊,有什么事吗?” “不要装傻,”鹤丸国永皱起眉头,“主人还在你手上,你想到哪里去?” 就在此时,被派去逛万屋的小夜左文字也回来了。他把装了许多物品的背包丢到一边,堵住了三日月宗近的前路。 “三日月......”小夜左文字声音很小,却很坚定,“走之前......把主人还来!” “啧,被发现了啊。差一点就可以把主人神隐了。” “......你这是有多小看我们啊喂!” 92、小野篁 “并不是小看你们, ”“醍醐京弥”语气一变,“我只是自信绝对能赢过你们。” “大言不惭!”鹤丸国永冷哼一声, “有本事就来比一比啊!” “好啊,”“醍醐京弥”歪了歪头, “反正比脸我是不可能输的。” “......” 无话可说,绝对的无话可说,三日月宗近最美之刀的说法可是公认的。 “心意......”小夜左文字开口,冷冰冰的小脸上带着一丝跃跃欲试,“才不会输!” 鹤丸国永抹了把脸,冷哼一声:“小夜说的对,你可不要太嚣张啊!强取豪夺算什么, 你当是在演偶像剧吗!” ......不过现在这种对话就是很像是在演偶像剧啊! “有什么关系, ”“醍醐京弥”又笑了笑,“想要,就拿过来,我们可是刀剑付丧神。” “你把主人当成什么了, 玩具吗?!” “我把主人当成——”然后三日月宗近就卡住了, 有两个强弱不一的想法交替出现,“京弥是......主人是......” 出乎意料的是,分神的他和真神的他意见并不一致。更出乎意料的是,分神的他坚持自我,不甘被真神的感官同化。真神的他对此不仅不介意,反而产生了一种“不愧是我自己”的想法。 “主人......很好,”就在此时, 小夜左文字断断续续地表达自己的意见,“他的灵力,在灌入的时候,总是很温柔。” 然后他下了个定义:“像光一样。” “是啊,每次还都很舒服,”鹤丸国永肯定地点头,“会让人兴奋到发热?健!?br>围观人士纷纷侧目:这确定说的是灵力?! 于是,当醍醐京弥拿回身体控制权之后,就见不笑猫用堪称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你真的......是能掀起腥风血雨的男人呢,另一种层面上。” “......等下,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好吧,就当这是个误会,”冬目景换上了敬佩的眼神,显然故意要把误会当真、好报被敲诈之仇,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肾亏。” “......” 事实上,三日月宗近不仅小看了鹤丸国永和小夜左文字,还小看了醍醐京弥。审神者没那么任人宰割,在恍过神来之后就迅速结束了神降。好在三日月宗近陷入思辨,对于现在就把醍醐京弥带走也不是很执着。用准确的话描述,他就是看着这是个神隐的好机会,没忍住冲动尝试了一下...... 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这个说法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因为你不也这样干过的嘛,”狐之助大声控诉,“三日月大人一定是被你污染了!都是你的错!” “就是,”三日月宗近附和,“物似主人形。” “......” 此时的三日月宗近看上去完全没有往日里的光风霁月,他一回到本丸就被鹤丸国永拖去了演练场切磋......随着详情的传开,萤丸大佬就在众望所归之下出手了。 因为所以,他被揍进了手入室也是情有可原,醍醐京弥跑到这里幸灾乐祸地参观也是情有可原——才怪。 “你就不能再心疼我一点吗,”三日月宗近把脑袋搁在他膝盖上,难得表现得十分沮丧,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萤丸居然打脸哎!” “安啦,反正我是来嘲笑你学艺不精的,”醍醐京弥摸了摸他的黑眼圈,手指过处活血化瘀,只帮他把脸给完全治好了,“神隐失败的三日月老爷爷。” “......其实现在想想,真神没能把你成功神隐也是件好事,”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坦白道,“老实说,如果不是我自己把你带回去,总感觉会很遗憾。” “......你自己和真神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在于,你在我心目中所占的比重,”三日月宗近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对他来说,你是之一,对我来说,你是唯一。” “而我讨厌这种将来可能发生的心态变化。” 付丧神用他那张漂亮的脸说出这种甜言蜜语,越凑越近,彼此呼吸交织:“我和本体是不一样的。” “虽然很感动......但你这是精神分裂的前兆啊。”然后醍醐京弥不自在地斜了一眼用爪子捂住脸还捂不严实的狐之助:“狐之助,你又在干嘛?” “非礼勿视,”狐之助向前打了个趔趄,放下爪子,甩了甩尾巴,“审神者大人,三日月大人对你可真是情深义重啊!” “......” “还有小夜大人、鹤丸大人......” “适可而止啊,狐狸。” “虽然我们不支持审神者和付丧神之前的感情,但也不会矫枉过正,你不必担心啦。” “喂!” 三日月宗近侧过脸:“其实,你们根本是管不到才对吧?” 狐之助发出“吱吱”的古怪笑声,然后停了下来:“无论如何,我们当然更希望审神者大人能把注意力转移开来,只要别放在常世就好。” “哦呀,这是给我下了禁止令吗?” “没那么严重,你毕竟是时之政府的一员,”狐之助眯起眼睛,“但现在你已经成了最不受欢迎人士啦,最好没事别去刺激领导们的神经。” “真可惜,我根本还没玩够呐。” “等你玩够了,恐怕时之政府也玩完了吧!” “你这是污蔑、毁谤,我哪有那么大杀伤力啊。” “也就是的确会造成杀伤的意思吗?” “这话可是你说的,不是我呀。” ...... 刚回到现世,姐姐又给他安排了一次相亲。这次的相亲对象是很普通的世家子弟,对方对他很满意,但他却兴致缺缺,只当拓展了人脉。 倒是用艺名羽岛幽平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的平和岛幽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带来了一个有趣的消息:导演姬川贡想要请他出演一部电影。 “这是为什么?”醍醐京弥十分疑惑,“首先,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 “是因为之前那个乱七八糟魔术大赛,”平和岛幽解释道,“那一次活动中,前辈可是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说到魔术大赛,醍醐京弥的眼神不免漂移了一下。对他来说,魔术大赛已经过去了很久,一时间恍如隔世,唯有被马鹿王子捉弄时的复杂感情记忆犹新,实在是难以言喻。 “原来如此,是被我那被誉为‘平成年代的贵公子’的风度吸引了吗?” “不,姬川老师是被‘阿鼻地狱的恶鬼’给吸引了。” “......真的假的?” “前辈的笑容可是把姬川老师吓得做了好几天噩梦呢。” “......” “......” “不干!”醍醐京弥双手在胸前打了个叉,“才不要去拍惊悚片恐怖片!” “......前辈你真有自知之明。” “喂,别以为小静是你哥我就不敢整人!” “安心,姬川老师没想拍惊悚片、恐怖片,他想拍的是流行小说改编的魔幻片。” “咦,”醍醐京弥这才起了兴致,“说说。” “电影讲述的是平安时代的故事,”平和岛幽翻开手边的剧本,“主人公是六歌仙之一的在原业平。传说他和藤原北家的高子姬相爱,但高子姬将要入宫嫁给小她八岁的年幼天皇,于是他二人约定私奔。” 醍醐京弥明白了:“《伊势物语》中的夜露?” “是的。” 在这个故事的后续中,在原业平趁夜成功地将高子姬偷了出来。高子姬从未出过门,望见草叶上的闪闪发光的夜露,就好奇地发问:“这是什么东西?” 但在原业平忙着赶路,并没有回答她。接着,他们就被高子姬的哥哥们追上来了。高子姬的哥哥们一个是未来的第一关白藤原基经,一个是未来的藤原北家家长藤原国经,两人当场就把妹妹领了回去。 于是,在原业平便编故事修饰这件事,假称姬君被鬼吃掉了,还借此作了一首优美的和歌,尽显风流。 歌曰:“美人不识露,问我彼何物,永恨答无期。” “但小说不是这样写的,”平和岛幽的口中讲出了另外一个故事,“传说和事实有很大出入。和高子姬暗通曲款的不是在原业平,而是自称在原业平的大江山之主酒吞童子。” “那在原业平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藤原国经的追求者。” “......我没听错吧?” “有什么好惊讶的,在原业平本来就是男女通吃。”平和岛幽明显做足了功课,“自空海从大唐归来,众道盛行,在原业平和真雅僧正之间的传闻并非无中生有。既如此,再发散一下扯到藤原国经也没关系。” “在原业平贵为皇孙,如果不是藤原北家在药子之变中弄权,他也不会沦落到官位只有五位的地步。”醍醐京弥扶额:“爱上政敌这种事,太蠢了吧。” “戏剧都喜欢玩这种相爱相杀的戏码啦。何况,在这个故事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紧张。只要有共同的敌人,他们就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比如共同对付酒吞童子?” “没错。高子姬是藤原长良唯一的女儿,她必须进宫加深藤原北家和皇室的联系,巩固藤原北家的权势。” “然后掺杂一点误会、一点自作主张、一点虐恋情深,最后升级打怪对吗?” “差不多。他们会在参议小野篁的指点下,重伤酒吞童子,夺回高子姬。” “‘野狂’小野篁......传说中冥府的阴官?” “是的。” “噫,这种棒打鸳鸯的狠角色......不会吧......” “就是会啊。”平和岛幽露出一个假笑。他个性稳重,缺乏感情表现,虽然能在公众面前表演出来,私底下却习惯了面无表情。“小野篁这个角色,冷漠强大,可止小儿夜啼,简直是给前辈量身定做的呢。” 93、出道 好、好像没说错...... “胡说, ”醍醐京弥嘴硬道,“周末在附近公园散步的时候我明明很受欢迎!” 平和岛幽一针见血:“是受那些带小孩来的妈妈们的欢迎吧!” “说得好像你就很受小孩欢迎似得......” “当我笑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受小孩欢迎的, 你笑起来的时候只会把小孩吓哭。” “......喂,再这样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哦, 那我们还是把重点放在电影上来吧。” “说到重点,就算我的形象符合小野篁的人设,可我凭什么要出演啊,”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又没打算进演艺圈,这个圈子很乱?健!?br>“别想太多,拍一部电影算什么进入演艺圈啊, ”平和岛幽吐槽, “以你的表演天赋,除非本色出演,其他类型的角色都驾驭不了吧?” “唔,不能反驳......” “所以你最多是进入娱乐圈, 而娱乐圈是相当喜新厌旧的, ”平和岛幽指出这一点,“只要一段时间不炒作,不曝光,没人会记住你。同样,你既然不把表演当成事业,就不需要迎合任何人,也不需要担心潜规则。” 醍醐京弥是财阀的主人, 是宫内厅的参事,钱权在手,无欲则刚。 “潜规则本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醍醐京弥若有所思,“找我麻烦的人,恐怕分分钟要被公安请去喝茶。” “况且,你现在很闲不是吗?”平和岛幽伸出一根手指,“听说醍醐财团外聘了经理人,你什么事都不干,就是坐等分红而已?” “闲又不代表我必须得没事找事......” ......你没事找事的时候还少吗,有本事现在解释一遍蜃气楼是怎么来的啊! 平和岛幽抛出了杀手锏:“迹部财团也有投资这部电影哦,他家是最大的投资商。你就算搞砸了也没关系。” 闻言,原本举棋不定醍醐京弥立马下定了决心。他迅速改变了态度:“这就没办法了,我得替可爱的外甥看场子。” 说得好像你能看出什么名堂来似得。 “就算我接下了,但我可没有表演经验,一点也没有,”醍醐京弥转而担心起了自己的水平,“别说演技了,我连走位都不会。” “你能知道走位这个词就已经比我想的要好很多了,”平和岛幽点了点头,“不过没关系,不要小看导演和摄影的修饰技巧,我也会帮忙的。” “重要的是气势——和敦贺莲对上也不落下风的气势。” “敦贺莲?” “就算再不关心演艺圈,你也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吧,醍醐财团不是有请他做产品代言吗?” “这个嘛,你也知道我只是坐等分红而已......” “......总之,敦贺莲是日本演艺圈第一的演员,拿过日剧学院赏的视帝、东京国际电影节的金麒麟和戛纳的最佳男主角提名。” “挺厉害的嘛,那他出演的角色是?” “酒吞童子。” “哦哦,我就是要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你的说法完全可以更优雅一点,这片子没那么暴力。还有,我个人认为,真打起来的话,你不一定打得过人家。” “啧。那你扮演的角色是?” “藤原国经。” “那么在原业平呢?” “名取周一。” “奇怪,这个名字我怎么有点耳熟啊......” “也许你是看过他的广告?” “算了,想不起来,估计不重要。” “也是,如果你连敦贺莲都不知道,想必其他人都不会认得,毕竟你不追星。” 这个项目筹备已久,演员表可谓群星荟萃:名取周一扮演在原业平,平和岛幽扮演藤原国经,敦贺莲扮演酒吞童子,小早川志绪扮演藤原高子,姬川亚弓扮演小野小町。这几位都是有奖项在手的大咖,尤其是敦贺莲和小早川志绪,前者不必赘述,后者也是拿到了金麒麟的国宝级影后。 除此之外,新生代的人气偶像黄濑凉太扮演茨木童子、朝比奈风斗扮演藤原基经,备受瞩目的新人最上京子扮演鬼女红叶,就连小时候的藤原高子扮演者都是著名童星仓田沙南。 除了演员,其他主创人员名单同样豪华:导演姬川贡曾获奥斯卡最佳导演,编剧就是大人气的小说原作者由贵瑛里,主题曲由天才超级主唱佐久间龙一的个人工作室担当。 当然,除了平和岛幽,以上这些人醍醐京弥一个都不认识。 “哈?你要参演《王朝唐红罗曼史》?”迹部景吾得知后,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他,“你搞得定吗?这可是打着姬川导演最后一部作品名义来宣传的宏篇巨制,搞砸的话恐怕会遗臭万年。” “主人当然搞得定啦!”乱藤四郎不服气地力挺,“我看了小说,小野篁这个角色就是个耍帅的金手指,花瓶都能演?健!?br>醍醐京弥扶额:“......乱,花瓶这种说法也太......” “毕竟是姬川老师的作品,所以大家都争着抢着想要露上一面,连不要片酬友情出演都能接受,”平和岛幽客观地替他背书,“姬川老师选中了你,一定是因为有些东西只有你才能表现。” 的确如此,姬川贡之所以选中醍醐京弥就是为了他那恶意满满的笑容。 “那笑容能连通地狱,”签订合约的时候,姬川贡信誓旦旦,“真的不需要我帮忙推荐惊悚片剧本给你吗?” “绝对不要!” “哈哈哈,说笑说笑,”姬川贡摆了摆手,“你的外形和气质很出色,将来的表演道路也不必局限于反派角色。” 姬川贡此前只在代代木体育馆高悬的巨大屏幕上看过醍醐京弥的影像。在和醍醐京弥近距离接触后,他就进一步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认为自己没选错人。 这个年轻人的脸符合主流审美,五官精致,但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他拥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气质,光站在那里就显得格格不入,让人轻易把他和旁人区别开来。当他安静下来的时候,能让人想起那个古典优雅的平安时代。 怪不得能被称为“平安时代的贵公子”。 “顺其自然吧,”可惜的是,醍醐京弥一开口,就冲淡了姬川贡脑海中奔腾的想象,“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没办法,在解决掉笑容不自然这个问题之前,醍醐京弥只能板着脸出演脸谱化的配角或者反派。 根据剧本来看,这次合作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乱藤四郎抱着醍醐京弥的胳膊,凑到一起翻看。按照付丧神的话来说,审神者从头到尾都在耍帅和危言耸听,营造一种不明觉厉的氛围。如果醍醐京弥气势不足,场面就很容易失衡,变得十分搞笑。 只有一个地方需要醍醐京弥露出笑容——他会在片中笑着将重伤的酒吞童子打落地狱,这一幕将会是个特写。 “不过,拍的好的话,一定会很吸睛,”乱藤四郎总结,“主......京弥哥,我好期待啊!” “是,是。” “这孩子也相当可爱,虽然比我女儿小时候差一点,”姬川贡笑容和蔼,眼角堆满了鱼尾纹,冲着乱藤四郎点头,“小朋友,有没有想要当大明星啊?” “当然想!”乱藤四郎双手交握,举在胸前,星星眼闪烁,身体前倾,“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要太高看这个职业的准入条件,”姬川贡点了点头,“你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如果需要,我可以推荐你加入早安少女组合。” 闻言,迹部景吾一下子笑出了声,乱藤四郎的表情垮了下来,一头撞上醍醐京弥的肩膀。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脑袋,解释道:“虽然不太像,但乱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哦。” 姬川贡愣了一下,一拍脑门:“实在是先入为主了。不过男孩子的话,没有适合的现成组合,可以先加入杰尼斯事务所试试。” 乱藤四郎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杰尼斯事务所?那是什么?” “是一家非常擅长推广男性艺人的会社。”姬川贡笑呵呵地说:“虽然那里的竞争相当激烈,但以乱的条件,应该能很快脱颖而出。”再加上迹部财团和醍醐财团的背景,杰尼斯事务所绝对不敢刁难他,毕竟整个事务所一年的收入都赶不上大财团一个月的收入。 “不用那么麻烦,”迹部景吾笑了笑,“乱,想出道的话,随时都可以。我有计划成立一家新的演艺制作会社。” “......真是财大气粗,”姬川贡清了清嗓子,“需要我帮忙介绍一些好苗子给你吗?” “谢谢,不过不用了,迹部家没有进军娱乐圈的打算,”迹部景吾意会他的好意,“这个会社就只为京弥和乱服务。” 乱藤四郎兴奋地跳了起来,抱住迹部景吾:“哇啊!谢谢谢谢!好喜欢你呀!” 迹部景吾的耳朵红了。醍醐京弥摊开手:“哎呀呀,竟然被你抢先了。” 见状,姬川贡忍不住又小声说了一遍:“......真是财大气粗。” 94、仓田纱南 “......总之, 你们要进娱乐圈,必须要有经纪人、律师还有公关, ”迹部景吾摸了摸乱藤四郎的头发,“成名之后, 可不许向我要代言费!” 醍醐京弥原本也有心成立一家会社,专门处理自己的娱乐圈活动,但迹部景吾愿意帮忙,他也不会拒绝。对名不见经传的他们来说,其实就是花钱养一个专业团队而已。 虽然姬川贡很疼爱自己的女儿、作为大导演不缺钱、身边惯用的团队已经足以成立一家小型演艺制作会社,但他也不会像迹部景吾这样一掷千金、离开现有的经纪公司独立出来。小作坊和大公司之间的差距很大,很多时候前者都是吃力不讨好——尤其对新人而言, 有些资源光凭钱是拿不到的。 除非演员本人只打算玩票, 一般还是老老实实地站稳脚跟、再按部就班往上爬比较好。 很显然,醍醐京弥和乱藤四郎就是打算玩票。 “真是的......”听到这里,姬川亚弓不免有些担心,“爸爸, 他们不会乱来吧?” 姬川贡正在画分镜, 闻言把笔放下:“乱来?你是指什么?” “就是胡乱要求加戏什么的,”姬川亚弓可不希望自己父亲的电影被外行干扰,“以前不是也有这种事情吗?一些演员带资进组,要这要那。” “放心,我们这部电影可不缺钱,”姬川贡笑了,“你爸爸我是会对资本妥协的人吗?” “......可是爸爸, 你的确妥协过啊。” 姬川贡咳嗽一声:“都是陈年旧事,有什么好提的。” “......谁让你把话说得这么满。” 姬川贡赶紧转移话题:“醍醐京弥是个素质很高的年轻人,为人谦和,是你喜欢的类型,爸爸还在担心你会不会看上他呢。” “爸爸!”姬川亚弓气恼地说,“我已经决定把一生献给演艺事业了!” “好吧,好吧,”姬川贡不以为然,他认为女儿只是没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而已,“不过他的条件不错是真的。” “有传言说他就是个闲的没事干的纨绔,”这方面,女演员的消息可是很灵通的,毕竟迹部景吾是个高调的豪门贵公子,被他另眼相待的醍醐京弥自然也出现在她们的守备范围内,“仅仅依靠长辈的余荫享乐,自己却一事无成。” 别说当年了,即使现在蜃气楼的事情也仅在小范围内流传。至于宫内厅的参事一职——皇室早就沦为了吉祥物,甚至在极其苛刻的《皇室典范》约束下,宫家的女孩们都不怎么愿意嫁入——在女演员们眼中看来,这就是个面子上好看的闲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不过值得青睐的是,他的脸的确长得不错。 “传言这种东西,不可尽信,”姬川贡摇了摇头,他可不认为迹部景吾会仅仅因为亲戚关系才这么照顾醍醐京弥,“能露出那种可怕表情的人,怎么可能活的那么简单。” “是吗?”姬川亚弓将信将疑,“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 小野篁的角色被定下来之后,醍醐京弥需要立刻进组。这部电影已经拖了老长一段时间了,再拖下去怕是看好的演员们都陆续没了档期。如果不是姬川贡对醍醐京弥念念不忘,小野篁的戏份就会进行删减,交给一些投资商想要捧的花瓶,例如歌手什么的。 为了不耽误演员档期,姬川贡已经就部分内容提前进行了拍摄。他原本打算再过几天就为小野篁安排一个简单的试镜,但既然心仪的演员愿意出演,试镜就可以取消了。 “什么?!试镜被取消了?!”高人气歌手不破尚的经纪人安艺祥子在打电话的时候惊呼出声,“不是说,这个角色根本没找到合适的演员吗?” 对方是片场一名普通工作人员,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昨天导演和迹部财团的少爷吃了一顿饭,似乎当时就把演员敲定下来了”。 “那位迹部少爷不是只关心网球的么,每年都有赞助网球比赛.......”安艺祥子咬了咬大拇指,“那演员是什么人?” “新人,绝对的新人,名字是源闲雅。他今天就要进组了。” “没听过的名字,看来的确是个新人,”安艺祥子稍微放松了点,“谢谢你,钱马上就会打到你的账上。” “不用谢。” 安艺祥子挂掉电话:“阿尚,事情有变,你有了一个竞争对手。” 不破尚躺在保姆车的后座上,打了个哈欠:“是吗?” 不破尚是才华横溢的歌手,但娱乐圈跨界发展是惯例,为了增加人气和曝光率,找机会进入演艺圈是必然的选择。 “这个角色就是个花瓶,只要外形俊美,应该很容易拿到才对,”安艺祥子懊恼地说,“我原本希望你能在试镜之前和姬川导演见上一面,凭你的人气,说不定就能直接敲定下来。没想到,有人和我打了一样的主意,动作还这么快。” “听你提到了迹部,是那个最大的投资商?” “没错。” “你还指望我把投资商要捧的人拉下马?” “投资商也是要赚钱的,”安艺祥子自信地说,“既然都是花瓶,为什么不选高人气的你?” “这可是姬川导演最后之作,为了打开演艺圈的大门,你一定要把这个角色拿下来!” 而作为玩票人士,醍醐京弥不知道自己已经挡了别人的路。但他就算知道,也不会把这放在心上,说不定还会顺便把路挡得更严实一点。 《王朝唐红罗曼史》的拍摄地是在京都,其中大部分文戏都在古建筑的室内。现在拍摄的戏码是大天狗引诱年幼的藤原高子,想把她带走吃掉。 仓田纱南身着华丽的十二单衣,接发像缎子一样铺在背后,看上去就像女儿节的玩偶。她的笑容又大又暖,甚至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但当导演喊开始之后,她就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整个人显得既天真又端庄。 乱藤四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大气不敢出,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好厉害!”这一幕结束后,他才出声赞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那当然,她可是小纱南!”一个女孩接话,“她是最厉害的童星!” 接话的这个人就是最上恭子,她用最上京子的艺名出道,获得了许多好评是备受瞩目的新人演员。她是鬼女红叶的扮演者,此时身着红枫的浴衣,画着妖艳的妆容,说起话来却像个追星族。 “小纱南?” “你不知道吗,她是玩偶游戏的主持人,小向日葵剧团的招牌!”最上恭子立马向乱藤四郎推销起来,“有机会就去看吧!” “哟,京子!”仓田纱南提着衣服艰难地向这边走来,“我听到你说我名字了!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啊?” “是啦,就是在说你坏话,”闻言,最上恭子怪笑三声,“说你就是个小不点。” “讨厌啦,以后我一定比你长得高......” 然后她就绊了一下,径直向前跌倒。乱藤四郎赶忙上前一步,将她接在怀里。 “谢谢!”仓田纱南站稳了,“都怪这衣服,太重了啦!”然后她凑到乱藤四郎面前,仰头看她:“哇,你长得好可爱!” “哎?哎?”乱藤四郎开心地捧着脸,“真的吗?主......京弥哥,我居然被这么可爱的小妹妹称赞了?剑?br>醍醐京弥肯定道:“是啊,你们都很可爱。” “哇,哥哥也长得好帅!”仓田纱南直直地盯着醍醐京弥的脸,“玲,我要移情别恋了!” “哎?是吗?”戴着墨镜的相模玲是仓田纱南的经纪人,一直被仓田纱南当成男朋友看待,然而他并不是恋、童癖,“那可真是太好了!” “开玩笑的啦,我还是最喜欢玲了!” “......好吧。” 相模玲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然后仓田纱南转过头问:“大哥哥,你为什么坐轮椅啊?腿脚不方便吗?” 最上恭子扶额:“你竟然直接问出来了?!” “哎,不可以直接问的吗?” “当然可以,”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这不是残疾,只是受了点伤,不能久站而已。” “那就好,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 “你们叫什么名字?我是仓田纱南!”她指了指相模玲,“这是我的经纪人相模玲,”又指了指最上恭子,“她是最上恭子,我的粉!” 最上恭子撸起袖管:“只有粉而已吗?!” “我的艺名是源闲雅,”醍醐京弥伸出手,揽过乱藤四郎,“这是乱。” “哇,超好听!” 姬川贡检查完画面,没发现穿帮或者任何一个需要重拍的地方,就走过来同醍醐京弥打招呼,用角色名称呼他:“哟,小野参议,”他上来就是工作,板着脸问,“台词都记下来了吗?” “当然。” “姬川老师!”仓田纱南像上课一样举起手,“原来,他就是今天要和我拍对手戏的小野相公吗?” “是啊,小高子,”姬川贡显然很喜欢仓田纱南,表情都变得柔和了,“他是新人,需要你多多指教呀。” “好呀,把他交给我吧,”仓田纱南小大人一样拍着胸脯应声,“绝对没问题!” 95、乱藤四郎 随着时间过去, 醍醐京弥身上由逆风造成的后遗症已经减轻了不少,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得用轮椅代步, 可至少站着拍个把小时的戏是没问题的,更别说换戏服了。于是他拒绝了乱藤四郎的随侍, 让他和仓田纱南她们待在一起玩,告诉他乖乖等待“惊喜”。 事实也的确如此。 “哇——”乱藤四郎、仓田纱南和最上恭子在醍醐京弥换装的过程中迅速成为了“好姐妹”,三个人看着从化妆间走出来的“小野篁”发出一模一样的惊叹。 醍醐京弥此时手持绘扇,身着轮无唐草文的青底二蓝色改良狩衣、八藤丸文的白?,一头灰白的假发瀑布般披散开来。他的眼角画着红色的神文,眉毛上挑,唇色鲜艳, 看上去神秘妖异。 他坏心眼地用扇子挑起乱藤四郎的下巴:“如何?” 乱藤四郎在他的注视下, 大气都不敢出,血液从脖子涌上脸,在他橙色的头发衬托下变得格外显眼。 醍醐京弥觉得有趣,歪了歪脑袋。他收回扇子, 将它展开来遮住下巴, 用另一只手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哎呀,发型乱了啦!”乱藤四郎这才晃过神,把手放在头顶,发现上面变得凹凸不平。于是他干脆把绑在脑后的发带拆了下来,用手指梳理头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醍醐京弥。 仓田纱南凑上前,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乱, 你是不是喜欢你哥啊?” 闻言,乱藤四郎的脸刷得一下红的更厉害了,简直要冒烟。他忍不住对手指:“这、这么明显?” “是啦,”醍醐京弥的耳力很好,弯下腰,靠近他的脸,“我也喜欢乱啊!” “噫!” “京弥哥,乱,不要动,保持这个姿势!”仓田纱南自然而然地跟着乱藤四郎这样称呼醍醐京弥,后退一步掏出手机给他们拍照,“嘿嘿,不要太感谢我啊,乱!” 醍醐京弥会意,按照她的要求摆了几个造型之后,就被摄影叫去拍定妆照了。乱藤四郎捂着发热的脸蹲在地上,被仓田纱南敲了敲脑袋瓜,把手机放到他面前:“看,照片!” 乱藤四郎从张开的指缝偷看,就见照片上两个人就像接吻了一样,震惊之余感到窃喜:“明、明明不是这样的!” “稍微借了一点位而已,乱,你太害羞了啦,”仓田纱南拉了拉相模玲,在相模玲弯下腰后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冲着乱藤四郎老气横秋地说,“要像我这样勇敢才能赢得真爱!” “不要教坏人家,”相模玲僵着脸把仓田纱南扒拉下来,“你这是大胆过了头......” 最上恭子方才一直捂着嘴避免出声打扰,此时忍不住了,不由地捧腹大笑。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啊,京子?”姬川亚弓这时候也来了片场,“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亚弓,我跟你讲,刚才好萌好萌的!”最上恭子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总结道:“小孩子的爱情真是纯真可爱啊!” ......不,光听的她只觉得是变态大叔在诱拐萝太。 姬川亚弓看了一眼看着照片傻笑的乱藤四郎,又挑剔地打量了远处的醍醐京弥一会儿,不得不承认父亲的眼光不错,这才改变了看法。至少醍醐京弥在外形上一定能满足那些原著粉的要求——她自诩是个原著粉来着。 醍醐京弥这个人五官精致,却不显锋利,没有什么攻击性,不过,化妆可以改变这些。连姬川亚弓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美貌实在得天独厚。 “源闲雅么,”姬川亚弓挑了挑眉,念出了他的艺名,“看起来,人如其名。” “对呀,一点也不像是个孙女都有了的老爷爷,”仓田纱南看着他的背影感叹,“我也想有这样的爷爷!” 最上恭子亦点头附和。姬川亚弓调侃道:“好啦,他现在是我、小野小町的爷爷,你们可羡慕不来!” 历史上,小野小町的生卒地不详,生卒年亦不详,关于她的来历传说有许多都是后人的牵强附会。而这次电影采用的设定中,小野小町是小野篁的孙女,继承了小野篁地上阴官之责。 没错,就是继承,因为小野篁在故事主线发生时已经死了。他一直出现在众人的回忆之中,只在最后接受了小野小町的请求,从地狱回到人间,帮忙把酒吞童子拖入地狱。 醍醐京弥和仓田纱南的对手戏只有一场,内容很少,但也很关键,是本片中重重误会的起始。这一段的拍摄任务并不重,只有一段简单的问答。 而醍醐京弥也给了姬川贡一个惊喜。 正是因为他是新人,不会表演,全凭本色,那种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和格格不入反而正好契合了小野篁身为阴官的人物设定。他在征得姬川导演同意后,还改掉了一些台词的措辞——这令他在开口说话的时候,声调都带上了奇特的韵律和节奏,显得悦耳而曼妙。 “不错,抓住了小野篁的本质,台词的水准很高,他演过舞台剧吗?”由贵瑛里以为这是醍醐京弥故意表演出来的,“如果他能一直保持这个水平,那这个角色就不仅仅只是个花瓶而已了。” “据我所知,没有,”姬川贡也很好奇他的说话方式,但把这归结于有钱人的特别教育,“我就说他很适合吧!” 他们打死也想不到,醍醐京弥会有这种风度,是因为曾经穿越到了平安时代,对那个时代的作风耳濡目染。 和仓田纱南的对手戏很快就完成了,萝莉高子的人设本就没什么深度,这个小女孩的表演也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压力,几次ng都是因为走位机位光照等和演技无关的问题。 仓田纱南的部分结束后,接下来就轮到了姬川亚弓。小野篁和小野小町的互动较多,由于情节上的断断续续,醍醐京弥原以为会很麻烦,就打了起十二分的精神——电影拍摄往往是要拆分成许多镜头,同样背景的镜头放在一起拍摄,这样就容易造成情感的脱节。就算小野篁这个角色只需要耍帅,但也是有微妙的情感变化的。 “就一个新人而言,他表现得不错了,”安艺祥子终于带着他家艺人不破尚以探班的名义进入片场,见状十分紧张,“看来,是个劲敌。” “不过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认输!才拍了两个镜头,换人还来得及。阿尚,我们去找......阿尚?” 姬川导演正停下来指挥道具组布置道具,最上恭子和乱藤四郎就躲在角落里闲聊。 “......哎,原来你是想成为偶像啊!” “是啊!”乱藤四郎点头,“演戏虽然也很好,但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唱歌——” “新人的通病,好高骛远!”一个阴影忽然投到她们面前,显然对话只听了一半,不明白前因后果,“能有幸进入姬川导演的剧组,竟然还挑三拣四!” 得了便宜还卖乖! 乱藤四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你误会了,我不是——” “啊啊啊啊啊!”最上恭子忽然指着他大叫,一时间怨恭鬼火缠身,差点把乱藤四郎吓得拔刀,“不破尚!” 不破尚也被吓了一跳:“蠢女人!声音太大了!” 最上恭子这才反应过来,哂笑着向片场的其他人鞠躬道歉。然后,她转向了不破尚,脸色一变,语气骤冷:“你怎么在这里!” 不破尚冷哼:“当然是为了争取角色!” “哈?这部电影所有角色都已经定下来了,或者说你想跑龙套?大名鼎鼎的不破尚为了蹭热度连龙套都不放过,说出去笑死个人哟!” “我才不会去跑什么龙套!小野篁这个角色不是昨天才定下来的吗?” 最上恭子皱起眉头:“你想强抢?但是源闲雅已经进组,人家合约都签了!”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是能者居之,”不破尚抱臂,“对方是个没什么票房号召力的新人,不如选我!真的有违约金的话,我替剧组付了!” “太过分了!这个机会对新人很重要的啊!你——” “等一下,”乱藤四郎突然打断他们的对话,表情有些奇怪,“你刚才说,要把小野篁这个角色从源闲雅手里拿走?” “啊,你还在这里啊,”不破尚这才注意到他,伸手掏兜,拿出一张纸币递到乱藤四郎的面前,“后辈不要打搅前辈讲话,这些你拿去买点红茶。” 乱藤四郎愣了一下,接过纸币,笑了起来:“你是叫我去跑腿?” “是啊......”不破尚抖了一下,“奇怪,怎么感觉有点有点冷?” 最上恭子却惊讶地看着乱藤四郎,怨恭鬼火都本能地缩回去了! 乱藤四郎看着低下头,看了看纸币的面额,然后抬起头,向另一个角落招手:“柴田先生!” 话音落下,一个身着西式三件套的青年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单片眼睛,看上去就像英剧里会出现的那种精英管家。 这次,最上恭子更是惊讶,连嘴巴都张开了:“他、他......” “哈?”不破尚不明所以,“这又是谁?” “他、他是剧组租用的这个迹部老宅的管家!” 然而这名管家竟然在走过来后,向乱藤四郎鞠躬:“乱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不是什么大事,”乱藤四郎笑盈盈地将那张纸币递给他,“这位不破先生想要请大家喝茶。钱不够的部分,就由我们替他垫付了吧。” “给他的那份请加点核桃汁,让他好好补补脑!” 96、演艺会社 柴田管家领命而去, 徒留最上恭子和不破尚目瞪口呆。接着,他二人异口同声: “少、少爷?!” 然后两人互相瞪了一眼, 转过头,再次异口同声: “你是男孩子?!” 乱藤四郎的思路一下子被打断, 那股子渗人的气势消散:“......你们两真有默契。” 于是第三次异口同声出现了: “谁会跟他/她有默契?!” 安艺祥子一巴掌拍在不破尚的后脑勺上,按着他向乱藤四郎鞠躬道歉:“不好意思,这家伙的确脑缺......”然后她侧过脸,冲着不破尚咬牙切齿:“重点是你居然冲着迹部家的少爷大放厥词!” 不破尚嘴硬道:“我之前又不认识他......” “你以前也不是口无遮拦的人,怎么这次就......”安艺祥子扫一眼最上恭子,叹了一口气,“哎。” 乱藤四郎耸了耸肩:“我不姓迹部, 只不过和他家有点渊源罢了。” 安艺祥子却并未松口气, 乱藤四郎能指挥得动柴田管家,就算他不姓迹部,也指不定有个另外的大佬姓氏。 乱藤四郎绕着不破尚走了一圈:“不过,有一点提前声明, 就你这样的, 比起京弥哥,真是差远了。” “眼睛小。鼻子大。” 和你比谁都是这样啊! “目中无人。没气质。” 这倒是真的。 “你想取代他,不可能。” 不破尚咬紧牙关,没有反驳。他有时候是挺嚣张的,也被人说是任性,但嚣张任性不是蠢。左右娱乐圈的到底是资本,他可不敢得罪各大财团。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大意了! 不破尚仿佛听到那些工作人员都在暗地里嘲讽自己没眼色, 脸色涨得通红。他只是想找个理由和最上恭子单独相处而已,而后辈帮前辈跑腿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想到踢到了铁板。 而这块铁板,似乎站在他的对手,源闲雅那边。 这位乱少爷称呼对方京弥哥,估计那是源闲雅的本名......该不会,他是源闲雅的金主?! 最上恭子幸灾乐祸:“谁叫你这么不知收敛......”然后她又有点担忧,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乱藤四郎:“这家伙就是这么没头脑啦.....乱,别和他一般见识嘛,啊哈哈......” 乱藤四郎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你的怨恭鬼火不是冲着他去的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关系不错? 他们这边闹成这样,默默围观的人不少,却不包括导演。姬川贡对这种小冲突视而不见,检查完道具后拍了拍手,大声道:“小野参议,小野小町,给我集中精神!” 乱藤四郎把目光移开,投了过去,就见醍醐京弥冲他点了点头,又开始了表演。 这一幕是要呈现小野篁和小野小町的互动,姬川贡?陆擦税胩欤?褪桥迈??┟质詹蛔≈?澳侵质枥氲钠?。?硐殖鱿肪缁?透盍迅小p∫靶☆?暇故切∫绑虻乃锱??∫绑蛟僭趺捶侨耍?够钭诺氖焙蛞膊还?歉銎胀ㄗ娓赴樟恕??欢裕?2黄胀ǎ?侵挥型贩?琢说摹19嫦嗄昵岬牧橐烊耸俊?br>此时小野篁对小野小町的循循善诱会和阴阳两隔后的冷漠以对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这过程却出乎意料的顺利,当醍醐京弥站在小野小町身后,手把手教她画符的时候,俊男美女靠这么近,之间的气氛居然一点暧昧也没有! “我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了皱纹,”最上恭子右手捏着兰花指挡在身前,画风突变成了《凡尔赛的玫瑰》,“源闲雅真的只是新人而吗!” “当然啦,”乱藤四郎得意的笑了笑,然后又皱起眉头,嘀咕道,“这表情怎么这么像在哄我们短刀......” ——因为醍醐京弥的确是把姬川亚弓当成了小短刀,这样就很容易能表达出“和蔼”的态度。乱藤四郎最讨厌他的这个态度了,这说明审神者还是把他们当成了小孩子。他掏出手机,看着仓田纱南替他们拍的照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和姬川亚弓的对手戏拍完之后,就没醍醐京弥什么事情了。姬川贡让他在今天进组不过是打算试试他的水平,当然,结果让双方都十分满意。按理说,难度最大的对手戏应该是面对敦贺莲,但其实姬川贡最放心的就是这个:他坚信,哪怕是敦贺莲,也绝对会被醍醐京弥吓到! 下戏之后,安艺祥子已经灰溜溜带着不破尚走了。醍醐京弥坐回了轮椅,有金色的流光在他瞳孔中划过,星轨在他面前敞开了一部分记录。 “乱,”见自己人没有吃亏,他只拍了拍乱藤四郎的头顶,“讨厌不破尚吗?” “就是个普通人类啦,也没有很讨厌,”乱藤四郎笑得乖巧,“他根本无关紧要。” “那就好,”既然没什么事,醍醐京弥就转移了话题,“按照拍摄计划,我得三天后再来片场。所以,要不要先去看我们的演艺会社?” 闻言,乱藤四郎的眼睛亮了:“要!” 这个演艺会社的名字被注册为刀剑乱舞,住所地就是租用的东京醍醐分家第30层公寓,注册资本一千万,股东名字是醍醐京弥,法人代表名字写的迹部景吾,然而跑腿的是一个叫凤长太郎的法务和叫向日岳人的财务。 迹部景吾指着眼前这两个人:“你见过他们的吧,还记得吗?”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我记得,是网球部的部员,凤君和向日君吧?” “是的,我当时比较擅长双打,”凤长太郎向他打招呼,看上去爽朗极了,一点也不像精明的律师,“京弥前辈,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向日岳人就没这么拘谨了,摸着下巴打量他,“没想到,前辈居然要进入娱乐圈,这一块的税率可是很高的哦!” “所以避税这种事就拜托你了。” “啊哈哈,包在我身上!” 迹部景吾吐槽:“......现在还一点收益都没有,就想着避税,真是想太多。” 醍醐京弥偏过头:“要对我有信心啊,景吾。” “比起你,我对那边的乱更有信心。” “哎——” 凤长太郎和向日岳人也更关心乱藤四郎一点。 “好可爱啊,”向日岳人凑到乱藤四郎眼前,“小朋友,你几岁啦?” 乱藤四郎歪了歪头:“几百岁来着......” “......啊?” “十二岁,”醍醐京弥赶紧一锤定音,“是个儿童。” “喂!”乱藤四郎鼓起腮帮子,“才不是儿童!” “我说是就是。” 凤长太郎关注的是另一方面:“乱这个年龄很尴尬,演艺圈没有多少角色适合他,一些配角又很鸡肋,看来,只能从歌曲和舞蹈入手,从偶像做起。” 醍醐京弥称赞道:“凤君对娱乐圈这块很清楚嘛!” 凤长太郎挠了挠后脑勺:“我有考演艺经纪人执照的啊。有备无患,这不就用到了嘛。” “像乱这种,往往需要偶像组合才好出道吧?”迹部景吾插话,“囊括各种类型,好扩大粉丝范围。人数众多的女团akb48不就是这样火起来的吗?” 乱藤四郎会意:“哇,主......京弥哥,可以和大家一起来吗?” 醍醐京弥怀疑地看着迹部景吾:“我怎么觉得你是早有预谋?” “有什么关系,”迹部景吾豪不心虚地和他对视,“这样做,有利可图不是吗?” 向日岳人和凤长太郎对视了一眼:“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接下来,醍醐京弥带着他们来到了第36层公寓门口,独自上了通往屋顶茶舍的楼梯。很快,一群粟田口家的藤四郎们从楼梯上走下来,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就是现世吗?”药研藤四郎第一个出现在他们面前,“感觉会很有趣啊。” 厚藤四郎跟了出来:“娱乐圈什么的,可以吃吗?” 五虎退抱着两只小老虎,一只趴在他头上,一只挂在他脚上,一只跟在他身后,晃晃悠悠下楼梯:“应、应该不可以吃......” 凤长太郎吓了一跳:“这是老虎?” 向日岳人的眼睛亮了:“怎么可能,是猫吧?” 乱藤四郎笑眯眯地说:“这就是小老虎哦!” “吓?!” 平野藤四郎抱起一只落在后面的小老虎,免得挡路:“是要我们唱歌跳舞吗?” 前田藤四郎点了点头:“不会怎么办?” 后藤藤四郎摸了摸他的头:“可以学啊,这可比剑术简单多了。” 秋田藤四郎担心地问:“可学不会怎么办?” 信浓藤四郎揉了揉他的脸:“怎么可能,唱歌跳舞而已!” 包丁藤四郎好奇地问:“娱乐圈是不是有好多人、妻?” 乱藤四郎双手叉腰:“好啦,只要你进入娱乐圈,会有很多大姐姐亲切地给你点心。” “万岁!” 博多藤四郎兴奋地跑了下来:“主人说可以让我学习新的记账方式!” “......你高兴就好。” “还有各种财务软件!我一定要学会编程!”博多藤四郎东张西望,“向日君是哪位?” 向日岳人弱弱地举起手:“啊,是我——” “请多多指教!” 向日岳人弯下腰:“请多多指教......” 鲶尾藤四郎拉着骨?刑偎睦煽觳阶叱觯骸昂俸伲?魅怂悼梢运嫖颐窍不叮??搜菀眨?箍梢源邮戮杭荚硕??颐亲槌伤?蛉ゴ蛲?虬桑?br>骨?刑偎睦傻懔说阃罚骸昂谩!?br>凤长太郎拉了拉迹部景吾:“主人这种称呼是怎么回事?现在还有家臣这种东西?” 迹部景吾嘴角抽了抽:“就是有啊。” “一,二,三......”凤长太郎一个个数过去,“加上乱,十三个!”他大吃一惊,看着出现在楼梯上方的醍醐京弥,“这么多未成年,监护人都是京弥前辈?!” “不对哦,”醍醐京弥摆了摆手,转动轮椅,让开位置,“监护人是这边这个。”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水蓝色头发、蜜色双瞳的漂亮青年向前迈步,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内。 “哎呀,”一期一振众目睽睽之下,眨了眨眼睛,“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97、热度 成为偶像的第一步是什么? “哎, 强大就会有崇拜者吧?”鲶尾藤四郎摸了摸后脑勺,“我们去参加比赛, 拿第一名吧!” “比赛的话,时间会很久吧, 还不一定会获胜,”厚藤四郎否决,“除非是剑道大赛。” 后藤藤四郎想了想:“偶像什么的,和太夫类似吧?” “可不管是早年的俳优太夫,还是近年的花魁太夫,都不是简单的工作呀,”前田藤四郎挠了挠脸, “前者要学能剧, 能剧好难的,后者还有茶道、花道、香道、和歌什么的......” “总有些事情是我们现在就可以做的吧,”药研藤四郎扶了扶眼镜,“我们不会长大变老, 不适合在人类的社会慢慢来。对吧, 乱?” “当然啦,”乱藤四郎伸出一根手指,“不是早就说好了,要唱歌跳舞的吗?就是我们一起组成一个组合出道,出专辑!” “哎?”五虎退不自信地低头,“唱歌跳舞什么的,我可能做不好......” 秋田藤四郎附和:“这些......也要练习很久吧?” “不要没试过就拒绝啦, ”乱藤四郎双手叉腰,满怀期待,“我想要和大家一起来嘛!” 药研藤四郎摇了摇头:“能不能好好演出姑且不论,首先,我们之中,谁会作曲,谁会作词,谁会编舞?” 话音落下,短刀胁差们不禁面面相觑。他们可从来没想过创作这回事。 不过......总得先试试看吧? “吓!”一期一振作为监护人和凤长太郎签完一系列合约、解决掉法律遗留问题后,推门进来,顿时吓了一大跳,“你们这是怎么了?!” 屋内气压低得惊人,所有人神色晦暗,看上去生无可恋。乱藤四郎泪眼汪汪地抬起头:“一期哥,当偶像好难!” 一期一振不明所以:“这个......本来就不简单吧,要进行形象管理什么的?” “不是这个啦!” “那是哪个?”醍醐京弥紧随其后,“你们怎么一个个这么垂头丧气?” 平野藤四郎抬起头,一脸呆滞:“主人,我们不会作曲,勉强写了点,但完全不好听!” 乱藤四郎哭丧着脸:“接下来还有作词和编舞......结果我们在第一步就卡住了?剑?br>“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个完全不用你们担心呀,”醍醐京弥摆了摆手,“我们可以去找外援的啊。” 短刀胁差们眼睛亮了:“外援?” “就是时之政府啦,”醍醐京弥直接告诉他们答案,“我们可以从另一个世界买下此世没有的歌舞版权,输入此世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在醍醐京弥看来,文明进行跨世界的交流与融合才是时之政府对人类最大的贡献。由于跨世界的缘故,货币流通不畅,缺乏具有公信力的一般等价物,这版权费用还很低。只要醍醐京弥肯多接几次出阵任务,时之政府就会帮他搞定版权所有者。 于是,一天之后,视频网站niconico上一个名叫刀剑乱舞的id上传了一段名为《瞬辉无心》的夜来舞,瞬间引爆全网。 “太美了,舞见踩着乐声开伞的那一刻!” “夜来舞这么棒的吗?第一次发现舞蹈能这么有气势!” “只有这个有气势啦,音乐和编舞相当契合。其他的看着都让人想笑。” “去看了其他的夜来舞,都没这个好看。” “伞转起来的时候不能更棒!” “跳舞的好多个子好矮,都是小学生吗?一个个都很可爱啊!” “对哦,颜值超高!领舞的水蓝色头发青年和橙色头发的小萝莉都好可爱啊!” “没错,我的视线被黏住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帅!” “哇,这里有一对双胞胎!” “第三排那一对个子高一点的黑白美少女超萌!” “我喜欢第二排头发反翘的那个。” “粉红色头发的孩子也不错!” “给红色头发的小哥点赞!” “哈哈,这个浅金色头发的孩子笨手笨脚,把伞掉到地上了!” “这些猫长得和老虎一样?剑?憧此?歉?哦?髟诨文源??br>随着时间过去,各种弹幕愈发密集。夜来舞是传统舞蹈,一向不温不火,随着各种宅舞的发展,甚至有走向衰退的倾向。一下子多了这么一个质量极高的版本,得到了各方面的重视和支持。 “不枉我买了推荐位,”醍醐京弥看着评论,“目前为止,大部分人并没有联想到演艺会社的策划上面。” 倒是弹幕里一群人叫嚣着着让他们出道,视频里给出的特写让他们深刻认识到了刀剑付丧神们的气质和美貌。会上n站的人也会上秋叶原参加漫展,巧合的是当天就有人认了出来,一期一振去过秋叶原:“绝对不是修图和后期制作出来的美人!”这人信誓旦旦,“这个小哥长得好,声音也好,当时我们就猜是不是艺人呢!” 趁热打铁,再过一天,醍醐京弥又放出了乱藤四郎的单曲《羽化》。 夜来舞累积的人气涌进了新的页面,当轻柔空幻的歌声响起后,弹幕诡异地安静了几秒,又一次炸开了锅。 “卧槽,开口跪!” “这是新歌,不是翻唱?” “这种水平,可以拿去参加红白歌会了吧,居然就这样放到网上?!” “好美的歌好美的歌好美的歌,我词穷了!” “小姐姐出道吧,你发专辑我一定买!” “朦朦胧胧,如泣如诉!” 而把事态推上巅峰的是天才小提琴家月森莲在推特上的转发。 “这是一首关于生命和理想、至纯至美的颂歌。” 月森莲那堪称恐怖的粉丝团一下子屠了版,爱屋及乌地留下各种称赞的话语,黑子几乎完全没有,反正他们是没能看到。 “......多谢你了,带动了流量,有机会我请你吃饭,”醍醐京弥满意地把这件事放入日程表,“你什么时候回国?” “请客就算了吧,我接受你的推荐是因为那的确是首好歌,”月森莲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有点失真,“你怎么突然跑去捧偶像了?那是你女朋友?” “这个嘛,乱是可爱的男孩子哦!” “......是你的恶趣味?” “喂,明明是他自己的偏好!” 由于古典音乐界的月森莲的介入,《羽化》顿时上了即时性头条。不少人在推特发声支持,用无数溢美之词称赞这首歌,当然也有一些挑剔的声音出现,例如“颤音和转音不稳定,音量凸显控制力不足”这种。 不管怎样,刀剑付丧神们一下子进入了娱乐圈的视线。于是,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随即发布了主页,并开放了《瞬辉无心》和《羽化》两首歌的有偿下载服务,成绩喜人。 但与此同时,官网留言板又遭到了一次屠版。 “全都是男孩子?!” “还我的少男心啊!” “心碎......但还是要给乱打call!” “同心碎,给骨?泻亡笪泊?all!” 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他们的名字:“怪不得会社叫做刀剑乱舞,艺人都起了刀剑的名字。” “刀剑拟人化很可爱,支持!都是粟田口吉光的刀,出道作品又是夜来舞,很古典的想法,是打算走复古的路线吗?” “希望能有天下五剑!” “会不会有三神器之一的草?剑啊?”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同行拐弯抹角地打听两首歌的创作人,毕竟偶像总是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有才华的创作者却老是断代。这种消息当然得一概置之不理,理了也没用。 “开了个好头。接下来,按照计划慢慢来就好了,”醍醐京弥拍掌,“定期发布单曲,参加综艺,跑跑龙套......顺利的话,会成为优质偶像哦。” 一期一振微笑:“顺利就好。” 乱藤四郎欢呼:“京弥哥最高!” 信浓藤四郎点头:“唱歌比想象的好玩?健!?br>包丁藤四郎指着弹幕上粉丝打赏的礼物:“这个可以从屏幕里拿出来吗?” 药研藤四郎摇了摇头:“不要把虚拟和现实混为一谈。” 最后,醍醐京弥下了个结论:“培养偶像果然很简单啊。” 胡说八道! 刚过司法考试的实习助理藤冈春绯在内心疯狂吐槽:看看盈利率啊,大佬!出手买推荐、买广告都是大手笔,目前账面上全是赤字!这完全是用钱砸出来的知名度,放在普通演艺会社早可以培养几倍的偶像出来了! 还有,如果不是大佬不知从哪里搞到的歌曲和编舞质量过硬,很多偶像拿钱砸都没人买账啊!脸长得好看怎么了,娱乐圈这种人还少吗! 又及,这些刀剑都没有经过系统培训,现在的人气都只是虚高,死忠粉没有培养出来,万一接下来的作品表现疲软,一下子就会被打回到路人甲的地步!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正经的会社,法人代表醍醐京弥和股东迹部景吾几乎一点事不管,法务总监凤长太郎和财务总监向日岳人居然都是兼职,唯一会对着账面抓狂的是小学生博多藤四郎......因为注册的住所地是租用的醍醐家高层公寓,他们连间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公寓的风格也太温馨太居家了!签下的艺人们也都是兼职,据说没什么时间练习歌喉和舞艺,这样他们干嘛要出道啊,集体玩票吗?但玩票的他们反而得到了绝佳的机会,那两首歌实在好得不能更好了。相较之下,那些淹没在同期生中认认真真练习、时刻竞争出道名额的孩子们会哭的,绝对会哭的! 综上所述,这家会社绝对要完。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她的未婚夫须王环挠了挠头,“很明显,他们没指望这家会社盈利啊,就是花钱买个自由自在。” “等他们不想玩了,随时都可以结束这摊事业。” 藤冈春绯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粉的缘故吧。” “不要哇!小春绯只粉我一个好不好!” “不好。” 类似的对话还在各大消息灵通人士之间流传。但说这话的人都没想到,由于作品质量过硬,这家会社还真实现了盈利......不过,这就是无关紧要的后话了。 98、抗议 娱乐圈突然多了刀剑付丧神们的搅局, 不少人都在暗地里羡慕嫉妒恨。这群粟田口吉光几乎囊括了所有类型的正太,招来了无数长者的喜爱。 而其中一期一振鹤立鸡群, 在小孩子们的簇拥下,给人留下的印象尤为深刻。 这把太刀的气质很特别, 他的目光正直、纯净、天真,几乎和这群小孩子们一模一样。从一些花絮中可以看出来,一期一振是由内而外的温柔、顺从、乖巧,这种特质在成人身上几乎绝迹,十分招年长者的喜欢,也更能吸引变态的目光。 没错,就是变态。他就像一张白纸, 让人有把他染黑的欲望。 至于源闲雅, 他只有一个名字放在网站上,差点被看成后勤人员。一开始,“为什么只有他的名字格式不对”是讨论的重点,到后来, 众人就被一个震撼的消息给吓到了。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 居然出演了《王朝唐红罗曼史》! “这几天,刀剑乱舞这个会社很出名啊,”演艺圈第一人敦贺莲的经纪人社幸一拿着一份《周刊文春》,“原来,我们剧组的源闲雅也是他们的成员。” “你在看《周刊文春》?”敦贺莲皱了皱眉头,“又有丑闻爆出来了?” “两件事和我们剧组有关,”社幸一放下杂志, “第一件,讲不破尚的演技稀烂,被刀剑乱舞的新人源闲雅抢了角色,笔者暗示后者用了卑鄙手段上位;” “第二件,刀剑乱舞的乱藤四郎曾到我们剧组探班,笔者猜测他是迹部家的私生子。” “无稽之谈,”敦贺莲嗤之以鼻,由于酒吞童子和小野篁的对手戏很重要,姬川贡特意和他详谈,说明原因,“源闲雅真名醍醐京弥,是姬川导演‘一见钟情’的小野篁,不破尚从没进入过他的视线。” 或者说,没来得及进入。其实,如果不是醍醐京弥的先入为主,有安艺祥子运作,说不定这个角色真的会交给不破尚。 “大约是有人一知半解,泄露了剧组的内部信息,姬川导演好像很生气,”社幸一看了一眼阴着脸的姬川贡,“早些时候,他直接把一名工作人员赶出了剧组。” 话虽如此,新闻媒体却也没挖到多少有价值的消息。由于醍醐京弥五年前淡出社交,他们甚至没能把他和源闲雅画上等号。什么?源闲雅是被姬川贡指名的演员?不可能!他们宁愿猜测他是乱藤四郎的男朋友,走了后门才拿到这个举足轻重的配角。就算他们把醍醐京弥和源闲雅画上等号,也不会相信一切这会是导演的意思,而会认为这是资本的力量。 由于这种满怀恶意的揣测有助于提高报纸杂志销量以及网页点击率,在电影正式上映之前,源闲雅面临的各种争议会有过之为无不及。 “真是的,这些人太讨厌了,”最上恭子气呼呼地看着网上的舆论,“什么都不知道就妄下论断!” “就是就是,”仓田纱南附和道,“好多人进行了人身攻击,这些人话说的太过分了!” “我算是看透了,什么人就有什么样的粉丝!” “没错没错!” “小孩子不要看这些,”名取周一从后面抽走仓田纱南的手机,交给她的经纪人相模玲,“污言秽语太多了。” “啊——”仓田纱南鼓起腮帮子,“不要小看我啊,周一。小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先接触点成人的事情没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名取周一伸手捏住她的腮帮子往两边拉,“叫我大哥哥!” 仓田纱南含糊着说:“不要!” 今天要拍的部分都和敦贺莲有关,其中包括酒吞童子引诱年幼的藤原高子、酒吞童子和小野篁的对峙、以及小野篁将酒吞童子打落地狱这几个镜头。 别看上述几个镜头剧情少,但内容已经足够剧组拍上一整天了。电影制作就是这么麻烦,导演精益求精的话,拍个一年半载都不算稀奇。剪辑一部电影需要大量素材,很多画面或出于预先计划或出于临时灵感被拍下来,在筛选过程中大量画面弃之不用,最多只能作为幕后花絮出现。剪辑能让一部电影变得面目全非,所以,就算演员拿到了剧本,往往也不知道电影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也许最后结果和他们拿到的剧本大相径庭也说不定。 “你今天是来干嘛的啊?”一阵打闹后,仓田纱南发泄了郁气,这才安安静静揉了揉脸,“又没有你的拍摄计划。” “怎么,不欢迎我来探班?” “我知道的哦,你那些神神道道的事情,”仓田纱南伸出一根手指,“难道说,剧组有妖怪?” “是啊,”名取周一指了指最上恭子,又指了指黄濑凉太,最后指了指敦贺莲,“一只鬼女红叶,一只茨木童子,一只酒吞童子。” “狡猾!” 在姬川贡的高压下,剧组内部氛围和谐,但外部可谓是群魔乱舞。而不破尚此时在歌坛的地位如日中天,只要稍微煽动一下,那些没什么自制力的年轻人就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例如到网上发帖抵制、去刀剑乱舞主页屠版、甚至跑到剧组围堵抗议。 “真是太过分了!”乱藤四郎看着围堵中的粉丝皱起眉头,“京弥哥,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 “动机就是爱啊,”醍醐京弥倒是无所谓,“盲目的、自发的爱意。” “难道有爱就可以欺负人?” “在他们看来,是我和剧组欺负了他们家偶像。” “明明是新闻媒体在胡说八道!” “身为公众人物,就要有被拿来给公众娱乐的觉悟啊。” “但他们的恶意太深重了。” “一体两面,无法避免。” “我只想被爱,”乱藤四郎嘟囔着说,“不想被别人恨,也不想恨别人。” “相信我,我们的存在本身已经很招人恨了,”醍醐京弥玩了玩他的发尾,“不遭人嫉是庸才。” 就在这几句话之间,已经有记者发现了他们,迅速围了上来,摄影师的镜头不断往前递:“你是源闲雅吧,你对抢了不破尚角色一事作何解释?”“传闻说你有黑社会背景,是真的吗?”“刀剑乱舞会社中,只有你的名字不是刀剑,是有什么深意吗?”“你在和乱藤四郎交往吗?你是恋、童癖?”“乱藤四郎,你是不是姓迹部?” 其中还有些涉及人身攻击的问话,听得乱藤四郎眉头越皱越紧。除了记者,还有不破尚的粉丝们也围了上来。和记者们相比,这些不知道什么环境下长大的姑娘们们更加口无遮拦、蛮不讲理,毫无逻辑可言。 人越靠越近,乱藤四郎挡在醍醐京弥的身前,把手放在刀柄上,整个人紧绷起来:“退下!” 然而他们还是越靠越近,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拔刀的时候,醍醐京弥按住了他的手。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人根本没法靠近醍醐京弥和乱藤四郎周身一尺范围内。见到目标的热血过后,这个诡异的现象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近景魔术吗?”“哪有这种近景魔术,道具在哪里?”“这不科学!” 醍醐京弥看着其中一个说话特别脏的姑娘,忽然开口:“你知道,你母亲过劳进了医院吗?” “放屁!你敢咒我妈——”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起来了。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接起电话。对方的声音十分急促,她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恐慌地看了醍醐京弥一眼,挂掉电话转身就往人群外面挤。 她的朋友一把拉住她的手:“怎么回事啊你!” 这个女孩甩开她朋友的手,声音都抖了:“我妈真的进医院了!” “开什么玩笑!”她的朋友脱口而出,“你是和他串通了吧!” “我没有!她现在就在东大附属医院!我要马上坐新干线回去,不信就跟来啊!” 随着女孩义无反顾地离开,空气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接着一片哗然,各种问题和讨论层出不穷。大家第一反应就是串通炒作,但身前这块绝对领域完全解释不通。难道那不是炒作,是真事? 忽然,醍醐京弥拍了拍手,现场再一次安静下来。 “那么,现在可以放我进片场了吗?” 话音落下,眼前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真的假的?”一名记者忍不住伸手挥了挥,“那屏障没了!” 另一名记者看着醍醐京弥的背影,喃喃道:“难道,那个人真的是阴官,小野篁?!” 新闻媒体接触的面比较广,清楚地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东西属于他们碰不得的领域。这天在场的几家大报社都痛改前非,在随后的日子里纷纷为“源闲雅”唱起了赞歌,对于超自然现象只字不提。 但是不破尚的粉丝们就没有那么默契了,短短几天里把这件事宣传地沸沸扬扬。这些能第一时间到场抗议的粉丝们都是行动力超强的死忠,她们说的话很多人都相信了,从此,“源闲雅”还真的得了个当世小野篁的称号,在电影播出后,吸引来的粉丝们还把这当成了爱称。 这件事在后来也传到了安艺祥子的耳朵里,令她后悔不迭。有乱藤四郎露了那么一手,就算醍醐京弥不是超能力者,她也不敢惹他。但是粉丝行为偶像买单,她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相信新闻不是他们透漏出去的、粉丝也不是他们故意指使的啊?! 安艺祥子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直到不破尚顺利拿到了当年的mtv音乐奖,才意识到醍醐京弥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99、非人 “这样......没关系吗?”乱藤四郎回过头, 看着那些或震惊或兴奋或恐慌的人群,“国家不希望超能力者明面上曝光出来的吧?” 超自然力量是存在的, 也被国家所管束,却不为人所知。这是个凡人的世界, 凡人的力量为主导,超凡力量本身数量稀少,却容易引发科技和社会的倒退。 “没关系,”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仅仅为了不暴露而放任自己被那种层面的人纠缠,未免太浪费时间。” 这世界上都市传说还少吗,反正大部分人究其一生都接触不到另外的世界, 只要不是太过分, 政府都能给他们这种人打好补丁。 “果然,鲶尾哥说的对,”乱藤四郎若有所思,“强大能改变很多事情。” “经过刚才那件事, 她们中有些人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他指的是那些不破尚的粉丝们。人类天性慕强, 只要一个人足够强大,就会有人追随崇拜,哪怕这个人违背了道德和法律。 “是吗?老实说,我并不想要这么不理智的粉丝。” “因为她们容易动摇?” “不,因为她们容易被人利用,造成麻烦。” “即使她们很纯粹?” “即使她们很纯粹。”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虽然这么说在很多人看来是不知好歹、不负责任......但我还是要说,有些人的爱不过是多余的负担而已, ”他意有所指,“乱,你可以享受爱,但千万不要被爱束缚住了。” “嗯......不太懂。”乱藤四郎叹了一口气:“人类太复杂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醍醐京弥向前方颔首,“明星保镖防的最多的,不正是粉丝吗?” “我说的对吧,前辈。” 话音落下,外形俊美、仿佛正在闪光的名演员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带着一副附加过咒术的平光眼镜,看上去既谦和又耀眼。 “话是没错,”名取周一斜靠在墙壁上,“我们想要享受关注,却不想要随之而来的各种麻烦。” “即使如此,像你这样态度强硬的人还是相当少见。”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这个嘛,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们,也该学会点敬畏。” 一只黑色的蜥蜴从名取周一的脖颈爬上右脸,醍醐京弥和乱藤四郎的目光同时盯住了它,竟使它又迅速爬了下去,被名取周一的衣服挡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乱藤四郎眨了眨眼睛:“蜥蜴?” 名取周一了然:“啊,那个又动了吗?”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很有趣的寄生型守护神。”他顿了顿,直接问了:“不过,你是谁啊?” “......” “......” “啊,我知道,”乱藤四郎一手握拳,一手锤上掌心,“他是那个在原业平!名字......是什么来着?” 名取周一的嘴角抽了抽:“看来,我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有名。” “不,是我们比较孤陋寡闻。”醍醐京弥诚恳地说。他表现得不仅孤陋寡闻,还很失礼,虽然他二人之间没什么重要的对手戏,但换个人也不至于像他这样一无所知。 “那么,正式认识一下吧,”名取周一走上前,向他伸出手,“我是名取周一,是个演员,也是个除妖师。”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握了上去:“我是醍醐京弥,艺名源闲雅,是个演员,也是个樱冢护。” “我原本看有人围堵片场,还打算英雄救美,结果全无用武之地,”名取周一笑了笑,转移话题,“你的占卜很厉害啊。” “一点小把戏而已,不足挂齿,”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有些细节是占卜不出来的。比如说,你是特意来找我的,为什么?” 名取周一又笑了。这一次显得真诚许多。 “因为,我是夏目的朋友啊。” “夏目......夏目贵志?” 话音未落,一只三花招财猫以不符合它体型的速度窜了出来,一头往醍醐京弥的脸上撞:“醍醐——” “猫咪老师!” 浅黄色头发的少年追了过来,跑到他们面前,弯下腰,扶着双膝大口喘气。 乱藤四郎恍然大悟:“是暗黑武术大会的宾客之一?” 夏目贵志喘匀了气,直起身,摸了摸后脑勺:“是的。” “好久不见,夏目君,”醍醐京弥把抱着他脑袋的斑从脸上扒拉下来,“特训的情况如何?” “这个......多亏了名取先生和的场先生的帮忙,稍微有了一点进步,”夏目贵志哂笑,然后冲着斑怒道:“猫咪老师,你居然把我准备的礼物全部吃光了!” 斑窝在醍醐京弥怀里,身子一扭,背对着夏目贵志:“有什么关系。呐呐,醍醐,你不会介意的吧,那些都是粗糙的乡下货色,你肯定不稀罕!” “就算是乡下货色,那也是夏目的一片心意呀,”醍醐京弥伸手,用力揉斑的脸,“拿你最喜欢的馒头跟我换,我就原谅你。” 斑一脸晴天霹雳:“醍醐,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 敦贺莲一开始并没有把醍醐京弥放在眼里。他没有侮辱谁的意思,只是单纯作为一个功成名就的前辈、在面对初出茅庐的后辈时,自然而然就会产生轻视。何况,姬川导演选中醍醐京弥,是因为他的特性与小野篁相和。 对方是这样一个连演技都没有的、本色出演的新人,不能指望他会有多重视。 直到他在拍摄过程中看到了那个被誉为“阿鼻地狱的恶鬼”的笑容——就是小野篁在将酒吞童子打落地狱时,露出的那个笑容。 整个片场一片死寂,姬川贡喊了声cut,这才一下子激活了众人,自发地开始鼓掌。 “怎么样,”姬川贡一脸的幸灾乐祸,“压力大不大?” 醍醐京弥明显不太高兴:“我可没什么压力。” “我也没问你,”姬川贡只要拍到了好画面就心满意足,神经大条地很,挥了挥手作驱赶状,“阿莲是真的被吓到了吧,哈哈哈!” 是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猫咪老师嘴边的小鱼干——柴田管家替它准备的——都掉了,名取周一捂住自己的半张脸,对夏目贵志小声道:“我现在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心。” 夏目贵志晃了晃脑袋,让那一幕在自己心中的印象淡化:“什么?” “有他在,暗黑武术大会的优胜一定是你们的!” “......” 最上恭子和黄濑凉平回过神后,轮流发来贺电:“好厉害!完全不像好人!”“没想到你的演技这么好!” 不,这真不是什么演技...... 仓田纱南起哄道:“再来!安可!” 闻言,醍醐京弥回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一次却一点也不吓人,使得大家忍俊不禁。 “怎么会这么难看......太僵硬了啦,”仓田纱南煞有介事地点头,“你平常一定笑得很少。” 醍醐京弥揉了揉脸,若无其事:“的确,我的笑点可是很高的。” “喂,”社幸一碰了碰恍恍惚惚的敦贺莲,“你没事吧?” “啊,”敦贺莲慢慢回过神,喃喃道,“压力很大。” 直面这个表情给了敦贺莲极大的冲击。 难以理解——不过是一个笑容而已,他的脸又没有突然裂开,为什么会这么吓人?他的肌肉发力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样吗,差别到底在哪里? 在此之前,醍醐京弥的表演中规中矩,那种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和敦贺莲分庭抗礼,不落下风。要做到这一点其实不是很难,这世界上杰出青年多不胜数,只要一个人拥有足够的自信,就不会被敦贺莲完全压制。 然而,一般人不被敦贺莲压制就不错了,难得是敦贺莲被人压制。在这一场戏中,敦贺莲的气势很盛,毫无保留,他自觉没谁能压制他,对姬川贡的描述也将信将疑。 然后他就真的被压制住了。 醍醐京弥那个笑容,让他感觉自己从精神层面被彻底击垮。 为什么会这样? 当醍醐京弥在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打了一层恐惧光环一样,令人不寒而栗。不能说他丑,但是那种被锁定的微妙感觉......恶意吗?好像没有,只有一股被绝对高位的存在俯瞰的危机感、无法逃离的窒息感和挣扎无用的恐惧感。 简直非人。 “真有趣,”一个声音忽然在乱藤四郎的耳畔响起,“这个人......很接近神。” 乱藤四郎猛的转头,寻声望去:“谁?!” 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就见一个身穿印第安式斗篷、长发飘飘的少年坐在旁边的桌子上,一腿盘起,一腿自然下垂。 “相当独特的灵魂,相当独特的烙印,”这个人自顾自地继续道,“他能具现神威,而神威如狱。” 接着,他转过头,冲着乱藤四郎微笑:“你好啊,乱。” “你是谁?”乱藤四郎警惕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接着,他察觉到了不对—— 不知不觉间,乱藤四郎竟同现实割裂开来,进入了他人的领域! “我一直在这里啊,”他托起腮帮子,“我无所不在。” “哈?”乱藤四郎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你......你没有实体,幽灵?” “才不是那么低级的东西,”他摇了摇头,“我是通灵王呀。”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现任第八代通灵王,麻仓好。” 这个人看上去傲慢又得意,可惜的是,乱藤四郎get不到他的点。 “......哦,”他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口提问,“不过,通灵王是什么东西?” “......啧,孤陋寡闻。” “喂!” 100、麻仓好 “总之, ”麻仓好自顾自地说,“我有件事情想要搞清楚。” “所以, 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一个忙?” 乱藤四郎皱起眉头:“什么忙?” 他看不透眼前这个人, 他只知道这个自称通灵王的人很强,可能比一期哥还要强。为什么这么强的人会需要他的帮忙? 麻仓好向他伸出手,点向他的眉心。乱藤四郎第一反应就想躲,却没能躲过,霎时间眼前一黑。 当乱藤四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他了。 “明明只是灵体的具现而已......有趣,刀剑付丧神的身体, 很接近人, ”“乱藤四郎”像少女一样原地转了一圈,裙摆飞扬,“真是久违了的实体感!” 接着,麻仓好开始自言自语, 表情无奈, 说一句话停顿一会儿,像在和看不见的人对话: ——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啦变态!猥琐的家伙!你想用我的身体做什么! “......我又不会用你的身体乱来。” ——恋、童癖!跟踪狂!色、情狂! “我不是恋、童癖,也不是跟踪狂!更不是......真是的,吵死了!” ——混蛋!你欺负人!呜呜呜...... “聒噪!别哭了,好吵......喂,你假哭这么熟练的吗?” ——坏人! “哼,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坏人坏人坏人坏人坏人! “闭嘴!” ——才不要, 你一定是想欺骗主人! “反正你也毫无反抗之力。” ——猥琐! “是你自己想太多。” ——主人肯定不会被骗,他一定能把你赶走! “呵呵,就是不知道,你的主人什么时候能发现?” “我就拭目以待咯!” 麻仓好信心满满地玩了玩乱藤四郎的发尾,自以为毫无破绽——不就是扮演一个可爱的男孩子嘛,有什么难的! 另一边,醍醐京弥的戏份顺利结束,给众人留下一片心理阴影,似乎没人注意到乱藤四郎的异样。 醍醐京弥规规矩矩地和所有人道别后,就准备离开片场。麻仓好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正打算跟上,就被仓田纱南抱住了胳膊。 “呐呐,乱,”小女孩兴奋地开口,“我们待会儿去吃那家中华料理吧,我把位置都定好了!” 闻言,麻仓好整个人都僵硬了。 “......啊?” “不许耍赖!”仓田纱南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亮出手机短信,“你昨天答应过我的嘛,要一起去逛中华街!” 然后,她小声威胁道:“不然,我就不教你怎么演戏!” 麻仓好忍受着乱藤四郎直击心灵的尖叫:为什么乱真的会被这种理由威胁到啊! “祝玩的开心,”显然,醍醐京弥也知道这件事,摆了摆手,“注意安全。” 计划赶不上变化,麻仓好只好遵循乱藤四郎的人设,嘴角略微抽搐,扯出一个笑容,和醍醐京弥挥手道别。 ——撤回前言! ....... 本届暗黑武术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举办地点是在左京拥有的私人岛屿首缢岛,参赛者们需要坐船前往。 一般来说,宾客们在正式比赛中被妖怪们虐杀之前,是不会遭到妖怪袭击的。随着消息的传开,以前总是隔三差五来找夏目贵志的妖怪们——不管是来要回名字的还是来抢夺友人帐的——也都偃旗息鼓,不再上门打扰,让他的日子清净了好一阵子。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数日前,夏目贵志居然又遭到了不明人物的袭击,差点丧命。 “什么人敢这样做?”醍醐京弥十分好奇,“不怕被黑道和妖怪联手追杀吗?” “不知道,”名取周一摇了摇头,“对方使用的力量很奇特,直接攻击了夏目的灵魂,而我们对此毫无头绪。” “袭击者留下了这个。”夏目贵志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被布满铭文的密封袋装着的红绳,递到醍醐京弥面前。这根红绳看似普通,但上面裹挟着一股特殊的力量,在灵能力者们的眼中散发着不详的黑雾。 “因为自己解决不了这件事,我们就先去找了政府,但政府也没办法,”他忧心忡忡,“超灾对策室的土宫小姐说,这个东西给她的感觉很不好,让我们来找你试试。” 醍醐京弥伸出手,接过密封袋,灵力突破铭文的封禁,碰到了那根红绳。红绳散发的黑雾就像发现了美味的食物,循着他的灵力扑来,想要污染他的资质,却被高明的术式瞬间净化,消失不见。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甚至和它打过密切的交道——这股力量,是黄泉污秽无疑。 审神者若有所思:“竟然......又是黄泉?” 每当他想起黄泉的时候,都有一种成就感,因为他成功摆了黄泉女神一道;与此同时,他还有点不大不小的危机感,因为人总是要下黄泉的,下意识的求生欲总会本能地抗拒黄泉,连神明也不例外。 “什么!”斑睁大了眼睛,“居然是黄泉!” “黄泉?”别说夏目贵志了,连名取周一都对黄泉没概念,“和灵界有关?” “哈?灵界什么时候敢自称黄泉了?”斑稍微知道一点,不屑地诋毁,“他们明明只是得到了微末的许可,在黄泉边缘维持经营而已,恐怕根本不敢踏入其中一步!” “别说的这么直白,灵界和黄泉的关系还是很深的,”醍醐京弥肯定了斑的说法,把重点阐释出来,“黄泉是比灵界更深的、真正的地狱。” 由于千年前灵界、魔界和人界的割裂分离,出现在现世的妖怪越来越弱,除妖师传承到现在,没落地厉害,许多神秘侧的知识早已遗失。他们连一脉所出的阴阳术都忘得差不多了,更别提在千年前也算得上隐秘的黄泉知识。 “为普通灵能力者所知的灵界、魔界其实是附着于人界的小世界,”醍醐京弥给他们科普,“千年之前,屏障尚未建立之时,三界一体。” “然而,这三界本质上来说,都属于生者的地域。” “连灵界也是?”夏目贵志问道,“灵界不是主管轮回吗?” “不是哦,”醍醐京弥摇了摇头,“用人类的话说,灵魂的审判其实是两审终审制,灵界只负责初审,死者在这个阶段是可以复活的。与此同时,灵界还负责维持人界的秩序。灵界在人界有两大暴力机关,一者是从平安时代延续下来的阎魔厅,用来缉捕逃出地狱的恶鬼;二者是近年来才开始征召的灵界侦探,用来缉捕作恶多端的妖怪。” “顺带一提,平安时代的阎魔厅还不叫阎魔厅,那时候,灵界自称地府,仅仅在人间选择了阴官作为代理。” 夏目贵志一下子就联系起来了:“是小野篁!” “没错。”醍醐京弥颔首,继续道:“不过,我也是经过接触,才确认这件事——灵界之下,还存在一个真正的地狱,那就是黄泉。”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从未听说过,”名取周一叹了一口气,“黄泉藏的好深。” “为什么夏目会被黄泉污秽攻击啊!”斑焦躁地脑桌子,“那帮死宅不是不被允许越过道返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开口邀请,“那么,夏目君,这段时间要不要住到我这里来?” “哎?”夏目贵志下意识就要拒绝,“会把你也牵连进来......” “先别忙着拒绝,”醍醐京弥抬起手,阻止了他的话,冲着名取周一道,“名取君,你特意带夏目君来找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对吧?” “啊哈哈,这不是歪打正着吗,”名取周一没有否认,“不管怎样,现在可比之前那种毫无头绪的状况要好太多了。”然后,他转向夏目贵志:“夏目,还是接受他的建议比较好。” “没错,夏目,你还是跟着醍醐把,”斑郑重其事地对夏目说,“起码,他能认出这玩意来自黄泉。” 接下来,斑的声音放低,不情不愿地承认:“连我都没认出来?剑?br>“可是......” “没有可是!”斑扑到夏目贵志的脸上,“这种时候不要逞强啦!” 夏目贵志把斑从脸上扒下来,向醍醐京弥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没关系,”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们是伙伴吧?” 夏目贵志笑了起来:“嗯!” 于是,名取周一就把夏目贵志拜托给了醍醐京弥,再三请他多多关照。他们毕竟是初次见面,就算有超灾对策室的担保也没法令他对审神者完全放心。不过,眼下没有其他人对黄泉有所研究,名取周一只能相信他。 ...... 当麻仓好拖着乱藤四郎的身体回到醍醐本家的时候,简直筋疲力尽。 女孩子怎么这么麻烦,身为明星的女孩子更麻烦,把乱藤四郎当成闺蜜的身为明星的女孩子更更麻烦,多管闲事的把乱藤四郎当成闺蜜的身为明星的女孩子更更更麻烦! 别的就不说了,最屈辱的是,仓田纱南害得他平生第一次进了内衣店,还被迫进行了挑选——从中获得的那些知识他根本就不需要啦! 说到底,他可是通灵王,到底为什么非得忍受这些来着? 都怪跳出了星轨的醍醐京弥! “欢迎回来!” 进门的时候,随着粟田口兄弟们异口同声的问候,二十多个礼花筒炸响,浇了麻仓好一头一脸。麻仓好眨了眨眼睛,抹了一把脸,一手的亮片纸屑。 一期一振将一顶王冠戴在他的头上:“恭喜乱的单曲下载量破记录!” “哎?”“乱藤四郎”愣了一下,表情僵了一瞬,接着夸张地笑了起来,“哇哦,谢谢大家!” 他们给乱藤四郎举办了一个庆祝会,房间全部都装饰起来了,看上去喜庆极了,每个人都在替他高兴。 这一次,乱藤四郎是真的哭了,不管麻仓好怎么哄都没用——明明是属于他的时刻,凭什么让这个见鬼的通灵王替他参与啊! 101、礼物 连夏目贵志都有帮忙做草莓大福!然后一只肥胖的三花招财猫爬上了醍醐京弥的膝盖, 仗着东道主的纵容毫不客气地吃掉了一半之多。不过,乱藤四郎对此的反应是又一声形同心灵攻击的尖叫: 又有妖人来抢主人的注意力! 麻仓好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昏了头选了乱藤四郎。一般人对于身体被侵占, 不是应该感到害怕惶恐的吗?!为什么这孩子会这么熊,一直在他耳边吵吵, 就不怕自己被抹消掉吗? 乱藤四郎当然不怕啦,麻仓好的本质和刀剑付丧神不一样:前者是经过自我锤炼和地球精灵g.s.同化的强大人类灵魂,后者是信仰加持由妖怪转化的神明分神。乱藤四郎的身体和神魂是一体的,只有刀剑本体才是要害所在,麻仓好如果想要使用他的身体,就不能抹消他的意志,只能进行压制。 现在, 乱藤四郎可以自豪地对审神者说, 他的“灵术可没有白学”啦! 而付丧神的喋喋不休也是对麻仓好的试探,到目前为止......这个所谓的通灵王连句威胁都没有,好像也不是太坏? ......不,就是太坏了啦!乱藤四郎看着前田藤四郎切过来的蛋糕, 啊, 口味是我最喜欢的榛子......嘤嘤嘤! 麻仓好难以理解:别告诉我,你真以为自己十二岁! 乱藤四郎的哭声一滞,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五岁! ...... 麻仓好再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找上乱藤四郎。 厚藤四郎此时正拿着dv录像。他盯着镜头看了一会儿,又拿开镜头:“乱,你今天表现得可真......怎么说呢,优雅?” “我可是为了入镜而时刻准备着的偶像啊,”“乱藤四郎”拿起蛋糕, 糊上厚藤四郎的脸,“比如现在——” 蛋糕大战开始了! 食物满天飞,大家打打闹闹,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奶油的香味。接着,他们一边打闹一边转移到了露天泳池,互相泼水,整个场地变成了水上乐园,所有人都在大笑和尖叫。斑从水梯滑下,肆无忌惮地加入其中,怪笑不已。 夏目贵志看着眼前的一切,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真是不好意思,”醍醐京弥故意躲懒,落在后头,头上戴着一朵向日葵,手里还捧着一束,虽然面无表情,但整个人窝在轮椅里,看起来懒洋洋的,十分惬意,“大家吵吵嚷嚷的。” “不,”夏目贵志连忙摆手,“这样很热闹,很开心。” “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啊。” “这个......” “我明白,毕竟初来乍到,和大家都不熟。” “对不起......” “不要道歉,”醍醐京弥拉了拉夏目贵志的手,“头低下来。” 夏目贵志从善如流,然后就见醍醐京弥伸出手,将一朵向日葵插在他耳后。 “好了。”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背,然后用灵术把他举起来,浮在半空,接着,像流星一样砸入泳池。“年轻人可要活泼一点啊!” 扑面而来的水花淹掉了夏目贵志所有的矜持和顾忌。 醍醐京弥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眼神一变,开口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 在他的观感中,时空发生了波动,水珠的喷溅好似变慢,声音忽大忽小。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有什么发现吗?” 话音落下,醍醐京弥的影子里就冒出了一颗黑发黑瞳的脑袋,这颗脑袋斜带着一个红色的能面,背后戳出两扇收束着的黑色羽翅。 这造型正是鞍马山的天狗一族。 天狗开口,声音夹杂着低沉的回响:“并没有。” 身为政要和财阀主人,明面上,醍醐家周边向来由灵术协会定期派驻会员监视和保护。暗地里,醍醐家和愿意被雇佣的妖怪们也签订了协议。例如,位于京都的醍醐本家老宅向来由鞍马山的天狗守护,位于东京的醍醐分家则在妖怪组织奴良组的管辖范围内。 “不可能是错觉,”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看来是你们处理不了的人物。” “抱歉。” “没关系,毕竟杂鱼还是要拜托你们帮忙。” 醍醐京弥陈述的是事实,但在天狗听来却像讽刺一样,然而天狗对此无话可说。一朵向日葵被他丢下,天狗用随身携带的小碗接住后,直接没入了地面。 一只尾巴上系着缎带的小老虎看着这一幕,好奇地伸爪踏上了醍醐京弥的影子,却没能戳进地面。然后,他整只跃了进来,暴躁地反复横跳,没发现哪里可以陷进地下。 “喵喵喵?” 见状,醍醐京弥弯下腰,捞起小老虎:“没什么,四子,”他顿了顿,“有些客人......总喜欢不请自来。” 当所有人都玩得筋疲力尽,回到室内,就见包装精美的礼物和信件一箱箱堆在了地面上,每个半透明收纳箱都贴了各人的名字。有些礼物一目了然,比如说十三只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领结颜色不一的超大泰迪熊——这是醍醐京弥送给短刀胁差们的礼物。 这段时间,除了乱藤四郎,其他人也陆续发表了单曲或合唱,热度持续上升。刀剑乱舞的人气迎来大爆发,粉丝们的热情也是。 “哇啊!”“乱藤四郎”欢呼,“好多礼物!” “居然这么快有粉丝!”厚藤四郎差点把dv给掉了,“还有粉丝送礼!” 秋田藤四郎看着眼前的各色盒子,舍不得拆:“不认识的人送我礼物......” 信浓藤四郎笑着将一顶猫耳头箍扣在五虎退的脑袋上:“看,这有只猫?剑?br>一期一振被博多藤四郎塞了个礼盒:“居然连我都有吗?” “当然啦,一期哥和乱是我们中间人气最高的?健!焙筇偬偎睦刹鹂??暮凶樱骸鞍ィ?飧鋈宋?裁此臀一姹荆俊?br>平野藤四郎凑过来:“什么绘本?” “《活了一百万次的猫》。” 前田藤四郎笑:“可能是觉得你像猫吧。” “小退才像吧......你们拿到了什么?” 前田藤四郎数:“一对围巾、一对茶杯。” 平野藤四郎点头:“全都成双成对?健!?br>药研藤四郎拿起一只名牌钢笔:“粉丝们可真是热情。” 鲶尾藤四郎挥了挥网球拍,将另外一只递给骨?刑偎睦桑骸暗比焕玻〔还??蚺耐?蟮?剑??腔拐嫔岬冒?.....” 骨?刑偎睦删倨鹨徽鸥窖裕?缸诺溃骸笆窃拗?!?br>鲶尾藤四郎接过来一看:“噫,明明是想要我们给他们做免费代言嘛!” 包丁藤四郎眼泪汪汪:“为什么我的礼物里唯一的点心是主人送的巧克力?” 醍醐京弥摸了摸他的头:“这些礼物在交给你们之前都经过了筛选。谁让你的爱好写的点心......即使明面上来自粉丝,那些来历不明的食物可不能随便往嘴里放呀。” 黑子假装粉丝往食物里放胶水放毒可是有前车之鉴的啊,包丁。主人是为你好。 就连醍醐京弥也有礼物,虽然他的礼物是最少的,只有一个礼盒一封信。应该说,以他的曝光度,会有人送礼本身就很奇怪。不过—— “御币是什么鬼?”他从箱子里捞出御币,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还有.......噫,”他爆了个粗口,“居然是蜡烛、五元(ご?)和绘马?” 绘马就是许愿笺,上面竟然写着“小野篁大人,请保佑家人身体健康”的字样! “这是把大将当成真的小野篁在参拜吗?”厚藤四郎把下巴搁到醍醐京弥的肩膀上,“蜡烛、五元是贡品吧?” 醍醐京弥脸黑了。 “哈哈哈哈哈,这封信里是十五元(十分ご?)?剑?薄奥姨偎睦伞弊吡斯?矗?锩Σ鹂?牛?拔铱纯矗?飧鍪瞧砬笱6邓忱?俊?br>醍醐京弥扶额:“学业应该拜托北野天满宫的菅原道真吧。” “哦哦,这是个想当外交官的家伙,小野篁曾任遣唐使对吧?” “......是副使,而且由于各种原因根本没能成行。” 他听说自己居然也有粉丝来信和礼物,本来还很期待会是什么来着......结果只是把他当成小野篁来参拜?怪不得帮忙审核礼品的临时工藤冈春绯的表情一度很奇怪。 醍醐京弥看向署名—— 折原舞流、折原九琉璃。 她们是折原临也的双胞胎妹妹。 “果然是小临搞的鬼!”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结合不破尚粉丝围堵剧组事件,在折原临也的引导下,源闲雅在网上的传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往无所不能的神棍发展了...... 忽然,小老虎四子从醍醐京弥的膝盖上跳下,跑到一期一振的身边,扒拉着一个黑色的纸盒。 “你想拆这个?”一期一振笑了笑,把手伸了过去。出乎意料的是,小老虎收起爪子,用肉垫把他的手推了开来。 “咦?”一期一振抱起小老虎,“这份礼物有问题?” 小老虎像是肯定了他的猜测,“喵”了一声,趴在黑盒子上面。 醍醐京弥皱起眉头,呼唤:“春华。” 护宅的天狗再次从他的影子中浮现,把其他人吓了一跳。他的目光直直盯着黑盒子,重复了醍醐京弥之前的判断:“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 乱藤四郎开心道:看吧,他们发现了! 你误会了,麻仓好看了一眼那个盒子,露出微笑,他们说的,可不是我啊。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开口:“一期,打开盒子。” 当一期一振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只没有头的小鸟标本。 102、感谢 五虎退惊得后退一步, 被药研藤四郎从后面抱进怀里。 小鸟标本是怎么制作的? 首先,要用手术刀把它腹部和脖颈处的皮肤剖开, 用剪刀将脖子剪断。翅膀和腿骨也要剪断,不能破坏的, 只有皮张。然后,就是去肉、除脂,把身体里容易腐化的部分全都掏空,难以掏空的部分就用化学试剂破坏残余组织的蛋白质结构。接着,就要对皮张和骨骼进行防腐处理。常用的防腐试剂的主要成分是砒、霜、明矾和樟脑,有剧毒。 以上步骤完成后,剩下的就是造型处理。把破碎的肢体用铁丝支架撑起, 然后用竹丝和泡沫假体进行填充, 再用针线把皮张细细缝合起来,扭动铁丝摆出各种姿态。 如此处理,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小鸟还是小鸟, 虽然里面已经空空荡荡。 所谓标本, 其实就像志怪传说中的骨女一样,留住的只有表皮的艳丽。有些标本是为了科研和保护制作,但更多的标本是为了观赏和收藏制作。由于动物死亡而做成标本和为了做成标本而杀死动物是两个概念。 眼前这个标本制作精良,品相良好,没有腐臭的异味,羽毛的颜色是蓝色,翅膀根部绘有金色的五七桐。虽然颜色有色差、刀纹也不对, 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显然是在暗示一期一振。 如果仅仅是小鸟标本也就罢了,可这个标本没有头! 标本脖颈处的横截面看起来粗糙暴戾,和它本身的精良制作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开始,短刀胁差们就感到了轻微的不适。不过,刀剑付丧神们天性单纯,以为对方仅仅是审美异常,并没有联想到别的暗示,直到一期一振再从盒子里拿出几张自己被剪掉了头的照片。 这就不能用审美异常来解释了。 短刀胁差们先是震惊,接着就群情激奋: “一期哥别看了!”“把这个丢掉,丢掉!”“为什么会有人拿这种东西送人?”“对方绝对是个变态!”“太过分了,有病吧?”“病的不轻,一定要让那个人道歉!” 一期一振抬起手:“好啦,大家别为了这种事情生气,不值得。” 闻言,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醍醐京弥这才开口:“这种礼物,不可能过审。” “所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呢?”一期一振迅速反应过来,“如果是在会社的话还没什么......” “可如果是在本家的话,可就糟糕了,”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居然能逃过天狗的感知潜入进来......春华,你没开小差吧?” 天狗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沉闷地回答:“没有。” “那么,小退,”醍醐京弥提出来,“可以不可以帮忙看一下,四子在想什么?” “啊?嗯!” 五虎退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直到闭上第二层眼睑,感觉到小老虎们的存在。 光流在眼前回转,他看到了无数黑白画面——猫科动物是色盲。他看到高大的草丛和蹦蹦跳跳的虫子,看到人的小腿和蝴蝶的翅膀,看到一只手把黑色盒子放下,转身而去。 “我看到了,”五虎退睁开眼,“是穿医师袍的男人!” 厚藤四郎称赞道:“哇哦,挺能干的嘛,小退!” “可是,厚哥......”五虎退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没看到脸。” “没关系,”醍醐京弥把他召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已经帮大忙了。” “真的吗?” “当然。” 乱藤四郎亦冷静下来,问道:麻仓好,你说自己是通灵王? 是啊,麻仓好肯定道,你想什么呢? 赶紧通灵呀,把那个坏蛋找出来! 不要,麻仓好否决了,这种小事,还轮不到我出手。 呼应一般,醍醐京弥开口:“大家不用太紧张呀,”他顿了顿,“果然还是先报警吧。” “......对哦。” 警察可比大部分人以为的有用多了。当天,经过初步勘察,他们就得出了具有实证的结论——醍醐本家被不明人物借着布置派对的机会混进来了,已经造成一名花店员工的死亡。天狗没能察觉到异样是正常的,因为这是物理入侵。 谁让他们习惯了同非自然力量打交道,忘掉了怎么防备普通人呢。 除此之外,还有刑警给他们带来了新的消息。 “你家这位一期一振,大约是被连续杀人犯盯上了,”饭田响也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要小心啊。” “......我只想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醍醐京弥的内心是崩溃的,“你所属的辖区在东京不是吗?” 他对饭田响也这张脸可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心理阴影啊!这个人可从来不怎么遵守规则,相当乱来。如果说当年醍醐京弥是喜欢踩着底线挑战人的智商,饭田响也就是喜欢突破底线碾压人的自尊。 “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醍醐参事,”饭田响也吐出烟雾,“我被调入了专案组,专案中需要调查的嫌疑人具有固定的行为模式,模式的第一条就是事前给被害人寄送‘无头鸟’。” “哦,”醍醐京弥挥挥手,驱散烟雾,“然后呢?” “然后?无可奉告,”饭田响也把烟夹在耳后,靠近审神者,一手按住他的轮椅扶手,一手按上他的腿,“你什么时候受得伤?” 醍醐京弥眯起眼睛:“呵呵,同样无可奉告。” 饭田响也露出微笑:“有些细节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愿意拿出更多的筹码作为交换——” 就在此时,饭田响也忽然被一期一振抓住肩膀,向后一拉,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场就被破开了。 “你做什么?”一期一振皱起眉头,“离主人远一点!” 饭田响也打开他的手,转过身,上下打量一期一振。他冷笑一声,仗着身高超过了他,愣是摆出了居高临下的姿态:“真是一只漂亮的小鸟。” 一期一振瞪了他一眼,转向审神者:“主人,不过是个连续杀人犯而已,”他把人类两个字吞下去,“我没问题的。” 他可是神明!这种对审神者态度奇奇怪怪的刑警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 “好吧,”醍醐京弥应承下来,慢吞吞地说,“那么,饭田刑警,本案取证就到此为止。” “哦豁,”饭田响也把烟拿下来,又抽了一口,也不在意一期一振敌视的眼神,调侃道,“这么护食?” 一期一振的脸一下子红了:“不,这个......” 醍醐京弥叹了口气:“饭田刑警,你就别多嘴啦。” 也许普通人被连环杀人犯盯上会感到紧张害怕,动不动希望能有警察保护,但拥有超自然力量的付丧神只觉得对方不自量力。和一期一振一样,其他短刀胁差们其实并没有把这件事看得有多严重。他们甚至还对此跃跃欲试,希望能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 但实际上,那个人比你们想的要厉害。麻仓好百无聊赖地围观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身离开。 为什么?乱藤四郎不服,我们才比较厉害吧! 麻仓好摇了摇头:有心算无心,当心会吃亏上当呀。 骗人! 我有证据哦,比如说......他是故意被小老虎发现的。 凭什么这么说啊? 因为四子没有看到他的脸。 这是什么破理由? 而且,那个人也是个超能力者。 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超能力者犯罪却选择了物理入侵,还成功做出了预告,不是很有趣吗? 喂,说清楚啊! 不要,麻仓好不肯正面回答,我又不是来做好人好事的。 乱藤四郎一愣: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当然是......麻仓好推开书房的门,观察你的主人。 哈?! “乱?”醍醐京弥正戴着手套磨墨,闻声抬起头,“啊,来的正好。” “乱藤四郎”眨了眨眼睛:“哎,主人找我有事?” “对,”醍醐京弥放下墨条,摘下手套,“把手伸出来。” 麻仓好伸出手,被醍醐京弥握住。然后醍醐京弥握了几秒,让他伸出另一只手,他也照办了。 “接下来......”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把衣服脱掉。” “哈?!” 麻仓好脸红了,这是气的:你的主人是个恋、童癖?! 才不是!乱藤四郎也脸红了,他是害羞的,我又不是儿童! 你不是说你五岁的吗?! 不对,我好几百岁了! 麻仓好忍不住在腹内骂了一句脏话。 “怎么了,乱?”醍醐京弥若无其事地催促道,“别害羞啊。” 麻仓好深呼吸,恶狠狠道:他如果敢动手动脚,我就! 这话没说完,但未竟之言完美表达了威胁之意。乱藤四郎冷哼一声:怕的话,就离开我的身体,让我自己来呀! ......原来你对这种事居然还挺期待?!麻仓好侧目,真是看错你了! 乱藤四郎恼羞成怒:滚啦,才不要符合你的看法咧! 让麻仓好松了一口气的是,醍醐京弥似乎的确没打算对乱藤四郎做什么黏黏糊糊的事情,倒是乱藤四郎自己挺失望的—— 在麻仓好不甘不愿的脱衣服之时,醍醐京弥把自己的手指割破,将血滴进墨水,又加入了许多辅料,显然是在制造约束力强大的祝墨。 接着,醍醐京弥在乱藤四郎的身体上绘上了繁杂的符文,麻仓好能读出一些内容,但没法完全搞懂。既然醍醐京弥没打算动手动脚,他也放松了警惕。 “好了,”醍醐京弥看着眼前的符文,满意地点了点头,“多谢。” 下一刻,醍醐京弥伸出手,点中“乱藤四郎”的眉心。 麻仓好心念一动,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然而当他想要反抗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巫力大量流失! 随着巫力的流失,书房里的阵法被点亮,和他身上的符文呼应着发出蓝色的光。一股强大的清净之力瞬间席卷整个醍醐本家。 “我不想浪费我的灵力,引发逆风,”醍醐京弥此时的表情平淡依旧,却让麻仓好看得心惊不已,“只好利用你的力量。” 他伸出手,把“乱藤四郎”抱进怀里:“不知名的客人,感谢你对我家乱的照顾,”他顿了顿,“和对阵法无私的捐助!” 103、闯祸 见鬼的捐助! 醍醐京弥之前的表现实在太有欺骗性了, 麻仓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被他摆上一道。乱藤四郎倒是欢欣鼓舞, 大大咧咧地嘲笑起他来。 因为灵视的存在,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人类身上吃亏了, 上一次丢脸还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和儿时玩伴乙破千代。不过,如果灵视对醍醐京弥有用,麻仓好也不用这么被动。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个嘛,我说是打从一见面就发现了,你会不会恼羞成怒啊?” “笨蛋!”果然,麻仓好脸上泛起红晕,十分羞恼, “我为什么会被你发现?” 醍醐京弥一边梳理乱藤四郎的长发, 一边回答:“虽然你用了乱的外壳,但是你们两个神魂的熵差别很大啊。” “......哈?”麻仓好扒拉地球精灵g.s.的知识储备,没能完全理解。g.s.是地球上所有生物灵魂下地狱接受审判前自然衰变的集合,对于宇宙和非人界的知识储备都不够充分。 “在我看来, 乱原本的姿态是萤火, 但在你加入进来后,就变成了皓月,”醍醐京弥放弃了科普,“你很强大,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所以,”他顿了顿,“你是谁?” 就在此时, 随着阵法的运行,转换出来的大量清净之力把醍醐本家洗涤了好几遍,空气中的灵素浓度骤然提升—— 然后升到了醍醐本家难以承受的地步! 屋顶上,黑天狗春华背着后天转化的白天狗勘太郎扇动翅膀,飞了起来。这股清净之力对他们的修行有利,随着修为的提升,他们的头发飞速增长,长至脚踝。 “春华,我长大了?剑?痹?究瓷先ブ挥腥死嗳?晷13?驳陌追10焱?√旃凡欢铣ご螅?钡奖涑闪松倌曜颂??耙幌伦咏谠剂似鹇胛迨?甑男扌惺奔洌?冒簦?br>厨房里,在清净之力的冲击下,正在偷吃的斑一下子解除了封印,变回了大妖怪的原型,身上原本背负的血煞全都被消除了。 “夏目!”斑心有余悸,跑去找夏目贵志,“我勒个去,我差点连着恶念被一起净化掉?剑?br>茶室里,摆放红茶的柜子忽然打开,一群二头身、穿洋装的红茶王子和公主从里面滚出来。 阿萨姆揉着脑袋:“哎,没有人在喝茶,也没有人念咒语,为什么我们会被召唤出来?” 盥洗室里,镜子发出夺目的光芒,衣着华丽的女神贝露丹迪从中钻了出来,姿态优雅地悬浮在半空。 “这股力量......好强!”贝露丹迪是在传送中受到了牵引,忍不住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客厅里,摆做装饰的灾厄之壶打开,一个美丽的银发仙术师从里面爬了出来。他的衣着十分奇特,有点像海对岸那个国家的汉服改良。 “好多帅哥!”琉璃仙看着戒备起来的众位付丧神,捧着脸露出花痴的眼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哪一个都好赞啊!选择困难!这位小哥,今晚要不要跟我共度良宵啊?哇!噫!好痛!别打脸......” 花园里,一群原本普普通通的花花草草吞吐灵气,迅速生长,盘根错节,遮天蔽日,仿佛被荒废了五十年。这些植物具有了简单的灵智,生成了透明的白妖精,飘在空气中彼此沟通,叽叽喳喳吵吵嚷嚷。 “你的根压到我的根啦!”“压住了压住啦!”“好开心啊不知怎么回事就是好开心!”“蜜蜂呢?蜜蜂呢?”“太晒啦!水不够啦.......”“太阴暗啦,我要太阳啦!”“我的种子哪去啦?”“我在这里呀,我已经生根发芽啦~” 与此同时,醍醐本家所有的阴暗角落全被净化一空,魑魅魍魉烟消云散,懵懵懂懂的死灵们瞬间分解。 察觉到力量由量变引发质变,醍醐京弥站直身体,双手搭在乱藤四郎的肩膀上,一脸不可思议。 “我是谁?”麻仓好拿死鱼眼瞪他,“我是通灵王!” 审神者当然知道通灵王是什么,毕竟五百年一次的通灵者之战是有在政府进行备案的。用通灵王当阵眼,再这样下去是要炸啊。 “哦豁,”醍醐京弥伸手挠了挠脸,“闯祸了。” 话音落下,审神者干脆放开了醍醐本家的结界。 在麻仓好破罐子破摔的巫力加持下,仿佛无穷无尽的清净之力以醍醐本家为中心向全世界辐射开来。 灵素监测站发出刺耳的警报,政府官员大惊失色,陷入一片恐慌,以为本土发生了什么恐怖袭击。直到千风化作麻仓好的姿态,以通灵王的身份通告他们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意外,这些人才半信半疑、恢复了平静。 的确无伤大雅,他们只是把地球上的污秽清理了一遍而已。通灵王的巫力作为灵力的变种,比一般的力量更加纯粹、洁净、自然,转化成清净之力后效果拔群。 这一天,无数怨念被净化,无数死灵下地狱,无数妖怪两败俱伤下改邪归正(误)。不少妖怪打着打着实力下降了一节——他们赖以生存的畏在那一刻被消除殆尽! 超能力界基于负面力量的从业者损失惨重,好大一口锅就这样扣在在了通灵王麻仓好的身上...... “主人!”随着转化符文超载后的失效,乱藤四郎浮上水面,麻仓好转入水下,“我回来了!” 此时的乱藤四郎也从麻仓好附身这件事上得到了好处,他的力量相较之前凝实了不少,能力大幅提升。 “欢迎回来,”醍醐京弥再次给了他一个拥抱,“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呀,麻仓先生好像没有恶意,”乱藤四郎笑起来,“他现在懊恼地躲起来了?健!?br>“虽然不是自愿的,但他帮了我一个忙,”醍醐京弥摸了摸他的头,“还是要谢谢人家。” “哎,不要,他好讨厌的!”乱藤四郎鼓气腮帮子告状,“他抢了我的庆祝会哎!” “这样啊,”醍醐京弥思索片刻,“乱,想要什么补偿吗?” “哎,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那,我要你别把我当成小——” 话音未落,有人推开了门:“主人,你没事吧?!” 醍醐京弥赶紧抱起乱藤四郎,转了一个圈,把他的身体挡起来:“没事!” “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主人?剑?宾笪蔡偎睦砂咽种阜诺酱奖撸?熬尤煌低岛吐以蓟幔?br>骨?刑偎睦傻牧成戏浩鸷煸危??■笪蔡偎睦桑骸按蚪亮耍?br>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你们在想什么啊?” 一起来的药研藤四郎扶了扶眼镜:“不管怎么看,主人都是在做正事吧?” 胁差们异口同声:“真的假的?!” 乱藤四郎在醍醐京弥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吐了吐舌头:“讨厌啦,我在帮忙抓坏人?剑?br>胁差们看到了乱藤四郎身上的符文,药研藤四郎也看到了:“所以刚才那个,又是主人搞出来的动静?”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效果......一言难尽。” 醍醐京弥很快就明白了药研藤四郎在说什么: 五个茶杯犬大小的洋装小人正在同五虎退、秋田藤四郎、平野藤四郎、前田藤四郎、夏目贵志喝红茶;包丁藤四郎扑在一个漂亮的大姐姐怀里,满脸荡漾地被喂点心;一期一振难得黑着脸,他的大腿正被一个银发古装美人死死抱着,博多藤四郎和厚藤四郎死命想把他拉开,就是没能成功。 忽然,黑天狗春华从窗户飞了进来,手里正提着另一个人。 “给你,”春华将这个人丢到醍醐京弥的脚下,“入侵者。” 这是一个身着白色、医师袍的男人。他长相阴柔,银发披肩,看着不像是个变态。 醍醐京弥眼前一亮:“怎么发现的?” “他把自己埋在花园里假死,”春华回答,“被新生的白妖精们翻出来了。” “谢谢,”醍醐京弥欣慰道,“帮大忙了呢。” 春华的回答是直接沉入影子。 “就是这个人!”五虎退走过来,拉住醍醐京弥的衣角,“居然就被抓住了?” “是啊,”醍醐京弥肯定道,“他身上的业力很重。” “果然......他就是那个连环杀人犯吧?” “没错。”醍醐京弥想了想,一脚踩上他的手指,用力碾了碾。 “不要装死。” 血从他的手指上流下来,把夏目贵志看得皱起了眉头,但他没有阻止的意思。 虽然看上去不像,但眼前这个人可是个连环杀人犯。 “是我疏忽了,不好意思,”醍醐京弥注意到了,抬起脚,“接下来涉及私人刑讯,画面可能会有点血腥,引起心理不适。你要不要回避一下?”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些新来的客人们,“还有你们。” “......嗯,”夏目贵志很有自知之明,“贝露丹迪小姐,祁红,阿萨姆,格雷伯爵,锡兰,桔子,跟我一起吧?” “好,”贝露丹迪果断站起来,“小孩子们也一起走吧?” “不用啦,大姐姐,”包丁藤四郎扬起笑脸,“我们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啊。” “可是......” “何况,那个人是想对一期哥出手?剑?卑?√偎睦苫疃?纸牛?暗萌盟?艿阶愎坏慕萄挡判校?br>不管怎样,先揍一顿再说! 话音落下,短刀胁差们爆发的可怖杀气把贝露丹迪嘴边所有劝导的话都吞了回去。 “我也要留下来,”祁红忽然开口,“我没关系,说不定能帮上忙。” “我也是!”琉璃仙终于放开了一期一振的大腿,“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竟然敢对这么帅的小哥出手——哎呀,”他忽然又开始花痴,“这个变态也很帅啊!” “.......” “不过不用问了,我是不会为一颗树抛弃整片森林的!” “没人问你吧喂!” 104、阎魔爱 一期一振很美。 清丽的五官, 纤细的后颈,优雅的身姿, 纯洁的气质,美得就像人偶一样。 当邑辉一贵看到他的时候, 就被那双蜜色的双瞳俘获了。 如果让这双美丽的眼睛露出愤恨屈辱的神色,将会多么美妙! ——然后他的美梦就被醍醐京弥一脚踩碎了。 他知道醍醐是个古老的姓氏,明白这种家族拥有难以想象的底蕴,也做好了与之一战的准备,却没想到自己会毫无反抗之力。 “我看看......”醍醐京弥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闪烁,星轨对他敞开了一部分,允许他读取记录, “邑辉一贵, 东京首屈一指的密医。” “啧,又是一个喜欢找存在感的家伙。” 邑辉一贵翻身坐了起来,身体的痛苦让他皱起了眉,然后很快又舒展开来。 “存在感?”他正视这个原本没放在眼里的醍醐家家主, “我只是喜欢做别人讨厌的事而已。” “这么说来, 像你这样的人,果然打一顿是没法解决问题的,”醍醐京弥打了个响指,干扰了冥冥中星轨的运行,“那么,就不要怪别人对你做讨厌的事情了。” 邑辉一贵浑身一震,超凡力量瞬间消散:“你竟然——” 他无法召唤应龙了! 不仅如此, 他和自己预设的、一旦死亡就会发生灵魂转移的分、身之间的联系也被切断了。如果他在这里死去,就真的会下地狱。 “从超能力者退回到普通人类,”醍醐京弥把手收回,十指交握,垫住下巴,“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从强者变成弱者,性格卑劣的家伙只会露出丑态。 邑辉一贵压抑住内心的焦躁,露出微笑:“这一次,我认输。” 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自己对复活的研究。没有特殊力量用来违抗阎魔厅的死神,他该如何从地狱里把他的仇人拉回来、再亲手杀他一次? “你还以为会有下一次?”厚藤四郎把玩自己的本体,“呐,一期哥,这种人你打算怎么办?” 一期一振想了想:“果然还是杀掉吧?” 闻言,邑辉一贵就没法再考虑自己的报复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上下打量一期一振,发现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平和,好像说的是郊游而不是杀人。 他忍不住开口:“你来动手吗?” “当然,”一期一振保持着平淡的口吻,“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邑辉一贵不想求饶,也不想留下遗言。他向来自负,以为自己很了解一期一振这种人:在他心目中,一期一振和黑崎密是同类,在遇到变故之前,生活美好、没有杀人的觉悟,是一样易碎的、浅薄的艺术品,是得到一次就可以丢掉的消耗品。 然而事实证明,一期一振和黑崎密不一样,有着超乎想象的凛冽一面。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红茶王子祁红忽然开口,“你看上去不是嗜杀之人。” “有什么不对吗?”一期一振愣了一下,“难道他没有对我怀有杀意?” 刀剑付丧神的价值观由人治时期简单粗暴的教育塑造,残酷实用,和现代法治理念相差甚远。在他们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杀人的理由有无数种,其中反杀是最正当的一种。虽然邑辉一贵仅仅处在犯罪预备的阶段,就人类的律法而言不足以致死,但对他们来说,对方的杀意作为杀人理由是相当正当且充分的。 也许像江雪左文字这样笃信佛道慈悲的刀会放他一马,但也不会因此指责他人的不放过。 “不,”醍醐京弥摇头,“你说的没错。他想杀你,你当然可以杀他。” “所以,”他冲着邑辉一贵点了点头,“请你去死吧。” 邑辉一贵瞳孔紧缩:“我以为,你们多少会犹豫一下,我自认为我的价值不小。”像醍醐京弥这种世家子弟,难道不是惯于顾全大局、交换利益的吗? “很遗憾,”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虽然有点浪费,可对我们而言,你的死亡本身价值更大。” 邑辉一贵不禁词穷。 “等等等等!”琉璃仙不甘地咬手绢,“真的要杀掉这个帅哥?好浪费啊,可以把他给我......” 后藤藤四郎搭上他的肩膀:“你给我闭嘴啦!” 然后琉璃仙就舍不得推开他的手去营救帅哥了。 就在一期一振准备动手之时,外部产生巨大的冲击将客厅的大门打烂。黑天狗春华和白天狗勘太郎正在和来人对峙,还有一些人正在给天狗们助阵,从制服上看是灵术协会的会员。 对方远远望见付丧神的动作,大声喊道:“住手!” 然而醍醐京弥并未叫停,一期一振便直接将邑辉一贵的脑袋砍了下来。邑辉一贵的脑袋滚落在地,脸上的表情十分困惑,似乎无法理解自己竟然就这样死了,所有用来复活的后手都成了无用功。 太快了,事情怎么会突然发展到这地步? 他还有很多未竟的事业要做,怎么会栽在这里! 虽然难以置信,但邑辉一贵的生命就在这一天终结了。他的“以为”太多了,连续的判断失误葬送了他的未来。 “虽然醍醐本家的结界毁了,”醍醐京弥看向来人,“但我没想到,还真有人胆敢擅自闯入。” “你竟然、竟然、竟然真的杀了他!”一个少年指着邑辉一贵,手抖得厉害,“开什么玩笑!” 白天狗勘太郎皱起眉头:“哼,害春华又一次没能完成护宅任务,任务期延长,你们才是开什么玩笑呐!” 话音未落,勘太郎伸出手,一条光流从指尖泄出,趁着对方心神动摇之际,将他一圈圈捆缚起来。 见状,另外一人这才回过神:“密!” 然而黑天狗春华手杖一划,他就不好轻举妄动了。在最强的食鬼天狗面前,即使是十二神将也要避其锋芒。 “对于邑辉一贵这样的通缉犯,”醍醐京弥主动迎上前,“阎魔厅不是下达了击杀许可吗,都筑君?” 来人正是魔术大赛三位外聘的裁判之一、阎魔厅召唤课第二领域的九州担当都筑麻斗和他的搭档黑崎密。 都筑麻斗不自在地别过脸:“可是不管怎样,他都不能反抗了,杀人也太......” “杀人者,人恒杀之,”醍醐京弥不以为然,“击杀许可的下达,就是在鼓励大家干掉危险分子嘛。” 都筑麻斗没能被说服,却也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只好闭嘴。黑崎密不在乎这一点,自顾自地情绪低落:“我只是遗憾没能亲手干掉他......可恶!” 虽然他总是被邑辉一贵玩得团团转,不见得能抓住机会就是了。 “这只能说明,你实力不济,”醍醐京弥毫不客气地说,“不过,他的尸体还在这里,你要不要拿去泄愤?” “谁会要对尸体泄愤啊!” 这年头,阎魔厅对犯罪者的尸体没兴趣,警视厅还有。由于邑辉一贵是超能力者,警方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但他们别说抓到人了,连相关证据都抓不到;又因为连环杀人案被媒体闹得沸沸扬扬,他们只好成立专案组,把话说的天花乱坠,然后将一些不良刑警扔进去应付人民群众,至于破案嘛,是一点希望都没抱。 结果谁都没想到,犯罪嫌疑人就在规定期限内直接被被害人干掉了。这样一来,证据链就可以倒推,功劳一定会安在专案组头上。 所以,当这帮不良刑警之一的饭田响也接到醍醐京弥的通知后,就点了根烟,看着烟圈若有所思。 他意味深长道:“当我听说嫌疑人敢对你的人下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有机会立功升职。” “哦,恭喜,”醍醐京弥不情不愿地客套,说话干巴巴的,“古佃先生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一点也不服老。” “对了,记得要给我家一期发感谢状,”醍醐京弥没好气地提出来,“这是见义勇为!” 饭田响也弹了弹烟灰:“可以啊,不过如果你们留了活口,让首相给他发感谢状都没问题。” 醍醐京弥嗤之以鼻:“如果我们留了活口,他恐怕只在监狱转个半圈就能被保释出去了。” 邑辉一贵是有名的密医,能力卓越,技术精湛,只要能续命,那些政要啊财阀之主啊才不在乎他的手上有多少人命。 “不不不,保释不可能。很可能会安排人整形成他的模样,李代桃僵。” “亏你也知道这回事啊!” “呵呵,我又不是傻。” 忽然,饭田响也感到一阵莫名的恶寒,余光一撇,就发现有不明物体飞扑而来。他敏捷地一躲,却没能躲过,被直接砸倒在地。 “这是——” 一个鼻青脸肿的银发古装青年摸了摸他的腹肌,又动了一下,抱住了他的腰。 “不好意思。”琉璃仙抬起头,不顾脸上的青紫,一脸荡漾地替其他人道歉。 他原本正在向黑崎密献殷勤,然后就被心情不好的密揍飞了。而黑崎密心情不好不仅是因为没能手刃仇人,还因为他们打烂了醍醐本家的门,需要对损害估算后进行赔偿。在召唤课课长秘书巽征一郎赶来达成合意之前,他们只能老实待着以免触怒醍醐京弥——这家伙可是连邑辉一贵都能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的牛人!他们可不敢惹。 不过,肉体上的疼痛根本无法阻止琉璃仙对美男子的追求:“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你没事吧?” “你先站起来,”饭田响也推了推琉璃仙,没能推动,“不要妨碍公务。” 话音未落,琉璃仙就迅速跳起来,整理衣冠:“刚才是我不好,请让我补偿你吧,什么都可以!” 饭田响也皱起眉头:“请你保持距离——” 醍醐京弥忽然打断他的话:“不,”他眯起眼睛,“请你和他待在一起。” “什么?” 下一刻,白色的雾气蒸腾,古旧的三轮纺车吱吱呀呀转动,冥冥中命运被扭曲成不闭合的圆,螺旋上升。 白雾散开,眼前出现了一片满是石蒜的旷野,瘴气弥漫。昏黄的色彩染上四壁,一个个气旋裹挟着亮斑旋转,此消彼长。细碎的声音夹杂着空洞的回响,死寂和孤寒充斥着整个空间。 “终于来了,”醍醐京弥眯起眼睛,“黄泉的使者!” 清冽的铃音响起,一名黑色长发、红色眼瞳、身着手鞠纹和服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 少女微微起唇,发出无机质的声音,显得冰冰冷冷: “我是阎魔爱。” 105、祁红 空气中漂浮着一群新生的白妖精, 他们懵懵懂懂地靠近她,却纷纷发出了痛苦的尖叫, 然后本能地逃开。 白妖精们的皮肤被灼伤了。 阎魔爱的嘴巴张了张,但什么都没说出来。萧瑟的风吹了起来, 带起红色的花瓣,衬得她的表情愈加阴沉。 醍醐京弥伸出手,灵力融入风中,治愈了那些白妖精:“悲伤会灼伤他们的皮肤。” 白妖精们的状况发生好转,纷纷向醍醐京弥靠近,围绕着他上下翻腾,表示感谢。还有几只白妖精正怯生生地盯着阎魔爱, 想靠近她却又不敢。 “看来你的心情不太好, 阎魔小姐。” “......”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真是位沉默寡言的小妹妹。” 阎魔爱开口:“你,不是夏目贵志。” “当然,”醍醐京弥驱散白妖精们,走上前, “我是他的朋友, 所以用了替身术把你引来。能谈谈吗?” “......嗯。” 醍醐京弥拍了拍手:“祁红。” 话音落下,茶杯犬大小的中国风娃娃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怎么......”祁红眨了眨眼睛,“啊啦,是你。” 醍醐京弥指着祁红,对阎魔爱开口:“看到这种可爱的小东西,你的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阎魔爱只转了转眼珠,就见祁红一下子飞到了醍醐京弥面前:“笨......笨蛋!”他不满地抱起双臂, “不要把我当成逗乐的玩具!” “别这么认真吗,你的确很可爱啊,”醍醐京弥伸出手,让祁红停在手掌上,“对待一位小姐,作为绅士是可以稍微牺牲一点形象的嘛。” 祁红回过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阎魔爱:“......好吧。” 红茶精灵飞到阎魔爱面前,向阎魔爱伸出手:“公主殿下,我们来参加茶会吧!” 阎魔爱看着祁红愣住了,久久没有动作。祁红保持着邀请的姿态,直到阎魔爱终于反应过来,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手掌。 当她把视线从祁红身上移开后,不知不觉间,夜幕就升起了,一轮满月悬在空中。大片大片的石蒜蠕动着,编织成了西式的桌椅。桌面上摆着一套白瓷茶具,表面雕着牡丹的精致茶壶中正冒着热气。 醍醐京弥提起茶壶,红色的液体注入茶盏,圆圆的月亮倒映其中。 阎魔爱坐下来,搅动茶匙,倒影破碎。她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温暖了她的肺腑,唇齿留香,回味甘美:“好喝。” 白妖精们打打闹闹,其中一只滚了出去,撞上了阎魔爱,但这一次并没有被灼伤。下一刻,这群白妖精纷纷贴近阎魔爱,十分放肆地蹭来蹭去。 “喜欢就好,”祁红趴在另一个茶杯的把手上,“祁门红茶被誉为‘群芳最’,可不是浪得虚名!” 阎魔爱点了点头:“嗯!” 随着她心情的好转,这片旷野的风景也变得柔和起来,死寂和孤寒化作静谧和清凉。 浓重密集的花丛中,骨女从中爬了出来。原本衣冠端正的她身上变得破破烂烂,一半的骨头露在了外面,显然吃了大亏。 “小姐!”骨女呼唤。 阎魔爱捧着茶杯,转动眼珠:“怎么了?” “那个饭田响也身边跟着一个奇怪的男人,”她气息不稳,“一目连被缠住了。” 阎魔爱把眼珠转回来,盯住醍醐京弥:“你的人?” “不算吧,”醍醐京弥否认了,琉璃仙的确不是他的人,“不过,不管是夏目贵志还是饭田响也,我都不希望他们被黄泉带走。” 阎魔爱放下茶杯。 “可是,这是我的工作,”她歪了歪头,“他们的存在,招来了他人的怨恨。” “而我的工作,就是消除这怨恨。” 人间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怨恨——任何情绪都可能发展成为怨恨,不管是嫉妒、爱恋还是别的什么。 每当晚上十二点,心怀怨恨之人就能进入一个名为地狱通信的网站。只要他们将自己怨恨之人的名字写入,就是向地狱少女了发出要约邀请,地狱少女会交给他们一个稻草人作为要约。 一旦对方把稻草人身上的绳子解开,就会和地狱少女达成契约,她会把他们的怨恨之人即刻送往地狱。 而契约的代价,就是委托人死后的灵魂。 害人终害己,委托人终将和自己怨恨的人在地狱重逢。 “饭田刑警也就罢了,”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他这个人本来就不讨人喜欢,职业也很遭恨。可是,为什么会有人怨恨夏目君?” 阎魔爱把手中的茶杯推到桌子中央。 接着,水面化为水镜,将因果呈现在他眼前: 一名少女爱慕夏目贵志,通过观察他得知了妖怪的存在。可当她发觉妖怪的时候,妖怪也发觉到了她,随后,她因此而死。她的母亲从她的日记中得知了这一切,对夏目贵志产生了强烈的怨恨。 于是,这位母亲在地狱通信中留下了他的名字。 祁红皱起眉头:“这并不是那个男孩的错呀,”他发表意见,“是妖怪的错吧?” 阎魔爱点了点头。 祁红又问:“无辜之人也会被送入地狱?” 阎魔爱又点头。 “这不合常理!” 阎魔爱还是点头。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怨恨不分对错。” 和夏目贵志的故事同样,饭田响也的故事也情有可原。 他是恶名昭彰的杀人刑警,他父母早亡,没有爱人,没有子女,为人孤高,也就没有弱点。但他的同事有。不仅有,还被犯罪分子一抓一个准,然后他就妥协了。 饭田响也发现了这件事,不顾他的祈求揭发了这件事。于是他的同事父亲病殁,妻离子散,人生凄惨。 所以他的同事想要他的命。 这一次,祁红还是有话想说,却没有再开口。 怨恨这种感性的情绪,哪里需要合理。 阎魔爱把茶杯收回来,还想继续饮用,却被祁红拦住了:“公主殿下,红茶凉了不可以喝!” 然后他把茶杯拿过来,丢掉剩下的液体,抱起保温茶壶,又给她倒了一杯。 “毕竟是你的工作,我也不好让你为难,”醍醐京弥想了想,“果然,还是找你的上司谈谈吧。” 话音落下,看得见的蓝色波纹荡漾开来,明月被云雾遮掩,天幕降下,星屑旋转飞扬。刹那间,整个旷野就像镜子一样片片碎裂开来。 石蒜纤细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延展,变成了较为宽阔的樱花。水镜铺开,繁星闪烁,斑斓的潮汐向天外往返。 阎魔爱摊开右手,星屑落入她的掌心:“......好美。” 一只巨大的人面蜘蛛出现在水镜之上。 “是你,”蜘蛛发出古怪的、有节奏的敲击声,“命运无迹者。” 浓重的影子蒸腾,越过他的头顶,音障产生。烟雾缭绕,瘴气弥漫,人面蜘蛛的姿态消失不见,一半腐化一半清丽的女神降临人间。 “初次见面,或者,好久不见,”醍醐京弥郑重行礼,“黄泉污秽之女神,伊邪那美命。” “早就想见你一面了,”这一位伊邪那美作为污秽和瘴气的源头看上去同样令人生厌,性格却好了很多,“摆了另一个我一道的,小、家、伙。” “是另一个您高抬贵手,”醍醐京弥谦虚道,“不过侥幸罢了。” “不必妄自菲薄,”伊邪那美“咯咯”笑了几声,“我很欣赏你的胆识。” “多谢抬爱。” “我不在乎你对另一个我的冒犯,因为我不是她,”伊邪那美话锋一转,“但是,你接下来想要冒犯我的话,我可是会斤斤计较的哦。” 她这话说的很认真,一点笑意也无。 “岂敢,”醍醐京弥斟酌字句,“我只是希望,能从您手里把两个灵魂交易过来。” “交易?”伊邪那美感兴趣了,“你要如何交易?” 醍醐京弥动了动手指:“用他交换——” 出现在此的,赫然是邑辉一贵! 邑辉一贵茫然了一阵,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我没死?” “不,”醍醐京弥打破了他的幻想,“你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 “什么?!” “可是,你手头只有这一个灵魂,”伊邪那美用袖子遮住口鼻,眉眼弯弯,“只能换来半个哦。” 醍醐京弥问道:“只有半个?” “我家地狱少女的工作,每次都是成双成对的呀,”伊邪那美笑着回答,“害人终害己,委托人们报复的代价,就是他们自己的灵魂。” “可是,邑辉一贵这样的强者,阎魔小姐是收割不到的吧,”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讨价还价,“像他这样恶贯满盈不知悔改的家伙,背负的业障相当巨大,是很抢手的修行材料,对吧?” “这倒没错,”伊邪那美点了点头,“可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呢?” “这样的灵魂虽然抢手,但对我来说,也并非不可或缺。” 这就是两个伊邪那美的差距所在——常世的伊邪那美只要看中了就一定要的到,不肯放手;此世的伊邪那美却十分豁达,可有可无。 “这样啊......”醍醐京弥想了想,又拿出几个原本打算直接超度的灵魂,“你们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用自身灵魂为代价,送杀死你们的人下地狱?” 即使是没心没肺如邑辉一贵,也不免吓了一跳——这些都是他曾经杀死过的人! “邑辉一贵!你也有今天!”其中一个和都筑麻斗外貌极为相似的青年咬牙切齿,“我当然愿意送他下地狱!” 另外几个灵魂如梦方醒,纷纷附和。他们都是被邑辉一贵害死、怨念深重,不肯转世投胎之人。如果不是希望看到这个杀人医生恶有恶报,他们早就烟消云散了。 如今有机会给邑辉一贵添堵,他们当然愿意! 邑辉一贵冷冷道:“我能杀你们一次,就能杀你们第二次——” “啊,这个就不用担心了,”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就算会点格斗技,可是你们群殴的话,他绝对扛不住。” 邑辉一贵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慌乱:“等......” 话音未落,怨恨深重的几人一点废话也没有,直接上手了。事实证明,醍醐京弥说的没错,邑辉一贵根本抗不过他们。 而地狱的规则和人间不一样,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杀人医生将永世不得翻身。 多了几个灵魂入账,伊邪那美这一次无话可说。 当她离开人面蜘蛛的身体之时,人面蜘蛛就像风化了一样,化成细沙,汇集成一条长河。长河之上有一艘小船,睁眼闭眼间,所有灵魂被阎魔爱带上了小船。 人偶一样的美丽少女向他们鞠躬道别,划着小船顺流而下,向着地狱行去。 106、精神病 祁红看着红色的鸟居, 神色晦暗:“那几个被杀死的灵魂,明明可以去投胎, ”他转过头,盯着醍醐京弥, “可是现在,他们将在地狱长年累月地受苦。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邑辉一贵手上的人命可不止这几条,但所有人中只有他们无法放下,”醍醐京弥事不关己,“不管值不值得,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也许, 他们将来会怨恨你, ”祁红垂下眼帘,“人类很善变。” “那就让他们恨吧,我不介意。” “......” “反正现在的话,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 “怎么,你看不惯?” “......不。” “看不惯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改。” 祁红的表情十分纠结:“为什么你这样的人,居然称得上心灵纯洁?” “......啊?” “只有心灵纯洁的人,才能成功召唤红茶精灵,让我们帮忙实现三个愿望,”祁红语声恍惚, “虽然这一次的召唤并不正规,但我们的契约确实维系在你身上,说明你的品格符合订立条件。” “哎呀,”醍醐京弥一只手托腮,“原来我的品格竟如此高尚?” 无耻啊! 祁红不禁眼神死:他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超出常规的召唤,超出常规的主人,超出常规的事件,一切令他难以接受。他需要调整心态。 醍醐京弥想了想,又道:“你说,红茶王子可以完成召唤人的三个愿望,对吧?” “你想干嘛?”祁红一下子紧张起来,“我们的能力是有限的!” “......我也没打算做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醍醐京弥直接就说了,“你能不能帮忙消除两个人的记忆?” 然后他给出了两个人名,正是这两个人试图把夏目贵志和饭田响也流放到地狱。 “可以,”祁红点了点头,“你需要消除多少?” “全部,”醍醐京弥指了指太阳穴,“包括语言和知识。” “全部?!”祁红睁大眼睛,“他们会变成白痴的!” 生活中几乎不存在完全失忆,一旦发生,其人会丢掉全部的常识、习惯,只剩下基础的生理反应,除了学习能力和白痴没什么区别。 “这样才能一劳永逸,”醍醐京弥毫不犹豫地说,“仅仅制造选择性失忆的话,以他们的思维方式,恐怕还会再一次对夏目他们心怀怨恨。我还没有直接杀人的打算,只好从精神上抹消他们的人格,等于让他们死了一次。” “如果他们死过一次后还能对他人心怀怨恨,我就只好直接从生理上处理掉他们了。”他皱了皱眉:“希望他们不要浪费接下来的人生。” “开什么玩笑!”祁红简直难以置信,“他们已经很不幸了,再失忆的话,该怎么继续生活?!” 社会对成人总是比较苛刻的,他可以想象他们的未来会多么可悲。应该有其他方法消除怨恨才对——他刚想这么说,就被醍醐京弥接下来的发言堵住了嘴。 “要知道,他们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故意杀人未遂了,”醍醐京弥不以为然,“怎么可以不付出代价?”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样的理由非常充分。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不,”醍醐京弥爽快地否认了,“我只是给了你一个你能接受的理由。对我个人来说——” “我只是在解决遗留问题而已。” 果然如此。 “不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吗?”祁红做出最后的争取,“也许他们不会希望发生这种事。”在他看来,至少夏目贵志这个孩子不会愿意。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醍醐京弥再次否决,“我是为了自己的便利才多管闲事,如果他们不满,也和我无关。” 祁红再次怀疑“心灵纯洁”的设定,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醍醐京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答应他吧,祁红,”片片樱花花瓣汇集成人形,坐在巨大的樱树下面,“他当然算得上是心灵纯洁,因为他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卑劣的情绪。” 眼前这个人是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少年,身着红色花底和服,一头长发披散开来,赫然是麻仓好。 忽然,祁红身形变大,和成人一个大小,身上的衣装也变成了现代西装,单膝跪下,以示尊敬:“王!” “不必多礼,”麻仓好颔首,“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不必放在心上。他不会对你们做出过分的要求。” 祁红起身,不自在地应答:“我明白了。”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实现召唤人的愿望,是你们红茶精灵的生存方式。” “是!” 话音落下,祁红离开此处,身形化作片片铜红色的叶片,散落一地,只余下鲜甜的清香。 “通灵王,”醍醐京弥眯起眼睛,“麻仓好?” 麻仓好往后一靠,贴在树干上:“没错,就是我。” 双方对视一眼,然后幻境的主人就发生了改变。麻仓好简单粗暴地用星球化身的持有灵g.s.冲击醍醐京弥的控制权,把他从樱冢置换出来。 睁眼闭眼间,场景变幻,一颗巨大的银杏树下,有一群颜色各异的猫围绕着袖着手的麻仓好蹭来蹭去。有的用爪子勾着他的衣服,还有的大胆跳到了他的头上,却不见他驱赶。 醍醐京弥走上前,扶住膝盖,弯下了腰,和麻仓好处在一个高度。这些猫胆子很大,看到陌生人也不怕,纷纷靠了过来,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猫咪们各个毛茸茸、软乎乎、暖洋洋,带着阳光的味道。 “传闻中,你是个试图消灭普通人类的疯子,”醍醐京弥用闲聊地口气开口,“没想到,你竟然闲到和猫一起玩,是有多寂寞啊。” “什么话,在这里的只是我的一部分意识,”麻仓好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和g.s.同化,身如千风,可以说是无所不在。” “是吗?”醍醐京弥不太相信,“即使是神明,也只能在自己的神国内做到这一点。你现在还保持着凡人的人格,数据处理能力必然存在上限——” “闭嘴!”麻仓好打断他的话,恶声恶气转移话题,“都是因为你,我现在烦着呐!” “哎?为什么?” “因为此前的意外,一不小心来了个全球净化,差点被人误以为要挑起战争,”麻仓好不高兴地说,“都是你的错!” “战争?什么人敢和你为敌?”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通灵王的持有灵是整个星球数万年的自然积累不是吗?” “别说其他势力了,通灵王可是五百年就有一个,”麻仓好不耐烦地说,“不要问白痴问题!”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所以,你这个现任通灵王头顶还有不肯放手的前任,事情说了不算?” 麻仓好脸黑了。 “胡说,”他看似恼羞成怒,“你什么都不知道!” 醍醐京弥反而点头:“看来我猜对了。” 麻仓好忽然笑了起来。 “真是放肆,”他的眼神一变,看上去十分危险,“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巫力弥漫,原本晴朗的碧空阴云密布,阴风阵阵,猫咪们被吓得纷纷躲开。细密的藤蔓顺着醍醐京弥的腿脚攀附而上,缠缚住他的小腿,一个用力向下,令他瞬间跪在了地上。 “我是个疯子,是偏执狂,我讨厌人类,”麻仓好满脸嫌恶,“当然也会讨厌你。” “即使你是命运无迹者......但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引起我的注意,我就可以锁定你、杀了你!” 此时的麻仓好看起来傲慢自大、凶恶残酷,就像最开始资料记录的那样不可理喻。 然而醍醐京弥伸出右手,抓住了麻仓好的脚踝。 “是吗?”他抬起头,仰视着这个少年模样的王,“只是杀掉我的话......那样会很浪费呀。” 然后,他的灵力顺着皮肤接触面传递,接着一个用力,就把麻仓好拉倒在地! 麻仓好躺倒在草地上,甚至有点发懵。他看着头顶的树叶,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被审神者摔倒。 “对于灵体,”醍醐京弥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我可是很有研究的啊。” 然后,他顺着麻仓好光裸的脚踝,一寸寸摸了上去! “喂,你——” 随着醍醐京弥的手愈加不合礼仪,麻仓好脸涨得通红。他开始操纵藤蔓继续控制审神者的动作,然而审神者把通灵王按在地上,手指在他皮肤上划动,留下特别的记号,然后顺着藤蔓的力道趴在上面。 “见鬼!你在摸哪里!唔!” 审神者的头靠在麻仓好的胸口,手指碰到了他发育不全的喉结。就在此时,藤蔓也终于攀附到了醍醐京弥的小臂,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搞清楚了一件事,”醍醐京弥没有再动手,只歪了歪脑袋,“原来......你是个人柱。” “笨蛋!”麻仓好一把将被藤蔓绑的结结实实的审神者掀翻,骑在他胸口上,长发垂落,“无礼的家伙!” “抱歉,”醍醐京弥眼睛的脸色毫无变化,“我不太擅长和傲娇打交道,所以免不了粗暴了一点......” “胡说八道!”麻仓好这次是真的恼羞成怒了,“闭嘴!吵死了!” 于是醍醐京弥就真的闭嘴了,等着麻仓好自己冷静下来。 但麻仓好似乎没法冷静,反而更疯狂了,纤细却蕴含力量的手指在他的喉间徘徊。 醍醐京弥还是开口了:“你是觉得丢脸吗,对于变成人柱、个人意志被地球寄宿和影响这件事?” 麻仓好的手指收拢:“你......这是在找死。” “可你并没有杀意。” “你自己没什么情绪,对他人的情绪倒是很敏感嘛。” “我自己也是很有情绪的啊。” “真的吗?我怎么没感觉到?”麻仓好嗤笑,“即使附身在乱身上的时候、有密切的契约做媒介,我都没能感受到你会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你的意志太冷静了。” “......会吗?” 麻仓好和醍醐京弥对视,然后把手指松开,藤蔓也散了开来。 “我不问喜欢,我只问——你有特别讨厌的人吗?” “没有,”醍醐京弥回答的很快,“没有什么人值得我讨厌。” “果然......”麻仓好摇了摇头,“讨厌才是最容易引起共鸣的感情,而你缺乏这方面的同理心。你对一个人的品行没有任何反应,即使不赞同,也不会有任何情绪。” “你是个精神病。” 107、朋友 半晌, 醍醐京弥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字面意义上?” “废话。” “你看起来也不像活过了千年, ”醍醐京弥毫不在意,摸了摸下巴, “心理年龄和生理年龄似乎是一致的......所以,中二病?” “......对初次见面的人口出妄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麻仓好眼神死,“你的刀剑付丧神们居然能容忍你这样的个性?” “彼此彼此吧,和你相比,那些孩子们都很坦诚。” “喂!” “所以, 你在犹豫什么呢?”醍醐京弥握住他垂落的长发, “我的时间和你的时间并不对等。” “我不知道,”麻仓好审视醍醐京弥,“我不知道,你是否值得我赌上全部。” 当他冷静下来的时候, 他的模样就恢复成了那个孤高不羁的王。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让他看起来遥远缥缈。 “但实际上,你所谓的全部,只有你自己,”醍醐京弥的瞳孔闪烁这金色的光芒,“而你自己,也即将被g.s.同化。” 麻仓好看似丰富,实则贫乏。他拥有的很少, 他习惯了失去,他拒绝再接受。 “地球之柱——这就是通灵王的真相。” 一阵微风吹过,金色的银杏飘落,小扇子一样的叶片在空中打旋。 现任通灵王歪了歪头:“......你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然而他这话说的心平气和,仿佛事不关己。 “被束缚在大地上的感觉很不好吧?”醍醐京弥自顾自地继续,“尤其是在现在——你的目光已经超出了人间,投向了异界,但你无法离开地球。” 银杏叶像下雨一样纷纷落下,砸了醍醐京弥一头一脸。以这个频率掉叶子,他们头顶这棵树是要秃啊。 “是啊,”麻仓好垂下眼帘,“太渺小了,即使是通灵王......” “也太渺小了!” 麻仓好其实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由于灵视的存在,他能同时看透所有人的内心,处理事务的手法也更趋向于简单粗暴。他知道太多,理解太少,思考更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作为平安时代的平民,麻叶童子朝不保夕。当一个人连基本的生存都没法保障的时候,是没法想太多的。在他生命的前半段,为了生存,他的处事手段不够圆滑,因此留下了后遗症。等到他强大起来之后,这后遗症就让他无法融入人类社会。 灵视让他活了下来,却也让他被常人排斥。人是群居动物,一个人光生理上活着是不够的,他还需要心理上的慰藉。长期被提防、被厌恶,心房中塞满了他人的情绪,他不得抑郁症就不错了。 所以他变成了自视甚高的麻仓叶王,满腔怨恨不平,行事偏激凶狠。他想消灭掉普通人,创造只有通灵人的世界,通过精英建立理想国。这种理念毫无可行性,有的不过是一个模糊的简单概念,而非明确的未来蓝图。 他为此折腾了千年之久,思考更多的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他恐怕根本没想过,如果自己真的成功了,该怎么实施计划、建设社会。 直到他成为麻仓好,一切发生了变化:他的灵魂分裂,另一个他幸福得让人嫉妒;他解开了心结,再次见到母亲和已破千代;他完成了夙愿,成为了通灵王。但是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 他一度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和动力。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他知道了地狱,知道了天国,知道了星轨。当他审视自身,不由发现,通灵王也不过如此——太渺小了! 此时的他,锋芒毕露! “吾之三藏,剑、镜、石。” 他向醍醐京弥展示力量,他的瞳孔中映照着五芒星,世界在这一刻被远远抛下,他们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醍醐京弥透过麻仓好,窥见了地球精灵g.s.——那是一种庞大精纯的力量,地球意志的集合体,多看一眼就会给灵魂造成巨大的负担。 他也窥见了拥有它的麻仓好。 g.s.把王座交给了他,也束缚住了他。 “剑灵断贪欲,” “镜魂断嗔恙,” “石心断愚痴。” “我的路不当止于此,”麻仓好的气势惊人,“我一定要更进一步!” 无数规则和界限在他们周围以一种超出五感认知的方式表达,自然规律的概念向他们的灵魂敞开,复杂难懂,却又切实存在。 在g.s.的力量加持下,麻仓好引导醍醐京弥接近星轨,后者从来没有对星轨这个概念如此接近过。 然后,醍醐京弥眼睁睁地看着麻仓好试图冲击星轨,而星轨不受影响,毫不留情地发动反击。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熟门熟路地引导反击透过他落在了g.s.身上。瞬间,g.s.的气息衰落了一节。 他想要斩断星轨给他规定好的未来。 “至少在地球上,我是最强的。”麻仓好的嘴角渗出血丝,他用手背毫不在乎地擦掉:“所以,你来当我的同伴吧,”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满口血腥气,“不干的话,杀掉你哦。” 醍醐京弥无语地看了他一会儿,颇为敷衍地回答:“哦。” “哦是什么意思嘛!”麻仓好直觉哪里不对,脸上泛起红晕,“你有什么不满吗?!” “你还是这种表情比较可爱一点。” “哈?!” “灵视对我无效,所以你很焦虑,”醍醐京弥慢吞吞地说,“可是,你再焦虑,也别拿这套对付我。” “想要拉拢我的话,你的破习惯得改。” 麻仓好自认为自己非常讨厌灵视这个能力,当他发现自己不能对恐山安娜读心的时候,还一度十分高兴,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妻子。 但现在面对同样无法读心的醍醐京弥,他就高兴不起来了。灵视能让他对场面进行有效控制,控制能让他产生安全感,于是他又发现,自己讨厌失控。 “那你想怎样,”麻仓好皱起眉头,“你不能拒绝——我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只有醍醐京弥这个作弊器才能最大限度撼动星轨。 当然,现在他还差的远......可说到底,是麻仓好有求于人。 “......哦。”醍醐京弥捻了捻他的发丝,忽然提到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你的头发居然不是黑色,是酒红色?” 麻仓好不明所以:“啊?” “很漂亮的颜色,”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很喜欢。”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醍醐京弥伸手向后撑,抬起上身,“我们能不能先从朋友做起?” 他扶住麻仓好的背,让他滑坐在自己的腿上,把他抱了起来:“反正,面对星轨,现在的我还不够格。” “朋友?”麻仓好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不接受敌人的威胁,但如果是朋友的请求,我愿意考虑一下,”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怎么样?” 麻仓好的脑袋被拍得贴近了醍醐京弥的胸口,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真是的,一上来就是监视和威胁,你确定是想寻求合作而不是激怒我吗?” “才不是合作!” “别嘴硬了,所以说我不太擅长对付傲娇。” “傲娇你个大头鬼啦!” “你的朋友一定很少,或者说没有朋友。” “喂!” “如果你不放心,就让我们来建立更深的联系吧,”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第一步,我喜欢你的头发,所以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话音落下,麻仓好整个人都僵硬了。他们头上的银杏叶不停掉落,到了快把他们给埋起来的地步之后,终于真的秃了。 “你没有拿乱来威胁我,所以我不讨厌你。” “......” “不过你是怎么个脑回路,居然直接威胁我?” “......” “能不能不要这么别扭?” 到了这个地步,猫咪们的好奇心战胜了害怕,纷纷“喵喵”叫着围了了过来,扒拉着落叶。 “好吧,”麻仓好的声音微不可闻,“我喜欢你的笑容。” “......”这真的不是讽刺吗喂! 下一刻,麻仓好的身形随风消散,幻境抽离现实,留下一屋子的猫咪。 是真的一屋子——起码有五十多只! 此起彼伏的猫叫声唤醒了众人。 “主人,你刚才是去捅了猫窝吗?”厚藤四郎的脑袋上趴着一只,脚上挂着一只,“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猫呀?” “这个嘛......”醍醐京弥把蹲在自己轮椅里的猫咪抱出来,坐了进去,“是麻仓好的赔礼。” “什么?那家伙的赔礼?”这期间,乱藤四郎已经把身上的符文洗掉了,还换了身衣服,“太没诚意了吧!” 然而当一只猫跑到他脚边,把肚皮翻出来之后,他还是蹲下身挠了挠:“好吧,看在这些孩子们很可爱的份上,就原谅他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哦!” “麻仓好?”五虎退看着小老虎们和新来的猫咪们玩成一团,“那是谁呀?” “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醍醐京弥撸着怀中橘猫的毛,“他想和我们交朋友。” 审神者可以肯定,这些猫都是野猫。野猫可是很难养熟的,更别说把他们养的如此亲人,恐怕只有麻仓好这样寂寞的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他一定是个好人,”五虎退直接下定义,“喜欢小动物的人都不坏!” “他不坏,可也不是什么好人,”乱藤四郎皱了皱鼻子,“他想和我交朋友的话......看在礼物的份上,我不会欺负他的啦!” ......不,你不被他欺负就已经很好了。 108、夏目贵志 桌子上的红茶精灵们面面相觑:“那位大人想交朋友?”“真的假的?”“怎么可能?”“但是主人也没必要骗人吧?” 几只猫像发现了好玩的玩具一样, 一个个围了上来,伸出爪子拨弄他们。 “呜哇!”桔子被推得打了个滚, “哥哥!” “桔子!”格雷伯爵把她扶起来,“是把我们当成线团了吗?” “嘘, 嘘!”阿萨姆做出驱赶的动作,但不仅没能吓走它们,反而被舔了一口,弄得全身湿哒哒的。 “哈哈哈哈哈!”锡兰飞了起来,把自己当成了逗猫棒,引诱猫咪来追自己,“抓不到!抓不到!” 见状, 一只三花招财猫眯起眼睛, 扭动屁股,一个飞跃,就将锡兰扑倒在身下。 “啊啊,斑!”夏目贵志赶紧把斑提起来, “锡兰, 没事吧?” 锡兰眼泪汪汪地爬起来:“夏目,斑欺负人!” 夏目贵志把斑抱进怀里,拍了拍他的脑袋:“猫咪老师!” 斑扭过头:“哼,娇气的小鬼。” “说起来,祁红呢?”阿萨姆干脆飞到了吊灯的位置,“那家伙,躲到哪里去了?” 才几分钟过去, 一大群猫咪就把客厅整得一团乱。桌上的抽纸被扒拉出来,一团一团丢在地上,一片狼藉;几只猫一个加速起跳,牢牢挂在窗帘上,丝制的布料被扯烂;许多摆件被推倒,其中不乏易碎品,白妖精们慌慌张张地左挡右接。 这些新生的植物精灵把醍醐京弥当成主人,把醍醐本家当做领地,天然有着保护房屋的本能。 “啊啦,居然有这么多调皮的小猫。”贝露丹迪用手指一点,一只被猫推倒的花瓶就包裹上了一层泡泡,平稳落地,让晚了一步的白妖精长出一口气。 接着,她拍了拍手,以一种奇怪的韵律吸引了猫咪们的注意。这些猫或扭头、或转过身,齐齐盯住这位女神。 “大家,请小心一点哦,”贝露丹迪把手指举起来,“不要故意弄坏东西呀。” 所有猫咪们都听懂了贝露丹迪的话,动作收敛起来,作乱的程度即刻下降。当然,要他们不乱跑乱撞是不可能的。虽然它们现在还时不时造成不大不小的破坏,却没有了之前那股撒欢的架势。 包丁藤四郎眼睛亮了:“好厉害!” 白妖精们呼啦啦一拥而上,把他挤了开来,冲着贝露丹迪撒娇:“你好啊!”“你好!”“帮大忙啦!”“你好漂亮啊!”“我们说话它们都不听?剑薄叭绻??强弦恢惫怨缘木秃美玻薄澳闵砩系钠?10檬娣??孟不独玻?br>白天狗勘太郎忍不住现身:“那个麻仓好,居然能绕过我们把这些猫直接带进来,”他蹲下身,任由猫咪们蹭来蹭去,“春华,我看你的任务期又要延长了?健4夯?俊?br>只见春华从影子里冒出一个头,一只黑猫正趴在他头顶。 勘太郎拍着大腿笑起来。 “醍醐参事,猫的事情先放到一边,”杀人刑警饭田响也脸色不太好,“能不能先管管你的客人?” 他指的是琉璃仙——这家伙此时正在对一名被他困住的小哥上下其手,猫也无法阻止他调戏自己的战利品。 “哦呀,”醍醐京弥看向对方,这是一个符合琉璃仙审美的俊秀青年,黑色的碎发遮住了他的额头和左眼,“失礼了......竟然是一位刀剑付丧神?”他对刀剑付丧神的特征太熟悉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是一目连,”他向审神者颔首,“初次见面......这个,醍醐先生,能不能帮我和他说说,我并不想谈恋爱......” 琉璃仙掩面哭泣:“讨厌啦,和我交往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想要和他谈恋爱,你恐怕得先去死一死,”醍醐京弥委婉地找了个借口,“这一位可是黄泉之民。” “没错,”一目连赶紧附和,“我们是不会有未来的!” 琉璃仙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真的?” “当然。” 醍醐京弥咳嗽一声:“无论如何,这一次都要谢谢你救了饭田刑警,琉璃仙。” “不用谢啦,”琉璃仙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他又不肯以身相许。” 饭田响也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你能不能把一目连放了?”醍醐京弥幸灾乐祸地看一眼饭田响也,提出来,“他是地狱的公务员。” 琉璃仙也看向饭田响也:“可是他要杀他?剑俊?br>“已经没事了。” 醍醐京弥打了一个响指,琉璃仙用来困锁一目连的术法就被解开。 “回去找你家小姐吧,”审神者温和地说,“不过,请走正门。”他顿了顿,“欢迎再来。” 一目连向醍醐京弥鞠躬行礼,然后就乖乖向门口走去。 饭田响也看着一目连的背影:“醍醐参事,关于这件事,我能知道的有多少?” 这位杀人刑警很有自知之明,对于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他不会瞎掺和。他已经过了好奇心旺盛的年龄,只剩下兢兢业业的责任感。 比如,这一次为邑辉一贵建立的、应付民众的专案组中,只有他没有作秀,追着嫌疑犯的蛛丝马迹来到了京都。对于邑辉一贵这样的危险分子,连猎奇杀人科这种针对超能力者的专业科室都不愿出手,更别提他们这些普通人刑警了。 “很多,因为这一次是你自己的事情,”醍醐京弥淡淡的说,“我认为,以你的行事风格,有必要做好和一目连他们再见的准备。” “哦?”饭田响也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下地狱。但是因为他人的怨恨被流放,未免太可笑!” “虽然可笑,但世间总有诸多不合理之处,”醍醐京弥斜了他一眼,“我能救你一次,未必能救你第二次。” “或者,你可以和我交往啊!”琉璃仙插话,“有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你一定不会被这种程度的黄泉使者带走!” “......我还是考虑一下以后在地狱的生活吧。” “喂!” ...... 然而夏目贵志就没有饭田响也这么麻烦,他是个好孩子,还是个灵能力者。 “我现在可以教你一个术式,”醍醐京弥将一份资料放在他面前,“说到底,地狱通信是一种献祭死后灵魂的诅咒,是诅咒就可以被返还。” “返还?”夏目贵志拿起资料,“那,诅咒我的人会怎样?” “没有替身的话,即刻毙命。”醍醐京弥回答。 夏目贵志将资料掉在了桌上:“会死人?” “没错,”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对方使用地狱通信,目的就是要你死。” “那......现在诅咒我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那倒没有,”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用了罪人的灵魂做交换。啊,你回来了。” “祁红。” 中国风的二头身娃娃出现在了他眼前:“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了。” “谢谢你。”醍醐京弥将点心推给祁红,然后转向夏目贵志:“诅咒你的人已经完全失忆了,如果她的家人愿意,我会安排她进入公立疗养院。” 斑忽然插嘴:“只是失忆而已?” 醍醐京弥点头:“想的话,你们随时可以去探望她。” “有什么好探望的嘛,对夏目来说,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斑直觉这失忆一定有哪里不对,却也不愿让夏目贵志被想害他的人困扰,“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吃掉她!” “猫咪老师!”夏目贵志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不可以吃人!” “不过,我也认为,你没必要和她进行接触,”醍醐京弥看一眼斑,“已经切断的‘缘’,就不必再续了。” “......嗯。” “但是,诅咒返还还是要学的。如果对方并没有抱着杀死你的目的,形成的逆风就不会要了对方的命。” “......没有别的方法吗?” “变强,强到足以对抗黄泉;或者,向我求助也是可以的,”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不会拒绝。” “啊......” “可虽然我这么说了,实际操作还是会有问题。真的遇到了危险,我的帮助不见得来得及,”审神者挠了挠橘猫的下巴,“力量这种东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 夏目贵志叹了一口气:“好吧。” “其实你已经很强了,”醍醐京弥伸出手,描绘他周身的灵光,“以这样的姿态活到现在......你愿不愿意拜一位老师?” “老师?” “教导你变强的老师。等你进到青木原树海和她修行几年后,”醍醐京弥指了指自己,“说不定,你能变得像我一样强大。” 夏目贵志考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还是不用了。” “为什么?” “这样做的话,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吧?”夏目贵志垂下眼帘:“虽然现在这么说可能有些晚了......但我想当一个普通人。” “我不想和塔子阿姨、北本、西村他们分离。” 祁红皱起眉头:“就算你不进入超能力者的世界,你们终有一天也会分离。” 夏目贵志摇了摇头:“人活着有很多种方式,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是,我不想主动走出那一步。” 当他将目光过多投往另一侧,必然会和过往发生割裂。 “我想要保护的是平凡的日常生活与和我一起度过那样生活的人们,第一次的像这样拥有会和我在一起的家人和朋友,他们很重要,重要的人越多我越是不安,尽是不知道的事情......” 他的表达不太好,越说越语无伦次,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和温柔。 “其实我很害怕......暗黑武术大会的事情,还有黄泉的事情......我知道我得变强才行。但是秘密越来越多,又担心会牵连到他们......” 即使醍醐京弥,也和自己的亲人发生了割裂。他生活的重心放在了神秘侧,和姐姐、外甥的共同话题只会越来越来少。但他们之间的亲缘尚在,总会互相着想,不会真的疏远。 但是夏目贵志不一样,他父母双亡,前半生被看做骗子和麻烦鬼,当他从人类和妖怪那里汲取到温暖之后,哪一边都不想放手。 “没关系,”醍醐京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还没有到必须做决定的时候。在分离到来之前,珍惜宝贵的邂逅吧。斑、名取君还有我们其他人,都愿意保护你,你只要选择性接受我们的好意就可以了。” “......谢谢,”夏目贵志把自己的脸埋进斑的背,“真的......非常感谢。” 109、山姥切国广 2ch网站是日本最大的非盈利性论坛, 其中人员鱼龙混杂,应有尽有。在折原临也化名日日也的随手引导下, 留言板上关于刀剑乱舞的讨论串发展到最后,走向总是很微妙。 最近, 刀剑乱舞这个会社动作很大哎。 哦哦,我知道,那个用刀剑做噱头的会社,艺人的艺名全都是刀剑。 没有全都是刀剑啦,有一位源闲雅,出演了《王朝唐红罗曼史》的小野篁。 那位由贵大人的小说?已经改编成电视剧了吗? 是电影啦,都炒作了大半年了, 你是从火星来的吗? 呜哇, cast表好厉害,竟然有小早川志绪! 导演才最厉害,是那位姬川贡。 不过这位源闲雅也太神秘了吧,各种资料不明, 迄今为止只有定妆照和场照动图流出。 刀剑乱舞的艺人们都好神秘......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挖不到一点社会信息。 真的假的? 尤其那帮小孩子,都不知道在哪个学校上学。 他们好像没有在哪个学校注册,不过有跟家长协会解释说请了家庭教师。 十几个小孩都请的家庭教师?是哪个新建立的艺校还没有取得建校资质吧? 谁知道呢。 不过他们都长得很可爱。 是哒,小乱最最最萌了! 那个伪娘?这几天老是插播的那个蘑菇山巧克力广告是他拍的吧? 就是他!超级可爱! 我喜欢那对黑白双子天使的运动服装广告,很美。 所有人都是小天使! 一期一振和源闲雅的脸也很好看。 没错,他们两个的气质好特别,我以为现在的人都没什么气质了, 但他们让我想到了大正浪漫和平安时代。 一期一振就像王子大人一样......每次看到他的脸,我的心跳都会加速。 很标准的偶像剧男二号?健!?br>没错没错,他现在参演的偶像剧就是男二号,是个钢琴家,已经开播了,看得我心头小鹿乱撞的。 他已经是新一代少女们的梦中情人啦。 至于源闲雅就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看来可以期待一下他的小野篁了。 不是说他抢了不破尚的角色吗? 无稽之谈,不破尚不是亲身上阵出来辟谣了嘛。 不过......你们听说了吗?源闲雅的那个流言。 哪个? 不破尚家的死忠粉传出来的那个。 哦哦,那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那位源闲雅是真的可通阴阳!拜他可以消灾解难! 什么鬼啦!神棍吗? 我听说的是他可以把人送到地狱?剑俊?br>那是地狱少女吧? 反正大家都说他是当代小野篁。 哇,新的都市传说出现了! 不管怎样,先拜为敬。 先拜为敬! 先拜为敬! 先拜为敬! 以上的讨论还算健康向上,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流言。但得益于短刀胁差们的未成年,媒体们的说法不敢太过分,不然会分分钟被告到破产。至于一期一振和源闲雅......前者完美的找不到黑点,后者想找黑点找不到人。 藤冈春绯拿着一叠邀约:“现在市场上根本不存在和我们同质的少年团,短刀们几乎没有竞争。” “至于胁差们......他们取得了atp世界巡回赛大阪站的友谊赛参赛资格,不过,现在看衰的人很多。” 凤长太郎摇了摇头:“我倒是很看好他们。怎么说呢......他们的体力、控制力都是怪物级别的,”然后,他戳了戳迹部景吾,“喂,这些杰出的小孩子,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啊?还很乖巧的叫京弥前辈主人,总觉得很奇怪啊。” 迹部景吾漫不经心的说:“家族传承......” 凤长太郎瞪大了眼睛:“现在还有家臣这种东西?” “......当然。” “不过,我们会社是不是需要再推出一些成年偶像?”藤冈春绯是凤长太郎手下的实习律师,由于后者跑来兼职法务和经纪人,她也变成了实习助理。她这个助理当的可是相当称职,初入职场干劲十足,连策划的活也乐在其中。 “当然,”迹部景吾转了转笔,“京弥已经去挑选新人了。” 说是挑选,其实就是根据手头的资源看谁有空。由于存在时间压的关系,醍醐京弥一次性最多支撑二十四名刀剑付丧神同时在现世活动,他们的出道只能循序渐进。 这一次,醍醐京弥打算推出的新刀是新撰组和山姥切国广。他们租的是赤时的录音棚,这家演艺制作公司以推广歌手闻名,帮忙牵线的是自以为得罪了乱藤四郎的安艺祥子。不破尚倒是直觉自己没将对方得罪死,听到消息后跑来围观,然后就被安艺祥子逮住了。 “我这不是没得逞吗,还有同他们好好道歉,”他挠了挠头,“所以,为什么我不能来看他们录音啊?” 安艺祥子捂脸:“你能不能别老是用你的存在感来反复提醒人家这件事......” “可是,源闲雅不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啊,”不破尚大大咧咧地说,“小纱南都说他们是好人!” “......你居然有看她主持的儿童节目《玩偶游戏》?”这么幼稚? “不、不可以吗?”不破尚脸上僵硬了一下,又恢复过来,“他们社的艺人以兄弟相称,关系好的不像是演出来的,多难得啊。” “......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破尚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五元:“最近听说遇事拜小野篁很灵验......” 安艺祥子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长点心吧你!” 醍醐京弥倒是觉得不破尚很有趣,还若无其事地同他打招呼、进一步结交。虽然这个人的个性有问题,但才华是毋庸置疑的,完全是送上门的免费指导老师。如果他肯帮忙纠正一群外行人的声线,他当然不介意让他多拜拜。 “哈?偶像?”录音棚里,和泉守兼定指着自己,“现在还有识货的刀剑家吗?” “不是呀,兼先生,”堀川国广摇了摇头,“主人是想要我们去出卖色相,对吧?” 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堀川,这个词用的太难听了。” 长曾弥虎彻摸了摸下巴:“或者说,为艺术献身?” “没差啦!”大和守安定拿着歌词,“哦呀,这个是我很喜欢的曲子?剑∥一岢??br>“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加州清光把脑袋搁在大和守安定的肩膀上,“呐,山姥切,你也来看看......山姥切?!” 只见山姥切国广躲在角落里,把自己用被单裹得紧紧的:“......反正只是把我当成备用品吧!” 长曾弥虎彻对成为偶像没什么兴趣,比起在幕前表演,他更喜欢在幕后统筹。顺带一提,他最近迷上了现世的吸血鬼文化,正在抱着电子书恶补相关小说,一副宅男大叔的样子。其实堀川国广也一样,他习惯了照顾和泉守兼定,比起出道,更倾向于做他的助理。大和守安定则把注意力主要放在锻炼自己的剑道实力,加州清光对于被不相关的人喜爱也没什么兴趣。 所以这个团的acer和中心就是和泉守兼定了。但出于版权考虑,还是把所有人的形象注册成了艺人。 至于山姥切国广—— “不要想太多呀,”醍醐京弥把手覆上他的手背,“给你准备的是单曲哦。” “......我不行的啦。” 他不敢。 新撰组的各位活跃在变革的时代,本就个性活泼、接受能力强,很快就在不破尚的指导下走向正轨。被凤长太郎称赞过的绝佳控制力也体现在他们的喉咙身上,至少音准上是没什么问题。除此之外......算了吧,反正他们是偶像,对唱功要求不是很高,不和谐的部分靠修音也能解决——虽然这一点让发现了一首好曲子的不破尚十分不满。 不过,山姥切国广就让醍醐京弥十分头痛了。 此时的打刀已经整个人缩进了角落里,本来就破破烂烂的被单粘上了灰渍。 “呐,山姥切,”醍醐京弥干脆离开轮椅,坐在他对面,声音放低,“你的声音很好听的呀。” “才不会!”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不要害怕呀。” “没、没有害怕!” “那为什么不肯试试?” “我、我这种仿品怎么可能成为偶像,没人会来看的啦!” “怎么可能。” “我、我这种刀,只适合做些杂物、上战场搞得破破烂烂的......” “乱讲。” “还、还会被拿去和正品比较......”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山姥切,我有听过你唱歌哦。” 山姥切国广大惊失色:“哎?!” “在新年祭喝醉的时候,”醍醐京弥趁机把他的被单掀开,“明明很喜欢音乐,不是吗?” 山姥切国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手忙脚乱想要再把自己遮起来。醍醐京弥迅速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脑袋。付丧神不敢和审神者对视,眼珠游移,整个人快要炸了。 “真的不愿意试一试吗?”他把额头抵上付丧神的额头,闭上眼睛,“明明山姥切又可靠又帅气,不要老是把自己藏起来呀。” 醍醐京弥不再注视付丧神,付丧神反而冷静了一点,傻傻注视着自己的主人。他盯住醍醐京弥的长睫毛,不小心走了神。 他下意识喃喃道:“我才不帅气......” 醍醐京弥说话带起了软乎乎的尾音,听上去温柔极了:“不要小看自己呀。” 山姥切国广嘟囔:“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呀......” 醍醐京弥睁开眼睛,里面仿佛盛满星光:“当然是期待你闪闪发光呀。” 然后山姥切国广就像被蛊惑了一般,晕乎乎地应了一声。 110、直播 “好孩子, ”醍醐京弥揉了揉他的头发,“把被单拿下来一阵吧, 会妨碍动作。” “......嗯。” 山姥切国广呆呆看着他的眼睛,任由审神者把他的被单摘掉, 将他的身姿暴露在灯光下。 醍醐京弥把手放在他的衣服上:“造型也换一换?” “是......” 然后他看着眼前亮闪闪华丽丽的服装继续走神——他不是来录歌的吗,为什么要换衣服? 在他换上看起来像是骑士一样闪闪发光的改良铠甲后,醍醐京弥摸着下巴:“好像还差点什么......啊,对了,”他的手指划过山姥切国广的眼睛,“要不要上点妆?” “好......个鬼啦!” 山姥切国广终于觉得哪里不对,一把抓住醍醐京弥的手:“主、主人!” “叫我京弥, ”审神者歪了歪头, 眼波流转,“好不好?” 山姥切国广的大脑一片空白:“京、京弥?” 醍醐京弥又摸了摸他的头:“乖。” 这、这一定是美人计! 山姥切国广就又变得晕乎乎的了。 赤时的化妆室很大,里面只有一位化妆师笑眯眯等在那里。房间里满是化妆品,各种香味混杂在一起, 又腻又腥。当他坐在镜子前面的时候, 终于清醒过来,差点跳起来:“主、不、京、京弥?” 醍醐京弥眼疾手快,按住他的肩膀:“不要乱动!” 于是付丧神全身都僵硬了,一动不敢动。 化妆师随口闲聊:“化妆都陪一起,你们是老朋友了吧?” “是的,”醍醐京弥坐在旁边,拉过山姥切国广的手, “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哇哦,你们的感情真好。” “当然。” 化妆师口头称赞,内心半信半疑。在大多数人看来,娱乐圈勾心斗角,哪里会有什么真感情。整个业界里,资源就那么多,养不活那么多的从业者。在竞争、淘汰过程中,彼此分离、产生怨恨才是必然。 短刀们曾经作为嘉宾上了仓田纱南主持的儿童综艺节目《玩偶游戏》,向公众展示了他们其乐融融的兄弟情,私下里却被传为作秀。毕竟童星缺乏合适的机会,彼此之间的竞争甚至比大人还要激烈。 “你的皮肤真不错,”化妆师虽然八卦,却不由自主把注意力放在了工作上,“平时用什么护肤品啊?” 山姥切国广的注意力全放在被醍醐京弥握着的手上:“什么?” 倒是醍醐京弥开始按摩他的指关节,从虎口到小指。他随口说出一堆醍醐财团名下日化企业的产品名字,化妆师也知道这些品牌,对其称赞不已。醍醐财团是由茶道实业发展而来,由于茶的保健功效,衍生出来的药妆产品多不胜数。 很快,山姥切国广的妆就上完了。 “山姥切先生的长相端正,根据你的要求,只稍微修饰了一下,”化妆师看着自己的作品,十分遗憾,“根本没能把我那出神入化的技术发挥出来??.....” 镜子里的那个金发蓝眼的青年看起来和以往差别不大,只不过轮廓更深一点,唇色更艳一些。但就因为这样简单的差别,山姥切国广的存在感便被放大了。妆面掩盖了他下意识中不自信的微表情,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坚毅的骑士。 山姥切国广下意识就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然后就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醍醐京弥握着,只动了动手指,小声道:“京、京弥,脸上有点怪怪的......” “不怪啊,这样的妆容不会遮掩你本来的特质,又很上镜,”醍醐京弥把他的手放到腮边,“我很满意。” 山姥切国广的脸上又泛起红晕:“京弥!” 就在此时,一群人涌进了化妆间。他们戴着墨镜,意气风发,拎着大包小包,一看就知道是当红乐队组合。 果不其然,化妆师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blast!” blast是新成立的朋克风摇滚乐队,实力强劲,人气很高。他们由主唱大崎娜娜、吉他手兼作曲寺岛伸夫、贝斯手冈崎真一和鼓手兼队长高木泰士组成。 一个经纪人摸样的人打量山姥切国广:“哦呀,新人?” 烟熏妆朋克风的猫眼美女摘下墨镜:“好漂亮的男孩子哎!” 背着吉他的黄毛点头附和:“真的,好漂亮!” 个子高挑的光头扶了扶额头:“形容男孩子还是用帅气比较好吧?” 身上到处穿环的美少年窜到他们面前:“有什么关系,是奶油小生的类型......”然后,他伸出手想要戳一戳山姥切国广的盔甲,“你好啊!” 山姥切国广一下子涨红了脸,把手从醍醐京弥那里抽出来,挡在身前:“不、不要说我漂亮!” “哇,竟然害羞了?” “好可爱!” “为什么不能说漂亮?” “就是很漂亮嘛。” “有这种脸,我还以为会是花花公子。” “这就是反差萌啦!” 山姥切国广越来越紧张,吓得不断后退,直到撞上窗户。 醍醐京弥揉了揉额角:“诸位,请不要......山姥切?!” 只见山姥切国广打开窗户,站上窗棱—— “喂!”冈岐真一伸手想要拉住他,“你干嘛!” 然而山姥切国广毫不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化妆师发出一声尖叫,所有人慌慌张张挤到了窗台前。 “我勒个去!”“这里是三楼啊!”“没事吧?!” 然后他们眼睁睁看着山姥切国广像猫一样毫发无伤地窜了起来,头也不回,越跑越远。 乐队的几人面面相觑,大崎娜娜开口:“我们吓到他了吗?” 众人沉默一阵,爆发了: “明显是吓到了吧!” “我们有这么吓人吗?把人吓到跳楼?” “都是真一,太放肆啦。” “又不是我一个人吓到他。” “怎么会有人这么胆小?” “可他能毫不犹豫从三楼跳下去哎。” “居然没受伤,奥特曼吗?” “果然是要好好道歉吧,噫,”大崎娜娜回过头,“和他一起的那个人呢?” 醍醐京弥已然不见,留下的只有一台空着的轮椅。 化妆师指了指门口,心有余悸:“已经出去找人了。” 山姥切国广头脑一热,就从赤时跑出来了,然而当他冷静下来之后,很快就后悔了。 他的被单没有了,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之下。由于他的骑士打扮,所有人都在偷偷打量他,让他倍感困扰。沐浴在路人的视线中,他十分不自在,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大、大家一定是在嘲笑他! 他第一时间想要躲起来,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随便钻进一条小巷,抱着双膝坐在地上,垂头丧气。 ...... 当醍醐京弥找到他的时候,几只猫正陪在他身边。还没等审神者开口,山姥切国广抢先一步开口:“对不起。” 醍醐京弥愣了一下,在他身旁单膝跪下:“不用道歉,你没犯错。” “可是......我让你失望了吧?”山姥切国广心情低落,“我这种刀......连别人说几句都忍耐不了。” “傻瓜,”醍醐京弥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我又没打算勉强你面对舆论。”他顿了顿:“我只是想把你美好的一面记录下来而已。” “可是......” “高兴的样子,害羞的样子......还有漂亮的样子。” 山姥切国广沉默片刻。 “......真的会觉得我漂亮吗?” “当然啦......” 星轨在这一刻引动因果,风中裹挟着高维的低语。忽然间,猫咪们骚动起来,纷纷离去。 付丧神直觉哪里不对,猛的抬起头。就在此时,巷道的墙壁骤然炸裂! 烟尘弥漫,山姥切国广从地上跳了起来,把醍醐京弥拦在身后。随即,一伙蒙面歹徒从缺口冲了出来! 与此同时,警笛呼啸而过,有警车停在巷道口,把前后出入口堵住。 他们左边是警察,右边是歹徒,就这样夹在了中间。双方都愣在当场。 “哦豁,”审神者叹了一口气,“逆风!” 歹徒们第一时间用枪指住醍醐京弥和山姥切国广:“不许动!” 警察们也立刻喊话:“不要伤害人质!” 歹徒们心生喜意,警察们内心一片草泥马奔腾而过:这附近应该清场了才对,为什么会有平民这么倒霉卷进刑警对罪犯的抓捕啊! 随着警方的到来,媒体也紧随其后。新闻主播们的声音在全国各地响起:“现在,有罪犯劫持人质......” 两边对峙起来,醍醐京弥按了按额头:“山姥切。” “在!” “拜托你了,”他抱起双臂,“那边的犯人,生死不论。” “谨受命!” 下一刻,山姥切国广矮下身,拔刀出鞘,风一样掠了出去。 “蠢货!”这样的评论纷纷响起,“找死吗?!” 然而,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就像影视剧里的表演一样,山姥切国广用已经过时了的刀剑在狭窄的巷道中掀起了腥风血雨—— 歹徒共有五名。他们根本来不及瞄准就开枪,子弹纷纷射空。第一名歹徒拿枪的手腕被切断,抱着胳膊跪在地上惨叫;第二名歹徒的喉咙多出了一条血线,倒在地上,血液喷溅了一墙一地;第三名歹徒的脑袋撞上墙壁,昏倒在地,不出意外会有脑震荡;第四名歹徒的胸口中了一刀突刺,但身着防弹衣,并没有刺进去,愣了一下后,弃枪跪地求饶;第五名歹徒转身就跑,山姥切国广没有追,把他放给警察。 其他人此时根本没反应过来,在他们心目中,这两人必然非死即伤才对! 醍醐京弥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直升机。这直升机上有东京电视台的标识,发现他的视线,扛摄像机的记者激动得差点掉下来。 他向镜头打招呼,并起手指,在额前一划。 旋即,一阵欢呼和掌声在现场和电视机前炸响! 111、拉姆塞数 网络上, 直播所产生的讨论令人目不暇接。 好帅! 帅的是另一个动手的黄毛好吧? 说不定这位也是深藏不漏呢? 他们就像骑士和王子的组合哎! 总觉得那个黑头发的有点眼熟...... 你不是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加1。 这个人好像是源闲雅? 源闲雅是谁? 是小野篁! 小野篁大人! 就是小野篁大人! 所以另外一个是新人? 好强的实战能力......部队出来的吗? 注意!刀剑乱舞演绎制作会社出来声明了,说这两个都是他们家的艺人, 源闲雅和山姥切国广。 哦,堀川国广第一的杰作? 原来这么厉害啊...... 哇, 他们家还有一把刀就叫堀川国广......哎呀,胁差? 新撰组的名刀不都是杜撰或者伪作吗? 咦?!伪作?!不会吧? 谁知道,又没有实体留存。 和泉守兼定不是伪作吧? 貌似土方岁三有好多把和泉守兼定哎。 反正别把文学创作和史实划等号。 小说好会误导人。 不过冲田有用过大和守安定?我还差点以为是伊庭八郎那把...... 所以说,谁知道? 不管怎样,他们长得都好帅呀! 看脸!看脸就可以了! 由于各电视台直播的关系,一时间,刀剑乱舞的热度达到顶峰。当然, 除了看脸的好评, 还有一系列褒贬不一的评论混杂其间。 闭嘴吧花痴们,事情没那么简单! 有谁看清了他的动作? 杀人了吧,这是! 这人绝对是杀人的老手,太熟练了。 另外一个也太镇定了, 莫不是早有准备? 这两个人一定有问题! 有问题是一定的, 不过这是正当防卫吧? 没错,这伙罪犯可是连环爆炸案的制造者,他们的社会危害性太大了,绝对够的上正当防卫。 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人居然是演艺圈的艺人?应该加入自卫队嘛! 切,加入自卫队有毛线意义。又不能打出去。 我们宪法都规定了,不能先手不能先手,只能反击, 你们在期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现实中,一群刑警率先靠近,把还活着的罪犯控制起来,其中被切掉手腕的那位已经失血过多,直接送上了救护车。他们要求醍醐京弥和山姥切国广离开原地,并试图控制他们的人身自由。毕竟山姥切国广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就算对方是罪犯、能构成正当防卫,但笔录还是要做的。 “不行,”那名一度跪地求饶的罪犯已经带上了手铐,此时却挣扎起来,“快带我离开这里!” 刑警凶狠地推搡了他一下:“老实点!” “现在真得快点走!” “为什么?” “因为、因为程序启动了!” 他的表情不像作伪,众人半信半疑间,又有一个人——不对,是机器人,从墙壁缺口走了出来。 “恭喜恭喜,”这个机器人造型简朴,很有蒸汽朋克的风格。它的声音平铺直叙,听不出情绪起伏,“这一波小怪被打倒了,鼓掌!” 话音落下,机器人弹开外壳,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电路和奇怪的黑匣子。这可真是太眼熟了...... 所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炸、药?”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不过,好像没那么简单?” “铛、铛铛、铛铛,”机器人手舞足蹈一阵,看得人心惊胆颤,“binggo!我里面是放射性核废料哟!如果我发生爆炸,里面的东西就会哗啦哗啦全部倒出来?健??br>“把他们带走,”闻言,看上去是领队的刑警反而冲着醍醐京弥和山姥切国广这边开口,“赶紧的!还得疏散民众——” 机器人继续发声:“接下来是对你们的勇气和智慧的考验!” “我们需要一名勇者,一位具有风险精神、十分伟大的勇者!如果没有人握住这根热力感应棒,我就会在一分钟后立刻爆炸,但如果有人握住的话,你们就会有三十分钟的时间用来解开我的谜题~” “那么,在场的诸位,是打算转身逃走,死于辐射带来的慢性病,还是选择留下,绞尽脑汁后死于爆炸?” “自大狂,”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你就这么笃定我们解不开你的谜题?” “当然!”对方显然正在对现场进行监听,“倒计时开始了哟!” 然而,还没等倒计时走完,山姥切国广便走上前,握住了这根热力感应棒。 “主人,快离开这里,”他急切地说,“到辐射照不到你的地方去!” 醍醐京弥皱起眉头:“山姥切!” “我没关系呀,”他说,“不管辐射还是爆炸......” 都不会对付丧神形成致命伤。 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能力?” 好像这些东西能对醍醐京弥形成致命伤一样。 山姥切国广愣了一下:“啊......好像是哦......” “不过,没关系,”醍醐京弥看向机器人,“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谜题,让他这么有自信——” “不要意思,打断一下,”刑警队长拍上他的肩膀,脸黑了,“这种事情,本来就轮不到你们这些平民做牺牲!” 醍醐京弥抬起双手,做安抚状:“那个......” “真是的,被这个黄毛小鬼抢先一步就算了,你也是个艺人吧,别留在这里添乱了!难道我们还比不上你们?虽然你们之前帮了大忙,但这种时候就不要逞强了......”然后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让他迅速接通,“长官!” 一番对话后,刑警队长神色古怪地将手机交给醍醐京弥:“找你的。” 对面传来迹部景吾的怒吼:“你的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抱歉,”醍醐京弥想了想,“好像忘在赤时演艺制作会社了......” “算了算了。可你这次是怎么搞的?连核废料都冒出来了。没想到啊,你有一天居然能上社会新闻。” “直播还在继续吗?”醍醐京弥又抬起头,看了一眼直升机,直升机上的记者伸手跟他打招呼,“这帮记者还真是要新闻不要命啊。” “他们是真的要新闻不要命,”迹部景吾叹了口气,“不过,你肯定有办法搞定的吧?” “当然啦,”醍醐京弥无辜地说,“不要小看我啊......” 就在他们取得特许的时候,机器人已经开始出题。 一看到题目,醍醐京弥就明白,为什么这家伙这么有恃无恐。 他在问拉姆塞数r(5,5)是多少。 看到这个题目,网路上一片绝望: 呜哇,山姥切好勇敢! 他好帅! 他和源闲雅一定是真爱! 可他也死定了。 哎,为什么? 因为要得出这个数值,恐怕要全球顶尖科学家和计算机聚在一起,不眠不休算上好几年。 卧槽,这么难的吗? 对啊。 拉姆塞数是个什么玩意? 是指要找这样一个最小的数n,使得n个人中必定有k个人相识或l个人互不相识。 什么鬼?! 举个例子,在一个集会上,两个人或者彼此认识,或者彼此不认识,拉姆塞得出结果是说,当集会人数大于或等于6时,则必定有3个人,他们或者彼此者认识或者彼此都不认识。6称为拉姆塞数,记r(3,3)。现在已知的拉姆塞数只有9个。 什么鬼?这种数值意义何在? 纯数学领域很有用的好吧,是组合数学中的经典!除此之外,如果能掌握拉姆塞数的排列规律,经济和通讯领域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和进步。 这说的什么啊,根本看不懂。 看不懂加1。 看不懂加2。 ...... 反正,这种数学难题百年难解。 总而言之,你们的新晋男神山姥切国广死定了。 不要哇! 此时的网路上哀鸿遍野,而刑警队长也得到了专业人士的指点,决定疏散群众,一脸沉痛地看着山姥切国广:“可惜了,这个年轻人。” 醍醐京弥脸色怪异,冲着机器人问道:“你怎么证明,你算出来的拉姆塞数是正确的?” “我当然是正确的,”机器人毫不犹豫的回答,“我是天才!” “不对,数学必须要证明,”醍醐京弥报出一个数字,“我算出来的r(5,5)是这个。” “你错了!”机器人嚷嚷,“不是这个数字!” “是你错了!” 对此,大部分人的反应是这俩人都在胡诌。然而当他们开始讨论的时候,名词一串一串蹦出来,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呆滞。 ——说好的艺人和罪犯?剑?趺赐蝗欢急涑闪耸?Ъ遥?br>他们不断争吵,这过程中,把炸、弹的事情抛到脑后,半个小时过去了,炸、弹居然没炸。山姥切国广干脆把手松开了,炸、弹还是没炸。接到上级指示后,刑警们干脆给醍醐京弥搬来了桌椅,准备了黑板和粉笔。 与此同时,科学界大佬们纷纷涌入了此次直播,有些大佬甚至赶往现场,参与讨论,完全不顾还有发生爆炸的风险。 随着对方的节节败退,讨论演变成了醍醐京弥单方面的演讲。他此时提出了一个来自未来的新的定理,用来描述拉姆塞数的排列规律——他称之为斯凯拉克定理。 他开始在两米高的黑板上书写,一连串的数字和公式流畅地呈现出来,写完一块换一块。天色已晚,探照灯打了起来,方便他书写理论。一直写了七天七夜,每天只休息三个小时,他才完成了定理的证明。 这期间,为了验证其中的部分新理论,取得公认,他还拿出一套新的计算机算法,利用迹部财团位于筑波的数据库进行比对验算。 结果,旧的理论和猜想被证伪,新的理论和猜想被提出,这次由连环爆炸案引起的事件完全变成了全球数学家的狂欢节! 112、美人研究者 拉姆塞理论已经困扰了数学界长达数十年之久, 要想解决这个理论,需要先通过极强大的计算能力把拉姆塞数计算出来, 接着再找寻其中的规律;或者先提出猜想,再通过计算出来的拉姆塞数证明猜想的正确性。按照科学家们的预计, 这个业界难题将会毫不费力地跨越一个世纪,向下个世纪进发。然而,随着应用物理学和计算机算法的发展,拉姆塞数的计算由不可能转为可能,这个时间一定会缩短。 但不管再怎么缩短,也短不到现在这个地步才对——醍醐京弥就是一个超出常理的bug,生生将这个理论提早完善出来, 还是在社会新闻直播过程中完善的——这事实在匪夷所思。 长达七天的直播将整个世界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这过程中, 新的计算机算法、新的定理、新的猜想等等在业界造成了大地震。相关内容完全可以应用在别的领域,促成物理、化学等等学科长足发展。 “山姥切,别担心啦。”直播期间,乱藤四郎来到现场, 拉着山姥切国广的衣袖。醍醐京弥身边挤满了求知欲旺盛的学者, 他只能站在远处守卫。由于他不肯离开,笔录都是当场做的。“炸、弹什么的,根本伤不到主人啦,向红茶精灵或者贝露丹迪小姐许愿都能解决,更别说还有妖怪们和灵术了。我看根本不会发生爆炸......噫?!” 一大群记者向他们涌来,两人同时吓了一大跳,被推搡着挤到了大街上。山姥切国广后退一步, 紧贴着墙壁,想要用被单罩住自己,却抓了个空。 一系列乱七八糟的问题扑面而来,山姥切国广一个都没听清。他一个字都说不出,脸越涨越红。 男神怎么脸红了? 生气了吗? 有些问题好过分哎,生气是当然的吧。 看他是否能忍住不动手咯。 山姥切大人才不是暴力狂! 然而让所有人吃惊的是,山姥切国广的下一个动作居然是躲到了乱藤四郎的身后! 乱藤四郎也自然而然地挡在了山姥切国广身前:“好啦,不许欺负我们家山姥切!就回答你们几个问题:京弥哥是我社的艺人、没有潜规则、山姥切不喜欢杀人、我们都最最最喜欢京弥哥!再问我就生气了哦!” 不对吧? ......这是害羞了? 是害羞了! 这反应也太大了吧,他不是艺人吗?居然看起来很困扰的样子。 看他杀人那么利索,居然还会害羞? 哇哦,这就是反差萌吗? 小乱女友力max! 喂喂,是男友力吧? “呐呐,厚,居然产生了少量的信仰之力,”另一边,后藤藤四郎吃惊地在指尖点燃一簇神力火焰,“当艺人还是有好处的嘛。” “这种程度,聊胜于无而已,”厚藤四郎看着堵住乱藤四郎和山姥切国广的记者们扶额,“太麻烦了。” “这可怎么办,”秋田藤四郎咬手指,“根本出不去......” “当然有办法啦!”厚藤四郎活动手脚,“跟我来!” 话音落下,厚藤四郎一个起跳,就攀上了墙壁,走上了墙头。遇到缺口的时候,稍微在他人肩膀上借力,就跨过了鸿沟。 “山姥切!” 话音落下,山姥切国广就握住了厚藤四郎伸出来的手,在空中腾跃。接着,后藤藤四郎亦接走了乱藤四郎,秋田藤四郎亦身形灵活,迅速摆脱了困境。 卧槽卧槽,这身手!好厉害! 这几个小孩子不是一般人啊! 哇,这是跑酷吗? 跑酷......没见过这么流畅的跑酷! 他们社的艺人果然关系很好。 是哪个道场的师兄弟吧!一定是! 在刀剑付丧神们走后,直播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只正对黑板,拍那些复杂的科学理论。虽然大部分人都看不懂数学题,但业界的反应足以让他们认识到,这个看上去不明觉厉的青年是真的很厉害。虽然总有言论冷嘲热讽,但即使他没能成功证明出这个定理,他的数学功底也得到了业界承认。 而迅速增加的粉丝们纷纷表示心情复杂: 我居然粉了个数学家! 以后是要买科学杂志表示支持吗? 我妈妈说,如果我追星追的是他,怎么能不好好学数学?生无可恋ing。 我恨数学......但我喜欢他的脸,生无可恋加1。 不愧是小野篁大人。 想追随小野篁大人的脚步,但我根本考不上东大啊! 果然是能把人送进地狱......数学地狱...... 一时间,醍醐京弥风头无两。 由于他出演了小野篁的关系,连带着《王朝唐红罗曼史》得到了非同寻常的关注。随着事态的演变,无数人想要趁热打铁、追加投资,姬川导演整天乐呵呵的,把事情全部推给迹部财团,迹部财团需要找借口的部分又推给了宫内厅,向来无聊到只能死盯着皇室成员生育不放的宫内厅倒是很乐意做这个挡箭牌,名誉带来利益啊。 当然,获益最大的其实是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和其中的艺人们,他们的关注度得到了空前提升。无数邀约发到了他们会社,虽然因为他们是新人的缘故,给出的条件大部分都不怎么样。 少部分邀约中,明确和醍醐京弥同框过的乱藤四郎和山姥切国广的条件都优质到了一线艺人的地步。这些资源明显是幕后大佬为了向醍醐京弥示好给出来的,没有推诿的必要。 ...... “哟,大将,你醒了,”药研藤四郎捧着一本医书,小小的红茶王子祁红正趴在他的头发里打瞌睡,“晚上好。” 灯光照在药研藤四郎的脸上,紫色的瞳孔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醍醐京弥定了定神:“......晚上好。” 药研藤四郎把祁红从头顶小心翼翼地捧下来,放在被褥上:“我从祁红那里学了泡红茶,大将要不要试一试?” 醍醐京弥伸手戳了戳祁红,被他翻过身,抱住手指:“好,谢谢。” 于是药研藤四郎起身泡茶。他给醍醐京弥准备的正是祁门红茶,一边烧水一边投放茶叶。第一杯水注入十秒后,就要倒掉,用来醒茶提香;第二杯水闷上一分钟后,就被送到了审神者手上。 揭开盖子,清新雅致的“祁门香”便飘散开来。白瓷盏中,橙红色的液体色泽饱满,清澈剔透,漂亮极了。 醍醐京弥喝上一口,顿觉提神消疲:“药研,泡的很好哦。” 有关茶叶,不管是绿茶还是红茶,作为茶道世家的大少爷,审神者可是很有发言权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药研藤四郎微笑,“不旺我辛苦练习了七天呢。” “......药研?” “真是的,你这样太不爱惜身体了,”药研藤四郎不满的说,“如果不是贝露丹迪小姐帮忙治疗,你就要生病了。” “咦,贝露丹迪小姐没走吗?” “这种说法真失礼,她接受了包丁的愿望,时不时会过来看看。” “......包丁许了什么愿?” “他希望自己能被贝露丹迪这样的人、妻喜欢。” “......” 证明完斯凯拉克定理,醍醐京弥累得要命,直接就窝在被赤时演艺制作会社送还的轮椅里睡着了,一口气睡了一天。等他醒来,“天才”、“科学界超新星”、“美人研究者”等种种溢美之词就被冠在了他头上。 醍醐京弥浏览新闻,不太高兴:“上一个被誉为‘美人研究者’的人可是小保方晴子。” 正在窥屏的折原临也不以为然:“你和她不一样,”他的声音透过音箱传来,“你又没有造假。” 因为小保方晴子造假,“美人研究者”这五个字甚至被用在了a.v.封面上,令醍醐京弥心理不适。小保方晴子曾是理化学研究所发育与再生医学综合研究中心学术带头人之一,致力于万能细胞stap的研究,由于在《自然》杂志上轻率发表的一篇缺乏实验可重复性的论文,被指学术造假,身败名裂。 这也是自韩国□□之父黄禹锡造假事件以来,科学界的又一大丑闻。顺带一提,这两者都围绕干细胞的研究发生。 此次造假事件影响恶劣,直接造成了她的导师、有真材实料的著名细胞生物学专家?井芳树在重重压力下自杀身亡。虽然谣传瑞士有新的研究支持了“挤压”产生干细胞这件事,但她的论文中图片造假、数据造假是事实,连带翻出她的博士论文造假也是事实。 “正因为那女人干的蠢事,日本科学界急需新血洗刷目前的形象,”折原临也准确指出了媒体和政客的心态,“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独立完成了新定理的证明,他们不可能不为这件事造势。”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是在给你、还有他们争取时间和机会好不好。” 其实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核废料,也没有什么炸、药。对方没打算毁掉这片国土。由于连环爆炸案的铺垫,惯性思考绑架了人们的想象力。而部分媒体则得到了小道消息,他们不跑不是因为不怕死,而是知道自己不会死,冒着事后被问责的风险先过把瘾再“死”。如果没有醍醐京弥的搅局,按照主谋环环相扣的计划,这件事恐怕会变成针对公安和国会议员间宫俊造的丑闻。 而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醍醐京弥下意识用自己的方法将这件事扭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113、默契 审神者直觉这其中有秘密, 与此同时,折原临也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在无事先通谋的情况下、非常默契地跟上了他的思路。 “托福,已经和主谋联系上了, ”折原临也挑眉,“你猜猜,他们是什么人?” 醍醐京弥想了想:“年轻人吧,戾气太重了。” 这伙人利用亡命徒制造连环爆炸案,把整个社会秩序破坏掉,堪称恐怖分子。心理学认为,纵火、爆炸此类行为往往能给人带来释放的快感;又或者, 这样做的人正试图引起他人注意, 借此来表达政治诉求。 “不仅是年轻人,还是十几岁的未成年,”折原临也评价,“完全是小孩子。” “这样啊, ”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 “小孩子居然能搞出这么大阵仗,可见他们的策划能力和执行力都非同小可。天才吗?” “毫无疑问,绝对的天才,”折原临也转着笔,“所以,他们的破坏力也相当惊人,已经给本土造成了相当于国家财政预算一个年度的损失了。” 醍醐京弥犹豫了一下, 轻飘飘地说:“这个......没太大关系吧,”他的姿态大义凛然,“又没炸死人,死的都是歹徒,我们这些大人对小孩子还是要多加爱护的嘛。” “说笑吧,爱护有什么用?”折原临也冷笑,“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身心都不稳定......或者,对他们来说,恐怕永远都稳定不了。” “咦,为什么这么说?” “很可惜,他们寿命不长,可使用年限太短,只能被当做工具和消耗品——因为他们都是被药物改造出来的、人造的天才。” “原来如此,是经过后天干涉的实验品?” “答对了。” “怪不得行事如此偏激。” “如果你能解决他们的基因劣化问题,我很乐意成为他们的人生导师、帮忙矫正三观......喂,别打岔,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折原临也坐在转椅上打转,传来的声音忽大忽小,“哈哈哈哈哈,小小年纪这么乱来,当然有必要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人心险恶啊。” “基因劣化吗,以现在的技术水平,的确没法逆转,”醍醐京弥若有所思,“所以说......这是受害者的垂死挣扎?” “没错,”折原临也点了点头,“你要插手吗?” “当然,”醍醐京弥敲了敲太阳穴,“天才这种东西,可不能浪费呀。” 日本这个国家,自从二战战败后,就变成了美国的布局东亚的钉子和附庸,到处都是美军驻军基地。他们当然对此感到不甘心,但不甘心也没用——例如,当日本经济腾飞,和美国发生贸易摩擦后,就被迫签订了广场协议,迎来了人为推动的经济危机:经济衰退,日元大跌,一直疲软到现在。 但就算没用,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由于宪法规定不能明面发展军事力量,所以,他们试图通过各种手段提升国家威慑力,其中就包括试图加入联合国常任理事会、修改宪法、囤积大量原子、弹制作材料(被美国发现后要求销毁),以及不人道的“雅典娜计划”。 未成年的孤儿们被大人操纵,加入到这个计划中来,经过残忍的实验——包括药物和电击等等,人为催生“学者综合症”,培养成备受期待的高智商人形兵器。 然而,就算顶着国家大义的名头又如何?受苦受难的孩子们一个个牺牲,侥幸生还的幸存者难以接受这样的操纵。 娃娃脸的少年半信半疑:“我们......真的能相信他们吗?” 带黑框眼镜的少年长出一口气:“他们和蜃气楼有关。”他顿了顿:“就是那个利用驻横须贺海军基地美军杀人事件,借助联合国的力量,迫使驻日美军部分撤离的蜃气楼。” “......好厉害,不过,果然还是和政府更亲近一点吧?”娃娃脸少年吃了一惊,“他们也在试图驱逐美军。” “但是,蜃气楼的手段从头到尾都是正当的,”眼睛少年回答,“他们和那些政客不一样。” “好吧。”娃娃脸少年嘴上这么说,心情依旧忐忑,“就算他们真的会帮忙揭露政府的恶行,会顺利吗?” “会的,”眼镜少年回答,“他们似乎很擅长做这种事——曝光丑闻,惩恶扬善,将罪犯绳之以法。” 他眼前的屏幕上,赫然是蜃气楼表示的诚意——这是一份最高检察厅对于国会议员间宫俊造的起诉书,已经提交法院审理,择日开庭。虽然内容仅仅是关于贪污受贿,但根据蜃气楼的计划,这只是将他拉下马来的第一步而已。 他们需要拉拢更多的政客。 而醍醐京弥正在着手解决这件事。他的身份很有用,尤其在直播过后,知名度成了用来谈判的重要筹码之一。眼下,人们也许不会关心财团主人醍醐京弥做了什么,但绝对会关心“把人流放到数学地狱的小野篁”做了什么。 由于名誉过盛,审神者的表面信息就被媒体翻出来了:源闲雅本名醍醐京弥,是经营茶道实业为主的醍醐财团唯一继承人,擅长传统文化中的茶道、书道,围棋曾获“名人”头衔。他从小天赋惊人,频繁跳级,考上了东京大学工学部的应用物理学专业。大学毕业后,由于过人的天赋直接进入了文部科学省直辖的学士院学习研究,匿名拥有数项突破性技术的专利权。 “所以,我不仅突然多了个博士学位,”醍醐京弥眼神死,“还多了挂在名下的、来自时之政府的那些技术援助?” “是的,”环境省超灾对策室的土宫神乐叼着饼干回答,口音含含糊糊的,“所以,你已经预定了明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以及后年的菲尔兹数学奖啦。今年的国奖也把你的名字加上去了,恭喜!” “可是,这些知识来自未来,”醍醐京弥皱起眉头,“我是在作弊,顶掉了他人的研究成果。” “想太多了吧?”土宫神乐咬断饼干,“提前把这些研究出来,利国利民才对。” 只要有利于统治,政府才不会在乎这些理论的研究者是谁。又或者,有醍醐京弥提前打底,未来研究出这些的科学家还能据此更进一步呢。不要小看人类的学习能力和创新能力啊。 “......关于这一点,我也不会否认。不为这个,现世政府干嘛接受时政的所谓技术援助?”醍醐京弥顿了顿,“只是这些的确不是我的功绩,我还以为,政府会把这件事推给别人。” 接着,他说出了一句很欠揍的话:“我拥有的,已经太多了。” “噫,”土宫神乐一脸嫌弃,“你难道会介意太多变成更多吗?” “......这倒不会。” “那就好,”土宫神乐又抽出一根饼干,“要知道,东京天空树使用了你名下的部分专利,一定股份已经划归醍醐财团持有、作为给你的奖励了。” “我本来还想说,如果你不想要的话,请务必让给我。” “咦,”醍醐京弥眯起眼睛,“这次,政府居然这么大方?” “当然是因为发现了你的价值。” “现在才发现?” “没错,他们一开始将神秘侧和科技测分得很开,”土宫神乐点了点头,“这些傻瓜一直以为你专攻灵术,没办法做数理研究,直到你当众完善了拉姆塞理论。” “仅此而已?”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并没有任何创新呀?” “你还想创新......”土宫神乐斜了他一眼,“大家都表示,你能理解并以现在的科技水平为基、给公众讲透这些理论就已经很厉害了。” 她继续补充:“时之政府给出的技术大都是结果,没有过程,大家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样是不对的,继续下去,只会造成科技断层。所以,解析其具体原理势在必行。由于这些知识太超前,有些重要理论倒推的进展十分缓慢。” 何况,在将技术彻底化归己用之前,为了保密,他们也没法大张旗鼓将这些现成的东西拿出来集思广益。 “就在这时,突然冒出一个能正确解析过程的人......” 所以文部科学省所属学士院的大家都蠢蠢欲动,强烈要求醍醐京弥真的去各自麾下修业一番,好推陈出新。 “科技这种东西,本来就应该循序渐进,”醍醐京弥一本正经地说,“一口气将成熟的理论结论抛出来一大堆,只会让业界沉迷学习,丧失创造力,文明发生倒退。” “......真的假的?” “假的,”醍醐京弥否认了,“主要原因是,我得收敛一点。” 他指了指头顶:“我可以感觉到,星轨正在蠢蠢欲动。” “有逆风正在酝酿之中。” “......原来如此,”土宫神乐眨了眨眼睛,又啃起了饼干,“有件事就要抓紧了。” “什么?” “在你可能被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之前,能不能让山姥切国广先给我签个名?” “......” 114、访谈 这段时间里, 山姥切国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火起来了。他的外形俊朗,符合大众审美;声音清澈, 歌曲在周榜排行第一;武力值高超,面对枪械亦不落下风, 杀人如探囊取物。由于醍醐京弥的加成,无数综艺节目想请到他,无数杂志想要采访他,但都未能如愿。 没办法,玩票,任性。 倒是厚藤四郎自己扛着数码摄像机、由乱藤四郎客串主持,拍了个小型访谈放到网上直播。 “开始了吗?” 乱藤四郎头戴虎斑猫耳, 手带同样纹路的猫爪, 穿着蕾丝边改良短浴衣,冲着厚藤四郎歪了歪头,看上去可爱极了。 与此同时,有两只蹲在在他脚边的猫咪受到了影响, 作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三小只对观众们的萌点形成暴击, 弹幕里瞬间充满了吸猫的言论——既吸乱藤四郎这只伪猫,又吸另外两只真猫。 乱世界第一的可爱! 猫咪们好萌! 猫!猫!猫! 厚藤四郎用闲着的左手比出一个ok的姿势:“早就开始了。” 弹幕上立刻充满了猜测: 这个是谁?好健气的声音! 厚吧?他好像很喜欢摄影。 厚藤四郎把镜头稳稳对准乱藤四郎,喵一眼另一侧的弹幕:“没错,就是我啦。” “大家日安,我是乱藤四郎,”乱藤四郎端起笑脸,向镜头鞠了一躬, “我现在在醍醐家京都本家老宅哦,”然后,他伸出一只猫爪,向四周划了一个圆,“怎么样,这里很古色古香吧?” 厚藤四郎随着他的动作,转开镜头,拍了一下周围的景致。京都的醍醐本家是老式建筑,占地面积极广,和本丸很像。从厚藤四郎选择的角度望去,能看见一排爬满爬山虎的长廊,还有—— 卧槽卧槽,这么多的猫!居然养了这么多,这里是猫窝吗! 好大的房子......但最震惊的是好多的猫!数了一下,好像有十二只? 天呐,简直天堂!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讨论建筑的言论夹杂其间: 只有我超喜欢这个爬山虎回廊吗? 我也喜欢,夏天穿堂风一定很凉快! 好精巧的设计,端庄大气。有拍到建筑顶部,没看错的话,是很经典的无铆钉的榫卯结构。 看上去很有时代感,这样古色古香的建筑,算得上是文物了吧? 乱藤四郎清了清嗓子:“今天就由我来带领大家对我社的艺人进行突、然、袭、击~” 此次直播对大众来说,也是突然袭击。鉴于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的各种不靠谱,他们的工作大部分都是经过藤冈春绯的过滤后,自行决定的。像这一次的网络直播,就是乱藤四郎在一个小时前做下的决定,然后随随便便就在官网和推特上发了个公告了事。这次的直播别说惯例的谈广告赞助、和网站合作什么的了,连一般的宣传都没有。如果不是最近醍醐京弥搞出来了大事件,媒体天天都在盯着相关人事,说不定根本不会有多少人知道......然而如果只是如果。 事实是,到点直播开始后,已经有上万的观众进入直播间进行收看,而到目前为止,人数还在持续增加。 乱藤四郎喜欢成为偶像,喜欢万众瞩目,却也讨厌随之而来的争议和麻烦。他开这次直播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主动爆料,让媒体们有的写,免得他们胡乱猜测,各种造谣。 毕竟造谣一时爽,辟谣跑断腿。名誉这种东西,一旦遭到了损害,要恢复就不是那么简单的澄清就能搞定的。大众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是相当顽固的。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呢,”乱藤四郎顺着长廊走去,十来只猫蹲在长廊的座椅上,像排排坐的学生一样乖乖被挨个摸头,“现在,我们首先去看小退~啊,信浓也在呀?” 镜头转了个方向,就见长廊一侧的庭院里,五虎退正跪坐在地上,信浓藤四郎撑着膝盖站在他身边。密集的杂草淹到了五虎退腰以上的位置,快要过了信浓藤四郎的小腿。原本的庭院不是这个样子的——连脚面都没不过的青草地间撒着螺旋状排布的鹅卵石,五颜六色的十分可爱——但现在已经根本看不到鹅卵石的存在了。 各处庭院已经变成了白妖精的天下,他们崇尚自然,才不会刻意修剪杂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小花零星开在灌木之中,黄水仙、番红花和木樨草混杂,玫瑰梗一条一条彼此交织,像帷幕一样缠绕在院墙边的松树上。 好狂野的院子......实在是原生态,很少见啊。 感觉画风突然变成了野外...... 就在此时,草丛动了动,有白色黑斑的小老虎在其中跋涉。还有一只从灌木从中探出脑袋,冲着这边看来。 哇,又有五只猫! 这五只好像是小退养的吧,对应了他的艺名,一窝的白底虎斑,还有绑蝴蝶结。 哈哈哈他们还有给猫的额头上染王字哎!就像真的老虎一样~ 不,这就是白化的变种老虎,但是厚藤四郎也不会就此进行反驳。养老虎什么的还是太挑战人们的接受能力了。倒是空气中的白妖精们围着他叽叽喳喳,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不和他们搭话——对于没有灵能力的观众来说,他们看不到妖怪,看不到白妖精,这些生物出现在他们身边的时候,都像透明的风一样。 白妖精们的嘴巴一刻不停:“这是什么呀?”“为什么要拿着这个奇怪的东西挡在眼前呀?”“这个上面好多字好多字!”“为什么不跟我们说话?”“不要不理我们呀!” “啊,乱,”信浓藤四郎回过头,“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嘿嘿,我在直播啦,这样很可爱不是吗?”乱藤四郎拍了拍胸口,“你们在做什么呐?” “这个,”五虎退指着草丛中间,“鸟蛋哎,次郎刚才发现的。” 乱藤四郎走了过去,厚藤四郎拿着摄像机跟在后面,顺着五虎退的手指看去,就见草丛中果然有一个小小的鸟蛋,不知是什么品种。 呜哇,这里这么多猫,鸟类居然还能存活? 不可能吧,是作戏吗?太假了,既没碎也没被吃。 虽然这里的自然环境看起来很好,但鸟类也不至于在草丛中下蛋吧,太不安全了...... 然后,他们很快就被打脸了:只见两只圆滚滚毛茸茸的白色小鸟扑扇着翅膀,一只落到了信浓藤四郎的头顶,一只落到了五虎退的小老虎太郎身上。 好圆的鸟!超萌! 这是传说中的银喉长尾山雀! 哇,翅膀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奇迹之鸟? 怎么养的,居然一点也不怕生。关键是他们连猫都不怕哎! 实际上还是怕的,山雀们只是不怕五虎退的小老虎们而已。至于那些新来的野猫们就不一样了,新人们的眼神十分危险,在信赖关系还未建立的情况下,他们可放不下心来。 “啊,肥啾,胖啾,”五虎退笑道,伸出手,“这是你们的蛋呀?” 信浓头上的山雀又飞了起来,落到他的掌心,像是回答一样发出几声细小的鸣叫。他们在醍醐本家居住已久,灵智已开,就像人类的三岁小孩一样。 白妖精们又开始了叽叽喳喳:“我们看到啦!”“是被杜鹃挤出来哒!”“杜鹃的蛋花纹不对,一看就不是一窝哒!”“是我接住的,差点摔碎啦!” 五虎退皱起眉头:“原来是杜鹃,他们怎么这么坏!” 哈哈哈,小退好可爱!说的好像真的听得懂一样,笑。 这个猜测很合理呀。杜鹃是经常干这种事啦,自己不筑巢,到繁殖季就偷偷用自己的蛋换掉别人的蛋。不仅如此,杜鹃的雏鸟孵出来后,还会本能把别的小鸟啊鸟蛋啊挤出巢穴,独占整个窝。 卧槽,这么凶残的吗? 乱藤四郎也赞同五虎退的看法:“你们怎么不把它送回去?” 他问的是白妖精,但观众们都以为他在对五虎退和信浓藤四郎说话。 白妖精们你一言我一语:“可也不能欺负杜鹃啊。”“这是杜鹃的天性呐。”“我们不干涉啦。”“不喜欢也不能干涉啦。”“自然就是酱紫哒,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当然要送回去,”信浓藤四郎站起来,“我们又没必要遵循自然界弱肉强食、优胜劣的法则。” “没错,”五虎退点了点头,“不然,胖啾和肥啾的宝宝们就太可怜了。” 两只山雀闻言,高兴地飞了起来,绕着他们打转。信浓藤四郎将蛋小心地捡起来,放入口袋,接着一个翻身,就爬上了树。他身形矫健,动作灵活,在山雀们的带领下,很快拨开树叶,找到了他们的窝。窝里还有四只蛋,在信浓藤四郎和山雀们的眼中,这些蛋几乎没什么区别。这就是杜鹃的拟态效果,然而有白妖精们的帮助,他还是把杜鹃蛋给找出来了。 白妖精们不会主动干涉自然选择,不过有人干涉的话,他们也不介意根据偏好提供帮助。 爬那么高,当心掉下来啊! 看他的动作,明显练过的嘛。 不愧是刀剑乱舞的艺人...... 由于摄像头从下向上拍摄,弹幕上一时间还出现了许多奇怪的言论: 怎么说呢,好腿啊。 变态! 即使被当做变态,我也要说:好腿啊! 啊,多么可爱的小孩子,太可爱了啦...... ......变态! 等信浓藤四郎爬下来的时候,口袋里的山雀鸟蛋就换成了杜鹃鸟蛋。 “不过,这个怎么办?”信浓藤四郎将鸟蛋拿出来,“我们又不会孵。” 五虎退托腮:“不知道哎......京、京弥哥会怎么做呢?” “那个人的做法吗......现在可猜不到?剑?毙排ㄌ偎睦上肓讼耄?白芨芯跛?裁炊甲龅某隼础!?br>“......说的好像京弥哥是幕后大boss一样。” “哎,他难道不是吗?” 好吧,醍醐京弥本来就是幕后大boss。 乱藤四郎想了想:“啊,这种时候,当然需要场外求助啦,”他双手合十,冲着镜头问道:“观众朋友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蛋哎,直接煮熟吃掉吧? 乱讲,这可是受精卵......小心里面有坯胎。 坯胎什么的好恶心! 丢掉吧? 杜鹃是益鸟,很多鸟不吃的害虫它都吃。 动物园会收吗? 可能吧。 怎么突然有种在看人与自然的错觉...... “那就动物园吧,”厚藤四郎一锤定音,“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虽然大部人会认为杜鹃这种鸟既懒惰又残酷,但他们也是生态循环中必不可少的环节之一,至少醍醐本家中的松树就需要他们除虫。但事情既然发生在了眼前,他们也不会放着不管,反正附近的自然环境很好,总会有杜鹃再飞过来的。 乱藤四郎打算离开了:“那么,小退,信浓,来跟观众们说一句话吧?” 信浓藤四郎大大方方地冲着镜头招了招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啦,虽然不支持好像也没关系。” “......” 所以,他们果然是玩票吧...... 估计是。 同上。 啧,果然是不需要讨好观众的有钱人吗...... “哎?说话?”五虎退忍不住向后缩了缩,“我不知道说什么啊......” 乱藤四郎摊手:“随便什么都行啦。” 厚藤四郎点头:“喵一声都行。” “......真的可以吗?” “当然啦,”乱藤四郎站到五虎退身后,抓住他的手,冲着镜头摆出一个招财猫的动作,“喵~” 管他是不是玩票呢,我感觉自己受伤的心灵被治愈了! 管他是不是玩票呢,别挑了能有的看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在醍醐本家的庭院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荒野印象之后,接下来,他们穿过回廊,进入里间。里间保持了古老世家的风貌,虽然有个房间风炉上的挂画好像有点奇怪——不对,就是非常奇怪,水墨风格的战斗机上面写着“雪风love”是什么鬼啦! “这边是起居室,”乱藤四郎一边走一边给他们介绍,“那边是......我也说不清啦,房间好多......啊,下一个目的地快到了。” 记不住房间用来干嘛的......真是有钱人的烦恼。 刚才就想问了,这么多艺人全住在醍醐本家?他们的身份真的只是艺人而已吗? 对哦,刀剑乱舞这个会社艺人之间的关系好奇怪。 我是不太相信的,居然只为了炒作把老宅奉献出来这种事。所以他们是真的住在这里? 肯定是真的住在这里,不然这么多的猫咪,还有小鸟哪里会亲近他们? 怪不得在东京的注册地逮不着人,原来都在京都呀。他们说不定都是醍醐家的子侄。 醍醐本家不是只剩下醍醐京弥一个人了吗? 也可以是远亲嘛。 走道中还时不时有猫从脚边掠过,弹幕已经淡定了,据厚藤四郎介绍,这里常驻的猫有57只之多,让所有人羡慕嫉妒恨之余,再度表示养不起、不愧是有钱人。 随着他们的接近,有金铁交接的声音远远传来。等转过角落,镜头里就照见了一间空旷的道场。 道场中,一期一振正在和平野藤四郎对练。前田藤四郎、秋田藤四郎、后藤藤四郎正在一旁围观。 阳光照在太刀和短刀的刀刃上,观众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拿的是真刀!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短刀大白天在空旷的场地对上太刀,劣势尽显。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练习毫无意义,相反,一期一振能给他们带来许多有益指导。 平野藤四郎利用自身矮小的优势,尽量进行贴身缠斗,而一期一振则保持距离,游刃有余。当一期一振横斩的时候,平野藤四郎一个借力,高高跃起,团身打了个转,自上而下挥刀。一期一振则轻描淡写地一拨,将他的刀挑开,然后将本体插进地面,伸出手,将平野藤四郎接进怀里。 “好,”一期一振眉眼弯弯,“做得不错。” “十分感谢!” 平野藤四郎用左手攀住一期一振的肩膀,一期一振微微下蹲,就将他放在了地上,然后冲着其他人道:“下一个!” 前田藤四郎走上前,鞠了一躬:“一期哥,拜托了!” 话音落下,双方又“叮叮当当”打在一起。 真刀对决?! 简直给跪了!一期一振也就罢了,这些小学生们......好凶残! 所以,刀剑乱舞的艺人们各个都是高手?! 一期一振看来实力不亚于山姥切国广。这是有颜又有实力啊!那些之前说一期一振比不上山姥切国广的傻逼呢?还有什么话说? 有什么好争的,都是高手,估计是免许皆传级别的。看不出流派,不过他们用的都是杀人剑,动作干脆利落,一点也不花俏。 “当然啦,”厚藤四郎自信道,“我们可是超厉害的!” 乱藤四郎双“爪”叉腰:“没错!”他清了清嗓子,“现代社会,热武器成为了主流,传统剑道正面临没落的危机......为了保护我们最喜欢的剑道文化,我们能做的事,就是成为偶像!” 神tm成为偶像!有这个实力直接去参加全日本剑道大赛吧! 全日本剑道大赛和他们练习的可不一样......没看到吗,他们不带防具,用真刀,完全是在实战。现代社会哪有实战的余地。 全日本剑道大赛冠军在他们面前也要跪的吧。所以这些人干嘛要出来当艺人...... 就是,和醍醐京弥一样不可理喻。 数学家是艺人,剑道达人是艺人......真正的艺人对此怎么看? 恐怕都哭晕在厕所了吧? “乱,厚,你们可不能荒废锻炼哟,”一期一振和前田藤四郎对练完毕,转过身,“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他微笑着收刀,挽出剑花,弹幕一时间被舔屏狂魔占据。这个漂亮温雅的青年让人见之生慕,一举一动令人如沐春风。 “当然啦。乱,”厚藤四郎将摄像机交给乱藤四郎,“我也想好好活动一下呐!” 话音落下,他走到一期一振的面前,弯腰行礼:“拜托啦!” 一期一振回礼,笑道:“加油啊。” 厚藤四郎的攻击方式明显更加慎重,在一期一振的手下周旋的时间更久。打完之后,厚藤四郎显然十分满意:“感觉自己变强了?健!?br>不过,短刀这种也是剑道吗? 短刀的攻击方式只有突刺比较常用。肯定不是标准的剑道就是了......倒是有点像忍者。 见到这种言论,乱藤四郎眼珠子一转:“一期哥,后藤,能不能帮个忙?” “什么?” “你们交换一下武器怎么样?” 一期一振和后藤藤四郎面面相觑。 “还真没试过?剑?焙筇偬偎睦稍驹居?裕?安还??孟窈苡腥さ难?樱?br>“那就试一试吧,”一期一振想了想,又笑了,“我还真没试过用短刀。” 当他们把刀换过来的时候,第一步需要调整的就是握刀方式。但出于对刀剑的熟悉,他们很快就能上手。外行看起来,他们打的似模似样,但内行人都知道,他们的习惯没能改过来——后藤藤四郎习惯了近身反握刺杀,一期一振习惯了利用长度切割,双方都打得束手束脚的。 两人之间,还是一期一振随机应变,把短刀当成折损的太刀使,用近锷部分和自己的本体碰撞。随着后藤藤四郎的一个失误,太刀就从他手上打着转,像巨型手里剑一样飞了出去。 入口处,一只手准确接住了一期一振的本体。 “抱歉!” 来人是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大和守安定将一期一振的本体交还给他:“一期,后藤,你们交换了武器?” “是啊,”一期一振接过本体,把短刀还给后藤藤四郎,“短刀比我想的难用得多。” “太刀也好难用,”后藤藤四郎吐了吐舌头,“很难握住。” 其他人讨论起来: “用握短刀的力气当然不行啦。” “果然还是要再长高一点吧?” “和一期哥一样高才行吗?” “或者手掌更大一点。” “现在想来,萤丸果然非同凡响?健!?br>“那是,萤丸可是大魔王.......” 倒是加州清光凑到乱藤四郎跟前:“你在玩什么呀?” “网络直播哦,”乱藤四郎笑眯眯地说,“好多人在看的说。” 加州清光眨了眨眼睛:“演练而已,这种练习有什么好看的啊......” “清光,”大和守安定招呼他,“你在看什么?” 闻言,加州清光就放着不管了:“就来!” 随着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的对练,弹幕又一次震惊了: 这是......传说中的三段突刺?冲田总司的绝招? 怪不得他们两个一个叫大和守安定一个叫加州清光。不过,这一招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都出现在我们眼前了还失传个鬼啦。 刀剑乱舞会社还招人吗?我取得了北辰一刀流的目录段位! 这里是神道无念流的免许皆传! 想太多,他们连清洁工都不对外招聘。 “走吧,”厚藤四郎从乱藤四郎的手上拿过摄像机,“大家都在认真锻炼呢。” “嗯哪,”乱藤四郎点了点头,小声道,“还是不要打搅比较好。” 离开了道场,厚藤四郎问道:“接下来找谁玩?” “鲶尾哥和骨?懈绯鋈ゴ蛲?蛄耍?┭幸埠途┟指绯雒帕耍?甭姨偎睦申?胖竿肥??鞍?≡诤捅绰兜さ闲愎浣郑?┒嘣诤拖蛉障壬?Щ峒啤:腿?睾蛙ゴㄈチ伺穆糜涡.....所以,”他双手合十,向左歪了歪,露出一个坏笑,“大家来猜猜,山姥切在哪里?” ...... “山姥切先生?”本家的人类管家山田次郎摇了摇头,“没有看到他。需要发布广播或者查阅监控录像吗?” “不用了,”乱藤四郎赶紧摇头,“我们自己去找。” “啊,山姥切吗,”琉璃仙咬着手指,“我也在找他。” “......你找他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把他的被单拿下来!”琉璃仙握拳,“这么帅一张脸,怎么能藏起来!太暴殄天物了!” “......祝你成功。” “我好像有看到他往那边去了,”变成成人大小的阿萨姆换掉了一身印度服饰,身着衬衣长裤,指了指二楼,“对了,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啊?” “怎么说?” “他每次看到我们都躲在一边。” “......你都用了躲这个字了,还不明白他只是怕你们而已吗?” “可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啊!” “这种事情问我也没什么用啊!” ......醍醐京弥是颜控吧,连管家都是美男子。 琉璃仙好漂亮,不过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阿萨姆是外国人吗,轮廓好深。中东那边的? 这些人会出道吗? 从名字格式上来看,估计是不会啦。 不过,山姥切大人真的好会躲啊...... 原本像山姥切国广这种容易害羞的人缺乏互动,人气很难高起来,总会被认为太怂。但是他不一样啊,他在新闻节目中杀人不眨眼,面对枪械都不落下风。动作利索到他这个地步,没人会认为他怂。 一开始,还是有人质疑他携带真剑、当众杀人这件事的,但由于醍醐京弥把事情往大里搞,愣是更新了一下数学界的前沿理论,他的锋芒就暂时被盖过了。等到众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候,超灾对策室就已经帮忙搞定了付丧神们的带刀许可。除此之外,公安部门还完成并出具了正当防卫的鉴定。被他直接杀死的人身上背有极其恶劣的前科,在被公之于众后,几乎所有人都表示他死有余辜。因为所以,这件事的负面影响被降至最低。 “我去!”乱藤四郎和厚藤四郎跑上跑下,还真没找到山姥切国广,“有没有搞错......他躲到哪里去了?” “我不认为山姥切有在刻意躲我们啦,”厚藤四郎把摄像机换了个位置,“也许他只是特别难找而已。一定有什么地方被我们忽略掉了吧?” “啊,我知道了,”乱藤四郎突然想到了,“有个地方我们没去找!” “哎?哪里?” “就是......”乱藤四郎刚要说出来,就忽然睁大了眼睛,“京弥哥,药研,你们回来啦?” 只见醍醐京弥坐在轮椅里,腿上卧着一只橘猫,身边跟着药研藤四郎,向这边行来。 “我们回来了,”醍醐京弥颔首,“你们在拍什么吗?” “直播啦,直播,”厚藤四郎把镜头转向审神者,“观众朋友们看到你都很兴奋?健!?br>小野篁大人! 请保佑我高数必过! 请保佑我考上东大! “不要把京弥哥当成哆啦a梦啦,”厚藤四郎哭笑不得,“要参拜的话,去神社啦!” 但是弹幕还是一如既往地多,只不过愿望什么的换成了大同小异的祈福。 醍醐京弥阴恻恻地说:“哦.....原来这么多人都喜欢数学的吗?” 闻言,弹幕陡然一清。 药研藤四郎扶了扶眼镜:“你怎么突然想到要直播?” “还不是因为乱七八糟的流言太多了,”乱藤四郎不满地说,“我们才没有被压榨,被虐待,京弥哥也没有仗势欺人。” “......把目光放在他人身上的闲人真多。” “就是嘛,还总是摆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太恶心了。” 总有些人为了唱反调而唱反调,哗众取宠,十分恼人。 “所以,京弥哥,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乱藤四郎眨巴着眼睛,“几个就好!” “采访吗?可以啊。” “第一个问题:作为一个前途光明的研究者,你为什么要选择加入娱乐圈呢?” “当然是因为姬川导演慧眼识珠,发现我的演技一流啦。” ——闻言,平和岛幽差点把水给喷了。 “第二个问题,同时兼顾研究和娱乐圈,你不会觉得力不从心吗?” “当然不,”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因为我是天才嘛。” 乱藤四郎一脸崇拜:“不愧是京弥哥!” ——知道内情的人纷纷在内心呵呵冷笑。 “第三个问题,请问你对这次连环爆炸案的主谋是怎么看的?” “只是炸着玩的话,还是烟花比较好看一点。” ——两个小少年面面相觑,然后露出笑容。 “第四个问题,来自官网留言板:山姥切大人太帅了,我也想像他一样恶即斩!” “不,你应该选择相信官方、及时报警。” ——全国家长协会考虑放弃投诉山姥切国广当众杀人这件事。 “第五个问题,你也是个剑道高手吗?哦,这个我就可以回答了,当然不是,我们家京弥哥可是位弱柳扶风的美人,弱到时不时体力不支坐轮椅。不过大家也看到了,京弥哥简直话题终结者、娱乐圈泥石流......京弥哥,我错了,捏脸捏的太用力了啦......” ——不只源闲雅,你们一整个会社都是泥石流啊。 接下来,轮到直播间的观众提问。 厚藤四郎直接念到:“来自1号某某的提问,你最近发了什么推特?” “我没有推特。” “......果然是泥石流,”厚藤四郎把目光移开,“来自2号某某的提问,你认为自己有什么优点?” “太多了吧,数不清。” “......那缺点呢?” “也太多了,数不清。” “......来自3号某某的提问,为什么提问者都是某某。当然是因为你们的id太长了,我懒得念,反□□了也没人关心。下一个。”厚藤四郎深吸一口气:“来自4号某某的提问:你和会社哪把刀剑的关系最好?” “菊一文字则宗。” “......那不是你自己吗?” “我自恋嘛。” “......来自5号某某的提问,你可不可以找到山姥切大人在那里?” “咦,这是怎么了?”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山姥切躲起来了吗?” “反正我们没找到他啦,”乱藤四郎摆摆手,“不过,京弥哥要找他的话,再简单不过了。” 因为契约的关系,他很清楚地知道每把刀所处的位置。这种感应超出了五感,无须看,无须听,无须问。 “所以答案是可以,”醍醐京弥点了点头,“然而,我是不会找给观众们看得。” “哎?”乱藤四郎有些失望,却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么,本次直播,就到此结束啦!” 弹幕里一片挽留之声: 为什么不让看找人? 是有什么秘密吗? 很显然,小野篁大人这么笃定能找到,说明他同山姥切大人有着非一般的默契。 哇,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yooooooo! 已经接近明示了好不好,cp党走开啦! 乱藤四郎之前几乎把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就是漏了一个地点——屋顶。 醍醐京弥没打算试验他们之间的默契,直接感应他的所在地,然后就找到了他。 身披被单的青年把自己团成一团,靠在避雷针旁边。 “山姥切?”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你不高兴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待在这里?”审神者伸手去够他的被单,“果然还是有在躲乱和厚吧?” 审神者试探性地用了一点力,然而第一次的,山姥切国广并没有阻止自己的被单从脑袋上被掀开。他的金发像阳光本身一样灿烂,瞳孔像天空一样碧蓝,脸上的表情是坚毅而非畏缩,这令他看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刀。 “我......还是不喜欢别人的目光,”山姥切国广看着醍醐京弥,“不过,好像很多人开始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他伸出手,指尖燃起一团神火。 “即使我这样的刀......也收集到了信仰之力。” “他们在期待什么呢?”山姥切国广感到困惑不已,“我没办法回应他们的期待。” 醍醐京弥把他的被单叠起来,放在膝盖上:“你以为他们在期待什么呢?” “回应?”山姥切国广喃喃道,“可我做不到。” “不需要的,”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需要的。” 有风在他们周身环绕,带来短刀们玩闹的嬉笑。 “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满足了他们的期待,”审神者把手放上他的脸颊,“你很漂亮。”他顿了顿,强调道:“非常漂亮。” “挥刀的时候,唱歌的时候,都漂亮得让人心醉。” “......哦,”山姥切国广被称赞地红了脸,“那你的期待呢?” “你已经帮我完成了啊。” “......我有变得闪闪发光吗?” “当然。”醍醐京弥收回手,托腮:“所以,你的期待是什么呢?” “我的......期待?”山姥切国广呐呐道,“我不知道......” “我知道哦,”醍醐京弥的声音带着温柔的韵律,刻入山姥切国广的心房,“你期待战场,期待名誉,期待认可,期待自己变得独一无二。” “你期待被爱。” 山姥切国广愣在当场,心跳加速,无法反驳。 然后醍醐京弥靠近他,在他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如鸿毛的吻。 115、和尚 山姥切国广一时怔忪, 百感交集,又欣喜又苦涩。 因为是仿品, 他讨厌被注目,因为被注目就意味着被比较。他害怕被比下去, 被比下去,就意味自己被放弃。 他其实比加州清光还渴望被宠爱,但和加州清光不同,主人的爱重反而会让他感到不安,这种矛盾的心态只会加剧他心中的自卑。他没办法像长曾弥虎彻那样心胸宽广,即使当面被蜂须贺虎彻怼也不放在心上、还能通过自己的人品软化对方的态度。 如果有一天,当原作山姥切长义接受时之政府的委托, 来到本丸, 他该怎么办? 他们是如此相似,两个人的长相会一模一样吗? 审神者会不会对他说出曾对自己说出的话,做出曾对自己做出的事,自己的位置会被对方取代吗? 是不是连山姥切这个名字, 都会被交给另外一个人? 他会嫉妒, 会失落。他可说不出请不要把对方召唤出来这种话。就算他说出来了,他也会想——审神者也许有在背地里和其他人比较两把刀,说不定会得出自己没有对方好用,后悔答应自己不召唤对方的请求——这种事情。 他会一直想一直想。 就算现在,明明山姥切长义并没有来,他也会悲观地设想这种事情。 一直想一直想。 “所以说,你真的很难搞,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把他的头抱进怀里,“想太多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封闭起来......” 山姥切国广小幅挣扎了一下,又不敢或者不舍得推开,反正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反、反正我就是这么不讨喜!” 然而醍醐京弥收紧双臂,把他向前一推,两个人从屋顶上滚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失重让山姥切国广吓了一大跳。他反抱住醍醐京弥,侧过头,发现周围一瞬间变换了景色:他们一齐落下,穿过地面,穿过水镜,立足渊面之上。 一颗巨大的樱树在脚下盛放,红色的花瓣循着星屑的轨迹飞扬。 “一直踌躇不前,就连回忆都没有了,”醍醐京弥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老是在原地等待,就没有人会来。” 山姥切国广睁大眼睛:“主人?”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缺点,只是实在控制不住。好像只有把最坏的结果想到,摆出最低的姿态面对,做好准备,破罐子破摔,就能避免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心碎。 “真拿你没办法,”审神者再次叹气,“第一步......只好由我来走。” “这么害怕失去的话,从此之后,就不要放手。” 金色的光在审神者的瞳孔中流转,一道请愿顺着冥冥中的联系传递,直达真神本体。这位真神回应了他的请愿,高天原的门扉缓缓敞开,于是山姥切国广发生了虚化,熵值不断增加。 “这是......请神?!” 然后他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随着这个术的完成,醍醐京弥骤然置身于一个玄妙的空间,上不及天,下不及地,光影斑驳,峰峦叠翠。 神明从高位投下一瞥目光,透过契约,深入醍醐京弥的灵魂。 “太乱来了,”熟悉又陌生的山姥切国广出现在他面前,看起来高洁冷漠,“不怕被我神隐吗?” “想要讨好他,当然得拿出点诚意。”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这就是我的诚意。” “希望你能替他收下。” 真神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他审视着他的灵魂,评估他的价值,良久,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这是和分神的他完全不同的、充满自信的、毫无自卑的笑容。 “......我明白了,”他认可了面前这个人类,“你的名字,我记住了。” 真神伸出手,碰了碰醍醐京弥的后颈。神文“国士无双”是分神烙印上去的神器赐名,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琉璃色的光。真神追认了这个名字,一圈刀纹像印章一样加盖其上。 瞬间,来自高位的神力将审神者的感官瞬间涂白。 ......我知道了,山姥切国广自言自语,好。 有趣的人类,不过......现在还为时尚早。 当真神离去,时间开始了正常流动。幻境失去审神者的支撑,即刻抽离现实,醍醐京弥和山姥切国广就被抛回了半空。 付丧神迅速反应过来,运起灵力、施展灵术,两人便缓缓落到了地面上。白妖精们看见了这一幕,呼啦啦凑了过来:“从天上掉下来哒!”“好像蒲公英哎!”“哇,是主人和山姥切大人?剑薄爸魅嗽趺蠢玻俊薄霸趺幢丈涎劬a搜剑俊薄笆遣皇撬?爬玻俊?br>“没错,”山姥切国广将醍醐京弥抱在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手指挡在唇边,“所以,请你们安静一点......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好吗?” 闻言,白妖精们立刻抬手堵上嘴巴,还特意和他们保持了距离,飞得远远的,十分乖觉。 这处庭院位于主宅屋后,少有人来,杂草也旺盛得非同一般。这里是山姥切国广非常熟悉的地方。常春藤和嫁接的玫瑰花枝彼此缠绕,垂下卷须,形成了许多罩着纱幔一样的半封闭空间。此时,山姥切国广熟门熟路地找了一个角落,带着审神者钻了进去。 他把审神者平放在地上,脑袋搁在自己的腿上。 这个胆大的主人由于请神耗费了大量灵力,看上去有些疲惫,白皙的脖颈显得纤细而脆弱。 审神者的头原来是这么小的吗? 山姥切国广看着审神者,有一种奇妙的亲密感泛上心头。 审神者的头发,原来有这么细、这么软的呀...... 等到醍醐京弥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享受到了膝枕。他下意识蹭了一下,就和山姥切国广空色的瞳孔对上了。 “哟,”他出口打招呼,“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啊?” “哟你个头啦!”山姥切国广难得硬气地顶了回去,“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醍醐京弥慢吞吞道:“哦......是吗?” “你怎么突然就请神了呢!”山姥切国广心有余悸,“差一点,你就会被我给神隐了!” “安啦,”醍醐京弥摆了摆手,“这不是没有被神隐吗?” 山姥切国广继续道:“可是这样太危险了——” “所以,”醍醐京弥打断他的话,“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好?” 山姥切国广的脸上泛起红晕:“......嗯。” 他当然心情好,审神者出乎意料的举动加深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深到他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接下来,只要他愿意,审神者就能被他神隐。 “第一步,我已经完成了,”醍醐京弥此刻的眼神温柔极了,“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好,”山姥切国广用手指小心翼翼碰了碰醍醐京弥的脸,“谢谢你。” 醍醐京弥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掌贴上脸颊:“不用谢。” 山姥切国广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和他平时的略显暗淡的笑容不一样,也和真神自信的笑容不一样,看上去软乎乎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天真,纯粹,这就是山姥切国广。 树顶上,围观已久的白天狗勘太郎挠了挠黑天狗春华的翅膀,小声道:“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过去吗?” “......” “总感觉现在过去会很煞风景哎。” 春华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飞了下去,煞风景道:“打搅了。” 闻言,山姥切国广立刻把手缩回来了,坐如针毡。醍醐京弥则无奈地起身:“怎么了,春华?” “有客人来访。” “谁?” “boz。” “......哈?” “你最好自己去看看,”春华顿了顿,“是很吵的客人。” 醍醐京弥有些不明所以,因为他根本没能听到什么声音,说明客人并没有被请进本家。本家有结界隔离噪音,吵也吵不到春华才对...... 然后即使是他,也不免看着门口的灵车呆愣当场。 只见两个戴着墨镜、披着袈裟的和尚正站在灵车上,一人弹电枇杷,一人拿着锡杖形状的话筒唱摇滚,而摇滚的内容赫然是大悲咒! 经文这种东西不是醍醐京弥的专长,不过大悲咒的曲调朗朗上口,知名度高,他也是听过的。原版的大悲咒纯净清雅,摇滚版则冷酷狂野,颇有意趣。 一曲唱罢,被吸引来的路人们纷纷鼓掌:“安可!” 乱藤四郎大声问道:“好棒!你们是要进军oricon吗?” oricon也称日本公信榜,是全国最具知名度的音乐排行榜。付丧神们的歌曲打的榜也是指这个。 “不!”两个和尚一摸锃亮的头顶,扭动身体,摆出帅气的pose,“我们歌唱和尚组合boz的目标是,全世界乐坛!” 话音落下,他们的头顶和牙齿同时闪光,灵光冲天,简直闪瞎眼。 他们也是灵能力者。 “看来有必要让数珠丸和江雪来见见世面......”醍醐京弥喃喃道,“这才是活的业界典范呐!” “当然,”麻仓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们可是我的部下。” 见状,两名和尚异口同声,九十度深鞠躬:“好大人!” 面对他们,麻仓好的态度陡然一变,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没用的东西,跟过来!” “是!” 醍醐京弥一边给出出入权限,让结界放人——这结界只拦普通灵能力者,麻仓好琉璃仙贝露丹迪这种级别的根本拦不住,至于红茶精灵,那属于召唤物——另一边,斜眼看着麻仓好:“他们是你带来的?” “因为他们太没用了,”麻仓好板着脸,随着他的进入,所有猫咪呼朋唤友,丢下其他人向他跑去,挤挤挨挨围在他身边,“连乐队都玩不好!” “所以让他们来蹭热度?” “什么话,”麻仓好嘴硬地说,“是交流合作。” “......你说是就是吧。” “喂!” 表面上麻仓好对他的这些部下们都十分嫌弃,但实际上,他还是挺照顾他们的。尤其对于boz这种有理想、没能力、经常搞砸事情的组合,他居然能够容忍到现在,就已经很神奇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朋友,”乱藤四郎很喜欢boz这两个和尚,“看来你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 “你在说什么傻话,”麻仓好眼神死,“他们才不是朋友,我没有朋友。” “哦,”乱藤四郎就当他嘴硬,“好可怜啊,一个朋友都没有~” “哈?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麻仓好理直气壮,“我有猫就够了!” “啧,无法反驳......” 由于此次直播,醍醐京弥很快建立起了一个身体糟糕、有钱任性的天才人设。人设这种东西越贴近本人越不容易露馅,而且对他来说,越放肆越好。因为所以,以后他不管做出什么发言,都会变成情有可原。他和山姥切国广一样,不接受综艺、不接受采访、为人低调,但他的地位却莫名其妙确立下来了。他可以随心所欲,可以不遵守潜规则,针对他的所有负面攻讦都成不了气候。 无他,政府是他的后盾。 有他带头,整个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会做什么都不奇怪。所以和泉守兼定跑去天然理心流道场开演唱会不奇怪、长曾弥虎彻沉迷吸血鬼文化在漫展出没也不奇怪、鲶尾藤四郎和骨?刑偎睦烧饬┮涤嗨?蛴?酥耙笛∈滞??黄婀?..... 但对于国会地下大厦的梦见丁姬来说,这就很奇怪了。 梦见能在梦中看见未来,是天生的预言家,能窥见星轨规定的命运,是无尽终末的见证者。梦见是幸运的,他们能根据未来调整现在;梦见是悲哀的,他们的调整范围太过狭小:结果是无法被改变的。 人世间,无数被星轨规定好的悲喜剧正在上演。这世上总有人凄惨死去,也总有婴儿在出生。然而和喜剧比起来,悲剧总是更加引人注目。当她把目光更多地投向饱含缺憾那一面之时,她的世界便从此变得越来越灰暗。 梦境中的画面无法逃避,无尽的绝望令她感同身受。她只能忍耐,却无法习惯,没有人能习惯痛苦。 所以她开始利用自己的能力,试图改变未来,然而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她的所作所为于事无补,最多只能换来暂时的安稳,然后被抑制力迅速修正。 此后,她陆续见证过无数人的挣扎,他们试图以自己的命运为杠杆,撬动星轨的方向。但他们无一例外地失败了,命运的车轮碾过他们,就像碾过微不足道的尘埃。 努力和心意在星轨面前,一点价值也没有。 见证的越多,她就越是迷茫—— 到底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梦见? 只是为了让他们成为告死鸟,给注定的未来送葬吗? 她看见个人的未来,并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心痛;她看见人类灭绝的未来,并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愤怒:这样的未来,她不能接受! 所以她放弃视力,她不需要看见现实;所以她放弃听力,她不需要听见现实;所以她放弃说话,她不需要言语表达;所以她放弃行动,她不需要走上大地;所以她放弃成长,她不需要拥有未来。 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她献祭了自己的身体,用来换取改变人类未来的可能性。 她是一个伟大的人。 丁姬原本以为,自己会一直默默背负着这一切,直到“约定之日”到来。到了那一天,天龙和地龙会以七这个数字分别集结,作为打开命运的钥匙,以人类和地球的存亡为赌注,展开决战。 但出乎意料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未来竟然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改变,甚至于,一度变得模糊不清! 不是改变,而是模糊不清——这两者的概念是不一样的。前者仍在星轨的控制范围内,而后者意味着脱离了星轨的控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如果她看到的一切成为了无法参照的泡影,那她还有什么存在价值? 面对不确定的未来,她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的虚弱和惶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为深刻。 然而,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她心中徘徊: “这样不是很好吗?”她透过水镜,看见另一个黑色的自己,“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像自己梦见的那样死去了。” “是啊,”丁姬一阵恍惚,“这样一来,我也不会无法面对饱含私欲的另一个我......” 金色的流光在镜面划过,无数未来的画面彼此勾连,然后一点点晕染开来,线条消融,难以分辨。这些模糊掉的画面都围绕着一个中心,这个中心正是醍醐京弥,一个钟林毓秀的年轻人。 碎轨...... 丁姬从梦中醒来,用心灵感应呼唤她的保护者。 “丁姬大人,”碎轨玳透及时回应他侍奉的被保护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那个人,醍醐京弥......他是变数,丁姬强打精神,我想和他见一面。 碎轨玳透把手放在胸口,躬身行礼:“我知道了,立刻去办。” 身为丁姬的保护者和外部代理人,碎轨玳透对于时政还是很关注的。他当然知道醍醐京弥,也知道一点关于审神者和时之政府的消息。只是时之政府搞出来的技术输入偏向科技侧,就像政府当初单方面以为审神者偏向神秘侧、肯定搞不定科研一样,他也以为审神者偏向科技侧、对于神秘侧没什么大用。 结果这样一个人却成了丁姬看重的、前所未有的变数......他对这个人可是相当期待。 想必,醍醐京弥选择成为艺人,一定有什么深意在里面! “深意?”醍醐京弥脸色微红,“心血来潮想留下点存在的证明算不算?” “......” 当这位风使一族的超能力者找到醍醐京弥的时候,他正在京都吉祥寺附近的坊主酒吧喝酒来着。为了不引起骚动,他还用灵术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这地方是很出名的和尚酒吧,老板是净土宗夜露寺的住持,紧追潮流,在酒吧展开人生商谈、讲经live、佛歌摇滚什么的不在话下。 日本的佛教由遣唐使传入,原本,和尚们也是要遵守清规戒律的,例如不食酒肉荤腥啦,不近女色之类的。但自平安后期以来,净土宗盛行,清规戒律就被抛到了一边,寺庙养育稚儿(男童)、僧人蓄养妻室、尼姑谈婚论嫁都是常态。 可虽然破戒变成了常态,但表面上这层遮羞布还是留着的。 接着,明治维新以来,为了提升本土神道教的地位,就要贬低东渡佛教。政府干脆连遮羞布都不要了:例如官方颁布神佛分离令、肉食妻带解禁、允许破戒子继承父业等等。 人性总是软弱的,既然政府允许破戒享乐,就没多少人愿意压抑欲望苦修。于是政府就顺顺利利由内而外地把佛教打垮了。现今的日本僧侣,各个“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蓄发染发,娶妻生子等等不在话下。他们已经把僧侣发展成了一个职业,信仰不见得有多坚定,香火倒是赚得盆满钵满。 醍醐京弥也是说到做到,真的把数珠丸恒次和江雪左文字给带来了。这两把刀的三观正在现代酒吧文化中速度刷新。 boz正带领一帮唱经团在台上唱经,数珠丸恒次坐在吧台前,和本愿寺派的调酒师讲佛论道。他原本的主人日莲上人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和尚,日莲上人可是个杀孽深重的武斗派。因为所以,他对于面前现代佛教界的招牌酒“般若汤”也愿意一试。 至于江雪左文字,他的原主板部冈江雪斋也不是傻白甜的简单货色。其人能言善辩,擅长谈判,出身真言宗——真言宗的祖师空海可是严格要求守戒的,虽然发展到后来和他的初衷相去甚远...... 总而言之,其实他们的接受能力都很强,因为当年的和尚们说不定比现在还要出格得多。 “......虽然很失礼,但两位要不要考虑一下,参与拍摄《美坊主图鉴》?”一个自称是“日本美坊主爱好协会”副会长的姑娘正在想办法说服他们,“你们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这么美的面貌,这么禁欲的气质,应当让全国看到!” “......不必了。”数珠丸恒次断然拒绝。然而就算他们接受能力强也没想到,这年头姑娘们会对僧侣们的写真集评头论足,还会有僧侣愿意拍这种取悦女性的写真集。“我们有自己的渠道。” “哎,你们和boz一样有经纪人的吗?” “......嗯。” “请务必把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数珠丸恒次犹豫了一下,然后就把藤冈春绯的名片交了出去。 “哇,帅哥,”另一个姑娘喝到酩酊大醉,摇摇晃晃走过来,眼前一亮,“新来的大师?” 调酒师连忙解释:“不,这两位也是客人......”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姑娘明显没有在听,说话毫无逻辑,“不过帅哥嘛,还是可以原谅的!” 然后,她又忽然趴在桌边大哭起来:“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为什么不能一直爱我?明明对我说过永远!骗子!骗子!” 江雪左文字皱眉:“这世界上本没有永远。” 这个小姑娘哭声一滞,抬起一张花了妆的脸:“大师,你就不能骗骗我吗?” “......” “就没有什么爱是不断增加,不会减少的吗?” 醍醐京弥拍了拍江雪左文字的肩膀:“这世上,倒还真的有件东西可以做到不断增加。” “什么?” “就是熵啦!” 局部的熵减会造成整体的熵增,所以熵增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 “对了,你们知道,世界上有东西是长生不老的吗?” “愿闻其详。” “就是薛定谔的猫!” 只要不打开盒子,观察不生效,这只猫在定义上就处在生死叠加的不明状态。 ......这是在讲冷笑话吗? “......所以,”江雪左文字冷静地问,“你这是喝醉了吗,主人?” “才没有!” 鉴于在酒吧里不好谈事情,几人接着转移到了附近的吉祥寺咖啡屋。这家咖啡屋正巧在他们经过的时候,把门口的closed换成opening,简直缘分。 更有缘分的是,店里有一只黑猫正趴在服务员的肩膀上,死死盯着他们,看上去十分诡异。 “欢迎观临,”这名紫色头发的店员右眼被碎发遮住,气场十分诡异,“你们......好像会很麻烦。” 碎轨玳透睁大眼睛:“你是什么人?!” “所以,”对方没有回答,只指了指自己胸口的名牌,“考不考虑包场?” “当然,”醍醐京弥颔首,递出一张卡,“拜托你了,皆川。” 皆川日史接过卡片,又走到门外,把指示牌换回closed。 碎轨玳透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跟着醍醐京弥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菜单。这菜单看上去很普通......应该说,除了刚才那个被醍醐京弥直接称为皆川的店员和他的猫,这个店整个都很普通。 “给我一杯意式浓缩,”醍醐京弥揉了揉太阳穴,“我需要醒醒神。你们呢?” 碎轨玳透开口:“一杯卡布奇诺。” 数珠丸恒次直接问道:“有茶吗?” “......不好意思,”点单的服务员是个碧色头发、碧色眼瞳的娃娃脸少年,名叫一之宫纯,可爱得像个女生,“我们这里是咖啡店。” “那请给我一杯水。” 江雪左文字亦如此要求。 一之宫纯笑嘻嘻地问:“需不需要甜点?” “不用了,”醍醐京弥直接回答,“我们不需要黑暗料理。” “原来如此,”一之宫纯收起笔,“是皆川前辈的熟人啊,请稍等一会。” 在他走开后,碎轨玳透就对醍醐京弥提出了邀约。 “老实说,我以为你们会发现的更早一些,”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是我高估了那位占梦公主。啊,我并没有讽刺谁的意思。” “只是,高野山的和尚比你们那边的动作要快得多。”他隐瞒了玖月牙晓的存在,然后顿了顿:“咦,怎么又是和尚?” “您说的是星见大人吧,”碎轨玳透接话,“那位大人已经与你接触过了吗?” “是的,”醍醐京弥颔首,“星见和星轨的联系比我当初想的还要密切,比起梦见,他看到的未来更加准确。” “所以,你知道那个世界毁灭的未来?” “怎么说呢,不能怪我总觉得梦见没什么用,”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暧昧不明的画面总会造成误解。” 碎轨玳透被他前一句话激怒了:“你说什么?!” “我个人认为,星轨是一种自然现象,可以阅读星轨的预言者的出现,也是一种自然现象,”醍醐京弥不顾碎轨玳透的情绪,自顾自地继续,“不管是梦见还是星见,都一样。” “即使在普通人中间,也存在预感这种说法。在事情发生前,有些人会有一种特殊的感应,这感应不能用语言来描述,但又确确实实会被身体接收到。” “也许是风的力度和角度出了问题,也许是空气中微尘的排布干扰了阳光的照射......正是由于这种不可描述的、甚至会形成错觉的、微不足道的信号会干扰人的思维,令人产生预感。” “比如说,地震发生前,动物会有感应,纷纷逃至空旷地带。人类是动物的一种,想必在千万年前,人类也和动物一样,能够透过蛛丝马迹察觉到地震的前兆,只不过现在这种感应发生了退化而已。” “只要有足够的信息,就能得出正确的结论。而大数据时代基于统计的预测也是如此,只要有足够的数据,人类就可以用计算机预言未来。” “类比预言者,我们就可以知道,星轨在运行过程中,自然而然会释放各种信息,而梦见和星见恰巧能接收到这种信息。” “这就是预言者的本质。” 话到此处,碎轨玳透愤怒的情绪就没有了:“可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预言者的存在其实没有什么目的性,”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认为这个很重要。” “比如说,你的丁姬完全可以考虑一下退休不干这件事。” “......啊?”碎轨玳透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个逻辑......是怎么拐过来的啊?”他顿了顿:“丁姬大人占梦是为了保护世界,而不是把这当成工作义务。” “可是,你确定她没有把保护世界当成自己的工作义务吗?” “哎?” “天龙、地龙什么的......打一架决定是否灭世,太儿戏了吧?”醍醐京弥摊开手,“老实说,我不想被代表啊。” “我也不需要丁姬的保护,大部分人都不需要。” “因为这个世界,其实比她梦见的要坚固多了。” 碎轨玳透很高兴有人对世界毁灭抱有乐观想法,却又不满醍醐京弥对丁姬态度轻慢。这次对话他没能达成邀请的目的,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当时我就说啦,见面什么的,还是算了吧,”醍醐京弥下结论,“反正不管是星见还是梦见,都注定会被时代淘汰。” “人类总有一天是要离开地球的,进行星际移民的。” “嗯,”附身在库洛姆身上的玖月牙晓应了一声,盯着眼前的食物,“不过,她肯定不会放弃。” “因为我也不会。” “早点放弃占梦,从梦中醒来,回到现实不好吗?” “好是好啦......”玖月牙晓最终决定先把喜欢的虾仁吃掉,“不过,在尘埃落定之前,没办法放心。” “而且......现实里有身体,好麻烦呀,”他愁眉苦脸地看着剩下的西兰花,“我想挑食,可以吗?” “......不可以,库洛姆正在长身体。” “哦......” 话音落下,白色的烟雾蒸腾,玖月牙晓直接消失在了醍醐京弥面前,留下的是库洛姆本人。 “啊,”库洛姆眨了眨眼睛,“京弥前辈。” “嗯哪,是我,”醍醐京弥摸了摸她的头,“每次都麻烦你了。” “不,”库洛姆摇了摇头,“我......很高兴能帮师父的忙。” “那就再帮他一个忙吧,”他敲了敲桌面,“牙晓又挑食。” “噫!”库洛姆垮下小脸,小声道,“我也想挑食......” “不可以,你正在长身体。” ...... 回到久违的片场,众人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怎么说呢,有些人显得太谄媚了,包括导演姬川贡。其中部分是出于对学霸的尊重,部分是出于对金钱的尊重,还部分以姬川导演为首,是出于对票房的尊重。 “热度不蹭白不蹭嘛,”姬川贡拍着醍醐京弥的肩,“既然你这么厉害,本电影的茶道、书道、棋道的指导就拜托你了!” 醍醐京弥挠了挠脸:“......棋道也就罢了,这电影还需要茶道书道指导?” “我改剧本了,”姬川贡大手一挥,“拍的是平安时代,当然得有点文化底蕴。所以,在原业平的和歌书写就拜托你了!” “.....好吧。” “至于棋道,你记得这个场景吧?” “记得,是和酒吞童子对弈。” “请务必下出一场精彩的对决!” “啊?”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不是我自夸......我可获得过名人头衔哦?敦贺先生能应付得来吗?” “所以,你的对手不是敦贺,”姬川贡让开身位,指了指跟在身后的妹妹头少年,“是他。” “好久不见,”塔矢亮向他躬身行礼,“京弥前辈。” “小亮,好久不见,”醍醐京弥颔首,“你已经是职业棋手了吧?” “是的,我已经取得三段的段位了。” “恭喜,接下来升段就是时间问题了。塔矢老师最近状况如何?” “父亲身体不太好,已经引退了。” “哎,实在想象不出那个人退休的样子,他一定还有下棋吧?” “没错,他引退就是为了利用更多的自由时间下棋,现在正在中国发展。” 闲聊几句后,醍醐京弥就被要求去化妆室换装。约半小时过后,他们就各自跪坐在棋盘边上,开始下棋。他们两个一个身着戏服,一个身着校服,看上去就像是一场穿越时空的对决。 猜子过后,由醍醐京弥执黑先行。他选择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开局,看似同样中规中矩地挂角占地,却习惯性留下了陷阱,将几颗黑子留在边角预备围空。在几个看似吃亏提花打劫交换过后,他便展开攻势,连环出击,环环相扣,稳占腹地,断掉了白子的棋形。 塔矢亮一开始没有觉察到醍醐京弥的连环阵,等他觉察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地少了一大块。这套连环下完后,令他陷入了长考。 对手下了一个绝妙的陷阱,完成了一个绝妙的连环计。 进入收官阶段,醍醐京弥又不小心下出了随手棋,但好在此前建立的优势巨大,结算出来还是胜利。 “不愧是京弥前辈,”塔矢亮长出一口气,“最擅长设置陷阱。这手连环实在太漂亮了!” “多谢夸奖,”醍醐京弥站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也进步了很多,为了想出那一手,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呀。” “五年过去了,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是吗?” “还是一样工于计算,在收官阶段又容易大意。” “好像的确没什么进步......” “你还会再回到棋坛吗?”塔矢亮的眼睛里充满期待,“这五年,你是忙着做研究对吧?现在你都愿意做艺人了,可不可以回来啊?” “这个嘛,我恐怕没办法做保证,”醍醐京弥揉乱了他的头发,“我可是很忙的。” 塔矢亮失望道:“......也对。” 116、围棋 塔矢亮素有“棋坛贵公子”之称, 由于那张漂亮的脸和优雅的风度,在民间的人气颇高, 这也是姬川贡之所以找上他来做围棋指导的缘故。他现在顶着三段的段位,实则有着四段甚至以上的实力, 之所以没能取得高段位是由于棋院的定段规则。 然而“贵公子”这个说法并非塔矢亮一人独有,在他之前,就有醍醐京弥以“平成时代的贵公子”之名,作为最年轻的“名人”享誉棋坛。虽然醍醐京弥拿到这个头衔是沾了大佬病退的光,但凭着“最年轻”这三个字,当年他的名字也是火过一把的。不过,由于围棋是冷门赛事, 又正巧赶上了奥运会, 关于他的报道并没有现在这么铺天盖地,结果只落了个不温不火。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在盛名之时莫名其妙离开了这个圈子,连引退都是由迹部家替他处理,整个人销声匿迹。五年过去, 还记得他的就只剩下专业人士了, 还是那种不刻意去提就想不起来的类型。 塔矢亮一直很喜欢醍醐京弥,都快到了崇拜的地步。在他心目中,醍醐京弥天赋强大,实力惊人,还很喜欢自已——不是他自恋,他小时候长相乖巧,性格也很乖巧, 很多人都喜欢他。在这些哥哥姐姐们中,醍醐京弥是最完美的:比他温柔的人没他实力强,比他实力强的人没他漂亮。 当初,醍醐京弥突然消失不见的时候,岁数还小的他还憋不住大哭了一场。 醍醐京弥当然很喜欢塔矢亮,这个小朋友虽然长相乖巧,性格也很乖巧,但实际上,他的心智很有问题,谦逊守礼的外表下掩藏着的是自信狂傲。然而他对此毫无自觉:他不通世故,一往无前,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总是用自己过人的天分和无所谓的态度把对手打击到生无可恋,对同龄人来说,是个不可逾越的大魔王。这种单方面的碾压甚至一度让他的父亲禁止他参与围棋赛事,免得他扼杀幼苗。 像这种除了围棋之外都不在乎,纯粹到偏执的小怪物,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塔矢亮系出名门,家学渊源,他的父亲是被誉为日本围棋界第一人的塔矢行洋,也是醍醐京弥尊敬的前辈。塔矢行洋是拥有“名人”、“十段”、“棋圣”、“天元”、“王座”头衔的五冠王,棋力雄厚,名满天下。 他们这一代的棋手风格突出,各有千秋,统治了棋坛长达数十年。日本围棋在他们手上一度能与中韩比肩、不落下风。然而时移世易,随着老一辈们的陆续引退,塔矢亮这一代的天才棋士还未长成,棋坛正面临着青黄不接的危险现状。 原本,青年一代出了醍醐京弥和绪方精次这两个新秀,年纪轻轻就一个十段一个九段,应该不至于后继无人才对。然而前者突然退出棋坛不说,后者又陷入长棋瓶颈,一时间,日本棋坛在这个年龄段的国际赛事上就变得相当尴尬。 所以,塔矢亮的希望,也反映了棋院的希望。 “不过,一个人想要下围棋,也不一定非得进入棋坛不可,不是吗?”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只要喜欢围棋,想怎么下都行。” “就像塔矢老师现在这样,随心所欲不是很好吗?” 对棋院来说,这当然不好啦,不接受棋院调配、参与国内国际赛事,就缺乏用来宣传的实绩,怎么方便他们获得名利、推广围棋? 塔矢亮倒是想不了那么多,眼睛又亮起了起来:“嗯!” 他此时的表情是单纯的喜悦,朝气十足。他是真心喜爱围棋,从不会考虑旁的太多。见状,醍醐京弥就忍不住双手都上了,用力揉他的脸:“哎呀,你和小时候还真是一样一样的,只要提到围棋就这么高兴吗?不过好可惜啊,婴儿肥都没有了。” “京弥前辈!”塔矢亮脸红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明明还是未成年吧?” “可我都三段了!” “我拿过十段都不说什么。来来,像以前一样叫声大哥哥听听~” “京弥前辈!” “哎?”药研藤四郎站在一边,一手抱臂,一手托腮,十分玩味,“大、哥、哥?” “......药研?” 醍醐京弥的动作一滞,塔矢亮连忙挣脱出来,整理仪表。 药研藤四郎若有所思:“大将,你果然喜欢养成啊。” “......别说傻话。” “那个......你的艺名是叫做药研藤四郎吧?”塔矢亮好奇地问,“我能请问你的真名吗?” 药研藤四郎看一眼醍醐京弥:“大将,你怎么说?” “大将?” “是昵称啦,昵称,”醍醐京弥想了想,“至于他的真名......他的名字就叫药研藤四郎。” “哎?”塔矢亮睁大了眼睛,“居然真的有这样格式的名字?” “没错,”醍醐京弥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出真相,“因为他们是刀剑付丧神们。” 闻言,塔矢亮反而笑了,显然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算了......反正这个名字很适合他。”然后他转向药研藤四郎:“很高兴认识你,药研君。” 药研藤四郎点了点头,礼貌地回应:“也很高兴认识你。”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咦,你不相信吗?” 塔矢亮瞪了他一眼:“别逗我了啦!” 真没逗你?健?br>由于说好的要来一场精彩的对决,他们就按照棋院惯例规定了时间,足有六个小时。一场围棋跨越了中午,下完之后,一整个白天就快过去了。虽然他们拍了一天,但会出现在电影里的镜头恐怕只有几分钟,亏得姬川贡愿意烧经费浪费这个时间。下戏之后,姬川导演大手一挥,就把醍醐京弥和塔矢亮赶出剧组,开始补拍敦贺莲的酒吞童子部分。 由于塔矢行洋带着妻子跑到中国棋坛玩去了,醍醐京弥只好放弃拜访前辈的打算,同塔矢亮一道来到了一家清净的围棋会所。 “小亮,你回来啦,”前台的市河向他们打招呼,“剧组一行顺利吗?” 塔矢亮点了点头:“很顺利。” “小光已经在那边等你了......哎呀,”她这才注意到降低了自身存在感的醍醐京弥,掩口低呼一声,“这不是醍醐先生吗?!” 醍醐京弥颔首:“市河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市河笑了,“当初你走了之后,小亮可是消沉了好一阵子?健!?br>“市河小姐!” “好啦,我不说了。”市河忍住笑,善解人意地给出建议:“对了,你们可以到那边去坐,那里的位置比较隐蔽,不用担心会引来记者。” “好的,谢谢你。”塔矢亮出了一口气,转过头:“那个,我有一个朋友,是个围棋天才,你愿不愿意见一见?” “咦,”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小亮口中的天才,那可真要见一见。” “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于是,塔矢亮先去找他的朋友,醍醐京弥则带着药研藤四郎向里间走去,随口介绍道:“以前我经常和小亮到这边来玩。” “围棋很好玩吗?”这六个小时里,药研藤四郎一直在边上围观,一点也没能理解乐趣所在,“看上去很枯燥啊。” “遵守一定规则,追求胜负,这就是乐趣所在,”醍醐京弥回答,“枯燥的部分也是乐趣所在。对我来说,这种简单的计算能很好地放松大脑。” 药研藤四郎眼神死:“大将,你管这叫放松?” “对呀。” 他们选择的位置悬挂着珠帘,起了一点遮挡作用,桌面上放着一壶茶。药研藤四郎倒了一些茶水出来,闻了闻,然后就默默把这杯劣茶倒掉,走到饮水机的位置换上几杯清水。 “京弥前辈,他是我的朋友,进藤光,”塔矢亮带来了一个黄色刘海的少年,对醍醐京弥介绍,“小光,这位是京弥前辈,还有药研藤四郎。” “哇,是小野篁大人!”进藤光一脸兴奋,“非常高兴见到你们!那个,能给我签名吗?” “可是可以啦,”醍醐京弥的目光落在了进藤光的身侧,“不过......”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个位置赫然躲着一位身着白色狩衣、头戴乌帽的美貌青年。他看上去十分忐忑,嘴巴里不断碎碎念,生怕作为漏网之鱼被醍醐京弥带入地狱。 “我可没有把人流放到地狱的能力。” 醍醐京弥甚至知道他的名字——眼前这个人,正是平安时代的幽灵棋士,藤原佐为! 进藤光瞪大眼睛,脱口而出:“哎,你看的......” 然后他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晚了。 “看?”塔矢亮狐疑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 “什么呀,”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小亮不知道吗?” 塔矢亮皱了皱眉:“知道什么?” 不顾进藤光的挤眉弄眼,醍醐京弥直接说出了口: “藤原佐为的事。” 话音落下,两小孩一魂一时都愣住了,然后同时爆发。 “佐为?”塔矢亮反应迅速,“你说的是那个网络上的围棋大师sai吗?” “你也认识他吗?”进藤光眼睛一亮,“原来这时代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啊!” “你居然认识我吗?”藤原佐为停止了胡思乱想,“可我不认识你哎。” “停!”醍醐京弥做了个中止的手势,想了想:“小亮,我看,你和进藤君之间的认知似乎有偏差?” 空气里突然安静下来,塔矢亮和进藤光对视,前者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坚定,而后者明显开始游移。而藤原佐为被气氛感染,噤若寒蝉。 “我知道,你有秘密,”塔矢亮率先开口,“我一直知道,但我不在乎。” 进藤光惊慌道:“......小亮?” “我还知道,你和sai之间有着奇妙的联系,但既然你想要掩饰,我就假装自己没发现。”塔矢亮顿了顿:“不管是初次见面的棋局,还是这之后忽高忽低的水平变化,一直以来,只要你,或者sai能继续下出漂亮的围棋,这些都没关系,可以抛到一边不管。” 进藤光哂笑:“果然被你发现了......” “这么明显的事情,怎么可能没发现?”塔矢亮吐出一口气,“你我初见那一次,和我下棋的不是你,是sai对吧?” 进藤光点了点头:“没错,那个时候我还是初学者,什么都不懂,连棋子都不会拿。” 塔矢亮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他的猜测: “我有猜过sai到底是什么东西,幽灵吗?” “嗯哪,”进藤光摸着后脑勺承认了,“他是平安时代的棋士,名字叫藤原佐为。” “怪不得,他一开始用的定式很古老。” “佐为有在学新的定式,还学的很快啦。” “所以说,我全都猜对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啊。” “我以为你不会相信的嘛,谁知道你居然能这么快接受。” “只要那位藤原佐为能下出漂亮的围棋,我当然能接受。” 见状,藤原佐为目瞪口呆:“原来我早就被小亮给看穿了吗?” 药研藤四郎听着他们的往来总结:“是你们破绽太多了吧?” “看来他们两个已经没问题了,”醍醐京弥转向藤原佐为,“不过,你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是平安时代的棋士,藤原佐为,”藤原佐为向醍醐京弥自我介绍,行了个古礼,“小野篁大人。” “......我不是什么小野篁啦,”醍醐京弥沉吟,“这么说起来,你果然不认识我了。” “哎?”藤原佐为眨了眨眼睛,“我该认识你的吗?” “或者说,我认识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你,”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比如说,你的死因不是自杀,而是失足这件事——” “哇哇!”藤原佐为用扇子遮住脸,脸涨得通红,“这、这么丢脸的事情你居然知道!我都没对虎次郎说过,你果然是阴官吧!” “......都说了,我不是小野篁。” “咦?佐为不是因为自杀投水死掉,而是因为失足落水死掉的吗?”进藤光恍然大悟,“好蠢的原因啊。” “赶快忘掉啦小光!” “我都听到了,还怎么忘掉啊......” 平成时代的醍醐京弥曾经穿越时空,回到平安时代,和那个时代的人们结缘。那个平安时代并不属于本世界,而是属于平行时空,他所遇见的藤原佐为,不是面前这位。 虽然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表,一模一样的个性,但没有一模一样的回忆。 他们是不同的个体。 “大将?”药研藤四郎察觉到醍醐京弥的恍惚,把手扶上他的背,“没事吧?” “没事,”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伤感......也许所有人都会离我而去,但你们会一直在。” “哎?”药研藤四郎不明所以,但很快应承,“当然,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醍醐京弥打起精神,敲了敲桌面,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来来,看这里——” 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醍醐京弥看着他们,“我觉得,这会是个好故事。” 塔矢亮和进藤光对视一眼,就按照时间顺序,将他们相识的过程讲了出来。简而言之,这就是一个普通人进藤光得到随身老爷爷(误)藤原佐为作为金手指,从此学习围棋,打脸高富帅(误)塔矢亮,然后走上人生巅峰(误)的故事。他们两个从此成了宿敌和好友是真的,但离称霸棋坛还差得远。 “果然是个好故事,”听完整件事,醍醐京弥鼓了鼓掌,“你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塔矢亮很冷静地形容道:“机缘巧合。” “不过,小亮看不到佐为,还是挺遗憾的,”醍醐京弥单方面对藤原佐为抱有善意,“而且,现在的佐为灵魂没有经过锤炼,已经变得十分虚弱了,在不久的将来有可能会消散掉。” 这又是一个不同点,醍醐京弥遇见的那位藤原佐为,已经沦为了阴阳寮的教学材料,也有被迫学习一些阴阳术、锤炼自己的灵魂。 “哎?!”对此反应最激烈的,不是藤原佐为本人,也不是进藤光,而是塔矢亮。他一拍桌子站起来:“这怎么可以!” “我还没能和佐为面对面正式下过一次棋呢!” “没错没错!”藤原佐为连连点头,“除了小亮,我还想和塔矢名人下棋的哎!还有桑园本因坊,还有好多其他人!” 闻言,药研藤四郎差点呛了水。 不是,该担心不应该是这位藤原先生可能会彻底死掉这件事吗? 围棋有这么重要吗? 只有进藤光的说法最贴近常人,语声恐慌:“我不要佐为消失掉!” “安心,”醍醐京弥做了个安抚性的下压动作,“我既然说出来了,就打算解决这件事。” “我......我们能帮上忙吗?”塔矢亮看着藤原佐为的方向,这是他根据其他人的视线推断出来的,但很显然存在偏差,“什么都可以。” “小亮真是个好孩子,”藤原佐为感动地眼泪汪汪,“谢谢你!” 乐天的进藤光得到了保证,就已经放松下来了,调侃道:“噫,小亮和佐为果然很合得来。” “当然,”塔矢亮毫不犹豫地说,“佐为很强啊!” “总感觉你有佐为做目标就不需要我了......” “谁叫你现在太弱了,”塔矢亮把实话说出来了,“但你的进步很快倒是真的,可以期待一下你的将来。” 然后,他露出一个危险的微笑:“不过,我可不会留在原地等你哦。” 进藤光早习惯了他的毒舌,只嘟囔着抱怨:“哎,小亮,你太严格了啦!” “......是你太懈怠了。” 他们两个又开始了小声的争执,不过塔矢亮显然心情很好,然而......他心情好的结果是说话更毒了,把进藤光打击得够呛。可是进藤光也不能反驳,谁叫他说的都是事实呢。 “......另一种层面来说,”药研藤四郎评价道,“这个塔矢亮,有点可怕哎。”他顿了顿:“明明发现了朋友那么多破绽,却一点好奇心也没有。即使遇到了幽灵,考虑的也是和围棋有关的事情。” “没错,”醍醐京弥肯定了他的说法,“小亮的眼睛里只有围棋,他对围棋有洁癖。” “他是不会把弱者看在眼里的。老实说,他能和进藤光成为朋友,就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藤原佐为的存在,他才不会和近藤君成为朋友。” 药研藤四郎摇了摇头:“......果然很严格。” 想要解决藤原佐为的问题,对醍醐京弥来说很简单。他可以选择对红茶精灵许愿,或者求助通灵王,或者把他变成自己的式神......然而这些方法他都没有选。 他找上了一个边缘人物—— 礼园女学院的校友,被魔术师协会封印的人偶师,苍崎橙子。 这位歪芯灵脉的管理者在接到醍醐京弥的联络之时,正在魔术工房“珈蓝之堂”里画建筑设计图。她戴着眼镜,嘴里叼着一根烟,趴在桌上,勾起一只脚,看上去活泼惬意。 “黑桐,去接电话。” 没人应声,然后她才抬起头:“什么嘛,没人在吗?” 然后她哼着歌,跨过地上散落一地的文件资料,向另一张桌子走去。当她接起电话听到醍醐京弥的声音之时,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好?”她用手指缠着电话线,“是你......嗯......嗯......这样啊。” 然后她将眼镜从鼻梁下摘了下来,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和刚才判若两人:此时的她看上去冷漠到了极致,由内而外透着无机质的冰凉之感,整个人一点情绪都没有。 她是个人为的双重人格,眼镜是她性格的开关。 “人偶的事情没问题,”她的声音就像机械发出来的一样,“不过,除此之外的事情......你打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我会试目以待。” ...... “所以,苍崎小姐会帮忙,给佐为定制一个类人的人偶,”醍醐京弥把这部分内容原原本本转达给他们,“类人的意思就是,这个人偶可以像人一样吃饭、睡觉,甚至于生病、变老。” “哇,这么厉害?”进藤光不了解这是怎样一个奇迹,“这样的话,佐为就可以像人一样活着了吗?” “是的。” “太好了!” “户籍的问题怎么办?”塔矢亮不关心这是怎样一个奇迹,“能赶上今年的定段赛吗?” “户籍好说,不用担心。”醍醐京弥回答:“定段赛应该也来得及,毕竟对苍崎小姐来说,这只是个小工程。” “哇,也就是说,我很快就能继续下棋了?”藤原佐为这才反应过来,“而且,是我自己去下?” “没错。” “万岁!”藤原佐为举起双手欢呼,“拜小野篁大人果然很灵验!” “......都说了......算了,”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你说是就是吧。” 药研藤四郎冷眼旁观:“主人是打算做救世主吗?”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药研藤四郎斜了他一眼:“又或者,是在打算做什么坏事?” “......你发现了啊?” “你正在主动加重逆风这件事吗?”药研藤四郎点了点头,“我的确发现了。” “不愧是药研。” “......毕竟,你也没有掩饰的打算,”药研藤四郎叹了口气,“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不必有心理负担,”醍醐京弥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们只要相信我就好。” “......我明白了。” 解决完了后顾之忧,塔矢亮就开始了复盘,把今天和醍醐京弥下得这局棋摆出来检讨。在藤原佐为这个大高手的解析下,所有人都获益良多。 进藤光对醍醐京弥设下的陷阱大加称赞,而藤原佐为则作出了和另一个他差不多的评价:“布局不错,计算能力上佳,但是随手棋的习惯要改,不改不行。”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听不到藤原佐为的人亦看出了症结:“果然和以前一样,注意力不够集中,只仗着计算能力欺负人。” “绪方先生!” 来人正是绪方精次,他是塔矢行洋的弟子,醍醐京弥的同期。可惜由于后者惊人的计算力,绪方精次一度活在审神者的阴影之下。 此时的他身着浅色西装,打领带,戴着半框眼镜,看上去十分时髦,不像个职业棋士,更像个白领精英。这样的姿态削弱了专业感,使他看上去并不能对一件事全神贯注——恰恰相反,他对围棋抱有绝对的热忱,能保持这样骚包的外表全靠他那既美艳又贤惠的未婚妻小姐。 “你好啊,绪方九段,”醍醐京弥向他打招呼,“好久不见。” “醍醐名人,你是在挑衅我吗?”绪方精次冷哼一声,“或者你以为,五年过去了,我就只能原地踏步?” 塔矢亮叹了一口气:“京弥前辈,绪方师兄已经获得了十段和棋圣的头衔了。” “哦哦,恭喜恭喜,”醍醐京弥面不改色,可见其脸皮之厚,“我看好你哦,加油!” “......别小看我,”绪方精次扶了扶眼镜,“你打算什么时候复出?” “我是真的看好你,”醍醐京弥无辜地说,“也没打算正式复出。” “是吗?”绪方精次皱起眉头,“你是在浪费你的天赋。” “嗯......学士院的大家也这么说。” “......啧,借口。” 醍醐京弥摊开手:“我是真的很忙,你还不相信我的人品吗?” 绪方精次冷笑:“五年过去了,谁知道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不是才说过我和以前一样的吗?” “我承认,至少你这幅得过且过的样子和以前还是一模一样,让人看了火大。” “得过且过吗,怎么会,”醍醐京弥摆了摆手,“我可是名人哎。” “有本事,拿个国际赛事的冠军回来再退圈啊!”绪方精次快给气死了,“你这样见好就收,不是得过且过是什么!” “急流勇退才对吧?” 但是除了自带滤镜的塔矢亮,其他人明显不这么想。 “得过且过吗,”药研藤四郎沉吟,忽然一手握拳,锤在掌心,不可思议道,“原来如此,大将,我才发现,你居然是船到桥头自然直那种人!” “哎哎?” 一直以来,醍醐京弥其实并没有特意争取什么,又或者即使去争取了,也会在接下来迅速退回去。他做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明确目的性,往往只是凭直觉顺势而为、再因势利导。 有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那就是醍醐京弥其实不怎么用脑。或者说,他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几乎都没用过脑,用的是直觉。往往只有在这一步过后,他才会开始为了善后而开动脑筋。 举个例子,在冲田总司成就人神事件中,引发所有问题的第一步就是他莫名其妙干掉了桂小五郎。为此,他不得不创造一个三方合作的平台,将冲田总司捧上人神的位置。最开始的时候他肯定没想到这个。 而在中空回廊崩溃事件中也是如此,他本可以坐看审神者协会和政客互怼,却当机立断让鹤丸国永掺了进去。他接下来向时之政府要求外交豁免权,也是为了打好预防针。 这两个事件中,他都有机会获得政治筹码,在时之政府更进一步。然而他选择退了回来,放弃大展宏图,依旧守着现世、当他的大少爷。 在现世里,他的做法也是如此。那场让他名扬全国的数学直播成就了他,然而起因依旧是直觉——他直觉里面有事,就顺势想要拖延时间,然后就放了个大招,引来逆风。 这件事正在进行的过程中,他还不能看到结局。药研藤四郎相信,醍醐京弥现在加重逆风的举动,也不过是为了善后而已,但个中安排恐怕会比较复杂,是他所不能看透的。 “算了,反正你是什么人这种事情不重要,”绪方精次说出来意,“最近棋院做了一个推广围棋的游戏,名叫《平安幻想异闻录》,想要请你做配音。”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不过,你真的没有兴趣的话,就算了。” 在绪方精次看来,他和醍醐京弥的关系一点也不好,可说不出什么软话,棋院那些家伙找他来说情,是诚心想搞砸事情吧? “配音?”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好啊,我很有兴趣。” “哎?”绪方精次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你答应了?” “我为什么不答应啊?” “......因为棋院早就把邀请发给你的经纪人了,但一直没能收到回复。” 于是醍醐京弥想起了堆积如山的邀约,虽然经过藤冈春绯的选择,但大部分他还是看都没看:“这个嘛,好像是被我忘掉了??.....” “就算如此,连内容都不问一下吗?” “不必了,”配音而已,又是以围棋为主题,还是棋院出品的教学类,“我相信棋院的品味啦。” 很显然,对于逆风,醍醐京弥有自己的想法。但药研藤四郎可以肯定,现在这个状况绝对不是出于审神者的安排。 由于逆风的关系,醍醐京弥这段时间一直在倒霉——买寿司没有附芥末啦、再来一瓶商店没货啦、游戏抽卡连着出垃圾啦这种。 还有接到邀请、和游戏宣传片导演绪方启文见面,却正巧碰上有人威胁要跳楼,跳楼原因还跟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有关这种。 至于具体的嘛—— “那个女孩的穿着很奇怪......” “不对,是很眼熟的样子?” “好像是......对了,粟田口,好像是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的短刀制服?” “有媒体查出来了,是五虎退的衣服哎!” “难道她是五虎退的粉丝?” “好像不是......有爆料说她不追星。” “那她是怎么回事?” “家庭暴力?校园欺凌?” “似乎是校园欺凌的样子。” 而警方则联系到了醍醐京弥,他们希望五虎退能到达现场,配合谈判小组的工作。 “不必了,”醍醐京弥断然拒绝,“小退是个孩子。” 对此,警方也只能表示理解,毕竟他们也不想被全国家长协会找麻烦。于是他们退而求其次,希望能得到一期一振的配合,毕竟这一位是绝对成年了的,还和五虎退关联较深。 “不用那么麻烦,”醍醐京弥此时非常不高兴,“我过去吧。” 警方无法拒绝,醍醐京弥是会社的股东,显然说出的话会更具说服力。当然,目前他是学术界的瑰宝,有他在,新闻媒体就不敢表演得太过分。 来到楼顶临时围起来的指挥室里,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她为什么要跳楼?” 原因和群众们猜的一样,果不其然,是校园欺凌。这个女孩长得挺漂亮,个性也不错,然而自从班上一位大佬的男朋友多看了她一眼之后,她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巧的是,这个学校正在举办学园祭,她班级的班长策划蹭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的热度,搞了一批性转版本的刀剑咖啡厅侍应生出来。他们这位被欺凌的对象就分配到了五虎退的角色。 这次学园祭中,还有校花的选举。欺凌者和被欺凌者都长得还不错,票数遥遥领先。然后她们就约谈了天台,争执过程中,情绪过于激动,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当然,对于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来说,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是她太过分了!”所谓的“大佬”不知悔改,“明明我还没做什么,她就要死要活!怎么不直接去死啊!” 话音落下,那位想要跳楼的女生又往外挪了几步。 警察嘟囔道:“有什么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就好了......” 如果这个人真的跳下去了,绝对会变成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的丑闻。 醍醐京弥皱了皱眉:“只要转移注意力就好了吗?” “你有办法?”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做好准备吧。” 接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咳嗽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不好意思,我有几句话想说。” “你们这样,真是太难看了。” “什么?!” 醍醐京弥抬起手,指着水箱旁边:“......和他比起来,实在是太渺小了。” 接下来,这些人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个光风霁月、皎洁美丽的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的长相跨越了审美差异,让每个见到他的人都忘记了语言。 他的美,超出他们的认知。 “哎呀,”三日月宗近弯了弯眉眼,“大家好。” 除了有所准备、一直死盯着轻生者、没回头看美人的警察,其他人都呆滞了,包括那位打算跳楼的女生。趁着好机会,警方迅速靠近,一把把她拉了下来。 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绪方启文如梦方醒,满眼都是三日月宗近。他从未见过如此风华绝代的美人,这张脸简直完美的不可思议。 下一刻,他冲到了三日月宗近的面前,激动得脸都红了: “请务必成为我下部作品的女主角!” “......啊?” 117、花札 “我是男的。” “看出来了。” “女主角?” “是的。” “开玩笑的吧!” “当然没有开玩笑!” 绪方启文是认真的, 他对三日月宗近“一见钟情”。他以一种近乎崇敬的态度仰视着三日月宗近,就像在看他的缪斯女神。 “为什么是女主角?”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 头上的发饰微微摇晃,让被他外貌迷惑的众人露出下意识的、傻兮兮的微笑, “性别这种东西,很重要吗?” 所有人,包括那位被解救下来的少女,眼神都黏在他身上,纷纷晕乎乎地表示:“不重要。” 人们总是在说,审美这种东西因人而异,甚至不同时代有着不同的偏好。但美好的东西是存在共性的, 至少三日月宗近的美丽符合这样的共性:自然, 协调,典雅,澄澈。 三日月宗近的美带着清冽的神性,是一种普适性的美, 并非小乌丸的妖异, 亦非和泉守兼定的华丽,也非千子村正的妖艳。他的美跨越了性别,跨越了偏见,令人见之忘俗。 这种级别的美貌简直是一种武器,能无差别攻击的那种。醍醐京弥初见面时也曾被其震慑,到现在都偶尔会因之走神,可见其杀伤力。 再加上, 为了避免真的有人审美异常,醍醐京弥还特地加了暗示,刺激了普通人多巴胺的分泌,让他们误会自己是为了三日月宗近才产生了幸福感——所以,连轻生者都为他忘了自杀这件事,也是情有可原。 倒是事后警察们醒过神来,看着这个状况百思不得其解:这个人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啊?! 绪方启文好歹是个艺术家,艺术家都比较偏执,偏执能影响生理,导致他最早从暗示中挣脱出来:“演员的性别不重要,角色的性别很重要!”他顿了顿,补充道:“又或者,角色的性别也不重要,那身华丽的女装很重要!” 即使是三日月宗近,表情也不免裂了:“女装?” “是的!”绪方启文点头,“你的话,一定没有违和感!” 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环过了醍醐京弥的腰,从后面抱住了他。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鹤丸国永把脑袋搁在醍醐京弥肩膀上,在他的耳边说话,呼吸喷在他的侧脸上,“不过,也很好玩的样子哎?” 醍醐京弥把手从侧面抬起来,放在鹤丸国永的脖颈上:“是啊,”他佼有兴致地眯起眼睛,“一定很有趣。” “鹤丸,你太多话了,”三日月宗近绕过绪方启文,笑眯眯地向醍醐京弥走来,“我会生气的哦。” “我才不怕咧,”鹤丸国永挑衅道,“我要报你上次让我换女装的一箭之仇!” 三日月宗近的眼神变得十分犀利:“啊啦,是吗——” 然而,不等三日月宗近继续把话说完,绪方启文就快步绕回到了他身前:“请务必考虑一下,这个角色很适合你!故事又是个短片,不会浪费你很多时间的!” 因为绪方启文的打岔,三日月宗近的态度软化,无奈地看着他“......别的不说,你能找到一个和我站在一起还能不违和的男主角吗?” 付丧神的身高可有一米八,比大部分男演员都高,怎么搭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镜头是可以修饰借位的。”绪方启文迅速回答。这年头只看脸的人多了去了,合适的身高差这种东西有无数种方式可以弥补。 “这个你不用担心,”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补了一刀,“就算镜头不好处理.......反正和泉守、烛台切都比你高?健8?鹚担?褂刑?商?墩庵帧br>“.......你是铁了心想要看我女装吗?”三日月宗近摸了摸下巴,“真是坏心眼啊。” “不只是鹤丸想要报复,我也想的嘛,”审神者眨了眨眼睛,故作姿态,“不是早就说过的吗?” “关于总有一天会轮到你这件事。” “......好记仇啊。” 因这对话,绪方启文迅速搞清楚了食物链的构成。显然,在刀剑乱舞演艺制作的生态中,醍醐京弥位于顶端。 他露出了感激的表情:“醍醐先生,你这是替他答应我了?!”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见状,绪方启文兴奋得握拳,而鹤丸国永则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对视,沉默了一会儿,亦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啊哈哈,不就是女装吗,”他若无其事地说,“说的好像穿了就会变性一样。” 接着,他落落大方地把目光转向绪方启文:“那么,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绪方启文精神振奋:“请多多指教!” “......不愧是三日月。” 这一天的网路留言板上 ,又出现了新的讨论串。 官方说,这就是三日月宗近!看图! 咦,怎么屏幕是湿的...... 我的屏幕也湿了! 夭寿啦,我家的猫都来舔屏了! 不愧是最美之刀,拟人也是最美!端庄风雅,有平安时代的遗风! 我一定是为了遇到他才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为什么会这么漂亮? 很漂亮吗,我怎么不觉得?没我家偶像好看。 你这什么审美啊,别给你家偶像招黑! 真的不是整容脸吗? 看动图,人家的表情很自然的好吧。 这才是真的三日月宗近,最完美的三日月宗近!那些蹭热度的小明星们被打脸了吧! 最近不是有很多三流冒出来往刀剑身上贴吗,有个组合还自称是天下五剑来着?原本来看着还行,各个都是小鲜肉,但现在正主出来了,一对比,对方完全被秒成渣啊。 哈哈哈现在那些毛遂自荐的三流们都消停了。 不愧是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 果然,想看刀剑拟人只能期待他家,别家的都是赝品。 哈哈哈,这种时候就想问问长曾弥虎彻的看法。 搞笑,赝品的赝品吗? ...... 弱弱地说一句,这一次的新刀还有鹤丸国永哎,贴图。 不用这么弱气啦,大家都注意到了,只不过三日月话题最热而已。 他的脸好纯洁啊! 真的像鹤一样! 一定是优雅的人设,很纯情的那种。 高冷也不错啊? 手腕这么纤细,也可能是和小野篁大人一样病弱? 他和小野篁大人靠的有这——么近! 关系很好吧,笑。 一黑一白,黑无常白无常? 这个cp我吃了! 哈哈哈,有那种高冷攻温柔受的感觉。 .......只有我觉得他的表情十分玩味吗? 不觉得,想太多了吧? ...... 不过,官图还是很正常的,可这个街拍的背景似乎是在天台,还有警察什么的?好奇怪啊。 怎么奇怪了,很正经的新闻截图啊。 就是这点奇怪啦,这是社会新闻! 没错啊,社会新闻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出道的话,不应该是在娱乐新闻吗? 哦豁,又见社会新闻。 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些刀剑偶像出现在社会新闻上的次数比娱乐新闻还要多? 不是错觉,数珠丸恒次和江雪左文字还有出现在寺庙法会里哎。 ......对哦,他们会被寺庙请去讲经。 据说佛法造诣精深。 还跟boz混在一起开演唱会。 别说,妙法莲华经还真有意思...... 还真有被传教成功的啊?! 这次事件就在三日月宗近的容貌震慑下,圆满结束。做完笔录之后,就有警方人员以个人名义请求合影留念,而他们也满足了对方。经过对方的暗示,醍醐京弥确信媒体方面对这次事件的评价会很好看。 至于搞出这件事的几个女学生们就被彻底无视了,醍醐京弥可不想让他们成为小女生的炫耀资本。虽然轻生者的父母想要对他们道谢,但当他们终于想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他们了。 “这就是现世吗?”走在大街上,鹤丸国永兴致勃勃,满心好奇,“和游戏里玩到的差不多哎。” 不少以京都为背景的游戏实地取景,让第一次来到现世的他倍感亲切。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没错,大同小异......喂,不要乱跑啦!这里的科技可没有时之政府那么高端——” 话音未落,鹤丸国永就一头撞上了卡车。 “......真是只莽撞的小鸟。”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感叹。 司机吓了一大跳,赶紧停车,下来一看,眼前却空无一人。如果不是车灯被撞碎、里面还塞了一张名片,他差点以为自己撞了鬼。 “藤冈春绯?”他拿起名片读出来,“怎么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直接回到了醍醐本家鹤丸国永揉着脑袋,还未出口抱怨,就又被迎面而来的猫咪糊了一脸。 追逐着猫咪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群白妖精: “你们回来啦!”“回来啦!”“欢迎回来!”“哎呀,这个人是白色的!”“白色的白色的!”“和我们一样,白色的!”“好大啊,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大?” “因为我是刀剑付丧神,”鹤丸国永把扒在脸上的白猫抓下来,抱进怀里,“你们为什么长得这么小?” “我们是白妖精呀!”“我们长不大哒!”“长不大!”“我们永远是这个样子哒!”“这么小没关系啦!”“这么大好玩吗?” “你们真有趣,”鹤丸国永眼睛亮了,“现世果然很有趣!” “刀剑付丧神也很有趣?剑薄澳阆窀龃蟀籽??剑薄按蟀籽??蟀籽??薄笆抢洗舐穑俊薄笆抢洗罄玻薄袄洗罄洗螅?br>闻言,三日月宗近轻笑出声,醍醐京弥打量了鹤丸国永一阵:“的确像个大白妖精。” 鹤丸国永不以为忤,得意洋洋:“你们的眼光很好嘛,以后我罩着你们!” “好啊好啊!”“求罩!”“现在就可以罩我们吗?”“可不可以帮帮忙啊?”“帮忙给猫洗澡好不好?”“五虎退大人说要给小老虎洗澡。”“所以我们也要给猫猫洗澡!”“但是猫猫总逃跑。” “好啊!”鹤丸国永抓紧怀里的猫咪,跃跃欲试,“我还真没给猫洗过澡哎,走走走!” 于是,鹤丸国永初生牛犊不怕虎,顶着醍醐京弥用看烈士的眼光跟着白妖精们远去。猫可是很怕水的,尤其是野猫,沾水湿掉的毛会让他们感到寒冷不说,还会妨碍他们捕猎。 麻仓好不在的时候,还想给猫洗澡? 两个字用来形容: 呵呵。 “主人,你回来啦,”一期一振匆忙行来,“啊,三日月也在,鹤丸呢?不是说一起的吗?” 此时的一期一振看上去乱糟糟的,披风烂的和中伤了似得,脸上还带有抓痕,显然和猫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哎呀呀,”就连三日月宗近也可以从一期一振身上预见到鹤丸国永将来的惨状,“鹤丸被白妖精们拜托,去给猫洗澡去了。你这是怎么了,也被白妖精拜托帮忙了吗?” “是的,”一期一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们从一开始就来拜托我了。我本以为这不会很难,明明小退的小老虎们都很听话......” “真的吗?”醍醐京弥挑了挑眉,“明明他们也不喜欢水吧?” “可是,他们至少不会对我们亮爪子,”一期一振举起破破烂烂的手套,“感觉比和时间溯行军作战还要累。” “这就是甜蜜的烦恼了,”醍醐京弥煞有介事地点头,“养了这么多的萌物,还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嘛。” “......不,主人你付出的代价只有金钱而已,”上手干活的是别人好不好,“我认为你这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有本事自己去铲屎、去做猫饭、去挨爪子抓啊,只负责梳毛和喂食真是太狡猾了! “哎呀,被你发现啦......” ...... 三日月宗近一出,原本网路上的乌烟瘴气全部烟消云散,再没人敢随便自称自己才是某某刀,生怕再被打脸。当然,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脸,而是因为他的神性。 由于他的神性通过影像外放,大部分人都升不起亵渎的念头,甚至于,许多人对他保持了一种堪称诡异的崇敬。 “不对吧,”一期一振的手中拿着花札牌组,“这种敬意难道不是‘拜小野篁得永生互助会’带来的吗?” 接着,他打出一张花札,牌面上的图案是代表十月的枫之鹿,然后从山扎上取过一张牌。由于场上并没有十月的牌,也没有牌和他刚从山扎取得的牌同月,这张牌就被他收入手中的牌组。随即,他根据打出的花牌图案念出一句和歌:“有鹿踏红叶,深山独自游。” “呦呦鸣不止,此刻最悲秋。”醍醐京弥接上,打出一张同月的青短,将场上的枫之鹿收走。 “乱讲,”他斜一眼一期一振,“这种邪教我才不会承认。”接着,他根据青短的牌面再念:“溅溅山溪淌,秋枫红叶下。” “无心阻流水,伊然似堰栅。”脸上贴着创可贴的鹤丸国永接上,打出一张代表八月的芒之大雁,然后从场上收走小牌。他的手指上也贴着创可贴,创可贴下面是猫咪们对他爱的证明(误)。 “你不承认也没用啊,”他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牌组,“我了解了一下,这个互助会好厉害的样子。他们内部互相扶助,似乎真的能帮人实现愿望。”然后,他也念出了和歌:“淡路来千鸟,悲鸣多少声。” “须磨远戍客,夜夜梦魂惊。”三日月宗近接上,打出一张三月的樱下幕,将场上的赤短拿走。 “哈哈哈,”他轻笑起来,“也许真的有高位的存在正在注视着你呀,主人。”然后就像故意似的,他挑了这首和歌念出来:“春闺初幕恋,但愿避人怨。” 醍醐京弥嫌弃似得“啧”了一声:“怎么可能。” “谁料蜚语快,风闻满世间。”一期一振笑着接口,然后摆了摆手,“抱歉,嘴快了,我这轮弃了。不过,”他看向醍醐京弥,“我觉得三日月说的对。” “哦?”醍醐京弥捧着牌组一动不动,仅仅让眼珠子转了一下,“对在何处?” 一期一振举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头顶:“说不定,是那位通灵王麻仓好大人在帮忙呢。” “哎?”三日月宗近眨了眨眼睛,“还真有这么个人吗?” 鹤丸国永亦没概念:“那是谁?” “......对哦,你们还没见过他,”一期一振恍然,“麻仓先生是个很厉害的人,在地球上的能力近乎神明。” “呜哇,和我们一样吗?” “近乎的意思就是指还不是神明啦,主人说他是地球的人柱。”然后,一期一振看向三日月宗近:“你指的不是他的话,会是谁来的?” 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笑眯眯道:“当然是指我们的真神本体啊。” “......不是,”一期一振的目光正直,“对于跨越世界壁垒、干涉另一个世界走向这种事,即使是真神本体,依然鞭长莫及吧?” “......一期,你的想法太合理了,这是你的缺点,”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直白挑明,惋惜道,“真是不解风情呢。” “......” 并不是很想听懂这种调情。 “遗憾,”醍醐京弥也没有发生对接,摸了摸下巴,“真相既不是麻仓好这么现实的可能,也不是真神本体这么浪漫的说法。” “搞鬼的是小临。” 当世小野篁这个乱七八糟的说法一开始是被不破尚的死忠粉传出来的,然后就被折原临也物尽其用发扬光大了——为什么没人传他是在世安倍晴明呢,他醍醐京弥明明有颜有实力,却莫名其妙像妖怪一样让他人产生了“畏”......有没有搞错啊。 自认平易近人的他对此感到十分委屈,复杂心绪一言难尽。 折原临也倒是觉得醍醐京弥就是矫情,他认为自己以一个路人的身份完美做到了经纪人该做的事,替他设计了一条绝佳的成名之路。这样扩大影响力是最与世无争的那一种,无法复制,不容易引起娱乐圈其他从业者的反弹。当然,醍醐京弥想不想要这么大的、这种类型的名气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任何一个行业想要快速打入都需要另辟蹊径,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旗下所有艺人能顺利发展,都要托了他付出义务劳动进行合理规划的福,才没有遭到业界围剿。要知道,光凭迹部财团的招牌,可没法压制住同行的竞争心理的。 至于“拜小野篁互助会”发展成了情报贩子模仿蜃气楼红极一时的秘密版块“受害者之间”这种事...... 拜托,他自发付出了这么多的义务劳动?剑?又谢袢”u暌彩抢硭?Φ辈皇锹穑?br>近年来,被蜃气楼聚集起来的那些无政府主义者、愤世嫉俗中二病失去了栖息地,躁动得可以。互助会的建立给他们提供了一块新的栖息地,让他们重新获得发泄的渠道,他是在做好事?健?br>虽然醍醐京弥突然变成了数学家这件事不在他的预料范围内,不过能因此吸引更多的人才真是太好了呢...... “折原临也?”一期一振想起了物吉贞宗和陆奥守吉行对他的评价,两者都不是很好,“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他到底是在帮忙还是在坑人。”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他的话,说不定两者皆有哦。” “总觉得他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鹤丸国永若有所思,“说不定会和白妖精们一样有趣呢。” “哦呀,”三日月宗近调侃道,“是像白妖精们给猫洗澡一样有趣吗?” “这次是我大意了而已,”鹤丸国永皱了皱鼻子,“白妖精们也不是故意的。那个折原临也就不一样了,听起来很喜欢恶作剧的样子。” “写作恶作剧读作作死吗?” “啊哈哈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嘛!” “......” 也不是很想理解这种臭味相投。 花札是指传统纸牌游戏,种类繁多,在现代语境下,往往是指安土桃山时代以来的“八八花”。这个游戏以十二种花草代表十二个月,每个月有四张牌,一套一共四十八张牌。这种花牌的游戏规则根据地区和参与人数不同都有所差异,像醍醐京弥他们这一次使用的规则就和以往的都不太一样。 首先,他们规定了常用的十二种役组合(无亲权、手四)和所代表的点数;其次,他们使用了两副花牌,规定开局时每人有八张手牌,八张场牌,剩下的留作山牌;第三,他们舍弃了12局的做法,选择一局定胜负,点数在最后一次性统计。 在玩家的当前回合,他可以选择出一张手牌或者不出牌。当玩家出的手牌和场上牌同月,就可以把牌吃进,两张牌一起归入手牌。当玩家出的手牌和场上牌不同月,该手牌就归入场牌,玩家再从山牌中抽出一张归入手牌。新抽出来的这张牌如果和场牌同月,也可以做吃进的动作。吃进与否,不具备强制性,全看玩家意愿。这次游戏里,他们用接《小仓百人一首》的和歌做吃进与否的表态。 传统花札中,吃进的手牌是要一直公示的,而且玩家的手牌中只要存在一个役组合,就可以申请结算。新玩法里,吃进的手牌不需要一直公示,几圈下来,全凭记忆和运气。到最后,如果有人有信心,就可以申请结算手牌。此时玩家手里拥有数个役组合,很可能经过数次拆分才形成现在的局面。 “不闻流水声,瀑布久无源。” 几圈花札过去,醍醐京弥打出了一张柳下小野道风,念出了这句和歌。 这张牌上有柳树、溪水,青蛙,还有撑伞的小野道风。小野道风是平安中期的书法家,“和样”书法的创始人,其书法真迹是国宝级文物,被称为三笔三迹中的“野迹”。 接着,他收走了柳下燕,自己把后半句说了出来,代表他要结算了:“水尽名难尽,至今天下传。” 然后,他展开自己的牌。他的役组合是雨四光8点、三光6点、青短6点、猪鹿蝶加六种(九张种牌)10点、小牌4点,总共34点。 “我赢了。” 其他人把牌摊开在桌面上,算都不必算,就知道自己输惨了,他们还有许多役组合被打散,根本凑不起来。 “醍醐味(深奥的妙趣),”醍醐京弥眯起眼睛,“感觉到了吗?” “完全没有!”鹤丸国永第一个表示不服,一巴掌拍在桌面上,“又是你赢,还是大胜!” “主人果然有在算牌吧,”一期一振摇了摇头,“这样完全就是一边倒。” “居然一个人就集到了7张光牌......总共只有十张?剑?br>“主人一定是赌场的拒绝往来户。” “所以只能在我们身上找成就感。” “......真是的,说得太夸张了吧,”醍醐京弥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什么大魔王。” “根本就是大魔王!” “没错!” “好吧,”醍醐京弥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得意洋洋,“大魔王表示无所畏惧——” “喂!” “——即使你们几个串通一气。” “可是串通也没用??.....三打一的都扭转不过来局面。” “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啊,”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点头,“我一直在收集小牌来着。” 鹤丸国永撇一眼他的牌,发现果然是以凑不成役组合的小牌居多:“你根本就是凭喜好乱来的吧喂!” 总而言之—— “再也不要和主人打牌了啦!” ...... 绪方启文是著名导演伊达大尊的儿子,在成功翻拍大人气连续剧《月晦》之后,广受好评。 但好评也不能改变他分量不够的事实。所以,当无数人想要向他打听三日月宗近的近况之时,他只好躲进了自己静心准备的片场。谁叫这位付丧神目前只接了他给的这个角色、其他的一概不理呢。 不对,不算接了,只初步达成了演出意向,合同还没签呢。 绪方启文也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有如此发展。他看上了一个光凭脸就能引得投资商们竞相追逐的新人,而这个新人和他最初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个人的条件很好,选择的余地也大,居然真的答应自己了吗?也许会有变故也说不定...... 在这样患得患失中,绪方启文迎来了醍醐京弥的约见。 他们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在吉祥寺咖啡屋。 “啊啦,”一之宫纯对醍醐京弥印象很深,“是上次包场了的客人。” 他身边的德美秀太挠了挠头:“我们咖啡店还有这种操作?” “因为是皆川先生的朋友嘛。” 话音未落,皆川日史就顶着黑猫小助走了过来:“......孽缘啊。” 然后他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进了后厨。 “真的是朋友吗喂!”德美秀太喃喃道。 一之宫纯扬起毫无破绽的笑脸:“这次客人,今天也要包场吗?”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谢谢,但今天不需要。” “这边请。” 绪方启文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互动:“我明明经常来来这边,怎么没注意到这里有家咖啡店?” “可能是因为我们老是休业的关系吧,”德美秀太不好意思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给老板添麻烦了......” 然后一之宫纯一个肘击打中他的胃,让他抱着肚子蹲了下来。 ......难道休业居然是你们服务员造成的吗喂?! 绪方启文忽然感觉压力很大。在那只被称作小助、没戴名牌的黑猫跳上卡座,死死盯着他的时候,他的压力就更大了。 “虽然我是很想看三日月的女装,”醍醐京弥坐在绪方启文面前,看起来十分严肃,“但表演和配音是不同的。我可以问都不问就接下配音的工作,却不能让他随随便便加入一个随随便便的拍摄计划。” “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旁边的座位上,黑猫小助露出了一模一样的严肃眼神。 “......啊,是!”绪方启文就像学生面对导师一样正襟危坐,把手放在膝盖上。 “不用这么紧张,”醍醐京弥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这样只会显得不够专业呀。” 可绪方启文闻言,反倒显得更加紧张了。 “.......算了,”醍醐京弥决定继续说正事,“总之,我希望能参与投资,成为这个项目的制片人之一。” 绪方启文的脸色更糟了:“制片人?” “没错,”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对于选角、剧本、剪辑都有一定控制权的那种。” 闻言,绪方启文猛地站起来,张开嘴吧:“我......” 黑猫小助被吓了一大跳,盯住他的眼神越来越幽深,“喵”的一声极具穿透力。 结果绪方启文又被吓到了是什么鬼? 醍醐京弥看着倒在座位上、呼吸困难的导演先生十分无奈,只好走上前,展开检查和救助。 “哎呀,他这是怎么了?”一之宫纯冷静地问,“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要叫救护车吗?” “不用,”醍醐京弥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过呼吸症状。能不能帮忙找个袋子过来?” “纸袋可以吗?” “当然。” 等纸袋拿来后,醍醐京弥就用它罩住了绪方启文的口鼻。过了一会儿,绪方启文才缓了过来。他从口袋里掏出药物,就着咖啡喝了下去。 “谢谢,”绪方启文垂头丧气,他以为自己又搞砸了,“麻烦你了。都是我太没用了......” “......长这么大还自卑?”醍醐京弥对他可没有对山姥切国广的耐心,“你可是需要发号施令的导演。” “对不起......” “本来片约这种事情不该由我来谈,我们会社是有经纪人和法务的,”醍醐京弥慢吞吞道,“只不过,我们上次的会面因为事故无疾而终,而我对三日月的事情又十分重视,所以,为了表示尊重,我才出现在了这里。” 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只寒暄了几句,根本没能进入正题,双方对彼此的了解也仅仅流于表面。毫无疑问,绪方启文拥有才华,但对大众来说,他的才华能否转化为资本还有待继续验证。 而醍醐京弥能读出他身上具有强运:是那种改变了他的未来、就会造成逆风的强运,即使可能会死的很惨,在此之前也会做出一番事业的强运。这代表他前途光明。 可前途光明也有种种不同的外在表现形式。现在看来,这个人和他女性化的外貌一样,纤细敏感,甚至还有些神经质。可是这样具有艺术家气质的人,过于感性,似乎不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就算他身具强运,醍醐京弥也不想奉陪,他没有哄不想干之人的打算。 “所以,也请你不要太情绪化,”醍醐京弥自认为表达地很委婉了,自我调侃道,“紧张到过呼吸都出现了,你当我是真的小野篁吗?” “......不,不好意思......” 旁观的一之宫纯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打搅一下。” “请说。” “这位导演先生,是不是对醍醐先生有什么误解?”一之宫纯顿了顿:“我感觉,你好像很怕他哎。” “对哦,”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没有现在这么害怕我啊?” 绪方启文沉默半晌,忽然站起来,九十度鞠躬:“对不起!” “哎?你怎么又道歉?” “失礼了,我想请问一下......”绪方启文鼓起勇气,“你取得制片人的位置后,会随意、不对,大幅度改动作品内容吗?” “......这就是你激动到过呼吸的原因?”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只要你的作品里没有出现逻辑硬伤、毁人物形象的状况,我就不会管。” “不会要求加戏什么的吗?” 醍醐京弥反问:“难道姬川导演有对我做出过什么不好的评价吗?” 即使他是醍醐财团的老大,以姬川贡的地位,完全没必要对他忍气吞声。 “没有......抱歉,是我想多了。”绪方启文顿了顿,又问:“还有......那个,你有没有干涉过田宫良子小姐的工作?” “......那是谁?” “一个在网路上大肆诋毁过你的业界人士......是吗,看来是我搞错了。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因为这次很可能是折原临也的顺手而为。 “请问,你对其他人怎么看,智商比不上你的那种?” “......凡人?” “你是个抖s吗?” “当然不是!” ...... 一系列问题问下来,一之宫纯一语道破:“你是怎么准确地从一大堆流言中挑出其中最不可信的部分来加以信任的啊?” “这个嘛,”绪方启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因为我在上次见面后,看到了《王朝唐红罗曼史》内部试映会的一个片段。” 然后,他打了个寒颤:“以为你是个很严厉、说一不二的人。” “而且,你似乎从来不笑,一笑起来却......” 醍醐京弥伸出一只手打住:“......好了,我知道是什么样的片段了。” “哇哦,好厉害的样子,”一之宫纯此时坐在了绪方启文的旁边、黑猫小助的对面,双手托腮,“我都开始期待这部电影了?健! 118、辉夜姬 “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一旦解开了误会,绪方启文的表现就正常了许多, 语声十分诚恳,“醍醐先生在里面贡献了非常精彩的表演。” ......不是, 听他这么一说,醍醐京弥自己反倒开始抗拒这部电影了。 不知道上映之后,他到底会一口气收到多少“畏”......不,不一定会有这么糟糕,绪方启文敏感纤细,也许他只是个特例? 此时的醍醐京弥,还在自欺欺人地抱有侥幸心理呢。 不过, 从绪方启文对他的态度转变上也可以看出, 在业界,醍醐京弥的名声可说不上好。他的传闻和背景让同行们对他保持距离、敬而远之。然而大众不会在乎那么多,只要有折原临也暗中搞鬼,他的神棍形象就会一直维持下去。 至于其他人中, 也就乱藤四郎和和泉守兼定稍微在乎一点个人形象。但乱藤四郎这种在乎就是“希望大家都喜欢自己”的在乎, 相当泛泛,所以有人不喜欢他的话,他也只会说一句“遗憾”,然后转移视线,从不自寻烦恼。而和泉守兼定天生偶像范,年龄小,是那种“本大爷天下第一, 你们怎么不来跪舔......真不来?那就算了吧,没眼光”的“熊孩子式自信”。他俩的注意力都很容易被转移,只要稍微引导一下,就能忽略无关人士造成的不快。 除了这两位,剩下的刀都是“你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以及“你不喜欢我,和我也没关系”的心态。 正因为有了这样冷静的偶像,也就有了同样冷静的粉丝团。虽然看上去对偶像没什么热情,却也不会给偶像惹出什么事。 就连现在还在草创阶段、以后会以战斗力出众闻名的三日月宗近的粉丝团也很冷静......不过,跟其他人那种与世无争的冷静不一样,他们的冷静带了一点宗教式的狂热。没办法,这个是不可抗力:三日月宗近本身就是最强的后天神明之一,由于人世间“天下五剑中最美”的评价,其分神外放的神性就包含了“美丽”的定义。普通人是没法抗拒这个定义的,所以三日月宗近才能做到跨越审美差异,获得粉丝们的普遍喜爱。除非资本运作下,有人昧着良心炒作,他这个“最美”是不会有争议的。 在这个“颜即正义”的时代,三日月宗近完全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醍醐京弥的那个“拜小野篁互助会”......那根本是邪教,不纳入考量范围内。 “回到正题,”醍醐京弥敲了敲桌面,“你这个所谓的短片是打算拍什么呢?” 虽然解开了误会,但绪方启文还是有点怵他那张面瘫的脸,又摆出了学生面对老师的乖孩子姿态:“是《国家印象》。” “......旅游宣传片?” “不,我打算做成一个存在剧情的、和历史文化有关的短剧。” “听起来是个很高端的项目,”醍醐京弥皱了皱眉,“国家印象吗,这种大而空泛的主题,想要拍摄出来很难,往往会吃力不讨好。” “是的,”绪方启文承认了这个难点,“任何事情冠上了国家的名义,就会被要求做到伟、光、正。文艺作品也是如此,结果往往就会由于政治正确,造成故事走向四平八稳,人物塑造变得平面化、脸谱化。” “除此之外,舆论也会造成很大的麻烦吧,”一之宫纯自然而然地接口,“这种项目关注度会很高,可惜众口难调。” 连一之宫纯这样的路人都能说出这个项目的不妥,更何况专业人士了。如果是他的父亲伊达大尊想要拍摄这样的短片,旁人恐怕还会半信半疑,但若换成是他,旁人只觉得是胡闹,是不自量力。 “那个,我知道......”绪方启文挠了挠脸,“不过,还是请你先看看这个策划。” 这个策划并不是简单的策划了《国家印象》这个短片,而是策划了一整个以《国家印象》为主题的系列短片大赛。虽然这个所谓的策划一点也不专业,但起码它解决了一之宫纯提到的舆论问题。藏树木最好的地方是森林,只要整个业界都参与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就会分散开来,他就不必承担全部人的挑剔。 然后才是最重要的剧本部分。 看完这个剧本,醍醐京弥才明白,为什么绪方启文非得找三日月宗近出演。 他想要一个能够颠倒众生的辉夜姬。 整个剧本非常叛逆,到处都是意识流的留白,对话很少。从上面密密麻麻的注脚和分镜头来看,如果这部作品能够拍出来的话,会是一个精巧、绚丽、迷幻的片子。醍醐京弥原以为自己不会欣赏剧本,但读着读着,他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 宇宙开始于一次爆裂,所有的生命,起源于一场不顾一切的毁灭。 散开,然后逐渐冷却,然后习惯于孤独,在飘泊的行程里慢慢忘记了来处。 然后辉夜姬就出现在了大地之上。 从飞鸟时代到平成时代,她沿着时光的通途行走,漫无目的地游荡。明天就在那里,也即将成为过去。烟云褪去,有歌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沉默的月亮高悬,照耀大地。 她活在时代的夹缝之中,邂逅,然后离别。她无法回头。可爱的孩童、睿智的长者、怀春的姬君、悍勇的武将,都逐一失落在失落在仓皇下降的暮色中。 他们真挚的心啊,永不再重逢。 多年以后,当春天再次到来的时候,被遗忘了的野百合花,仍然在有风的山谷里继续生长。在芦苇的浓荫处,仍然飘有昔日的馨香。 可是再没有人记得他们,和他们曾有过的欢乐和悲伤。 而时光渐行渐远,终于只剩下几首佚名的诗,和一抹淡淡的斜阳。 然后月亮又升起来了。 沙漏开始计数新的时代,柔和的月光洒下,引导她进入新世界。 “年轻的恋人们啊,就像夏夜里那些年轻的星群,惊讶于彼此绽放的光芒,就以为,世界是从这一刻才开始,然后会有长久的相遇。” “然而再美再长久的相遇,也一样的会结束。” “是分别的时候了,在古老的码头,日已夕暮。” 醍醐京弥忍不住把这段台词念了出来。 他的声音并不是诗朗诵的口吻,没有那么抑扬顿挫、饱含情绪。相反,他的声音平平稳稳,又并非寡淡无味,仿佛过尽铅华的智者,意外地让人感动到想要落泪。 ......因为绪方启文是真的眼眶微润了。 可以看出来,他打算把这个剧本拍摄成mv式剪辑风格的......怎么形容呢,有故事串联的历史文化宣传片? 就在此时,一个新声音响起,听起来很紧张,一下子就把氛围打破了:“小纯,你这是把客人给惹哭了吗?” 这人也一身侍应生打扮,一头微带波浪的中长发,看着就是个花花公子,胸口的名牌上写着“大久保真希”。 一之宫纯无辜地展开双手:“乱讲,不是我啦!” “......这种时候起码不要一动不动坐在位子上吧!” “是是,”一之宫纯站起来,拖过纸巾盒,“看你这表情......要纸巾吗?” 绪方启文哭笑不得,泪意一下子就憋回去了,脸涨得通红,连忙摆手:“这个,我......” ......所以说为什么会有这么敏感纤细的导演啦,完全颠覆了导演们普遍给大众留下的片场暴君的形象。 醍醐京弥合上策划:“虽然承诺过你,不会随意干涉你的工作,不过我最初同意和你接洽,只是为了找到一个好控制的、又的确有才华的导演。”所以他才会一上来就要求做制片人,因为剧本真的太烂的话他是一定会干涉的,这可不是所谓的“随意”。 绪方启文闻言,顿时又紧张起来,完全忘掉了伤春悲秋。他就像犯人出庭一样,满心忐忑等待法官宣判。 “恭喜你,这的确是个好项目,”醍醐京弥没有吊他的胃口,“我很喜欢。” 而且还很适合三日月宗近。就像醍醐京弥能够本色出演小野篁一样,他也可以本色出演辉夜姬。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厚重的历史感只有他这种平安老刀才能表现出来,甚至于,初生的辉夜姬特有的懵懂感他也有所体验——不就是刚被召唤出来时出现的那种认知障碍么,当初他可是琢磨过好一阵子为什么不能用鼻子喝牛奶这种事的(喂!)。 “太好了!”绪方启文高兴像个孩子一样,“谢谢!” “不用谢。”醍醐京弥眯起眼睛:“这个剧本,原本是打算做成电影对吧?” “是的,”绪方启文听到电影两个字,猜到了什么,却不敢置信,“不过投资商并不看好......” “我可以追加投资,”醍醐京弥说出了财大气粗的话,“请务必完成你最初的设想。” 绪方启文的预感成真,欢呼了一声,兴奋地摩拳擦掌。他没想到醍醐京弥真的这么大方,忍不住谢了又谢。 醍醐京弥又问:“你和原本那个投资商的关系怎样?” “哎?就是普通合作关系......” 醍醐京弥斩钉截铁:“那就直接把对方踢掉。”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我可以给你最终剪辑权。” “......干了!” “你需要重新制作剧本分解表和预算表,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 “不过,这个短片大赛还是要办的,可以作为电影预热。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及时剪出一部预告片参加这个大赛。” “好!” “还有,预告片的参赛成绩决定了电影接下来的宣发力度,明白吗?” “明......明白了。” 具体的待遇还需经纪人和公司互相扯皮,可这就不关他们两个人的事了。两个甩手掌柜目前为止都很满意,就等扯皮完毕开始选角和拍摄。不出意外的话,醍醐京弥会把刀剑乱舞的艺人们能塞的全部塞进去。这种物哀风格的影片每一帧都要美,相遇要美热恋要美暴力要美死亡要美,连路人甲也要美才行。 至于棋院推出的那个叫做《平安幻想异闻录》的游戏......主人公居然是藤原佐为。 “哎?”藤原佐为指着自己,“我吗?” “是的,”向苍崎橙子订购的人偶已经送到,醍醐京弥正在做最后的检查调试,“就是你。唔......你的灵魂还是太弱了点,以后没事别离开这个身体,小心真的退化成魑魅魍魉。” “这是怎么回事?”塔矢亮歪了歪头,“这个游戏原本的主人公是你才对吧?” “我觉得当反派比较有意思,就去和策划商谈了一下,”醍醐京弥合上人偶的胸腔,“游戏内容是主人公以成为棋侍诏为目的奋斗过程,而我已经过了那个往上爬的新人阶段。佐为也要进入棋坛不是吗,游戏发售的时候正好对应本因坊战,看着他在现实中一步步登顶,会让玩家很有代入感的。” 然后,他拍了拍藤原佐为的胸口:“好了。感觉怎么样?” 藤原佐为操纵身体走了几步:“感觉就像重新活过来一样哎......哇!” 然后他就向大家表演了一下如何在没有任何障碍物的地方平地摔。 “佐为,没事吧?”进藤光赶紧把他扶起来,“是哪里感觉不对吗?” “......我看他是飘习惯了,忘了怎么走路了吧?” “痛痛痛......”藤原佐为哭丧着脸,“是这样,我得练习下走路才行......好丢脸......” “可千万别忘记吃饭睡觉洗澡哦。” “......知道啦!” 这个游戏是以现实为蓝本创作的,里面出现的人物都有真人原型。主角三人组是藤原佐为、塔矢亮和进藤光,重要npc是绪方精次,反派boss是醍醐京弥。其他的龙套角色也很多,共通点就是脸好成绩好,缺一不可。 “醍醐老师,”棋院游戏策划人十分不安,“那个藤原佐为以后真的能取得好成绩吗?” 现在的藤原佐为甚至连初段都不是。作为游戏主角,现实中不能取得好成绩的话,还有什么宣传意义啊。 “安啦,高手在民间,”醍醐京弥安慰道,“虽然老是把老本拿出来讲有点不太好意思......可我好歹拿过名人的头衔,相信我的判断啦。” “不不,我这边才是不好意思......” “我也能担保,”绪方精次叼着一根淡烟走了过来,“如果他真的是那个网络棋士sai的话。” “绪方棋圣!”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就是他啦。” “哼,sai一直只出现在网络上,我还以为他会一辈子躲在屏幕后面。” “干嘛说这种话,你其实很高兴吧,对于能亲眼看到他进入棋坛这件事。” “别说的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我当然了解你,”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肩膀,“因为你就是个围棋笨蛋啦。” “你才是笨蛋吧!” 虽然绪方精次没有自觉,但他的确就是个围棋笨蛋,这个评语是他的老师塔矢行洋亲口下的。他虽然给人一种阴险腹黑的感觉,但对围棋的热情不比别人少,不然,他是无法压过其他人登顶夺得头衔的。 这世界上,往往只有这种执着到被称为“笨蛋”的人能达到顶峰。从这个角度来说,藤原佐为是笨蛋,进藤光是笨蛋,塔矢亮也是笨蛋。 至于醍醐京弥,他只是个聪明人而已。 “那就是史上最年轻的醍醐名人啊?” “现在看起来也很年轻。” “又是艺人又是数学家什么的......该不会已经把围棋荒废掉了吧?” “当年他的下法是依靠计算力啦,说不定这些年下来,他的计算力变得更惊人了。” “这么说起来,不就是个人形计算机吗?” “什么叫不就是,人形计算机很厉害的好吧。” “这种下法根本不考虑棋形和本格,太难看了......” “能赢就是价值所在。” “那不干脆让计算机来下得了,怪不得醍醐前辈会退出棋坛。他恐怕就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才跑去研究数学的吧。” “计算机哪里比得过人类......” “在国际象棋领域,人脑已经输给计算机了。” “可是我们围棋比国际象棋的变化多多了!” “再多变化也是可以被穷举出来的,醍醐名人不是已经提出了一项新的算法吗?据说美国那边已经在根据那种算法尝试开发围棋程序了,名字叫做‘aphago’来着。” “就算开发出来了又怎样,反正我不相信围棋上人类会输给程序......好吧,至少现在不会吧?” “如果围棋上人类输给了程序怎么办?” “呜哇,真有那一天的话,我们学习围棋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事实上,科技的进步日新月异,无可逃避,围棋界的大佬们早就预见到了这一点,反倒是金字塔底的从业者不敢承认。如果有一天,人类下围棋也败给了计算机,对他们这一代人来说会是一件极其残酷的事情。 但这一天在醍醐京弥的推动下,是真的快要到了。 也许会有许多人丧失学习围棋的动力,但也不尽如此: “想太多了吧?”塔矢亮毫不客气地指出来,“不管有没有那样的一天,在你们成为棋坛最顶尖那一批人之前,都没有资格讨论学习围棋是否有意义这种事。” “塔、塔矢前辈!” “你们学习围棋,难道只是为了胜利而已吗?” “不,对不起!”“非常抱歉!” 然后,两人就像见鬼一样迅速离开了塔矢亮的视线。 “果然是老样子呢,小亮,”醍醐京弥拍好了游戏宣传照,“不过,alphago的事情是真的哦。” “真的?”塔矢亮愣了一下,“这么快?” “没错,”醍醐京弥颔首,“就是这么快。虽然以现有技术,围棋的变化还是不能被穷举(2乘10的170次方),但他能从现有的所有棋谱中学习围棋定式,且绝不犯错。可在现在的围棋比赛中,由于竞技化产生的时间限制,大家就是在互相抓失误,比谁犯得错更少。” “......这样啊,”塔矢亮垂下眼帘,“看来这一代的棋士的确会受到非同一般的刺激。” “我本来还有点担心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太小看我了吧,京弥前辈,”塔矢亮摇了摇头,“我追求的不是单纯的胜利,而是更强。” “至于业界,职业圈受到打击是一定的——可当年深蓝都没有毁掉国际象棋,alphago也不会毁掉围棋。” “虽然我不是很懂,但不管是深蓝还是alphago,光穷举都算不上人工智能对吧?”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他们做出的不是思考,而是计算。” “那么,我想,alphago其实不懂围棋。” 塔矢亮的眼神依然坚定而锋利,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这件事。他还没有遇到自己的极限,就不会胡思乱想;既然还存在上升空间,就不会走偏。 “其实我早就知道哦,京弥前辈下围棋的方法......和这些不懂围棋的程序很像,”塔矢亮耸了耸肩,“你只有在下随手棋的时候才像个人类。” “这个没办法,”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人类嘛,对棋形什么的还是会有偏好的。有时候明明知道在那个地方落子不见得有多好,却还是忍不住要把棋子放下去呢。” 塔矢亮乐观地说:“所以,人是跑不过汽车的,但人和人跑还是很有意思的,对吧?” 醍醐京弥不置可否:“你说的很好。” 虽然表面上表示认可,但实际上,醍醐京弥乐观不起来。 围棋作为一项竞技运动,本就不能抛开胜负,职业圈里像塔矢亮这样心态平稳的爱好者实在太少了。现在还看不出来,但随着alphago的成功,围棋必将迎来衰落。围棋和跑步这种东西拿来类比并不恰当,两者的观赏价值在不同的方面。围棋挑战的是人的智力极限,运动挑战的是人的生理极限。alphago的存在让人们看到了围棋这项赛事的智力极限,ai的选择就形成了标准答案,从此职业圈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当然,职业圈是不会真的消失的,只会变成像国际象棋一样式微:关注会减少,赞助会减少,职业选手的生存空间会越来越小。 等他们发现这种事,也许像藤原佐为这样理想化的死灵会因为看见“神之一手”的实现,执念消散,彻底退化成为魑魅魍魉。 而像塔矢亮这样对围棋怀有洁癖的殉道者,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 “......是真的很灵验吗?” “说不好,总觉得拜小野大人更加灵验呢。” “那个难道不是因为别人看到了你的留言,日行一善吗?” “如果不是小野大人保佑,怎么会有别人真的注意到我的留言,日行一善呢?” “说这种车轱辘话,太狡猾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主要得感谢帮助我的人。我只是最近诸事顺遂,想要表达一下对小野大人的敬意而已......” 听到这样的对话,醍醐京弥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游荡到了京都上京区,一条??鸥浇??br>这个位置也是平安京时期,土御门的所在,前方就是安倍晴明生前的宅邸、自一条天皇后建成的晴明神社。 “......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鼓笛队奏响古典的神乐,身后是扛着御神舆的抬手。数百名奉侍者浩浩荡荡游街归来,一呼一和,极富威势。 “原来如此,宵宫祭吗......” 醍醐京弥捕捉到了游人们的只言片语,略微沉吟一会儿,就跟着人流一道穿过鸟居,踏入了神社。 晴明神社占地面积虽小,人流量可不少,熙熙攘攘的参拜者昭示着这里的大人气。由于宵宫祭的关系,到处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还有满树红色的签纸。 醍醐京弥在神社中漫步,没有去拜殿祈愿的打算。虽然早有预料,但面对一个毫无旧日风貌的重建神社,还是多少有些失望。在此之前,他刻意避开了晴明神社,就是为了避免这种失望。物是人非这种事情,总是令人心怀惆怅。 小乌丸说过的话总是在提醒他:他们的时间是不对等的。 上个月的时候,他还同源博雅一道拜访了安倍晴明;这个月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在逛安倍晴明死后建起的神社。 摇铃的清脆声音时不时地荡开,在他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忽然在耳畔响了起来—— 119、神社 醍醐京弥回过头。 瞬间, 尘嚣远去,所有人消失不见, 仿佛只有他进入了异度空间。周围的季节发生了变化,从秋日变为春日, 由盛转衰的果实变为含苞待放的花朵。 夜幕降下,顶上有银色的星河流淌。 身着白色狩衣,须发皆白,眼角微红、像狐狸一样微微上挑的白狐之子正站在本殿之上,居高临下,冲着他微笑。 “闲雅,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响起, 四周的景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红红火火的神社褪去, 杂草蔓延的庭院升起。 “晴明?!” 就像被唤醒了一样,鼻尖闻到了草木的芬芳,耳边听到了器物的清响,皮肤感到了微凉的清风。 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转过头去, 温厚毓秀的皇长孙倒是和以前看上去差不多,几乎毫无变化,露出他那副天然的表情:“好久不见。” “博雅?!” 此时醍醐京弥是真的受到了惊吓,难得地睁圆了眼睛,看起来有点傻。 “怎么了,不高兴看到我们吗?”安倍晴明展开绘扇,眉眼弯弯, “这可真是令人伤心呀。” “不,”醍醐京弥侧过身,给了源博雅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只是太吃惊了。” “呐,博雅,你是我认识的那个博雅,对吧?” “当然啦,”源博雅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脑勺,“难道还有假?” “不,我猜,他想问的是,我们为什么会认识他。”安倍晴明准确的说出了醍醐京弥的顾虑:“他可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安啦,”源博雅顺势道,“你没有在做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也没认为自己在做梦,只是有点想不通,”醍醐京弥放开源博雅,“明明佐为都不认识我了。” “这个嘛,”安倍晴明微微抬起下巴,“因为神明和普通鬼魂是不一样的。” “对哦,你们居然成神了?” 他们的神力清澈而稳定,显然不弱,反正比冲田总司成神的时候要强大多了。 “我当初也没想到会变成人神,”源博雅挠了挠脸,“都是晴明的功劳。晴明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凝聚的神格,可我连自己是怎么成神的都不知道呢,哈哈哈。” 安倍晴明面露无奈:“......说了多少次了,你是信仰成神。”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这个过程嘛,”源博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总之,很莫名其妙的,我就点燃神火,成了雅乐之神和围棋之神。” “但是近年来,由于雅乐不是很受欢迎,雅乐之神这个神职已经变弱了。” 现代人没几个听雅乐,这神位还存在的原因估计是《长秋卿竹谱》尚存、“长庆子”还在演奏,作为文化遗产被国家大力保护的缘故。接下来没有意外的话,只要文明不灭,这个神位就不会消灭。 醍醐京弥想起自己催生了aphlago这件事,顿时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那个围棋之神的神位呢?” “安心,围棋的生命力比你想的要顽强的多,”安倍晴明明白他在担心什么,“职业圈注定越走越窄,业余圈倒是挺繁荣昌盛的。” “围棋和国际象棋不一样,他本身代表了一种含“道”的传统文化。” “那就好,”醍醐京弥松了一口气,“看来信仰不会缩水。” “其实......我感觉,现在的话,就算没有这两个神位也没什么问题,”源博雅大大咧咧地说,“你晓得不?现在这个时代,我的信仰之力一大来源居然是和晴明的工口同人——” 安倍晴明一扇子甩出,准确敲中他的脑袋:“你难道还很得意吗?!” “有什么关系,”源博雅揉了揉脑袋,好脾气地把掉下来的扇子捡起来,插进腰带,“我只是想说,多亏了你在近代人气爆棚的福,只要你还是热门人物,我作为主流cp就不会有消散的一天......成神就靠了你帮忙,式微之时也多亏了你呢,多谢啦,晴明。” 安倍晴明被他耿直的道谢噎得哭笑不得:“......闭嘴。” 醍醐京弥扶额:“不过,工口......cp......这种东西......居然被你挂在嘴边......”总有种幻灭的感觉。 “啊,说到工口,”源博雅想起来,双手叉腰,“闲雅,你骗了我好久?剑?br>“工口三三明明是指——” “拜托了,请不要把那几个字说出口,”醍醐京弥眼神死,“不过,我哪有骗你?把工口说成爱明明是一种合理升华!” “狡辩!不过,这个就算了,其他事情你怎么解释?” “......那个,是你自己误会我是醍醐源氏的哎?” “虽然这个问题看似很大,但实际上没什么关系,反正那个时代的贵族忙于享乐,也不怎么在乎血脉的问题,”源博雅满不在乎地说,又或者其实早就从安倍晴明那里知道了真相,自我调节过了, “对了,你这次走的太突然,我们差点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这个嘛......是意外。” 由于逆风的关系,醍醐京弥是真的在平安时代被天打雷劈了一回。当初真是猝不及防,霎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雷音阵阵。 在枝状闪电向他所处的位置集中降临后,就出现了可怕至极的球状闪电: 数个球闪包裹着五颜六色的光环,在空中毫无规律地急速跳跃,遇人遇物时发生惊人的爆炸:只余灰烬,未见燃烧,似魔似幻。 这种复杂的电磁和流体结构十分少见,到现在都没能得到合理的解析,更别说千年之前了。当时的人们无法理解,他们以为这是建御雷神的神启。 所以,当平民们看见醍醐京弥通过降维避开了球闪之时,还以为他就是下凡的布都御魂,能控制这些球闪,纷纷诚惶诚恐地下跪祈求慈悲。 只有安倍晴明知道,刚被天皇敕令归入皇室的“源闲雅”是真的凶多吉少。 “当时的情景太可怕了,”源博雅皱了皱眉,“雷暴过后,你就不见了。” “所以,我们有段时间真当你是死的,”安倍晴明的手中出现了一张《王朝唐红罗曼史》发行的海报,“不过,这个很有意思啊。” “这张脸,还有这个名字,真是让人不由得回想起了当年。” 海报上,酒吞童子敦贺莲满身血腥,怀抱藤原高子小早川志绪站在中间,在原业平名取周一和藤原国经平和岛幽一左一右隔空对视,其他人则挤在这几个人的缝隙之中。而醍醐京弥独自出现在所有人背后,留下了一个硕大的、霸气外露的回眸,身前是小一号披举着半透明外衣呈“被衣姿”的小野小町姬川亚弓。 这待遇比反派还反派。可他明明是正义的金手指啊! “你扮演的角色还是那位小野相公,”源博雅谈起这个人,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陌生,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冷漠和傲慢,“地府那帮人,很讨厌啊。” 源博雅第一次在醍醐京弥面前露出了一丝神性,陌生到令醍醐京弥浑身发冷。但审神者也无法抱怨——千年的时光早在他身上打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刚才的他只是尽量回想起了当初相处的心情而已吧? “啊啦,抱歉,刚才不是针对你,”源博雅握起醍醐京弥的手,拉着他走向安倍晴明,“我只是不太喜欢地府那帮官僚而已。” “没关系,”醍醐京弥任由他的动作,“我和地府没什么交情,还得罪过黄泉。” “哦哦,我知道,”他们自半空拾阶而上,“那件事干得漂亮,”源博雅居然真的知道,“顺带一提,伊邪那美命其实并没有为这件事生气。” “那可真是太好了,”最终,他们一同站在了屋顶,沐浴在金黄的月光之下,“不过,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当然,”源博雅拉着他坐下来,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安倍晴明也坐,“你有让我们帮忙给黄泉说情啦......” “来自未来的你。” ......咦? 醍醐京弥再次受到了惊吓:“什么?!” “我们的因缘可是很深的啊,”安倍晴明轻笑,“不要被时间的距离吓住了,闲雅。” “哦哦,”源博雅反应过来了,“你刚才被我吓到了吗?” 醍醐京弥心有余悸:“有点,”他顿了顿,“毕竟千年过去了,而我在你们的世界中只出现了一个月而已。” “不止一个月哦,”源博雅用安抚的眼神看着他,“你曾反复去到我们那个世界的时间下游之中。” 理论上来说,这是可行的。他每一次去往对方那个平行世界的时候,只要不要尝试回到上一个时间点之前,就能形成一个连续的变量,积累相处的时间。 “......所以,晴明是故意语焉不详的吧,”醍醐京弥知道自己被耍了,用谴责的目光瞪了一眼安倍晴明,“吓我一跳!” 大阴阳师那种说话方式太含糊了,差点让醍醐京弥以为他们的“有段时间”是指“从平安时代到平成时代”的千年之久! 120、恙 “谁叫你当初招呼不打就跑了, 我们是真的有为你的死伤心难过的呀。” 安倍晴明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然后有一天,你又突然冒出来, 若无其事地同我们打招呼,吓了博雅一跳呢。” “喂喂, 明明你也有被吓到吧?” 源博雅也给醍醐京弥造成了误会,但他可不是故意的。对醍醐京弥来说,这才是他们之间的第二次见面。他虽然知道这一点,但还是下意识地拿出了拿多次相处后的态度面对对方。 知道真相后,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能够跨越世界壁垒。” “这就要从神明的特性讲起了。”安倍晴明用绘扇敲了敲掌心: “神明,其实是具有唯一性的。” “这个世界原本的安倍晴明, ”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表情, “已经被我吃掉了哦~” 神明具有唯一性,是指他们可以通过吞噬其他世界的自己,拥有其他世界相应层次的表现形式,从而提高自己生命维度, 达到超脱。他们可以通过神道修验让自己获得同时看到并控制自己的所有可能性的资格, 为此,就需要把平行世界的自己全部整合,哪部分自己占主导全看相应部分拥有的意志力强度。 当然,这并不代表被吞噬的那个“自己”就被自己杀掉了。以安倍晴明为例,他在整合自我的过程中,就形成了真神。真神不等于任何一个平行世界的他,偏好只有显性和隐性之分, 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全新的他。而真神是可以将分神剥离出来、或者凭意愿将分神的偏好由隐性转为显性。 真神的安倍晴明拥有复数层级的记忆,而醍醐京弥、源博雅等人都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那一环。真神就像一个集,当他和人面对面交流的时候,他就必须对面前之人做出价值判断。为了做出这个价值判断,他必须自行完善自己的价值体系,以人为条件,从集中提取元素。 于是,安倍晴明的记忆就以醍醐京弥和源博雅的交集为基点收束,相关偏好浮上表面,形成了现在的他。 所以说,这个安倍晴明,也不完全是醍醐京弥最初遇见过的那位,但又确确实实是那一位没错。 顺带一提,黄泉女神也一样,这个世界的黄泉女神还没有和时之政府所在常世的黄泉女神互相吞噬,一旦发生了吞噬,醍醐京弥也不知道她对自己到底会是个什么态度。 当然,不是每个神明都在平行世界中拥有另一个自己,这种时候就需要神明自己分化分神入驻,才能影响到那个平行世界。 源博雅就是这个状况,刀剑付丧神也是一样的。比如说,审神者的世界里刀剑们连付丧神都没有形成,常世的他们想要控制审神者这个世界、发展信徒的话,就需要他们修炼出分神进驻才行。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起来呢,总司的神国也是这么回事。” 冲田总司的神国基于复数个幕末,而复数个幕末对接复数个平行世界。说不定,他的神国有一天会和醍醐京弥所在的世界发生对接。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往来就不需要通过时之政府进行中转。 “啊——说到冲田总司,”安倍晴明微笑,“那孩子很厉害,也很努力哦。”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嗯......努力控制他的时代?” “努力扩张他的时代,”安倍晴明的微笑加深,“很努力想要找到你。”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情?” “无数个世界,”白狐之子微微一笑,“唯一的你。” “你是独一无二的。” “独一......无二?” “是啊,很特别对吧?” “我知道我很特别,”醍醐京弥沉吟,“但没想到会这么特别。” 能量弦线架构超时空,衍生出无数个平行世界,无数种可能。 大宇宙中有无数的安倍晴明,无数的源博雅,无数的冲田总司,也应该有无数个醍醐京弥。 但事实并非如此—— 这就是醍醐京弥天然在二十六维空间拥有一定自由性的真相。如果他成神,就会一跃成为超脱者:他根本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自己整合自己。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 “所以,你为什么会这么特别呢?”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怎么会知道?”他顿了顿:“我连神明的层次都没能达到,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也发现不了。” 这两个人彼此对视,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又仿佛只是单纯在比赛看谁眼神比较好...... 源博雅看了看安倍晴明,又看了看醍醐京弥,摊开手,笑道:“我倒有个猜想。” “什么?”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为你而存在?” 也许,他就是传说中的主角? “这话说的我很开心呀,”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是世界的中心什么的?” 安倍晴明用绘扇遮住下巴:“有你这样的中心,世界会坏掉的吧?” “坏掉的是你的羡慕嫉妒恨吧?” “呵呵,随你脑补,我不介意。” “喂喂!” 安倍晴明又笑了笑,用绘扇指向前方: “看吧......有件事情,现在就在变坏。” 话音落下,周围的景色就真的开始变坏—— 音障发生了,世界的边缘发生了重叠和置换。阴郁的光线照进来,浓重的影子蒸腾,越过头顶。四壁开始染上昏黄的色彩,尘嚣尽却,细部模糊,死气和生气互相拉锯。 一个身披浅葱色羽织、绑着高马尾的冲田总司低着头,出现在他们眼前。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醍醐京弥被吓了一大跳! 紫色的恙像虫子一样,爬满了他的半边脸。 “这是怎么回事!”醍醐京弥大惊失色,站了起来,“总司!” “很明显不是吗?”安倍晴明歪了歪头,“他被他的神器刺伤了。” “这是他的根源在此世的投影。” 冲田总司被黄泉浸染已久,本就不太稳定,一旦被刺伤,就迅速滑向了负面那一侧。 “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源博雅叹了一口气,“去帮忙吧,闲雅。” “嗯。” 以安倍晴明的神国为中介,此世和冲田总司的神国就被联通了。冲田总司的神国十分暴虐,攻击性十足,而安倍晴明正用包容的姿态引导对方不断深入,直到侵入到本殿之前。 醍醐京弥直接向前迈步。他原本站在本殿屋顶之上,在踏入空气之时,瞬间开始了落下。 他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 “总司?” “京......弥?” 沾染恙的神明反应迟钝,看上去呆呆傻傻的。他们的周围到处都是蒸腾的死气,视线被厚重的死气像幕布一样遮住了,目所能及一片黑暗。 “不是我的话,是谁刺伤了你?” 醍醐京弥抓住他的手,开始了净化。审神者是不可能刺伤神明的,他长到这么大,干过很多他人眼中的坏事,别说负罪感了,连心虚都没有。 清冽的灵力一遍一遍清洗冲田总司的灵体,一点一点解除恙的蔓延,然后温度就慢慢升起来了。 “啊,你说的......刺伤,”冲田总司歪了歪头,说话顺畅起来,“刺伤我的,是我自己啦。” “......还有这种操作?!” “准确的说,是异世界的我自己,”冲田总司目光游移,清了清嗓子,“适度的疼痛可以让我保持清醒。” “......” 你是抖m吗!这种程度的污染居然还在适度范围内?!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冲田总司扬起微笑,“这个气息......是晴明公和博雅三位吧,一直以来麻烦他们了。” “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托福,他们很照顾我这个新晋的人神,”冲田总司点了点头,“也要谢谢他们把你带来。” ......咦? “我需要你的帮助,”冲田总司看着他的眼睛,“可以吗?” “当然,”他应声,“我是你的神器呀。” 冲田总司露出微笑,将手放在他的心口: “谢谢你......菊一文字,房良!” 话音落下,醍醐京弥闭上了眼睛,神魂和身体发生了分离。 金色涂料,银色柄卷的刀柄被冲田总司握在手中,接着,细长偏直的两刃造太刀就从醍醐京弥的身体里抽离出来了。 装具华丽、身姿秀美的太刀被冲田总司横在身前,挽出剑花之后,双手反握,向下刺去。 随着一刀刺出,眼前的一切又发生了改变。菊一文字房良刺中了什么看不见的所在,时间和空间扭曲起来,死气以此开始收束。深沉的黑暗从四壁褪去,影影绰绰的暗影消融。 此时,死气被净化一空,四周也亮了起来:他们的头顶是静谧的星空,脚下是一排排含苞的樱树。 但还不够亮,黎明前黑暗最为深沉。 然后,天光乍破—— 随着灵力的震荡,脚下的樱树露出了一片粉色: 樱花开了。 以刀尖所向为中心,樱花一线一线绽放,向潮水一样向外推移。像被呼唤一样,一颗唤醒另一颗,秩序井然;又像被看不见的手抚过,花瓣迎风舞动,簇拥着,摇曳着,就像涡流涌动的海。 如梦似幻。 121、洗脑 “好美......” 一朝风过无痕, 满目繁花似锦,云开雾散, 生机勃勃。 胸中仿佛被温暖之物塞满了,澎湃的情绪呼之欲出。 这就是感动。 即使醍醐京弥已从神器回归人身, 依旧对如此景致赞叹不已。 他摸了摸嘴角,第一次有些遗憾自己不能通过笑容这种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表示喜悦和欣赏。当然,如果他当时的姿态不是神器的话,也许能暂时忘掉杂念、抛下防备心,顺利表达也说不定...... “简直就像樱前线,”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甚至比樱前线还要浪漫。” 由于南暖北冷的关系, 日本的樱花由南向北依次开放, 从最南端的鹿儿岛到最北端的北海道,各地花期犹如锋面推移。 这就是樱前线。 然而,由于近代社会发展,城市化进程加速, 都市热岛效应产生, 很多大城市的温度都高过小地方,小地方高过野外,打乱了这一推移过程。 “啊啦,这么喜欢?”他们此时已经出现在了陌生的街道上,道旁种满樱树,“你想看的话,随时都可以。” 醍醐京弥刚才净化掉的是一整个神国的国土范围:以京都上空为中心, 粉色的涟漪席卷全国。以樱树为媒介,整个日本都在冲田总司的控制范围内,国土也因此一度沾满了死气,十分危险。 “不用了,”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再看一次,我也不会有刚才那样的体悟。” 然而,这样子的净化是治标不治本。 一天不解决被刺伤的事情,冲田总司身上的“恙”就多一天复发的隐患...... 哦豁。 是已经复发了。 “噢......那好吧。” 冲田总司愉快地任由自己再次被刺伤,“恙”出现在了他的手上。然后他把手放到醍醐京弥面前,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来了?健!?br>醍醐京弥只好握住他的手:“......真是乱来,”他把灵力注入,驱散病痛,“不要用这种事情撒娇呀。” “难过的是你自己不是吗?” 冲田总司微笑:“哎呀,可是不撒娇我也是会痛的嘛。” “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总司,”醍醐京弥扬起双方十指交扣的那只手,举到眼前,“不要再反复刺伤自己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呀,”冲田总司笑得像哪里坏掉了一样,“我也控制不了啊。” “为什么会控制不了呢?” “刺伤这种事该怎么控制嘛,最多只能控制一下平衡,”冲田总司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也不影响时之政府的计划,大不了倒向黄泉。” 被恙污染到无可救药的神明会死,不愿进入黄泉的那部分会选择丢弃自我、切断污染,通过神位转生。然而,只有香火旺盛的神明才能利用人们的愿力死后重生。像冲田总司这样的新晋人神,还是依托神国成神、没有凝聚合适神位的家伙,恐怕死了就是死了。 “......你是在赌气吗?” “什么呀!” “自己刺伤自己这种事......难道也是不可抗力?” “对呀。” 瞎话。 “......不要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我知道,你不会喜欢,”醍醐京弥闭上眼睛,“不仅仅是疼痛,还有冰冷、黑暗、死亡,一切属于负面的东西,你都不会喜欢。” “而黄泉到处都是那种东西。” 这时候,否认自己讨厌那些负面的东西就太矫情了。虽然被黄泉整得有些抑郁症,但他毕竟曾经是那样一个开朗、阳光、爱笑的青年,他不喜欢流泪。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总司。” “......” 此话一出,冲田总司这会儿就真的笑不出来了。他只抿紧双唇,又显得阴郁起来。 “为什么会刺伤自己?”醍醐京弥抬起眼眸,看着他,“告诉我,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冲田总司沉默了一回儿,开口: “方法我已经找到了。” 他此时的表情很认真,还带着一丝偏执,和以往的他看上去大相径庭。这样的姿态一点也不像是以往的他了,他自己绝对不会喜欢。 “有你在,就可以。” “只要有你在,我就会赢。” “赢过另一个我......” ......啊? “另一个你?”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你精神分裂了?” “差不多,”冲田总司看上去疲惫极了,“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 “每一次重复轮回,每一次多出新的记忆,最初的记忆所占的比重不断下降。” “每一天醒过来,人格就潜移默化发生变化,就变得......好像不再是自己。” 冲田总司的神国是“幕末的各种可能性”,他想要变强的话,就需要堪破尽可能多的可能性。按照安倍晴明他们的理论来说,就是吞噬更多的自己。 在这过程中,统合所有自我的“真神”当然会发生变化。某种特质累积的越多,这种特质就会成为显性因素,构成真神的神格。 比如冲田总司自身,大部分的他自己都是阳光、开朗、爱笑的青年,所以,构成的真神也具有这样的特质。但也有的他自己阴郁、敏感、消极,但这样的特质会因为积累不足、分量不够而转为隐性。 醍醐京弥面前的这一个冲田总司,就是非主流的那一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黄泉做的手脚让他累积了那么多年的负面情绪,怎么可能不发生扭曲。 “你认为,自己不再是自己?”醍醐京弥似懂非懂,“那些糟糕的记忆渐渐被埋没,不是好事吗?” 冲田总司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当然不好!” “你能理解吗?” “就像,就像你明明讨厌青椒,却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能生出喜欢青椒的想法,而这想法根本是另一个人灌输进来的!” “你真的能明白吗?!” “你真的能理解吗?!” 于是,醍醐京弥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他的判断太轻率了。 他所认识的冲田总司和常规意义上的他不太一样:这个他被黄泉玩弄,一直挣扎求存,到死都不肯屈服。 然后他在面对自我的时候,也不肯屈服——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却也不愿意贸然否定自己。不然,他和黄泉长年的僵持有何意义? ——他成神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给另外的自己做嫁衣吗? 所以他抗拒自己发生的改变。 所以他才会自己刺伤自己。 所以安倍晴明才把审神者送过来,试图抑制这件事。 只有在面对醍醐京弥的时候,真神这个“集”中包含的所有偏好元素以他的存在为基点收束,这个阴郁、敏感、消极的冲田总司才会转为显性。 也就是说,冲田总司不需要再刺伤自己来提醒自己,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比如说,刚才复发的恙是完全不必要的,他这样做,只是为了留下审神者而已。 醍醐京弥伸出手,给了他一个拥抱,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我得承认,这是很惊悚,”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因为这不是简单的改变爱好。” “而是一个人原本的特质在潜移默化中渐渐消失。” 冲田总司不堪重负,回抱住了醍醐京弥,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 “我很庆幸,”冲田总司喃喃道,“我遇见了独一无二的你。” “因为你,我才能确信我到底是谁。”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我,你就不必面临消失的窘境。”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彻底消散了。” 醍醐京弥反倒觉着这有点生不如死的意味。眼睁睁看着自我慢慢湮灭,和瞬间结束的主动自爆,到底哪个更痛苦一点呢? 反正他觉得是前者。 冲田总司发出轻笑,手指缠绕着他的头发,慢慢捻动、打转。 “我已经病了,不再成长。” “而另一个我,其他的我们......却视而不见。” “这不是我” “这不该是我。” “每日虚度,仿佛软刀杀人。” “没有想起你的时候,我甚至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模样,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感觉自己在渐渐消失。” “我会在常温下腐朽而死。” 不知不觉间,起风了,满树枝条相互碰撞,沙沙作响。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叹息。 老实说,他是不希望冲田总司保持这种被黄泉污染遗留下的负面心态的。他也见识过那个最初的、不记得那些绝望的冲田总司,这样的他虽然有点小腹黑,却也和常规意义上,那个阳光、开朗、爱笑的青年极为接近。 每个熟悉他的人,都不舍得他被黄泉污染,背负绝望。 遗憾,冲田总司自己不这么认为。 他对阳光下的自己完全不适应。 “我不想丢掉我自己,所以,抱歉了——” 冲田总司伸出手,他的手很大,盖住了醍醐京弥的脸。 “我一定要抓住你!” 瞬间,醍醐京弥心跳一滞—— 侧脑室掌管近期记忆的海马体首先被控制,然后是长期记忆。神力刺激了他的大脑,他下意识想要反抗,然而新构建的记忆像地质层一样反复覆盖其上。 他被洗脑了。 122、半夏生馆 云朵在湛蓝的天空上流转, 阳光撒下城池。 细长的河流穿城而过,偶尔的会有船只漂过。岸边柳树枝条随风摇曳,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风景倒影在河水中,微风吹过, 波光粼粼。 一墙之隔的街上传来叫卖声和孩子们嬉笑的声音,还有三味线断断续续、似有似无的细吟。 “呀,”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你醒了。” 醍醐京弥坐在榻榻米上,眼神涣散,盯着放在被子上的双手,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很久了。 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极其熟悉, 但又陌生得可怕。 “早, ”他侧过头,如梦方醒,“千也子。” 千也子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穿着粉底红樱的小振袖, 大红色的行灯?上点缀着稀疏的蝴蝶。 “你还记得我啊, ”千也子的脸颊微红,“我以为你认不出来了呢。” “因为,千也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醍醐京弥说出了这种一般用来叙旧的话,态度却冷的就像冰,一下子就打消了千也子的绮思。 “醍醐先生......” 醍醐京弥站了起来,被子从身上滑下。他走出房间,下意识去到庭院, 庭院中的池塘边长满了白色的半夏。 ——怎么会是白色的? 这种想法一瞬间划过脑海,然后被抛之脑后。 洁白如玉的叶片随风摇曳。 “这里......是哪里?” 他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又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这里?这里是半夏生馆,”千也子歪了歪头,“是冲田先生昨天把你送过来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呢。” “没想到你会喝那么多的酒,完全不省人事了。” “......” “是因为从海外回来的原因吗?” “......嗯。” 半夏生馆是一间照相馆。这家照相馆有一台又大又笨重的立体照相机,十多年来留下了许许多多的黑白照片。 最开始的照片里有许多浪人,然后就是洋人。接着,穿和服的女性就出现了,脸上带着或淡或重的妆容。近年以来,军人和女学生的比例不断增加。 时代在变化。 醍醐京弥翻动相册,然后一张泛黄的照片就从相册里掉了下来。照片背面上写着西洋历的时间,说明这张照片拍摄于十年之前。 他将照片捡起来,翻到正面,看见了上面的自己,十年不变的自己,和旁边笑容温暖的青年。 冲田总司。 “猜猜我是谁?” 一双手从后面蒙住了醍醐京弥的眼睛。温热的身体贴在他身后,有一种草木的清香在鼻间蔓延。 “......总司。” “答对了!” 绑着高马尾的青年踮起脚,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一同看着这张照片:“哎呀,被你找到啦!” 醍醐京弥没有说话,他整个人都在放空,不想说话。 “我记得,这一批照片还有好几张,”冲田总司挂在他身上,伸手翻动相册,两手环绕着醍醐京弥,就像把他抱进了怀里,“近藤先生,土方先生,山崎先生......啊,还有阿一。” 他从中抽出一张斋藤一的照片,展示在审神者眼前:“哈哈,那个时候的阿一真是太嫩了!” 醍醐京弥还是没有说话,眉毛都没动一动。 “因为战争的关系,阿一前段时间升职了?剑?背逄镒芩居檬种复了?牧常?八?矣邪炀刍崂醋拧t趺囱灰?ゴ沾杖饶郑俊?br>醍醐京弥点了点头。 由于历史被改变的缘故,新撰组成为了新政府的大功臣,还活着的队士们纷纷得获高位——和幕府时期相比的高位。如果近藤勇和土方岁三还活着,现在都能入内阁了也说不定。所有人中,发展最为顺利的就是斋藤一,他成了东京警视厅的警视长。顺带一提,历史上他此时参加了西南战争,职位是警部补,和警视长差了四级之多。 而他的发展之所以如此顺利,除了自身才能之外,还得多亏了他在维新后娶的妻子,高木贞。高木贞日后更名高木时尾,是原会津蕃上级武士家族的出身、原会津藩主松平容保的义姐照姬的?笔(机要秘书)。二者结合属于嫁低娶高:原会津蕃的武士等级分为十一等,高木家是第一等,而新撰组初成立时是最末一等。虽然高木贞是个老姑娘了,可如果不是战争打破樊篱,放在维新之前斋藤一根本不可能娶上这么好的老婆...... “喂喂,”和他们俩相比,斋藤一看上去比十年前成熟很多,或者说是老了很多,“总司,你这是来恭喜的还是来砸场子的啊?” “怎么,不欢迎吗?”冲田总司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京弥不高兴吗?” 斋藤一诚恳道:“我只觉得他会是个大、麻烦。” “亲爱的,你这样说就太失礼了,”高木时尾掩口轻笑,“醍醐氏的子孙,蜃气楼的楼主大人,怎么能用麻烦来形容呢。” 事实证明,醍醐京弥的确是个大、麻烦。 所有人都在偷偷看他,彼此之间窃窃私语。醍醐京弥,情报组织兼暴力团蜃气楼的创始人,有着极其广阔的视野和非同一般的行动力,一度推动了松平维新的发生。他出身原仙台藩的清华九家之一的醍醐家分家,才华惊人,不慕名利。 是真的不慕名利,在西乡国民政府建立后,蜃气楼直接被解散,他和其中的主要干部们直接消失,一点攫取高位的意识也没有。坂本龙马好歹成了商务部外聘的代理人,前往世界各地干着海援队经商,可是他却一别十年,音讯全无。 直到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升职庆祝聚会。 “这不是醍醐先生吗!”当第一个人鼓起勇气开口之后,一些认识不认识的家伙全都聚了了过来,“十年不见了,风采依旧!” “请问,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有打算重新建立蜃气楼吗?” “还是考虑一下在新政府任职吧!” 或真心或客套,他接受到了许多邀约,不乏很好的机会。然而,醍醐京弥就像冻住了的冰块一样,表现得十分冷淡。 十年前的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果放在十年前,他就算心情不好,也不会如此敷衍才是。他总能用话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忽略了他稍显僵硬的表情。 不过,眼下其他人你一眼我一语,倒也不显冷场。 “哎呀,这次我们只是来看看老朋友的,”冲田总司及时出声,“大家,不要本末倒置啊。” “聚会的主人公,应该是年纪轻轻就荣升警视长的斋藤一才对嘛。” 既然冲田总司开口了,他们就像受到了指令一样,纷纷退散了。这些人又开始了互相交际,互相交际,霎时间,其乐融融。 格格不入的只有醍醐京弥而已。 “回去吧?”冲田总司提议,“既然人看也看过了,礼物也送到了?”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 太奇怪了。 熟悉的风景,熟悉的人。 一时间竟然变得如此陌生。 恍惚间,他被冲田总司牵引着,走在街道上。 在这一带 冲田总司好像很有名,大家都很喜欢他,纷纷和他打招呼。不一会儿,孩子们就簇拥上来,想要掏空他放金平糖的口袋。 “这个大哥哥是谁呀?” “看上去好凶。” “你们为什么要手牵手呀?” 醍醐京弥手指抽动了一下,然后又被冲田总司握紧,掐了掐他的手心,他就放弃挣扎了。 这没有什么不妥吧? “醍醐京弥?!” 一个震惊的声音响起。 等他们回过头,就见到了一个红色头发,脸上有十字疤痕的小个子青年。他怀抱蔬菜瓜果,显然正是从菜市场购物归来。 “绯村......剑心?” ...... “啊啦,晴明,这时代很有意思啊,”源博雅走在大街上,左顾右盼,“到处都是武士、警察和女学生。” “是很有意思,”安倍晴明用绘扇敲击掌心,“在京弥彻底废掉天皇和德川幕府之后,国家的走向和历史上居然大同小异——经济发展迅速,刀剑被枪械替代,士族苟延残喘。官员腐败,叛乱不断。” “噫......”源博雅挠了挠头,“不是你说,我还真没注意到......” “当然,不可否认,这样的时代也有更好的一面,”安倍晴明指了指的铁铺里的刀匠,“至少,没有废刀令,刀剑锻冶工艺不会失传。” “不止这些吧?” “当然。” 在国家飞速发展的同时,拜金、无政府主义的思潮席卷了整个社会。日新月异的变化让他们对未来饱含不安,不管是对国家还是对个人。人们活在糜烂浮华的表象中,压抑着恐惧和忧虑,只好及时行乐。 如同开过即败的樱花。 “怪不得总司会出问题,”安倍晴明用绘扇遮住下巴,“毕竟是这样一个明媚热烈,阶级更迭,浮躁矛盾的时代。” 123、濑田宗次郎 “在这样一个时代面前, ”源博雅看着从地下冒出来的漆黑暗影,“他太年轻, 又太弱小了。” 他看着那团暗影,在它蠢蠢欲动之时, 仅凭目光变令其灰飞烟灭。 安倍晴明抬起头,看着澄澈的天空涌上阴霾,叹了一口气。 “谁说不是呢......” 无尽的欲望产生无尽的恶意,从这时代的人们心中迸发,形成大量污秽,污染了这片土地,纠缠着这片土地上的神明。 再放任下去, 只会伤害到这位神明, 和他亲密的友人。 “冲田君想怎样就怎样啦,”神国之侧,大和守安定托腮,“不过是把一个审神者神隐而已, 有什么关系?” “没错, 总有审神者被神隐不是吗?”加州清光揉搓着狐之助,“这是你们太过接近神明造成的必然损耗。” “呜......请不要这样随意啦,”狐之助可怜兮兮地争取,“醍醐大人是很优秀的审神者!” “你说的是锚点的事吗?”大和守安定不以为然,“一个后勤世界而已,冲田君完全可以用被同化的其他平行世界来换。” “不是啦!”狐之助哭丧着脸,“他可不止锚点这么简单......” “还能怎样不简单嘛?” 然后, 一个身影默默出现在了左近。 “山姥切?!”加州清光手上动作一滞,狐之助趁机躲开魔爪,“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知道他的名字。”山姥切国广回答。 “我们也知道——不对,”大和守安定反应过来,“我们是因为冲田君的关系才特意了解了一下,可你......” 就在此时,又一个悠哉悠哉的声音响起:“啊哈哈,你们也在啊?” “三日月?!” 加州清光看着兴味盎然的三日月宗近,扶额:“怎么你也来了啊......这家伙到底有何魅力?” “怎么说呢......”三日月宗近想了想,“敢于玩火的魅力?” “如果只是这样而已,”大和守安定坚定的眼瞳泛着精光,“你们可不要和冲田君抢哦?” “......虽然现在还不能说是非他不可,”山姥切国广摘下被单,“但是......也不能放着不管。” “没错,”三日月宗近点头附和,“难得有这么好玩的人类嘛......” “......啧。” ......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绯村剑心怀里的食材落在了地上。他下意识把手放在逆刃刀的刀柄上。“蜃气楼的当家!” 他此时的表情十分可怕。这是属于幕末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刽子手拔刀斋的表情,而不是一介平民浪人的表情。这个小个子剑客红衣白?,长相阴柔,一眼看上去就像女孩子一样。然而,和醍醐京弥的相遇仿佛把他带回了那个腥风血雨的时代,一下子唤醒了他潜藏的凶悍。 然而醍醐京弥仅仅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中泄露出的冷漠是神威具现的产物,仿佛能把人冻结住,即使大名鼎鼎如刽子手拔刀斋也不免心惊肉跳。 在他心目中,醍醐京弥明明是个老奸巨猾的阴谋家,脸皮厚心又脏,怎么会拥有这种危险的眼神? 至少在这一刻,绯村剑心根本提不起和他作对的念头—— 他的手又下意识从剑柄上松了开来! 察觉到这一点,绯村剑心冷汗都要下来了,心惊不已。身为最顶尖的剑客,在面对一个不会武的弱者时,竟然会被对方压制住了杀意! 这简直比面对枪炮还要可怕......为什么会这样? “不要无视我啊,绯村,”冲田总司不高兴地看着他,“对京弥拔刀这种事,也太——” “这一位,就是传说中的翻云覆雨手,醍醐京弥先生?”冲田总司的话被人打断,“真是巧遇啊。” 来人是一个笑眯眯的美少年,青色的外着里面搭配衬衫,看上去文质彬彬,十分乖巧。 “在下志志雄真实大人麾下,濑田宗次郎,”他向醍醐京弥自我介绍,“久仰大名。” 醍醐京弥也看了他一眼,然而或许是因为对方没有恶意的缘故,他的气场收敛了很多。 他甚至愿意和他说话:“宗次郎?” “是的,”濑田宗次郎点了点头,“志志雄大人对我提起过你。他一直认为,有你辅佐的话,一定能开创一个前有未有的大场面。” 在被醍醐京弥改变的历史中,维新志士们不计后果的“天诛”暗杀也是被他利用过的一环。这帮杀手里,实力最出色的就是绯村剑心,然后才是志志雄真实。但轮到做事的时候,还是志志雄真实比较好用:因为这个家伙偏执自大,没什么底线,易于控制。 “又是志志雄,”绯村剑心皱起眉头,“醍醐先生,你不可能会站在那个人那边的吧?” 志志雄真实旨在窃国,绯村剑心虽然意识到自己当年被醍醐京弥利用、坏了藩国大计,并因此对他怀有杀意,却又同时对他抱有一股莫名其妙的信心:这个幕后大魔王怎么可能愿意毁掉当初拼命奋斗得来的胜利果实! “这种事情,绯村先生说了不算吧?”濑田宗次郎脸上的笑容就像戴了面具一样,说出了流传甚广的流言,“醍醐先生未在新政府任职,不正是出于对新政府存在不满吗?” 虽然濑田宗次郎看上去很乖巧,但是打断对话、还挖墙脚这种事—— “我说,”冲田总司额角迸出青筋,脸上的笑容比濑田宗次郎那种礼节性的微笑要灿烂多了,“你们是不是当我不存在?” “抱歉,”濑田宗次郎从善如流,“但是,冲田先生不也一样吗,没有到新政府任职,到处漂泊——”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冲田总司把手放在刀鞘上,“不要把猜测当成事实。”当初还有人猜测新政府卸磨杀驴,直接把蜃气楼一窝端掉了呢。“这个结果,是京弥送给我的礼物。” “而我对于这个结果,再满意不过了!” 濑田宗次郎愣了一下,挠了挠脸:“这样啊......” 然而醍醐京弥忽然开口,冷冷道:“你们,好像都没考虑过,我不知道这件事前因后果的可能。” “咦,你居然不知道吗?”绯村剑心瞪大了眼睛,“当年你可是出了名的消息灵通......” “哦,”醍醐京弥歪了歪头,“那是当年。” “......” “不过,我也能猜到一点,”醍醐京弥转向濑田宗次郎,“志志雄,你,还有你们的人......对现状不满?” 濑田宗次郎愣了一下:“是的!” “那就憋着。” “......” “你们当年都没能抓住机会,”醍醐京弥宣告,“现在就更别发梦了。” 狂妄! 濑田宗次郎表情未变,却突然在原地消失了—— “缩地!”绯村剑心认了出来,这是一种超高速的步法,“小心!” 话音未落,濑田宗次郎已经出现在了醍醐京弥面前,挥刀便砍。电光火石之间,冲田总司就挡下了他的刀,接着,一格一转,穿刺进了他的肚腹! 周围有人发出尖叫,行人们做鸟兽散,纷纷避让。有人去通知巡警了,可一时半会儿的,完全赶不过来。 “果然......好强,”绯村剑心见状,心情复杂,喃喃道,“不愧是冲田总司......” 就在冲田总司打算补刀之时,醍醐京弥伸出手,拦住了他。 “京弥?” 醍醐京弥向他摇了摇头,走上前,看着濑田宗次郎:“为什么?” “因为,志志雄大人还说过,”濑田宗次郎保持着笑容,“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能为他所用,不如直接杀了。”他顿了顿:“只是,我没想到,冲田总司十年未出鞘,居然会这么强大。” “不是,”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还在笑?” “......” “你笑的像哭一样。” “我没哭!” “换个问题......”醍醐京弥没打算深究,“志志雄这种人......偏激,残暴,可也居然有你这样的小孩子追随。难道近年来,他改了作风?” “并没有,”绯村剑心哭笑不得,“他一点也没变,若说变了,也是变得更偏激、更残暴了而已。” “志志雄大人才是对的,”濑田宗次郎反驳得很认真,“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生,弱者死!” “哦,”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很遗憾,按照这个逻辑,虽然打不过你,但我比他更强。” “......胡说!” “你好像没有搞清楚强弱的定义,”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不过,算了,这不重要。” 他主动拉过冲田总司的手:“走了。” 濑田宗次郎捂着伤口,摇摇晃晃向前迈步:“既然你比较强,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 “......你就那么高兴去死吗?”醍醐京弥回过头,“你的人生还很长。” “奉劝一句:跟着志志雄混是没有前途的。” “......” 濑田宗次郎愣在当场,而绯村剑心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刽子手拔刀斋已经在新时代洗心革面,而影子杀手志志雄真实沉浸旧时光,贼心不死,可就算他“心不死”,照这节奏,也会很快被醍醐京弥按死。 再说一遍,绯村剑心对醍醐京弥抱有非同一般的信心。 远远的,有两人对话的声音传来: “......京弥,你为什么那样问?” “我一开始以为,那孩子......有点像你。” “哈......” “现在看来,其实一点也不像......” 124、逆理 “醍醐京弥说的对, ”斋藤一靠在墙角,吐出一个烟圈, “除了名字,那个小鬼和总司毫无相似之处。” 濑田宗次郎遇到的是志志雄真实, 冲田总司遇到的是近藤勇。不同的经历造成两名天才剑客之间存在决定性的分歧。 “......斋藤,”绯村剑心停下脚步,“你怎么会在这里?” “毕竟是那两个人,”斋藤一没有正面回答,“十年了......他们竟然一点都没变。” 所以他才忍不住追了出来,果不其然,又看到了一场好戏。 “两个人?”绯村剑心皱眉, “我原以为, 你们起码会同冲田总司保持必要的联系。” “当年我以为他死了,”斋藤一弹了弹烟灰,“我们都以为他死了。” “......是吗。” “近藤先生死了,土方先生也死了, ”斋藤一难得流露出一丝伤感, “也许,他是放不下这些,才选择和过去斩断联系。” “不管怎样,他现在看起来很好,”绯村剑心亦想起了桂小五郎和雪代巴,“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死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生活。两个旧时代残余相对无言, 默默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三日月宗近曾经说过,他,绯村剑心,才是时代的主角。 在这个时候,绯村剑心有点明白他的话了。不只他自己,还有斋藤一、西乡隆盛、坂本龙马他们,这些人都是承前启后的一代,在新时代里苟延残喘,见证着死者们为之献出一切换来的未来。 他们正在把权柄交到下一代手上,所思所想已经开始过时,能传承下去的只有死物,而死物也终有一天会埋没在时光里。人们一代接一代地更替,不管这过程多么撕心裂肺,而文明总在延续。 不过......总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 “哎?!”神谷薰撸起袖管,“忘了把买的菜带回来是怎么回事?!” 明神弥彦怀疑地上下打量绯村剑心的领口胸口袖口这几个可疑的位置:“听说西边最近新开了家风俗店,很受大人欢迎哎?” 乱讲! 神谷薰活动手腕,阴恻恻地问:“真的吗?!” 绯村剑心冷汗直冒,此时比起醍醐京弥,还是她这个衣食父母更可怕一点:“这个,请冷静一点,我可以解释!” 听完绯村剑心的讲述,神谷薰双手交握,满眼放光:“呀,我早该想到的,你居然和那个蜃气楼也有交集!” “阿熏,你知道?” “当然!”神谷薰脱口而出,“传说中的幕末俳优队嘛!” “......哈?” 俳优是什么鬼啦! “咳咳,毕竟他们不少队士的姿容和‘只腕的美剑士’伊庭八郎秀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嘛......”绯村剑心和明神弥彦同时盯着神谷薰,看得她声音越来越小,“这个,阿妙姐小时候还喜欢过他们队内的数珠丸大人呢!” “原来如此,”明神弥彦点了点头,“怪不得阿妙姐年纪一大把了都没结婚......痛!” 神谷薰收回敲他头的手:“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乱猜!” 不管什么时代,少年们都更看脸一点的嘛。 “......总之,”绯村剑心咳嗽一声,“我当年替他们做过一些事。” “哎?但你好像很讨厌他们的样子?” “也不是......怎么说呢,”绯村剑心实在一言难尽,“他们就像......是妖怪一样呢。” “呜哇,居然能被你看做妖怪,有那么厉害?” 不,他指的其实是字面意义上的妖怪来着。 事到如今,他也想明白了醍醐京弥在松平维新中扮演的角色,就算没有证据,但光靠猜的也八九不离十:蜃气楼在各个势力之间穿针引线,然后一口气把明面上的阶级,皇室啦、幕府啦......全部清除,接着,就将躲在暗处的财阀推到了前台。 就算蜃气楼在之后收获的阶段集体消失掉了,可前期埋下的伏笔、打下的基础不会消失。冥冥中,新政府有如神助,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相对平等的政权。虽然在政策执行中,仍然存在各种腐败和不合理......不过,国家总体还是在向好的方向迈进。 这种时候,有人想要颠覆政权、打破和平,他决不允许! 不然,他先后被尊攘志士和蜃气楼利用,杀人无数,究竟意义何在? ...... 醍醐京弥牵着冲田总司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人流逐渐变得稀疏,偶有行人行路匆匆,下意识地避让开来,彼此之间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两人之间没有对话,却不显尴尬,形成了一片温馨的气场。 冲田总司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头脑放空,有种“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的”冲动。 在他还小的时候,曾经被近藤勇从被窝里挖出来,手拉着手站在屋顶上看日出。当太阳跃出地平线的那一刻,柔和的光芒直入他的心灵。 当时的他们多么年轻啊,总以为大家会永远在一起。 冲田宗次郎是被大家宠爱着长大的:父母早亡没关系,姐姐姐夫完美替代了这类角色。拜入试卫馆后,馆主近藤周助很看重自己这个天赋卓绝的小弟子,年龄相差较大的师兄井上源三郎更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在照顾。倒卖石田散的土方岁三偶尔会给他带来西洋的小玩具,道场继承人近藤勇以兄长自居,闲暇时候还会把他抗在肩上肆意奔跑。 经过大家爱的浇灌,他长成了开朗、活泼的冲田总司,一度以为自己会在乡下做一个快乐的普通武士......然后一切就被“理想”打破了。 当时的他们多么天真啊,总以为武士必须贯彻心中的道义才行。 既然天皇赦免浪人脱藩,幕府下令浪士募集,他们有机会离藩建功立业,为何不放手一搏? ——不,这不是“理想”。 这是冠以理想之名的“野心”。 他们为这野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甚至一度成了朝敌——这就是所谓的“历史”。 明明大家都是好人,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个国家变好......却因为手段的分歧陷入了内战。内战的结果就是大量的死伤,和新撰组的覆灭。虽然政府在西南战争的时候重组了新撰旅团,但这一个新撰组,剩下的只有象征意义了。 接着,这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在黄泉女神的操纵下,变成了反复呈现的“现在进行时”。这简直就是在把他的心拼起来,然后摔碎,再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这过程中,他的泪和血全都流干,只剩下固执和坚持。 好在他的坚持还是有意义的。 历史被改变了,醍醐京弥就像朝阳射出的那道光,照见了他那颗破碎成渣的心。 虽然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那一天,但他衷心希望,这个过程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那个,”简直读心,醍醐京弥就真的越走越慢,直到停了下来,“总司。” 他面无表情地挤出几个字:“迷路了。” 冲田总司笑了:“亏你还走的那么有自信。” “......因为总司就在身边。” “是吗?”冲田总司收紧手指,“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 “既然相信我的话,那么,拜托你,”冲田总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能不能,笑一个给我看看?” 醍醐京弥有些意外,扯了扯嘴角,试图给出微笑,然而并不成功。 在此之前,他没想过这会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如果是被洗脑前的他,还能给出一个僵硬的表情,但现在的他,似乎连这个都做不到。 “抱歉。”他顿了顿:“我,笑不出来。” “没关系,”冲田总司早料到了,摇了摇头,“你是奇点,是逆理。你可以具现神威,而神威与神恩一体两面。你对世界怀有善意,但世界对你存在恶意,潜意识中,你无时无刻都在和这恶意对抗,你几乎无法放下戒心。” “这就是你的天性。” 醍醐京弥有听没有懂:“......什么?” “没关系,”冲田总司有点失望,想要把手松开,“没关系......暂时忘了吧......” 然而醍醐京弥反握住了他的手。 虽然这个醍醐京弥比以往的他要沉默寡言多了,却也是剥离了伪装的、真正的他。又或者说,是他的另外一面。 “虽然搞不太懂,”他和冲田总司对视,“但我不想放开你的手。” 冲田总司抽动了一下手指,有点不舍得拿开。 “你就不怕我把你拐走,藏起来,让谁也找不到吗?” “不怕。” “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呢?” “那样的话,你得同样把自己藏起来才行,”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一起的话,没关系。” “真的吗?” “嗯。” “记住你的话,”冲田总司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来,“因为我会记住的。” “......好。” 125、劫 半夏生馆里, 黑色中长发的青年正在给千也子拍照。千也子身着黑底红蝶的和服,脸上化了妆, 整个人看上去漂亮极了。 他就是这座照相馆的老板,佐藤夏生。 同冲田总司和醍醐京弥一样, 十年的时光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光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的与众不同。 “啊,你们回来啦,”千也子笑着向他们打招呼,“醍醐先生,冲田先生!” “嗯呐,”冲田总司也笑着回应, “我们回来了。” “你的心情似乎很好, ”佐藤夏生从摄像机背后钻出来,“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是啊,”冲田总司点了点头,“抓住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哎——”千也子兴奋地一只手捧住脸颊, 歪过头, “是谁?要结婚了吗?有婚礼要举办吗?” “......为什么一猜就是结婚,”冲田总司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也可能是抓到了犯人啊。” “哦,”千也子眨了眨眼睛,“那你有抓到犯人吗?” “......没有。” 千也子欢快地下结论:“那就是结婚啦!” “不是啦!”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若有所思,“一直在一起的话, 和结婚也没差啊。” “哎,难道是醍醐先生和冲田先生约定了终生吗?” “嗯......好像差不多?” 冲田总司恼羞成怒:“京弥!” “在?” “不要随便说出这种话啦!” 看着冲田总司涨红的脸,醍醐京弥心中泛起一阵古怪的涟漪。 好像......还有什么人,曾经对他露出过同样的表情。 是谁? 就在此时,佐藤夏生轻笑出声。 “是啊,”他被这对话取悦到了,一脸戏谑,“轻易发出承诺,又实现不了的话,可是会很伤人的。” 闻言,冲田总司脸色一沉。 千也子喃喃道:“......夏生?” “一直在一起吗,”佐藤夏生盯着醍醐京弥,眼睛眯了起来,“一直以来,你是和谁在一起的呢?” 和谁? 话音落下,醍醐京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样,一把捂住了后颈。然后,就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脏的位置涌出来了。 一种难以描述的、莫大的威慑力流露出来—— 半夏生馆的构成在这一刻动摇了。 佐藤夏生受到了冲击,抬手挡住脸:“这就是......神威?” 千也子受到了冲击,呆愣当场,接着鲜活褪去,变得像人偶一样,视线放空。 庭院中池塘里的水漫了出来,透明的水流四下蜿蜒。水面上升,沼泽一样的景色像海市蜃楼一样和周遭的建筑重叠、覆盖。露出水面的浅色沙土上长满了半夏,一枚枚叶片迎风挺立,洁白如玉。 醍醐京弥仿佛发生了割裂,一半的灵魂留在身体里,一半的灵魂从高位俯瞰来处。 水边白色的半夏肉眼可见地变红了。 那是—— “好像上了妆一样呢,”千也子眼神空洞,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声音虚幻,“变红了。” ——像血一样。 无数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无数暧昧不明的面貌在脑海中掠过。 有谁? 就算记忆消失了,环境改变了,可依旧有什么在嘴边呼之欲出...... 冲田总司发出一声叹息。 “抱歉,”他伸出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间在这一刻暂停下来,水草丰美的幻影抽离。随着他的动作,醍醐京弥闭上双眼。 “......别太过分了,”高位,神国侧,山姥切国广上前一步,试图打破神国的边界,“冲田总司。” 他是很容易心软的刀剑付丧神,只稍微见识到了醍醐京弥的意志,就不打算再袖手旁观。 然而,还没等冲田总司回应,大和守安定按住了山姥切国广的肩膀:“山姥切,不要着急。” 加州清光亦站在大和守安定这一边,而三日月宗近还在观望,仅仅给出了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 “没错,”神国内,安倍晴明抬起头,嘴角含笑,只把态度传递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冲田总司能听到其他人的意思,但他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再次给醍醐京弥加重暗示。 “安倍晴明,”山姥切国广皱起眉头,“你这样纵容冲田总司,就不担心某一天,醍醐京弥受到刺激,记忆区发生‘地震’,引发性格破裂?” “不会的,”安倍晴明用扇子遮住下巴,“他并不是那么脆弱的存在。” “何况,”他顿了顿,“是他自己要我帮忙,多多关照总司这个后进小辈的嘛!” “......可能毁掉自己的关照?” 安倍晴明顿了一下,答非所问:“如果用大唐,或者对你来说,大明,那边的说法,人即使挣脱桎梏,成为神明,亦有三道劫数。” “第一道劫是认识到自身身为神明的强大。先天神明对这一点难以体会,但后天成神的人神身份地位发生巨大的变化,对力量的难以适应会造成自我的迷失。” “第二道劫是,认识到自身身为神明的弱小。神明亦有许多力所不能及之处,例如,亲友故去。” “第三道劫是,由于长生产生的倦怠感。这种空虚寂寞冷是无法逃避的,神明和短生种靠得越近,就越容易爆发。” “冲田总司的情况很有趣,亲友的故去没有毁掉他,长生的倦怠没有毁掉他,他需要解决的问题,正是关于‘自我’的认知。” ...... 等醍醐京弥回过神之后,方才的对话杳无踪迹,只听得佐藤夏生提议:“结婚的话,果然还是要拍纪念照吧?” “这种场合要穿纹付羽织?,冲田先生,你家家纹是什么?”千也子掩口轻笑,“没有的话可以用醍醐家的下垂紫藤啊。” “......我家家纹是木瓜纹的一种,谢谢。” 一只奇怪的黄色生物忽然冒出来,被另一只奇怪的白色生物追逐着,接连撞到了醍醐京弥身上。 一只是狐狸,一只是兔子。 醍醐京弥心下一动,蹲下身,去抱那只狐狸。与此同时,千也子走过来,伸手去够那只兔子,“好可爱!” 然而这只兔子蹬了蹬腿,转身跳跃,一下子蹬上狐狸的头,把它踢出醍醐京弥的视线。然后它故作乖巧地歪了歪脑袋,用耳朵去蹭他的手。 这是只胖兔子,一只耳朵向前折,遮住了右眼。这兔子还很会来事,摆明车马和狐狸争宠。可那只狐狸...... 脸上有红色的神纹,额间一个蓝色的水滴状印迹,看着也不是普通动物。 “死无,”冲田总司叫出了他们的名字,“狐之助。” 醍醐京弥摸了摸死无的脑袋,默默跑回来的狐之助死死盯着他的手,眼泪汪汪。就在狐之助耷拉下脑袋之时,醍醐京弥一个错手,还是拎起了狐狸的后颈。 醍醐京弥和狐之助对视,狐狸十分乖巧地垂下四肢,讨好地吐出舌头,看上去就像小狗一样。 ...... “哎——”粟田口家的短刀们异口同声,“主人不见了?” 红茶王子祁红点了点头。 接着,他们叽叽喳喳吵成一团:“还是在晴明神社?”“那个安倍晴明?”“被晴明公藏起来了吗?”“是被神隐了吗?” “神隐应该还不至于,”一期一振推测,“真的发生了的话,对方必然会切断主人和我们之间的联系。” 鹤丸国永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难道不是还没来得及切断而已吗?” “......不能否认这个可能性。” “没想到最先把主人藏起来的居然不是我,”鹤丸国永摸了摸下巴,“被人给抢先了......可惜!” 然后一期一振一巴掌呼上他的后脑勺。 “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数珠丸恒次转动念珠,“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数珠丸,你什么时候学会占卜了?”一期一振问道,“可靠吗?” 由于身在此世,却被常世关注的关系,醍醐京弥的命运乱成一团,两个世界的规则在他身上都发生了扭曲,几乎找不到能预示他的未来的占卜方法。 江雪左文字正在摆弄一副牌,过了一会儿,亮出一张逆位的命运之轮。 “这代表挫折和恶性循环,”数珠丸恒次严肃地说,“糟糕了呢。” ......哦。 一期一振眼神死:“当我没问。” “那个人肯定没问题的吧!”和泉守兼定双手叉腰,“也许只是迷路了而已!” ——你以为他是你吗喂! “没错,”堀川国广附和,“说不定很快就会自己回来了。” ——你也是心大。 “说不定很快就轮到我们出场了,”长曾弥虎彻擦拭本体,“他把我们召唤过来,总不至于只是为了让我们唱唱歌跳跳舞吧?” ——这才是人话啊! “三日月,你怎么看?”鹤丸国永推了推三日月宗近,“三日月?” 在他的摇晃之下,三日月宗近的反应比以往还要慢:“啊?” “你这是怎么了?”鹤丸国永一只手摸他的额头,一只手摸自己的额头,“生病了吗?” “不,”三日月宗近没有动弹,“有一种很厉害的压迫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抛出了一个重磅□□,“我的本体在此世降临了。” “哎?!” 126、开端 “安定和清光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了吧, ”三日月宗近补充,“山姥切可能会稍微好一点, 但是......” 房间里,安定和清光滑坐在地, 靠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庭院树上,被白妖精们簇拥着的山姥切国广抬起手,看着自己时隐时现的手掌。他的身体像是老旧晶体管黑白电视机信号不良的画面一样,产生了不稳定的噪点雪花,时不时变得模糊不清。 “居然靠得有这么近吗,”一期一振皱起眉头, “到了会影响分神的程度......” 真神和分神同时出现在近所, 存在一个信息处理和决策下达的优先顺序问题。毋庸置疑,前者优先级别更高。 “待机吗......”三日月宗近接收到了信号,笑了起来,“看来, 我们那位不省心的审神者大人引起了高位存在的兴趣呢。” “既然如此, 应该不会有危险吧?”和泉守兼定放弃了摇醒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的念头,“四位真神都在旁观,再加上很可能和安倍晴明有关,也就是说起码有五位神明正在注视着他......怎么想都不会出事的吧?” “那可不一定,”鹤丸国永一手托腮,一手在桌面上敲出马蹄声,“神明对人类的想法, 一向难以捉摸。” “哈?”和泉守兼定不明所以,“我们不就是神明吗?”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期一振摇了摇头,“我们和本体之间存在差异。比如说,‘醍醐京弥’这个个体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但放到本体面前的话,他不过是无数审神者之一,没什么特别。” “嗯......”和泉守兼定沉吟了一会儿,“就算如此,可如果是我的话,不管哪一个都绝不会对面前的人类视而不见!” 老刀们闻言,你一言我一语表示理解: “......你的话的确是这样的呢。” “很理想化的想法。” “他的话,本体也的确不会袖手旁观吧?” “个性的原因吗?” “果然还是年龄的关系吧?” “喂!”和泉守兼定气鼓鼓地,“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我说的不是理所应当吗!” “当然不是这样,”三日月宗近笑道,“如果是本体的我,也许会放着不管也说不定。” “哈?!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麻烦,也可能是因为不合心意,”他回答,“因为不重要,所以不在乎。”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三日月!” “嘿嘿,正因为三日月靠不住,所以,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呀,”鹤丸国永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这么有趣、不、危险的事情,怎么能不掺一脚?” “......你的话,只是想凑凑热闹而已吧?” 就在他们为审神者的事情绞尽脑汁的时候,还有一把刀也行动起来了—— 东京国立博物馆里,宫内厅藏品、名物小乌丸的刀身发出了微弱的光。 随着光芒的绽放,浮世绘一样的画卷在馆内流淌,呈现在摄像头面前的,全是虚虚实实的光影,曼妙虚幻。 接下来,这把平安时代遗留下来的御物,就在安保措施严密的博物馆里消失了! “见鬼!”保安大惊失色,按动了报警器,“有贼!” 整座场馆迅速反应起来,出入口关闭。警报触发后,数辆警车向着东京国立博物馆开去。然而红衣少年踩着高高的木屐,腰间挂着八咫鸦赠给恒武天皇的太刀,和呼啸而过的警车、乃至消息灵通的记者行向了相反的方向。 乌鸦童子一样的小乌丸哼着古老的歌谣,纤细美丽的外表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意,但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密集视线,不以为意,继续前行。 然而,就在他快要到达晴明神社的时候,一个刺猬头戴圆墨镜的青年和另一个黄毛出现在了他眼前。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刺猬头的青年冲着他勾了勾手,“小鬼,你带着的那把刀,难道就是传说中讨取了平将门的小乌丸?” 话音未落,街道上的巨型屏幕里,插播了一条临时新闻: 当日,东京国立博物馆代宫内厅保管的重要文化财产,小乌丸遭窃! “不对哦,”小乌丸露出一个妖异的微笑,“真正讨取了平将门的是无名氏之箭,并不是天国作的名刀。” “还有,”他把手放在刀柄上,“居然称呼为父小鬼......你,真是太失礼了!” ...... “原本,每个神明最先需要稳固的,就是关于自我的认知,”安倍晴明闲聊一般开口,“形成神格之后,偏好就差不多固定下来了,再发生改变,也不过是细枝末节。” 就像冲田总司从讨厌青椒变成对这种事物不再挑食一样,偏好是会发生改变的。当不同经历的数个自己的偏好们发生冲突之时,就需要决定优先层级。 一般来说,作为一个集,一个整体,往往都是少数服从多数。也有例外,这些例外大都由强烈的执念支撑,难以撼动,但也不是没有撼动的可能。除此之外,还存在一些决定性的、不肯妥协的分歧。面对这种分歧,安倍晴明喜欢新鲜感,总是像掷筛子一样的随机挑选。源博雅包容性强,在他看来,被自己喜欢的一定有可取之处,自己讨厌的的一样会有犯忌的地方,倾向于听取全部。而冲田总司太过年轻,神格不稳,总是反应过度,激烈地拒绝存在差异的一切。 他害怕自己的存在被动摇,而害怕只会让他裹足不前。可是裹足不前也没用,时间会逼着他面对一切,在此之前,他必须学会放弃和抉择。 总有些偏好注定会消失不见。 “人也好,神明也罢,”安倍晴明看着神国叹了一口气,“成长都是一个渐失的过程。” “时间会把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带走。” 物,人,曾经被事件激起的情绪,全都如逝水东流,奔向大海,一去不复返。 “是吗?”源博雅挠了挠后脑勺,“我怎么觉得是一个累积的过程?” “失去的是物质,累积的是灵魂。” 这过程中,不断丰富起来的只有回忆的海洋,珍惜和感悟化作珊瑚和珍珠,潜藏其间。 此话一出,三日月宗近鼓起了掌。 “不愧是博雅三位,”他称赞道,“这话说的漂亮!” 源博雅自己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真的吗?” 然而大和守安定闻言,嗤笑一声,仿佛被触到了痛处。 “可是话说这么漂亮,有什么用?”他的表情冷漠,“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会再回来。” “物也好,人也好。” 加州清光皱起了眉头:“......安定?” “遗憾和痛苦也会累积,”大和守安定按住半边脸,“最后就会变成求而不得的执念。” 加州清光僵硬了一瞬,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呢,”三日月宗近点头,“毕竟是你的亲身经历。百年来,你全心全意地怀念冲田总司,仿佛继承了他的遗憾。然而当年对方不知道你的存在,现在又有了醍醐京弥,就不需要你的怀念,也不需要你替他遗憾。” “那么,从此以往,你的执念,该如何安放?” 加州清光对他直白的说法很不高兴:“三日月!” “啊啦,抱歉,”三日月宗近毫无诚意地笑了笑,“在我看来,你们都太年轻,转手次数也太少。”他顿了顿:“所以,对于离别,你们并不习惯。” “不要再说了!”加州清光生气了,“我们是因为喜欢冲田君才怀念他,才迫切地想要为他做点什么,不管他需不需要。这种感情哪里不好?” “是啊,没什么不好,”大和守安定甩了甩头,“虽然都是我、我们的一厢情愿......可是没什么不好。”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和守安定对冲田总司的依赖已经有些病态了。 他明明已经不仅仅是一把刀,还是一个独立的神明。然而,在冲田总司面前,他几乎放弃了思考,只把自己当成了一把刀,一个人形自走凶器。 这种心态并不健康,如果冲田总司的状态稳定也就罢了,可一旦他的状态不稳定,大和守安定的状态也会随之波动。万一冲田总司出现不可逆的堕落,付丧神想必也会紧随其后。 于是,他自己也会变成‘失去’的一部分。 “对,没什么不好。”三日月宗近的回答简直敷衍。他并没有恶意,只是实话实说,并不在乎内容有多刺激人。 随即,他指向冲田总司的神国:“看呐,”他兴味盎然,“好戏要上演了。” ...... 绯村剑心没想到,十年了,他居然还有替新政府挥剑的那一天。 “志志雄真实是个疯子,”斋藤一坦白,“然而,政府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处理这个疯子。这个疯子上蹿下跳,又实在很烦。” “所以你们找到了我?”绯村剑心扯了扯嘴角,他很清楚在新政府眼中,他和志志雄真实都是毒瘤,“以毒攻毒?” “没错,”新撰组的孤狼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说好听点,就是以暴制暴。” 127、巨神兵 汉学中韩非子有言, 侠以武犯禁,其中尊攘志士正是个中典型。这伙人利用一帮容易控制的激进分子通过暴力恐吓来达成诉求, 凭着他们的一腔热血,暗杀要员、扰乱治安、烧毁京都......对他们自己而言, 也许是贯彻了自身所持的武士道、是正义的,可对被伤害的他人而言,正义何在? 当然,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所以当萨长同盟利用他们推翻幕府、瓜分政权后,这些暴恐分子就被冠以维新志士的名头,摇身一变,成了新政府的功臣。 可其中的刽子手就算成了功臣也没用, 他们的存在令当权者寝食难安。如果不是绯村剑心识相、十年来浪迹全国, 他恐怕就和河上彦斋一样,被桂小五郎随便安了个罪名处死了。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新政府和旧政府并无太大差别,在大财团的压力下,他们连减税都不肯实现。这样一来, 当权者必然会让这些刽子手们失望, 说不定还会迎来新一轮“天诛”。这种人对现状不满的话,大部分都会继续采用暴恐方法提“建议”——来自底层的,不切实际、落后于时代的“建议”。 且不谈当权者的私心,说的冠冕堂皇一点,就是国家积弱,忙于建设发展,谁有空跟每个人苦口婆心玩科普搞说服啊?更何况, 就算科普过了,对方也不一定被说服。 虽然醍醐京弥改变了历史,当权者的思考方式还是不会有太大改变。所以河上彦斋还是死了,死于不满新政府未能实现攘夷、自己动手暗杀洋人,被警察抓住后速度处斩。所以志志雄真实无法无天,招来火、枪齐射,浴火重生,满腔仇恨。 另外,由于废刀令并未颁布,大量凶器藏于民间,犯罪率居高不下,叛乱时有发生。志志雄真实及其团伙只是其中最烦人的一个,而不是威胁最大的一个——看看他的主张就知道了,弱肉强食,还是纯暴力层面的弱肉强食。他光统治一个村子都能搞出人间地狱,说他毫无自知之明吧,又觉得不能太侮辱他的智商......他被火焰烧掉的是皮肤,又不是连脑子也一起烧掉了。 于是得出结论,他只是在向新政府报复,顺便对弱者发泄愤怒。由此可知,志志雄真实成不了大事,可就是能时不时给人添堵。 不过,对平民而言,生死就是大事。 “火烧京都?!” 绯村剑心大惊失色。 “没错,”斋藤一抽了口烟,“这个情报已经得到了多方验证,他们的保密工作没做到位。” “我能帮上忙吗?”绯村剑心对禁门之变中的熊熊大火记忆犹新,“一定要阻止才行!” “还真不能,”斋藤一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只能交给有组织的警察,进行地毯式排查。” 为什么说志志雄真实烦人,就体现在这里:他的暴力团人数不算多,使用军队平推的话太大材小用,只适合出动警察。但一般警察打不过他们,就只能放任他搞搞小破坏。可他偶尔搞出来的破坏杀伤力又挺大,没法放着不管。 “......那你干嘛来找我?” “是醍醐的要求。” “醍醐先生?”绯村剑心愣了一下,“他怎么看?” “他?”斋藤一冷哼一声,“他说,整件事一点创意也没有。” “的确,”绯村剑心托住下巴,“这一手像是在模仿池田屋事件。” “他还说,刽子手说不定更能理解刽子手,”斋藤一把烟头摁灭,“情报得来的太容易,志志雄的目的似乎没这么简单。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忙开动脑筋,仔细想一想志志雄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呢? 由于皇室的终结,京都已经失去了作为政治中心的意义,还留在这里的只有缺乏能力、恪守传统的遗老遗少。新政府选择的都城是旧幕府一直在用的江户,不管怎么想,他要袭击的地方也应该是江户才对。 “......反正我猜是声东击西,目标在江户,”绯村剑心摊开手,“也就袭击江户比较有价值吧?” “啧,这种程度而已吗?随便谁都会这样猜吧!” “废话,我又不是他!醍醐先生太不负责任了,就算我当年同样是刽子手,也不可能准确把握到他在想什么啊!” ...... 当炮击声响起的时候,千也子尖叫一声,捂着耳朵扑向佐藤夏生。佐藤夏生拍着千也子的背,念起了一首狂歌: “四杯上喜选(谐音蒸汽船),惊醒太平梦。” 黑船来航,强开国门,造成了一代人的心理阴影。 “这一手,”庭院里,醍醐京弥看着被火焰照亮的天空,“还是很......老套。” 炮弹呼啸着砸入民居,引起了火灾。江户和京都一样,木质房屋为主,人口密集,火灾频发。但由于史上最大火灾“明历大火”的关系,江户自此进行了城市改造,城市布局改变,家家附带消防对策,还有意设置了放火带。 因此,真的发生火灾的话,江户的情况不会像京都那样惨烈。 “居然还是让炮击发生了,是警方无能。”冲田总司也抬起头,看着明亮的天空。“也是绯村剑心无能。” “不必苛求,”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摸了摸怀里团成团子的狐之助,“也许是,发生了一些不可抗力的事情。” 当他们走出半夏生馆后,这件事就呈现在他们面前了—— 是妖魔! 污秽流淌,瘴气弥漫,一些奇形怪状的、红白相间的生物像蜕皮一样,从人体上生成,开始攻击周遭的普通人。炮响之外,整座城市充斥着恐慌的尖叫和临死的悲鸣,混乱异常。 故事就一下子从正统的时代剧变成了乱来的魔幻剧。 “火灾和打架是江户的两大精髓,”醍醐京弥看着眼前的怪物,叹了一口气,“火灾发生了,打架也不远了。” 话音未落,冲田总司把兔子死无往胸口一塞,拔刀出鞘,将面前的怪物一刀两断。 源源不断的怪物前仆后继,出现在这个城市内。这些怪物原本都是人,是志志雄真实的手下。他们还来不及庆祝计划的成功,就纷纷失去了理智,失去了人形,化作不该出现在此世的怪物。 不太对劲。 冲田总司皱起了眉头:“数量太多了。” 越来越多的怪物以他们为中心集结,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他们到来。他们开始放弃猎捕普通人,彼此融合聚拢,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诡异人形。这个人形团着身体,体型巨大,没有皮肤,肌肉肌腱组织外露,就像传说中的巨神兵。 “居然是这样的神展开,”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为什么我竟然一点也不意外?” “我倒是挺意外的,”冲田总司挥剑,甩掉刀刃上面黏连的碎屑,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的表现形式吗......” 巨神兵张开手,然后站了起来,仿佛可以撑破天穹。当他行走的时候,污秽从脚下流淌出来,瘴气四溢,狂风呼啸,房屋倒塌,动作虽然缓慢,破坏却很严重。 “交出来,”胸中传来奇异的语言,明明是从未听过的语言,却能让听到的人理解,“你的神国!” “愚蠢的家伙,”冲田总司强硬地挥剑,“你该滚回黄泉!” 醍醐京弥眼睁睁地看着一道半月形的金色光芒像剑气一样从他剑尖发出,像迫击炮一样,击中了巨神兵,在它的身体上留下了一个空洞。接着,空洞附近的组织极速蠕动,迅速将其填补起来。 “哇哦,”他鼓掌,“总司,我的眼睛没看错的话,你刚才那一招发光了?” “你没看错,”冲田总司回过头,微微一笑,“的确是发光了。” “那把刀......”醍醐京弥慢吞吞地说,“难道是传说中的布都御魂?” “不对哦,”冲田总司笑眯眯地把刀举在身前,“布都御魂还好好呆在鹿岛神宫。” “这把刀是......”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浅葱色羽织的少年出现在他们眼前。这个少年看上去和年轻的冲田总司很像,面容清俊可爱,气质天真又危险,显得十分矛盾。 “大和守安定,参上,”付丧神露出一个相似的微笑,“请多指教!” 醍醐京弥愣了一下,指着大和守安定:“总司,你的私生子吗?” 冲田总司和大和守安定的笑容同时裂了,异口同声: “......你想到哪里去了啊!” “挺有默契的嘛,”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理论上来说,你是生的出来的呀。” 冲田总司1842年生,现在是1878年,已经36岁了。而大和守安定矮冲田总司大约半个头,说不定是个未成年...... “别说傻话了!”冲田总司弹了弹手中剑,“他的现身方式你没看到吗?” “是,是,玩笑而已。”醍醐京弥抬起双手,表示投降:“我知道你保持童贞三十多年已经变成了大魔法师这件事了。” “喂!” 128、间奏 忽然, 原本窝在醍醐京弥胸口的狐之助躁动起来,扒开他的外着, 从他怀里跳到地上。装作宠物的式神甩着尾巴,冲着远方大声尖啸。 下一刻, 巨神兵的眼睛射出两道刺目的光线,其中一道正对着他们这边。醍醐京弥的眼睛一阵刺痛,生理性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然后他就暂时看不见了。 “交出来!”巨神兵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交出来!交出来!交出来!交出来!卑贱的人神!” “喂喂,现在不是讲笑话的时候啊!”另一个声音传来,来人揽住醍醐京弥的腰,带着他迅速位移, “冲田君, 那个玩意是怎么回事嘛?” “我的神国里有一段黄泉比良坂的残像,那是黄泉女神的遗留品,”冲田总司回答,“由于这段残像的存在, 这里和黄泉联系紧密。不甘寂寞的堕落神明, 总是试图越过道返,夺取神国,从而回到人间。” 这个巨神兵,就是堕神混乱意识运作下的造物,聚拢了各种负面特性,满身污秽,散发瘴气。 “安定, 清光,发带解开给我。” “是!” 白色的发带系在一起,被当成绷带使用,绕着醍醐京弥的眼睛缠了几圈,用以遮挡光线。醍醐京弥眼泪不断,很快染湿了白色的布料。 “抱歉,”冲田总司叹了一口气,“把你卷进来。” 与此同时,空气中一片灼热,巨神兵再度发动攻击。 “好像不是寻求解释的时候呢。”醍醐京弥也叹了一口气,凭着感觉准确地把手落在冲田总司的头上:“不过,既然是你的话,再任性一点也没关系。” 冲田总司有点感动:“京弥......” “请一定要保重,”醍醐京弥的态度沉着冷静,“反正等你回来,我们可以算一算总账。” “......啊?” “这段时间,我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了很多东西,”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像是刀剑付丧神啦,时间溯行军啦,检非违使啦。虽然还不成体系,但我总觉得,这和你有关系哎。” 冲田总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这个嘛......” “不过,我并不想给你造成任何负担,”此时的醍醐京弥似乎已经不动声色地捡回了之前的个性,不再冷若冰霜,“你知道,我总是会原谅你,舍不得你伤心的嘛。”他顿了顿:“毕竟我们连结婚照都拍过了,亲、爱、的——” 冲田总司脸热血上涌:“京弥!” “呵呵,”大和守安定脸黑了,燃起了鬼火,“居、居然当着我的面对冲田君甜言蜜语......” 加州清光哭笑不得:“安定,冷静一点。” 也就醍醐京弥仗着自己看不见不要脸。冲田总司一把将醍醐京弥推给加州清光:“清光,他就先拜托你了!” “是,是,”加州清光扶住醍醐京弥,“放心把他交给我吧......哎呀,”他又带着审神者换了个位置,“好烦呐,这些小虫子。” 而此时,大和守安定又化入剑身,配合冲田总司向巨神兵出剑。 “他们称呼你清光对吧?”醍醐京弥听到了近身的剑鸣,“加贺清光?” “啊,是我,”加州清光应声,听起来似乎应付得很轻松,“普遍上来说,还是加州清光这个说法用的比较多。” “那两个人没关系吗?”攻击产生的轰鸣声传来,“堕落神明什么的,一听就觉得事态严重啊。” “话虽然这样讲,可你这不是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吗?” “因为担心也没有用,你们有太多事情瞒着我,”醍醐京弥摸了摸眼睛,灼烧感已经没有了,只残留下白色的幻视,“我只感觉不可思议,连从哪里开始担心都不知道。” “的确,你也不需要担心,”加州清光摆了摆手,“对方是神明,我们也是神明。所以,可不要小看我们啊!” “唉唉?神明?” “没错,”加州清光坏笑,“怎么样,有没有吓一跳?” “不是,你们不是妖怪吗?” “呜哇,你不速来参拜就算了,居然还怀疑我们是妖怪?” “付丧神不是更靠近妖怪一点吗?” “所以我们不是一般的刀剑付丧神,我们是在高天原注册过的天津神......喂喂,你在干嘛?” “不是你说要参拜的吗?”醍醐京弥在二礼二拍手一礼之后,奉上一枚五元,“给。” “......” “不对吗?” “谢谢惠顾,”加州清光满脸黑线地接过钱币,“你的接受能力挺强啊。” “不然呢?”醍醐京弥摸了摸鼻子,“你们又不会骗我。” “如果我们真的骗了你呢?” “哦,那就把五元还来啦。” “五元这么点也往回要?小器!” “这可不是小器,我在上面寄托的心意可是很贵重的——” “完全没有感受到啊喂!你真的有许愿吗?” “当然有啊,”醍醐京弥握住了他散开的头发,“我许愿你们心想事成。” 闻言,加州清光愣了一下。 “怎么样,”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有没有感受到愿力反馈,战无不胜?” 加州清光终于开始正眼看他。这个人类的确花言巧语,可谁不喜欢花言巧语呢?反正他是听得很高兴啦。 “你果然很有趣啊,”加州清光也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起码,不担心自己可能会瞎掉吗?” 现在的醍醐京弥可不知道现代就有的各种移植技术,也不知道时之政府所在的未来甚至可以对视神经进行调整,在19世纪,瞎了就是瞎了,没有补救的可能。 “担心是担心啦,不过似乎伤的并没有可能会瞎那么严重,”醍醐京弥乐观地说,“何况,就算瞎掉......我也相信自己的背景和能力,不至于沦落到社会底层。” “......相当理智的想法,”加州清光歪了歪头,“你不会怨恨,不会迁怒吗?” “我现在说不会,”醍醐京弥摊开手,“你会相信吗?” “的确......”加州清光笑了,“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冲田君会喜欢你了。连我都有点喜欢你了呢。” “当然啦,”醍醐京弥扬起下巴,“我喜欢的人,也一定也会喜欢我才是。” 129、自立 加州清光被他的发言震撼了一下, 脸颊泛红,一时间没能留意到敌人的靠近。直到对方先出手, 拳头带起的风声传到耳边,他才一个转身, 把敌人的脑袋砍掉。 他一边动手,一边神情恍惚地喃喃道:“我该说你这是自恋还是厚脸皮啊?” “都不对,”醍醐京弥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是自信和诚实。” “......哼,”加州清光撇过头,“如果你真的瞎掉了, 肯定会有很多人对你敬而远之。” “真正喜欢我的人, 不会为了一点瑕疵放弃我,”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毕竟瑕不掩瑜。” “才不是!”加州清光脱口而出,“一定要漂亮可爱才行!不然......不然才不会被喜欢!” 话一出口, 加州清光就后悔了。即使知道醍醐京弥看不见, 他也不敢看他,眼神游移。这话听起来太过轻浮、太过肤浅,如果被他嘲笑的话怎么办? 然而,醍醐京弥只沉吟了一会儿:“这样啊,”他一手握拳,敲击掌心,“这么说起来, 清光,你一定很漂亮吧?” “你、你说什么啊!你又看不到!” “虽然看不到,但从刚才到现在,我都觉得你很可爱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这种感情是喜欢的基础,有了基础我就会喜欢上你。所以,倒推过去的话——就是你一定很漂亮。” “......总觉得哪里不对。” “难道总司不是因为喜欢你,才把你带在身边的吗?”醍醐京弥用拳头抵住侧过来的脸颊,“所以,你一定又漂亮又可爱。” 加州清光没有立刻回答。他闷头杀出一条通途,带着醍醐京弥躲到了神社的本殿里,直到看不见明显的危险,才又开始胡思乱想。 “好啦,”他叹了一口气,“我也希望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啦,”醍醐京弥接上话题,“你难道会认为,总司的审美存在异常?” “虽然你这样说让我很高兴......”加州清光挠了挠脸,“呐,你知道的吧,我曾经被丢掉的事情。” “元治元年,池田屋事件中,我的?子折断了。” 醍醐京弥当然知道,但他能听出他声音中的迷惑,只识趣地默默做个听众。 “冲田君的成名技是三段突刺,这种打法很容易就会伤到?子。我也没有指责他未能小心使用我的意思——反正只要多用几次,我的?子断掉就是必然的结果。” “然后,我就被丢掉了。毕竟以他的打法,我就算磨短成为胁差,也只会沦为摆设。” “虽然我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丢掉,但还是有点不甘心啊,”他低着头,摩挲沸纹,“如果我的质量能再好一点,模样能再漂亮一点,冲田君会不会舍不得丢掉我呢?” 他发了一会儿呆。 “可是哪怕成为美术品也好,我不想消失......” 加州清光是因为冲田总司才名扬天下,才有了成为刀剑付丧神的机会。当冲田总司只存在回忆里的时候,他记住的都是对方才华横溢的一面,并将他的形象不断美化。但当冲田总司出现在生活里的时候,故事就没那么美妙了。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不一样,由于被丢掉的关系,他在面对冲田总司的时候,总有种尴尬的感觉。他开始患得患失,开始心存疑虑,总之没法坦然面对。 说怨恨吧,没到那个程度,不是那回事。说喜爱吧,又总觉得别扭,心中意难平。 虽然成为神明的他不会再坏掉......可是真的再次发生折断的话,冲田君会不会再一次丢掉他呢? “如果总司当年知道你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当然不会把你丢掉,”醍醐京弥没打算顺着他的话说什么“总司不可能再把你丢掉”好话,“可是,你当年就是一把刀而已,换成是我,也会把你丢掉。” “还有,就算你变成了现在这样、不会再坏掉,他也很可能会去找到新刀来用。” 闻言,加州清光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大和守安定也就算了,冲田总司的第一把神器,可不正是面前这个“菊一文字房良”! “什么嘛!”加州清光哭丧着脸,“亏我还刚夸奖过你会说话!” “我也说过,我很诚实,”醍醐京弥无辜地说,“总不能瞎扯骗你吧?” “我情愿你骗我啦......” 醍醐京弥摸索着伸出手,拍了拍加州清光的肩膀:“你呀,现在就像个人类的小孩子,还是青春期的小孩子。” “青春期?”加州清光不服,“乱讲,我已经几百岁了!” “是吗?”醍醐京弥不以为然,“我只看到一个依赖总司的、不肯长大的小孩子,在向总司要求百分百的爱的同时,又怀疑他不够全心全意。” “我也不是怀疑他——” “实际上,也不可能会有全心全意的爱,”醍醐京弥打断他的辩解,“除非你们互为附属品。” 加州清光愣住了:“附属品?” “没错,”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完全属于对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下属、没有上司,只有对方。” “......” “可你是个独立的神明呀,清光,”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却极具说服力,“你的存在价值已经不仅仅是被总司使用了。” “你的消失与否,应当只取决于你自己,而不是另外一个人。” 是这样吗? 加州清光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然后他就想明白了: 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冲田君,而冲田君也早就已经失去了他。 在这种想法从心头泛起的刹那,加州清光悲喜交加。 这个人......醍醐京弥...... 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他的心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 现世连通神国需要时空类的技术。一般来说,被分配到各个本丸的刀剑付丧神分神们都没有附带除战斗以外的知识,因为不需要。且知识是无限的,承载知识的容器容积是有限的,初生的分神们神魂弱小,根本无法存储并接受完整的、系统的传承,换个说法就是脑容量不够用。当然,后天想学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等分神们锤炼到了能承受相关知识的地步,审神者都不知道死了多少茬了,估计分神们也早在之前就回归本体了...... 总而言之,醍醐京弥的付丧神们想去找寻自己的主人,必须获得外部帮助。 ——鹤丸国永的方法是呼叫狐之助,而狐之助也迅速回应了他的诉求。只不过嘛: “可是可以给你们提供坐标和时空转换装置啦,”狐之助的尾巴甩来甩去,“不过,你们也要做好不能把审神者大人带回来的心理准备哦。” “什么!”鹤丸国永伸手抓住狐之助的尾巴,“喂,不要跟我开玩笑,”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危险,“不然,我也会跟你开玩笑的哦!” “没开玩笑啦!”狐之助翻了个身,抱住他的手,生怕他不高兴就扯自己的尾巴,“带走他的是安倍晴明大人,然后安倍晴明大人把他交给了冲田总司大人。又不是我们把他藏起来的!” “哦豁,你知道得挺清楚的嘛,”鹤丸国永放开手,转而按住狐之助的脑袋,“既然如此,你也得明白,带不回来这种情况,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吧?” 其他在场的付丧神们配合着同时点了点头,志在必得的气势看的狐之助打了个冷战,全身的毛都炸了。 “可、可是,这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呀,”狐之助可怜兮兮地耷拉下耳朵,“又不是我们故意想这样的!” “哦,”一期一振微笑,“这件事难道没有你们的默许吗?” 他怀疑时之政府根本就是在推波助澜。现在大家都知道,醍醐京弥炸掉了中空回廊,使得政府公信力下降,相关责任人引咎辞职,搞的行政部门焦头烂额。这些人对审神者一点好感也没有,会给他下绊子是再正常不过的猜想。 “当然没有啦,”就算有也得否认,“不要老是有被害妄想症啊,你们这些不相信政府的家伙!”狐之助气愤地说,尾巴将木地板敲出响亮的声音,“你们也太小看军部了吧,真以为自己是弱势群体吗?明明有底气拍桌子骂的都是暴力机关!审神者们受教育水平都很高,又不是冷兵器时代、光凭四肢发达就可以了!” “不要试图转移话题,”一期一振冷静地指出来,“你发散得太远了。我们只需要知道政府的态度,而不是审神者在政府的地位。” 开玩笑,谈判的时候当然要扮猪吃老虎啦。 狐之助哽了一下,趴了下来:“好吧,好吧,”它不高兴地嘟囔着,“不要太小看未来的制度建设水平啊,我们的所作所为都要按照程序来,想在其中故意搞鬼比让程序崩溃都难。” “哦,”一期一振一脸冷漠,“好像没人能绕开程序搞鬼一样。” 狐之助恼羞成怒:“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讲话啦!” 130、入场 一期一振于是做了个手势, 表示洗耳恭听。 狐之助做了个深呼吸:“总而言之,时之政府是很看重审神者大人的, 没有对他不利的想法,”他顿了顿, “然而,冲田大人的诉求也传递到了我们这边。” “他曾经表示过,希望审神者大人成为他一个人的神器。” 狐之助满以为满室的刀剑付丧神们会炸,但实际上,大家表现得都很冷静。 “想要独占吗,好想法哎。” “我有时候也会想,主人如果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 “不可能啦, 大将已经是野良了, 反正我们没人会解放他的名字的吧?” “没错没错。” “那家伙太狂妄了啦。” “反正谁都做不到,说说也没关系吧?” 狐之助难以置信:“哈!原来你们都这么想过吗?” “想想又没关系,”三日月宗近微笑,“审神者本来就是人类给我们献上的巫子不是吗?” “才不是啦, ”狐之助跳到三日月宗近面前, “审神者大人是你们的合作者才对。三日月大人,你的想法是不对的!” 三日月宗近也并不坚持:“是,是。” “你是想说,”数珠丸恒次转动珠链,抓住重点,“这一切都是冲田总司自作主张?” “没错,”狐之助点了点头, “我们也很头痛呢。” “那个人的话,没关系吧?”知道是冲田总司,和泉守兼定反而不着急了,“冲田君可是个好人。” “没错,”堀川国广附和,“冲田君绝对做不出什么坏事来。” “那孩子善解人意,说不定是主人自己乐不思蜀,忘了要回来报信,”长曾弥虎彻甚至黑了醍醐京弥一把,“更何况,他们俩是朋友对吧?” 即使是七岁的和泉守兼定,面对冲田总司也带上了长辈滤镜呢。 狐之助竖起尾巴:“你们就不担心吗?!”他只知道醍醐京弥现在的状态相当不正常,“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啦!” 可是新撰组的三个人异口同声:“绝对没问题!” 狐之助被堵得心好塞。 “我怎么感觉,现在是你比较着急,”一期一振捕捉到了狐之助的情绪变化,“你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是啦,”狐之助有气无力,“情况并不乐观......而我们并不想失去审神者大人......” “居然被你们评估为不乐观吗?”鹤丸国永跃跃欲试,“呜哇,看来是真的有大事件发生,我有点心动......哎,别着急,就算他们不担心主人,还有我们担心啊,”他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所以我们才来找你帮忙嘛。” 狐之助重又打起精神:“可是,你们的对手是一位真神哦?” “真神又怎么了,”鹤丸国永不以为然,“大不了我也试一次降神,看看谁更强。” “以你的水平,请神会很危险吧,”狐之助瞪圆了眼睛,“小心碎刀的可能哦!” “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鹤丸国永耸了耸肩,“何况,你真的在乎我碎不碎吗?” 当然不会在乎啊。 “就算真的有那么危险,你会拒绝帮我们这个忙吗?” 狐之助叹了一口气。 “......不会。” ——小乌丸的方法是连通真神本体,顺着醍醐京弥的气息,锁定本世界坐标,自主降临此世。 然后他就遇上了自称夺还屋的二人组。 “啊!”黄毛天野银次挠了挠后脑勺,“说起来,这个小......鸟丸什么的,又没有人给我们下委托,”他顿了顿,“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笨蛋!那可是小乌丸,国宝!”海胆头的美堂蛮一脸兴奋地按住眼角,“怎么会浪费时间!只要替东博夺回这把刀,一定可以从政府拿到补贴!” “大言不惭,”小乌丸冷哼一声,“为父居然比不上政府的补贴?” “废话,别说你这个乌鸦头了,小乌丸对我们来说都没用啊,”美堂蛮拿下墨镜,“还有为父这个自称......现在的小孩子真早熟,我可是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太令人羡慕了!” 正说着话呢,他就不动声色地发动了幻术。美堂蛮拥有一种叫做“邪眼”的能力,能让人看到一分钟的幻觉。正当他想趁这段时间拿走小乌丸借用的文物之时,小乌丸动了。 小乌丸轻描淡写地转过身,用刀鞘打掉他的手:“你当为父眼瞎?” 美堂蛮大惊,迅速后退:“你居然没中招?!” 小乌丸歪了歪头,大马尾在脑后晃了晃:“大概......是因为我的主人是命运无迹者?” 所以可以改变命运的“不现之眼”对他无效。 电流在天野银次的全身流转:“偷不到哎,看来还是要打架?” “当然!”美堂蛮握拳,“为了今天和明天的一日三餐!” “噢噢噢!” ......然后他们就被出鞘的小乌丸毫不费力地揍趴下了。 “喂,”小乌丸蹲下身,用刀鞘戳趴在地上的美堂蛮,“你们怎么只接了几招就没斗志了?”他顿了顿:“我感觉你们似乎没有这么弱啊。” “可恶啊,”美堂蛮趴在地上,满脸悲愤,“这把刀是假的吧?” “就是,”天野银次也躺在一边,因为猜是假的,他们就一点动力也没有了,“看来我们找错人了。” “乌鸦头,你怎么都不解释解释?”美堂蛮捂着腹部,蜷缩起来,“啊,热量不足,肚子好饿......都是你害的!” “叫我小乌丸,”付丧神眯起眼睛,“我不解释,当然是因为,这把刀就是东京国立博物馆里的那把啊。” 夺还屋的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纷纷,表示质疑 : “不可能啦,东博那把那么灰!和东博给出的图片相比,你的刀镐地的纹路更清晰、色泽更黑,这么短的时间里,上个刀装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来得及做这种打磨保养嘛!” “这刀明明又硬又利,真刀都是千年的老古董了,脆弱的要命,哪里承受得了大力撞击、劈得开公物啊!” 会变成这样是因为灵力加持啦! 小乌丸懒得解释,然后就把刀贴着美堂蛮的耳朵,一击插入地下。 “为父都说啦,你们没找错人,”小乌丸把这两人给吓了一跳,“听说你们叫做夺还屋?” 他歪了歪头:“什么都可以夺还吗?” “没错!”这问话,这节奏,眼看要有新业务啊。美堂蛮立刻收拾起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翻身坐了起来,摆出职业表情。“我们可是以‘被抢走的东西,一定帮你抢回来’为信条的、任务完成率百分之百的无敌双人搭档!” “这样啊,”小乌丸眯起眼睛,“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报酬......就是那把东京国立博物馆绝对会承认的、和图片一模一样的小乌丸。” “真的吗?!”美堂蛮眼睛发亮,搓起双手,“你果然和小乌丸被盗有关!你想要我们帮你夺回什么呢?” “我想要你们帮忙,”小乌丸露出一个迷之微笑,“从神明手上,夺回我的主人。” “哎?!” ...... 江户湾停泊的商船看上去破破烂烂,但很快就褪下了伪装:一阵巨响过后,木质的外壳脱落,露出底部的铁甲。数门大炮从船身上伸了出来,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江户城的方向。 血肉之躯如何阻得了钢铁舰船! 于是,绯村剑心和斋藤一只能眼睁睁看着炮火向江户城倾泻。他们上了船又有什么用,十刃足够绊住他们擒拿志志雄真实的脚步。 这种程度的袭击已经不是警察能处理得了的了,新政府为了对志志雄真实的轻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这个在他们心目中似乎只知道玩刀的刽子手居然学会了玩军火,造成的破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当发现炮火落在本土之后,胜海舟主持下的海军迅速做出了反应,数艘军舰向这边开来。而志志雄真实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逃向远洋,而是停下炮火,做出一副后继无力的姿态,游荡在近海,等待接舷。 然后就引发了甲板上的白刃战。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虽然志志雄真实炮轰江户的计划令人大吃一惊,可一切依然看似正常——正常的阴谋诡计,正常地短兵交接。 但随后,当志志雄真实的船员们褪去人皮、露出狰狞的姿态,大肆杀戮之时,他的对手们才真正见识到了他的丧心病狂! “这都是些什么啊,”绯村剑心震惊地看着这些从人体中生出的怪物,“志志雄,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当然!”志志雄真实发出放肆的大笑,“这才是真正的弱肉强食!” 被妖魔杀死的人身上纷纷泛起黑色的雾气,向志志雄真实涌去。他身后的一位美艳侍女替他解开了缠在头上的绷带,露出了他被大火烧至毁容的脸。这些黑雾覆盖住他重度烧伤的肌理,形成了薄薄的、半透明的皮肤,幕末那个“影子杀手”的面容若隐若现。 他仿佛吃掉了这些人的灵魂一样,死去的人越多,身上的皮肤就越清晰! “如果你能在十年前搞出这种东西,”斋藤一试着攻击这些妖魔、并卓有成效,“天下早就灭亡了吧!” “十年前的我,不过是被所谓的‘维新’欺骗了的毛头小子,”志志雄真实握紧拳头,崩裂指间的绷带,“十年后的我,已经变成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为了表现这一点,志志雄真实向他们挥刀。 这一刀的动作平淡无奇,但随风掀起的猩红火浪几要把他们吞没! 这根本没法用常识解释:如果仅仅是刀刃上有火也就罢了,可是这火明显不是从刀刃上燃起的,是随着剑气震荡在空气中产生的! 有火粘上了绯村剑心的袖子,他当机立断,把布料斩断,任由这部分掉在地上烧成灰烬。 “你们还是束手就擒比较好,”濑田宗次郎笑眯眯地劝降,“志志雄大人是最强的。” 绯村剑心知道志志雄真实不好对付,却从没想到他会达到自己不能对付的地步——拥有这种火焰的志志雄真实太强了,非人的强大,因为他甚至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这样的他,几乎让人升不起对抗的想法...... 不过也仅仅是几乎而已! 现在已经不是坚持原则的时候,绯村剑心需要的不是刀锋朝向自己的逆刃刀,而是一把能尽可能发挥杀伤力的、刀锋朝向敌人的刀! 所以,他蹲下身,从死去的高级海军身上摸出了一把制式刀剑——这是一把毫无特色的、量产的打刀。 “哦?”濑田宗次郎上前一步,鼓了鼓掌,“你终于要放弃自己不杀人的原则,变回刽子手了吗?” “因为,我想要斩杀的,不是人类,”绯村剑心用刀尖指向志志雄真实,“只是一匹恶鬼而已!” “是吗?”濑田宗次郎把手放在刀柄上,“在那之前,你恐怕得——” “退下,宗次郎,”志志雄真实伸出手,挡在濑田宗次郎面前,“由我来对付他。” “是!” “志志雄大人,”他的另一个部下开口,“刽子手拔刀斋根本不是您的对手,何必给他这个面子!” “闭嘴,”志志雄真实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替我做决定了!” 对方立刻鞠躬道歉:“非常抱歉!” “不过,我的确已经不把你看作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志志雄真实转过脸,冲着绯村剑心扬起下巴,“我只是认为,有必要亲手让你明白这一点!” 志志雄真实说得没错。 绯村剑心在他面前,已经变得不堪一击——不打不知道,随着他微不足道的反击,破釜沉舟的豪情散去,他的信心正在土崩瓦解: 实力差距太大了。技巧倒在其次,光凭火焰,曾经的前辈就难以靠近后辈分毫。 “虽然如此,”绯村剑心的思维高速运转,想要找到解决办法,“我也不可能就在这里放弃——” 可当他千辛万苦拼着烧伤的风险击中对方的时候,由于速度的差距,刀尖只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划痕! “现在的你,索然无味,可有可无,”志志雄真实仗着身体的变异得意洋洋,“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如果不在这里阻止志志雄,全国上下的人都会沦为他的食粮。 可是绯村剑心拿什么来阻止? “怎么了,只会逃吗?”志志雄真实大声嘲笑,“时代选择的是我,你已经过时了,拔刀斋!” 十刃站在志志雄真实背后,看着绯村剑心像老鼠一样被他们的主公戏耍。 “这就是双重天翔龙闪吗?”志志雄真实撇了撇嘴,“这种招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不过是低劣的花架子而已!” 绯村剑心再次用刀击散面前的火焰,大口喘着气。 不行,他寻求着机会,不能就这样放弃! “真是不尽兴,”然而志志雄真实早一步对他失去了兴趣,“还是让我来给你一个痛快吧,拔刀斋!” 话音落下,他甚至撤去了火焰,仅凭力量向下斩击! 忽然有人大声示警:“志志雄大人!” 话音未落,就见斋藤一忽然从视线死角冒出,出手偷袭。他这一下出其不意,准确击中了志志雄真实的后心——不,还差一点,因为志志雄真实被侧过身,闪避了要害。 “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志志雄真实勃然大怒,“想要介入,起码好好填补一下你我之间的巨大差距!” 话音落下,志志雄真实半途变招,猛地旋身,向斋藤一的胸腹砍去! “斋藤!” 这一击切断了斋藤一用来格挡的刀,在这位警视长身上留下了巨大的创口。他的喉咙发出含糊的声响,痛苦的呻、吟都发不出来,更别说留下什么遗言了。 他的身体就像坏掉了的容器,鲜血不断从中流淌出来,染红了周围的地板。 “哎呀,”濑田宗次郎走上前,蹲下身查看了一下,“这个出血量......他死定了。” 霎时间,绯村剑心的大脑一片空白。 “哈哈哈哈哈!”他听见有人在大笑,“太强了!志志雄大人太强了!只要有志志雄大人在,一定能够夺取天下!” 斋藤要死了。 志志雄太强了。 空气在灼烧。怪物在肆虐。人们在死去。 而他站在此处,仅仅为了保全自己就竭尽了全力。 “如果这世界真的有恶鬼,”绯村剑心悲愤地怒号,像一匹受伤的狼,“那么神明在哪里!” ——神明也在战斗,在远离海岸的江户城里。 “真糟糕,”安倍晴明看着狼狈不堪的冲田总司和源博雅,“你们行不行啊?” “不要说风凉话啊,”源博雅避开巨神兵砸下的手掌,“有本事,就上来帮忙呀!” “不要强人所难,”安倍晴明扇动扇子,看上去悠闲自在,“我可是个辅助。” 源博雅抗议:“我也是个辅助啊喂!” “别搞错了,两位辅助大人,”冲田总司的额角有青筋迸了出来,“我才是该抱怨的那个吧喂!” 没错,t和dps都是冲田总司在用大和守安定抗。安倍晴明也不是闲得没事干,他完全是分身乏术:一边需要稳定自己的神国,一边要和国津神谈判,一边还要镇压黄泉。 “没想到这帮家伙这么难缠,”源博雅叹了一口气,“明明已经堕落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实力也大不如前,却懂得拧成一团齐心协力......” 安倍晴明摇了摇头:“向往美好是生命体的天性,哪怕堕落了也是一样。” 接着,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 “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呢。” 一个小男孩正被父亲抱着在城内奔跑,躲避妖魔的袭击。然而他们终于被堵住了前路,做父亲的颤抖着用短刀挡在身前,看着越来越近的妖魔,心一横,把刀放在儿子的脖颈位置,打算杀掉他再自杀。 一个老爷爷把孙子孙女藏在了壁橱里,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妖魔的侵袭。不过妖魔在杀掉他后,听到了妹妹的尖叫。眼看两个人都要被发现,做哥哥的心一横,打开壁橱向门外跑去,想要吸引走妖魔的注意。 丈夫背着妻子跟着一群人逃难,但人群在妖魔袭击下越来越少。终于他们从中央沦落到了边缘,妖魔仿佛近在眼前。于是丈夫丢掉了妻子,可怜的女人甩掉了碍事的木屐,跌跌撞撞地落在后面。 生死存亡的这一刻,多少人的心意冲破了物质壁垒—— 一直默默跟随在醍醐京弥身边的狐之助在地上打了个滚,向天空仰起头,口中吐出一发炮弹。这发炮弹升至天空,骤然炸裂,五彩的火花令人侧目。点点火花在高空散开,然后保持着光亮坠落,落在了受灾最为严重的京都和东京两地。 “喂,狐狸,”加州清光用刀鞘戳了戳狐之助,“你在干嘛?” “呼叫友军啦,友军,”狐之助终于开口,“时机成熟了。” 父亲的手抖得厉害,还没等他动手,一个身影飞檐走壁,动作轻巧地取走了妖魔的性命。五虎退腼腆地冲着他们笑了笑,然后他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看得付丧神手足无措。 妹妹正捂着嘴在壁橱里无声地流泪,忽然,壁橱的门被一只小手又拉开了一点,门外江雪左文字一手握刀,一手牵着她的哥哥,看着老爷爷的尸体,悲悯地叹了一口气。 女人跌倒在地,不断向前爬行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她忍不住回过头,就看见离她最近的妖魔已经倒在了地上,和泉守兼定正握着刀,正杀向另外一匹妖魔。 当绯村剑心正在诘问神明的瞬间,一颗银色的火花落到了他面前,然后猛地展开,呈现出一个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白色身影。 银色头发、金色双瞳的鹤丸国永参上!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鹤丸国永也还认得这位曾经合作过的刽子手拔刀斋,“你这模样可真是狼狈啊,小剑心~” “......果然,”绯村剑心喃喃道,“你们......也不是人啊!” 还有一颗红色的火花在醍醐京弥上方炸响—— 只见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的城池悬空出现了他们的头顶! “我去!”加州清光目瞪口呆,“那是什么?!” 就在此时,一个红色的身影从高空中落下,灵力辅助下,让他像乌鸦一样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那是无限城,”小乌丸笑盈盈地说,正好对上了加州清光的提问,“是不是很壮观呀?” 他靠近醍醐京弥,碰了碰审神者绑着绷带的眼睛:“可惜你现在看不见呢.....” “主人!” 131、圣典 小乌丸的手很凉, 身上带着一股荼靡的清香。黑发红衣的乌鸦童子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主人,目光深沉, 满怀期待。 醍醐京弥愣了一下,抬起手, 碰到了他的手指,然后被付丧神反过手,轻轻握住。 “主人?”他有些迟疑,“你是......刀剑付丧神?” 闻言,一股可怕的气势从小乌丸身上爆发出来,令加州清光毛骨悚然。 怎么可能呢?! 加州清光震惊地看着小乌丸,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会称呼醍醐京弥为主人, 说明眼前这个小乌丸应该是审神者的刀剑付丧神, 并非位于高天原的真神本尊才对。 但是,小乌丸此时的气息和他的本尊相比,并无太大差别! 这真的是能在短短五年时间内,被新任审神者培养出来的分神吗?! 加州清光下意识握紧了刀柄。只有醍醐京弥一无所觉, 仍在等待对方的回答。 “这是, ”小乌丸侧过脸,横一眼加州清光,慢吞吞、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怎么回事?” 他眼神中蕴含的凶意让加州清光十分不舒服—— 这个人,这个分神,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脑子出了点问题,部分失忆了而已, ”反倒是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开口道,“不是什么大事。” “是吗?”小乌丸收回视线,“那你是怎么失忆的?”他举了几个例子,“撞击?手术?药物?催眠?” “不知道?剑?滨??┟志菔狄迅妫?昂孟裢蝗痪捅涑烧庋?恕!?br>“......所以,是超凡力量,”小乌丸下结论,“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的失忆会是单纯的事故吧?” “就算不是单纯的事故吧,”醍醐京弥说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事,“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样子......” “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小乌丸皱起眉头,“这算不上是不好的事吗?” “这个嘛,似乎有的治,起码不算太坏?” “......” 这么宽松的衡量标准吗! 就在此时,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传来,大地颤抖,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令人站立不稳。巨神兵和神明的战斗波及到了整座城池,逸散的污秽和瘴气就像□□一样逸散开来,感染心术不正之人,将他们劣化成低等的妖鬼。阴影中,邪崇和病鬼滋生,纷纷把目光对准了幸存的平民们。 时间仿佛倒回了魑魅魍魉横行的千年之前。但由于魔界、灵界和人界的分离,神秘侧式微,现在可没有足够的阴阳师和修行僧可以及时净化各地。唯有神社、寺庙、旧幕府和古老姓氏名下的宅邸仍然留存有避灾驱邪的结界,但这些结界缺乏维护,在大火的灼烧之下岌岌可危——虽然江户拥有较为完善的防火措施,但在没人救火的情况下,再完善也撑不住啊。 “啊啦,”小乌丸转过头,发尾直接抽上了加州清光的脸,“这里看来很危险呐。主人,跟我走吧?” 加州清光捂住脸,抓狂道:“小乌丸!你这是当我不存在?!” 小乌丸忽然笑了起来:“加州清光?” “怎、怎么了吗?” 面对小乌丸,加州清光可做不到理直气壮,毕竟先出手的是他所追随的冲田总司,而他对醍醐京弥又抱有好感。虽然双方有默契在里面,但其中绝对不包括跨界而来的刀剑付丧神。 “看到你,我就能猜到,”小乌丸用拖长的腔调暗示,仿佛洞悉了一切,“对于真相,你说不说都没关系,所以——” “你不会妨碍我的,对吧?” “哈?!”加州清光简直难以置信,“你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 一句高声打断了他的话:“适可而止一点!” 小乌丸勃然大怒,阴影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看上去十分危险。此刻,他的气势不断提升,到了接近真神的地步! “京弥是吾的主人,”他肆无忌惮地调动真神向他敞开供应的神力,“退下,小辈!” 下一刻,浓重的阴影从他背后腾起,形成了八咫鸦的幻象。这幻象逐渐清晰,眼冒红光,十分逼真。 漆黑的神鸦猛地向加州清光掠去,三爪齐出,猛地和加州清光挡在身前的本体发生了碰撞! 一声巨响,加州清光被击飞,背后的墙壁被击穿。一群蠢蠢欲动的妖魔就在左近,小乌丸正是将他推入了他们之间,令他陷入重重包围。 “......清光?”醍醐京弥吓了一跳,“小乌丸?” 小乌丸变脸一般,又挂起笑容,笑眯眯地应答:“在?” 他一边回应审神者,一边将鸦羽四散、化作细小的黑鸦,将遇见的妖魔妖鬼全部吸引过来,给加州清光增加负担。 醍醐京弥又不是聋了:“你对清光做了什么?” “那家伙正在帮忙清理垃圾,”小乌丸睁眼说瞎话,那股子恶意扑面而来,“废过一次的刀,”和废物无异,“用来清理垃圾,再适合不过了!” 这话说的实在太过分! “混账!” 黄泉的衍生品是垃圾、是废物,可加州清光当然不是。一股黑红交加的旋风随着刀锋腾起,将周遭的敌人切得粉碎。一群细小的黑鸦纷纷坠落,在半空中便退化为被切成两半的鸦羽,就像黑色的飘絮一样洋洋洒洒,缓慢及地。 河原之子此时露出了凶狠地表情,看上去一点也不可爱。 “你惹怒我了,”加州清光将刀尖指向小乌丸,“去死!” 华丽的剑光如同潺潺流水,坚韧绵长,无坚不摧。小乌丸扬刀接上,诡谲的剑路总是出人意料,游戏般在加州清光的衣服上留下伤痕。 加州清光并没有受伤,却也因此更加火大——小乌丸这是瞧不起他么?! 但过了一会儿,小乌丸在格下他的一击后,借势后跳,接连几下,和他拉开距离。 “你啊,”小乌丸站在高处,居高临下,“还是太年轻!” 风卷起了他的头发和衣装,在空中有节奏地摇晃。加州清光一凛,从愤怒中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醍醐京弥已经不在原地了! “可恶!”加州清光质问,“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话音未落,一颗黑色的炮弹向他飞来——这不是志志雄真实用的那种19世纪造生铁材质锥形□□,而是起码20世纪造带制导和推进器的大口径舰炮! 避无可避,加州清光就这样直接挨上了一发炮击! 出乎意料的是,这发炮弹并未填充□□。疼痛过后,大量烟尘腾起,遮天蔽日。 “这是.....白磷?”加州清光咳嗽着下了判断,“□□?”然后,他恍然大悟:“糟糕!” 果不其然,小乌丸已经不知所踪。 “声东击西......”加州清光喃喃道,“我真的是太年轻了吗......” 另一边,醍醐京弥已经位于无限城之内,正被一群人围观。 “这家伙就是小乌丸的主人?” “好柔弱的样子啊。” “不是说身体不太好,不能久站,需要坐轮椅吗?”有人迟疑道,“我怎么看他需要的不是轮椅,是文明杖和导盲犬?” “那个,”醍醐京弥忍不住出声打断,“我能问问,你们是什么人吗?” “我们是夺还者,”一个很健气的男声开口,“接了小乌丸的委托,要帮忙把你夺还给他。请多指教!” “说起来,我有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醍醐京弥冷静地打听,“小乌丸和你们是怎么说的?” “你连小乌丸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 “我们知道的也不太多,那个人说你是他的主人——”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就扑进了醍醐京弥的怀里。 “主人~”小乌丸的声音甜腻柔和,听上去就像在撒娇一样,“想知道我的事,可以直接问我的嘛!” “我去,”旁边有人不知死活地吐槽,“小乌丸居然会这样说话,牙都要酸倒了......唔!”“闭嘴啦!”“啊啊啊抱歉,我们立刻就滚!” 一阵急促的脚步过后,至少听上去已经没人打搅了。实际上这群人已经跑去了监控室...... 由于刚才发生的事情,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所以,我就直接问你了,”醍醐京弥若无其事地打破寂静,“我们是主从的关系?” “没错,”小乌丸整理心情,开口,“你是很珍贵的审神者。” “审神者?” “没错,聆听神谕,辨明真伪之人。”小乌丸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是我的唯一的......圣典。” “......圣典?” “你知道,我是刀剑付丧神,”小乌丸的语气温柔虔诚,似乎很有说服力,“我、加州清光,都是刀剑付丧神。” “除了我们之外,这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刀剑付丧神。” “你是审神者,”他用手描摹醍醐京弥的轮廓,“我被你的手捕捉,所以被赐给了形体。” “我听见你的呼唤,所以被赐给了声音。” “你可以支配我,我是属于你的。” 小乌丸抬起醍醐京弥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审神者可以有很多,但圣典只有一个,”他继续道,“只有圣典是最特别的。” “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爱人。” 132、无限城 “刀剑付丧神拥有无尽的寿命, 但只会爱上一个人,并渴求这个人的爱, ”小乌丸闭上眼睛,“在我的世界里, 只有你最为美丽。” 空气中荼靡的香气愈加浓郁,醍醐京弥沉吟一会儿,冷静地怀疑是有人往通风口投放了香料。 “就算你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小乌丸继续煽情,“你的一言一语都锁在我的记忆里......那微凉的夜,星河灿烂,辗转而温馨的时刻。” “我们邂逅, 然后彼此、相爱。” 话音落下, 一首西班牙语歌响了起来,轻快的鼓点声配着深情的女声,又温柔又忧伤,又寂寞又缱绻, 非常应景, 如果放在在影视作品里的话,一定很能打动人心。 问题就在于这特么又不是影视作品...... 小乌丸忍无可忍:“你们这是千方百计想要表达自己的存在感是吧喂?!” 实际上监控室里的确在发生“这么浪漫你怎么这么坏要打扰人家”和“我连女朋友都没有他居然有了男朋友”以及“哈哈哈明明这样才更加浪漫再助攻一把”之争。无限城是人造都市,到处都有人工的痕迹,通风口搞点鬼,广播里放首歌什么的完全是小意思。 “也是人家一片心意,”醍醐京弥倒是觉得这些人很有趣,“这首歌还是很好听的。” “哦, ”小乌丸依旧黑着脸,“听不懂。” “音乐只要感受就好了, ”醍醐京弥一下一下打着拍子,“用你的心。” “只要用心,你一定能感觉到什么......不管藏得多深。” “......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暗示这种东西,”醍醐京弥把手指放到唇边,“还是不要直说比较好。” 小乌丸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我不喜欢猜度,”付丧神一把揪住审神者的领子,“所以,你不说明白,我就会当不知道、不明白。” “除此之外,”他凶狠地说,“你可不能敷衍我呀!”他用另一只手往周围一划,“我为了你,不惜这么大的代价,”他也不管醍醐京弥看不看得见,“我为你,带来了一座城。” “这么漂亮、这么壮观!” “所以——你必须回应我才行!” “你本来就应该喜欢我、宠爱我才对!” “你不能对我视而不见!” 小乌丸的要求很无理。他的情绪很激烈,他的表情很脆弱。 他的诉求发自内心——他甚至有点委屈:就算有其他人捣乱吧......为什么面前这个人就是不按照剧本来呢? 他凭怎么还是这么冷静? 醍醐京弥沉默一会儿,直到音乐结束,这才开口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妥协般用了小乌丸的形容,“如果我称得上......是你的圣典。” 话音刚落,小乌丸一下子又兴奋起来了。 “是那些人觊觎你,从我身边抢走了你,”他清了清嗓子,毫不心虚地大放厥词,“用卑鄙的手段。” “其他刀剑付丧神们总用各种方法想要动摇你,鹤丸千方百计想要引起你的注意,三日月那个家伙色、诱你,一期一振仗着自己那一群身材矮小的弟弟们博取怜爱。” 醍醐京弥毫无诚意地表示震惊:“......哇哦。” “还有的人更加过分,尤其是冲田总司那个家伙。他洗掉了你的记忆,妄图把你困在这个时代,好独占你的存在。”小乌丸撒娇似得把额头贴向醍醐京弥的额头:“他最讨厌了,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都是他的帮凶。” “看来我的日子真的非常水深火热,”醍醐京弥简直不该说什么好,“我能摸摸你的脸吗?” “......可以啊。” 审神者伸出手,用手指一点一点摸清他的样貌。小乌丸是个漂亮的少年,眉眼细长,带着平安时代的妖异风情。 不能小觑啊,这老刀。 “怎么说呢,”醍醐京弥慢吞吞地抛出了自己的判断,“你刚才讲的东西,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哎?!”这出乎了小乌丸的意料,令他委屈巴巴地反问,“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醍醐京弥掐住他的脸,向两边拉,“好吧,我就说明白点:” “我是失忆,”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不是失智。” 小乌丸打掉他的手:“......啧。” “没能骗到我,你很失望吗?” “讨厌啦,”小乌丸死不承认,“你全部想起来了吗?” “还没有。” “那我说的就是真相。” “......” 眼见醍醐京弥无法反驳,小乌丸愉快地拉起醍醐京弥的手,把他带往医务室:“赤尸,听得到的话,过来这边给他看眼睛。” 小乌丸口中的赤尸正是那位被仙水忍称为“送快递的”豺狼医生赤尸藏人。这个人的穿着是万年不变的宽边黑帽和黑色长风衣,看上去像个黑手党而不是医生。 “你还真把我当成医生了吗?”赤尸藏人拉了拉帽檐,十分不满,“比起救人,我更喜欢杀人。” “又不是要你救命,”小乌丸斜了他一眼,“要知道,你可是拿报酬的。” 也不知道付丧神到底给出了什么报酬,总之这个在地下世界恶名昭著的运送专家并没有翻脸,还是做回了老本行,给醍醐京弥看了一次病。那双拿手术刀的手在他眼眶四周按压了一阵,然后给他调配起了眼药水。醍醐京弥的眼睛只不过是被强光闪了一下,得了雪盲症,造成了暂时性失明而已。好在冲田总司当时的反应很快,迅速用神术撑起了防御、又用绷带稍微处理了一下,使得他的症状并不严重。 上完药之后,醍醐京弥就带上了笕十兵卫友情提供的黑色风镜,能看见东西了。 “哟,”醍醐京弥冲着众人点了点头,“你们好。” “你好你好!我是夺还屋的阿蛮,”美堂蛮满脸堆笑,“久仰大名,不愧是小乌丸的主人,居然能让他吃瘪......喂,我说的是事实啊!” “我是夺还屋的天野银次,”天野银次这家伙笑得傻乎乎的,“你虽然不是很强,但看上去拥有另一种层面的强大呢,哈哈哈哈哈......花月,拉我干嘛?” “这可是网路上流传的小野篁大人,”风鸟院花月收回手,“稍微保持一点敬意吧,银次先生。” 风鸟院花月脸蛋漂亮可爱,蓄着一头长及脚踝的秀发,身形纤细,有铃铛挂在发间,走动起来就发出悦耳的脆响。 醍醐京弥犹豫了一会儿:“女孩子?” “......不,我是男人!” “不过,”醍醐京弥怀疑地看着他那张可爱的脸,“为什么说我是小野篁?” “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是在网路上,拜小野篁可是很流行的哦,”风鸟院花月严肃地双手合十,二礼二拍手,俏皮地睁开一只眼睛,“请保佑我吧,小野篁大人!” “......祝你武运昌隆。” “非常感谢!” 然后,风鸟院花月再一鞠躬,礼成。接下来话题就开始发散了,无限城的高层们议论纷纷: “那个当代小野篁吗,我亦有耳闻。” “啊,这个人,这张脸,我记得,他好像是个很厉害的数学家?” “小乌丸不是说他是审神者吗?” “里世界的职业当然不能拿到表世界来说啊。” “就算如此,也不对,他是个艺人。” “不可能,我的记性很好的!我想想......醍醐京弥,对吧?” “没错。” “那就是个数学家嘛,我是在新闻里看到的?剑?br>“不过,他也的确是个艺人。” “哈?还有这种跨界?” “这个嘛......”笕十兵卫木着脸开口,“也许不当好数学家的艺人不是个好审神者?” 这个看上去严谨认真的青年一说完,就把所有人都给冻住了。用这种大佬的气场讲笑话,根本一点也不好笑啦! “我刚才就想说,有人入侵,”过了一会儿,原本细微的警报声被放大,马克贝斯生硬地转移话题,“好像就是所谓的和小乌丸抢圣典的妖艳贱货们?” 他将画面投影出来,上面出现的赫然是冲田总司和其他刀剑付丧神们。 “......小乌丸的原话是这样的吗?” “我稍微艺术加工了一下而已,有问题?” “......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您说的都对!” 笕十兵卫锲而不舍地再度发言:“老虎打抖(トラフル)了!为什么?有麻烦(トラブル)啦!” 简直就像中了集体沉默术一样,大家又瞬间安静了下来。良久,天野银次虚弱地开口:“拜托了,十兵卫,别讲笑话了......” 133、神使 时代所选择的, 从来不会是志志雄真实这种满怀恶意的家伙。 “呜哇,”鹤丸国永看着依靠污秽和瘴气重塑皮肤的前影子杀手, 完全没有认出来,“好脏......小剑心,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绯村剑心苦笑,“只不过,他自称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不可能,不可能,”鹤丸国永摆摆手,“能越过道返的恶鬼可不能是这副德行。我猜, 他只不过是和什么脏东西进行了交易而已。” “无礼的家伙!”志志雄真实的一些下属明明见识到了鹤丸国永的不同寻常, 却依然对他们的主人抱有盲目的信心,“不要小看人!” “脏东西?”志志雄真实扬起手,制止了部下的叫嚣,冷哼一声, “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鹤丸国永!”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年长者们纷纷色变:“竟然是那个蜃气楼?!” “你们这是怎么了?”年纪最小的濑田宗次郎不明所以,“蜃气楼又如何?” 他虽然同醍醐京弥发生了接触,却并不了解蜃气楼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虽然蜃气楼消失了十年,新政府对此讳莫如深,但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知道,蜃气楼虽然明面上自称是个情报组织, 可实际上还是个有着极强实力的暴力团。没有实力保证,拿什么保住情报? “鹤丸国永......他在当年可是数一数二的强者,”盲剑同他科普,“或者说,单就剑术水平而言,志志雄大人不是他的对手。” “那只是当年!”参谋反驳,“现在的志志雄大人,是无敌的!” “话不要说太满,”盲剑摇了摇头,“志志雄是很强,现在又成了非人,自然变得更强了。可是,在我看来,”他点了点鹤丸国永,“在当年,这个人就已经足以称得上是非人了!” 他甚至把对志志雄真实的敬语都省去了,显然对结果并不看好。 “骗人!”女侍惊呼,“一定是你搞错了!” “哼,”一向嚣张的盲剑竟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我有没有骗人,接下来看就是了!” 另一边,鹤丸国永挠了挠脸,困惑了好一阵,实在想不起来,这才哂笑道:“在问我是什么东西之前,我也要问问,你谁来着?” 志志雄真实大怒。 大火随着他的激烈的情绪腾起,绕着他的刀身旋转。因为温度不同而形成色差的烈火沾染了污秽和瘴气,所有的黄色、橘色、红色都发生了变化,趋近于脏灰色和黑色。 “那你就去死吧!”志志雄真实向鹤丸国永挥刀,尽了全力,“下地狱再问阎王!” 然而,当他们开始交手,局势瞬间反转。先前是绯村剑心在被单方面戏耍,现在则轮到了志志雄真实。两人表面上势均力敌,实际上仍然是一边倒,倒向付丧神那一侧。 “哦哦,危险危险,”几个交换过后,鹤丸国永像白鹤一样轻盈,旋身后退,“你这家伙,吃了这么多污秽,竟然还没有劣化成为妖鬼?” “妖鬼?”绯村剑心被鹤丸国永单手拉了过来,挡在背后,“就像......那些怪物?”他指的是那些褪去人皮的船员。 “差不多,甚至更加劣等,”鹤丸国永用了点小技巧,这些黑火就无法近身,“对人类来说,污秽是毒。”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被放大,会让人向扭曲的一面劣化。” “不过......这个人之所以还能保有理智,”他忽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想必本来就已经扭曲到了一定境界,身心都是,哈哈哈。” 他嘲笑的不仅是志志雄真实的外表,还有他的心智——能和污秽共存的心智,如何算得上正常! “混账!”闻言,参谋抬起步、枪,瞄准鹤丸国永,“竟敢这样对志志雄大人不敬!” 一枪放出,“铛”得一声,击中的只有绯村剑心扬起的逆刃刀! 绯村剑心只是打不过志志雄真实,其他人可没放在眼里。他瞪了一眼过去,神情凶厉:“卑鄙的家伙!” “志志雄大人!”参谋一点也不在意这种事情卑鄙与否,“请让我们帮忙!” 然而回答他的是志志雄真实随手一拳! 这一拳并没有直接击中他,但带起来的拳风却把他打飞了出去,撞上了船板。 “滚开!”志志雄真实自认为是个恶人,并没有为鹤丸国永的话生气,反而为部下的自作主张不高兴,“不要妨碍我!” 参谋吐出一口血,说话漏风:“可是!” “这世界本该如此!强者生,弱者死!弱肉强食,弱者就该被淘汰!”志志雄真实却十分坦然,“如果我有足够的器量,就绝对不会倒在这里!” 话音落下,大量的污秽和瘴气聚集起来,竟然到了足以威胁到鹤丸国永的地步! 这也令刀剑付丧神第一次对他的攻击采取了完完全全的回避。 “咦?”鹤丸国永十分惊讶,“神国......竟然在给予你反馈?!” 这里明明是冲田总司的神国,可这神国里却有什么和志志雄真实形成了共鸣。 “不该是这样的,”绯村剑心并不能捕捉到神国的脉动,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志志雄真实身上,“你的理念,是错误的!” “弱者亦有生存的权利,强者从来不是要取代弱者生存!” “志志雄真实!为了你个人所谓的理念,而令天下百姓无辜流血,我决不允许!” “弱者没有话语权,”志志雄真实对此嗤之以鼻,“如果不是鹤丸国永,你根本无法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然而,鹤丸国永却突然转过身,上下打量绯村剑心: 这神国里有什么东西,正同样和绯村剑心形成了共鸣! 他能在斋藤一濒死的时候产生强烈的愿望,把鹤丸国永吸引过来,正是由于这种共鸣。然而,这共鸣十分微弱,并未被对方察觉到。 “原来如此......”付丧神想明白了,“冲田总司那家伙,居然在算计这种事情......” 像绯村剑心这样的种子还有很多,他不是唯一一个,但能被志志雄真实当做必杀的对手,想必是其中最值得期待的一个。 ——这是一个被冲田总司安排好的试炼,他原本有机会成为能和志志雄真实相对抗的“神使”。 “狐之助也真是......”鹤丸国永说出了其他人听不懂的话,“到底是好心办坏事,还是故意而为?” 如果鹤丸国永帮忙解决了志志雄真实,绯村剑心恐怕会永远失去这个机会。 “......你在说什么?” “不过,无所谓了,”鹤丸国永收刀归鞘,把手向绯村剑心伸去,“小剑心,我就帮你一把好了。” ......咦? 下一刻,绯村剑心就发现,自己的身心发生了不得了的变化。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道路被打通,当他迈步走上去的时候,生命的层次就被提升了。 最先感觉到的是力量,无以伦比的力量,似乎能令自己变得无所不能的力量。他光想一想,就有金色的光点落在了斋藤一的伤口上,令他迅速痊愈。 然后感觉到的是厌恶,对污秽、对瘴气本能的排斥,他下意识抬起手,身上的清净之力爆发,一船被净化,连志志雄真实的黑火都受到了冲击。 这时候,一个之前用来形容志志雄和鹤丸国永的单词闪过了他的脑海。 非人。 他自己也变成了非人。 “怎么回事?”志志雄真实一方的人看着眼前的一幕,简直难以置信,“绯村剑心竟然也变得和志志雄大人一样吗?!” 反倒是志志雄真实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退场!” 绯村剑心有一种感觉,自己冥冥中和某人建立了紧密的联系...... 他下意识就知道,这个人是冲田总司。 大量知识冲击他的脑海,他恍恍惚惚地抬起手,手上的逆刃刀渡上了一层淡蓝的灵光。 “这是你生存的地方,这是你的战场,”鹤丸国永歪了歪头,“你才是这时代的主角。” “去解决你的对手吧!” 白色的付丧神将力量和未来交到了他手上。 绯村剑心本能地问道:“你呢,”他知道付丧神要走了,“你要去哪里?” “结局我就不看了,”鹤丸国永并起手指,在额前一划,“我的战场不在这里。” 然后他指了指江户城上空的阴影——无限城。 “我的战场在那里,”鹤丸国永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我要去把我的主人,找回来才行!” 134、预感 当神使们陆续成形的那一刻, 魔消道长,冲田总司的负担一下子减轻不少。这些神使都天然拥有清净之力, 有他们帮忙,一些大的灵脉节点就都被陆续净化、控制起来, 无法再被堕神利用。 随着时间的过去,堕神后继无力,巨神兵挣扎着倒下了,散成飞灰。黄泉比良坂的残像缺乏牵引,也一点点沉寂下来。 终于结束了。 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劫后余生的人类逐渐占了上风,残余的妖魔正被逐一清除。 高位, 大和守安定从一把刀再度幻化成了人形。 “时之政府......真是多管闲事, ”他审视计划,对现状不太满意,“成为神使的人数比预期要少了很多。” “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冲田总司按了按太阳穴, 吐出一口气, “起码,能在这种情况下发芽的种子,质量都很高。” 这批神使的觉醒有三种情况,一者发生在付丧神入场之前,一者发生在在付丧神入场之后,另一者就是借助外力。第一种代表惊人的天赋,第二种代表坚韧的意志, 第三种像绯村剑心,代表非一般的强运。 绯村剑心拥有成为神使的天赋,但他的天赋从来不算最好的那一挂。与此同时,他其实又是个性格柔软的人,对于实力并没有太大追求。如果鹤丸国永没有出现,他还有可能逼自己一把,成为第二种人。不过,放到现在,尘埃落定,也仅仅只是如果和可能了。 “可惜,事情还没完,”安倍晴明用绘扇指向无限城,“那座城......真是出乎意料。” “有没有觉得很棘手呢?” 冲田总司叹了一口气。 “......本来觉得不会有多大妨碍,但被你这么一说,总感觉就会真的变得棘手起来了呢。” 无限城是一个人造都市,所采用的黑科技相当偏科且超前,某些方面甚至和时之政府有的一拼。有些本质的东西人类的眼睛是无法捕捉的,但神明可以:这里使用的宇宙常数和惯用的不一样,发生了极其复杂的变化。时空间彼此叠加,以二进制算法为基,实现了物质数据化。 就连神明在进入其间的时候,也入乡随俗,被进行了数据化! 整座城市的结构精密严谨,环环相扣,简直就像一个艺术品。打破这个艺术品倒是很容易,但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等同于破坏文物,实在太可惜了。 “这个技术风格......”安倍晴明见多识广,“是究加太阳星团啊。” 源博雅就一点没听过,或者听过也忘掉了:“那是什么?” “一个已经毁灭了的高科技文明,”安倍晴明轻描淡写地说,“没想到,他们还有遗产留在地球上。” “比如说,这样的城市,”他向着眼前出现的马克贝斯颔首,“和这样的生物计算机。” “也称作,fatima。” 这种人,是拥有超强计算能力和战斗力的人造人,次级生命。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老头,”马克贝斯扬起下巴,“但我既没有接受精神控制,也不必遵循星团法。” fatima由于性能强大,寿命接近无限,被先天制造过程中的程序和后天制定的法律法规设下了许多限制,让他们不能反抗人类、伤害人类,要求比机器人三大准则还要严苛。 “我可以伤害他人。” 话音落下,墙壁发生挪移,无数枪口从空洞伸出,直指他们一行人。 “老、头?”安倍晴明的额头迸出青筋,“好孩子要积口德啊!” 于是高科技不敌超能力,马克贝斯算是领教到了老人家的战斗力...... 监控室里大家面面相觑: “被、干掉了吗?” “被、干掉了吧。” “就被、干掉了!” “我靠这是送人头吗?” “是这小子玩电脑把身体玩虚了吧?” “不,我认为,还是对方太强的缘故......” “不是说,无限城可以通过数据化一切,抹掉人和神明之间的实力差距吗?” “所以说,是对方太强了啦,光抹掉一点点差距没什么用......” 闻言,小乌丸的眉毛忍不住一跳又一跳。醍醐京弥看着不同的画面若有所思:“这些人......都是敌人?” “当然啦,”小乌丸冷哼一声,“超级狡猾的敌人!” 话虽如此—— “原来如此,是敌人太强大了。” “不是我们这边太弱。” “我们已经尽力了。”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所以不要因为我们败了就扣工资啊老大!” 小乌丸忍无可忍:“这样放水也太过分了点吧?!” 一期一振的场合里,剧毒淑女随便和他打了几下,就发现毒素对刀剑无效,接着三言两语就红着脸被成功策反。 和泉守兼定的场合里,因为他听了笕十兵卫冷到不行的笑话还能笑出声,被备受打击的十兵卫引为知己,“听得懂我的笑话的人都不坏”。 短刀们的场合里,驯兽师的动物们变成了小孩子的玩具——反正怎么都不可能对可爱的小孩子出手啦! 加州清光倒是自己干掉了笑师,数珠丸恒次、江雪左文字等人也陆续解决掉了一些杂碎,总而言之,无限城这方的势力正以非一般的速度瓦解。 “主人!”鹤丸国永出现在了窗台边,直接打破玻璃往里钻,“还有小乌丸,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寻着感应,白色的付丧神走的是直线,还是那种不走寻常路、很多时候遇墙则打洞的直线......所以他才最快赶到,拿到了第一名。 “是啊,我在这里,”小乌丸皮笑肉不笑,拔刀就向他砍去,“不过只有我一个人在就好了,不需要你!” “哇啊,”鹤丸国永一个旋转,从他头顶上越过,“危险危险,你怎么火气这么大?” “我看你不爽已经很久了!”小乌丸直言,“你这个总是喜欢捣鬼、抢夺主人注意力的家伙!” “哼,”鹤丸国永冷笑,“好像你就不招人厌一样,为老不尊、喜欢黏着主人的幼稚鬼!” “捣蛋鬼!” “幼稚鬼!” 两个人瞬间交换几招,动静大得吓人。他们都是极为强大的高手,一时间打得不管不顾,难分难舍。 风鸟院花月指着他们:“难道,你就这么看着?” “总觉得‘不要为我打架’这种台词说出来,实在太令人羞耻了,”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好难出口啊。” “......” 可他们的确在为你打架,不劝阻就不羞耻了吗?! 然而话题终于还是要落在醍醐京弥身上。鹤丸国永在一个挑衅过后,收刀躲在了审神者背后,在他耳边说话:“主人,你看,小乌丸太过分了啦!” 他的鼻息喷在醍醐京弥颈侧,令审神者不自在地歪了歪头。 鹤丸国永的本意是先退一步,讨好一下审神者,但是......他竟然表现得这么生疏? 怎么搞的? “哈!你又动手动脚!”小乌丸按住鹤丸国永的头,把他向后推,“你好烦!” 如果审神者和以往一样,鹤丸国永自然会趁机死缠烂打。然而,他就是有哪里不对。 鹤丸国永及时察觉了这一点,一把打掉小乌丸的手:“别吵吵!” 接着,他怀疑地问:“主人,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这样啊......”醍醐京弥转过身,面对他,若无其事地问,“你也是我的刀剑付丧神?” 闻言,鹤丸国永愣了一下。 他的第一反应和小乌丸一模一样,杀气四溢。这阵外泄的气势十分恐怖,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小乌丸,”鹤丸国永看了一眼小乌丸,他此时的眼神不像是白鹤,而像是鹰隼一般,“这是怎么回事?” “主人失忆了,反正不是我干的,”小乌丸偏过头,一脸不忿,“都是你们保护不利啦!” “保护?我们?”鹤丸国永一下子就抓住了这一点,“现世的名额已满,主人又没有把谁送回去。所以,你是偷渡过来的?” “那又怎样,不要转移话题,”小乌丸抱着双臂,“如果我跟在主人身边,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如果我能跟在主人身边,也不会发生这种事!”鹤丸国永表示不服,“谁叫当时陪着他的是红茶精灵呢!” “红茶精灵?” “没错,”鹤丸国永故意描述了一下祁红的身形,“那一位可是真正来自‘大唐’的珍贵品种!” “什么?!”小乌丸捂住脸,伤心地假哭,“主人,你又招惹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有了我们还不够吗?” “就是!”鹤丸国永说到这里,伸手戳醍醐京弥的脸颊,“主人,你太会招蜂引蝶啦!” “这个嘛......”醍醐京弥挠了挠脸,“你们有这么在意吗?” 小乌丸和鹤丸国永异口同声:“有!” 面对他俩之间的剑拔弩张,醍醐京弥虽然能用“不记得”强装镇定,却发自内心感到心虚。一想到还有数位付丧神即将到场,总有种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 135、要死 小乌丸和鹤丸国永两个都是美人, 一者妖异,一者清丽, 完全是两种风格。 “所以,”美堂蛮伸出一根小指, “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空气一下子陷入寂静之中,小乌丸和鹤丸国永也不吵了,齐齐转过头,盯住醍醐京弥。 ......这是会搞出血案的,阿蛮! 醍醐京弥冷静地回答:“你是要我对初次见面的两个人说些什么吗?” “......啧。” 付丧神们都有点失望,但空气一下子就又放松下来了。美堂蛮咳嗽一声,在电脑上敲出一行字, 然后把屏幕转向醍醐京弥:“他俩名字里都有可以飞的鸟, 我这里有句话倒是很应景。来来,醍醐先生,跟着念!” 审神者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侧过脸, 看着屏幕。这句话表面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话音落下, 美堂蛮把鼠标一丢,捶着桌子大笑不止。 “啊,说出来了。” “真的,说出来了。” “这是著名的脚踏两条船的宣言?健!?br>“人渣的宣言呢。” 然而也有不同言论: “乱讲!” “明明是你在故意引导!” 小乌丸和鹤丸国永一边戴上审神者滤镜对此表示否认,一边彼此之间电光火石,没有一个肯退一步放弃审神者这个所谓的“人渣”: “原来如此,为了避免主人成为真的人渣, 陷主人于不义,”鹤丸国永一手握拳,敲击另一手掌心,“小乌丸,不要太任性了,退散吧!” “凭什么退散的不是你?!” 天野银次举手:“等等,单就外表来说,小乌丸未成年吧?” 小乌丸瞪了他一眼:“闭嘴!我只是骨架子小!” 美堂蛮赶紧补救道:“不能因为外表歧视人的感情啊,银次。” “不不不我本来想说的是伦理问题——” “你看他们像是会在乎这种事情的人吗?都搞出三角恋了!” “好像不止三这个数字吧,起码醍醐先生还和那位加州清光相熟?” “说到这个,他好像还和冲田总司相熟、安倍晴明相熟!太不可思议了!” “羡慕嫉妒恨啊!” “这不是重点吧?” “那重点是什么?” 风鸟院花月竖起一根手指:“重点当然是——关于醍醐先生更喜欢哪一个这种事,现在问还太早了点吧?” 话音落下,话题就暂时终结了。没错啊,还有那么多的人在路上??..... “所以,果然是人渣吧?” 然后小乌丸和鹤丸国永的刀鞘就同时砸了过去。 “真是的,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太受欢迎可真是件伤脑筋的事呢。” “......不愧是艺人。” 无耻啊! “但是,这的确是个问题,”鹤丸国永沉吟,“主人的确太受欢迎了呢。” “哼,还用得着你说!” “不,我想说的是——”鹤丸国永把手放在唇边,“我们是弱势群体。” 小乌丸也反应过来了:“你说的难道是......” “没错,”鹤丸国永一脸严肃,“一期一振他们粟田口一大家子足有双位数之多,冲田先生那边也有新撰组支持,我们只有自己,”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无限城的诸位,“和一帮npc。” 小乌丸皱起眉头,很有意见:“......我和你什么时候变成我们了?” 天野银次对手指:“n、npc什么的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小乌丸对此倒没意见,一针见血:“难道你们没放水?”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美堂蛮理直气壮,“我们可是正义的战士!这种打情骂俏可没有正义和邪恶之分!”所以他们现在就是凑热闹而已! 然后小乌丸就恼羞成怒地提起手边的凳子砸了过去。 “我们不能再各自为战了!”鹤丸国永提出了和解,“必须先团结起来才行!” 小乌丸冷笑起来。 “好啊,”他露出了一个阴森的表情,“然后,我们再各凭本事!” 见状,醍醐京弥无语地扶额。 .......当着他的面讨论这种事情,果然是当他失了智吧? 夺还者们虽然不好意思帮小乌丸抢男人,却不介意帮忙把对抗赛(什么鬼?)搞得更加公平一点。于是,一段时间过后,散人组就集齐了数珠丸恒次、江雪左文字。 “主人,”数珠丸恒次欣慰地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让你们担心了。” “说到这里,”数珠丸恒次突然吞吞吐吐起来,“那个,主人,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这一刻,无数视线扎来,醍醐京弥顿觉芒刺在背。这些人真是太草木皆兵了!他相信和尚是六根清净的......不过日本的和尚......不,不可能,他哪会有那么大魅力! “我们最近在boz的帮助下,学习了编曲,”数珠丸恒次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有个成果......就是......希望你能给点意见。” 于是,在其他人陆续到来之时,《南无妙法莲华·狂》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流畅的电音一下子震惊了夺还者们,然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欣赏的人会称之为死亡重金属,但在醍醐京弥听来“沙声”就是鬼哭狼嚎,真的欣赏不来。 “还不错,”醍醐京弥绞尽脑汁,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对了,这念法好像很特别?” “是的,”数珠丸恒次开心地介绍,“这个版本出自创价学会。就是那个致力于推广日莲正宗的sgi。” 创价学会的运作相当经典,这个组织开办了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教育设施;成立民音、通过音乐推广文化;成立东京富士美术馆,促进国际美术文化交流,如今代表处已遍布全球,是受到联合国承认的非政府组织。 “很......颠覆性的音乐,”反正醍醐京弥绝对想不到看着儒雅纤细的数珠丸恒次会走这个风格,“是一种质的飞跃,简直像革命一样。” 只不过革命能否成功嘛......反正他不看好。 “不愧是主人!”数珠丸恒次激动地给了他一个拥抱,这一定是看多了boz开演唱会应对粉丝学的,他以前不这样。“这首歌的主题正是日莲正宗的理念,人间革命!” ......咦? “入世修身,由内而外改变自己、乃至改良这个社会,这就是日莲上人的主张,”数珠丸恒次继续道,“这是他的佛道,也是我的研究目标。” “你果然是我的知音!” ......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啊——”乱藤四郎的声音响起,“数珠丸!你居然也会跟主人撒娇!” “咦,连数珠丸都对大将屈服了吗?”这是后藤藤四郎。 “是被大将攻略了吧!”厚藤四郎接口。 “大将,不可以厚此薄彼哦,”信浓藤四郎笑眯眯地说,“不然......我们会吃醋的哦!” .......哦豁。 几只小老虎雀跃着向醍醐京弥冲了过来,代表着五虎退兴奋的心情。这些小老虎一靠近就往审神者身上扑,用爪子挂住他的衣服,不停向上爬,直到占据他的胸口、肩窝和头顶。 “禽兽啊!”笑师感叹,出口就是一点也不好笑的双关,和笕十兵卫一脉相承。“连禽兽的好感度都刷爆了!” “.....闭嘴吧你,没人把你当哑巴!” 药研藤四郎注意到了醍醐京弥的眼睛:“大将,你又把自己弄伤了吗?” 醍醐京弥摊开手:“这个,我不是故意的。” “安倍先生,冲田先生,”一期一振把矛头对准了起因们,“对于主人现在的状况,你们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安倍晴明和冲田总司还没说话,大和守安定就率先开口:“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没关系吧。” “仅此而已吗?”一期一振对此非常不满意,“安定......是那位大和守安定吧,”他指的是真神,“我知道你......你的精神不稳定很出名。” “那又如何?”大和守安定冷笑,“我也知道你,本体的你,可比现在的你聪明多了。” “是吗?”一期一振把手放在刀柄上,“我看,本体的你,也聪明不到哪去。” “要打架吗?”和泉守兼定一脸状况外,“哦哦!加油!” 堀川国广哭笑不得:“还是先劝架吧?” 长曾弥虎彻指向另一边:“清光好像也很火大的样子?” 只见加州清光拔刀出鞘,直指小乌丸:“你方才戏耍我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啊啦,是吗?”小乌丸挑了挑眉,“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平野藤四郎、前田藤四郎和秋田天藤四郎想要靠近醍醐京弥,却被鹤丸国永拦住:“先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哦!” 他们一左一右一中间,站在鹤丸国永面前:“鹤丸,你又在搞什么鬼?” “这个嘛,”鹤丸国永把手指放到唇边,“你们猜?” 安倍晴明用绘扇遮住脸,轻笑:“呵呵,”他眯起的眼睛就像狐狸一样,“大家的火气真大。” 源博雅歪了歪头:“哈哈哈,连我也有些热血上涌了呢。” 江雪左文字低眉垂目,念了声佛号。 而无限城的诸位则各个目瞪口呆。 “......真是小看你了,”美堂蛮用敬畏的眼光看着醍醐京弥,“居然形成了这个数量的修罗场!” “果然这种时候还是应该说出那句台词吧,”风鸟院花月调侃道,“‘请不要为我打架’,噫,别说,还真有点恶心呐......” 醍醐京弥满心卧槽,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所以说......”审神者用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你们一开始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的呀......” 尤其是刀剑付丧神们,怎么就一个个开始争强斗狠,忘记了“解救主人”的初衷了呢? 136、人证 或者说, 初衷已经被什么给扭曲成了另外的东西—— “不管是谁,想要独占主人都绝对——不行, ”乱藤四郎拖长腔调,双手在面前画了个大叉, “主人才不会这么残忍,对吧?” “没办法的吧?”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不是说,刀剑付丧神们的圣典是唯一的吗?” “圣、圣典?” “没错,”小乌丸一脸不爽地开口,凶巴巴得,“主人就是我的圣典, 我跨越千年, 才等来了自己的爱人。” “如果是为了主人,我什么都可以做......所以,后辈们,还是不要惹为父比较好哦!” “主人的未来, 是我的东西!” 醍醐京弥咳嗽一声:“......不, 我认为那是我自己的东西。” “主人是被其他人蛊惑了吧!”小乌丸的冲着审神者微笑,这微笑让人毛骨悚然,“我这么喜欢主人,主人也必须喜欢我才行。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不然——” 然而,鹤丸国永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啊哈哈,我们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正是为了爱和死亡!” “主人就像灯塔,而我们是大海中漂泊的船只。我们心甘情愿服从主人的支配,并渴求主人爱、的、命、令。这设定怎么样啊,主人?” 醍醐京弥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你是在表演舞台剧吗?” “我是在追求主人呀,”鹤丸国永理直气壮,“京弥,会不会觉得很感动?” 醍醐京弥愣了一下,鼓了鼓掌:“很有意思的设定,我的确很感动。” 他对鹤丸国永还真有点感激。小乌丸此时的情绪比大和守安定还要不稳定,刚才如果不是鹤丸国永的故意打岔,事态发展一定会变得非常危险。 “鹤丸!” “小乌丸,对主人还是不要太强硬比较好哦。” “虚伪!”小乌丸冷哼,“我可不是你,顾前不顾后的家伙!” “太强硬可是一点也不可爱的哦?” “吵死了!” 见状,数珠丸恒次叹了一口气:“......所以,他们两个,果断还是内讧了是吧?” 江雪左文字点了点头,事不关己:“正是如此。” 这个散人组是要完哦...... “什么圣典啦,我还说主人是我们的向导哩,”厚藤四郎大力拍一期一振的背,“一期哥,加油,不要落在后面!” 一期一振原本正在和大和守安定对峙,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一下子就瓦解掉了他的全部斗志。他哭笑不得地回过头:“......厚,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一期哥,不要害羞啦!” “要主动啦!” “讲个故事给主人听也好啊。” “就是就是!” 被弟弟们一起哄,一期一振反而更加不好意思了:“你们......这个,那个......” “咳咳,还是看我的吧,”厚藤四郎清了清嗓子,“我们是孤独的哨兵,游荡在荒野之上,而主人是我们竞相追逐的向导。” 乱藤四郎接口:“如果没有向导的梳理精神力,我们会精神失常的!” “没错没错!”信浓藤四郎握拳,“只有主人才能抚慰我们的灵魂!” “哦,”醍醐京弥眼神死,“还有这种操作?可惜我不会梳理精神力啊。” ......这不瞎扯吗这是! “呐,清光,为了冲田君,我们也不能认输,”大和守安定也转移了视线,“和泉守,堀川,长曾弥,我们也有自己的设定吧?” “啊?”和泉守兼定挠了挠脸,“要我想吗?有点难哎!” “......算了。堀川?” 堀川国广哂笑,然后拍了拍长曾弥虎彻的胳膊:“你怎么看?” 长曾弥虎彻沉迷吸血鬼文化还是有点成果的,他挠了挠头:“abo如何?” “abo?” “简单来说,alpha和omega通过信息素彼此适配绑定,beta最为平庸......” 听完简介,加州清光陷入深思:“这个设定......怎么感觉怪怪的?” 藤四郎们也觉得很微妙:“如果套用这个设定,主人是alpha还是omega?” “不管哪个都不太对吧!” 和泉守兼定发表意见:“就是有点怪怪的嘛,这设定太兽性了,居然还有发情期?” 大和守安定沉吟:“居然连和泉守也能说出这种评价吗,看来还是太直白了......” “喂!拿我当评价标准是想挨揍吗?!” 醍醐京弥扶额:“......所以说,当着我的面讨论这种事是几个意思啊喂!” “那么,你喜欢哪一种?”大和守安定转过头,死死盯着醍醐京弥,“我们都在讨好你?健!?br>他特意把“讨好”两个字重读,颇有种“选错了就一起game over吧”的架势。 对于这一切,醍醐京弥的回应都一样,以不变应万变: “我不记得了嘛!” 他的眼神无辜,举止自然,看上去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哎——”大家异口同声,“狡猾——” 这样子根本就是逃避问题嘛。 然而赤尸藏人拉低了帽檐,半信半疑,似笑非笑:“......真的失忆了吗?” “真的啊,”醍醐京弥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他,“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 “你猜,我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苏格拉底悖论都出来了,所以他绝对是装的吧!绝对! 就在此时,除了小老虎们,还有一只狐之助也绕过了众人,急切地向醍醐京弥跑来。 然后,随着兔子死无的一个飞踹,狐之助结结实实绊了一跤,就地滚了起来,一直滚到了醍醐京弥的脚下。 ......这倒霉狐狸。 醍醐京弥伸手把狐之助也抱了起来,放在怀里,随意地顺了顺他的毛。另一只手里的小老虎冲着狐之助嗅了嗅,然后容忍了他的存在。 “审神者大人,”狐之助眼泪汪汪,“死无欺负人!” 还没等醍醐京弥回应,反倒是死无开了口:“嘁,娇气包!”然后她跳到一只小老虎的身上,“孤立你!” 小老虎唬了一跳,扭过身用爪子去够她,又被她跳下地的动作躲了开来。 仿佛水珠滴入湖面,一层层涟漪荡漾开来。无数的白色半夏生从空中不断落下,像星屑一样洋洋洒洒。 佐藤夏生怀抱千也子,出现在醍醐京弥身侧,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所有人对他视而不见,包括五虎退的小老虎们。 此时的千也子像人偶一样,眼神空洞,毫无生气。佐藤夏生梳理千也子的长发:“所以,你的真心落在何处?”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问我这个问题的呢?” 佐藤夏生于是笑而不语。 醍醐京弥也安静下来,付丧神们的注意力再次跑偏,彼此争论起来。 只有本该是事件中心的冲田总司似乎一直状况外,只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同样默不作声的还有安倍晴明和源博雅,他们的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心态平和而包容。 然后三日月宗近降临了—— 璀璨的辉光一下子压制住了其他所有人的蠢蠢欲动。 三日月宗近微笑着向所有人致意:“这样下去,太没意思了吧,”他眯起眼睛,“而且......实在有点吵。” “三日月?”鹤丸国永皱起了眉头,“真神?”他顿了顿,“你想做什么?” “不要这么紧张呀,鹤丸,”三日月宗近看向他,“你不是最喜欢恶作剧了吗?” 鹤丸国永流露出了警惕的情绪:“但我不喜欢太超出掌控的东西,”他顿了顿,“比如你。” “这可真是令人失望呀,”三日月宗近叹了口气,“原以为你会很支持我才对。” 鹤丸国永不为所动:“我有令你感到吃惊吗?” “当然。” “那可是我的荣幸。” 三日月宗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 “你们都做得到吧,”三日月宗近自顾自地继续,“把醍醐京弥神隐。” “你们知道他的真名,和他建立了紧密的联系。” “所以,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他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光在这里争吵,有什么意思呢?” 话音落下,空气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了。 “对啊,”大和守安定第一个响应,“那我......就先动手试试?” 随着大和守安定把想法付诸实现,醍醐京弥猝不及防,猛地躬下身,把狐之助和小老虎们掉在了地上。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给一把攫住了,那种发自灵魂的悸动一下子动摇了他的根源。 然后这感觉又缓和了起来——鹤丸国永站在他身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稳住了这一波牵引。 “不要乱来啊,安定,”鹤丸国永一点笑意也没有了,“我会真的生气的哦。” “......哦,”大和守安定眨了眨眼睛,“我可不是乱来呀!” “没想到,你还挺果断嘛,”小乌丸神经质地笑了,“不过......也很讨厌啊,胆敢当着我的面先手!” 接下来,小乌丸的后手遭到了其他人的阻拦和攻击。战斗发生了,然而他愈挫愈勇,似乎乐在其间。 “嘿嘿,不知道谁能成功?”连秋田藤四郎都试了试神隐,然后被一期一振发现,用温和的方式解开了他的术式。“好像很有趣啊!” 五虎退用又震惊又担心地神情看着他:“你怎么了,秋田?” “没怎么呀,”秋田藤四郎看起来十分正常,“哪里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 天野银次挠了挠头:“神隐?被妖怪藏起来、行踪不明?” “然后从此在人世间失去踪迹,”风鸟院花月补充,“再也不回来。” “所以说,神隐这种事情,相当于荣登极乐世界?”天野银次越听越不对劲,“喂喂,他们真的喜欢你吗?” “玩脱了吧,好感度刷得太高,”美堂蛮幸灾乐祸地揣测,“他们都想要得到你。” 然而醍醐京弥摇了摇头。 “他们想要的,其实并不是我,”他的目光落在了冲田总司身上,“他们想要的,是存在的证明。” 千也子转了转眼珠:“证明?” 醍醐京弥闭上眼睛,像是在咏叹一般: “我们迷茫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在未知中徘徊。” “我们不知道我们真正需要什么,我们只拥有彼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话音落下,兔子死无忽然腾起,飘在空中。她身上的妖力波动不断加强,微光乍然隐现,接着越来越亮、越来越闪,散发出了夺目的光华。 137、廉价 众目睽睽之下, 死无变成了一面镜子。巨大的、亮晶晶的镜子,足以映照出所有人的影像。 流光在镜面上划过, 镜子里的人物姿态定格,背景却由无限城改成了半夏生馆的摄影棚。摄影棚内灯光亮起, 打在静止不动的人物身上,就像在表演舞台剧一般。 一台老旧的的摄像机运转着,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了他们。 佐藤夏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摄像机后面,掀起了遮光的黑幕。 “笑一笑,”站在他身边的千也子伸出手,两根手指一左一右放在嘴角上,向上提起, 扯出一张笑脸, “如果拍的好,照片就可以留在半夏生馆......” 在佐藤夏生按下快门的瞬间,所有人下意识想要躲开,然而大都没能来得及。 当闪光灯亮起, 醍醐京弥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 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甚至周围也空无一物。然后繁星填补起了虚空,星屑旋转着落下,一颗朦胧的樱树出现在了远方。随着时间过去,面前有一座古典的宅院就慢慢构建出来了,这宅院醍醐京弥再熟悉不过了。 是本丸。 “不愧是审神者大人,”窝在醍醐京弥怀里的狐之助眯起眼睛,甩了甩尾巴, “心灵一点漏洞也没有呢。” 醍醐京弥伸手提起狐之助的后颈,举到眼前:“漏洞?” “这次可不是我在捣鬼,”狐之助乖巧地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都是死无啦。” “臭狐狸!”死无再次冒了出来,再次揣向狐之助,“多管闲事!” 然而,这一次狐之助灵巧地扒住醍醐京弥的手,挣开他的控制,一个翻身落地,避开了它的攻击。 “你看,审神者大人,”狐之助终于冲着死无表露出了强势的一面,“死无很嚣张吧?明明只是一只镜妖而已——” “哈!装模作样的家伙!”死无瞪着他,“根本就是你一直在捣乱!” 然后他们两个开始互殴,菜鸡互啄的那种打打闹闹......打着打着两只就团成一团,滚进了本丸的大门。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死无和狐之助转眼间不见踪影,只见秋田藤四郎正躺倒在庭院的草地上。他看上去无忧无虑,湛蓝的瞳孔倒映着蓝天白云。 “秋田?”醍醐京弥在他身边跪坐下来,“天空这么迷人吗?” 秋田藤四郎转了转眼珠:“啊,是主人啊。”他顿了顿:“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 “我梦见许多红色的眼睛,还有......”付丧神的眼神放空,“许多野兽。” “我梦见我从天空坠落,砸在石头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秋田藤四郎用平静的口吻描述这件事,用词平淡,却令人不寒而栗。 “原来我是能飞得那么高的吗?”秋田藤四郎向天空伸出手,“高到掉下来之后,可以砸到粉碎。” ......哦豁。 “秋田,”醍醐京弥询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样的梦的?” “很久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醍醐京弥握住秋田藤四郎的手,“害怕吗?” “并不会,”秋田藤四郎摇了摇头,“倒不如说,坠落然后碎掉之后......有一种很清爽的感觉。”他想了想,重复了一遍:“非常清爽。” 秋田藤四郎向醍醐京弥这边翻了个身:“我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 “对你来说,也许是一种发泄吧。” “发泄?” “就像人类也会喜欢蹦极,大约是一样的。” “是吗......” “不要想在现实里尝试,会很痛的。” “主人是担心我会自毁吗?” “喂喂,你该不会真的有想过吧,”醍醐京弥觉得伤脑筋,“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似乎就此折断也......没关系?” “......请务必放弃这种想法!”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秋田藤四郎笑道,看上去和以往一模一样,“也许我只是故意想要引起主人的注意而已哦?因为我平常很不起眼呢。” “你的个性的确比较吃亏,软绵绵的。”不够鲜明,甚至比五虎退还要吃亏。要知道,个性弱气到了五虎退的境界,也是相当引人注目的。这孩子和其他人相比,的确太低调、太安静了。审神者虽然不会忘记他,却也不会太关注。“不过现在看起来,你还是很有想法的嘛,可以继续保持哦。” “所以,主人不生气吗?”秋田藤四郎眨了眨眼睛,“对于我想要神隐你这件事?” “当然不生气啊,”醍醐京弥没想到他在意的是这个,“本来就是各凭本事,愿赌服输。” “是啊,”秋田藤四郎又笑了,“主人就是这样的人嘛。” “所以,你为什么想要神隐我呢?” “因为好像很好玩的样子,”秋田藤四郎给出了一个“醍醐京弥式”的答案,“冲田君动手,小乌丸动手了,当时我就想啦,说不定我可以在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抢到你?健!?br>这算是物似主人形? “......抢到之后呢?” “没想好,”秋田藤四郎诚实地回答,“不过一期哥好像不赞成神隐这件事,所以下次不会了。” 想一出是一出,果然是青春期的小孩子吗! “呐呐,主人,”秋田藤四郎在他的手掌上画圈,“如果有一天,一期哥想要神隐你的话,我可是会尽全力的哦!” “是,是,我知道你想给一期当助攻这件事了......” 紧接着,秋田藤四郎的身影逐渐暗淡,消失在了醍醐京弥的眼前。 ...... “真是的,没想到秋田会这么贪玩,”接下来被审神者找到的一期一振对此表示非常不好意思,“我会对此事负责的——” “你还不如直接对我负责算了,”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反正那孩子就算神隐了我,也会把我打包送上给你吧?” “哎?!”一期一振迅速脸红了,“这个,那个......” “其他短刀胁差们也一定是一样的,因为一期会很温柔的吧?”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肩膀,“总觉得万一哪天我真的被神隐的话,在你手下能过得比较轻松一点。” “......哦,”一期一振眯起眼睛,“主人,你恢复记忆了啊。” 醍醐京弥应声,点了点头。 “如果想要过的轻松一点,”一期一振慢吞吞地说,“最好也不要把希望放在我身上哦。” “......一期?” “我啊,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温柔呢,”一期一振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你以为在我面前,就没有任何危险性吗?” “如果哪天我真的把你神隐了,一定会忍不住乱来!” .......噫。 “好啦,别生气,”醍醐京弥想了想,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倒真没见过你乱来的样子,说不定会很有趣......” 一期一振睁大眼睛:“你当我开玩笑吗?!” “没有没有,再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呀,我们都会理解的,”醍醐京弥摸了摸他的头,“一期,稍微脱离常规一点、再肆意一点吧!” 见鬼的审神者,这还是不把他的宣言当一回事嘛! “喂!别、别小看我!”一期一振全身僵硬了,色厉内荏地说,“我认真起来,可不是好对付的!” “是,是,一期认真起来超——凶的。” 于是一期一振的脸更红了。 审神者这话说的简直像是在哄小孩,可是一期一振也没法说出更激烈的话、做出更大的反应了。他的确是个温柔的人,还恪守礼仪,以上已几乎是极限了。 就算审神者现在不放在心上,但总有一天......一期一振想,他会用行动来实践这件事。 ...... 小乌丸身为平安时代以来的老刀、实力强大的刀剑付丧神,在遇到时之政府之前,就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资本来满足自己的任性妄为。他的分神们也各个悠哉悠哉,个性十足,并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比如醍醐京弥这一个小乌丸——他一开始并没有将审神者放在眼里,即使这个新主人按照一般的标准来说,算得上优秀。其实,在来到醍醐京弥的本丸之前,他就已经出了点问题了:在出厂设置的时候,本体保不准就已经把偏执、病态等等特质写入了他的程序之中。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本体知晓并放任了他持续走偏。 “一开始的时候,你真的很无趣啊,”小乌丸躺在醍醐京弥腿上,“整天按部就班、沉迷学习灵术,日子过的一成不变。会喜欢你的只有那些天真的家伙,甚至他们中很大一部分是把习惯当成了喜欢。” “没错,”醍醐京弥没有否认,“这些白纸一样的孩子们很容易被打动。” 一个审神者只要具备了温柔、细心、耐心这三个特征,就很容易被刀剑付丧神们接受。为什么不呢?这些刀剑们见惯了杀戮和诡计,哪怕是艺术品和守护刀,也大都习惯了一代代换主人。性格激烈的审神者也不是没有,只不过需要时间用来磨合。到底,温和一点的主人总归更省心一点,不管对哪一方来说,都更易于相处和控制。 小乌丸不讨厌这样的主人,却也不喜欢这样的主人。在他看来,这种人完全可有可无。不过是一个提供灵力的保姆罢了,能让他投入多少情绪? ——镜面照出当年的印象:小乌丸用嘲讽的眼神看着醍醐京弥,然后得到对方一个看似毫无所觉的颔首。 因为一次说不上成功还是失败的神降,他和本体形成通感,汲取到了大量□□。脑海里塞满□□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太多的遗憾,太多的恶意,形成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他活在阳光下,却感到死一样的冷寂。以为已经彻底忘却的痛苦,原来,还藏在梦里、呼吸里,挥之不去。就像永远好不了的伤口一样,稍微动一动,就被附近的肌肉拉扯到,产生丝丝钝痛。 做人和做刀实在太不一样了。 每当战胜一种负面情绪,伤口得到愈合,那种解脱感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这种活着的感觉,使他上瘾——他借此修行,当是不断前行的。 别人的态度同他无关,他的意愿比其他人都重要。他对审神者们前仆后继保护历史的作为表示敬意,但这改变不了他迁怒于人的发泄欲望。 结果就是他把自己搞的阴阳怪气—— “所以,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当他挑衅到醍醐京弥头上的时候,终于惹来了一次谈话,“再这样下去,我会很困扰。” “哦,”小乌丸当真一点也不在乎他,“有种把我碎刀呀?”他顿了顿:“不过我是稀有刀,你舍不得吧?” “是啊,我还是挺喜欢你的,”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不过,如果你不想活,完全可以自己去跳刀解池,我不会拦的。自己不好操作,需要我帮忙的话,也可以说一声。” “你是在威胁我吗?”小乌丸感到不可思议,“比我想的要有意思啊,主人!” “......这种‘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式的恶俗台词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你的确引起了我的注意,”小乌丸点了点头,“我没想到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他家审神者明明是个严肃认真的人设才对吧? 醍醐京弥眼神死:“更恶俗了......难道你是那种越被拒绝就越上心的,”犯贱,“类型?” “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小乌丸摸了摸下巴,“得不到的,才是最宝贵的?” “不,”醍醐京弥摆了摆手,“我个人认为,有些东西得到了才知道不过是一堆垃圾。” “还有,”他上下打量了小乌丸一阵,“你不过是个少年而已吧?” “......不要用外表来判断付丧神啊,白痴主人。” 在此之后,小乌丸就自然而然地收敛了一些。谁让他发现到,醍醐京弥这个人,竟然没那么无聊呢...... “那个时候只有我发现这件事,”看着当年的自己,小乌丸得意地仰起头,“可惜,纸包不住火。” 醍醐京弥梳理他的头发:“换成日久见人心更好一点吧?” 当年的小乌丸比现在还要凶残,好在他逐渐学会了分寸,学会了平衡,虽然还是哪里不太对,但至少表面看起来挺正常的。 ——眼前画面一转,小乌丸的精神状态已经稳定了不少: “多谢,”小乌丸接受了醍醐京弥的净化,“帮大忙了。” “没事,”醍醐京弥收束灵力,“因为我喜欢你嘛。” “你啊,总是对人说‘喜欢’,”小乌丸似笑非笑,“你的喜欢还真廉价。” “难道你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醍醐京弥诚实地摇头,“这就难办了。” 小乌丸顺着话题想了想,如果他们相爱,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会幸福吧? 会让人感到害怕吧? 他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能力维持一段健康稳固的感情...... 所以,一旦失去,会让他痛苦得无以复加吧? 太可怕了,光想想就觉得又累又绝望。 “不,不了,”小乌丸打了个寒颤,“我还是满足于廉价轻浮的感情好了。” 感情这种东西是逐步加深的。放到现在,付丧神就挺喜欢审神者的,喜欢到乐于神隐了他,虽然暂时还做不到这一点。 眼下,小乌丸已经转变了对审神者的态度,开始对“追求”这件事乐在其中。他看似真诚,热切,飞蛾扑火一样地表达自己的“爱”,却一点回应也不想要: 醍醐京弥只要在那里就好,只要他不改变,付丧神付出的热忱就能继续保持,爱意就能持续——“爱”一个人是件快乐的事,他不希望这件事中断。 这种过激的、偏执的感情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占有欲。好在审神者对他也差不离,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爱。 只有这种轻松的方式才适合他,所以—— “如果有一天,你爱上我的话......” 乌鸦童子冲着审神者微笑。 “我会杀了你哦!” 138、终器 话音落下, 小乌丸伸出手,缓缓抚摸“醍醐京弥”的脖颈, 一把捏碎了他的喉骨。 他一点留恋也没有,对于这个“相爱”的假象。 一朵花开过了就要枯萎, 一段浓情历过了就要转淡。果实成熟了就一定会落下,火把燃烧过就一定会熄,不如把一切从开始之前就彻底斩断。 与其爱过,不如不爱。 幻象消散,露出被挡住了的三日月宗近。这个漂亮的后辈鼓了鼓掌:“不愧是小乌丸,真下得了手。” 小乌丸厌倦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下不了手的,不过是个冒牌货而已, 认不出来是眼瞎, 沉迷进去是脑缺。他是精神病,不是神经病。 “你是不是也有毛病?” 乌鸦童子毫不客气地问。 “你不去找你的主人了吗?”三日月宗近转移话题。他没打算和精神病吵架,正常人逻辑思路跟不上的嘛。 “没有那个必要,反正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小乌丸玩着自己的发梢, “倒是你,这么闲?对我家京弥感兴趣?” 还没等三日月宗近回答,小乌丸就一下子凑到了他面前。 “喜欢他吗?” “想要他吗?” “不行哦,”乌鸦童子把刀背在身后,“他是我的。” “那些本丸里的可爱后辈就算了......他们可没办法把他藏起来。” “但是,你,”小乌丸挥刀, 切开这一片空间,“你们,”所有幻象破碎,“滚远点!” 一道金色的闪光划过,三日月宗近拔刀格挡下了小乌丸的攻击。 “简直就像我是坏人一样,”三日月宗近佼有兴致地歪了歪头,“不过,你这样我可不高兴啦。”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那个位于本丸的我。” 这段时间以来,三日月宗近的某一部分开始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这变化甚至刻入了神格。 直到此刻,拉锯结束,分神的某些偏好浮上表面—— 反向同调! “......原来如此,”三日月宗近轻笑,用手捂住半边脸,“这就是‘喜欢’。” 他的脑海里充满着和醍醐京弥有关的记忆,各种姿态的审神者让他感到久违的温暖平和。这个人的存在本身能让他感到“愉快”。 小乌丸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在分神的影响下,真神的性格、爱好也是会发生改变的,”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我对京弥产生了兴趣,分神的偏好顺位发生上调。” “这是全体一致的决定。” 三日月宗近眉眼弯弯,神采飞扬。 “所以,以后请多指教啦,小乌丸阁下。” 小乌丸对此的回应是毫不犹豫地挥剑。 ...... 一期一振的身形也消散在了醍醐京弥面前。醍醐京弥定了定神,在“本丸”中继续前行。 他渐渐搞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里是镜中的世界,镜子可以照出每个人最深的渴望,并给予其美梦成真。 醍醐京弥本人是朵奇葩,他自认为自己是个俗人,却偏生没有太多的情绪,导致他的心境圆融,不被镜子照见漏洞。刀剑付丧神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感情丰富得很,有的甚至存在心结。 不过,刀剑付丧神们就算有心结,也大都能够轻轻松松地看破这一切。比如秋田藤四郎和一期一振,他们几乎是瞬间就调整好了心态。至于小乌丸,他利用镜像回顾了一下过去之后,也干脆脱离了假象。也有乱藤四郎这种,把镜像当成了玩具,让它帮忙实现各种场景,玩的不亦乐乎。甚至死无和狐之助就兴致勃勃陪在他身边,还拉来了五虎退、厚藤四郎,一起把幻境当成了游乐场。 当然,还有江雪左文字这种: “......江雪,”醍醐京弥一脸呆滞,“这什么鬼?” 江雪左文字念一声佛号,回答:“极乐净土。” 可为什么人人都是穿□□、柿子头、馒头脸! “人人心绪平静,”月白色的付丧神对此感到十分欣慰,“无怨无悔。” “......不不不,”醍醐京弥一手捂住脸,“这绝对是心如死灰。” 什么审美啊这是! 江雪左文字挑了挑眉,眼前伤眼睛的景象化作清冷的雪原:“主人,你心目中的极乐净土是怎样的呢?” 醍醐京弥想了想,斩钉截铁:“全息网游!” “......” “......” “玩物丧志。” 江雪左文字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这片白色的冰晶在他的掌心躺着,化作像素图案。 “不过......这样也不坏。” 当大和守安定被死无照见的时候,他一下子就陷入了镜像给他编织的美梦。 这一切实在太像真的了——冲田君解决了所有隐患,性格越来越圆融,也越来越贴近他的印象。所有事件的发生都符合他的设想和期待,他感到幸福。 然而,这幸福毕竟是虚假的,他潜意识里感到惶恐。 没来由的忐忑和不安令他悲伤不已。 然而,当他看见醍醐京弥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只能到此为止了。 “你来啦,”大梦初醒的付丧神神情恍惚,“醍醐先生。” 眼前的付丧神跪坐在道场里,周围都是练习剑道的新撰组队员。这些队员们像走马灯一样,一帧一帧出现,然后渐渐淡化消失。 打从一开始,这里除了大和守安定,就什么都没有。 “我来啦,”醍醐京弥弯下腰,递给他一根白色的发带,“还给你。” 大和守安定接过发带:“谢谢。”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醍醐京弥摆了摆手,“你们保护了我。” “也是我们把你牵扯进来的,”大和守安定把头发绑起来,眼神变得清明起来,“有因有果。” “呐,安定,”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是啊,”大和守安定点了点头,“看到你就不高兴。” “哎?!” “冲田君花了太多注意力在你身上,”大和守安定不满地说,“害我超羡慕的啊。” “这可真是件荣幸的事。” “你当然应该感到荣幸,毕竟冲田君有那——么好,”大和守安定清了清嗓子,“所以,你还是乖乖被冲田君神隐吧!” “那可不行,”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还没玩够。” “......我本以为你会说,你还有很多必须要做的事,这种,”大和守安定眼神死,有点手痒,“再不济,还有要对本丸负责任,这种。” 他深吸一口气:“为什么冲田君会喜欢你这种人嘛!” “这个嘛,因为我活泼可爱?” “......” 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啊。 “我觉得我也很活泼可爱,”大和守安定伸手捏住醍醐京弥的脸,向两边扯,“你个连笑都不会的家伙,为什么比我还招冲田君喜欢?难道是因为菊一文字比我好看?” “说不定就是这样,”醍醐京弥拍开他的手,揉了揉脸颊,“我比较人见人爱。” “是吗,”大和守安定鬼火都冒出来了,阴森森地说,“真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冲田君看到。” “喂喂,你不是才让我老老实实被总司神隐的吗?” “没办法,”大和守安定偏过头,“冲田君的意愿是第一位的。” “......那你自己呢?” “我?”大和守安定忽然笑起来,“你以为,我,一个刀剑付丧神,会有什么样的愿望?” 醍醐京弥做了个手势,表示洗耳恭听。 可惜大和守安定不想多谈。 “对我来说,你可是情敌哎,”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就像猫一样,“才不要告诉你。” 可以说是相当可爱了,这样的表情。 “那我就猜咯,”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我猜......你希望成为冲田君的终器。” 如果神器愿意为了保护神明而付出自己的一切,就有机会成为祝器。 如果祝器能得到神明的应许,和神明共享神位,就有机会成为终器。 大和守安定沉默了一会儿,承认了。 “没错,”他闭上眼睛,“我想和冲田君永远在一起。” 毫无疑问,大和守安定一定能成为冲田总司的祝器,离变化只缺乏一个生死存亡的契机。但是终器...... 这还真是不太容易。 “但是,冲田君现在想要的终器是你,”大和守安定睁开眼睛,“你却连成为祝器都不可能。” “你是个野良。” 成为冲田总司的神器是迫不得已。醍醐京弥根本没把这种类似于主从的设定当回事,所以才毫不犹豫跑去多签了几个契约,高高兴兴当起了野良。对此,即使是时之政府也很哭笑不得,更别说冲田总司了——才到手的神器还没用几下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超郁闷的好吧。不能怪他对醍醐京弥念念不忘,这印象太深刻了,深刻到令人产生了难以释怀的情绪。 139、黑泥 “可就算我不是野良,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也不可能成为总司的祝器的呀。” “我知道, ”大和守安定重复了一遍醍醐京弥曾经说过的话,“你缺乏忠诚心这种东西。” “不过, 情敌先生,”他伸出一根手指,“我还知道,就算你没有忠诚心,也愿意为冲田君而死。” “你是指黄泉女神?” “是的,”大和守安定点了点头,“那一次, 你冒了很大的风险。” “也不算全是为了他,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有考虑过自己的死亡概率,很低。” “别骗人了。死亡概率真的是你能算的出来的东西吗?”大和守安定直接拆穿,“不见得吧。即使放到现在, 你也根本没有足够的参数用来构建模型。” “你不过是赌了一把而已。” 醍醐京弥梗了一下:“......小看你了, 不过,我当时有七成的把握是真的......” “简单粗暴地把天津神、国津神加起来比黄泉,当成二比一?你当这是投票,还能少数服从多数?” “......” 这是他当时用来自欺欺人的说法,何必拆穿啊喂! “好了,我不关心你的具体想法啦,”大和守安定摆摆手, 不再穷追猛打,“说起来,在冲田君,”他顿了一下,“病重的时候,近藤先生还有其他人,也背着他说过‘恨不得替他去死’这种的话。” 冲田总司是个很好的人,认识他的人都为他的身体感到惋惜,就连他自己也是——他是情愿死在战场上的。 不管在生死关头,这些人是否真的会做出替死的选择,起码,他们那时的惋惜是真的。 “然后他们一个个都走啦,”大和守安定张开手又握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时间好像在加速,秋天到冬天,冬天到春天,春天到夏天。” “所有人脚步匆匆,最后总是剩下冲田君一个人。” 只有大和守安定这样的死物陪在他身边,然后这件死物成了付丧神,渐渐体会了感情,学会了表达。 本丸的道场化作漆黑的渊面,流水潺潺,水面上有花瓣飘过。 “连你也不愿意被他神隐,一直陪着他。” “你愿意为他去死,却不愿意为他留下来。” 他以前不懂,但他现在懂了。 人可以为了另外的人付出生命却不一定会为另外的人付出自由。 “走吧走吧都走吧,”大和守安定闭上眼睛,“最后一个我留下。” 那些隔过黑暗的花与水啊。 混沌的时光模糊掉了很多东西。 经过,然后消失,什么都抓不住。 一阵灵术风吹来,纷纷扬扬的樱吹雪降下。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面抱住大和守安定,一手绕过他的胸口,一手遮住他的眼睛。 是冲田总司。 “好孩子,”冲田总司在他耳边说话,“谢谢你。” “也谢谢你,”大和守安定微笑,有眼泪流了出来,沾湿了冲田总司的手掌,“让我通过你,得到了全世界。” 对大和守安定来说,冲田总司是他的全部。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什么都不必说了。 大和守安定是因为冲田总司才为人所知,他敬爱他、怀念他、依恋他,希望能和他永远在一起。 他失去过,所以再次获得的时候,坚决不肯放手。 就算过于依赖、没有自我,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这个人已经成了和他一样的神明,不会再离开他了。 渐渐的,大和守安定的身形淡化,徒留一把本体,被冲田总司握在手中。 醍醐京弥颔首:“总司。” “京弥,”冲田总司和他之间隔着一道水流,“你的记忆恢复了。” “是的,”醍醐京弥揉了揉脸,“安定真的很喜欢你。” 冲田总司笑了笑:“他很好,”他顿了顿,“他有成为终器的资质。” “哇,”冲田总司等于变相承认了大和守安定,“安定一定会很高兴。” 大和守安定算是得偿所愿了,发出了一声清冽的剑鸣。 醍醐京弥感到欣慰的同时,又问:“你想要我成为你的终器,真的吗?” “没错,不过,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知道,”冲田总司故作叹息,“这段时间的生活不足以让你我之间建立更为深厚的联系。” “通过洗脑的方式?”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你是不是现世狗血小说看多了?还是那种失忆梗......好恶俗啊。” “什么嘛,很好使不是吗?”冲田总司不服气,“你难道没有感觉到我们之间加深的感情吗?” “这个,好像和失忆没太大关系吧?”说不定,没失忆、有目的性的相处还更能加深感情呢。 “有关系啊,”冲田总司眨了眨眼,“起码,让我进一步看清了你的本质。” “哦,是吗?”醍醐京弥怀疑道,“我的本质是什么?” “花心大萝卜嘛。” “乱讲!”当他被洗脑的时候,明明只和冲田总司形影不离好不好。 “其实,你还是有可能成为终器的,”冲田总司转移话题,“只要你肯留在这里。” “算了吧,”醍醐京弥果断拒绝了,“这个时代没有wifi。” “......” 又一道呼吸声在醍醐京弥耳边响起:“这种时候,只要继续洗脑就好了嘛。” 审神者皱起眉头,偏开头。他用灵术抗拒对方的接近,然后转过身,看见了对方的身影。 不过......这什么鬼?! 两个冲田总司?! 醍醐京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完全没分辨出哪里不同。所以—— “同一个人?” “是的,”冲田总司点了点头,“他是我的一部分。” “所有负面的部分构成的幻象。” “真是失礼,”足以以假乱真的幻象撇撇嘴,“我可是你最深的欲望。” “整天压抑欲望有什么用,欲望这种东西,越压抑只会让自己变得越执着。” “你应该直接出手,胆小鬼!” 醍醐京弥没管他说了什么,想了想:“死无帮忙剥离出来的?” “没错,”幻象没好气地说,“那可真是面多管闲事的镜子。” 冲田总司补充道:“还得多亏你把他引出来,不然死无没法这么顺利得手。” “我吗......” 醍醐京弥若有所思。 “生是死的开始,死是现实的延续,”幻象接近醍醐京弥,靠在他胸口上,“然后,重生是梦的结束。” “你喜欢我吗?” 醍醐京弥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推开来,点了点头。 “说谎!”幻象磨了磨牙,“虚伪的家伙!” 醍醐京弥转头看向冲田总司:“你会相信我吧?” 冲田总司微笑:“当然。” 幻象却给出截然相反的答案:“绝不!” 幻象看上去又渴望又悲伤,令人心生同情。 “如果你想要信任,就必须倾尽全力!” “如果你想要离开,那就趁早滚远点!” 他追求,他渴望,他奋不顾身。 可是他想要抓住的那个人,根本不会迎合他的期待。 他伤心,他愤怒,他歇斯底里。 醍醐京弥知道冲田总司出了问题,他大约是想要通过神隐审神者来稳固自我。这是最简单、最合适的方法。 ——可是冲田总司自己放弃了。 他看着另一个自己,神情平静,态度悠闲,和对方形成了鲜明对比。 “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么丑陋的东西,”人神叹了一口气,“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话音落下,冲田总司拔刀出鞘,一刀向幻象斩去! 刀光绚烂,切开了幻象,也切开了时间和空间。世界一层一层剥落,镜像开始崩塌。 幻象身上遍布裂隙,却勉强维持了完整。在完全崩溃之前,幻象安静了下来,把目光从醍醐京弥身上移开。 “还要这样继续挣扎下去吗?”幻象用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痛苦不会结束。” “当然,”冲田总司向幻象伸出手,“可痛苦也是我的一部分。” 幻象露出了解脱的表情。 可就在双方即将发生接触的刹那,冲田总司的动作停住了,话锋一转: “——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咦? 幻想的表情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你并不是我,”冲田总司的神情变得冷漠起来,“你是污秽,是渣滓,是这个时代所有人酝酿出来的此世之恶。” “你的存在,只会妨碍我!” 话音落下,幻象蠕动着,形体线条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化作一团散发污秽和瘴气的黑泥。 ......哦豁。 “京弥,拜托你,”冲田总司眯起眼睛,“打开樱冢。” 醍醐京弥会意。 下一刻,黄泉比良坂的残像将冲田总司的神国和醍醐京弥的樱冢联系起来,大量黑泥灌入玉藻前的封印阵!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佼有兴致地观察这个现象,总司是利用了他、直接切除了病灶。 “你并不是真的想要神隐我,”审神者鼓了鼓掌,“干得漂亮!” 醍醐京弥估计自己以后不用考虑玉藻前的食粮问题了,黄泉比良坂的残像将把冲田总司神国中产生的此世之恶源源不断送过来。阵法会把多余的垃圾净化成适合灵能力者使用的清洁能源。 “我当然想要神隐你,”冲田总司冲着他微笑,“你让我想要夺走属于你的每个部分,”他顿了顿,“你让我想要碰触关于你的每个细节。” “可或许我并不想拥有你,”他摇了摇头,“我想抓住的,是喜欢这样的你的我自己。” 140、奇点 周围所有一切都在崩塌, 花瓣零落成泥土,流水蒸腾成雾气, 黑色剥落成了灰色。 “哎——”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这话说的, 好像是你打算对我始乱终弃呢。” 冲田总司瞪了他一眼:“哪有!” “难道不是吗?”醍醐京弥掰着手指数,“是你洗脑了我,利用了我,到头来又说只想抓住自己——怎么感觉我变成了道具一样,只用来寄托感情就够了?” “......难道你真的想被我神隐?”冲田总司眼神死,“我是不介意的,不过等到我的神国出现电脑和wifi还要有百年之久, 在那之前, 你就尽情地后悔吧!” 话虽然这样说,冲田总司却没有真的动手,只是在同审神者斗嘴。这件事其实有点尴尬:醍醐京弥这么信任他,却被他连同安倍晴明阴了一把。虽然审神者有自己坑自己的嫌疑, 但到底是冲田总司理亏。不过, 在这样你来我往一阵之后,之前似有似无的尴尬就全都消失了。 “其实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可能会神隐我,”过了一会儿,醍醐京弥伸出手指,摇了摇,“你是绝对做不到的。” “哈, 小看我吗?!” “不啊,我是看好你。” “......什么嘛?” “因为,总司是个好孩子,”醍醐京弥补充道,“你绝对做不出枉顾他人意愿的坏事。” “你怀有赤子之心。” 冲田总司愣了一下,转过头:“你、你这是在嘲笑我太幼稚吗!” “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啊,”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审神者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冲田总司的脑袋,然后把他的头转过来,直视他的眼睛。 “你历经坎坷,但内心深处依然存有最初的温柔。” “就像原石一样呢。” 冲田总司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此时只觉得喉咙发涩。 “......原石?” “本质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醍醐京弥触摸他的脸庞,“苦难不会让你蒙尘,只会把你打磨得愈加光彩夺目。” “......如果可以,”冲田总司温顺地低下头,抓住审神者的衣襟,喃喃道,“最好还是不要有这些苦难。” 没有人会为了成就自己而刻意选择备受煎熬,如果有,那绝对是抖m。这过程实在太痛苦,不是简单的“付出代价”四个字能概括的。 醍醐京弥表示理解,不是本人,对这些苦难的评价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只能给这个年轻的人神一个拥抱,试图给他安慰,希望他能一切顺遂。 “那么,现在的你抓住了吗?”他转移话题,“‘关于自我’这个定义?” “嗯,已经抓住了,”冲田总司回抱醍醐京弥,“我......已经不会再动摇了。” 就算受到再多记忆冲击也没关系,冲田总司就是冲田总司,他独一无二,却也普普通通,他的出发点是个渺小的人类。 他从来不曾神圣,也不必神圣。他打从一开始就区别于其他同位个体,他才是绝对。 “谢谢你,”冲田总司在审神者的耳边呢喃,“你从来不是什么道具。”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如此直白的话语,如此真挚的心。 这一瞬,即使是醍醐京弥,也不免心跳加速。 樱花像雪一样飘落,周遭的一切摇摇欲坠。 此刻仿佛就是永远。 在别的地方,够不到的他方,茶杯里的茶梗立了起来。云雀掠过白云,发出悦耳的鸣叫。星河倒映在水洼里,有流星坠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而故事就在此画上省略号。 ...... 脱离了死无的镜子,小乌丸和三日月宗近之间还在发生战斗。那种狠厉的、饱含杀意的战斗——至少对小乌丸来说是这样。 “他们这是在搞什么啊!”和泉守兼定挠了挠头,“为什么会打起来?” 源博雅接口:“啊哈哈,这个,难道不是在争风吃醋吗?” 和泉守兼定吃了一惊:“争、争风吃醋?!” 厚藤四郎睁大眼睛:“哇哇,三日月也会争风吃醋?” 五虎退抱着小老虎后退一步:“简直难以置信!” “哎,为什么不可以?”乱藤四郎双手叉腰,“京弥哥很受欢迎呐!” 药研藤四郎扶了扶眼镜:“可是,这一个三日月......是真神吧?” 秋田藤四郎拉了拉一期一振的手:“一期哥,这是怎么回事?” 一期一振干笑两声:“我也不知道......”然后,他环顾四周,锁定了山姥切国广:“那个,请问,山姥切先生?” 山姥切国广扯了扯被单:“......三日月认可了醍醐京弥。” “认可?”鹤丸国永好奇地问,“我以为他之前试图带走主人只是一时兴起,”他指的是醍醐京弥为了毁掉中空回廊请神上身的事情,“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 “醍醐京弥是奇点,”山姥切国广一字一句地说,“是世界的逆理。” “......那又是什么?”乱藤四郎问,“很了不起吗?” “是挺了不起,”安倍晴明摇着扇子,“他可以称得上是‘破坏神’。” “哎?!” “不要危言耸听啦,安倍大人,”狐之助摇了摇尾巴,“审神者大人又不是神明。” “但他有这个潜质,”安倍晴明笑盈盈地继续,“奇点和星轨同质同源,但完全相反。如果说星轨是系统,他就是病毒。他站在了星轨的反面。” “星轨代表秩序,秩序的反义是失序,”他收起扇子,敲击掌心,“他代表了混乱和随机。” 刀剑付丧神们面面相觑:“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对于京弥身为一个人类,却可以具现神威这件事?”安倍晴明悠然补充,“神威如狱,其实本身就代表了一种实力威慑。” “噫,说得好像主人很有破坏力一样,”鹤丸国永不以为然,“他明明这么弱哎。” “不,奇点的特别不在于破坏,”安倍晴明摇头,“而在于随机。” “随机?” “是的,”安倍晴明神秘地笑了笑,“你家审神者大人,最让星轨头疼的地方,就在于不安常出牌。他所干涉过得一切,都不在星轨的控制范围内。” “也许有一天,星轨会名存实亡也说不定呐。” 无限城的诸位则纷纷被搞晕: “总感觉三观碎了。” “早就该碎了好吧!” “恋爱故事为什么变成了玄幻故事?” “废话,因为这是以玄幻为背景的恋爱故事。” “话里话外,怎么像是在说那个漂亮的人是为了醍醐京弥的身份才参与进感情问题一样?” “怎么可能嘛!” 当然不可能啦。 “主人的身份只代表一件事,”数珠丸恒次了然,“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什么破坏神,什么干扰星轨,对他们来说,都还太过遥远。 “适可而止一点吧,”鹤丸国永插入进战场,“你们再这样打下去,有什么意义?” “没错,”三日月宗近从善如流,“我现在......只迫不及待想要和京弥见面呢。” “啊啊,好讨厌啊!”小乌丸生气地把刀尖瞄上了鹤丸国永,“你们一个个的,都好讨厌......你们太敷衍了,只有我,这么在意主人......只有我!” “呜哇......等一下等一下,不对吧,”鹤丸国永手忙脚乱,接上了战斗,“这样说就大言不惭了,大家都很认真吧?” 白色的付丧神眼珠一转,祸水东引:“对吧,一期?” “哎?哎!”一期一振脸上泛起了红晕,“我、我当然,也很认真啊!” “没错!”乱藤四郎抱住一期一振的胳膊,瞪了一眼小乌丸,“比心意的话,我们才不会输!” “是啊!”加州清光也表示不服,“冲田君正是因为认真,才和醍醐之间保持往来哒!” 后藤藤四郎不买账:“你还是保持安静吧,先手的家伙不要得寸进尺!” “......心意和先手后手没关系吧喂!” 眼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小乌丸反而冷静下来,收敛起了攻击性。一个往来之后,他不再同鹤丸国永动手,几个腾跃,保持了距离。 “肤浅,”他双手抱臂,“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厚藤四郎立刻问道:“喂,有什么不一样?” 小乌丸正要开口,却被鹤丸国永打断:“在这里吵有什么用,都是虚的啦!” 乱藤四郎接口:“哈,那你想怎么样嘛?” 鹤丸国永咳嗽一声,故作严肃:“既然如此,大家就该拿出行动来啊!” 藤四郎们立刻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神隐这种事情是不对的,我们要尊重主人的选择才对!” “就是,强取豪夺是错的!” “一点也不尊重!”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鹤丸国永坏笑起来,“我说的是告白啦。” 空气里顿时一片寂静。 周围的气氛依旧紧张,仿佛底下有暗流涌动。 “哦豁,”美堂蛮瞪着死鱼眼,“又变成了修罗场吗?” 不,不仅仅是修罗场。 鹤丸国永用胜利的姿态巡视全场:“怎么,不敢吗?” “什、什么嘛!”乱藤四郎表示不服,“我们都有跟主人表白过啊!” 在误以为醍醐京弥想要辞职的时候,审神者收到的表白足有一箩筐好不好。 “光表白有什么用,关系一点进展都没有。寝当番呢?”鹤丸国永不依不饶,“都没有吧!” “等一下,说得好像你就有试过寝当番一样!” “我又没说过我有成功过......” “不过,这的确关系突破的最有效手段。” “可是在那之前,得说服主人同意安排寝当番才是。” “说服不了吧,大将道貌岸然?健!?br>“这种事情要靠色、诱才对吧?” 眼看话题越来越偏,风鸟院花月扶额:“......所以说,他们的话题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污了?” 马克贝斯也目瞪口呆:“因为他们都是些见多识广的老古董的原因吧......” 141、退场 当醍醐京弥脱离死无的镜子之时, 扑面而来就是乱藤四郎一句话: “下次去温泉偷袭主人好了!” 兔子死无张开口,原本打算把自己的镜子吞入腹中保管。闻言, 她的动作瞬间停滞,把镜子给摔了。她心疼地从半夏草丛里捡起镜子, 掸了掸灰,还好没碎...... “哦呀,”源博雅笑呵呵地说,“京弥回来了?健!?br>话题停在了一个猥琐的地方,由于当事人的出现,大家不免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结果,还是由醍醐京弥率先打破沉默:“鹤丸!” 鹤丸国永打了个激灵:“在!” “一定是你搞得鬼!”醍醐京弥果断下结论, “老实交代!” “啊?怎么又是我?” “难道不是你吗?” “啊哈哈......这次嘛......” “所以果然又是你, ”醍醐京弥用力拍他的肩膀,“要负起责任来啊,不然——下个月的?当番就又是你的了。” “哎——” 眼看醍醐京弥似乎一点问题也没有,一期一振就笑了:“主人, 欢迎回来。” 然后就是藤四郎们围了上来, 带来一连串的问候: “大将,结束了吗?” “刚才的幻象好像很好玩!” “也、也有点可怕......” “不过,刚才那个不是神隐吧?” “幻术?明心见性?” 离得较远的药研藤四郎摸了摸下巴:“总感觉刚才好像情绪很浮躁......不过现在好了。” 一期一振点头:“像是受到了外来的意志污染。” “那是‘此世之恶’,”安倍晴明笑眯眯地解释,“不过,现在已经被引导到了别的地方。” 一期一振想了想:“这就是冲田先生,”他用了个委婉的词汇形容, “冲动行事的原因?” “是的,”安倍晴明肯定了他的猜测,“他和黄泉的关系算不上好,对这种东西的处理不太擅长。” 就算处理起来不太擅长,但到底冲田总司是个神明,还有许多其他神明愿意帮助他。不过—— “恶意这种东西是不会断绝的吧?” “所以才需要你家主人呀,”安倍晴明用扇子点了点醍醐京弥,“他那个樱冢的构造很有意思,可以很好地利用这股恶意。从此之后,富士山估计永远不会炸了,他也可以借机摆脱樱冢护这个职位。” “为什么要摆脱?”一期一振不认为有这个必要,“樱冢护这个职位可以帮助减轻逆风,不是吗?” 樱冢护守护镇压富士山的封印,旨在保护地球的地脉,可以一定程度上折抵醍醐京弥改变未来所产生的“代价”。 “谁知道呢,”安倍晴明意味不明,“我只知道一件事——在未来,他的确已经不再是樱冢护了。” 一期一振看着醍醐京弥,皱了皱眉。然而醍醐京弥一如既往地淡定,和藤四郎们无忧无虑地闲话家常。 “狐之助还把情况说得很糟糕。” “白担心了啦!” “结果就是出来玩而已吗?” “出来玩都不带我们,不高兴啦!” 醍醐京弥挨个摸藤四郎们的脑袋:“好啦,好啦,这是突发状况。下次大家一起出去玩吧!” 藤四郎们异口同声:“好——” 另一边,加州清光抱住冲田总司的胳膊:“冲田君,一切顺利吗?” “当然啦,”大和守安定出现在他身侧,把醍醐京弥还来的另一条发带交到加州清光的手上,“有我在?剑?br>冲田总司替加州清光梳理头发:“一直以来,多谢你。” “哎!”加州清光脸红了,“怎、怎么突然就......” “本来早就该向你道谢,”冲田总司微笑,“以后,请继续指教了。” “嗯!” 见状,和泉守兼定冲着狐之助挑眉:“我就说,冲田君是个好人嘛,”他指着看上去毫无芥蒂的两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堀川·兼先生说的都对·国广开口:“就是,冲田君才不可能做坏事。” 长曾弥虎彻补充道:“何况,安定和清光也在。” 不,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才不会为审神者考虑...... 狐之助团起身子:“猜错了而已,反、反正我也有帮忙啊!” 死无跳过来,冷笑:“谁知道?剑?残砟阒皇亲龌凳旅坏贸讯?眩?br>“讨厌啦,都说了不要把政府当成假想敌嘛!” 眼看事情已经解决,美堂蛮伸手拍小乌丸,却被他侧身躲过。 “喂,你家主人看来是恢复记忆了,”美堂蛮好奇地问,“怎么你反倒矜持起来了?” “别说傻话了,”小乌丸斜了他一眼,“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就算是夺回了吗?” “当然,”小乌丸意兴阑珊,“他还在那里,我还能看着他。” “这样就可以了。” 话音落下,小乌丸的身形消散,化作一把古刀,掉在了地上。 天野银次将小乌丸捡起来,看着失去灵力加持、没了刀鞘刀柄、刀身也变得暗淡无光的古刀咋舌:“居然真的是东京国立博物馆的那把老古董!”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美堂蛮叼起一根烟,“他们......都是刀啊。” “很浪漫?剑?狈缒裨夯ㄔ律焓只??∥谕璧牡渡恚?罢庑┕爬系钠魑铮?缭角?甑氖惫猓?腿死嘟嵩怠!?br>“真是......太奇妙了。” 真是......令人羡慕。 “没想到,小乌丸居然这么执着,”数珠丸恒次看着这一幕,有些感慨,“居然不惜绕过审神者,透过本体降临人间。” “......这样,值得吗?”山姥切国广拉了拉被单,“......会有很大负担。” “在他看来,大约是值得的吧,”数珠丸恒次转动佛珠,“山姥切先生,对人类会很在意吗?” “......不知道,”山姥切国广的脸藏在被单下,“但是......这个人......擅自靠过来......” “兴趣是恋爱的起始嘛,”三日月宗近插话,“山姥切,要不要试试看啊?” “......三日月先生,你就不要故意误导人了,”数珠丸恒次扶额,“情况已经很混乱了,你比鹤丸还想搞事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嘛,因为会比较有趣?” “......难以理解!” 江雪左文字旁观者清,叹了一口气。 “鹤丸才是最有分寸的,”他摇了摇头,“他喜欢活跃气氛,却不喜欢打破平衡。” “不过,其他人却不满足于此......” 由于小乌丸的退场,无限城也失去了存在意义,打算开回现世了。在走之前,美堂蛮一本正经地向醍醐京弥告别。 “作为一个路人,给你一个忠告,”他郑重其事地说,“请千万保护好你的贞操!” “......啊?” “不然,一定会引发世纪大战的!” 醍醐京弥秒懂,表情一言难尽:“我看着这么像容易屈服的人吗?” “不是,你是个人,这里哪一个神你打得过啊?” “......喂!” ...... 无限城外的大地满目疮痍。为了拔除此世之恶和黄泉堕神的遗留,冲田总司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作为政治经济中心的京都和江户遭到妖魔肆虐,半个神国毁于一旦。 绯村剑心站在废墟之上,神情悲悯。 “代价......太大了。” 曾经的刽子手拔刀斋为了赎罪放下屠刀,又为了保护再拿起了神刀,他成了冲田总司的神使。由于斩杀了源头志志雄真实的缘故,他比其他人都要接近冲田总司。 “这个国家......将会行向何处?”他质问赐下力量的神明,“请告诉我!” “你会看见的,”冲田总司位于高位,神圣肃穆,留下了神谕,“你才是时代的主角。” 半夏生馆里,佐藤夏生坐在池塘边,千也子正闭目靠在他的膝盖上。黑色中长发的青年抬起头,冲着天空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不管是神明还是妖魔,都是一场幻梦罢了—— 神恩降下,时间发生了倒退。所有人都回到了西乡国民政府建立的那一年,那是,十年前。 志志雄真实还没被火焰灼烧,河上彦斋并未死于同志刀下。斋藤一当上了警察厅的巡佐,永仓新八成为原松前藩蕃医婿养子,西乡隆盛作为大总统意气风发。 而冲田总司则于同年辞世。 才刚下决心走遍全国的绯村剑心,在离开江户之前,出现在了冲田总司的墓葬前。 许许多多的鲜花贡品之间,夹杂着一株洁白如玉的半夏生。 “许多人都做了梦,”绯村剑心冲着墓碑自言自语,“梦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江户被炮击,到处都是怪物和妖魔。” “不过......蜃气楼出现了。” “他们淡泊名利,并未接收新政府的任命......却在那个时候出现了。” “就像天使一样。” 和神国相连的某个平行世界,自此出现了一股研究蜃气楼的潮流......幕末俳优队成了这个时代文艺作品最喜欢描述的对象,风头无两。蜃气楼遗留的资料少之又少,所有队员包括楼主醍醐京弥都仿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人物,如果不是有照片留存,后世一度怀疑其存在的真实性。 此外,当年这场迷之大梦留下了诸多记载,是绝对真实的。科学家对此众说纷纭,并无定论,将此次幻梦命名为“蜃梦”。 “真是位仁慈的神明,”佐藤夏生轻笑,“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吗?” “他们会在死后继续为我服务。”他指的是那些神使们。冲田总司抱起死无,漫不经心地回答:“在此之前,还是享受人生吧。” 佐藤夏生低低笑了起来。 “那么......别忘了,”操纵时间的神魔提醒神明,“你答应过我的事。” 冲田总司颔首: “当然。” 话音落下,千也子就像睡醒了一样,睁开眼睛:“夏生,结束了吗?” “结束了,”佐藤夏生抚摸千也子的脸庞,“结束......也是新的开始。” 火焰烧起来了。 半夏生馆被吸血姬的火焰笼罩,所有东西都在燃烧。建筑,家具,还有那一片水边的半夏生。 甚至水面也燃烧起来了。 到处都是火焰,明亮,温暖,爆裂的火焰...... 美丽得就像妖精一样的女孩拥有一双奇异的金瞳。她身着白色的和服,绑着红色的腰封,赤着脚出现在火焰之中。 她是神魔监视者,吸血姬美夕。 死无一看见她,就开心得从冲田总司的怀抱里跳出来,冲了过去:“美夕!” “这样,就可以了吗?”美夕伸手接住死无,“他并未回归黑暗。” 把逃出黑狱的神魔抓回去,是美夕的工作。 “可以了,”冲田总司颔首,“他已经和千也子一起转生为人,并且不再永生,也不会有来世了。” “这是他的选择。” 美夕沉默一会儿,身形消失在火焰之中。她的叹息声从虚无中传来,似有似无。 半夏生馆就在他们的面前化为一片废墟。 “那个人......消失了,”五虎退不明所以,只感到莫名的悲伤,“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谁知道呢,”醍醐京弥摸了摸他的头,“也许对他来说,那就是幸福。” “哎?怎么会?”乱藤四郎鼓起腮帮子,“那个人到底有怎样的故事?” “不外乎生离死别,”药研藤四郎扶了扶眼镜,“和我们无关。” “和我们有关的是大将啦,”厚藤四郎拉着醍醐京弥的手,“还是说,大将还想要和冲田先生在一起?”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目前还需要和总司同行——” 话音未落,引来一片抗议: “唉?真的吗?!” “不要啊!” “冲田先生已经出过手了,犯规啦!” 眼看事态可能再次失控,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 “我是想说,”他拔高声音,“总司、晴明、博雅,还有三日月和山姥切。” 被他点到名字的诸位纷纷把视线投过来—— “我们全体一起去看电影吧!” 142、电影 本年度最受期待的电影《王朝唐红罗曼史》终于上映了。 然后主演之一醍醐京弥就胆大包天地错过了首映式。 “错过各种宣传也就算了, ”作为投资人出席的迹部景吾烦躁地一手托腮,一手用手指敲椅子扶手, “这可是首映式!” “哎?”藤冈春绯眨了眨眼睛,“不是说, 醍醐先生失踪了吗?”她顿了顿,“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迹部景吾换了个姿势,继续敲,“如果他是主动失踪,我们根本拿他没办法。” “如果他是被动失踪呢?” “连他都中了招,说明我们根本不是绑架犯的对手, 还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这种时候除了通告超灾对策室, 作为普通人只能干等结果......说得好像超灾对策室就有办法一样。其实一般情况下,超灾对策室也只能干等结果,不过这种事情就不必告知家属了。 虽然迹部景吾作为资方对于演员的不务正业表示强烈的不满,但业界其实并不怎么在乎这件事。人家是数学家嘛, 大牌一点是正常的......啥?这个挂名宫内厅的艺人本职是审神者?那是个什么玩意? 至于醍醐京弥本人, 已经拿到了电影成品的他对现世的首映式一点也不在乎。属于他的首映式,当然要在本丸举行啦! 他为这件事早就做好了准备,本丸连播放厅都布置好了,就等大家一起欣赏。 “我要坐到主人身边啦!”萤丸气呼呼地抱住醍醐京弥的腰,“谁叫主人去现世都不带我!” “我也要!”今剑不甘示弱,跳起来挂在醍醐京弥的脖子上,“主人不可以厚此薄彼!” 龟甲贞宗则抱住了醍醐京弥的大腿:“啊, 这久违的触感......” 然而醍醐京弥简直要给跪了:“都,放、放开,好、好重!” 闻言,岩融嗤笑一声,把今剑抱了下来。太郎太刀也走上前,把萤丸给举了起来。物吉贞宗拉着龟甲贞宗的后领,没能给拉开:“龟甲哥,放手,太难看了啦!” “不要,”龟甲贞宗摇头,“我是刀哎,喜欢主人有什么不对?物吉也有想要好好表达这份感情的吧?” “虽然有想过,但、绝对不是这种、方式!” “不,我的做法绝对有共通之处......”然后龟甲贞宗就顺着醍醐京弥的身体向上爬,一双手不安分地摸来摸去。他在顺便吃完豆腐后,往审神者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欢迎回来!” 然后他转过头:“怎么样,对于哥哥我的这个示范?” “啊啊啊太羞耻了!” 连这种程度都接受不了的物吉贞宗果断再次把自家大哥ko。 醍醐京弥捂着脸,摇了摇头,又赢来了一番“留守儿童们”前仆后继爱的洗礼。好在电影是个极好的借口,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很快,大家就在布置好的娱乐室演播厅里坐了下来,议论纷纷。 “主人演出的电影吗?” “什么角色呀?” “面瘫花瓶吗?” “看就知道了吧。” “嘿嘿,我一定能第一时间就把主人认出来!” “大家都可以吧!” “如果是特摄电影穿怪兽服装的话,我是绝对认不出来的......” 座位这种会引发争斗的东西,当然得按照以往的惯例排布啦......反正大家相处五年,各种磨合,什么条例都有。当然,私下商量交换也有,反正今剑是如愿以偿了。 趁着一片漆黑,萤丸甚至摸黑离开座位,跑到了醍醐京弥面前,伸手要抱抱。电影即将开始,荧幕开始发亮,醍醐京弥便伸手将萤丸抱进了怀里,下巴搁在了他的头顶。 萤丸保持着大大的笑容,靠坐在醍醐京弥身上,然后注意力就被荧幕吸引过去了—— 影业标志过后,画面一片漆黑。然后悠扬的乐声响起,月亮升起来了,一滴珍珠般的夜露从草叶上滴落。 下落的瞬间,画面切换,水滴落入了竹管。醒竹一声,水流顺着竹管流淌,藤原国经和藤原基经正在对弈。水滴流出竹管,自然下落,又坠入屋顶,顺着屋檐流淌。酒吞童子正坐在屋顶喝酒,茨木童子和鬼女红叶立在他身后,风满衣袖。水滴流至屋檐边缘,再次下坠,这一次则顺着竹帘的纹路向下,帘内藤原高子翩翩起舞。然后,水滴撞上茶壶,沾湿了盖子。小野篁闭目养神,小野小町则拿过茶壶,斟了一杯茶。最后,茶水溅入砚台,一只手伸过来研磨墨水,手指细长柔韧。 这手的主人正是在原业平。 接着,片名“王朝唐红罗曼史”几个大字就在白纸上出现了。 片名消散,在原业平悬腕写下了一首优美的和歌: “月非当年月,春非昔日春,通宵我独眠,我形影孤单。醒也不是,睡也不是,通宵眼睁睁,虚度春之辰。” 和歌既成,周围忽然变得嘈杂起来,极为热闹。原本悠扬的背景音乐也消失不见,换成了宴会这个场合惯用的丝竹之声。镜头拉远,整个大殿出现在众人眼前,参加饮乐的官员们觥筹交错,偶有美丽的侍女穿梭其间。有大臣唱歌,还有大臣跳舞,其乐融融,尽显盛事欢愉。 便有侍女将在原业平的和歌交给讲师,讲师将其大声念出,引来一片叫好之声。有人调侃他同藤原高子之间的风流韵事,在原业平笑而不答,目光却落在了藤原高子的哥哥藤原国经身上。藤原国经正在和弟弟藤原基经对话,注意到这边的满口的“藤原”,皱着眉看过来。 在原业平冲着他暗示性地舔了舔下唇,引来对方顾盼流波的瞪视。 藤原国经是摄关流藤原北家家长,大权在握,意气风发;在原业平是被降下臣籍的失势皇孙,才华横溢,肆意狂放。 他们是敌人,他们是同性,他们地位悬殊,他们不可能在一起。藤原国经愤怒于妹妹高子名声有瑕,把在原业平玩笑般的求爱当成了真的玩笑。 这个轻浮放浪的男人怎么可能爱他? 一定是挑衅吧!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那么简单,又那么复杂。 当在原业平和藤原国经再度不欢而散之时,流言中心的藤原高子却满心欢喜,屏退侍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静静等待。微风吹过,草木发出细微的声响,在注意力转移的那一瞬,俊美邪魅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 月光透过窗棱撒下,落在男人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色泽。他美好得就像梦境照进现实,令人心醉。 藤原高子恍惚了一瞬,然后雀跃着扑进他的怀里。她是如此喜爱他、信赖他,口中唤出的名字却是“业平”。 少女的感情真挚而热烈,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毫无杂质。 然而她的侍女躲在暗处窥伺,忧心不已。在原业平流连花丛,名声在外,又和藤原北家是政敌。她家小姐和“业平大人”只能暗通曲款,感情无法见光。她委实没能从中看见这个男人的真心。 可是藤原高子有什么办法呢? 她爱这个男人啊。 在高子还年幼的时候,曾经很喜欢在庭院里玩耍。池塘边、大树下,都是她最喜欢踏足的地方。 然后就有丑陋的妖怪把她带走了...... 她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自己到底是怎样逃过一劫的,只记得那一片灿若云霞的红枫林。 还有林中漂亮的大哥哥,一身红衣似血。他抱着她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望着枫叶吟咏和歌。 在藤原高子回忆往昔的时候,“业平大人”端着酒盏,亦想起了过去。 这个男人当然不可能是在原业平,他是大江山之主,是百鬼夜行的头目,他是酒吞童子。 他也记得当年那片枫林——红叶似火,美不胜收。他是故意带藤原高子到那里去的,年幼的小女孩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很好哄。一曲叶二就让她放松心情,一首和歌就能让她赞叹不已。 当枫叶开始飘落,小高子闭上双眼、沉沉睡去,他才意识到,有个麻烦的对手来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鹤发童颜的小野篁撑着红色的油纸伞,行走在枫林之中。他就像一株漂浮的兰花,优雅芬芳,隔绝尘俗。 酒吞童子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 果然是这个人。 只有是这个人才行。 当小野篁抬眸的那一瞬,酒吞童子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向后栽倒。 漫天的红叶呀,像雨一样落下,把大江山之主埋了起来。 而式神接住了小高子,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回到了大名鼎鼎的地府阴官身后。 酒吞童子扶着脑袋,从一堆红叶里坐了起来,许多叶片点缀在身上,看起来有点滑稽。阴官向这样的酒吞童子颔首,并未多做纠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就算小野篁这一次能把高子从他身边带走,又有什么用呢? 酒吞童子冷笑。 他已经在女孩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而这印象随着她的成长必然会不断加深,深到女孩离不开他。 与此同时,小野篁老了,老到就要死了。死了就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做不到了。 时间站在了妖怪这一边。 世人只知道,有妖怪胆大包天,袭击了藤原北家的小姬君高子,将她掠走。但很快,她又被地府驻人间的阴官小野篁救回来了。 等她从睡梦中醒来,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口中只喃喃念着一首和歌: “翩翩千早振,神代尤未闻。悠悠龙田川,唐红染秋深。” 小野篁听闻,便道:“姬君喜欢在五将监的和歌?” 从此,藤原高子便对在原业平心向往之。 143、小町 在原业平是个怎样的人? 在世人眼中, 他血统高贵,为人风流, 姿容俊秀又豪气豁达,吟咏和歌的才华目所能见, 难能可贵。就连时不时不自量力地挑衅一下当权的藤原北家,也被看做是真性情、不做作。如果其父阿保亲王还活着,他肯定能轻轻松松登上高位。 但在藤原国经眼中,他花心、滥/交、没节操,是个前所未有的乖戾人物。这样的他作为朋友令人喜爱,作为敌人令人头疼。因为他身具皇室血脉、又颇有才名,藤原北家总是不能把他一口气摁死, 只能看着他像跳蚤一样蹦哒、时不时撩拨一下虎须。 他给藤原北家造成的伤害倒没有多少, 就是不怎么老实,特烦人。比如说,给政敌一方的显赫公子送情书这种事—— “他一定是在羞辱我吧!”藤原国经愤怒地把送来的情书粗鲁地丢进文书箱,吩咐仆从, “就保持这样, 直接送回去!” 仆从接收到了他的愤怒,不敢多说,就捧着文书箱下去了。 “那个家伙一定是在耍人,”藤原基经皱起眉头,“兄长大人,一定不要被他给骗了!” “......我又不是傻,”藤原国经看了弟弟一眼, 奇怪他为什么这样担心,“那混蛋,一边给我送这种东西,一边引诱高子!如果不是圣上赏识他,真想让叔父大人在下次补任的时候把他降为无役,眼不见为净......” 藤原基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在原业平是挺混蛋的......不过,藤原基经很早就知道,他从来没有拿感情来开玩笑的意思。这个被藤原北家一手从皇孙推到臣籍的家伙居然爱上了藤原北家预定的家长,虽然可笑,但又是事实。 可是既然兄长大人认为这是玩笑,他也乐的如此默认。 至于高子,作为藤原北家前代家长藤原长良的女儿,一直被向着皇后的方向培养,她是一定要进宫的。也许在原业平是为了破坏藤原北家的计划,才打算引诱她、妨碍她进宫。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在原业平虽然到处留情,却并不是那种喜欢在后院钻营的人,就算他打算要给藤原北家找麻烦,也应当不会对女眷下手才对。 这不是他的作风。 也许,是有什么隐情在里面? 想到这里,藤原基经嗤笑一声。 可就算有隐情也没关系—— 一直以来,都是兄长大人太过心慈手软,才使得那个家伙得寸进尺。 藤原基经不打算再忍耐下去了。 反正,在藤原北家面前,在原业平这个人根本不堪一击。 数日后,在原业平就被推荐成为了朝廷遣往伊势神宫的奉币使。 伊势神宫为皇室服务,长年供奉天照大神,历代主持祭祀、侍奉神灵的斋宫由内亲王担任,是国家第一的神社。奉币使则是代替天皇向神宫交付诏令与奉币的使者。这是一个既重要又荣誉的职位,乍眼看去,就像是藤原北家在帮在原业平刷资历铺路一样。 可惜,事情没这么简单。 奉命担任奉币使的人,需要准备正装、粮食、调度起码三十人左右的仆从杂役,根据行程做各种安排准备。如果奉币使不能按期出发,就有可能被判处流放或者死刑,至少仕途上绝对完蛋。恰逢上代斋宫母丧,斋宫换代,这一次,在原业平需要同新任斋宫一道出行。 似乎藤原基经打算陷害在原业平失期? 不,不对,这只是表象。 藤原基经想做的,是陷害在原业平冒犯斋宫! 以在原业平风流在外的名声,这种风流韵事很容易取信于人。传言中,这个人荤素不忌,简直是和色/情狂挂了钩..... 眼看藤原基经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可惜的是,斋宫那里却出了不得了的差错。他怎么会想到,有妖怪想要趁机抢掠皇女呢? 自恒武天皇迁都平安京,半个世纪过去了,那个平安时代中后期满城魑魅魍魉横行的情状初漏端倪。就像当初有妖怪曾经试图带走藤原高子,这一次,有妖怪想要带走斋宫。 这可超出了藤原基经的预计。 他是想整在原业平,可并不想害死斋宫。就算他是藤原北家的人,招惹了皇室也难以善了。 他只好同在原业平站在了同一战线。 然而妖怪早有准备,他们猝不及防。众人陷入了妖鬼的领域,和这些非人的东西战斗,一时间顾此失彼。 眼看斋宫即将被带走,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色的光芒出现在了妖怪逃遁的方向。 这道光芒就像箭矢一样,贯穿了妖怪的身躯! 妖怪就在他们面前缓缓倒下,露出了背后一个似曾相识的人物: 青色的衣襟,红色的油纸伞。 “小野参议?!” 不,不是他。 小野篁已经死了,不可能是他。 事实也的确如此—— 伞下是一个陌生的少女,面貌秀美,唇角含笑。当她看过来的时候,眼波流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她的这身气质,同小野篁十分相似。 “小野......小町!” 她是小野篁的孙女,继承了他的地上阴官一职。这个美丽的女人优雅娴静,极擅歌咏,同在原业平很有共同语言: “花颜雨飘零,尤似岁空行。” “独守青娥老,此身若浮萍。” 她可是能咏出这般清丽词藻的才女。 这是个智慧的女人,和时下的贵族仕女不同,并不耽于情爱。她为人聪颖,处事通透,极为善解人意。 连藤原高子都对她极有好感,吐露了自己对于恋情的苦闷。 “失意何人有,空劳树下停。” “不能长荫庇,红叶正飘零。” 她要被送进宫了,去侍奉一位小了她九岁之多的年幼天皇。 再多华丽优美的和歌都不能抚慰她的心灵,她的心里呀,塞满了无法排解的愁绪。 她的身份如此高贵,她的容貌如此美丽,但生在这个时代,她没法决定自己的前路。 兄长们的决定不容转圜,她必须进宫才行。她就算不进宫,也不可能被嫁给在原业平,他们之间的矛盾太深了。 于是,当“业平大人”提出,要带她私奔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得知藤原高子即将被送进宫,酒吞童子感到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天皇才九岁,他是真没想到藤原良房为了稳固权势会这么干。酒吞童子原本的打算是杀掉高子的未来夫君、再取而代之,好陪伴高子度过她短暂的一生。 如果高子的对象是一般朝臣就罢了,可惜并不是。那是清河天皇,酒吞童子决计不能跨过仇野、越过里神门,干掉一介天皇。 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只想把高子带走。 好在她答应了。 “你......果然不是业平大人,”小野小町举着红色的油纸伞,站在酒吞童子的必经之路上,“酒吞童子?” “你认得我?” “曾经见过的,”小野小町颔首,“也许你不记得了。不过......你是想带走高子姬吗?”她顿了顿:“这可不行呢。” 酒吞童子眉头微皱:“是你。” 他想起来了,这个孩子......他的确见过。 在小野篁还活着的时候,他们曾经见过。 “我要做什么,与你何干?”酒吞童子并不把她放在眼里,“你和你祖父相比,差的太远了!” 小野小町定定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与她擦肩而过。受到极大的威胁,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她咬紧牙关,握紧了手中的伞柄。 脑海中,有祖父小野篁的声音响起: “梅花杂白雪,香者自芬芳。” 她冷静下来,把这句和歌又念了一遍,这才呼出一口气,转过身,目送酒吞童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画面开始摇动,渐渐变得模糊,接着又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满月的夜,月光把凉意洒满人间。空中有几缕云彩飘动,星星都藏起来了,大气澄澈流盈。 原野上,有亮晶晶的东西在草丛上闪烁,仿佛群星一般熠熠生辉。 长久待在宅院里,从未踏出一步的藤原高子对外部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她被酒吞童子抱在怀里,指着这些从未见过的光华问:“这是什么呀?” 酒吞童子忙着赶路,心不在焉:“什么?” “......没什么,”藤原高子抱紧了酒吞童子,“留待以后吧......” 如果他们还有以后的话。 眼前的景象越发光怪陆离,她被带到了大江山,看见了许多妖怪,还有许多神奇的景象,目不暇接。 然后,她的两位兄长就追了上来。跟在他们身侧的,还有真正的在原业平。 到了这个时候,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爱人并不是真的在原业平呢? 不过没关系...... 可就算他欺骗了她,就算他心怀不轨,她也想要和他在一起。 自然而然的,她的亲朋和她的爱人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藤原高子注定要生下阳成天皇,她不能和妖怪在一起。 人类和妖怪之间的观念差异巨大,到头来看的还是实力。 酒吞童子很强,超乎意料的强。 “喂喂,”在原业平难得显得十分狼狈,“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完蛋......小町小姐,我会抛下你带着国经跑路的哟!” “喂!”藤原国经哭笑不得,“都这种时候了,还开什么玩笑!” 藤原基经倒的确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你定要保护好兄长大人!” “......” 都是些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 “比起祖父,我的确还差得远,”但小野小町心态倒是很好,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我啊,也就擅长念念和歌。” “比如这一首:” “轻薄樱花性,恶名未必真。” “今年花盛发,迎待,久违人——” 144、散场 浓重的黑暗蔓延上来了, 从不可捉摸的地方。昏暗、沉重、凝滞的瘴气流淌,爆裂的云团像火一样灼烧, 轻烟蒸腾。 有影子凝聚起来了,色调黯淡的彩色光斑落在影子身上, 产生了线条和形状。一个人极其突兀地出现在那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银发的青年身着青色的袍服,就像一株幽静的兰花,兀自芬芳。他的面容沉静,姿态端方优雅,和生前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在原业平眼前一亮:“小野参议!” 然而本该同小野篁无比亲近的小野小町却深吸一口气, 躬身行礼, 口出敬语。 “篁大人。” 小野篁已经死了,但这个死人却从地狱回返,来到了现世。他已经不仅仅是个死人了,他是得到了任职的冥官, 在人间被供奉为小野照岐明神。 小野篁还是小野篁, 却也不再是人们认知中的那个他。 酒吞童子向他质问这个世间的不公,藤原高子祈求家人的成全,藤原国经想要让妹妹不被妖怪迷惑,藤原基经想要抹掉意图污染断绝皇室血脉的妖怪,在原业平想要成全藤原高子的恋情。 而小野篁已经和人间割裂,对眼前的一切漠不关心。 在他的耳中,只有小野小町的声音最为清晰。这个地府新任的人间行走向他这个上司提出请求: “请您将酒吞童子这恶鬼, 予以调伏!” 小野篁颔首。 “这份祈愿,我收到了。” 话音落下,酒吞童子就受到了不可抗拒的限制。他想要逃走,但是数道锁链从黄泉伸出,绑缚住了他的手脚。无数怨灵徘徊在四周,发出凄厉的哀嚎。 憎恶、嫉妒、贪婪等等负面情绪汇集,令他爆发出了难以控制的狂气,锁链抖动着,发出毛骨悚然的脆响,仿佛即将崩裂。 就算对手是地府冥官又如何,他是酒吞童子,大江山的主人,百鬼夜行的头目!他从来都能得到他想要的,他拥有力量,他是自由的! 就在酒吞童子以为自己能够战胜一切之时,小野篁露出了一个微笑—— 所有人的感官在这一瞬间涂白。 全部声音都消失了,他只能听见自己体内的核正在发出节奏性的鼓动。他甚至无法思考,这个表情中有什么东西让他动弹不得。 就好像......自己已经被杀掉了一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却本能地感知到了大恐怖—— 地狱的大门向他敞开,此处即是黄泉比良坂。 抗议无用,挣扎无用! 酒吞童子不由大笑起来,放弃抵抗,直坠深渊。 烟雾散去,一切都消失了。没有了酒吞童子,没有了小野篁,只剩下了大梦方醒的凡人们。 这是一个满月的夜,月光温柔洒满人间,慰藉这片沉默。行路悠悠,芳草萋萋,随风摇曳。草叶上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滑落,但还有更多停留在叶片上,就像星群降下一样。 藤原高子被哥哥藤原国经背在背上,仿佛漫游在星海之中。 “这些......像珍珠一样发光的东西,”藤原高子的声音平静异常,“是什么呀?” “那是——” 然而,她又匆匆打断道:“不必了,不用告诉我了。” 一滴泪水从她眼中滑落,就像夜露从草叶上坠下。 “不是那个人的话......果然......” 后来呢? 为了高子的声誉,藤原基经谎称高子腹中有金光升起,把她送入宫,前去侍奉今上的母亲、染殿后藤原明子。清河天皇年仅九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可他又并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这个被藤原北家架空的傀儡乖乖坐在御座之上,仰望这个漂亮的大姐姐,知道她将来一定会成为自己的皇后。如果他想要坐稳这个位子,就不可能拒绝藤原北家。一旦他元服成人,除了藤原高子,他的后宫还将塞进一大堆其他藤原家的女子。 坊间有藤原高子和在原业平的爱情故事流传,还有一首在原业平的优美和歌为之注解: “美人不识露,问我彼何物,永恨答无期。” 纯真、温柔、孤寂。 这就是藤原高子情到浓时,中道夭折的爱情。 再后来...... 在原业平依旧流连花丛,招蜂引蝶,悠哉悠哉。他的爱情也没有结果,但他绝不容忍自己陷入自怨自艾的泥沼,那样太难看了。他爱着藤原国经,也爱着这个世界,爱着一切美好的事物。他的和歌多是恋歌,其情有余,其词不足。如同枯萎的花,少颜色而有熏香,滋味隽永,热烈芬芳。 就像他本人一样。 又是一场后宫歌会,藤原高子已被尊为二条后,端坐垂帘之后。二条后命人以恋歌为题,在原业平沉吟片刻,悬腕落笔: “相见何曾见,终朝恋此人。” “无端空怅望,车去杳如尘。” 侍女拿过和歌,讲师将其大声念出。有人用暧昧的语气窃窃私语,讨论二条后和在原业平之间的流言。两个当事人都带着面具似的表情,切合身份,不受影响。小野小町作为随侍女官兼歌人,笑而不语。藤原国经额角青筋直冒,藤原基经漫不经心,一切就像当年一样。 镜头焦距变大,画面变成了模糊的色块,片尾曲奏响,演职员表开始滚动。 电影结束了。 “拍得挺不错,”石切丸陷入沉思,“不过,那时候真的有这种事吗......小乌丸,你已经诞生了吧?” “是啊,我当年还在宫内。大约在我被送到恒武天皇手上过了百年左右,就轮到了清河天皇。”小乌丸打了个哈欠。“都是假的啦。至少,二条后才没有演的那么纯情呢。藤原北家势大,她很跋扈的好吧。” “酒吞童子也不是那个时期的妖怪,”膝丸摇了摇头,“起码还要再过一百四十年,他才开始作乱。” “接下来,他就被天下五剑之一的童子切安纲斩下头颅,”髭切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脸颊旁边,“源赖光和麾下四天王退治酒吞童子的故事,和安倍晴明之间的关系也很深呢。” 莺丸歪了歪头:“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妆容、器物和礼仪同史实不符吗?” 鹤丸国永想到了好玩的事情:“哈哈哈,按照真实历史来拍的话,一定惨不忍睹!” “......这是电影啦,又不是考据,”一期一振扶额,“虽然也要尊重史实,但是染黑牙齿、剃掉眉毛这种审美,现代人根本接受不了吧?” “没错没错。” “服装也有改良的样子,不那么臃肿。” “大将在里面很帅气呢!” “相当帅气!最厉害的大boss嘛!” “小町小姐也很帅气呀!” “那些和歌都很美,业平大人和小町小姐不愧平安六歌仙的名号。” “不过,高子姬能和酒吞童子在一起就好了......” “业平大人和国经大人之间也很有意思哎。” “哎?基经大人会很生气吧?” 大部分人还是被剧情给吸引了。见状,一期一振笑道:“......所以说,故事有趣就好啦。” “是很有趣啦,不过——”今剑揉了揉眼睛,终于发现醍醐京弥正抱着萤丸,“啊,萤丸犯规啦!” 然而醍醐京弥伸出手指,放到唇边,做出噤声的姿势,小声道:“他睡着了。” 骗人! 怎么可能真的睡着啦,他们可是刀剑付丧神?剑?饺绽锞途?ν?3?锤龅缬岸?眩?趺椿崂鄣剿?牛慰稣饫锶擞侄嘤殖常??跣阅兀?趺纯赡苋??簦?br>装的吧,绝对! 萤丸换了个姿势,把脑袋埋进醍醐京弥的胸口,收紧抓住醍醐京弥衣襟的手。 装的又怎样,反正主人绝对不会拆穿他啦! 安倍晴明笑道:“呐,博雅,电影好看吗?” 源博雅点了点头:“虽然有点怪怪的,但总感觉意犹未尽呢。” “可惜,”安倍晴明意味深长,“散场了。” 本丸中的观影告一段落,但对于现世来说,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或者说,某些事情才刚刚开始: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观众们议论纷纷,“影片画面精致,节奏紧凑,高潮不断,讲了个好故事。演员们演技也各个爆棚,一点违和感也没有。” “可我印象最深的,竟然不是影帝影后,而是小野篁那个恐怖的笑容?!” 首映过后,关于小野篁的话题异军突起,压过了各种宣传通稿,一下子占领了各大版块。 “为什么会那么吓人嘛,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 “岂止懵了,都有小孩子直接吓哭了好吧!” “这不科学,我看恐怖片从来面不改色,只有今天!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所有角色我就服小野篁。” “就是那个客串的数学家醍醐京弥?” “不是客串吧,人家确实已经出道......不过,那不重要。” “据说,道上早就有流言,讲他是当代小野篁?健!?br>“哇,本色出演?!” 还有没看过的人看着讨论串难以理解:“你们确定看的是玄幻爱情片?怎么都在说吓人啊?” “因为就是很吓人嘛!” 145、影评 放映结束后的新闻发布会也充斥着各种关于醍醐京弥的问题, 可惜他本人不在场。由于上过社会新闻的关系,醍醐京弥的热度本来就很高, 再加上在影片中出乎意料地担纲了重要角色,引来一片疑问: “请问醍醐先生的演技如何?” “不怎么样, 但够用了,”姬川贡直白地回答,“在我看来,他将来恐怕只能出演同类角色。还有,他的艺名是源闲雅,不要乱了称谓。” “请问醍醐,抱歉, 源闲雅耍大牌这件事是真的吗?他为什么不出席首映式?” “他的兼职可是数学家, 还是宫内厅的参事,”姬川贡语重心长,“没事不要打搅人家拯救世界。” “请问小野篁微笑那一幕是用了什么特效吗?” “废话,背景那么阴暗扭曲, 怎么可能是自然布景?” 最后还是藤原高子的扮演者小早川志绪把话题拉了回来: “真是难得一见, 被后辈给抢了风头呢!”影后小姐双手合十,俏皮地歪向一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们不爱我了吗?” “这......小早川小姐和源先生不和吗?” “当然啦,”小早川志绪点头,“小野相公可是很残忍地把我和酒吞童子拆散了呢。” 记者们这才接受引导,把注意力放在了电影之上, 问起了其他关于电影的问题。 在业界眼中,小早川志绪这次的表演中规中矩,毫无突破。这也不能怪演员,藤原高子虽然是女主角,不过人物设定并不深刻。至于姬川亚弓扮演的小野小町也一样。小野小町也是一种较为脸谱化的角色,沾了人设讨喜的光。但在普通观众眼中,他们两人的表演都极具感染力,十分吸睛。尤其是前者,那种热烈的感情在一颦一笑间呼之欲出,不愧是影后。 萝莉高子的扮演者仓田纱南则一如既往地可爱无敌,大杀四方,收到了一系列好评和萝莉控的大欢迎。 至于男性角色方面,在原业平的扮演者名取周一、酒吞童子的扮演者敦贺莲和藤原国经的扮演者羽岛幽平也都得到了极高的评价,话题度想必很高......如果没有醍醐京弥的话。 现在网上流传最广的剧照就是小野篁的微笑,网友们称之为来自地狱的恶之花。还有的人才给画面空白处加上了各种复杂的数学公式,简直给跪! 与此同时,各种影评进一步加深了大家对醍醐京弥的印象。 比如这种的小野篁吹: “作为原著党,对于这部改编的电影,我个人是很满意的。不管是风雅的业平,严谨的国经,狂放的酒吞童子,热情的高子,娴静的小町,都很符合我的想象。” “但在所有角色之中,我最喜欢的,还是源闲雅扮演的篁大人。” “其实一开始得知要由新人来扮演篁大人,我们都很担心。篁大人是一个超高人气的人物,是所有人心目中的高岭之花,如果随便找人来演,又演不出他的味道,一定会让人失望不已。” “但是源闲雅没有让我们失望。” “当他出现在画面上的时候,我就被他身上那种古典的气质吸引了:风雅飘逸,波澜不惊,活脱脱一个平安时代的贵族。源闲雅这个演员,似乎从小就有‘平成时代的贵公子’之称,我算是理解了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称号。” “然后就是那个微笑——我竟不知该用什么语言形容!源闲雅用这个惊艳世人的笑容,将小野篁的本质揭示得淋漓尽致——他平静的表象下,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惊涛骇浪!” “篁大人的美,就是这般惊心动魄!” “原著里,篁大人是个和他美丽的外貌截然相反、个性扭曲、喜欢迁怒他人、一开口就得罪人的家伙。我也设想过电影里将会如何表现他,是雅痞,还是毒舌......但我唯独没想到是用优雅和蔑视。” “但是这样的篁大人,才是我们心目中那个近乎无所不能的金手指!” 还有这种带滤镜的cp党: “看完这部电影,一首和歌自然而然出现在我心中:” “小野幽篁里,青青茅草生。” “相思难自禁,可叹陷痴情。” “我在这部电影里,看到了业平大人对国经大人的求而不得,看到了高子姬对酒吞童子的一往情深,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可我还看到了酒吞童子和小野篁之间的暧昧情愫!” “酒吞童子是真的爱着高子姬吗?我看不见得,他喜欢的其实是小野篁吧!还有小野篁对酒吞童子也各种手下留情,他们之间绝对有问题!” 原著兼编剧由贵瑛里表示,之所以手下留情,一者平安时代崇佛忌杀生,二者酒吞童子没那么容易被搞死,当然最重要的是剧情需要。 “酒吞童子被埋在红叶里的那一幕,差点让我的心都化了!还有他们对弈之时的眉目传情,简直旁若无人!” 出手保护酒吞童子的鬼女红叶和随侍在侧的小野小町看来是被无视了。 “我还特意去翻了原著,原著里的篁大人,啧啧,性格好恶劣......不过,我也确定了一件事——酒吞童子绝对喜欢小野篁!还是他不管在对方那里吃到什么苦头、都会下意识原谅他的那种喜欢!” 酒吞童子表示,他又打不过小野篁,除了原谅他还能怎样啊! “反正这个cp我站定了!” 总之,小野篁火了,小野篁x酒吞童子这个cp也火了。虽然人红是非多,也有媒体想找醍醐京弥的黑料,但除了子虚乌有的传闻,他们什么料都找不到,就连据说被抢了角色的不破尚也和他哥俩好一样。由于宫内厅在一旁虎视眈眈,没有实锤,媒体连瞎编都不敢,不然分分钟被请喝茶。再加上那一大堆的茶道指导、书道指导、棋道指导的头衔,醍醐京弥的本就天才的光环更上一层楼,几乎成了国民偶像。 可不管外界热度有多高,都影响不到醍醐京弥的日常生活。本丸里与世无争,生活规律、节奏缓慢,不管现世如何喧闹,都干扰不到这边。 电影散场之后,真神们也都离开了醍醐京弥的本丸。由于半夏生馆的关系,冲田总司的神国和醍醐京弥的本丸连在了一起,以后串门会变得非常方便。现世的晴明神社能够直连安倍晴明,如果醍醐京弥愿意,也就连带找到了源博雅。三日月宗近的分神和真神发生了同调,如果真神愿意出手,说不定还真能直接将他神隐。至于山姥切国广在想什么,目前还没人能准确把握住。 而此时的醍醐京弥正在现世接待藤冈春绯。 “不是说,这是姬川导演的收山之作么,”他收到了导演新剪出来的典藏版彩蛋,内容是酒吞童子从地狱爬出来,“这是在为续集做准备?” “的确是收山之作,”藤冈春绯眨了眨眼睛,“收山了也可以复出的嘛。” “......” “虽然票房还没统计出来,但专业预测公司给出的数字很可观,”藤冈春绯尽了一名经纪人的职责,“所以,他们希望能拍续集。” “这故事还有讲的余地?” “酒吞童子和小野篁还有,”藤冈春绯指出来,“他们两个是不死的。剧本还在酝酿,不过大致会围绕源氏物语和安倍晴明展开。” “筹备期恐怕要很久吧?”醍醐京弥想了想,“说不定到时候我已经对演艺圈没兴趣了也说不定。”他不认为自己能保持那么长时间的新鲜感。 ......这倒是真的。 “不过,你现在还对娱乐圈感兴趣吧?”藤冈春绯果断把电影的事情放到一边,“送到公司的各种邀约很多,你要不要看一看?” 然后就轮到醍醐京弥看着面前的各种策划发呆。 这其中很多邀请都很有诚意,却也有很多令他提不起兴趣。从中挑挑捡捡了一阵,他注意到了一个荒野生存类的综艺节目。 被邀请的艺人们将七人组成一队,总共两队14人前往位于太平洋上的荒岛,进行为期七天的生存竞赛。 “这个坐标,”醍醐京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大脑迅速运转,良久之后,才分析比对出结果,“居然是......姆大陆的入口?” 姆大陆、亚特兰蒂斯和雷姆利亚是传说中的三大史前文明,分别位于太平洋、大西洋和印度洋。其中的姆大陆文明据说至少能追溯到五万年前,当时的人类科技发达,甚至和外星人发生过第四类接触。然后就像亚特兰蒂斯一样,姆大陆因为地壳变动,也被吞没进了海水之中,该文明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只剩下各种可疑的遗迹。 但醍醐京弥知道姆大陆并不是因为考古学家们的考据,而是因为通灵王。 那里是地球精灵g.s.栖身的地方。 146、烛台切光忠 “呜哇, 大海?剑绷鹆?梢涣车囱??把艄猓n程玻崾档男⊥龋”手钡拇笸龋⊥Π蔚男靥牛?br>他深吸一口气, 向穿着泳装的刀剑男子们扑去:“天堂啊!” 然后他就被一期一振、宗三左文字直接踹趴下,一头扎进了沙堆。 小夜左文字端着餐盘走来走去, 盘子上放着数杯椰汁。他把饮料带给其他人,得到了许许多多的感谢、揉脑袋和拍肩膀。 “嘿嘿,好多水,”今剑钻进海里,又冒了出来,“看,海螺!” 五虎退看着海螺:“哇, 这个纹路好厉害!” 鸣狐把半张脸埋在海水里, 吐了一连串泡泡出来。他的小狐狸扒在他的脑袋上,一脸惬意地半泡在水里。 “啊,好热,”明石|国行像死了一样被爱染国俊扛着在沙地上拖行, 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迹, “感觉自己快要被烤化了......” “那就赶紧下海啊!想和萤一起创造海边回忆的人是你,连几步路都不想走的人也是你!” 萤丸围着醍醐京弥打转:“主人,主人也一起下水啦!” “本体可不能带下水啊,”醍醐京弥拉住他的刀绪,“小心锈掉。” 现在的醍醐京弥依旧坐在轮椅上,记忆金属凹成了躺椅的造型,椅背斜插着大大的遮阳伞。他带着墨镜, 穿着沙滩裤,披着无袖羽织,把轮椅当成了沙滩椅。其实,他已经不需要轮椅了,但他很乐意因此被人小看,从而达到扮猪吃老虎的目的。 “乱讲!我们才不会锈掉咧!” 灵力是个可以克服一切科学的不科学力量! “可是旁的人会担心啊,”醍醐京弥指的是普通人,“所以,你们好好玩,让我在一边给你们看着本体吧。” 萤丸毫不犹豫地提议:“那就让明石哥看着好啦!” “哎?!别这样啦,阿萤~” 几乎所有得空的刀剑付丧神们都出现在了这个偏远的海岛上,一起在沙滩嬉闹玩耍。除了他们,还有五位红茶精灵变成了成人的模样,在沙滩上开起了茶话会。而贝露丹迪和丈夫约会去了,夏目贵志和猫咪老师则被名取周一带走了。 节目摄影师把眼前的景象全部记录了下来,包括一脸懵逼的导演。 “那个,”主持人挠了挠头,替导演问了出来,“我是本次节目的主持人,你们好。不过,不好意思......我们节目只要求你们出七个人?剑俊?br>“我们已经抽签决定完啦,”厚藤四郎自己也拿着一个小型摄像机,“只是来玩的话,多少人都可以吧?所以我们都自己租了邮轮,没坐你们的船呀。” 顺带一提,这节目是直播来着。这段内容豪不意外地展现在广大观众们的眼里,被节目组眼疾手快地打上了“财大气粗”的字眼做注解。 观众们纷纷表示羡慕嫉妒恨: 不愧是醍醐家的公子,有钱人。 租的邮轮?我还以为篁大人自己有邮轮。 邮轮这种东西保养起来很麻烦,近年来远航市场也不太景气,不是很喜欢出海的人没必要买啦。 不说别的,这些小孩的腿都好漂亮! 啊,又来了又来了,一大波正太控、痴汉、变态正在靠近...... 鲶尾藤四郎和骨?刑偎睦勺槎樱??牍昙渍曜凇8?闹诱曜谝坏劳嫔程才徘颍?陕姨偎睦珊臀锛?曜诘辈门小?br>“看我的!”鲶尾藤四郎抓起球就想扔,然后发现手感不对—— 黑褐色、滑溜溜、弹性十足、疙疙瘩瘩、还在动! “哇啊啊啊啊啊!” 他吓得把这玩意猛地丢了出去,砸到了乱藤四郎。 乱藤四郎一挡,太鼓钟贞宗下意识一接,定睛一看,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恶心!救命啊小光!” “别怕,交给我就好了,”烛台切光忠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海参......虽然丑了点,但做成料理会很好吃的哦。” “噫,这么说起来,好像的确吃过......” 鲶尾藤四郎可不管这些,勃然大怒:“鹤丸!又是你!” 一出问题就找他,绝对没错。 果然,鹤丸国永扶着挂在脖子上的竹筐,挠了挠脸:“哎呀,原来你们这么怕海参吗?” “受死吧!” “哈哈哈哈哈你打不到我!” 鹤丸国永一边逃跑,一边时不时用抱在怀里的一大筐海参发动攻击,波及无辜无数。虽然海参拥有极佳的口感和极高的药用价值,但这东西第一眼看上去真的很恶心,长得像虫子一样,全身布满肉刺。 “卧槽!” “什么鬼!” “这吐出来的是什么呀?!” 是海参的内脏啦。 “鹤、丸、国、永!” 由于惹了众怒,他还是被大家逮到了。众人在沙滩上挖起了深坑,将他整个人埋了进去,只露出一颗脑袋在表面。 “真是的,海参是美食呀,”鹤丸国永叹了一口气,“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然后他的脑袋旁边不远处就被摆了个大西瓜! “好的,大家!”乱藤四郎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笑得十分灿烂,“我们来玩砸西瓜的游戏吧!来,小贞,蒙上眼睛,拿着木棒,转三圈——” “哇啊我错了我错了请饶恕我吧!” 不仅弹幕,就连工作人员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那个是鹤丸国永? 见鬼,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高冷的美男子! 没想到他其实是个逗比的美男子吧哈哈哈。 人不可貌相......为我逝去的初恋默哀。 矮油,不觉得这样更真实吗?而且这种反差萌很好玩呀! 就是,男神也是要吃喝拉撒的嘛......反正我喜欢作死这款的! 排! 玩闹过后,这些海参都被收集起来,交到了餐车那里。这辆餐车是由大型越野车改装的,上面刷了明黄色的涂料,还绘有烛台切光忠的刀纹。 “哇,你们居然连餐车都带来了?”主持人一脸震惊,“观众朋友们,这可不是我们节目组准备的!顺带一提,节目正式开始之后,这个也不许用的哦!” “知道你们想看的其实是我们狼狈的样子啦,”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不过,节目还没开始不是吗?在那之前,我们还是享受美食吧。” “海参吗?”主持人看着唯一的女孩子、红茶精灵桔子公主,“这位小姐会做饭?” “哎?”变成大人后,一身华丽洋装的桔子一手托腮,摇了摇头,“我只会泡红茶和园艺?健!?br>阿萨姆指了指烛台切光忠:“会做饭的是这一位啦。”他的眼睛亮闪闪:“他好厉害的!” 镜头给了烛台切光忠一个特写,黑发金瞳的青年毫无死角,帅气十足,就连眼罩也超级帅气呢。 这个,看上去明明是暴力团成员吧? 不过他好帅哎! 独眼龙?说起来,他好像叫做烛台切光忠? 是伊达政宗很喜欢的刀!后来被进献给了御三家之一的水户德川。 所以这个造型只是在玩梗,本人是个贤妻良母型? 哈哈哈又是一个反差巨大的刀,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真会玩?剑?br>烛台切光忠拔刀出鞘,挽出一个帅气的剑花:“刀剑这种东西呢,用途从来不仅限于斩杀。” 主持人自然而然地接口:“还能用来做什么呢?” “像是挖坑啦,劈柴啦,烧烤啦......” “......” “还有剖开海参、去除沙嘴!” 话音落下,就见他抄起一枚海参,抛在空中,唰唰唰几下,用盘子一接,就见差不多大小的海参条完美地排列在了盘面上。如此重复数次,所有海参全部处理完毕,所有人自发地鼓起掌来。 而烛台切光忠不忘用手掌拂过从耳后掉落的头发,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 卧槽,好帅! ......虽然在摆pose,但一点也不做作! 别高兴的太早,不过是刀工好而已,说不定是他们练剑的日常。吃起来谁知道? 然后烛台切光忠就给大家展示了什么是厨神—— 这点海参作为食材只是为了不浪费食物而已,真吃起来哪里够。于是观众们就看见无数的海鲜从餐车里被取了出来:龙虾、螃蟹、小黄鱼、牡蛎、扇贝......光这些新鲜的食材就已经让大家倍感期待了。 烛台切光忠最先处理的是龙虾,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一切一划一拍,雪白的、带点红色的虾肉就被剖了出来,完完整整地摆在桌面上。接着,他将料酒、十三香、蒜泥加一起炒制成香辣蒜蓉,淋在烤盘上,再把虾肉切片铺上,盖上一层芝士,放入烤箱。再来是螃蟹,采取的做法是清蒸,姜醋汁是早就处理好了的蘸料。小黄鱼则进行了包裹蛋清加面包屑的处理,下锅油炸,再切成细丝。牡蛎和什锦蘑菇放在一起炒,扇贝添加酱料进行?h烤,海参加蚝油葱白爆炒...... 弹幕里一片哀鸣: 好饿啊啊啊啊啊! 我只有泡面,他们却有海鲜大餐! 烛台切光忠是吗?求嫁! 不说了,我去订餐! 147、刀剑组 “每次都觉得好厉害, ”醍醐京弥用餐完毕,双手合十, 睁开一只眼睛,“阿光做的菜好像会发光?健!?br>“哈哈哈, 你能喜欢就是我最高兴的事情,”烛台切光忠笑道,“享受美食是为人的一大乐趣,看人享受自己做的美食是身为厨师的另一大乐趣。” 摄像头将他们之前狼吞虎咽的画面用小分镜再一次重放:雪白的牙齿咬上海鲜,将食材的肌理撕裂,露出珍珠似得内部。所有食物看上去爽滑酥嫩、汁水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又帅又会做饭!”节目组也有幸分到一点美食, 迅速被抢光。主持人此时满眼亮晶晶:“烛台切先生, 你有女朋友了吗?你看我怎么样,会主持会捧场会做其他家务的这种?” 啊啊啊,主持人狡猾! 抢我老公! “女朋友是没有的,”烛台切光忠摇了摇头, “不过我有男朋友了。” “哎?”醍醐京弥挑了挑眉, “小伽罗吗?” 大俱利伽罗闻言,一口水喷了出来:“不、不要把我牵扯进来!” “哎——” “你这样说我们可是真伤心啦,”烛台切光忠作出一个手|枪的姿势,瞄准醍醐京弥,开了一枪,“主、君、大、人~” 主持人目瞪口呆。 平常刀剑们大多称呼醍醐京弥为主人(あるじ)、主(ぬし)、主君(ごしゅじん)、旦那(だんな),一期一振为首的几人一开始还总是带上敬语, 但在后来就慢慢省略掉了。前两者也就罢了,后两者也常用来指家庭中的丈夫。放在这个语境下,明显是在讲引申义嘛! “我们?复数?主君?丈夫?”主持人一脸惊悚,“我该从哪里吐槽比较好......” 这种时候只要静静看着不说话就好啦。 “是,是,”醍醐京弥当然不会拆烛台切光忠的台,他泰然自若地点头,“男朋友你好。” 烛台切光忠以为他会插科打诨,没想到会有直接的回应,愣了一下,露出一个看上去灿烂到有点白痴的笑容。 “哎,主人就这样承认了?!”厚藤四郎差点把摄像机给掉了,“第一个成功攻略主人的竟然是烛台切?!” “那是当然的吧,”烛台切光忠收起拇指,摇了摇食指,“不是有句老话吗,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他的胃。不过,小伽罗的话,首先要学会坦率一点......唔唔!” 大俱利伽罗掐上他的脸,用力拉:“别管我!” “如、如果主人喜欢这类型的话,我也会去学做饭的!” “哎,难道我们也要去学?” “你的话,只会烧掉厨房吧?” “现在去学也不过是落得第二名而已啦,还是保持自己的特色吧。” “哎?我的特色......想不到哎......我、我好像很没用......” “相信我,你这种自怨自艾也是一种特色。” “喂!小贞,不要带坏小退!” “这才是人生赢家啊!”琉璃仙一脸崇拜地看着醍醐京弥,“后宫竟然开得如此和谐!大佬,请务必教我怎么追男人!”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哎?我没有特意追过谁啦,一切顺其自然。” “矮油,不要这么小器嘛!”琉璃仙咬手绢,“和你相比,我老是被甩,太悲惨了啦......” 红茶王子锡兰吐了吐舌头:“会有这样的结果,是你自己没定性的关系吧,见一个爱一个的滥情家伙。” “哇啊,小锡兰,你刚才这个嫌弃的动作也好可爱!” “......离我远点,变态!” 不愧是小野篁...... 每次看到小野篁,都会刷新我对他的认知。 不过主人什么的,后宫向? 开玩笑的吧?把事情这么大大方方说出来。 这种节目其实都是有台本的啦。 就算是演出来的,也很好玩,他们会社的艺人关系真的很好?健!?br>真的后宫向的话,小野篁总受? 篁大人明明是总攻! 不是,他看上去好虚啊...... 可人家是主君大人,主、君、大、人! 攻受这种东西哪里是看言语能知道的。 所以还是不要吵啦,人家喜欢的是男是女都不确定来着...... 说不定这一片其实都是桔子公主的后宫哈哈哈。 给桔子应援!桔子好美! 红茶党好像不是艺人吧,琉璃仙也不是。 琉璃仙看我!我绝对不会甩你的! 楼上的,人家只喜欢帅哥,你够格吗?发张照片来看看! 卧槽,顶着敦贺莲的头像追琉璃仙,这太拉郎配了,酒吞童子是篁大人的! 没错,其他人都是十殿阎罗的下属啦,什么男朋友,我们绝对不承认! 篁大人一定是在念台本!你看,他根本没有多余的表情! 篁大人虽然面无表情,但似乎并不高冷呢。 毕竟是“平成时代的贵公子”嘛。 我比较喜欢“阿鼻地狱的恶鬼”这个说法,嘻嘻。 想再看一次他的笑容,嘻嘻。 嘻嘻,我也是。 啊啊,有没有人来管管这帮被小野篁污染到审美异常的死变态啊?! “总而言之,这就是参加此次《荒野求存》综艺节目的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的艺人们的近况,”主持人开始总结,“那么,现在公布刀剑组明天参赛的人员名单!” “第一名就是《王朝唐红罗曼史》中人气角色小野篁的扮演者、著名数学家源闲雅先生!” 画面上出现了坐在轮椅上的醍醐京弥,只见他冲着镜头微微颔首,看上矜持又柔弱。 他的身体没事吗? ......坐轮椅参加这个节目,很吃亏吧? 人家只是来玩的而已吧,你看他拖家带口的...... “第二名就是人气偶像组合,粟田口短刀组中的可靠小哥哥,厚藤四郎!” 厚藤四郎拔刀出鞘,摆出出阵姿势:“我一定会把胜利带给大将!” 鼓掌!正太万岁! 小大人一样呢,篁大人就拜托你了! 喂喂,让小孩子保护,小野篁也太没用了吧?! “接下来这几个都是新人,比如第三位,胁差物吉贞宗!物吉贞宗是御三家之一尾张德川的传家宝哦,传说能带来幸运的吉物!” 物吉贞宗露出一个微笑:“一定会把幸运传递给大家!” 啊啊啊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看上去软绵绵的,好萌好萌啊! 我决定站他了!幸运这个属性大赞! “第四位是打刀大俱利伽罗,伊达政宗的名刀,名字由来是因为刀身上有俱利伽罗龙的雕刻!这位小哥身上也有相应的纹身,很酷吧!” 镜头转过去,对准大俱利伽罗,然而他看上去相当不配合,一点反应都没有,让人怀疑是信号不好画面卡住了。 “那个......大俱利先生?说几句话如何?” 大俱利伽罗一开口就结束了话题:“没什么好说的。” “......真是高冷呢,大俱利先生。” 虽然也是帅哥,不过好冷淡哎。 社交障碍上什么综艺啊! 这位恐怕也是来玩而已的吧...... “第五位就是网络上呼声很高的太刀鹤丸国永!啊咧,人呢......呜哇!” 只见鹤丸国永猛地以倒挂地姿态出现在镜头面前,吓了大家一跳:“哈哈哈,吓到你们了吗?” “鹤丸先生!很危险啊!” “没事的啦,”鹤丸国永摆摆手,“说起来,在网上三日月那家伙的呼声竟然比我还高,太不像话啦!那种平安时代的老古董才玩不来综艺呢!” “你自己不也是平安时代的刀么!”主持人忍不住吐槽了句,“说到三日月,在网上同样呼声很高的三日月宗近并未来到现场。他正在绪方启文导演手下拍摄电影,不久的将来,一定会给大家带来精彩的表现。敬请期待!” 呜哇,不愧是鹤丸! 不愧是,这个句式出现的太多了吧...... 有鹤丸在,这个节目一定会充满惊吓吧! 三日月?那么美的三日月去拍电影了?好期待! 排! “第六位大家也都想到了吧,就是太刀烛台切光忠!既然是荒野生存,怎能没有一个好厨子!” 烛台切光忠打了个响指:“食物什么的,交给我吧!” 我感觉目前为止就烛台切老公比较靠谱。 没错,目前为止,一个病弱坐轮椅,一个小学生,一个初中生,一个社交障碍,一个喜欢作死...... 他们其实都是来玩的吧,根本没有比赛的气氛。 喂喂,不要忘掉他们剑道高手的人设啊。 拼智力有小野篁,拼体力有这些刀剑......咦,这么一看,好像还真有点靠谱? 然后就见鹤丸国永倒挂着的那颗椰子树一晃一晃,炸、弹一样掉了几个椰子下来,把大家又吓了一跳,纷纷躲避。 “鹤丸!” ......不,我觉得他们会在认真比赛前,先把鹤丸解决掉...... 附议。 “那么,第七位也是最后一位参赛者,就是大太刀,石切丸!这把神刀一直被供奉在石切剑箭神社,据说拜他对于祛除肿包和病魔有奇效!” “不是神无月,还要出远门,真是不习惯,”石切丸背着双手,拿着御币,白色的垂纸一晃一晃,“在这种地方,加持祈祷的效力恐怕会打折扣。” 个子好高! 神主吗? 这个,能祛除肿包的话,青春痘呢?也可以吗? 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势......果然要完吧,这个组合? 148、天才组 和醍醐京弥所在的刀剑组相对, 对方是、是个什么组来的? 醍醐京弥扶额:“这是未成年组吧?!” 主持人笑得一脸灿烂,一口咬定:“是天才组。” “......” 连弹幕也表示输了: 我错了, 我以为刀剑组已经很不靠谱了,没想到天才组更不靠谱! 看看, 看看,眼前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呐! 小学生侦探、国中生侦探、高中生侦探、高中生侦探助手、少年棋士、魔女、内亲王! “首先,”即使是醍醐京弥,也不免感到了头痛,“桂宫凉子内亲王殿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和检非违使的那位小姐不仅同名、长相还十分相似的皇族公主以乖巧可爱的形象闻名遐迩,人气超高, 被冠名“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宫内厅居然会容许她参与这种可能有损皇室形象的直播节目?!怎么可能?! “这个, 不好意思,”身穿水手服、一头姬发式的桂宫凉子内亲王向他鞠躬,“给你添麻烦了。” 弹幕立刻代替醍醐京弥回答: 不,不麻烦! 凉子殿下才不需要道歉, 凉子殿下都是对的! 居然是小凉子, 舔舔舔~ 节目组大牌啊,我算是服了。 啊啊啊阳光会损伤小凉子娇嫩的肌肤的!小凉子不要逞强啊!这种节目有什么好参加的! 等下,凉子殿下居然给源闲雅、不对,醍醐京弥鞠躬? 难道他真的有皇室血脉? 又或者是联姻? 不要哇,即使是小野篁,胆敢独占小凉子的话也不可原谅! ......为什么你们不认为这就是单纯的后辈向前辈鞠躬? 桂宫凉子内亲王的裙子长过膝盖,一副“我很乖, 我非常乖”的样子,举手投足的姿势仿佛经过尺子丈量过一样标准,说话也轻声细语,温柔得像大和抚子。 但她说的话却一点也不传统: “其实,我这次参加这个节目,是为了进一步实现男女平权。” 醍醐京弥立刻想到了:“啊.....国会打算修改皇室典范了?” “是,”桂宫凉子内亲王点了点头,“关于恢复女性子孙的皇位继承权这件事的议案,已经提交到众议院了。” 由于常年近亲通婚、再加上明治以来女性继承权的取消、宫家的取消、一夫一妻制度的实现,当代皇太子夫妇膝下只有桂宫凉子内亲王一个女儿。皇太子本就身体不好,随着他年龄的增长,生育能力持续下降,连试管婴儿都做不出来了,皇室的传承已经岌岌可危。顺带一提,皇室太需要引进外来人口改良基因了,不然,一代一代的遗传病凶猛,说不定有一天连女性继承人都没有了。 眼看皇室即将绝嗣,为了避免天皇传承的消失,国会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恢复女性继承权,要么恢复宫家继承权。对皇太子夫妇来说,当然是前者更为有利。日本一直以来是有女性天皇的,如果不是明治维新、一味向西方学习,新确立的皇室典范重男轻女,皇室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也是很有实力的,”桂宫凉子内亲王冲着摄像头微笑,露出了八颗牙齿,“总而言之,我希望借此向大家展示一下,大家花在皇室身上的税金是物有所值的。” “也希望大家能因此,多多支持这个议案!” 开玩笑,光看凉子殿下就知道物有所值了! 小凉子万岁万岁万万岁!绝对支持你当女皇! 小野篁一定要好好辅佐女皇陛下啊! 向女皇大人致敬! 哎?可是还是公主比较可爱吧? 怎么可以因为可爱就剥夺人家的继承权啦,这种事情打从一开始就不合理。 没错,我们不要歧视,要尊重传统。 就算小凉子不参加这个节目,我们也会支持她的啦,萌即正义! 节目组敢虐待凉子殿下的话,我一定会去抗议的! 排! ......你们谁还记得这是个荒野生存的竞赛吗? 所以,大家都是来玩的吧,有这位公主殿下在,哪里会有什么火药味...... 幕末的桂宫凉子内亲王在命运的关口选择推动皇室灭亡,平成的桂宫凉子内亲王则选择站出来成为女皇,这样看来,不管是哪一个她都是很有想法的、外柔内刚的人物呢。 “这次比赛,就请你多多关照了,”桂宫凉子内亲王暗示,“宫内厅的醍、醐、参、事。” “请一定不要放水哦~”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请一定要不留痕迹的放水”。 理论上来说,醍醐京弥的确应该为皇室服务。实际上嘛...... 审神者把手放在胸口,向她鞠躬行礼,表面上表示服从:“遵命,公主殿下。” 啊啊啊,凉子姬命太可爱了! 醍醐参事,不要听她的话,放水吧,请千万放水!毕竟凉子殿下这么可爱! 不是说了要好好展示自己的价值吗?篁大人不放水才是正确的吧? 凉子殿下才十四岁,不要对她要求太高啦。 ......这是在搞荒野生存,不是在卖萌啦。 我看这节目就是打算卖萌,没得跑。 桂宫凉子内亲王和其他人的话题就只剩下天气之流的寒暄了,看上去很是亲民。除了桂宫凉子内亲王,还有一个人也是醍醐京弥认识的对象,那就是少年棋士塔矢亮。 “京弥前辈,”塔矢亮主动向他打招呼,“今天天气很好呢。” “是啊,艳阳高照,”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其他人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跑来参加这个节目啊?” “一开始他们找的不是我啦......怎么了,不欢迎吗?”塔矢亮歪了歪头,“我本来还很期待和你一起参加节目呢。” “这可不是下围棋,只有那些简简单单的规则,也只需要遵守那些规则,”醍醐京弥有些无奈,“算了,来都来了......如果你遇到什么突发状况,记得一定要来找我。” “哎?”塔矢亮察觉到了哪里不对,“会出什么问题吗?” 醍醐京弥没把话讲明白:“什么问题都可能出现。” 这座岛屿地理位置偏远,磁场混乱,飞机都飞不过来,只有用特殊手段对船只进行引导,才能实现靠近和登陆。作为姆大陆的入口,这里已经算得上是魔鬼海域了,也就不知情的普通人还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次简单的节目拍摄。 会被这个节目吸引过来了的人,也基本上都是异能者,其中甚至包括了桂宫凉子内亲王。虽然不知道皇室出于什么目的,舍得把继承人放出来乱跑,但至少她在面对灾难的时候,尚有能力自保。 但是塔矢亮就不一样了,他是彻头彻尾的的普通人。 “我明白了,”塔矢亮也没有追问,“我不会乱来的。” “安啦,也没有那么危险。”醍醐京弥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把头低下来,然后摸了摸他的发顶。 “我会保护你的。” 塔矢亮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前辈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塔矢亮看了看他的轮椅,“轮椅能带进比赛吗?” “当然,”醍醐京弥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扯淡,“我比较虚嘛。” 而这轮椅的材料是记忆金属,可以针对地形进行自适应变形,用起来非一般的便利,算得上作弊了。 “所以,还是我来保护你吧,”塔矢亮抓住醍醐京弥的手,眉眼弯弯,“反正没那么危险,对吧?” 他们之间的气氛好温馨! 两个人都是彬彬有礼的贵公子......真是赏心悦目。 弱鸡之间的惺惺相惜? 什么鬼,都是高智商人才哎! 塔矢亮只是个玩围棋的吧?不像小野篁是数学家。 不要踩一捧一啦,围棋是世界上最复杂的脑力游戏! 小亮这么可爱,你们怎么舍得黑他! “我们会保护主人的啦,用不着你,”厚藤四郎上下打量着塔矢亮,“你身体太弱了。” 塔矢亮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根本无法反驳:“其实你真的不用说得这么直接......” 当然,参赛者里的普通人不止塔矢亮一个,另外一个是一名绑着两个蓬松大麻花辫的棕发少女。 “嚯嚯,原来棋坛贵公子塔矢亮和当代小野篁醍醐京弥是这种关系啊,”她拿出纸笔记了下来,“情报更新~” “......总觉得你好像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虽然直觉一阵恶寒,可塔矢亮对这种方面的猜想并不敏感,“雏乃小姐。” “这位小姐是?” “月臣学园新闻社社长,结崎雏乃,”她用手掌拍向胸口,“期待恋情的美少女~” “美少女?恋情?”醍醐京弥指着跟在结崎雏乃身后的少年,“和那一位吗?” “是的呀,那就是学园侦探鸣海步,”结崎雏乃叹气,“拒绝恋情的美少年。” “......多话,”鸣海步扶额,“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看吧,阿步可真是铁石心肠呢。” “你不是常说,爱是不求回报的吗?” “......这种话当然是我自己可以对别人说,可你绝对不能对我说!” 塔矢亮忍不住笑了:“看吧,他们两个很可爱吧,像欢喜冤家一样。” “不要说的你好像比我们年长一样,”结崎雏乃用本子挡住下巴,“小、弟、弟。” 塔矢亮一针见血:“你比我年长又不代表比我成熟。” “哈?你是说我幼稚吗?” “嗯。” “乱讲!” “说起来,我早就想问了,”鸣海步一脸无奈,敲了一下结崎雏乃的头,“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什么叫混啊,”结崎雏乃双手叉腰,“我也是天才好吧,收集情报的天才。” “仅此而已?”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结崎雏乃伸出一根手指,“我收集到了节目制作人的资料,然后威胁了他。” “......” “......” “这就是我理智上认为自己应该喜欢你,感情上却始终无法接受的原因。” “喂!” 哈哈哈只有我想知道她到底收集到了什么资料吗? 一定很劲爆,不然制作人怎么会把她塞进这么大的节目里! 等下,这么大的节目,只威胁制作人够吗? 说不定连投资商都威胁了。 那她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 一定是台本啦台本!说不定她是很有背景才被塞进来的吧? 事实是她的确光靠自己就搞定了一帮决策者。 “这个小姑娘不简单,”鹤丸国永看着结崎雏乃,若有所思,“说不定我们会很投缘。” “那真是不幸,”烛台切光忠笑眯眯的拍上他的肩膀,“你是想利用她的情报来恶作剧吗?” “是个好想法——” “别总想着恶作剧啊笨蛋!” 石切丸盯着一个胸前系着蝴蝶结、穿西装短裤的可爱小学生:“你身上的气息,很混乱,”这小鬼很矮,比小夜左文字还矮,“我感觉到了污秽和黑暗......” “哦豁,感觉挺敏锐的嘛,”小孩扬起下巴,“怎么,想对付我吗?” “诚惠五元。” “啥?” “许愿是要付出代价的,”石切丸理所当然地回答,“需要帮助的是你又不是我。” “......” “那个孩子名叫洛基,也是个侦探哦,”结崎雏乃用笔点着他,“对于不可思议事件的解决颇有一手。” “没错,大哥哥,不要看我是小孩子,就小看我哦!”洛基撇下石切丸,凑到醍醐京弥面前,“我是燕雀侦探社的大侦探哦~” 然后,他小声道:“大哥哥,你的人好像很有意思啊,全是被你控制的付丧神?能不能送我一个?那个大个子就很好。” “邪神洛基?”醍醐京弥眯起眼睛,把他举起来,抱坐在膝盖上,“我代贝露丹迪小姐向你问好。” 洛基一下子就僵住了:“你认识贝露丹迪?!” “是的呀,”醍醐京弥戳着他的脸颊,若无其事地说,“她好像在找什么人,要不要叫她过来呢......” “哇啊!”洛基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请千万不要!我、我会被她杀掉的,你舍得我这么可爱的小孩去死吗?!” “......别装嫩了”醍醐京弥呼吸不畅,拍了拍他的手臂,“我可不相信贝露丹迪小姐会杀人。” “就算如此,奥丁他不会放过我的!”洛基哭丧着脸,“我不小心把世界树搞bug了......真的是不小心的嘛!”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居然不是因为诸神的黄昏吗?” 贝露丹迪、洛基和奥丁都是北欧神话里的人物,诸神的黄昏就是传说中的决战日、世界末日,洛基在其中扮演了罪魁祸首的角色。 “哦,”洛基放开他的脖子,“原来,你不知道啊。”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对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居然套我话,坏人!” “你确定要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醍醐京弥眯起眼睛威胁,“要不要我把贝露丹迪小姐叫来试试?” “好人,请你千万不要!” 这两个人在对什么暗号吗? 这个,大约是小鬼闯了祸,离家出走? 然后他们就像是达成了什么特殊交易一样...... “你好,我是或,秋濑或,”秋濑或,银发红瞳的少年的下一句话让醍醐京弥睁大了眼睛,“京弥先生,我代薰君向你问好哦。” 瞬间,生物电场发生了变化,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的一些开始虚化,透出璀璨的星河宇宙。 醍醐京弥熟悉的“薰君”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前男友渚薰。 那个不知来处、不知去处的神秘家伙。 醍醐京弥上下打量秋濑或一阵:“你们两个......还真像,”相似的外表,相似的本质,“薰君......还活着?” “不能算是活着吧,”秋濑或笑眯眯地回答,“但也不能算是死了。” “真是暧昧的回答。” “因为,我们的存在本身就很暧昧,”秋濑或抬起手,“描绘看不见事物的形体,吟唱听不到声音的歌谣,手捧逝去的过往,我们就是这种存在。” 绚烂的绘卷在星间展开,流光四溢。过去、现在、未来三位一体,冲击他的灵魂。 “你......察觉到了吗?”他伸手点向醍醐京弥的额头,“你和我们是同类。” “你很聪明,很多事情只要知道开头,就能预见结果、甚至其中的细节都大同小异。” “然后,你会开始思考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 “结果你会发现,一切都没有意义。” “越来越多的不可思议都变成了一场自欺欺人的迷梦,感觉忘却,情绪淡化。” 醍醐京弥下意识收紧了抱着洛基的手:“听起来很寂寞。” 这一刻,他的存在发生了动摇。 他本不该这么容易动摇才对,有什么奇怪的力量正试图改写他的思维模式—— 然后第三方伸出援手,把他稳固住了。 “乱讲,”洛基斜眼看秋濑或,抱紧醍醐京弥的脖子,“他和你们不一样,不要带偏人家。” 秋濑或“啧”了一声。 下一刻,星河破碎,宇宙塌缩,世界回归了真实。 “就是,”醍醐京弥发出一声叹息,“一上来就对我道德重整这种事,过分了点吧?” 如果成功,他整个人的价值观会发生不可逆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抱歉抱歉,”秋濑或抬起双手,表示投降,“不会有第二次了。” 但是醍醐京弥并未收回反击的力量,逆风一下子击中秋濑或,让他倒退几步,摇摇晃晃。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这种加重的反噬一定给他造成了伤害。 “两清了。”醍醐京弥这样说。 “两清了。”秋濑或重复了一遍,表示认可。 时间又恢复了流动,刚才发生的一切对普通人来说等于不存在。 刀剑付丧神们不在其列。大俱利伽罗谨慎地上前一步,挡在了醍醐京弥面前。物吉贞宗皱眉:“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已经没关系了。” “那么,京弥先生,塔矢先生,”秋濑或拍了拍手,“恭贺你们参与配音的围棋游戏,《平安幻想异闻录》大卖!” 塔矢亮眨了眨眼睛:“谢......谢?” 醍醐京弥揉了揉太阳穴:“哦,那你买了吗?” 秋濑或伸出三根手指,夸张地说:“我都定了三套呢!” “多谢支持。”接着,醍醐京弥揉了一把怀里洛基的头发:“也谢谢你。” “比赛的时候记得要手下留情呀!”洛基撒娇道,“还有,千万不要告诉贝露丹迪我在哪里。” “......好是好,可是她如果看了这个节目怎么办?” “她不会看的啦,”洛基摆了摆手,“她最近天天围着那个讨厌的人类转来转去,与其说是女神,不如说是家庭主妇......哎,女人。” 哈哈哈这话说的老气横秋! 燕雀侦探社好像很有名啊,没想到里面的侦探是这个小孩子。 怎么还在说洛基,没看错的话,那边那个是秋濑或吧? 哦哦,是那个有名的国中生侦探! 他刚才有说什么吗? 不就是自我介绍吗? 就是自我介绍啦。 还有《平安幻想异闻录》。 我也买了,做的还蛮好玩的,剧情挺复杂。 那个游戏的主角原型,叫藤原佐为的那个,参加了今年的本因坊战,连战连捷?剑〕?独骱Γ?br>说不定能拿到本因坊头衔呢。 哈哈哈怎么可能,他不是新人吗? 就是有可能才引起了轰动嘛。 鸣海步微微踉跄了一下,扶住头,喃喃道:“刚才......时间好像变慢了?!” 结崎雏乃什么都没感觉到,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可能是错觉吧......没什么。” “不是错觉,”一个优雅的声音响起,“那种程度的异变都无法确认,会让你的感觉变钝的。” “......姬宫!” 说话的是一位黑褐色肌肤、紫色长发的艳丽美少女。用花来比喻的话,桂宫凉子内亲王是紫藤,结崎雏乃是向日葵,而她就是蔷薇。 “我是姬宫安希,”她微微一笑,“一位魔女。”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相依为命的王子和公主。童话根本不存在,他们只能生活在现实里。 而现实是残酷的。 当王子还小的时候,他拥有一颗正直纯粹的心灵。为了实现这份正直和纯粹,他被现实伤得体无完肤。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卑鄙地活着,或者高尚地死亡。 公主不忍心看到王子死去,她决定成为魔女,替他做出卑鄙的选择。 从此,光辉的王子渐渐死去,变成了晦暗的魔王。 而魔女成为了魔王的傀儡,化身蔷薇新娘引诱猎物,背负起了一切罪孽。 最初的时候,他们都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然而魔王已经无法回头,魔女却迎来了想要解救她的人——那是一位同样拥有正直纯粹心灵的公主,崇高而美丽。 公主成为了新的王子,打败了魔王,救出了魔女,牺牲了自己。 不,并不是牺牲...... 不管是公主,还是魔女,其实都不再需要依附于王子或者魔王。 不管是王子的城堡,还是魔王的城堡,其实都不仅仅是世界的全部。 何必局限于性别,何必局限于世俗。 她们是自由的。 革命吧!从改变自己,到改变他人,勇敢迈出第一步,然后不要退缩。互相理解,互相激励,深入更深层次的自我。 只要保持这一份正直纯粹的自我,她们总有一天会在这美丽的世界再相逢。 149、玩笑 “不是错觉?”结崎雏乃眨了眨眼睛, “哈啊,鸣、海、步, ”她用拖长的腔调开口,“你们两个之间有秘密?” “嗯, ”鸣海步点了点头,“现在解释起来太麻烦,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问?” 虽然结崎雏乃平日里对他帮助良多,但她毕竟是个普通人,异能者的世界对她来说并不友好。里世界可不是好讲道理的地方,大家比拼的更多的是实力,秩序是建立在拳头之上的。对普通人来说, 对里世界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吃亏。而以结崎雏乃的能力, 只要找对方向,她能知道的岂止能用“多”来形容,是“相当多”、“超级多”才对。 结崎雏乃被这句话堵住,安静了一会儿。她上下打量姬宫安希, 开口道:“这调调, 和阿圆姐有点像。”然后,她得出了一个沉痛的结论:“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鸣海步有了不好的预感:“喂,你......” “啊啊,你太没良心了!”结崎雏乃捂住脸,滑坐在地上,假哭起来,“竟然背着我和别的女人有了默契!你已经打算摆脱掉我这个茶包(trouble)了吗?” 洛基幸灾乐祸:“哇, 没想到阿步你是这样的人,脚踏两条船——” “好歹你也是个侦探,”鸣海步哭笑不得,“能不能不要这么轻率得出虚假结论?” 完全是唯恐天下不乱嘛! “不管怎样,惹女孩子哭都是不对的,”醍醐京弥凑了个热闹,“男孩子要学会在女孩子面前做出让步啊。” 鸣海步摆了摆手:“不不不,我退的话,这家伙绝对会得寸进尺。” 他本来就被结崎雏乃吃得死死的,再退,底线都要没有了好吧?! “竟然用这家伙来称呼自己的女朋友?”鹤丸国永也掺了一脚,“噫,好无情!小雏乃,要不要甩掉他,考虑一下别人呀?” “考虑你吗?”结崎雏乃抬起脸,果然一点眼泪都没有,“可是,你不是基佬吗?” “......你这个结论下的也太轻率了!”鹤丸国永嘴硬没承认,“我可能是双性恋的啊!” “就算是这样吧,选你还不如选你家主人醍醐先生,”结崎雏乃表示嫌弃,“反正我看你就像纯的基佬。” “喂喂,你这样可不行!”鹤丸国永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主人才是绝对的基佬!” 醍醐京弥无语:“......这种话应该由我自己来说吧?” “总之,”鹤丸国永在胸前划了个大叉,“你不要做无用功啦!” “哈,阻止得这么快,所以你果然是基佬吧!还是喜欢自己主人的基佬!” “呐,小姐姐,”接下来,厚藤四郎一句话钉死了结崎雏乃和醍醐京弥两个人,“你不要因为自己感情不顺,就饥不择食嘛。” 哈哈哈本来想说鸣海步渣,可这情况咋这么搞笑呢? 鸣海步渣的话,小野篁岂不是更渣,他可是拥有一整个会社当后宫的男人。 雏乃小姐姐太可爱了,古灵精怪的,是我喜欢的类型~ 但也好会顺杆子爬啊,哈哈哈。 厚才是,会心一击呐! 闻言,醍醐京弥僵硬了,结崎雏乃再次捂脸假哭起来。 姬宫安希叹了一口气,在结崎雏乃面前单膝蹲下:“送给你。” 她的手上出现了一朵花。这是一朵黑色的蔷薇花,看上去十分新鲜,就像刚摘下来的一样。对于观众们来说,这是个不折不扣的惊喜——姬宫安希穿得十分清凉,这朵花之前是藏在哪里的啊? “花朵是为了结果才凋谢的,”姬宫安希摸了摸结崎雏乃的头发,“但是雌雄异株的雄树往往只开花,不结果。” ......咦? “男人也是一样的,”姬宫安希挑起结崎雏乃的下巴,呵气如兰,“爱情也是一样的。” “往往只开花不结果。” “但不仅是男人,我们也可以享受这个过程,”她像挠小猫一样勾了勾手指,“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不要害怕,不要驻足不前。” “只要你不放弃希望和努力,你就一定可以得到幸福。” 结崎雏乃呆呆地看着她,不可抑止地脸红了。 “喂,”鸣海步脸黑了,一把拽过结崎雏乃,“姬宫,不要对我女朋友出手!” “什么嘛,”姬宫安希留在原地,一手托腮,“这不是挺在乎的吗?” 于是鸣海步也目所能见地一点点涨红了脸。 安希真的是魔女?变魔术的美少女? 她好漂亮!这话说的,我都差点弯了! 哈哈哈,女朋友差点被女性朋友追走,求问鸣海步此时的心理阴影面积。 矮油,姬宫明明是神助攻才对嘛! 另一边,醍醐京弥仿佛挨了一记晴天霹雳:“饥、饥不择食......” 大俱利伽罗侧目,鹤丸国永扑哧一声笑了,厚藤四郎连忙补救:“啊啊,大将,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然而石切丸冷眼补刀:“换个词来形容的话,饮鸩止渴?” “......石切丸,原来我在你心目中是有毒的吗?” “比较起来的话,算是罂粟一类的吧,”石切丸显然已经有了腹稿,“容易上瘾又有害。所以,”他顿了顿,露出一个微笑,“我们来一场法事,拔?、净秽吧?把脏东西都清理掉?” “......你说的脏东西是指?” “会让别人惦记的东西。”石切丸的眸光一闪:“为了清净身心,还是切掉吧?” “你指的是头发吧,”醍醐京弥也捂住脸,“别说了!我相信你指的是头发!” 烛台切光忠哂笑着:“啊哈哈、石切丸,你最近是不是上火?” “大概吧,”石切丸用御币敲击掌心,“我不喜欢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情绪波动太多了。” “......这是怎么个说法?” “我喜欢心如止水的感觉,平静,惬意。”石切丸阖上眼睛:“喜、怒、哀、乐,都是很浪费精力的事情。” “哎?高高兴兴也不好么?”物吉贞宗不明白,“我就喜欢笑哎?” “微笑很好,”石切丸摇了摇头,“但是大笑不好。节制是第一位的,过于高涨情绪对我来说是负担。” 空气中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大家虽然能理解,但不敢苟同。 烛台切光忠给出了评价:“......很养生的说法。” “这已经很贴近佛教的说法了,无悲无喜,无痴无嗔,无怨无悔,无欲无求。”醍醐京弥把手放下来,“可江雪、山伏、数珠丸都不是这个风格的啊?” “为什么一定要统一风格呢?”石切丸歪了歪头,“大道同源,殊途同归。” “......”是指他们最后也会变成那个风格的意思吗?! “知分寸、懂节制即为美,”石切丸补充道,“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怨而不怒,不正是儒家中和美学的体现吗?” “......原来是被平安时代广为流传的汉学给荼毒了吗!” “其实主人自己就做到了中和,不是吗?”石切丸总结,“你从来没有失态过。” 岂止没有失态,就像麻仓好说过的那样,他是个情绪波动少得可怜的精神病啊。 “所以我不太高兴啊,”币束在这一刻,悄无声息地断裂开来,“害我有点想看你大惊失色的样子呢。” “......所以,你刚才只是在开玩笑?” 然而石切丸笑而不语。 等下,石切丸想清除掉的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吗? 谁知道你想的什么啊!篁大人说了是头发,就是头发!不要污! 为什么这边谈话就这么学术啊,又是佛教,又是汉学的...... 那几句话怎么写来的?很工整的样子,不过我听不懂,啊哈哈。 文化人,表示给跪了。 这不是挺流行的思潮吗,我们本来就提倡节制、注重分寸,反对不及、拒绝过度。大家有没有注意过,狂喜和狂怒的表情有共通之处?这种表情都是相当丑陋的。 说的也是啊...... 所以啦,篁大人的粉们,注意分寸,注意节制! 哎,那岂不是丧失了发泄的乐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到了开赛时间点。主持人就冲着摄像头挥了挥手:“大家好,我是本次节目的主持人,神山满月!” 神山满月是有名的流行歌手,同时,和死神打过交道,能力卓越。 “有14位嘉宾接受了我们节目的邀请,自愿来到了这个位于太平洋上的神秘岛屿,婆娑罗,即将开始他们生命中绝无仅有的一次大、冒、险。未来的七天里,他们将在几乎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在这个岛屿上挣扎求存。” “七天,14个人,一个幸存者。” “每一天,他们将面临来自大自然的威胁,还有节目组安排的挑战游戏。” “除了衣物,他们身上只被允许携带一样东西。大家跟我一起来看看,他们都选了什么?” 毫不意外,刀剑付丧神们都清一色选择了刀剑本体。甚至这个“只允许携带一样东西”的规定都其实是特意为了他们准备的。只有醍醐京弥选择了打火机,解决了取火的问题。至于轮椅?那当然算在了衣装范围内。 “六把刀?不考虑只带一把,其他用来带别的吗?”神山满月惊奇地问,“你看,天才组那边,就是在分工合作。” 在经过协商之后,对方除了刀具、打火机,还带了锅具、过滤器,甚至连手机、太阳能充电器、防晒霜都带上了,准备得相当充分。反观刀剑组,高下立判。 150、住所 然而刀剑组果断拒绝了更改。 “不, 不用,”烛台切光忠摆手, “这可是野外生存,所需要的一切都可以在丛林中找到。” “没错, ”物吉贞宗点头,“锅可以用石头、贝壳、椰壳替代,过滤器......也可以自己做吧?” 刀剑付丧神们不喝水也没关系,但是醍醐京弥不行。况且,这可是直播节目哎,既然里世界还没打算彻底暴露在明面上,他们就要模仿普通人的行为模式才行。 “可以自己做的, ”醍醐京弥接上, “就算不可以做,我也有别的办法,别担心。” 物吉贞宗一下子就放心了:“那就好。” “至于手机什么的,就算了吧, ”厚藤四郎也不以为然, “又不能联网,有什么好玩的?不如玩大将啦!” 醍醐京弥:“......” 神山满月颇为震惊:“......厚君,你刚才好像做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发言哎?!” “是你太大惊小怪啦,大将都没反应。” ......其实是有的。 “不不不,绝对是你语出惊人的锅......” “防晒霜也不需要,”鹤丸国永戳了戳大俱利伽罗黑黝黝的皮肤,被他一巴掌拍开, “我倒是想晒黑一点,不过我晒不黑啊,哈哈哈哈哈!” “这可真是令人羡慕嫉妒恨,”神山满月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鹤丸国永的脸,“你比我白了那——么多,居然还晒不黑!” “我有秘方的哦,”鹤丸国永伸出一根手指,“用玫瑰花瓣加牛奶加蜂蜜加面粉调成面膜往身上一抹然后烤干——” “胡扯!你当这是在做蛋糕吗?!”烛台切光忠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不要误导别人!” 神山满月一滞,失望极了:“什么嘛,假的吗?” “你还真的相信了啊?!” 石切丸抱着刀,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想带神龛......” 所有人都在胸口划了个大叉:“不行,想都别想!” 神山满月摇了摇头,总结:“以上,就是刀不离身的现代武士和他们的主公。” 厚君很有前途嘛,我看好他! ......只有我差点信了鹤丸的邪吗? 怎么会,一看他就是白化病吧? 可我也差点信了鹤丸的邪,还想着要把秘方记下来...... 别乱说,白化病瞳孔是粉色的啦。 石切丸还想带神龛,有个毛线用啊!不如就带刀算了。 那些刀都是高仿吧,看着好锋利的样子,有谁知道哪里可以买到?我也想收藏几把。 我有朋友说,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涉及的刀剑们工艺都很特殊,能仿成现在这样的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虽然是仿刀,价值也很高。 虽然价值高,不也还是成了有钱人的玩具...... 这些艺人的身手没有辱没这些刀好吧? 说起来,我还差点以为这些刀是真品呢。 怎么可能,这些刀都太新了啦,也没有实战痕迹。 说到真品,小乌丸不是失窃了吗? 又找回来了啦,你也太不关注时事了。 听说小偷是一伙叫夺还者的家伙? 不对,他们是将小乌丸夺还给博物馆的人,听说这次出手的人是盗贼王jing。 我怎么听说是猫眼? 猫眼只偷名画啦。 难道是神风怪盗贞德?又或者基德?dark?千面人圣少女?鲁邦三世? ......前面几个也就罢了,鲁邦三世是动画里的虚拟角色吧?! “那边几乎全带了刀?剑?苯崞槌?耸执盍古铮?对短魍??八?蔷筒谎∫坏愫糜玫墓ぞ呗穑俊?br>“说的好像我们有选多少好用的工具一样,”洛基摇了摇头,抱着胳膊不满地敲手指,“所以说,为什么要带手机?” “居然反对手机,你是不是现代人啊?” “我讨厌现代科技。” “真的吗?讨厌现代科技的小孩子还真是少见。” “哼,我可是讨厌现代科技到会晕车晕船晕飞机的小孩子,连来到这里的路上都晕的天昏地暗!” “......这难道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我倒觉得防晒霜什么的不必要,”鸣海步指着附近的橄榄树,“明明可以榨橄榄油自制防晒用品......” 姬宫安希伸了个懒腰,美好的曲线尽显:“女孩子用在身体上的东西,可不能这么随便呀。” 桂宫凉子内亲王和结崎雏乃赞同姬宫安希的话,动作一模一样地点头。桂宫凉子内亲王还安抚性地提出来:“其实,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倒是愿意学习怎么自制橄榄油啦。” “就是这样,”结崎雏乃亦礼貌回应,一脸假笑,“如果有时间的话。” 而塔矢亮此时提出了建设性的意见:“防晒霜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我们现在应该抓紧时间搭建住所吧?” “对哦,”秋濑或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们之中,谁有足够的建筑知识储备?” 话音落下,所有人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那么,”秋濑或再次提问,“有谁野营过吗?” 其他人中,只有洛基举起了手:“我有过。不过,我以前野营的时候,根本都不动手哎,都是助手暗野在做各种准备。” 桂宫凉子内亲王歪了歪头,一手放在脸颊上,微笑:“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健!?br>结崎雏乃双手抱臂:“我虽然不是第一次出远门,却是第一次到没有网络的地方......啊啊啊,好焦躁!” “......我看你是有网瘾。”这是鸣海步。 “野外真是不便呢。”姬宫安希一脸苦恼。 “现在才想到这一点也太晚了吧,”塔矢亮叹了一口气,“要建造住所的话,首先,我们去找找看,有没有竹子或者藤蔓吧?如果有树干倒伏,形成天然的夹角,就更便利了。” “哦哦!” 塔矢亮无语了。这些人明明都是些高智商的天才,现在却摆出了这种恍然大悟的样子,全是装的吧! 但他这次猜错了。在座的除了他和结崎雏乃之外,不管哪一个都有超能力在身,从来没考虑过普通人在荒野求生中该如何表现。比如姬宫安希,她变一朵玫瑰出来可以解释成魔术,再变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就解释不了了。再比如洛基,他可以分分钟让式神们给帮忙造一栋木屋出来,但同样没法给出解释,这里可是荒岛来着。结崎雏乃倒是善于收集情报,但她给自己的定位是辅助,习惯了听从鸣海步的指示,如果鸣海步掉线她才会上线...... 于是一帮四体不勤的脑力劳动者们就陷入了和植物之间的斗智斗勇(单方面),苦不堪言。 本来觉得他们比起另一边来说,很有前途,但现在发现他们一点前途也没有呢。 要参加的节目是荒野生存,体力、耐力才是第一位的吧?毕竟光啃水果、把自己绑树上也能活下去。 有刀却连切个藤蔓也这么费劲......要完啊他们。 哇,凉子姬出手了! 凉子姬砍断了藤蔓!凉子姬切断了竹子!凉子姬找到了倒伏的大树! 哦哦,还是凉子殿下靠谱! ......是节目组安排的吗? 凉子殿下表现的也没有特别过分啊,这种事我妹也做得到哎。 她的运动能力看起来挺不错? 起码不用担心她像其他皇室成员一样身体不好。 小雏乃表现得也不错,认出了很多生物?健!?br>哇,秋濑或的运动能力超强! 安希也很像样嘛,并不娇弱。 塔矢亮和洛基就只能捡捡柴火了。 不过结崎雏乃对鸣海步的保护也太过分了吧?这不让那不让的,就让他原地坐着当大爷? 这是有原因的!鸣海步的手,钢琴家的手!伤不得啊! 他还对蜜蜂过敏?过敏体质太危险了吧! ......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要来参加荒野生存这种节目啊 相较天才组,刀剑组倒是如鱼得水。这些刀剑们大都见识过古代简陋的房屋,知道其具体架构和构建方法。一些历过战场的刀剑更是了解军队是如何临时就地驻扎的,经验颇为丰富。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早有准备。 “树屋还是窝棚?”厚藤四郎转着手里的本体,“大将喜欢哪一种?” “理论上来说,树屋比较好,可以防蚊虫,但也比较麻烦,很考验技术水平。所以,还是先做一个窝棚出来吧。”醍醐京弥想了想:“除此之外,我们最好再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岩洞。这块区域的气候难测,如果发生暴风雨,不管是树屋还是窝棚,恐怕都会支撑不住。” 于是经过讨论,一行人分成了三组:厚藤四郎和物吉贞宗尽可能地前往远方探索地形、寻找岩洞;烛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罗去近处寻找水源、食物和木柴;剩下的人则留下来搭建临时庇护所。 但他们却没有急着分队。和对手一样,他们先找到了一大捆藤蔓,用刀切断之后,每人分到一部分,开始了编织。为了这次节目,他们早有练习,进度很快。所有人中,最擅长编织的是石切丸。他的十指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还招来了摄像头的近距离拍摄。没几分钟过去,地上就堆起了一长条的......藤绳。 “厚,”石切丸抬起头,“本体借一下。” “啊?嗯!” 然后石切丸唰唰唰几下,把棕榈叶切成了之字型纸垂的样式。看到“纸垂”,醍醐京弥就明白了他在干嘛:“......你在做注连绳?” 注连绳是神社的惯用装备,一般用来设置结界,分隔神界和人间。 “嗯哪,”石切丸一边把叶垂往绳子上系,一边回答,“有了这个,就可以做出结界,风雨不侵。大家就可以安心休息了。” ......不,就算你真的做出来了,也不能让摄像头拍到宿营地不管怎么风吹雨打都岿然不动的场面啊! “收敛一点吧,”醍醐京弥无奈道,“还是快点把箩筐、遮棚、吊床编出来比较好。” “......啧。” 哈哈哈石切丸本职果然是神主吧? 真能形成结界就搞笑了啦。 这家伙太可爱了,不过手艺真好! 石切剑箭神社吗,我一定会去参拜的! 说起来,好像很多有供奉刀剑的神社呀,保存刀剑的博物馆呀,还有一些私人收藏家都想和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合作的样子。 推广刀剑是吗?我想看菊一文字哎。 哎?不是有访谈说,他们社菊一文字就是源闲雅吗? 可是他们又没有写在官方主页上,玩笑吧? 是为了预防哪天时之政府和菊一文字系列的哪把刀达成合作共识、把菊一文字加入可召唤的行列啦......毕竟醍醐京弥又不是真的刀剑付丧神。 所有人齐心协力下,七个背篓很快就编织完毕了,其中四个就交到了厚藤四郎、物吉贞宗、烛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罗手上。然后,他们又根据自己的体型完成了吊床、搭建顶棚用的网,还收集了一大堆棕榈叶、茅草充作建筑材料。 石切丸还做出了绿油油、由竹子和棕榈叶子、茅草绳结成的御币。接着,他严格按照步骤,挥动御币,完成了加持祈祷。而众人憋住笑意,接受了他的好意。 厚藤四郎摆了摆手:“那,我们就先走一步啦!” 物吉贞宗信心十足:“等我们的好消息!” 话音落下,他们就先一步向丛林中走去,而两名摄影师和两名安保人员就跟在了后面。醍醐京弥很怀疑这两个人能否跟得上短刀胁差的脚步。 “我们也是,”烛台切光忠带着大俱利伽罗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这么大一个岛,应该会有很多野生动物吧......” 留守人员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把编织好的材料进行拼接建设。 “你就不要在这里碍事了,”石切丸毫不客气地驱赶醍醐京弥,“这里有我和鹤丸就可以了。” 的确如此,醍醐京弥的动作和刀剑付丧神们比起来,还是太慢了。鹤丸国永和石切丸彼此配合,很快就把一张大网缠到了树干上。 “主人,去岩石滩那边看看,有没有贝类海产吧,”鹤丸国永随手将一个背篓丢到他怀里,“不过,遇到很深的缝隙别靠太近,当心会有海蛇之类的东西冒出来哦。” 醍醐京弥挠了挠脸,从善如流,把背篓放在轮椅后面的支架上,向岩石滩行去。 哈哈哈被嫌弃的主人,背影是多么寂寞萧瑟啊。 开玩笑,明明是享受惬意好吧,这些刀剑是真宠爱他啊。 啊,好羡慕!他看上去就像是来度假一样的呢。 醍醐京弥轮椅的轮子早就调整成了莱洛三角形加履带的结构,行进速度虽然慢,但并不过分颠簸。就算提早做出了这样的掩饰,他也没办法一直坐轮椅,不然超越时代的技术就要出现在世人眼前了。 眼见石头越来越大颗,醍醐京弥便离开轮椅,站了起来,慢悠悠前往近海。近海的岩石上覆盖着一层又湿又滑的海藻,想必再过几个小时,海水涨潮的时候,这个地方就会被海水淹没。海藻中间的确生了许多贝类动物,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吃,可也不能白白放过。 这些椭圆形的贝壳成群黏在岩石上,处理起来很方便。醍醐京弥把他们敲下来,在背篓里铺了好几层。 取完一定数量的贝类动物后,他便继续前行。接着,他就遇见了同样在附近徘徊的结崎雏乃。 “哇,醍醐先生?”结崎雏乃招手,“这里这里!” 醍醐京弥也看到了她:“结崎小姐?” “没错,就是我。”结崎雏乃此时身穿两截式泳衣,手里抱着一个茅草编的篮子,不过这个篮子编织的歪歪扭扭的,缝隙也很大,只好在里面垫了一层棕榈叶。“你也是来找食物的吗?” “没错,”醍醐京弥很大方地指了指身后,“那边有一大片的贝类。”然后他从背筐里取出一枚贝壳,递给结崎雏乃:“我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吃。” 反正估计吃不死人,如果这些东西真有问题的话,节目组一定会站出来阻止的。 “我看看......”结崎雏乃接了过来,仔细观察,“是石蛏?剑?枚?鳎?兜啦淮淼摹!比缓笏?短冶g睿骸把冶谏嫌幸案氲某玻?梢匀媚忝堑娜死刺湍竦啊:@镆灿幸恢纸凶雎砦苍宓亩?鳎?彼?幼约旱睦鹤永锶〕鲆徊糠郑?莞┟肿鲅?荆?罢庵趾t迨强梢猿缘呐丁!?br>“多谢,”醍醐京弥接过来,放进自己的篮子里,“你懂得真多。” “那当然,”结崎雏乃得意得抬起下巴,“我可是传说中的包打听?健!彼?蕴觳抛椴呕崤伤?凑沂澄铮?盟?醋鼙绕渌?烁?科滓坏恪?br>“你们这边的情况似乎比我们那边好很多,”结崎雏乃看着他的篮子,“这个背篓看着又结实又漂亮,羡慕啊!” “仅凭一个背篓就能看出来吗?” “见微知著嘛,”结崎雏乃笑了笑,“看在我态度这么好的份上,不如给我个准话?” “不愧是包打听,”醍醐京弥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只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那边的确进展顺利。” “啊啊,果然,”结崎雏乃叹气,然后又笑了,“那么,你们那边能不能同我们这边分享一点点诀窍?”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一点点就好,拜托啦!”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可我们是对手哦?” “但比赛比的又不是谁家驻地建造得比较好,”结崎雏乃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互通有无啦,互通有无。” 然后她转头问随行摄影师:“这可不算是作弊吧?” 摄影师和她大眼瞪小眼,然后掏出卫星通讯器联络节目组导演,得到了准确的答复:“......的确不算。” 于是,结崎雏乃冲着审神者比了个胜利的v字:“看吧!” “说的也是,”醍醐京弥一拍手,“这样一来,你们那边的道具也应该可以借给我们,对吧?” “肯定没问题~” 哇,还有这种操作! 真不是作弊? 的确没有说不可以,小雏乃真会钻空子。 是节目组自己规则不全,留了漏洞啦。 既然决定合作,双方就从现在开始,致力于将彼此的筐子篮子放满。等醍醐京弥带着一筐海产同结崎雏乃一道回来的时候,就见他们的窝棚已经完成了:石切丸和鹤丸国永两人用藤蔓网围绕树木形成了锥形的棚顶,还在上面垫了棕榈叶和茅草。他们甚至用泥土加抹了一层,防止下雨漏水。七张吊床已经布置好了,有风吹过来,吊床还在一晃一晃的,看着既漂亮又舒服。 结崎雏乃远远望见这一切,眼神就开始发亮。等她走近的时候,已经兴奋得无以复加: “好厉害!”她赞叹不已,“太厉害了,简直像艺术品一样!” 的确,弹幕们亦被打动了,根本不像临时做出来的东西。 鹤丸国永枕着双手、带着墨镜躺在其中一张吊床上,一只脚挂在外面,口里吹着口哨。石切丸坐在树下,把大太刀靠放在树旁,手里把玩着竹片。 “噫,”鹤丸国永扒拉下墨镜,“主人,你这么快就把对方的人策反了吗?” “哪有这么快的,”醍醐京弥摆了摆手,“结崎小姐是来交流学习的啦。” “没错没错,”结崎雏乃双手合十,“请多指教啦,鹤丸先生,石切丸先生。” “什么嘛,”鹤丸国永摘下墨镜,“结果是主人你被对方策反了呀?” “我们的立场没那么对立,完全可以互帮互助嘛,”醍醐京弥摆摆手,“何况,对方那里可是有桂宫凉子内亲王殿下。如果我这个参事袖手旁观,宫内厅会抓狂的吧?” “是吗?”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原来是桂宫凉子内亲王呀......” 与此同时,萝莉控们也纷纷表示:敢让凉子殿下风餐露宿的话,节目组就死定了! 结崎雏乃走到了石切丸面前,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石切丸先生,你在做什么呢?” “石切丸在做灯笼哦,”鹤丸国永笑眯眯地回答,“怎么样,很风雅吧?” “肤浅。”石切丸抬眸,冲结崎雏乃颔首:“神火祭的日子到了。虽然神龛没带在身边,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哇,”结崎雏乃明白了,“好敬业......” 的确,石切剑箭神社这两天要举办神火祭。神火祭是祈愿病魔退散、家宅平安的神事。 决定了,我要坐新干线过去参观! 既然不能放着桂宫凉子内亲王不管,那么醍醐京弥无论如何都要过去看看才行。 “我也要去!”鹤丸国永眼珠子一转,举起手来,“既然要帮忙的话,主人根本毫无用处吧?” “......怎么会,”醍醐京弥眼神死,“我只是动作没你们快。”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接连被刀剑付丧神嫌弃啊? “抱歉抱歉,用词不当。”接着,鹤丸国永转过头,冲着结崎雏乃笑:“帮忙的话,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吧?” “这倒是......” 等他们同结崎雏乃回到天才组这边营地的时候,这帮脑力劳动者们正在中场休息。他们果真一点经验也没有,一开始试图用竹子造出一座离地的竹楼,但在浪费大量时间后发现这种做法根本行不通。如何固定、规划受力是一门学问,是一门他们没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迅速掌握、准确实践的学问。 最后,他们只能背靠倾倒的大树,用茅草和棕榈叶铺了一块地出来,看起来寒碜极了。当然,他们也有在对藤蔓进行处理,可惜速度太满,进度不尽如人意。 “喂,大家,”结崎雏乃向大家张开手,“我带了外援来哦!” 身着泳衣的姬宫安希漂亮得像海妖一样,给了她一个拥抱:“干得好,”然后,她冲着结崎雏乃身后的两人微笑,“一定可以帮大忙呢。” “这么没防备?”鹤丸国永从醍醐京弥的轮椅背后取下结崎雏乃的篮子,放到他们的营地里,“说不定我们是来捣乱的?剑俊?br>“以我们现在这个进度,”鸣海步挑起眉毛,“能捣什么乱?” 这倒是真的。 天才组这边的成员,只有秋濑或和桂宫凉子内亲王不会眼高手低,协调性比较好。在醍醐京弥和鹤丸国永的指导下,两人一点就通,很快走上了正轨。 “谢谢你们,”桂宫凉子内亲王的笑容依旧标准,看不出真实情绪,“你们真是太好人!” “嗯哪,”鹤丸国永毫不脸红地接受了这一评价,“你也是好姑娘。”然后,他将一株野草递到桂宫凉子内亲王面前:“来,这个是奖励!” “谢谢,鹤丸老师,”桂宫凉子内亲王接了过来,“你是我最喜欢的刀剑之一,不过,”她的语气急转直下,看着野草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为什么......会是......猪笼草......” 醍醐京弥此时正抱着椰子壳解渴,闻言差点喷了。而摄像头伸了过去,给了粉红色的捕虫笼一个特写:里面还有几只没消化完的虫子! 鹤丸国永摸了摸后脑勺:“哈哈哈是不是很惊喜?” 桂宫凉子内亲王内亲王肩膀抖了抖,深吸一口气,微笑:“我也想给你一个惊喜。” 鹤丸国永歪了歪头:“什么?” 桂宫凉子内亲王拉了拉鹤丸国永的衣袖,让他低下头。她凑到他耳边,用手挡住脸,作出说悄悄话的姿势—— 然后,她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 151、桂宫凉子内亲王 这、这分贝, 简直要聋啊! ......原来凉子殿下这么活泼的吗? 怪不得凉子姬要来参加这个节目...... 报复心好重啊。 什么叫报复心,是鹤丸不对啦!他居然敢吓到我们这么可爱的凉子殿下, 不可原谅! 不过是虫子而已,是凉子姬反应过度了。而且, 鹤丸是来帮忙的?健!?br>什么叫不过是虫子而已,好恶心的好吧! 怕虫子参加什么荒野求生节目啊。 不是,单虫子也就算了,被消化了一半的虫子也太...... 别说了,真的好恶心。 呼呼呼,即使怕成这样也记得要注意仪态,把尖叫的不雅表情挡住, 果然是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呢。 反击的好!越来越支持她成为女皇陛下了! ......只有我还在担心鹤丸的耳朵吗? 鹤丸国永近距离遭到人形自走声波武器攻击, 被直接ko。其他人都忍不住同情起鹤丸国永来了,虽然他是自作自受来着。 “啊啦,非常抱歉,”桂宫凉子内亲王收拾好心情和表情, 一脸无辜, “我只是想把我收到这个惊喜(重读)时那种无以伦比的感受还给鹤丸先生而已(重读),”她眯起眼睛,“鹤丸先生,你现在是不是感到头晕目眩、脑袋里嗡嗡作响?” 鹤丸国永跪在醍醐京弥面前,抱住他的腰,把脑袋埋进他的大腿之间,声音有气无力:“啊啊, 完完全全感受到了......” 醍醐京弥哭笑不得,伸手帮鹤丸国永按摩太阳穴、风府和哑门,尽量让他舒服一点。 “那你喜欢我的这个惊喜(重读)吗?” “不......” “那可真遗憾。” 桂宫凉子内亲王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醍醐京弥直接打断了。审神者直白地说:“凉子殿下,就别再欺负他啦。” 什么嘛! 桂宫凉子内亲王第一次露出了普通小女孩一样的表情,嘟起嘴巴:“明明是鹤丸先生先欺负我的呀,他还是个大人?剑?尤挥贸孀酉盼摇!?br>桂宫凉子内亲王讨厌失态,因为她现在决不能失态——所以,不管鹤丸国永是出于什么目的、对她开这种玩笑,她第一时间都不能接受。 于是,她当场就报复回去了。 最重要的是,她接下来想说的话也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又不是在刻意挤兑鹤丸国永。她甚至有些委屈,委屈醍醐京弥竟然为了维护鹤丸国永而怀疑她的器量。 她又不是记仇不记恩的那种人! “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呀,”她理直气壮地要求,“醍醐参事!” 可惜的是,这世界上的人其实大半都不想讲道理。 更何况,她的道理并不能说服每个人。 醍醐京弥插科打诨,没有正面回应:“凉子殿下,他吓你,你也吓了他,大家扯平了嘛。” 桂宫凉子内亲王愣了一下,头脑冷静下来,接受了他的表态:“好的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她迅速调整策略,抬起下巴,嘴硬道:“哼,下次我才不会被吓到,尽管放马过来!” “哦哦,是吗?”鹤丸国永抬起头,瞄了她一眼,“你可不要后悔哦?” 桂宫凉子内亲王夸张地后退一步:“可、可我现在就后悔了怎么办?” “晚啦,哈哈哈......” 没想到凉子姬还有这样的一面,形象更丰满了呢。 她之前太乖巧啦,一点女皇的气势都没有。 所以,还得感谢鹤丸发掘了她的本质? 一定有台本吧,这段! 鹤丸趴在篁大人腿上的样子好弱气哎。 篁大人一脸宠溺地看着鹤丸,他的人,就算惹祸了也只能原谅他啦。心潮澎湃。 篁大人十分霸道地看着鹤丸,他的人,即使是女皇也不能欺负!心潮澎湃。 ......你们到底是怎么从那张扑克脸上脑补出这么复杂的感情变化的啊?! 回去的路上,醍醐京弥使了点小手段,卷起风浪,干扰了信号,让摄像变得断断续续。 “吃到苦头了吧,”醍醐京弥牵着鹤丸国永的手,“桂宫凉子内亲王可是立志要当女王的小女孩。” “我知道啦,”鹤丸国永已经恢复了精神,“这次只不过是我太大意了而已!我没想到她会敢于突破自己大和抚子的形象。” “......你还想要有下次?” “不是她让我放马过来的吗?” “我不信你听不出,她不过是在找台阶下而已。” “不管啦,”鹤丸国永握紧了醍醐京弥的手,坏笑,“她不是要当女皇的人吗?是该知道人世险恶了!” “......你不喜欢她吗?” “怎么说呢,因为那位检非违使小姐的关系,”鹤丸国永沉吟,“害我总想欺负她一下?健!?br>“......” “而且,她对你的态度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鹤丸国永眯起眼睛,“她该不会真的打算嫁给你吧?” “......你想多了。” 桂宫凉子内亲王会用什么态度对待醍醐京弥呢? 是用对子民、对部下的态度。她没有特别歧视醍醐京弥的意思,也许因为审神者是宫内厅参事的关系,比起旁人,她甚至更信任他一点。 又或者,因为她一直在宠爱中长大的关系,她认为醍醐京弥会理所当然地回应她的“合理要求”。 虽然她自诩恩怨分明,但她其实就是记仇不记恩的那种人——上位者往往有这个毛病,因为总有人上赶着逢迎他们,他们身边不缺人。 “不管啦,她能立刻报复回来,还成功了,对我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鹤丸国永握拳,“我一定要一雪前耻!”,他忽然想到醍醐京弥的职位,“等下,难道你会有顾虑?” ......并没有。 “不,你随意,”醍醐京弥不打算管了,“她其实不重要。在现在这个时代,天皇......不过是个荣誉职位而已,”然后,他顿了顿,“不过,你不要把她和检非违使搞混了,动手的时候注意点分寸。” “她不过才十四岁,中二病而已啦。” “对哦,”鹤丸国永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总觉得有点下不去手!” “没事没事,相信我,就算你不动手,等她长大后回顾这个时期的自己,绝对会羞耻得恨不得回到过去亲手把过去的自己干掉......” 等醍醐京弥和鹤丸国永回到他们自己的驻地,石切丸已经完成了竹灯笼的制作。七个竹灯笼挂在了七个角落,随风摇动,精巧可爱。注连绳还是挂起来了,但并没有形成一个封闭的结界,只起到了装饰的作用。 烛台切光忠和大俱利伽罗也已经回来了,几人正坐在吊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他们带回了水源的消息,还有一筐柴火、五竹筒淡水、一条蛇、一只山鸡和三只野兔。这些食材加上醍醐京弥带回来的海产品和鸟蛋,也够一餐的分量了。 “算算时间,厚和物吉也快回来了,”其实是醍醐京弥通过契约感应到了他们的位置,“烛台切,午饭就拜托你了。” 烛台切比了个手势:“ok。” 虽说醍醐京弥是打着互通有无的旗号跑去看了看那帮“未成年”,但实际上,他们还真没什么好借的道具,包括锅和过滤器。他们现在使用的锅分别是树皮锅、椰子壳和一扇脸大的贝壳,贝壳是醍醐京弥通过本丸偷渡进来、假装在海里捡到的。锅铲碗具都是是竹子木头片成的,凭借太刀的控制力,连多余的木刺都没有。 目前为止,他们最缺乏的其实是调料。 152、预知梦 他们现在能用的调味料只有烛台切光忠在水源地附近发现的辣椒、黄果山楂、薄荷。 至于盐?那是没有的, 虽然咸咸的海水到处都是。 因为在缺乏化学试剂进行过滤的情况下,想要得到海盐, 必须得靠晒,将盐水和有毒物质分离开来才行。但晒盐需要大量的时间, 等一批质量合格的盐晒出来,说不得这节目的摄制都要结束了。 理论上来说,用煮的方法也能得到海盐,可在缺乏测量工具的情况下,一般人很难掌握液体浓度,也就没办法确保这些盐的纯度。 醍醐京弥不是一般人,可以构建生物电场来进行精确测量, 不过这样的做法普通人绝对做不到。如此一来, 他的做法就会成为错误示范,误导正在观看节目的观众们。 不过七天而已,何必冒着中毒的风险折腾盐呢? 因为所以,结论当然是——放弃取盐。 但是, 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法摄入盐分了。其实, 动物血、海产品都包含一定量的盐分,聊胜于无。 既然缺乏调料,烛台切光忠的才能受到了限制,就只能尽量发挥食材本身的鲜美了。反正日式料理的口味也比较偏清淡,说不定他们会喜欢这种偏清甜的风格呢。 当然,假如他们不喜欢的话,完全可以直接作弊偷渡酱料嘛。毕竟他们是来玩的, 不是来受罪的。 话虽然这么说...... 食材处理完毕后,经过蒸煮,食物最原始的香味开始逸散。醍醐京弥再度被赶开,无事可做,躺在了吊床上,然后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来受罪的。 怎么说呢,吊床这种东西,可远观不可亵玩。对于娇生惯养的他来说,藤蔓还是又硬又不平整,编织物的网格也会给他娇气的皮肤形成勒痕。除此之外,他的身体也不习惯平躺、正坐、跪坐以外的休息姿势。 果然还是作弊吧! 只要能用幻术骗过他人,骗过摄像头,他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想到此处,醍醐京弥就开始闭目沉思: 到底是直接回本丸,还是扭曲藤蔓的质感、让它躺起来像张床呢? 灵力开始在周身流转,并渗透到空气之中。 接着,仿佛被什么东西呼唤了一样,他的注意力开始分散。 ...... 远处有白云飘过,恍惚间,审神者仿若发生了割裂,一半在原处,空间的内侧;一半在高处,时间的外侧。 他并未睁眼,但已经看见。 太阳是块刺目的光斑,天空一片碧蓝,咸湿的海风带来海鸟的阵阵嘶鸣,也许是野鸽们终于发现自己的蛋被偷了也说不定。海水一阵阵扑到岸边,反复淘洗着岸边的砂石,遍地都是遗留物。空气中奔腾的灵素像潮汐一样起伏,形成涡流涌动的生物电场。天空中产生风眼,风眼对应的位置下,海眼正在形成。 他并未看见,但已经知晓。 海眼下面,就是传说中的姆大陆—— 这块大陆到处都是华美的建筑,洋溢着辉煌的文明。 有一代人走到了世界的尽头,见证了全部。 银发红瞳的纤细少年坐在陨星的废墟之巅,吹着口风琴。 光影变幻,黑、白、灰的配色交替,庄严肃穆,仿佛天使降临。 金属质地的乐声曲调悠扬,心弦随之摇曳。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目光跨越界限投了过来,视线发生了交汇。 渚薰冲着他微笑,张开口。 光线突然增强,语声模糊,画面暧昧不清。尖锐的噪音在耳边响起,仿佛要刺穿耳膜。 就在临界点到来的那一刻,摇摇欲坠的世界戛然而止—— 那一刻,醍醐京弥的感官瞬间涂白。 他猛地睁开眼睛。脚下是黑渊,眼前是一面蓝色的玻璃之墙。连线的星座投影在上面,组成星座的星辰被点燃了,发出柔和的光,循着既定的轨道缓缓移动。 醍醐京弥伸出手,将手掌放在玻璃墙面之上。 玻璃上出现了对称的影像,一个熟悉的人影显现,抬起手,隔着墙面贴上了他的掌心。 玖月牙晓。 白色的梦见像一只白色的鸟,茕茕孑立。 “海......很美。”他说。 话音落下,一大片海水从他背后席卷而来,掀起了惊涛骇浪。 与此同时,醍醐京弥身后亦有风鼓动,水汽四溢。 ——两方海水同时冲击玻璃之墙,玻璃幕墙岿然不动,作用力相互抵消。 “啊咧?”玖月牙晓歪了歪头,“为什么......会有界限?” “因为......时空已经开始变异了,”醍醐京弥看着他的眼睛,“你必须身临其境才行。” “喜欢的话,不要通过梦境。”他引诱道:“用自己的眼睛,亲自来确认,如何?” 玖月牙晓收回了手。 “不要,”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出远门又累又麻烦。” “......” “电影,我很喜欢,”玖月牙晓低下头,说话速度很慢,“直播,也很好玩。” “但是,逆风越来越强了。” “你打算怎么办?” 醍醐京弥隔着玻璃轻触他的额头:“你猜?” “我猜不到的,”玖月牙晓摇了摇头,“你总是这样......” “算了。” “刚才那个梦,请不要忘记......” 怎么可能忘记? “啊,”醍醐京弥看着他的身影慢慢变淡消失,“不会忘的。”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入目所见是一片紫色的花从。 清新的花香一下子让他清醒过来。 “......薰衣草?” “啊,主人,你醒啦,”物吉贞宗捧着一束薰衣草,就像天使一样,“休息得怎么样?” 醍醐京弥抬起手 ,看着胳膊上勒出的痕迹:“......不怎么样。” “哎?!” “好多花,”醍醐京弥坐起身,发现吊床边还插上了迷迭香和天竺葵的花束,“你们发现的?” “是的,既漂亮又能驱虫。”物吉贞宗把薰衣草缠在藤蔓上:“我们发现了溶洞,还发现了一座山谷,里面的温度比外面低很多。” “怪不得会有薰衣草。” 物吉贞宗伸出手,碰了碰醍醐京弥身上的压痕:“主人是因为这个没休息好吗?” “不,因为做了一个预知梦。” “预知梦?” “大约是因为地点的关系,”醍醐京弥倒推这个事件,“星轨在这里发生了震荡,牙晓的梦和我的梦发生了重叠,所以连我也能梦见那样的场景......一点用都没有的既定未来。” “......哈,”物吉贞宗眨了眨眼睛,“这个梦很重要吗?” “不重要,”醍醐京弥拨弄了一下面前的薰衣草,“因为在此之前,我已经预见了那个未来。” “哇哦,”物吉贞宗不明觉厉,“是灵术?” “怎么会,”醍醐京弥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是数学和逻辑。” “......” “啊,大将,你起来啦,”厚藤四郎招了招手,“正好,开饭了哟!” 醍醐京弥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好。” 烛台切光忠的手艺不是盖的,鸡汤爽口清醇带点甜,鸡肉鲜嫩肥美。蛇和兔子被做成了烤肉,再用辣椒和山楂提味。鸡蛋是整个焖熟的,石蛏本身就带着辛辣的口感,马尾藻口味独特,别有一番风味。 至于生鱼片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在野外,人要尽量吃熟食才行,食材中可能会有的寄生虫实在太多了。人类进化到现在这个地步,肠胃是十分娇弱的。 而另一边,一直被鄙视“干看着”的鸣海步也终于找了自己发光发热的机会,这个机会就是烹饪。他的技能点大部分都贡献给了钢琴和推理,剩下的则全部贡献了美食。而他的队员们也不能再要求更多了:不过一顿饭的工夫而已,他们就坚定了无论如何都要把鸣海步供起来的决心。 153、结崎雏乃 不过, 不比刀剑组这边除了海产、还有肉类山货,天才组们就只有海产、野菜和鸟蛋了, 只能吃个半饱。超能力者们不动声色,默契地把食物集中到了结崎雏乃和塔矢亮两个普通人的手上。说他们照顾普通人吧, 他们其实过得比普通人好多了,早就默默开起了小灶,内容还很丰盛......实在一言难尽。 两组都有会做饭的人才哎! 焦黄、酥脆的烤肉!颜色好漂亮! 啊啊啊啊啊,好鲜的汁水!口水流出来了啦! 看着都觉得好好吃......感觉误入了美食频道。 看的我又饿了,点餐点餐。 ...... 说起来,厚和物吉中途消失过好一阵子,他们把摄像师都甩开了。 对哦, 如果不是保安跟着, 节目组恐怕会暂停播出派人去找。 总觉得有作弊的嫌疑。 有什么好作弊的啊,到现在为止哪里有可以作弊的点? 他们有什么错,探索地形地貌是要抓紧时间的嘛,明明是摄影师比较弱, 跟不上动作好吧。 这两个小孩子不简单呐。 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哪个艺人简单了? 别说, 烛台切老公和小伽罗都好会打猎啊,身手超敏捷的! 现代剑道本不能拿来实战,只一味求快,点到即止。他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学的绝对是杀人剑! 老调重弹,在山姥切男神上社会新闻那次我们就都知道了好伐。 看到烛台切老婆用刀钉住那条蛇的时候,我居然对着屏幕鼓起了掌! 大俱利伽罗抓兔子的时候动作好温柔, 差点以为他会不舍得杀哈哈哈。 他就是不舍得吧,嘻嘻。 但是为了篁大人,他什么都愿意做~ ......所以说,你们到底是怎么从一张扑克脸上看出这么丰富的感情变化的啊! 太阳下山后,夜色来临。两个营地都陆续升起了篝火,火光照亮了海滩。天才组们还在为了营地忙忙碌碌,刀剑组们已经进入了自由时间。摄影师们已经回到了船上休息。经过协商,连安保人员都被醍醐京弥送回了船上。 在婆娑罗州的西方,白天厚藤四郎和物吉贞宗发现的山谷里,醍醐京弥和石切丸正两两相对。 一人沐浴在月光下,一人暗藏在阴影中。 天空中明月高悬,接着,就像被一只看不见手挡住了一般,月色忽然暗淡下来。 然后千亿星辰逐渐清晰,在夜空中不断闪烁,此起彼伏。 石切丸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捕捉到了稍纵即逝的时机: 灵术风卷起,触及他的额发,脸庞,胸膛,衣摆。 他的全身装束在这一刻随之发生变化:浴衣变成了祭祀用的白色斋服,手中翠色的御币开始褪色,通体洁白如玉。 以神火祭名义编织的竹灯笼里燃起了青色的火焰,影影绰绰,飘在空中,呈圆状排布。 “生玉、足玉、死返玉。” “拔?净秽,无恙无灾。” “此世绵绵不绝,势必绵绵以守。” “晓以洪钟,传而通之。” “立荣正道,宣此而贺。” 话音落下,此方天、地、人之间发生了共鸣。星轨在这一刻发生了震动,醍醐京弥身上的逆风再度叠加,增长到了一个恐怖的量。 与此同时,逆风爆发的日期却被推后了。 月亮又出来了,光芒洒满大地。 醍醐京弥走出阴影,发出了一声惬意的叹息。 “帮大忙了,石切丸,”他眯起眼睛,“这样就轻松多了。” 现阶段,逆风的危害被压抑到了最小程度。可下一次,这股逆风一旦爆发出来,谁都不能担保他可以做到全身而退。 石切丸一御币敲上他的头:“这种日子,到底要保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你还在上火吗?” “当然,”石切丸皱起眉头,“你最近惹的事太多了,”他直白地说,“我有点烦。” “现在我算是理解了,为什么神明会想要神隐人类。” “......哈?” “因为人类太脆弱了,”石切丸的眼神满是嫌弃,“总觉得你哪天突然死掉也不稀奇。” ......不,其他人想神隐他绝对不是出于保护的目的。 “谢......谢,”醍醐京弥哭笑不得,“我不会突然死掉的。” 石切丸收回御币,插在腰间。 “严格说来,人死掉之前会有‘征兆’,”他抬起手,月光仿佛在他掌心流淌,“任何事物,在彻底消散之前,都存在一定的‘征兆’。” “......” “‘人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这样一种征兆。” 石切丸声音平静,态度温和,阐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从出生开始,就行走在一条通向死亡的单行路上。” 醍醐京弥无话可说。 “于我而言,过去的你不曾存在,”石切丸握紧拳头,光线在他的手中发生偏折,“将来的你不会存在。” “而现在,太短暂了。” 他放开光线,温柔地摸了摸醍醐京弥的头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醍醐京弥闭上眼睛,“我是个人类嘛。” 人类都这样,死亡是生物的本能。 “而我是个神明,”石切丸微笑,“要不要考虑一下,向神明祈求永远?” “......永远这种事情,连神明也做不到吧?” “但是,神明的时间相对于人类的时间,已经足以称得上是永远了。不是吗?” “也对。”醍醐京弥调侃道:“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你会赐予我怎样的永远呢,石切丸大人?” “我并不是想限制你的自由,”石切丸沉吟,“但首先,还是尽量远离危险的事物吧。或者,做事情之前尽量事前报备,制定详细的计划。” 这的确是醍醐京弥所欠缺的,他做事比较散漫随性,容易超支。 “我希望你能听话一点,不要像现在一样让人担心。” “这话说的,像爸爸一样呢。” “唔,神爱世人,不就是应该像双亲一样吗?” “请继续。” “为人父母,总会担心自己孩子交上坏朋友、走上歧途的嘛。” “......我成年了哦?” “年龄还没到我的零头,算什么成年?” “等等,你这个发言......好像有点危险啊?” “总而言之,我不介意多你这个儿子啊。” “可我介意......” “为什么介意?有人像父亲一样关心你的生活不好吗?日常起居、交际往来......” “......原来你其实是个控制狂吗阿爸!” ...... 夜深了,但交际活动并未结束。 “哟,醍醐先生,石切丸先生,”结崎雏乃抱着双膝,靠坐在树干上,抬头向醍醐京弥打招呼,“约会回来了呀?” “......嗯,”醍醐京弥十分惊讶,“结崎小姐,有事吗?” “是啦,”结崎雏乃点头,“关于超能力的事。” 醍醐京弥佼有兴致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很特别,可现在看来,你比我想的还要特别。” “那当然啦,”结崎雏乃伸出一根手指,“不过,和您比起来,我这种程度,也只能博人一笑而已。” 接着,她端正姿势,恭恭敬敬地向醍醐京弥鞠躬行礼:“蜃气楼的当家。” “你知道我?” “嗯呐。”结崎雏乃谈起了过去:“五年前的我,是蜃气楼的下线之一。” “哇哦,”这份因缘可不得了,“五年前的话......你现在,是在为小临工作?” “是的。” “鸣海步知道这件事吗?” 结崎雏乃摇了摇头:“在他心目中,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你真的是普通人吗?”醍醐京弥挑了挑眉,“能在五年前就成为蜃气楼下线的人,怎么可能普通?” “可我毕竟缺乏成为超能力者的才能,”结崎雏乃无奈道,“在这个层面上,我的确很‘普通’。” “......他一定很为你的事情苦恼吧?” “没错,”结崎雏乃笑了,“他也不想想,以我的检索能力,其实早该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单纯才对。”她顿了顿:“就算他是超人吧,可我又不是露易丝.莱恩。” 超能力者们留了那么多的蛛丝马迹,再看不到是瞎啊。 “那你到底是谁呢?”醍醐京弥追问,“你的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他戳穿了她的假象,“星轨在上,我都没能定位出你诞生的轨迹。” “结崎雏乃”这个人,其实并不存在。 “抱歉,我的确使用了假身份。”结崎雏乃承认了:“但我并不是为了欺骗而来,而是为了帮助与合作。” “请继续。” “醍醐先生,”结崎雏乃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折原先生认为,现在的你,需要一个影贽,以备不时之需。” 醍醐京弥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回应。说到影贽,他一时间就想到了逆风。影贽是术士的下级单位,可以用来分担命运、承受逆风,和单纯的替死鬼不太一样。 一个人只有心甘情愿,才能成为另一个人的影贽。 因为审神者背负的逆风大到恐怖,他连找替身的事情都没想过,更别说找影贽了。反正不管是替身还是影贽,都不能完全替代审神者。他们一旦被他的逆风波及,不仅自己会不可抗拒地死去,还会死得没什么价值。 然而结崎雏乃却笑眯眯地问:“您看,我做您的影贽怎么样?” “......你知道影贽到底是什么吧,”醍醐京弥扶额,“想自杀,不要来找我啊。” “不不不,我并不是想自杀啦,”结崎雏乃睁大眼睛,迅速否认,“影贽的存在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不是吗?用折原先生的话说,有我拖延的这一瞬,就足够您打开时空隧道,逃回本丸了。” 影贽会迷惑星轨,让星轨第一时间把影贽误认为术士本人。但替身就只是替身而已,星轨是不会把替身认错的。 “用我自己的话说,”她指着自己补充,“我想要拥有力量。” 而影贽在分担术士本人命运的同时,术士的力量也会投影到影贽身上,这是普通人最快拥有超能力的方法之一。 “顺带一提,”她双手合十,“听说,您有办法矫正基因?” 结崎雏乃指的是之前连环爆炸案的主谋,那两个经历药物实验、被人造出”学者综合症”、导致基因劣化的少年。为了不浪费人才,醍醐京弥对他们使用了来自时之政府的药物,治愈了他们的基因病。 听到此处,醍醐京弥立刻明白了,结崎雏乃为什么会来找他。 她是为了鸣海步。 “对你来说,这才是重点吧,”醍醐京弥抓住了她的小尾巴,“鸣海步是克隆人,他的基因并不稳定。” 不出意外,他的基因会在两年内发生劣化、并逐渐崩溃。 “你这么喜欢他吗,喜欢到愿意为他而死?”醍醐京弥困惑地问,“可你在他面前,连真面目都没有暴露?健!?br>这算哪门子的谈恋爱,完全就是欺诈嘛。 “说是喜欢啊,爱啊,都太肤浅了啦,”结崎雏乃摆摆手,“您知道的吧,鸣海步不过是原作鸣海清隆手上的傀儡。” “而我呢......” “我只是,想要修改原作手上的剧本罢了,仅此而已。” “你也不过是原作安排好的、用来对付他的底牌,”醍醐京弥叹了口气:“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会受到很大的打击吧?” “嘿嘿,”结崎雏乃摊开手,意味深长,“人受打击时,最好是跌落谷底啦。” “因为爬上来的距离越远,人就会变得越稳重,也越坚强。” 闻言,醍醐京弥不由地同情起鸣海步来了:“......鸣海步真可怜。” “对我来说,这也不过是个赌博而已,”结崎雏乃露出了冷漠的表情,“如果他从此一蹶不振,就算是我赌输了。” “......再次对鸣海步深表同情。” 摊上这么个女友,他原本就很悲惨的生活一定会变得更加悲惨...... “何况,我不过是个保险措施而已,对吧?”结崎雏乃调整表情,用夸张的崇拜眼神看着醍醐京弥,“折原先生同我分析过了,您翻车的可能性很低,我等于是空手套白狼呢。” “我这是相信您的本事啊,老大!” ——话虽如此,可她的确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拯救另一个人的一生。 “我明白了,”醍醐京弥向她伸出手,“多谢你的信任。” “请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结崎雏乃也伸出了手。此时的她又笑了,笑容明媚灿烂,就像向日葵一样。 “我叫......” ...... 第二天,用过鸟蛋、野菜羹和前一天剩下的鸡汤,众人就被召集起来了。他们一齐坐上了快艇,前往婆娑罗州另外一侧的海岸。 “早上好各位,我是主持人神山满月!”神山满月再度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现在节目进入到了竞赛单元,大家有没有准备好呢?” “不过,大家就算没准备好也没办法啦,”她笑嘻嘻地说,“本次比赛的关键词是——” “怪谈!” 所有人面面相觑,安静等待下文。 “荒岛当然和怪谈比较相配,不过,并不是只有怪谈啦,”神山满月伸手一指,“看到了那条道路没有?”探照灯打向了通往森林的一条通途,那条道路显然是被节目组特意清理过了,地面上还铺了鹅卵石,“那条道路是有分岔的,一左一右。我们在岔路的尽头分别设置了关卡,两个关卡拥有一样的题库,可以随机抽取题目来考验你们的智力、体力。” “但,用来答题的时间并不是无穷无尽的,这取决于怪谈讲述的时间。” “为此,节目组特地准备了七个怪谈,每个怪谈的时间在十四到二十分钟之间。” “而每个怪谈开始的时候,你们两组必须每组各出一人,两两一道前往各自的关卡进行挑战。” “刀剑组向左转,天才组向右转。” “每完成一道题目,参赛者就得到一分。” “如果你们在怪谈讲完之前回来,拿到的分数就有效。如果你们在怪谈讲完之后回来,拿到的分数就无效。” “所以,考验你们的运气、实力和胆识的时候到了!” 好复杂的规则...... 哪里复杂了,很简单啊,就是要精准把握时间而已。胆子小的话,每次都控制在十四分钟之内完成回转不就完了? 把握时间,还要精准,说的容易,当这些人是人形自走时钟吗? 据说可以根据脉搏测时间这种? 前提是不会因为紧张乱了脉搏。 就算能精准把握时间,抽到烂题不还是抓瞎? 所以,最重要的成分还是运气吧? 不不不,这规则是真的复杂,我是第一次看到荒野求生节目搞这种即考验智力又考验体力还考验运气和判断力的比赛。 荒野求生类节目一般都考验体力比较多吧,可是考验这个的话,天才组绝对完蛋。我不信目前看上去战斗力最强的秋濑或能赢过这些会杀人剑的刀剑。 如果按照美国《幸存者》这个节目来的话,篁大人应该和天才组是一起的,然后肌肉组对上头脑组哈哈哈。 美国一直比较反智啦,何况这种节目本来就对脑力劳动者不怎么友好。 所以,这个规则还是比较照顾天才组的? 不,并没有特别照顾谁,只是特别看运气而已...... “七个怪谈讲完后,得分较高的一组将获得一份调味料和一袋大米!”神山满月又展示了一下奖品,“五分钟后,比赛将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参赛者们纷纷讨论起来: “这怪谈是讲给观众们听的吧,”塔矢亮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些参赛者哪有听故事的心情。” “不,不一定,”结崎雏乃咬了咬大拇指,忧心忡忡,语气沉痛,“我有点强迫症,对于能引起我兴趣的东西,非得从头到尾搞清楚不可。不然,我会很难受,非常难受!” 塔矢亮:“......” 鸣海步扯了一下她的辫子:“......收敛一下你的八卦欲望吧!” “十四到二十分钟,”洛基掰着手指头数,“正好七个怪谈,七个时间段。越到后面越好估计时间。” “但是,这真的好难呀,”桂宫凉子内亲王托腮,“我读秒一样不准,怎么办?” “数脉搏吧,”秋濑或果然提出了这种做法,“你一分钟心跳是多少下?” “68。” “哇哦,这个数字,心脏很有力嘛,”秋濑或竖了个大拇指,“你就数这个吧!” “不过,大家免不了要一心二用,”姬宫安希用手指卷头发,“得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至于刀剑组这边,讨论的东西则走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看运气吗,”醍醐京弥抬起下巴,“说到运气,我一定是最差的!” ......说的好像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 “这个,”物吉贞宗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的运气,一向很好啦......” 他们两个的态度应该彼此互换一下才比较合理。 厚藤四郎双手抱在脑后:“我的运气......好像也不差?我可是稀有的国宝哦!” 鹤丸国永摸了摸下巴:“我的运气......好像都耗在了不断转手的过程中呢。” 烛台切光忠伸出一根手指:“我的话,中规中矩?最幸运的就是遇到了大家呢,哈哈哈。” “哇,这话说的真讨人喜欢!”鹤丸国永拍他的肩膀,“我也这么觉得!” “小伽罗也这么觉得吧?” 大俱利伽罗:“......” 烛台切光忠:“......” 鹤丸国永:“......” 烛台切光忠一敲掌心:“他一定是害羞了!” “喂!” 石切丸背着双手:“还需要我帮你们做加持祈祷吗?” “嗯哪,拜托你了,石切丸!” 刀剑组这边又开始做法事了呢。 一股神叨叨的画风扑面而来。 篁大人的运气很差么?我怎么觉得他运气很好啊?一出道就获得了这么重量级的角色。 不要忘了,他上过社会新闻哦。两次。一次遇到炸|弹,一次遇到跳楼。 才两次而已嘛,事不过三?健!?br>普通人一次都上不了,这才是常态。 倒是物吉一向有武运昌隆的传闻,我说的是刀。 按照他们的说法,似乎人的运气也很好。 难道他们两个在一起不会互相抵消吗? 目前看来,是不会抵消的了...... 我总觉得不靠谱哎,站天才们。 哈?那帮未成年有哪里靠谱吗?还不是一样的摸不着头脑......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所有人都各就各位。 刀剑组第一个出场的是醍醐京弥,而天才组第一个出场的是秋濑或。秋濑或自诩运气很好,与此同时......他遇到的是逆风缠身的醍醐京弥。 当怪谈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秋濑或一马当先,跑了起来,直接冲进了赛道。而醍醐京弥操纵轮椅,慢悠悠跟在后面,一开始就浪费了时间。来到关卡面前,秋濑或如鱼得水,醍醐京弥却接连遭到霉运“狙|击”。先不管对手如何,单说他自己吧.....这运气实在绝无仅有。 接连抽到俯卧撑二十下、爬树顶摘塑料星星这种题目,前者浪费时间体力,后者他单纯靠身体能力攀爬的话,他是真的爬不上去啊。 还有数个二选一的、“哪只玩偶是假货”、“哪个储蓄罐里有硬币”、“哪个罐子里有骰子”的问题,节目组是认真的吗?! 哈哈哈哈哈什么鬼,这家伙是幸运e吗! 幸运e怎么不见他见花花谢、坐船船沉、见树林遭火灾,遭遇各种不幸啊? 当然是因为涉及第三方啦,你看针对他个人的时候就是这么毫无死角~ 这对比也太惨烈了,秋濑那边就算倒霉也是有限的。 节目组不控制一下吗?太像黑幕了。 不不不,这种连续二选一都能必中不幸的那一个,绝对是他自己的锅。 题目当然可以换,换题时间十秒。醍醐京弥没有数脉搏,他直接在脑海里根据宇宙常数构建了一座时钟出来,勾连着格林威治时间。十四分钟一到,他掐着秒回到了出发地点,而秋濑或已经恭候多时了。 “可惜哎,源闲雅将时间把握得非常完美,但取得的分数却十分不理想,”神山满月清点过后,十分遗憾,“第一轮,获胜的是天才组的秋濑或!” 第二轮出场的是厚藤四郎和鸣海步。一者擅长体力劳动,一者擅长脑力劳动,算是平分秋色。结算的时候,厚藤四郎以微弱的优势胜出。 第三轮出场的是鹤丸国永和桂宫凉子内亲王。虽然桂宫凉子内亲王尽力了,但在知识储备和身体能力被全面压制的情况,她输了,并且表现得并不气馁。天才组依旧遥遥领先。 第四轮出场的是物吉贞宗和姬宫安希。物吉贞宗的直觉让他选择了最有利的二十分钟,而他的好运也让他积攒了大量积分,彻底掰回了醍醐京弥创造的劣势。形势逆转,如今遥遥领先的换成了刀剑组。 第五轮是大俱利伽罗和塔矢亮,大俱利伽罗的积极性虽然很强,却也走了霉运,遇到了大量需要计算的数学题。他虽然没有霉到醍醐京弥那个地步,却也不可避免地落败了。双方之间的分数差距缩短了一点。 好像看到了假赛。 居然没有一个人超时,怎么做到的啊? 数脉搏很有效吧...... 不是,这也太不科学了,就跟训练过一样! 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别吧。 可是刀剑组那边居然也能保持这种状态...... 说明他们也是天才嘛。 第六轮是石切丸和洛基,然后事情就有点不对劲了。 “哦豁,”醍醐京弥捂住嘴,喃喃道,“不愧是邪神,一点也不老实啊。” 洛基开始不择手段了。 作弊嘛,这种事情大家其实都会一点的......但是像洛基这样、试图干扰对手和工作人员的作弊,动作未免太大了。 醍醐京弥抱起双臂,手指在上臂上敲击。随着这段敲击,空气震动发生了,带着一股奇特韵律,灵素与之发生了共鸣—— 风向霎时间发生了改变,忽如其来的大风吹得普通人站立不稳。 无数的光点像萤火虫一样腾起、然后散开,恍恍惚惚,似有似无。 白妖精苏醒了。 洛基派出去干扰比赛的式神们一下子就被本地的白妖精们围住了:“这是什么呀?”“什么呀什么呀?”“和我们一样半透明哎。”“但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剑薄八?遣换崴祷埃薄八?窃谧鍪裁囱剑俊薄昂孟裨诤腿死嘁黄鹜妫薄拔颐且惨?黄鹜妫薄安还?懈黾一锏钠?10芴盅崂病!薄罢庑┱慈玖四歉黾一锏钠?1!薄拔颐前阉?献甙桑俊薄拔颐前阉?歉献甙桑俊薄岸岳玻?献吒献撸?br>讨论出了结果,白妖精们簇拥着晕乎乎的式神呼啦啦一下子挤到了洛基面前,令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看不到工作人员不明所以:“小弟弟,怎么了?” 洛基干笑着:“啊哈哈,站久了脚有点软啦......” 由于白妖精们的干扰,洛基没来得及再做手脚。他身上的负面气息太重,情绪发生剧烈变化之时,容易灼伤白妖精的皮肤。再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洛基就匆匆结束了他的这一轮。 回到起始点,洛基赢过了石切丸,再度拉近了双方的差距。 最后一轮,烛台切光忠对阵结崎雏乃。 和刀剑组纯直觉选择出场顺序不一样,天才组把顺序安排成这样是有原因的——先由最强的秋濑或打头阵,奠定优势基础,然后由超能力者们稳固优势,再把身为普通人的塔矢亮和结崎雏乃放在靠后的位置,方便他们两进行时间控制。 当神山满月吹下哨音的时候,醍醐京弥和洛基对视了一眼。 下一刻,幻境铺开。 在普通观众们的眼中,所有人都在给队员们加油打气,直到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才坐下来,心不在焉地听着最后一个怪谈。 但在特殊能力者眼中,大部分人都离开了原位,发生了对峙。气氛剑拔弩张,一场大战仿佛一触即发。 154、作弊 神山满月抬起双手:“那个, 醍醐先生,洛基小朋友?” 两人同时开口: “神山小姐, 这事我们自己来处理就好了。” “满月姐姐,你别多管闲事啦。” 神山满月哂笑着退开来:“啊哈哈、哈哈......”她不过是个小小的死神眷属而已, 根本扛不住,还有什么可说的。“好的吧......” 随着主持人小姐的避让,两人继续对峙。双方之间没有了障碍物,强大的气场彼此相撞,带起大风。 两人的气势越拔越高,沙滩罩衫飘在身后,猎猎作响。 洛基一手遮住右眼, 左眼泛出红光。他背对太阳, 邪气四溢:“我是邪神洛基!主神奥丁的兄弟!体内暗藏冰霜巨人王乌德卡特.洛基!臣服于我吧,中庭的凡人!” 他的影子在地上张牙舞爪,大量污秽和瘴气被闭锁其中,满是不详。 醍醐京弥抚过唇角, 同样发动了精神污染。他咧开嘴, 表情像裂了一样恐怖:“我是审神者醍醐京弥!唯一的奇点,世界的逆理!以人类的名义警告你,不要想再对世间指手画脚!北欧神话已经过时了!” 他的背后腾起金色的光芒,清净之力席卷全场,形成压制。 塔矢亮被催眠,昏昏睡去。桂宫凉子内亲王睁大了眼睛,双手握拳, 紧张地举到胸前。秋濑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手搭凉棚,口中啧啧惊叹。厚藤四郎和物吉贞宗一左一右,各自上前一步,做好了出阵准备。 另一边,大俱利伽罗捂住脸,鸣海步不忍直视:“......他们两个在搞什么鬼?”他偏过头,眼不见为净,“说这种台词,不觉得很羞耻吗?” 闻言,桂宫凉子内亲王踉跄了一下:“什、什么,我、我觉得很帅啊!” “......啧。”小女孩。 石切丸盯着洛基的影子,拿御币的手一紧一松:“好想把环境搞干净......” 姬宫安希一手托腮:“啊啦,这是要打起来吗?” 鹤丸国永摩拳擦掌:“哈哈哈,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啊?” 鸣海步:“......” 大俱利伽罗:“......” 而洛基和醍醐京弥之间的对话还在继续: 洛基抬起下巴:“北欧神话才没有过时,美国那边都拍了关于我的电影!” 醍醐京弥冷笑:“哦,被人造怪物像抹布一样在地上甩来甩去的那部吗?” “同我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太嚣张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然后,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决胜负吧!” 话音刚落,两个粉色头发、棕色皮肤,头戴黑色眼罩,身着黑色系列泳衣的切尔贝罗从天而降。 “我们切尔贝罗机关,星轨的代书人。” “在此见证!” 桂宫凉子内亲王露出了壁花一样的微笑,姬宫安希神游天外,不在状态。刀剑们纷纷把手放到刀柄上,跃跃欲试。还有一组切尔贝罗抬起了塔矢亮,把他带离现场,保护起来。剩下的普通人也纷纷被替换、转移。 洛基抬起手,手腕上衔尾蛇模样的黑钻手镯松开口,从他手上脱落。在落地的那一瞬,手镯化身巨大的黑蛇,向醍醐京弥袭去! 这条蛇拥有和他的体型不相符的速度,当他行动的时候,鳞片同空气发生了剧烈的摩擦,产生了爆鸣和火花。 大俱利伽罗冷哼一声,拔刀出鞘。刀身上的龙纹腾起,形成巨大的金色法相。俱利伽罗龙发出一声威严的咆哮,和黑蛇发生了剧烈的冲撞。 冲撞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一下子摧毁了大片森林、掀起了海浪、卷走了船只、破坏了沙滩、影响到了正在摄录的设备。 神山满月抱着脑袋尖叫:“啊啊啊节目组的设备!” 然而切尔贝罗及时出手,以其中一个受到重伤的代价,维持住了幻觉和硬件设施,避免了播放事故。很快,又有一个切尔贝罗出现,把她换走。神山满月看着设备舒了一口气。至于切尔贝罗,什么,她们受伤了?不管不管。 没人在意她们这帮有丝分裂似的生物到底是死是活。 “这里交给耶梦加得,”洛基头也不回地跑向森林,“走!” “哦哦!” 醍醐京弥亦从轮椅上站起来,戴上墨镜:“这里就拜托你了,小伽罗。”然后,他像大佬一样招手:“剩下的人,跟我走......哇啊!” 厚藤四郎、物吉贞宗、鹤丸国永直接超车,把他甩在了后面:“主人,你这样太慢了啦!” 石切丸把他打横抱起:“还是这样快一点。” “......” 岸边虽然发生了激烈的打斗,森林里却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答题。白妖精们托腮蹲在两边,叽叽喳喳:“外面在打架哎。”“我的根受伤啦!”“好多同伴坏掉啦!”“我掉到海里去啦,再见!”“再见再见!” 集、集中不了精神! “好吵。”结崎雏乃的额角迸出青筋,咬牙切齿。成为影贽这件事改良了她的体质,令她再不能忽略神秘侧的种种。“我应该晚点成为影贽的......” 她真的好在意白妖精们在说什么啊! 就在此时,工作人员们纷纷被催眠,陷入幻觉之中。两两一组的切尔贝罗替代了他们的工作。与此同时,鸣海步、姬宫安希和秋濑或到场了。 “鸣海,安希,秋濑,”结崎雏乃睁大眼睛,“你们怎么来了,还有她们,切尔贝罗......” “这个,能不能以后再解释?”鸣海步烦恼地挠了挠头,“先抓紧时间,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在他心目中,结崎雏乃还是个普通人。事实也确实如此,结崎雏乃作为影贽,只能借用醍醐京弥的力量,而不是自己拥有这份力量。她在不主动使用超能力的时候,没人能发现她的与众不同。 结崎雏乃眯起眼睛,决定先满足自己看好戏的恶趣味:“......那你事后可要给我好、好、解、释,哦?” “......嗯。” 至于洛基和桂宫凉子内亲王呢? 两个“熊孩子”跑去给烛台切光忠捣乱了。 桂宫凉子内亲王不要形象了,猥琐地躲在灌木后偷看:“洛基,我们该怎么做?” “你去吸引他们的注意,”洛基伸出一根手指,“我来换题。” “怎、怎么吸引?” 洛基叹了一口气:“......你是未来的女皇哎,不要一个指令,”他提起桂宫凉子内亲王的后领,“一个动作啦!” 然后,桂宫凉子内亲王直接被他丢了出去! “吓!”厚藤四郎吓了一跳,闪到一边,“凉子姬?!” 鹤丸国永眼疾手快,一手抓向她的后背,把她从后面提起来:“这是在搞什么?” 桂宫凉子内亲王脸逐渐涨红,毫无章法地挣扎起来:“放开啦!” “不要,”鹤丸国永立刻拒绝,“你被我抓住了?健!?br>“笨、笨蛋!”桂宫凉子内亲王停止挣扎,自暴自弃地大喊,“你抓到了我的内衣带子,变态!”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变态,鹤丸国永立刻松手,脸也红了起来,双手合十:“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只见桂宫凉子内亲王面朝下摔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到底是你克我还是我克你啊,”鹤丸国永脸上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用刀鞘戳她的肩膀,“喂,起来啦!” 桂宫凉子内亲王的肩膀抖了起来。 “你不会是哭了吧?”鹤丸国永烦恼地挠了挠头,“安啦,我真不是故意的......毕竟你那么平......” “啊——”桂宫凉子内亲王闷声尖叫,“绝不原谅你,混蛋!”然后她抬起一张沾了泥土的小脸:“变态变态变态!” “......你骂人的词汇量不太够啊。” “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混蛋!” 的确不是。 随着洛基的靠近,白妖精们骚动起来:“啊啊,讨厌的家伙又来啦!”“又来啦又来啦!”“我不要跟他玩!”“不跟他玩!”“再把他赶走!”“赶走赶走!” 只见这群白妖精们活动起来,又开始对洛基围追堵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洛基的力量源泉和白妖精们天生相克。这帮新生的植物精灵思维方式和动物相差太多了,向死而生,百无禁忌,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胆大包天。 不得已,洛基召唤出了大量式神,和白妖精们斗智斗勇,见缝插针,数量弥补质量。醍醐京弥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动用幻术干扰式神。一张题卡从抽出到被翻开竟然能被反复交替十几次,也是不容易...... 切尔贝罗将题卡上的内容念出来:“请选手用鼻子......喝牛奶?” 烛台切光忠:“......” “洛基!你干的好事!” 随着审神者话音落下,石切丸出手了。 他将本体转了个方向,直刺地下。大太刀的周身荡起了一层青色的波纹,向外扩散。 “安忍静虑,大地秘藏。” 以石切丸为中心,植物上腾起了绿色的光点。这些光点不断拉伸、延长,形成了丝绦。碧绿的丝绦彼此螺旋交织,不断向上攀沿。 “用决定信,惟精惟一。” 这些碧绿的丝绦将近所包裹起来,形成了稳固的结界,对空间进行了切割。 洛基被隔离在外,不死心,伸手碰了一下结界,然后被弹开。他的这群式神有一部分落在结界内部,被厚藤四郎一个个迅速清除。短刀的动作灵活轻盈,漂亮就像小鸟一样。 “下一个下一个,”物吉贞宗把手放在题箱上,微笑,“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烛台切光忠挠了挠脸:“这么正大光明地作弊?” “或者说,”醍醐京弥眯起眼睛,“作弊本身就是乐趣所在嘛。” “嘁,”洛基转过身,“那我还是回去帮忙答题好了——” “等一下!” 厚藤四郎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洛基回过头,一滴冷汗就出现在了脑门上:只见比他高两个头的少年从结界中走出来,用刀尖直指着他。 “如果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厚藤四郎笑了笑,然后神色一肃,“未免太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糟糕,”洛基后退一步,“怎么说呢......” 忽然,天空中有一发巨炮落下! 这发炮弹直击厚藤四郎,炸起尘土无数。然而这些尘土却无法跨过石切丸设下的结界,对内部环境毫无影响。 醍醐京弥抬起头,可以看见天空中有两群式神抱着两门魔动炮游走。洛基露出一个坏笑:“我可是邪神啊!哈哈哈......” 然而,烟尘背后,一个身影从中窜出,直刺洛基的要害! “可惜,”厚藤四郎感受到了阻力,迅速后跳,拉开了距离,“我也是一位神明呢!” 话到此处,洛基的眼神一变。 “邪神呐,胜负,还未可知!” 双方自有一番攻防,答题反而被放在了次要位置。其他人都玩疯了,大打出手,剑术、灵术、幻术、宝石魔术、召唤术、念动力交织在一起,虽然都没有尽全力,但战斗力相当惊人。林木、土地遭到了大量破坏,如果这事放在日本本土,他们恐怕要被罚出天价中的天价...... 也就烛台切光忠比较负责任、结崎雏乃想着耍鸣海步玩,还记得这其实是个比赛这件事。 十五分钟过后,他们准时走出丛林。 “我看看......”神山满月站在中间,身前一左一右站着烛台切光忠和结崎雏乃,背景则是无颜六色的魔动炮、剑光、灵术风暴。“本轮比赛,结崎小姐的分数更高!” 结崎雏乃鼓掌:“赢啦!” 桂宫凉子内亲王欢呼一声,一发宝石魔术冲着天空发射,打出了一个大大的烟花。 洛基却没好气地唤道:“耶梦加得,回来!” 醍醐京弥亦叫住了大俱利伽罗,回到了原位坐下......亏得这里还没被打烂。 巨蛇向洛基游去,越缩越小,直到足以缠上他的手腕。小蛇再度叼上自己的尾巴,身上颜色闪了闪,恢复了黑钻手镯的模样。 接着,洛基把手背到脑后,满心不爽地走了。 桂宫凉子内亲王问道:“他这是怎么了,不高兴吗?” 秋濑或挠了挠脸脸:“你欢呼地太早了,我们总分不够啦。” “......噫!” 到头来,还是物吉贞宗更胜一筹。 “所以,最后获胜的,是刀剑组!”神山满月宣布,“恭喜!” 烛台切光忠美滋滋地接过奖品:“同喜同喜!” 塔矢亮被切尔贝罗们送还到醍醐京弥身边,目前,只有这片区域的地形最为稳定。切尔贝罗们仍在维持幻觉,满目疮痍的海岸在观众们的眼中,还是那么阳光、美丽、诱人。 “恭喜。”塔矢亮从催眠中醒来,捕捉到了神山满月的话,揉了揉眼睛:“啊咧,我怎么睡着了......” “大约是前一天累到了吧,”醍醐京弥敷衍道,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既然有了调料和大米,今晚要不要到我们营地聚餐?” “哇啊,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塔矢亮站了起来,眺望大海。海水碧蓝,风平浪静。可是: “等等......船呢?” 几秒钟过后,神山满月抓狂的尖叫响彻天际。 竟然是刀剑组赢了?健!?br>凉子姬虽败犹荣!她表现的比我想的好多了! 大家都很厉害的样子。 他们那个物吉的运气好到不可思议,开了挂啊这是。 不过,为什么会有那种“天上有多少颗星星”的提问......这就是废题吧? 用鼻子喝牛奶超搞笑的。 别说做不做得到,节目组根本没有准备牛奶?健!?br>就算他们真的准备了牛奶,难道选手会犯傻去试? 这种的就是用来拖延时间的废题啦。 我比较奇怪的是,船怎么没有了? 不是说,是工作人员开出去、没能及时回来而已吗? 经过幻觉的掩饰,在观众们眼中,这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比赛而已。他们惊叹了一下众人的知识储备和运动能力之后,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而对参赛的超能力者们来说,他们总算玩了一次大的,像现在这样打成一片才是他们习惯的娱乐方式..... 有了米饭和调料,当晚两营地就齐心协力,开始了合作。他们到处收集食材、偷渡食材。烛台切光忠和鸣海步两位大厨大显身手,于是就出现了炸虾、关东煮、可乐饼、寿司、鳗鱼饭等各种令人垂涎欲滴的菜式。 在此之后的两天里,他们就重复了和这天类似的过程,互有胜负。除了竞赛的时候,双方都过得像度假一样。由于过的太轻松,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找各种食材,生生将“野外求生”变成了“荒野美食”,烛台切光忠和鸣海步吸粉无数。 155、海盗 这是一片美丽到可以放进海洋纪录片里的海域。 蓝天碧海, 晴空白云,水波荡漾, 一览无余。 可问题也正出在“一览无余”上面。 这片海域本该有一座漂亮的岛屿才对,就是那个《荒野求存》节目组选定的荒岛, 婆娑罗州。 两艘军舰在那里不断徘徊,久久不肯离去。 “直播还在继续吗?” “是的,还在继续。” “经纬度的重新计算完成了吗?” “完成了,已经根据不同的录像画面计算了五次了,就是这个位置,没错的。” “......这不可能!” “可这是事实,先生。” 事实就是, 整一个婆罗门州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毫无痕迹,仿佛遁入了异次元。 “婆娑罗州一定存在,还拥有极为特殊的进入方式。” “从这附近飘出的船只残骸就是证据。已经让技术部门比对过了,那些就是节目组租下的游艇。” “那帮海盗也是在这个位置消失的。” “说不定他们已经进入了婆娑罗州。” “可如果等他们出现在直播中, 一切就太迟了。” “如果成真, 一定会变成大丑闻。何况,桂宫凉子内亲王殿下也在那里。” “决不能让他们威胁到桂宫凉子内亲王殿下!” “光表决心有什么用,快想想具体办法呀!” 房间里,一帮一知半解的人吵成一团,毫无意义。 房间外,超灾对策室的土宫神乐站在甲板上,咬着细长的巧克力饼干, 优哉游哉。 普通人不知道,像她这样的人还是知道的,桂宫凉子内亲王绝对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 过了一会儿,有白色的海鸥飞到栏杆上,歪着脑袋看她。 土宫神乐看了看海鸥,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饼干:“想吃吗?” 海鸥鸣叫了一声。 “好吧,给你尝一点。” 说着,她就将饼干取出一根,向海鸥递去。 然而海鸥却猛地扑上前,把她手里整包饼干给抢走了! “啊——”土宫神乐冲着飞远的海鸥挥拳,“坏鸟!” 海鸥飞到军舰的另外一端,和同伴一起,用喙撕扯包装盒,但拿包装袋没办法,结果就是把剩下的饼干全部掉进了大海。 “好浪费呀,”土宫神乐双手叉腰,“你给我记住!” “......就算海鸥记住你了,”皇昴流的声音响起,“你能记住是哪一只抢劫的你么?” “......不能。” 皇昴流笑了笑,点到即止,说起正事:“马上要开会了,远坂小姐让我来找你。” “哦哦。” 皇昴流口中的远坂小姐是魔术世家远坂家族的现任家主远坂时耶,擅长宝石魔术,也是桂宫凉子内亲王的魔术老师。她的长相成熟知性,有一头漂亮的深棕色长发,总是穿着一看就知道贵的要死的西装套裙......反正跟喜欢穿休闲服、一头短发被海风吹得乱糟糟的土宫神乐是两个极端。 “远坂小姐找到进入婆娑罗州的办法了吗?”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哎。” “的确,要你察言观色,也太难了点......远坂小姐又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类型。” 皇昴流干笑了一下。 “这里让我很不舒服,”土宫神乐摸了摸心口,“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奶奶的占卜也很暧昧,”皇昴流叹了一口气,“希望醍醐先生不会出事。” “哈?那个人?”土宫神乐担忧的表情一下子换成了嫌弃,连连摆手,“他的话,安心啦,我们都死光了他都不见得会出事。他的生存能力绝对是化石级别的。”保存年限超久的那种化石。 “......哈。” 等他们来到会议室,许多业界熟人已经就坐。比如说,的场一门的除妖师的场静司,梦见丁姬的代行者风使碎轨玳透,通灵人麻仓叶,恐山的市子安娜。甚至连彭格列家族的十代目泽田纲吉、和他的副手狱寺隼人都到场了。 这些,都是和政府保持了颇为密切的往来的超能力者们,包括黑手党。 “神乐,太慢了,”远坂时耶批评了她一句,“你太散漫了。” “是是。”土宫神乐不以为意:”叫我们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啊?” 远坂时耶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却被另外一个声音抢先了: “人都到齐了吗。” 这句话虽然是个问句,说的人却用了平铺直叙的语气,如同阐述事实。不,如同两个字可以去掉,他说的就是事实。其他人早就到了,土宫神乐是最晚的那一个。 没等人回应,那个人又补充了一句: “那我们开始吧。” 话音落下,主位上的大靠椅就转了一百八十度,把正面露了过来。 土宫神乐吓了一跳: 有一个消瘦、佝偻的身影正用蹲的方式缩在里面! 灰扑扑的八分袖、宽大的牛仔裤、光脚丫、黑眼圈、咬手指,噫,好邋遢的人! 远坂时耶居然允许这么不修边幅的家伙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然后土宫神乐就明白了原因: “我是lwliet,”他自我介绍道,“你们好。” “啊,”麻仓叶一脸赞叹,“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剑?br>“哦哦,好厉害,”泽田纲吉附和,“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可不可以给我签名啊?” “签在帽子上可以吗?” 是个很受欢迎的人呢。 “......但是,”的场静司打断了这粉丝见面会一样的场景,“你不是超能力者吧?” l点了点头:“没错,我不是。” 知道了这一点,的场静司就把视线移开了:“远坂小姐,你把这样一个普通人找过来,意义何在?” “的场先生,不要看不起普通人,”远坂时耶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l能顶着这副装扮让她替他说话,本身就是一种不简单,“我们目前需要他的头脑。” “我没有看不起普通人的意思,”的场静司摇了摇头,“只是,姆大陆一事十分凶险,实力不足的人只会拖后腿。” “这的确是事实,”l承认了这一点,“但是,你们现在找到进入婆娑罗州的办法了吗?” 所有人面面相觑,没有回答。 进门的钥匙都没找到,就开始替他人考虑进门后的可能遇到的危险,也太没意义了。 “原本,我们通灵人是可以直接通过超灵体进入的,”麻仓叶率先开口,“但这一次,这种方法行不通。” “为什么行不通?” “这个嘛,还没搞清楚,反正道路被堵上了,”麻仓叶挠了挠头,“好也联系不上......” “有没有可能,这件事本来就和麻仓好有关呢?”l就直接问了,“他是全知全能者吧?” “唔,不能否认这个可能性......不过,好不是坏人啦!” 恐山安娜摇了摇头:“但他对于好坏的定义和标准,不见得和普通人一样吧?” “这种可能性,我们早就讨论过了,”的场静司叹了一口气,“或者,你还能提出其他的建设性意见?” “好吧,”l把手指从嘴巴里拿开,“的确有一个。” “请。” “婆娑罗州的所有权。” 众人恍然大悟。 的场静司鼓了鼓掌:“这的确是个前所未有的切入点。” 泽田纲吉摸了摸后脑勺:“这个,婆娑罗州不是国家所有的吗?” 碎轨玳透接上:“既然l都特地提出来了 ,想必那里的土地是私人所有吧?”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远坂时耶扶额,“这还真是个盲点。” “节目组一直说那是荒岛来着,”土宫神乐喃喃道,“原来那座岛是有主的吗......” “有主的也可以是荒岛,买下来放着不管,不就是荒岛了嘛。” “所以,那座岛到底是谁的啊?” l给出了答案:“医药企业,阿修罗姆。” “阿修罗姆?他家的药的确很好用,尤其对伤口,”经常受伤的泽田纲吉对此很有发言权,“我家里买了好多。” 麻仓叶点头:“我家也是。” 碎轨玳透是经常出入国会的人,他的语气就没那么轻松了:“阿修罗姆是国会议员间宫俊造创办的企业之一。” “间宫俊造?居然是这个人吗?” “哎,就是前段时间被检察院告上法庭的那个受贿议员?” “我记得,他最近还被爆出了用小孩子做人体实验的丑闻?” “他最近的丑闻好多,是有人在针对他吧?” “很明显是这样,我看他是完蛋了。” “呜哇,人体实验,还用的是小孩子?!”泽田纲吉这才消化了对话里的信息,“太过分了吧,真的吗?” “是真的,”土宫神乐点了点头,“揭发他的,是那个蜃气楼。” “......那个蜃气楼?” “是的,”土宫神乐笑眯眯地说,“你讨厌的那个。” 于是泽田纲吉就不说话了。 “婆娑罗的语源是钻石,指向自由意志,”l又把椅子转了回去,“那家企业,那个国会议员,一定知道些什么。” “他们也许不会对我说实话,”l意味深长地说,“但你们,总会有办法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吧?” ...... 婆娑罗州这个岛屿比较平,起伏不大,当一艘全副武装的海盗船开过来的时候,很快就被白妖精们发现了。 白妖精们有的飞到岸边,眺望那艘船,有的飞去找唤醒自己的醍醐京弥,告诉他这件事。还有的想去通知鸣海步他们,却在看见洛基的瞬间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只一味拉他的头发、咬他的鼻子、挠他的痒痒。 “那是什么船呀,”厚藤四郎骑在鹤丸国永的肩膀上,“不像是和节目组有关哎?” “等等看就好了,”鹤丸国永扶着厚藤四郎的腿,“根据航向看,他们会停靠在天才组的宿营地附近。” “哦哦,天然的诱饵?健!?br>“其他人也就算了,”鹤丸国永打了个响指,“小白!” 话音落下,数只白妖精凑了上来:“大白你好啊!”“你叫我们吗?”“叫我们吗?”“我们在的呀!”“有什么事吗?” “嗯,有事情要拜托你们,”鹤丸国永双手合十,“可不可以帮忙保护一个人?” 白妖精们欢快地答应下来:“好的呀!” 这是一艘巨大的钢铁战舰,冰冷的机械有着流畅的曲线,整艘船洋溢着一种科技的美感。但操纵战舰的人却一点也不友好,当船快靠近岸边、达到射程的时候,他们选择了用炮弹打招呼。 炮弹命中森林,炸开的火、药引发了火灾,植被在燃烧,白妖精们一批批消散开来。 神山满月震惊地无以复加:“这是......怎么回事?!” 洛基皱起眉头,引动负面力量,迅速令一批植物被侵蚀,化为灰灰。他的做法在导致又一批白妖精消散的同时,制造出了隔离带,防止火势进一步扩大。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邪神虽然被白妖精们骚扰地很厉害,却更讨厌这帮不知所谓的敌人,“他们死定了!” 刚才那是什么鬼? 榴弹? 等下,这节目是荒野求生吧,虽然中间变成了美食栏目,但怎么突然又在变动作片的样子? 动作片哪里会有舰炮,是战争片吧! 哪门子的战争片,一艘战舰对上这些人根本就是碾压好吧! 不是特效吗?是安排好的特效吧? 啊啊啊啊啊凉子姬流血了! ......哪里? 胳膊! 擦伤而已吧,就红了一块,哪里流血了! 胆敢伤害凉子姬娇嫩的皮肤!这帮人不可原谅! ......如果他们真的敢伤害凉子殿下,那就是真的恐怖分子了吧? 呵呵,这是又要上社会新闻的节奏? 难道凉子殿下是被小野篁给带衰了? 乱讲,这里这么多人,不能只盯着篁大人呀! 可他就是个幸运e,没得跑。 排。 希望他们能平安归来...... 有篁大人在的话,地府会宽容一点的吧...... “哎呀,”姬宫安希碰了碰桂宫凉子内亲王的手肘,“痛吗?” “没事啦,”她活动了一下关节,“就是有点刺痛。” “小心一点,”姬宫安希侧过脸,看向战舰,“这帮人......来者不善啊。” 既然这帮人来者不善,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鸣海步当机立断:“还是先避入丛林吧。” 所有人纷纷响应。 当然啦,像洛基这样的超能力者,根本不会害怕人类武器。到目前为止,除了普通人,大家的心态还是很轻松的,都想先看看这些人在搞什么鬼,再做决定。 卧槽,来真的吗? 海盗吗? 为什么这年代、这个位置,会有海盗? 我一直以为只有索马里才有海盗...... 他们只是关注度高而已啦,印尼海盗更多。 现代海盗很多都有财团在背后支支持的。 骗人的吧?支持? 有需求当然会去支持啊,自己用脑子好好想想吧,为什么会有需求我就不多说啦。 麻烦的是现代海盗科技水平也提高了。 比如我们眼前这伙。 ......这些人都这么淡定,我差点忘了这是在逃命?健!?br>不是认真的吧,这种时候还在直播?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弃直播啊,直播话题性高,现在肯定引起了公安注意,说不得能及时救援。 原来如此。 只可惜,网友们不知道的是,当局早想上岛进行救援了。可是由于时空异变的关系,空间发生偏移,他们被莫名其妙地分隔在了不同的次元,根本无法提供帮助。 那艘钢铁巨兽终于靠岸,上面走下来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先前那炮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这些“娇生惯养的家伙”提高警惕,好方便他们进行狩猎。 ——毕竟猎物太容易被人逮到的话,猎人是会觉得无聊的。 “他们很可能是海盗,攻击了天才组他们的营地,”摄影师接到了卫星电话,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我们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保安比较冷静一点:“有伤亡吗?” “有,他们这些人,我天,有枪!还开枪了!打死了一个粉色头发、棕色皮肤的女孩子!” “那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杀人!” 很显然,他们干掉了遇见的切尔贝罗。 原本还有普通人抱着乐观地心态,打算留下来同船上的人进行接触,如此一来,再没人敢这样做。这伙人连谈判的机会都不给,还是不要寄望于对方的仁慈比较好。 切尔贝罗是被洛基丢出去探路的。白妖精们还帮忙用遗留的摄像头把情况进行了转播——这些植物精灵的天性十分奇妙,他们不畏惧死亡,却热衷于帮助他人。 “主人,”物吉贞宗把手指放在脸颊边上,“我们要怎么办?” 以他们的能力,这帮人根本不可能给他们造成伤害,会担忧的只有身为普通人的节目工作人员。 “当然是,把他们打算对我们做的事,”醍醐京弥打了个响指,“原原本本回报给他们。” ——不过,不到最后又怎么知道,到底谁才是猎物,谁才是猎人呢...... 156、分形几何 居然真的杀人了! 不认识那个人, 但还是为她哀悼五分钟。 天呐,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太过分了! 不是说刀剑们用的都是杀人剑吗?能自救吗? 有什么用, 看看他们的装备差距啊!一定会送命的! 不是,上次山姥切国广对上枪支, 不也获胜了吗? 那次只有几个对手,现在是一群好不好! “是个女人,”一名海盗蹲下身,用步枪把切尔贝罗翻了个身,“身材倒是不错。” “浪费时间。”另一名海盗警惕地看着周围:“你把他们吓跑了。” “别这么紧张,一帮靠脸吃饭的艺人而已,”海盗站起来, “就像一群漂亮的小鸟, 一旦遇到猛禽,只能沦为食物。” 等等,摄像机怎么还在运作? 还有人在拍吗? 是这些海盗在拍吧...... 接着,海盗发现了镜头, 把脑袋凑过来:“喂, 这边这个摄像机还在运作。” 白妖精们讨厌他们身上暗黑的气息,纷纷避了开来。这些人也看不见白妖精,以为镜头的转动是由于节目组预设的程序。 “不喜欢就毁掉。” 另一个海盗回答,直接举起枪,对着摄像机点射。观众们吓了一跳,却见这个场景的画面一阵晃动,枪响之后, 还在继续拍摄。 “等等,”原来是海盗把摄像机挪动了,躲开了这一枪,“他们不是在直播吗?就让观众们看着吧。”他顿了顿,杀气十足:“看着我们怎么把这些漂亮的小鸟一只只干掉!” “......恶趣味。” “哈哈哈哈哈,这不是很有趣吗?”这名海盗把摄像机抗在肩膀上,“听说这些人里面有位公主殿下?” “桂宫凉子内亲王。” “凉子?好一般的名字啊。”他摆弄了一会儿摄像机,从其他的摄像机里拆出电池备用:“也不知道,公主哭叫起来,会有怎样的不同!” “公主也是人,”另一名海盗翻了个白眼,“哪里会不一样?” “不解风情,这种拥有高贵身份的女人都不能让你兴奋起来吗?” “再高贵也是个小女孩。” “不要告诉我,你还有底线这种东西?” “够了!至少我不是恋|童|癖!” 居然想要制造屠杀?! 看来并不打算敲诈勒索,大大们的生命安全堪忧......好担心! 太恶心了,这家伙变态吧! 完蛋了,还瞄准了凉子姬,凉子姬快跑啊! 海岛上怎么跑? 节目组不是有租邮轮吗? 邮轮肯定跑不过军舰吧,与其在船上被一网打尽,还不如在森林里捉迷藏。 可是,他们放火怎么办? 那就只有祈祷下雨了。 船上下来的几百名海盗拆分成五个人一组的战术小队,各小队分散开来,进入森林进行地毯式搜查。参赛选手们、节目摄制组加保安足有百人之多,是个非常大的目标,应该很容易被发现才对。 “奇怪,”海盗喃喃自语,“人都到哪里去了?” 与此同时,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白妖精们正在通风报信:“我们最会捉迷藏啦!”“大家一起捉迷藏!”“呀!他们在这里!”“那里也有!”“留了好多空隙!”“可以钻过去!”“钻过去!” 厚藤四郎握刀的手挽了个剑花:“大将,接下来要怎么玩?” “果然,还是散开来吧,”醍醐京弥迅速做了决定,“这些人也需要有人帮忙扫尾才行。” 他们的目的地是岛的北面,那里有一个迷宫似的溶洞,就像《神秘岛》这部小说中描述的地宫一样。可惜的是,其中并没有一艘鹦鹉螺号可以帮助众人逃跑。这是物吉贞宗和厚藤四郎分了好几天时间、把整座岛都探索了一遍,才得以发现的、适合众人躲藏的地方。 保安却没法撇开醍醐京弥不管,所有人中,只有这家伙算得上有权有势:“可是,醍醐先生......” “考虑到你们可能不认识路,”醍醐京弥想了想,“可以先把我的人借给你们。物吉,拜托你了。” 物吉贞宗点了点头:“是!” 眼见醍醐京弥打算带着自己的刀剑付丧神们离开,人群骚动起来。他们也知道醍醐京弥的身份非同寻常、这些刀剑付丧神们实力惊人,还担心自己会被当作诱饵抛弃。 “物吉可以带你们躲起来。”醍醐京弥抬起手,制止了骚乱。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所有人在途中必须听从他的指挥。” “不相信的话,”他满不在乎地说,“大家就分开来走。” “正好,人数太多的话,我们这边也会束手束脚。” 审神者的态度太过强硬,反而一下子打消了许多人的顾虑。剩下的人本指望保安们先出头,却意外地发现这伙人对醍醐京弥的服从性很高。 怎么会这样? 当然会这样,因为桂宫凉子内亲王跑过来的缘故,这帮保安都是皇室特聘的武术高手,其中不乏特殊能力者。这些人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实力却是一等一的,不容小觑。先不管他们实力怎么样吧,他们单知道一点就够了: 醍醐京弥和他那帮刀剑付丧神都是比他们还强的特殊能力者。 何况,宫内厅也知道醍醐京弥的身份。变故发生后,这伙人的现场指挥权就已经转到了醍醐京弥手上。同时到他手上的还有桂宫凉子内亲王的临时监护权,他对她有保护的权利和义务。不过,鉴于桂宫凉子内亲王自身的实力,醍醐京弥没打算多管就是了。 小孩子也是要放出去历练历练的嘛。 “那个,”一名摄影师忽然站出来,“我可以跟着你们吗?” 醍醐京弥深深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能跟上的话。” ...... 2ch论坛上又多了一个讨论串: 我去!节目直播还在继续! 谁都知道啊,那些人想要直播杀人。 等下,这种直播居然没被掐掉信号? 电视直播已经没有了。 也就是说,网络直播还有? 当众杀人......这种直播居然还能在公开平台上继续?上次山姥切国广在社会新闻直播过程中当众杀人也就算了,发生的太快,掐不掐信号都那样了。这次不一样吧? 怎么不能了,那么多社会新闻都有死人场景啊? 社会新闻都是事故啦!这种是海盗打算有计划性地滥杀无辜,影响恶劣,政府怎么可能满足犯罪分子的表现欲、放任这种事? 这期间收视率涨的好快,是节目组不舍得吧? 节目组扛得住政府要求? 不对,不是节目组啦,你们猜错了。 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告诉你们,是黑客在维护啦!黑客!电脑爱女和马克贝斯正在对决,好多黑客都在围观。 哇,搞得跟网络狂欢一样...... 由于这个事件备受瞩目,才一会儿功夫,讨论串上的评论就一下子刷了一大堆出来。 不是啦,不是海盗那个,楼主附上了网址,是工作人员还在直播啊! 众人打开网站一看,那里赫然是个私人直播间。采集画面的工具显然不够专业,比起节目组的摄录设备来差远了,但也观众们足够看清里面的人物: “滚出来!”他们能听见海盗惊慌失措的声音,“混账家伙!” 然后,他们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一刀扎进了海盗的咽喉! 鹤丸国永! 当他把刀抽出来的时候,大量鲜血涌了出来。海盗丢掉了手里的枪械,捂着自己的脖子,跪在地上,发出断断续续的气声。 然后,倒了下去! 忽然,机枪的声音响起,一串子弹倾泻而来。鹤丸国永迅速避让,几个转身,躲在了树后。随着射击的继续,树干上崩裂的缺口越来越多。 接着,又传来一声惨叫! 大俱利伽罗出现在了画面上。他的刀身上有着斑斑血迹,很容易让人猜到发生了什么。 卧槽!这才是真的杀人直播啊! 是用手机直播的吧? 查到了,这个直播间的主人是节目组的一个摄影师! 海盗只杀掉一个人,结果就被反杀了两个人! 就在他们讨论正酣之时,镜头转了转,大家才发现,不是两个人—— 我数了一下,有五个人?! 冷兵器居然拼得过枪械? 这些刀剑好厉害! 因为是在树林中作战的缘故吧,障碍物太多了,不利于枪械。 等等,我没看错吧,小野篁也在? 他不是很虚的吗? 他手里拿着的,是上次比赛节目组奖励的弓?那么简陋,能造成有效杀伤吗? 当然是可以的。 在灵能力者的视界中,醍醐京弥是以弓为媒介,构建了一个结构精密的魔导弩。他以生物电场为基,产生质量,形成特殊电磁结构,在弓身上附加各种辅助效果,简单来说就是附魔。实际运用效果更贴近高斯狙|击步、枪。 此时的他还带着墨镜,镜片上直观地显现了地图。经过白妖精们的筛选,无数红点绿点被标注在地图上,准确又实用,就像雷达一样。 杀戮开始了。 “质量,重力,距离,空气密度,风向,风速,湿度,温度,”醍醐京弥站在高地,将弓举到眼前,口中报出一连串准确的数字,“校准!” 然后,一支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箭,直插敌人太阳穴! 这支箭从左到右,贯穿了海盗的脑袋。海盗在意识到自己中箭之前,就已经猝不及防地死去。 ......那些数据是认真的吗? 不是乱说的吧? 但他命中了,肯定有点用吧? 我是东大的研究生,根据阴影和身高计算,至少距离分毫不差。 算得这么快! 惊现学霸! 不不不,醍醐前辈才是真学霸,其他的数据没有仪器,我是真的算不出来。不知道醍醐前辈是怎么算的。 我猜一定是有新的数理模型辅助,好想和他探讨一下! 总觉得会跟不上他的思路,我们这种程度只能算算坐标了,哎。 ......等等,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群人在发弹幕啊! 当然是数学家咯,呵呵。 世界在审神者眼中不断扭曲,最终定型成为各种数学图形。物体表面的所有特征,包括纹理、形状,都化身为一条无限折叠的线,揭示了自然的本质。 任何事物都具备自相似性,整个结构在形态、功能、信息、时间、空间等方面形成相似层次。在微观层面,只要对事物不断分维,所有东西的层次都能用规则的几何图形进行表达。 这就是分形几何。 正是通过用这种纯数理的方式来描述和表达事物,他才能得到这样一系列准确地数据。 世界一度是神学的,可以是哲学的,但归根结底,是数学的! 157、鸣弦 醍醐京弥此时的眼中没有人, 没有植物,没有精灵, 只有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对称图形。这些图形在不同维数上形成了自相似的图案,通过特殊公式转化, 构造出大量生成元,彼此衔接。局部的集根据迭代函数推广到高阶、叠加在整体之中,如果平铺开来,会得到一个十分可怕的面积。 有些图形需要擦除掉多余的线条,审神者这样判定。 箭就是橡皮擦,瞄准图形结构的节点——那里就是生物最为脆弱的地方。 只要一箭射中,旧的图形就会裂开, 就会有新的图形冒出来, 破坏原本图形的结构,使某些表面特征一点点褪色、消失。 等这些表面特征被消除,图形就得到了纠正,类型划分就被归类到了无机物。 是可以直接踩过去、但踩过去都嫌凹凸不平的障碍物。 “唷——”厚藤四郎把刀从敌人的后心抽出来, “好厉害啊, 大将。” “的确,”烛台切光忠守在另一个方向,“刮目相看了。” 大俱利伽罗分了个颇为震惊的眼神给醍醐京弥,然后继续投入战斗。 “哈哈哈,这些敌人,实在不堪一击!”鹤丸国永的表情狂野,“看我的——” 只见又一支箭裹挟着电磁把对方直接干掉了。 “噫, ”鹤丸国永停滞了一下,“又是主人!” 在整个战斗过程中,这样的冷箭时不时地出现,取得了极大的战果。这帮海盗对他们的情况并不了解,情报传递也慢,简直是来送死的。 “主人一定很擅长玩射击游戏!”战事暂告段落,鹤丸国永意犹未尽地撇撇嘴,把刀插进地下,把手倚了上去,“真是的,他不是玩幻术的吗?” 石切丸正了正衣冠:“......那现在我们知道了,他不是只会玩幻术。” “主人的表情,完全不同了呢,”物吉贞宗的声音响起来,“是以前从未见过的表情。” 将所有的东西一视同仁,仿佛什么都不能入他的眼,这种冷漠到了极点的脸,像极了位于高位的神明。 厚藤四郎抬起一只手:“唷,你回来啦!” “嗯哪。” “他用幻术的时候,的确不是这个样子,”鹤丸国永摸了摸下巴,“我有点不高兴!” “......你又想干什么?” “安啦,我不会干坏事哒!” 只不过有时候会比较烦人而已...... 鹤丸国永对醍醐京弥身旁的摄影师——由于审神者需要和战场保持距离的关系,他身边比较安全——做了几个手势,对方会意,哂笑着借口上厕所,离开了原位。 然后,鹤丸国永就从醍醐京弥身后蹑手蹑脚摸了上去,在他耳边“哇”了一声—— 醍醐京弥的姿势一点也没变,面向都没转,只说话声音慢了半拍:“鹤、丸?” “咦?”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搭上审神者的肩膀,整个人从后面挂了上去,“你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 “以前你被我这样吓,都会很可爱地僵一下的喂,”鹤丸国永伸手戳他的脸,“怎么现在摆出了一副‘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嚣张样子?”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醍醐京弥干脆把视界共享了一下,“你看着、这种画面,能产生情绪,算我输。” 瞬间,一大堆或规则或不规则的图形出现在了鹤丸国永眼前,把他吓了一大跳。付丧神下意识闭上眼睛,但那些画面还是在眼前晃,因为视角的主人公醍醐京弥没有闭上眼睛。 “我去,”鹤丸国永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也太恶心了!” “哪里、恶心了,”醍醐京弥据理力争,“多么对称!多么美!” 第一眼看过去是很有趣,但所有物体都失去了原本的形貌,变得跟异形一样了啦! 他甚至分辨不出同伴们谁是谁。 “......饶了我吧,”鹤丸国永主动切断了视觉联系,转移话题,“你说话怎么跟结巴了似的?” “计算量、太大,”醍醐京弥继续慢吞吞地说,“没事、少说话,我、反应、不过来。” 然后,他就又把心神继续投入到了计算上面,将与鹤丸国永的交流划为半自动模式。白妖精们给他提供了大量的数据,他得抓紧时间把这些数据转化成能够直接使用的参数,再一点一点往自己设计的模型里面填。 “什么嘛,”鹤丸国永看出了他的走神,失望地叹了口气,“原来是卡了,亏我还以为你又打算在搞事。” 醍醐京弥下意识回答: “......想多了。” 他们本来就在搞事好伐! “差点以为你不喜欢我们了呢。” “没有,你们的、图形,很美。” “那个还是算了吧......对了,你最喜欢我们谁的图形?” “物吉。” ......哦豁。 所有刀剑付丧神们都把视线投了过来,鹤丸国永眯起眼睛:“你怎么突然变得有问必答了?” 以往面对这种问题,他都会插科打诨混过去的?剑?br>“都说了,”醍醐京弥的回答很诚实,“卡。” “对了,既然你卡了,”鹤丸国永眼珠子一转,“想必不能思考太多吧?” “是的,”醍醐京弥表现得就像机器人一样,“现在、我,第三型,密林游侠版本,射击模式,开启。” “那我提问咯,”鹤丸国永咬耳朵,“姓名?” “醍醐京弥。” “年龄?” “25。” “初吻在什么时候?” “国中。” “......意外地早?剑?焙淄韫?啦宦?厮担?耙簿褪撬担?愠趿翟缇兔挥辛耍俊?br>“是的。” 鹤丸国永的杀气冒出来了:“谁?” “薰君......,”醍醐京弥也终于从半自动状态脱离,反应过来,“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话音落下,又有新的敌人到场。在白妖精们的帮助下,被醍醐京弥一箭从藏身地带逼出。鹤丸国永“啧”了一声,只好重新投入战场。 不过,“薰”吗......这个名字,所有刀剑付丧神都记住了! 没想到,我篁居然可以承担狙|击手的角色! 不愧是地府冥官!一箭一个,例无虚发! 那些人他是怎么发现的?也太厉害了吧,在他射箭之前,我根本毫无觉察! 是发现树叶之类的动了吗? 好神奇...... 他这个水平,完全可以去参加奥运会吧? 奥运会用的弓是竞技分体反曲射准弓,地中海式撒放法啦。他这个是中式复合直拉弓,射法也并未完全遵循日式射法八节。但是,他的速度和精度都相当惊人。这把弓用到现在还没坏,我很在意他用的到底是什么复合材料...... 实际上,这把弓就是普通的复合弓,没坏不是因为材料,是因为审神者的灵力。 ......继数学家之后,又有弓道联盟的人在看这次比赛吗? 弓道联盟而已啦,不要因为我们剑道联盟一直关注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的关系,就忽略掉我们啊! 没错没错,不要忽略刀剑的作用嘛! 没谁忽略啦,只是篁大人突然来这么一下,太引人注目了而已...... 是哒,篁大人超帅!爱他! 给冥官大人比心! 到现在这个平台还没被封,所以,果然是马克贝斯更胜一筹吧? 说不定是电脑爱女放了水...... 不管啦,黑客第一人我就站马克贝斯了! 刀剑组现在打出来的配合就像一个战术小队,近战远程相互配合,如虎添翼,虽然老是被审神者抢人头......但有远程辅助跟没远程的差别是很大的。狙|击手杀伤力惊人、震慑力强,具有极高的战术价值。 然而,他们家这个不按常理出牌。 他没有随时换位......也不对,位置是有换的,不过并未脱离一个大致的范围。 一个个海盗小队向这方集结......醍醐京弥是把自己当成了诱饵。 效果是显著的。 越来越多的海盗向这边涌来,注意到了他这个覆盖全场的远程,都想着要先把他解决掉,却一一倒在了前进的路上,没有一个能活着到达他身前。这其中有刀剑付丧神的努力,也有他自己的实力。 “哈哈,我们这边找到了一个!干掉了!” “哦哦,是名人还是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吧,粉色头发的女人。” “我这边也干掉了一个粉色头发的女人。” “咦,是不是粉色头发、棕色皮肤、戴眼罩?” “是的,怎么了吗?” “这种女人我们也干掉过!” “怎么到处都是这种女人?!” “想什么呢,估计是统一着装的工作人员吧。” “应该就是统一了造型,仔细看,她们的衣服是不一样的。” “啊,真的。” 切尔贝罗们面对暴行,并未积极反抗,不然以她们的幻术水平,应该没这么容易被杀才对。比起保全自身性命,她们更喜欢以性命交换观察记录。 “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联络器里传来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海盗们的联络器里乱成一团,“回话!” 然而发出惨叫的人和他的同伴们自顾不暇。交战的声音发生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喘着气使用联络器: “他们、他们好强!我的队友已经全部被杀了!” “什么!” 接下来,又是一阵刀剑和枪击的杂音,结尾是这位海盗死前的悲鸣。 附近的小队纷纷赶去支援,却毫无建树,仅仅重复了这个过程。如此这般的状况发生了许多次,终于惊动了高层。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几名小头目聚在了一起,“这伙人不简单!” 他们也看到了那个摄影师的直播间,见识到了刀剑组的凶残。 “杀人剑还有杀人箭,这些人只是艺人而已吗?!” “现在说这些太迟了吧!” “可恶,没想到会被这些小虫子咬住!” “白痴!”一人大声训斥,“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是小虫子,是猛兽才对!” 却是一声枪响,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猛兽又如何!”开枪的人杀气腾腾道,“他们是猛兽,我们就是怪兽!” 所有人都没说话,在他们看来,这的确是事实。他们的人手足有三四百之众,而对手只有七个人,怎么可能拿不下? 没可能拿不下的,他们可是海盗!他们有枪!冷兵器再厉害有什么用?! “其实,他们大概就在这个位置,”有海盗指着某片区域开口,“直接开几炮过去,不就完了?” “不行!”有人反驳,“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不能让他们死得这么干脆!” “还是干脆一点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死的不是你的人,你当然无所谓!”这人的火气很大,他的人正好分到了审神者他们所在的那片区域,伤亡无数,“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又是一阵激烈的争吵过后,大头目发话了。 “那就多叫点人,平推过去,”他随意地下达了这个命令,“对方不过是七个人而已,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演《七武士》吗!” 就算是在黑泽明的这部电影中,七武士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赢的是“农民”,不是“武士”。时代在变,武士这种东西,只剩下精神能拿来骗骗向往崇高的老百姓们了。 “好痛痛痛!”鹤丸国永抱着脑袋,“干嘛敲我的头!” “谁让你趁机套我话,”醍醐京弥斜了他一眼,“怎么,只有趁我心神不稳的时候,才敢问这种事情吗?” 海盗们遭到了挑衅,已经暂时放弃了找桂宫凉子内亲王的麻烦。他们决定把大部分兵力投入刀剑组这边,先把他们干掉、再谈其他。 而这一决定对醍醐京弥他们来说,正中下怀。 这个时候,海盗们在集结兵力,审神者也从“机器人”的状态中退了出来。一声令下,刀剑付丧神们开始清理尸体,把各种武器堆到了醍醐京弥面前。此时直播暂时中断,醍醐京弥打算处理一下这些热、兵、器中的火、药,这过程最好还是不要放到公共平台上面去。摄影师识相地走远了点,给他们留下了交流的空间。 鹤丸国永一脸讨好:“我这不是怕你留有心理创伤嘛!” “真有创伤怎么办?” “当然是趁虚而入啊......哇,不许再敲了啦!打坏了怎么办!” “说不定这样能让你安分一点。” “哎,你难道会嫌弃我吗?” “你说呢?” “不要哇!我会闹的!” “你的闹和不闹有区别吗?” “哦哦,我可以闹吗?” “......还是算了吧。”醍醐京弥转移话题:“你不是想问薰君的事情吗?” 鹤丸国永啧了一声,点了点头:“嗯哪。” “你们都想知道?”醍醐京弥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在点头,叹了口气,“给你们五分钟,问吧。” 鹤丸国永举起手:“薰君是个怎样的人?” “和你完全相反的类型。” “噫,原来是江雪那种类型?!” “......不,我只想表达,他是个安静的人,仅此而已。” “面瘫对高冷?你们约会的时候不会是相对无言吧?” “不是,你看我哪里话少了?安静也不等于高冷吧!” “啧。” “你就这么怀疑我感情不顺吗?” “顺利的话,你们为什么现在没有在一起?” “当然是有很多原因在里面,啊,小伽罗,谢谢你,”醍醐京弥从大俱利伽罗手中接过回收的箭支,“直接原因是,他招呼不打一声,就跑了。” “哎?”物吉贞宗惊讶道,“也就是说,你们还没分手?” “是没有具体说出分手的话啦,”醍醐京弥耸了耸肩,“可是我们也没正式说过交往的话啊。” “......这怎么回事?” “他是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醍醐京弥想起来,“我一直以为他是天使来着,字面意义上的天使。” “这么好的印象?” “不,天使里也有告死天使、虐杀天使的呀。” “......这种印象完全是另一种极端吧喂!” “所以,把他当成新物种就好了嘛。” “突然很怀疑你当初为什么要和他交往了......” 大量火、药被集中到了醍醐京弥手上,他将其悬浮在空中,开始倒推成分,从中分离出硝、化、甘油。这种黄色的油状透明液体,极易发生爆炸。 “所以,”厚藤四郎声音放轻,生怕惊扰了这个过程,“你到底为什么和他交往?” 醍醐京弥有条不紊地重新配置炸、药,话说的毫不犹豫:“因为脸。” “......” “这世上竟有人的颜值能高到打动我,”醍醐京弥掷地有声,“我当时就确信,和他交往,不亏。” “......” “可惜他自己跑了,不然真想带给你们炫耀一下,哎。” “你就不能有内涵一点吗?!” “以我的才华和能力,能看脸,为什么要看内涵?” ......恬不知耻啊!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太幼稚,”石切丸教训道,“看脸的结果,就是对方把你给甩了。” 醍醐京弥:“......这个,也可以说是我甩的他吧?” 烛台切光忠哭笑不得:“这不是重点吧?” “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你还喜欢他吗?” “当然啦,”醍醐京弥的回答依旧毫不犹豫,“那张脸实在令人难以忘怀。” “......”这话没法接啊,又被他给混过去了。 醍醐京弥就这样一边同人闲聊,一边处理材料,调整配方。很快,对方做好了准备,他们也做好了准备。 天色已经转暗,天边流霞,残阳似血。 手机直播已经没法继续了,接下来很可能发生乱战,他们没法保证摄影师的安全,只能让他躲远点。虽然他们这边的直播没有了,但海盗那边的直播还有。 一名海盗扛着节目组的专用摄像机,开启了增益功能,补足光线,画面十分清晰。观众们纷纷涌入节目组的直播平台,紧张兮兮地等待结果。 照惯例,开打之前,大头目身边的海盗放起了狠话。 “你们必须付出代价!”海盗们满脸狰狞,唾沫横飞,“我们要扒你们的皮、敲你们的骨——” 然而,这种垃圾话,醍醐京弥没打算听。就在此人大放厥词之时,审神者张弓,一箭射穿了他的眉心。 “混账!”“杀了他!”“杀!” 海盗们勃然大怒。下一刻,厚藤四郎抓着藤蔓从天而降,凭惯性直接杀入了海盗阵中。他早就找好了目标,在精准地一刀取走一条人命之后,又消失在了林木之间。 海盗们怒骂着朝天开枪,由于醍醐京弥和厚藤四郎的挑衅,激战开始了。 是真的乱,在丛林中,可不是人多就能获胜的。正相反,人多会妨碍他们的逃跑和射击,一个个都跟活靶子一样。枪击声、撞击声、嘶吼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极其混杂。这帮海盗很快就乱了阵脚,慌慌张张想要出林。 醍醐京弥等人也不拦,反而有意无意地替他们指出了一个方向。 那里有他们预设的陷阱。 刀剑付丧神们有意识地走位,不断引导海盗们步入陷阱。等大量海盗走上一块狭长的高地之时,醍醐京弥便朝一棵树射了一箭。 这一箭射断了一根绳索,绳索系着一颗大石头。 石头落地,产生强烈的撞击,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地面塌陷,海水倒灌! 最恐怖的从来都是大自然的力量,醍醐京弥仅仅用爆炸开了个头,先是塌方,再是水灾:高地上的大量海盗先是掉下塌陷的洞窟,接着被卷入大海,发出阵阵惨叫。 只剩下少量海盗留在安全地带,两股战战,包括扛摄像机的那一个。 “好啦,”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轮到你们付出代价了。” 刀剑付丧神们开始了反杀。剩余的海盗们群龙无首,如鸟兽散。醍醐京弥也乘胜追击,一箭接一箭,射了出去。 但他们也没有追得太紧,剩下的海盗不成气候,没必要废这么大力气。 “你、你怎么会有炸、药!”抗摄像机的海盗拉在最后,落到了醍醐京弥的手上。他将摄像机往边上一扔:“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巧合的是,机器仍在运作,镜头对准了这边,忠实地把最后的画面呈现出来。 “炸、药是你们的,”醍醐京弥身上的无袖羽织飘得像旗帜一样,“至于我们?” “普通艺人而已。” “怎么可能!”海盗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又跪地求饶起来,“请饶了我!” “哦,”醍醐京弥伸手去够箭筒,“可你们并没有饶了切尔贝罗们啊。” 然而,他什么都没摸到:“啊咧?” 他的箭用完了。 海盗见状,转身就逃。 “真是的,”醍醐京弥想了想,“既然大家称呼我为小野篁——” 他的手搭在了空无一物的弦上,拉开。 “鸣弦!” 无形的声波扩散开来,蓝色的波纹激荡,狂风大作。 下一刻,海盗发出一声惨叫,跌入深渊! 158、贪婪之岛 鸣、鸣弦? 真的假的?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这时候应该念地藏本愿经吧? 小野朝臣篁供奉在六道珍皇寺, 决定了,明天我就去参拜!去跳井! 传说, 小野篁还在世的时候,就是通过那口井从人世前往地狱, 辅佐阎魔王办理公务的。 等等那口井是文物啊别乱来! 再等等吧,你们不会以为是真的吧? 难道是假的?这是直播! 那人是吓到掉下去的吧,国文课不是有教过一个词,叫惊弓之鸟吗? 拜托,这种时候就不要强行走进科学了啦! 官方想要强行解释一波也是可以的,但至于有多少会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画面上看, 的确有可能是海盗慌不择路, 自己向前扑倒才导致跌落;又或者,他是被什么给绊了一跤;还有可能是风......啥?受力发力的分析图画出来对不上?有什么东西在他背上推了一把才有可能形成那样的运动轨迹? 是信号不好,画面丢帧了吧!绝对是巧合! 然后吃瓜群众就从官方“编、继续编”的垂死挣扎围观到“编、编不下去了”的三缄其口...... “喂,振作一点, ”秋濑或拉着塔矢亮在林间穿梭, “切尔贝罗是不会有事的。” 其实他想说的是“没关系”。切尔贝罗们的生存方式很特殊,她们彼此之间存在心电感应,所有人的意识连在一起,共享同一个精神网络。这种精神网络产生了集体意识,弱化掉了她们的自我。与此同时,这个精神网络还能在她们死后进行直接回收,然后将个体通过分裂再现出来, 形同复活。所以,她们不怕死亡,勇于牺牲。这帮有丝分裂的玩意彼此互联,为了得到第一手情报,她们不介意主动找死,方便死后回城,就像玩网络游戏一样。 “啊,是!”塔矢亮到现在都还有点难以接受,“我明白了。” 当一个切尔贝罗当着他的面被海盗杀掉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切尔贝罗表面上是为了帮助动作比较慢的他们引开追兵,才特意选择殿后、暴露在海盗面前的。接着,她们就毫无抵抗地中枪了,看似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死一样。 由于切尔贝罗的死亡,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气氛低迷。 不,是几乎所有人。 超能力者们根本没把切尔贝罗们的死亡当一回事,甚至洛基还在冷嘲热讽:“自不量力,多管闲事。” 话音落下,就有许多普通人难以置信,指责他冷血、残酷、无情。 “不要搞错了,”洛基嘲笑他们的智商,“在此之前,你们对她们有任何印象吗?” 切尔贝罗们虽然总能取得正规资质,走官方路线拿到许可,但从来不会引起普通人的注意。 “......她不是你们的人?”问出这话的人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她、她们,难道是和海盗一伙的?” 姬宫安希对他们的后怕非常不满意。 “这样的怀疑很没道理,”魔女指出来,“她们的确是死了一次。” “死了一次又怎样,”洛基不以为然,“她们就像虫子......”他想了想,换了个形容词,“不,是史莱姆。” “......” 洛基敲击掌心,眉眼弯弯:“对,就是史莱姆。” 虽、虽然是很像啦,但这种说法实在太不尊重人了! “好啦,好啦,不要用这种口气说她们啦,”结崎雏乃抬起双手,安抚性的下压,“小洛基,要尊重女性,长大后才找得到女朋友哦!” 洛基斜了她一眼:“呵呵,我都结过婚了。” “......” 北欧神话中,洛基已婚,子女三只! 没错,数量单位就是只,他带在手上的大蛇耶梦加得就是他第二个崽。 “呵呵,小朋友真会开玩笑。” 谁开玩笑了啊! “......算了,”洛基掉头就走,“懒得陪你们玩了。” “喂!”总有人看不过去,“不要乱跑!他们会杀了你的!” “啊啦,是吗?”洛基停下来,摊开手,“那么,到底会是谁杀了谁呢?” 话音落下,他的衔尾蛇手镯就从手腕上脱落。随即,一只巨蟒赫然出现了众人眼前! 这条巨蛇体型庞大,鳞片具有超高折射率,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当他游动着盘起身体的时候,展现出的蛇行线优美流畅,牢牢吸引住了人们的视线。耶梦加得看似轻柔优雅的动作中暗藏着巨大的力量,只稍稍发生碰撞,周围一人合抱的树干便像纸片一样纷纷倒下。 空气中出现了一片窒息般的寂静,普通人们被吓得动弹不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鸣海步皱起眉头:“洛基,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展示力量,”洛基歪了歪头,“怎么,你们还算陪这些人玩游戏?” “但是......” 洛基直接伸出了一根有力的手指,举在身前,从左到右轻轻划过。随着这个轻描淡写地动作,所有可以录音、录像的设备、镜头,统统炸裂! “这样,就没有后患了,”洛基冲着人群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呲出牙齿,“你们,不会傻到到处乱说吧?” 所有人顿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既然如此,”秋濑或耸了耸肩,走了出来,“我也不想玩了。” 姬宫安希伸了个懒腰,摘下发夹。她甩了甩波浪一般的长发,把发夹转化成一把扫把,坐在上面,飘在了半空中,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哇啊,”结崎雏乃双手合十,赞叹不已,“真的是魔女?剑?br>桂宫凉子内亲王叹了一口气:“降谷先生,明智先生,请出列。” 只见保安组中走出一名浅色头发棕色皮肤的男人,制作组中走出一名银发灰瞳的男人——他们就是负责保护桂宫凉子内亲王的主要责任人。这两个人边走边调整姿态,摆脱了伪装的平民气质,气势越来越尖锐。 等走到公主殿下面前,他们便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 “降谷先生,明智先生,请你们带领这些普通人前去避难,”桂宫凉子内亲王吩咐,“我要留下来断后。” 降谷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公主殿下,请让我们跟在你身边!” “不行,”桂宫凉子内亲王摇了摇头,“我是贵族,贵族应该保护平民。” “呜哇,崇高的发言,”洛基鼓了鼓掌,“不愧是公主!” 桂宫凉子内亲王脸红了:“总、总之,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反而是这些人......他们、他们交了税的,所以,作为使用这些税收的皇室成员,我应该保护他们!” 洛基继续鼓掌:“精彩!” “闭嘴,邪神!”桂宫凉子内亲王恼羞成怒,“不许嘲笑我!” 接着,她从口袋中取出了宝石: “晶换!躯体构成!” 话音落下,她手上的宝石发出光芒,魔纹闪现。空气中的灵素汇聚,发出爆裂的音效,一只巨大的宝石怪兽显现在众人眼前。 “宝石骑士——勇壮的五月!” 由于成分是宝石的关系,这种巨大的人造使魔普通人也能看见。 “总之,你们不要管我了!”桂宫凉子内亲王抱起双臂,“我能保护自己!醍醐参事也会保护我的!所以......所以......” 看着结结巴巴的小公主,明智健悟笑了起来。 桂宫凉子内亲王知道有戏,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明白了,”明智健悟摸了摸她的头,“我们会尽力达成您的愿望,但也不能失职。起码,让降谷陪在您身边吧?” 桂宫凉子内亲王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明智健悟便对降谷零点了点头:“公主殿下就交给你了。” 降谷零比了个手势:“ok!” 和醍醐京弥那边的状况不同,这边所有人在被刷新了三观后,恍恍惚惚、老老实实地跟着明智警视离开了。他们也不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公主殿下是魔术师,洛基是邪神,姬宫安希是魔女,艺人们似乎各个身手不凡,有没有搞错! 哦,起码还有一个艺人还是普通人,给了他们稍许安慰。 那个人就是塔矢亮。 从刚才看到大蛇开始,塔矢亮整个人都是懵的,一直懵到了现在。 “塔矢君,”秋濑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全起见,你也跟着明智他们走吧。” “啊?哦,嗯。”塔矢亮跟在秋濑或身后:“你们......都是超能力者?” 桂宫凉子内亲王眨了眨眼睛:“咦,你不是吗?” 塔矢亮摇了摇头。 “这些白妖精们一直跟着你,我还以为你是精灵使呢......” “白妖精?” 那群叽叽喳喳的小家伙们就解释起来了:“是大白啦!”“大白让我们来保护他哒!”“我们也喜欢他!”“他的气息很干净哒!” 秋濑或就问了:“大白是谁?” “就是那个白色的人!”“衣服是白色哒!”“眼睛是金色哒!” “哦哦,鹤丸国永,”秋濑或恍然大悟,“京弥先生的付丧神。” 在塔矢亮眼中,这些人完全是在和空气自言自语。醍醐京弥能看见幽灵他是知道的,虽然不知道白妖精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是他派来的,想必不是什么坏家伙吧? 果不其然,桂宫凉子内亲王笑道:“有白妖精在,塔矢君,安心吧!” “......嗯。” “啊,对了,还有雏乃小姐!” 只见结崎雏乃双手在胸前打了个大叉,坚决拒绝:“不搞到个大新闻,我死都不走!” 鸣海步:“......” 桂宫凉子内亲王哭笑不得:“雏乃小姐,不要逞强啦!” 结崎雏乃斩钉截铁:“绝对别想抛下我!鸣海,敢这样做的话,我会自己偷偷脱队跟过来的!” 秋濑或就直接转身了:“别管她吧?” 鸣海步又开始头痛:“起码帮忙多劝几句吧!” “你都管不住她,还是不要指望我们啦......” 接下来,就算只和这些超能力者们同行了一会儿,塔矢亮也见识到了一系列毁三观的杀戮,令他心情十分复杂。 他的世界从来都只是围棋而已,就算见识过了藤原佐为这个幽灵,也一度以为那不过是个案。 何况,藤原佐为可不会在他面前表演用特殊能力杀人的一百种方法。 洛基早已和他们分道扬镳,他们偶尔会遇见大蛇遗留下的海盗残骸,形貌惨不忍睹。 许多人在看到这些尸体的那一刻,才真正对洛基这个“邪神”产生了恐惧,明白到他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 由于他们这边都是在用超能力碾压,闹出来的动静反而没有醍醐京弥那边大。但当炮火响起来的时候,他们这方也在射程范围内: 大量炮火从舰船上向海岛上倾泻。这帮海盗损失惨重,又察觉到了这帮艺人几乎各个都不好惹——洛基的大蛇耶梦加得已经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以为这岛上还有怪兽来着。既然登陆作战风险太大,他们只好放弃正面扫荡,直接用大量弹药进行火力压制。 他们的第一发炮弹就是冲着醍醐京弥等人去的,但那时,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们业已离开了原位,向着岛屿西面行去。 随着炮火的加剧,森林大火烧起来了。大量白妖精变得虚弱、逐渐消散开来,用欢快的语调和同伴们道别......他们并不害怕死亡。 忽然,一颗巨大的弹药呼啸着向醍醐京弥他们砸来。审神者正要使用灵术对炮弹进行分解,然而,一个白色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鹤丸国永! 醍醐京弥大惊:“等等!” 那个纤细的身影置若罔闻,挥动太刀,将炮弹一刀两断! ——是不可能的。 只见炮弹在接触刀尖的瞬间炸裂,烧成了一个火球...... 醍醐京弥:“......” 鹤丸国永咳嗽着从火球中走出来:“奇怪,为什么漫画里的炮弹都能被切成两半,然后两半落在身后、分别爆炸?” “因为那是漫画啊。”醍醐京弥一手捂住眼:“漫画里惯用的设计是延时引信,可这炮弹用的是撞击引信......” 刀剑付丧神们都忍不住笑了,然而摄影师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他、他竟然没事?!” 众人面面相觑:“暴露了?剑俊薄懊还叵蛋伞!薄胺凑?膊豢赡芤恢甭飨氯グ?.....” 这位胆子某些方面大得出奇的直播爱好者的手机没电了,已经没法留下任何影音证据。于是,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顶着摄影师惊异的目光,在指尖上燃起一团橘色的火焰: “重新自我介绍一次。” “我是艺人源闲雅,本名醍醐京弥,本职是审神者。”他顿了顿:“一名科技侧的术士。” “......” “......” “......等等,科技和术士的组合是怎么回事啊?” “你果然胆子很大......” ...... “呐呐,时耶,”土宫神乐把脚架在桌子上,形成斜角,椅子只有两只后脚着地,颤颤巍巍,“情报,到手了吗?” “阿修罗姆知道的事情也不多,”远坂时耶按了按太阳穴,“那座岛屿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规划中的原材料基地而已。” “不过,他们起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该怎样打开前往婆娑罗州的道路。” “这不是大进步吗?”土宫神乐摇晃了一下,“起码比之前那样,毫无头绪要好很多不是吗?”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远坂时耶沉吟,“因为,阿修罗姆的顾问是那位苍崎橙子。” “哎?”土宫神乐一个不稳,连人带椅向后摔在了地上,“那个苍崎橙子?” 远坂时耶无奈地低头:“......还有哪个苍崎橙子?” 土宫神乐保持这个姿势,提问:“噫,她该不会在那座岛上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实验吧?” “谁知道。” “l呢?l怎么看?” 远坂时耶只摇了摇头:“普通人对神秘侧事物的判断是存在上限的。” “哎——” 可是,那个人是l?健?br>“......所以?” l叼着巧克力,仰起头,用那双周围满是黑眼圈的眼睛盯着土宫神乐。 “所以,你真的什么都没发现吗?”土宫神乐踮着脚,趴在他的椅子背后,倒过来看他,“你是l哎,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你为什么这么问?”l死死盯着她,“我是普通人。” “直觉。” “你又不是泽田纲吉,会有超直感这种东西。” “不要小看女人的直觉,大侦探,”土宫神乐也盯了回去,“就像我,我都不会小看你这个普通人。” l下结论:“你真奇怪。” “噫,这话轮不到你来说,你才奇怪吧!” “......你的所谓‘直觉’,绝对是感性大过理性的乱猜,”l摇了摇头,“不过,这次算你猜对了。” “真的?!”土宫神乐又惊又喜,“万岁!” “......需要我称赞你吗?” “这就不用了,”土宫神乐摆摆手,“不过,你能告诉你在怀疑什么吗?” l合上眼帘:“你也是我的怀疑对象之一。” “哎,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 “好啦,我知道你喜欢甜食,”土宫神乐把她的巧克力饼干递给l,“这个给你!” l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拆开包装,边拆边继续对话:“你对苍崎橙子怎么看?” 土宫神乐毫不犹豫地回答:“变态。” l的手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分辨不出她和她的人偶之间的区别,甚至于,她自己也分不清,”土宫神乐皱了皱眉,“还有她那个奇怪的实验......为了追求根源,做得太过分了。嗯,反正挺变态的。” “那,醍醐京弥呢?” “哎?” “你是他的联络人吧,”l把一根饼干抽出来,“你对他的了解有多少?” 土宫神乐想了想:“也是一个......变态吧。” “......你的国文课成绩不好吧?” “真失礼!” “别废话了。” “嘁......他那个人,头脑好的过分了,”土宫神乐斟酌着措辞,“你知道蜃气楼吧?” “知道。” “小小年纪能搞出蜃气楼,不是变态是什么?” “不止这样吧?” “反正,我有点怕他啦,”土宫神乐其实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的,“这次是真的直觉,”所以之前的直觉果然是瞎猜,“他很可怕。” “是吗?”l想了想,“于我来说,他很奇怪。” “......你的国文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喂!” “从醍醐京弥的履历上看,他身边的‘异常’层出不穷,”l继续道,“但他却对此视而不见,专注于‘普通’。” “蜃气楼居然还只是‘普通’?” “没错。”l托着下巴:“然后,他在这世界上消失了五年。等他回来,他才终于能够‘看见’这些异常了。” “这很不自然。” 对此,土宫神乐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惊叹。 “对了,你知道吗?”l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醍醐京弥和苍崎橙子在近期内发生了交易。” “哎?”土宫神乐继续惊叹,“变态果然是物以类聚吗?” l咬起手指,含糊不清地说:“......果然不能指望笨蛋吗。” 土宫神乐没听清:“你说什么?” 一旦听清的话还得了。“没什么,”l忽然提起,“对了,你看过那部电影了吗?” “哪个?” “《王朝唐红罗曼史》。” “不,还没有,”土宫神乐摇了摇头,“最近太忙了,买票还得预约......” “打住,”l叫了暂停,“我对你的理由不感兴趣。” “那你想干嘛?” “做个实验。” 于是l居然在会议室的大屏幕上放起了电影...... “......为什么要带这种怪怪的东西?”土宫神乐扯了扯身上的仪器,“电影而已哦?” 然后,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那一刻,她终于回想起了被杀生石支配的恐惧—— “黄泉......” ...... 入夜,乌云翻滚,雨水就降下来了。婆娑罗州上的森林大火被浇灭,残余海盗们烧岛的计划落空。人群聚集在了迷宫一般的岩洞之中,丝丝凉意沁透心脾。两拨工作人员互相沟通,交流情报,三观持续刷新。所有人又兴奋又乐观,一个是知道世界是不科学的,二个是知道救援就在途中。 醍醐京弥和他的刀剑付丧神们却不见踪影。 塔矢亮环顾四周,洛基和姬宫安希也不在人群之中。桂宫凉子内亲王众星拱月,正在安抚她的子民,表现可圈可点。鸣海步躺在结崎雏乃的腿上,而结崎雏乃正拿着她的小本子记录着什么。 “京弥前辈......去哪里了?” 秋濑或递给他一杯热牛奶:“怎么了,担心他吗?” “谢谢,”塔矢亮把牛奶接过来,捧在手心,“稍微有点......” “安心,”秋濑或说出了和土宫神乐异曲同工的话,“你出事了他都不会出事。”然后,他伸手摸了摸那些环绕在塔矢亮身边的白妖精:“这些精灵们还精神着呢。” “是吗......” “......在你心目中他是有多虚啊?”秋濑或睁大眼睛,“连弯弓搭箭的英姿都不能挽回他留给你的印象?” “哎?不是,我只是,这个,那个......”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秋濑或摸了摸他的头,“放松。” “......不用把我当成小孩子,”塔矢亮笑了笑,“我们同龄吧?” “就算如此,你也不会把洛基当成小孩子吧?” “哎?”塔矢亮睁大了眼睛,“难道,你也和他一样,实际年龄很大?” 秋濑或大笑起来:“哈哈哈,开玩笑,你真可爱啊!” “......恶趣味,”塔矢亮把杯子端到唇边,眼珠子斜了他一眼,“你和京弥前辈很熟?” “可惜呐,”秋濑或笑容灿烂,“一点也不熟。” “那你还把话说的那么笃定!” “因为他真的很有名啊,”秋濑或歪了歪头,“在我们这个族群之间。” “族群?” “我们是燃尽的恒星,”秋濑或的声音像咏叹一样,“我们是烈火的余烬。” 塔矢亮和他对视,一时失语。 “死魂,”秋濑或把手放在胸口上,“腐骨。” “真的吗?” “假的。” “......” “如果这是真的,”秋濑或的脸靠近他的脸,“你愿意为了我们祈祷吗?” “秋濑......君?” 忽然,秋濑或毫无征兆地向后仰倒,捂住脸:“啊啊,我知道啦,不会乱来,真的真的,别咬我的鼻子——也别拉我头发!噫,挠痒痒也不行!” 于是塔矢亮就明白了:“白妖精?” 一阵温暖的风呼应一般,在他周身环绕。 “谢谢......” ...... 新的一天到来了,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光线柔和。 倾盆大雨下了一夜,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醍醐京弥和他的刀剑付丧神们却周身干爽,滴水不沾。偶有水珠落到他们身上,却在体表泛起一阵微光后,被弹开了。 天空一片碧蓝,海风带来千鸟的嘶鸣。海水退潮了,在砂石间留下细细碎碎的遗留物。一头鲸鱼在岸边搁浅,徒劳地挣扎一番后,一动不动。 对大海来说,它也不过是细碎的遗留物。 周遭的灵素开始涨潮,生物电场越来越活跃。 空间发生了折叠,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军舰,还有空中超凡者的影子。有的身影很熟悉,有的身影很陌生,但无一例外,都拥有足以撼动一方格局的力量。 天空中产生风眼,风眼之下,海眼正在形成。 而婆娑罗州开始剧烈震动。 然后,有什么东西升上来了—— 姆大陆! 在大海中潜藏万年之久的土地上,遍布遗迹和水生物。婆娑罗州对应的位置是一个空洞,随着姆大陆的上升,完完整整嵌了进去。遗迹露出,海水流失,无数水生物面临生存危机。海盗船被涡流吞没,水下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声,然后归于沉寂。 接下来,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世界仿佛被重物击打,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这声叹息被在场的所有人都捕捉到了,仿佛是什么高位的存在在内心深处发出低语。 时空发生了诡异的变化,熵值急剧增加到了一个恐怖的量。普通人还不觉得,超能力者们却感受到了这个变化,强烈的危机感让他们恨不得立刻离开,却又由于规则的变异,让他们只能原始地迈动双脚。 而更多人只能停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就在熵值越来越高,所有人以为自己将彻底湮没在大爆炸中之时,醍醐京弥伸出手,触动了一道看不见的界限—— 逆风! 星轨将目光投向他,锁定了他! 一股更加危险的力量也锁定了结崎雏乃。她身上的威压急剧增加,跪在了地上。鸣海步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想要伸手触碰她,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 “雏乃!” 霎时间,逆风降下! 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恐怖气息覆盖住了结崎雏乃,让她整个人濒临擦除。那种从灵魂层面、彻底湮灭的擦除。 她要死了—— 就在鸣海步打算不管不顾冲上去的时候,一个身着红色和服的长发少年出现在结崎雏乃的身侧。 所有人的感官在瞬间涂白。 没有画面,没有声音,所有感觉都消失了,但冥冥中,灵魂触及“根源”,观测到了“现象”。 星轨冲撞,宇宙重叠! 他们还没来得及观测到更多,就回归到了现实。仿佛海市蜃楼一般,四周出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姆大陆之上多出了许多建筑,许多人,他们对另一方世界毫无觉察,能够毫无障碍地穿过次方的建筑和生物。 “是海市蜃楼吧,”土宫神乐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个人,手掌却穿了过去,“就是海市蜃楼吧!” 可就在她碰到那个人的时候,两个世界发生了交集—— 她想触碰的那个人在她面前消失不见,但还有一些人并未消失。 “咦,磊扎到哪里去了,”那个人身边的同伴张大嘴巴,“小妹妹,你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哎?”土宫神乐大惊失色,“你能看见我?” “当然可以啊,”他挠了挠头,“咦,你不是念能力者?” “念能力者......是什么?” “不会吧,”对方的表情夸张,“那你是怎么到贪婪之岛来的?” “贪婪之岛?”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什么吗?” 对方和她大眼瞪小眼一阵,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金,金.富力士,”他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贪婪之岛的制作人。” 另一边,恐山安娜咬了咬手指:“不愧是被称为当代小野篁的存在,”她操纵大鬼落在了姆大陆上,“竟然连通了异世界。” “异世界......”麻仓叶摸了摸后脑勺,“真是不得了的奇遇呢!” “不,并不完全是异世界,”皇昴流闭上眼睛,“这里......是一个重叠的亚空间,”他顿了顿,“两个世界只是暂时的黏连。” “我们不能通过这里进入异世界,异世界也不能通过这里进入我们的世界。” “黏连结束之后,彼此就能分离开来了。” 远坂时耶的眼睛亮了:“大约多久可以分离开来?” “三天左右吧,”皇昴流估计了一下,“只是估计......远坂小姐?” “太难得了!”一看就知道,远坂时耶此时相当兴奋,“说不定,我对根源的理解能够更进一步......” 话音未落,她就迈步离开,一边调整术式,一边拿出纸笔,俨然打算就地开始魔术研究。 “那个,”麻仓叶向她的背影伸出手,“不先去找桂宫凉子内亲王殿下吗?” “她已经十四岁了,又不是不懂事的三岁小鬼!”远坂时耶摆了摆手,“没事别吵我!” “......” 忽然,有一头魔兽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对他们发动攻击。所有人第一时间选择了退避。 “奇怪,太奇怪了,”狱寺隼人挡在泽田纲吉身前,“不是所有人、所有动植物都能停留在这片大陆上,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筛选机制?” 在场没人能回答他。 “这是什么妖怪?”的场静司用符咒将这头魔兽困住,“竟然不能进行契约?” 忽然,一头白色长发、带蓝色鸭舌帽的青年出现在他们面前,手里提着一把长刀。 “喂,把这幼崽放开,”凯特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那可是珍惜物种,上了猎人协会的保护名单,不能乱抓的!” 这体型居然是幼崽?不对—— “......你们居然保护妖怪?” “哈?妖怪?这是魔兽!” “......魔兽是什么?” ...... 结崎雏乃在鸣海步面前消失了。 “可恶!”鸣海步一拳砸向墙壁,“麻仓好!” “其他人到哪里去了?”桂宫凉子内亲王慌张四顾,“降谷先生?明智先生?你们在哪里?” “别叫了,他们消失了,”秋濑或抬起眉毛,“你难道没发现,周围还多了一些人吗?”他顿了顿:“你们是什么人?” “哎?”塔矢亮一脸茫然,“哪里有人?” “这也是我们想问的,”一把刀出现在塔矢亮的脖颈上,“你们是什么人?” 这人是个银发的小孩,隐匿水平很高。另外一个黑发的小孩也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白妖精们这才反应过来,闹哄哄一片:“被人靠近啦!”“这谁呀!”“怎么办怎么办?”“打他!”“咬他!”“挠他!” “喂,”奇?胗昧硪恢皇峙目?庑┌籽叭媚愕?.....幻兽安静点。” “打不动呀!”“他力气好大!”“呜呜呜大白来帮忙呀!”“大白在哪里呀?”“不知道呀!” 秋濑或扑哧一声笑了,塔矢亮举起双手:“不好意思,他们是我的朋友派来保护我的,我自己根本看不见他们。” “奇?耄??孟袷歉銎胀ㄈ四兀?毙芡崃送嵬罚?罢庑┗檬藓芸砂怯Ω貌皇腔等税桑俊?br>“你的评判标准也太草率了吧!” 话虽如此,奇?肴凑娴陌沿笆追畔吕戳恕?br>塔矢亮摸了摸脖子:“谢谢。” “......你居然对我道谢?”奇?胍涣尘?妫?笆俏倚?至四?剑?br>“啊,不好意思......”塔矢亮挠了挠脸,“只是出于礼貌啦。” “果然是普通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空间重叠。” 来人正是醍醐京弥。 “啊,京弥前辈!”塔矢亮眼前一亮,向他走了过去,“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没想到,你也会被卷起来,”醍醐京弥却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只好先说对不起了。” “......咦?”塔矢亮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醍醐京弥不说话,只用手放在他眼睛上。当他把手拿开时,塔矢亮已经睡着了。 然后,他拿出了一把枪。 “枪?”桂宫凉子内亲王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拿枪做什么?” 接下来,一声枪响—— 鲜血流了出来! 不是恶作剧,不是幻术,塔矢亮的生命体征正在减弱! “啊啊啊啊啊!” 桂宫凉子内亲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醍醐京弥竟然、竟然! 对塔矢亮开枪! 159、金鱼草 白妖精们抓了狂:“他要死啦!”“要死要死!”“大白拜托我们的事情搞砸啦!”“坏人!”“大坏人!”“太过分啦!”“打他!”“咬他!”“挠他!” 醍醐京弥一手托着塔矢亮的脑袋, 手指插入他的发根,把他按在怀里。他任由白妖精抓咬, 合上眼帘,将脸埋进少年棋士的头顶, 等待他慢慢断气。 秋濑或摸了摸后脑勺:“......亏我还说过,有白妖精在,他一定会没事的。” 谁能想到,伤害他的人会是审神者? “等一下,”小杰举手,“只有我想说,他还没死吗?你们是朋友的话, 为什么不救人?” “对......对, ”鸣海步满脑子都是麻仓好和结崎雏乃,露出了烦躁的表情,“醍醐先生,你不会真的打算杀掉塔矢君吧?” “我都已经动手了, ”醍醐京弥抬起头, 心情不怎么样,“你们就不要抱有幻想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期间,醍醐京弥已经用灵术将塔矢亮身上的时间暂停了,令他一直维持在濒死的状态。他有自己的用意,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亲手杀掉朋友都是件令人沮丧的事情。 “为什么!”桂宫凉子内亲王捂住口鼻,手抖了起来, “塔矢君!” 然后,她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不,不可能,你、你是谁?!” 醍醐京弥又叹了一口气:“我是本人啦。” “绝对不可能!”桂宫凉子内亲王拿出宝石,“醍醐参事才不可能对塔矢亮开枪!” “晶换!躯体构成!” “宝石骑士——原始的四月!” “把塔矢君还回来,混蛋!” 巨大的宝石骑士一手持盾,一手提着巨大的圆锥形枪矛,向醍醐京弥扎去! “哦呀,危险危险,”一个绿色的身影挡在醍醐京弥身前,用刀格挡枪尖,“小公主哟,”他开始发力,“对主人出手,太没分寸了!” 下一刻,大太刀一侧一拉,直接将枪矛从中间斩断! 桂宫凉子内亲王一滞:“石切丸!” 宝石骑士却没能犹豫,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丢开碎裂的的枪矛,用盾牌猛地向石切丸砸去。石切丸左脚向前一步,一个旋身,产生巨大的惯性,将宝石骑士击飞了出去! 宝石骑士重重砸在地上,碎成一块一块,瞬间解体。 “啊,”桂宫凉子内亲王放下了手中的宝石,“你真的是醍醐参事?可,可是白妖精,他们......” “是我,”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刀剑付丧神才能证明我的身份。”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杀塔矢君?” “这个嘛,”醍醐京弥露出一个阴森的微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能乖乖被我干掉呢。” 噫! 桂宫凉子内亲王的手一抖,指间宝石都掉在了地上。鸣海步沉下脸,秋濑或还在微笑。奇?牒托芤彩艿搅司?牛?幌伦犹?搅烁叽Γ?癖诨14谎?籼?奖凇?br>“无、无礼!”慌乱中,桂宫凉子内亲王摆出了空手道的起手式,“你、你在想什么啊!居、居然想要断绝皇室血脉!” “......嚯嚯,被你发现了,”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说,“只要把你干掉,皇太子夫妇膝下无人,国会就只能恢复宫家子嗣的继承权......”然后他就可以扶持别的继承人继承天皇的位置——醍醐京弥本来想这样扯淡。 然而,桂宫凉子内亲王的脑洞比他还要扯: “原来,你有皇室血脉这个传闻是真的!”小公主如临大敌,“难道是,醍醐家某位先祖和我家某位祖上都是皇太子候选,在争夺继承人位置的过程中,醍醐家的先祖失败,下降臣籍,所以不甘心地留下了遗愿,世代想尽办法要夺回皇位......” “......” “等你夺回皇位,我们一家就会丢掉现在的地位,沦落到被宫内厅克扣、过着不得不忍气吞声、深居简出的日子——” 虽然天皇这个位置只有象征意义,没什么具体的用处,但毕竟桂宫凉子内亲王想要,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醍醐京弥也会想要。 可就算如此,这种脑补也太过分了吧? “哇啊!”桂宫凉子内亲王越想越可怕,从来没有这么快的反应过,“晶换!躯体构成!宝石魔兽、坚牢的八月!” “我绝对不要过连无袖上衣、不过膝的短裙都不能穿的日子!” ......说的好像她现在就能穿这种被宫内厅认为“过于暴露”的服装一样。 杂音炸响,巨大的宝石魔兽显现。眼前是一只浑身刻有魔纹的怪物,看上去十分凶猛,颇具战斗力。 随着身体的成形,使魔刨动地面,蓄势待发! “糟糕,逗过头了,”醍醐京弥滴下一滴冷汗,抬起双手,“你听我说——” 桂宫凉子内亲王一挥手:“多说无用!” 然后,宝石的使魔就凭借硬度,一头撞开墙壁,叼住自己的主人往背上一甩,迅速开始逃跑! “我还以为她打算反抗,”鸣海步扶额,“结果是直接逃跑吗?” 秋濑或摇了摇头:“因为知道自己打不过吧......” “你们不逃吗?”醍醐京弥抛出一颗重磅炸|弹,“我是说真的哦,”他抬起手,“对于......要杀掉你们这件事。” 话音落下,一股强横的气息铺陈开来。 这股气息来自外部,和醍醐京弥本人无关。但这股气息投入到了审神者体内,令他的气质陡然一变,整个人的存在感翻倍提升。当他的气息稳定下来的时候,面对这样的他,鸣海步和秋濑或甚至提不起反抗的意识。 力量的差距太大了。 “真是,”“醍醐京弥”的口中吐出一句话,“太渺小了。” 话音落下,一只大鬼出现在桂宫凉子内亲王身后,一刀捅进她的身体! 少女从空中跌落,宝石魔兽失去了魔力支撑,片片碎裂开来。 鸣海步瞳孔紧缩: “麻仓好!” 竟然是这个人! 在异能界,麻仓好的名声可算不上好。他偏激的想法支撑他当足了千年的反派,所有人对他的偏见根深蒂固。 “原本的计划出了点偏差,”麻仓好的说话方式通过醍醐京弥的口吐出来,“不过,还能补救。” “所以,”麻仓好打了一个响指,“请你们去死吧!” ...... 当塔矢亮睁开眼睛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仿佛不过是累极了,睡了一觉,然后在梦里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行走在一片荒野之上,四周环山,夕阳西下。荒野上开满红色石蒜,花瓣细长,色泽鲜红。 又称,曼珠沙华,或者彼岸花,总之是一类的东西,女孩子们喜欢谈论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 天空昏黄,有冷肃的风吹过,花朵随之摇曳。空气中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这气息令人感到颓丧。 清冽的铃音在他背后响起。 那是一名黑色长发、红色眼瞳,漂亮得像人偶一样的少女。 “你,”少女开口,“死了一次。” 塔矢亮过了一会儿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哎?”塔矢亮睁大眼睛,“死了?”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死了,他还能看,还能听......可是死了又是什么样的呢? 少年棋士将右手握上了左手。 没有温度。没有脉搏。 原来......这就是死? 塔矢亮喃喃道:“为什么?” 又有一阵萧瑟的风吹过,这一次的风,冰寒刺骨。 “因为,”少女回答,“有人杀了你。” “......是谁?” “醍醐京弥。” “......” 怎么可能? 塔矢亮简直难以置信。 可是,这个女孩有必要对他撒谎吗? “我,阎魔爱,”她的声音冰冷,表情阴郁,“请跟我来。” 塔矢亮被她带到了荒野上的一处房屋里,屋外有河流经过。 “请问,”塔矢亮看着那条河,“那是三途川吗?” “不,”阎魔爱回答,“但是,顺着河流走下去,”她抬起手,“就是地狱。” “......我要下地狱吗?” 阎魔爱摇了摇头。 “有人会来接你回去。” 塔矢亮愣了一下,又问:“是谁?” 但有一个名字,在他心中呼之欲出—— “醍醐京弥。” 果然,还是这个人。 阎魔爱给他斟茶,将碧色的茶水推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 “不用谢。” 然后,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就没有了。塔矢亮不是个多话的人,而阎魔爱又太过安静,安静到让人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 直到屋外发出了一声恐怖的嚎叫。 塔矢亮受到了惊吓:“......那是什么?” 阎魔爱站起来,走到屋外,然后端着一个盆栽走了进来。 “金鱼草。” “......这是金鱼草?!” 在欧洲,金鱼草被称为死亡之花,凋谢时会变成骷髅头的模样,是很符合地狱特色的植物。但眼前这株金鱼草,分明是长在植株上的兰寿金鱼! 这到底是植物还是动物啊?! “很可爱,对吧?”阎魔爱戳了戳金鱼草,“鬼灯大人送给我的。” “......哈。” 160、地球精灵 随着阎魔爱的动作, 金鱼草再度发出恐怖的嚎叫。 阎魔爱也好,所谓的“鬼灯大人”也好, 趣味太奇怪了吧! 这种个头巨大、眼珠子乱转、乱恶心一把的金鱼......不过,看久了, 好像也能接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恶心萌? 就在塔矢亮尽力说服自己的时候,阎魔爱又把手放到金鱼草的枝干上。金鱼草一下子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然后,他就听见“咔擦”一声—— 阎魔爱把这株“可爱”的金鱼草直接折断了! 枝干上的金鱼立刻激烈挣扎起来。 接着,她冲着金鱼亮出砧板和刀,手法熟练地将金鱼切成了生鱼片! 等、等一下,这难道不是盆栽吗? 仿佛能听到他心里在说什么一样, 阎魔爱介绍道:“这是可观赏、可食用的动植物。” “......” “请你吃。” “......谢谢。” 虽然说是请他吃, 但阎魔爱自己也动了筷子。当她把生鱼片放进嘴里的时候,阴郁的气质变得平和不少。 塔矢亮原本是不太想尝试这种奇怪的东西的,见状,他做了会儿心理建设, 也把筷子伸向了生鱼片。 出乎意料的是, 金鱼草的肉质鲜美,味道的确不错! 塔矢亮称赞道:“好吃!” 话音落下,阎魔爱就加快了动作。等塔矢亮想要再多吃几片金鱼草的时候,盘子里的生鱼片已经全没了...... 塔矢亮不由侧目,只见阎魔爱把茶杯举到唇边,放下来之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样子的她, 终于有了点人味。 塔矢亮笑了笑,放下筷子,双手合十:“多谢款待。” 用过美食,他也放松下来,没话找话:“那个,请问,你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少女吗?” 阎魔爱点了点头。 “工作......辛苦吗?” 阎魔爱又点了点头。 ......这对话有点进行不下去啊! 倒是阎魔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你......不怨恨吗?”她主动开口,“被杀这件事。” “怎么会,”塔矢亮哂笑,“我到现在,都没有死亡的实感。”他顿了顿:“何况,京弥前辈会来接我,不是吗?” “如果他不来了呢?” 阎魔爱盯着他的眼睛。 “他也许不会来了。” “假如,你就这样死掉了......”她伸出手,“就这样,渡过三途川。” 冷风带来馥郁的花香,恍惚间,双方端坐小舟之上。 河水潺潺,流动缓慢,仿佛死水一般。没有人掌舵,小舟随波改变方向,在原地打转。 随着小舟的转动,一座巨大的鸟居出现在他眼前。 无须介绍,塔矢亮就明白,那是地狱之门—— 越过此门的死者,不得回返现世。 “只要你渡过了三途川,”阎魔爱强调,“即使是他,也没办法把你带回来。” 地狱有自己的规则,有些规则绝不可能被打破。 “就算你这样说,”塔矢亮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我相信京弥前辈。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吧?” 他把手放在胸口上:“至少,我现在一点绝望的心情都没有呢。” “都说人死前能看见人生走马灯,”他把手放下来,“可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吃到的美味?剑俊?br>阎魔爱无趣地转了转眼珠,三途川、小舟、鸟居通通消失不见。他们还待在河边的屋子里,面前的餐盘已经被取走了,不远的地方传来机杼纺织的声音。 “你不如告诉他,下地狱之后,他再也摸不到围棋,”醍醐京弥的声音响起,“说不定,他才会表现地绝望一点。” 塔矢亮循着声音望去,眼睛亮了:“京弥前辈!” 阎魔爱只转了转眼珠,斜视着这个男人。 “真是的!”塔矢亮迎上前,“就算我不会因为被杀心生怨恨,但也不会毫无芥蒂好吧?”他虽然嘴上说着问责的话,表情却十分愉悦,显然在为看见审神者高兴。“为什么我非得死一次才行啊?” “抱歉,”醍醐京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受惊了。” “只有抱歉而已吗?”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塔矢亮想了想:“三国争霸赛。”他伸出一根手指:“如果你参加,我就原谅你。” “仅此而已吗?” “这次,三国争霸赛的冠军将和美国开发的人工智能程序alphago对决,”塔矢亮摇了摇头,“我希望能看到一场精彩的对局。” “所以,你必须获胜才可以!” 虽然塔矢亮认为,围棋的乐趣在于使自己变得更强,但在骨子里,对于职业圈可能被电脑程序取代这种事,还是感到本能的不适。 “这样啊,”醍醐京弥沉吟了一会儿,慎重地点了点头,“我会尽力的!” 就算醍醐京弥自诩计算力惊人,却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胜过电脑程序。如果他使用超能力辅助计算,对塔矢亮来说,这场比赛就不过是一个电脑程序对上另一个人形自走电脑程序而已,等同作弊。而醍醐京弥是绝对不会在围棋上作弊的。 “......啊,对了,小爱,”醍醐京弥转向阎魔爱,“手伸出来。” 地狱少女乖乖摊开手,然后一小袋樱桃落到了她手上。 “送给你。” “谢谢。” 阎魔爱打开袋子,取出一颗红色的果实,举到眼前。 “啊,还有这个,”袋子里面还有一只海星一样的生物,“似乎是贪婪之岛的特产,遇到喜欢的人就会......” 然后,这只海星张开具腕,一下子抱住了阎魔爱的脸! “......就会这样子。” 阎魔爱:“......” 塔矢亮:“......” 醍醐京弥十分镇定,一锤掌心:“哎呀,看来它很喜欢你哎!” 只见阎魔爱把海星揪下来,阴着脸,一个抛投,就从窗户里把海星丢进了屋外的河流! 然后,阎魔爱拿出一个系着红绳的稻草人,递给塔矢亮: “这个,给你。” 塔矢亮接了过来:“请问,这是?” “醍醐京弥,惹你生气的话,”阎魔爱一本正经地说,“就把红线解开。” 然后,她歪了歪头:“然后,我就可以去找他的麻烦了。” “......谢谢。” 之后,醍醐京弥就带着塔矢亮,行走在荒野之上。 这片荒野真大啊,没有了阎魔爱的小屋做参照物,塔矢亮根本没办法判断自己走了多远。石蒜簇拥在脚边,连脚印都被遮掩了,看不到来处,不知道去处。 但醍醐京弥依然在他身前,他一直牵着他的手,给他极大的心理慰藉。 “虽然你没有追问,”醍醐京弥开口,“但我会把事情全部告诉你。” “哎?”塔矢亮眨了眨眼睛,“这种事情......就算告诉了我,我可能也很难理解。” “没关系,”醍醐京弥却坚持,“请尽量理解。”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行走在了一片黑暗之中。没有后路,没有前路,有的只是一片黑暗,还有....... 一条散发着柔和光线的光柱。 “因为这是你的权利,”醍醐京弥放开他的手,“也是你的义务。” “京弥......前辈?” 醍醐京弥转过身,面向那道光柱。 “那是地球精灵,g.s.的投影,”审神者伸出手,指向那道光柱,“因为你不是通灵人,如果你面对的是它的本体,恐怕会直接被它杀死、吸收。就算侥幸没死,你的自我意识也会被眼睛观测到的、足有数万年的地球历史冲垮。” “如果说地球是个生命体,它就是地球的灵魂。” “它的存在,就代表了地球本身。” “哎?”塔矢亮的脑袋一片混乱,“哎?” 简直就像看过的小说一样呢! “地球也和我们人类一样吗?有身体,有灵魂......” “或者说,如果把我们人类类比成地球,寄住在我们身上的细菌就是人类,”醍醐京弥解释道,“这样比较好理解吧。” “......嗯。”塔矢亮点了点头:“但我以前从来没这样想过。” “不过,垃圾污染、臭氧空洞什么的,你应该有听过吧?” “是的,”塔矢亮联想到了一些自己平时没放在心上的用词,“一些环保主义者认为,我们的行为正在‘杀死地球’。” “没错,”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有一股思潮,认为人类终究会毁掉地球。在他们眼中,人类自私、贪婪,只有彻底毁灭掉人类才能保护地球。” “就像人类清除掉病灶一样,他们想将人类当做病灶,从地球上清除掉。” “......太极端了吧!”塔矢亮皱起眉头,“人类也有环保主义者啊!污染正在进行治理,清洁能源也在发展,凭什么要这样把人类直接清除掉?” 然后,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醍醐京弥才刚说过,地球拥有灵魂...... 那个灵魂就是g.s.,地球精灵! 161、死亡本能 “地球精灵呢?”塔矢亮抓住了重点, “它是怎么想的呢?” “地球孕育了我们人类......难道,它也想要毁灭人类吗?” 他看着眼前地球精灵的投影, 实在感受不到它的危险性。人类会像病毒一样毁掉地球?怎么可能?人类就算污染环境也是有限度的,如果到了会毁掉地球的地步, 在此之前,人类自己就活不下去了吧? 不然,人类为什么要签订《京都议定书》,减少二氧化碳排放? 不然,人类为什么要全面禁止核/试验、不扩散核/武器? 他试图把自己带入到地球的角色上,却怎么也得不出人类应该毁灭的结论。 “那是当然的吧,”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我们正是听到了它的悲鸣, 才获得了使命。” 白色的和服,银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瞳。 塔矢亮睁大眼睛:“......你是?” “我是一名梦见,”在黑暗的印衬下, 他的整个人好像是在发光一样, “名字叫做,玖月牙晓。” 梦见跪坐在地上,白色的衣衫呈圆形铺开,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真的是......人如其名。 “......你好。” “地球正在死去,”玖月牙晓的声音虚无缥缈,“我在梦中看见万物的终末。” 水镜铺开,有金色的流光在上面划过。眼前掠过一幕幕凄凉的画卷, 气候灾难频发,海平面上升,城市化为废墟,文明毁于一旦。 “天龙和地龙应运而生。” 两个年轻人的身影出现,彼此对峙,他们背后各自有七个影子。 “天龙代行神之威严,怀有守护之心,护佑人类,漠视地球。” “地龙狩猎神之威严,怀有惩罚之心,消灭人类,拯救地球。” 双方在结界制造的亚空间里发生了激战,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战。令人眼花缭乱的术法交织在一起,绚烂过后,总有人归于沉寂。 “我,命中注定的地龙七御使之一,必须要消灭人类、拯救地球才行。” 水镜上的画面渐渐消失。 “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哪怕,要背弃为人的羁绊。” 他眼眶湿润,看上去十分感伤,令塔矢亮心生怜悯。 塔矢亮喃喃道:“可是,你也是人类吧?” 玖月牙晓发出一声叹息:“即使,我也是人类。” 然后,他打了个哈欠! 打完这个哈欠之后,他换了个姿势,一腿屈起,把下巴搁在上面。 “虽然......我也很奇怪,”玖月牙晓顿了顿,“它想要消灭人类就算了。” “干嘛......还非得找我们人类自己来。啊” ......咦? 刚才那种神秘忧伤的形象完全破灭了啊! “人类......天然会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然而,玖月牙晓还在继续:“想出这个做法......不管是谁,绝对脑子有问题。” 不是,作为毁灭人类的代理人,你来说这种话合适吗?! “但是,一旦地龙神威苏醒,地龙七御使就和人类无关了,”另一个陌生少女的声音响起,“就算不愿意,你们也会被毁灭欲操纵着,驱赶着,不断破坏结界,伤害人类社会。”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位银发红瞳的少女,脑后缀着复杂的发髻。她身着大正风格的巫女服,腰封系在胸前。 她虽然拥有少女的形貌,却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观感。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已经活了很久了,还是以一种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脚不能行的姿态。 她几乎奉献了自己的一切,用来尽可能地窥探未来,改变命运。 她就是国会地下室里的占梦公主,梦见丁姬。 “难道你把我叫过来,”即使在灵魂层面的交流中,丁姬依然没有动口,只用她习惯的方式直接将声音传递出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种无意义的怨言?” “并不能算是......怨言,”玖月牙晓用手指缠绕耳边的碎发,“自从......未来开始改变之后,我就开始思考——” “改变?”丁姬睁大眼睛,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所看见的未来,已经发生了改变?” “没错,”玖月牙晓点了点头,“正是因为某些未来发生了改变......所以‘那个未来’才会变得模糊不清。” 丁姬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你果然比我更强,看得也更远、更清晰。” 玖月牙晓摇了摇头:“我只是......运气比较好。” “不必过谦,”丁姬的声音平稳,满是赞赏,“你拥有的才能远超于我。” “但是,更令我惊讶的是,你身上发生的变化。” 玖月牙晓歪了歪头:“嗯......变得更好了?” “变得更像一个人,”两者相较之下,丁姬反而更像一个人偶,“放到以前,我从未想过,你会露出这么轻松的表情,用这么轻松的口吻谈论自己的命运。” “是啊,”玖月牙晓点了点头,“一开始......我也没想到。” “但我现在......有了信心。” 丁姬笑了。 “是他给你的信心吗?”她冲着醍醐京弥望去,“这位,醍醐先生?” 玖月牙晓点了点头。 “在此之前......我看得太多了,因而裹足不前,”他闭上眼睛,“但当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我就发现,‘看’并不能替代‘亲身经历’。” “我果然......还是个人类。” “只能受限于人类的身体,体悟人类的感情。” “啊,”丁姬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原来如此。” “也许,我也应该早点走出来才是,”丁姬向醍醐京弥点头,“这样,说不定,就能早点发现......” 她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摇了摇头。 早点发现的话,也许,另一个满心私欲她就不会诞生吧...... “初次见面,”醍醐京弥向丁姬行礼,“天龙的丁公主。” “终于见面了,醍醐京弥先生,”丁姬轻笑,“我早就想见你一面了。” “但你......却不肯见我。” “是因为你站在地龙这一边的缘故吗?” “我曾经说过的吧,”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不并不想被代表。很遗憾,您和七封印,就是一群认为可以代替我、以及我们其他人的人。” “我的话,姑且不论,”丁姬并没有生气,“但是七封印,却是的的确确接收到了人类的祈愿,这才获得了和七御使相抗衡的力量。” “人类想要活下去,即使是地球,也没有夺去生命的权力。” “就算地球是养育我们的母亲......但子女并不是父母的所有物,不是吗?” “你说的对,”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但是类比的关系不对。” “我们不过是地球的衍生物而已,地球不见得在乎我们的死活。” 丁姬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而已,”醍醐京弥拍了拍塔矢亮的肩膀,“小亮也知道的吧,宇宙的起源是怎么回事。” “......大爆炸?” “对,”醍醐京弥点了点头,“那就是最初的源头。” 玖月牙晓向后挪了挪:“......糟糕!” 丁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明白了为什么: “......爆炸发生后,”醍醐京弥清了清嗓子,“宇宙开始膨胀,温度开始下降,中子开始衰变,最初的化学元素就形成了。” “受到重力的影响,气态元素们就聚集在一起,经过数十亿年时间,形成星云团......” 这什么鬼画风啊! 丁姬不免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星云团的中心在重力作用下,密度越来越大,温度越来越高,于是百万年后,就发生了核聚变反应,形成了最初的恒星......” 玖月牙晓又打了一个哈欠,悄悄外联上了库洛姆,开始打游戏。库洛姆揉了揉眼睛:“昨天都打了一个通宵了??.....” “......接着,元素的自然衰变开始了。较轻的元素逸散能量,衰变成较重的元素,直到铁元素为止。到恒星的核燃料消耗完毕,无法支撑其重量后,又会发生超新星爆炸,产生铁以外的重元素......” 塔矢亮忍无可忍,抱紧醍醐京弥的胳膊,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失礼了,可是,还、还有多少年?” “......总之,”醍醐京弥遗憾地停止了科普,“宇宙花了百亿年,才孕育出地球。地球经历了四十多亿年,才孕育出人类。” “......你是想说,地球其实很辛苦才孕育出人类?” “不,”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是想说,人类历史只有八十万年,相对地球来说,时间太短。” “短又如何?” “也许哪一天,人类真的灭亡了,地球还好好的呢。” “......这倒是真的。”丁姬不以为然:“地龙胜利的话,这一定会成为现实。”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请。”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也许地球是为了造出塑料,才把人类发明出来的也说不定。” “谬论!” “你不是地球,又怎么知道地球在想什么呢?” “......” “地球是一颗由各种无机物构成的球体,万物不过是附着在上面的衍生物。”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只有万物会在乎自身存亡与否。” “会想要毁灭人类的,从来都不是地球,而是——” “人类本身。” “这是我们的本能。” “死亡本能。” 162、约定之日 天龙, 代行神之威严者。 地龙,狩猎神之威严者。 不管是代行, 还是狩猎,他们口中的“神”, 究竟指的是什么? 像神道体系中的八百万神明那样的,更加贴近妖怪的,拥有强大力量、或者仅凭信仰而存在的长生种吗? 不,并非如此: 生命的产生,是量子随机排布酝酿出来的意外,美丽而有限的意外。 爱欲使得有限的生命精彩而珍贵。 于是“有限”这个词,又让生命产生了痛苦。 这样的意外是多么动人, 又多么可怕! 生命在得到爱欲的同时, 再度渴望永恒。然而,对生命而言,唯有死亡才是永恒—— 每个人都有趋向死亡的冲动,这是一种本能。 摧毁秩序, 摧毁自我, 回归无机的出生前状态,亦是回归永恒。 “控制死很容易,控制生却很难,”醍醐京弥摊开双手,“由于生命的有限性,人类对事物抱有无可奈何的看法。” “在这过程中,人类潜意识里产生了自毁的冲动。” “害怕东西破坏掉, 就先一步把东西舍弃,甚至破坏掉;害怕自己受伤害,就先一步拒绝他人,甚至伤害他人。” “这样的欲念无法消减,潜藏在人类的灵魂深处,汇聚到地球精灵的体内。” “为了维持命运,星轨将这股欲念从地球精神身上剥离,收集起来,形成一股猛毒。” “这,就是地龙神威。” “与此同时,星轨同时将人类生的欲念剥离下来,形成护佑的解药。” “这,就是天龙神威。” 地龙神威和天龙神威一体两面,都是源自人类自身的诉求。死亡本能和生存本能相撞,针对的都是人类本身;却由于生物链层次的关系,人类将自身和世界划上了等号。 不得不说,人类高估了自己。 丁姬喃喃道:“这是......真的吗?”她难以置信地重复,“地龙神威居然是出自人类的死亡本能,这实在是......” 难道天龙神威,是在和人类的自杀冲动做较量? 玖月牙晓耸了耸肩:“也许吧。” “所以说,传说中的世界末日,不过是人类集体自杀的日子?”塔矢亮晕乎乎的,“好难懂......” 丁姬摇了摇头:“可就算这是真的,”她发出了疑问,“又有什么意义?” “我们该怎样阻止这种事呢?”除了迎接战斗,她并没有找到其他答案,“地龙也有不愿意毁灭人类的人物,”她指的是玖月牙晓,这家伙怎么看都已经变成了游戏宅,现在让他去死、他肯定不舍得,“但地龙神威的意志,是不容拒绝的。” 只要地龙神威觉醒,所有地龙的思维方式都会发生转变,他们的愿望会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实现。 “这个嘛,”醍醐京弥提出了令人吃惊的建议,“就要看,你敢不敢让天龙和地龙一起死一次了。” 丁姬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怎么说?” “这种事情,”麻仓好的声音响起,“还是由我自己来说吧。” 话音落下,默默运转的、地球精灵的投影发生了异变: 一开始,似乎只是表面的光圈发生了简单的波动,然后,一个黑红的点出现了,再持续放大。先是形成模糊的斑点,接着,就能看见一个人的轮廓。最后,麻仓好的身姿显露出来了。 塔矢亮倒吸一口冷气: 无数把利剑插在麻仓好身上,将他钉在了地球精灵的位置! 塔矢亮捂住口,后退一步:“这是!” “怎么,很可怕吗?”形象不过是十四岁少年的麻仓好动了动手指,将一把剑从身上拔、出来,“也就是看着可怕罢了......” 另一个女性身影不知不觉显现了,直接把手按进了他的伤口:“嚯嚯,不痛吗?” 麻仓好额角迸出青筋:“你以为我是谁?” “笨蛋通灵王,愚蠢的人柱。” “闭嘴!” 塔矢亮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认识她:“苍崎小姐!” 这位女性正是替藤原佐为制作人偶的魔术师苍崎橙子,礼院女学院的知名校友,被魔术协会指定封印的人偶师。 另一边,橙发的乱藤四郎也冒了出来,一把拉开她的手:“哎呀,苍崎小姐,请适可而止一点!” “我这是在帮他保持清醒,”苍崎橙子甩开他的手,“想要和地球精灵彻底剥离开来,他必须保持清醒,不能出错。” “所以,他如果能感到痛,就是件好事,”她摸了摸下巴,“你现在一定,相当痛吧?” 麻仓好瞪了她一眼。 哪里用得着苍崎橙子来强调? 他现在是灵体状态,那些作用在深处的痛比显露在外的伤口还要刺激......这种痛实在太尖锐、太激烈、太难以忍受了。 但他同时感觉到,地球精灵g.s.正在从他身上剥离。 他还可以忍受,他必须忍受。 “这是,通灵王麻仓好?”丁姬又看了看苍崎橙子,“还有得到‘橙’之名的魔术师,苍崎橙子。”至于醍醐京弥的刀剑付丧神,那是和他一体的,就不用特意点出来了。 “一位是专注死者的通灵人,一位是专注根源的研究者,”她尽量用了缺乏感情、色彩的词汇和语气来描述这两个算得上臭名昭著的家伙,“和我们之间的战斗有关系吗?” “尤其是麻仓先生,”她摇了摇头,“我原以为,你会赞同地龙神威对人类的大清洗呢。” 当初麻仓好当上通灵王,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会迎来一场席卷全球的大灾难。虽然麻仓叶说他已经改过向善了......开什么玩笑,中二病持续了千年之久的家伙居然会这么简单就放弃吗? 到后来,大家发现麻仓好的确没什么大动作的时候,也还在怀疑是不是地球精灵出了点什么别的问题、又或者发生了什么不可抗力的事件,反正绝对不可能是这家伙主动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可事实却是,他很简单地就被他母亲一巴掌从混乱邪恶的阵营扇到了混乱善良的阵营。 其实仔细想想,这是理所当然地事情:虽然麻仓好出生在千年以前,但千年中,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地狱里修行和战斗,剩下就是在人间修行和战斗。也就是说,他其实和仙水忍一个德性,是另一种层面的“头脑简单”,某些想法出乎意料的单纯......不过,这种事情就不必广而告之了。 “哦,”麻仓好呲牙一笑,搭配着满身鲜血,看上去渗人地很,“毁灭人类是我的工作,”他擦了擦脸上的血痕,红色晕开来一大片,“不能让别人抢先啊!” “即使那个‘别人’就是人类‘自己’,也绝对不行!” 乱藤四郎鼓掌:“说得好!” 醍醐京弥给他们一人一个爆栗:“能不能不要把自己装的像个大反派?!” 乱藤四郎抱住他的胳膊:“说的我们好像不是反派一样??.....我觉得挺像?” “就是,”苍崎橙子也表示同意,“我们已经把姆大陆,又称贪婪之岛的那个地方,整个清理过一遍了。” “已经把所有穿越到亚空间的人类和类人生物都杀掉了!” “还必须控制力度,不能毁掉尸体,好累。” “没错,超级麻烦,那种叫做念能力的东西,和我们这边的念动力不太一样哎。” “好在幸不辱命,断掉了星轨用来干涉麻仓好的渠道。” 然后两人各伸出一只手,击掌相庆:“?剑?br>麻仓好:“......” 大部分都是他用醍醐京弥的身体解决的好不好! “不过,大家都认为是主人你的错哎,”乱藤四郎伸出一根手指,“神乐留了遗言说,一定要你好看。” 醍醐京弥:“......” 不是,亚空间不是地球精灵能进入的,麻仓好需要一个容器过渡,他只是提供了作案工具而已啊! “到底,还是星轨技高一筹,留下了这些后遗症,”苍崎橙子弹了弹那些剑,又惹来麻仓好的瞪视,“接下来,你知道要怎么做吧?”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 为了完成他们的计划,只好继续向现实世界出手了。 “......总而言之!”麻仓好强行扯回正题,“想要解决这场战斗,天龙和地龙只要把生存本能和死亡本能还给地球精灵就好。” “......啊?” “你们都没有在听吗?!”麻仓好大怒,“约定之日,命运的决战!忘记了吗?!” “不,并没有,”一直旁观的丁姬出声,“我想请问,所谓的还,难道就是要他们死一次?” “就是这样,”醍醐京弥点头,“天龙和地龙只有互相杀死,才能消灭对方背负的那份本能。但如果他们被他人杀死,带着自己那份本能回归地球精灵,我们这方就可以进行操作,让地球精灵重新完整起来。” “听起来可行,”丁姬的表现依旧平淡,就算知道了命运可能发生改变,也毫无惊喜之色,“但我没办法就这样相信你。” “是吗,”麻仓好却笑了,“我也不需要你相信我。” 丁姬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 “没错,”麻仓好傲慢地抬起下巴,“因为,我已经在做了!” 水镜闪动,梦中,天龙和地龙的候选者们同时遭到了追杀,并将一个个倒下。未来虽然已经模糊了,但对梦见来说,这种简单的预测,还是能够做出来的。 丁姬终于愤怒了:“你不能这样做!” “不,”麻仓好歪了歪头,“我是通灵王。” 他的表情看上却很得意,完全就是反派的作风。 “我当然可以——” 话音落下,又一柄剑从侧方冲出,直插麻仓好的胸腹! 巨大的创口造成了极大的痛苦,一时间,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鸣海步冷静而有力地声音响起: “异议!” 他身后还跟着姬宫安希和秋濑或。 “哎呀,”苍崎橙子露出一个笑容,“搅局的来了。” 秋濑或举起双手:“我只是来看看而已。” 另一边,鸣海步对醍醐京弥开口:“你这样做,是为了将麻仓好和地球精灵分离开来吗?” “对啊,”醍醐京弥点头,“地球精灵对他来说,是必须去掉的阻碍。” “但是,”鸣海步握紧拳头,“地球精灵需要人柱。”他这话说的并不坚定,似有疑虑:“而且,这个人柱的灵魂必须足够强大,才能够经得起历史的冲刷。” “可是,麻仓君并不愿意被绑住啊,”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个人认为,自由意志很重要——” “强求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作为地球上所有灵魂的孕育出来星球精灵,类比起来,地球精灵和切尔贝罗们有着共通之处,只不过,她被星轨剥离掉了人类那部分生存本能和死亡本能。因此,地球精灵并不完整,缺乏自我调节的能力,需要一个强大的灵魂作为人柱,用以维系自身乃至星球的存续。不然,它会因为过于庞大而消散开来。 人柱就是这份缺失的本能的替代品。 “你是个天才,”鸣海步沉默了一会儿,称赞道,“竟然利用这么多超凡者引动位面重叠,然后再用自身逆风打破世界屏障,造成两个世界的黏连。” “在这过程中,麻仓好利用你的身体直接进入了另一个位面,和地球精灵之间的联系被削弱。趁着这个机会,让苍崎橙子将他和地球精灵剥离开来。” “但是,还不够。” “星轨利用其他人妨碍了你们。”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们只好做的彻底一点。”他顿了顿:“‘约定之日’这种东西,还是干脆提前到来算了。” 然后,他露出了一个扭曲的微笑: “大家早死早超生,不是吗?” 163、星辰的自我(上) 那个笑容之后, 仿佛地狱的大门在他背后敞开。 鸣海步后退一步,如临大敌。 丁姬自然而然地和鸣海步站在了同一战线。她意识到, 就算刚才醍醐京弥没有对她说谎,却一定有做避重就轻的诱导。 “约定之日?!”丁姬的声音甚至有些尖锐, “刚才,你可没有提到这个后果!” 怎么会有这样的后果! 那个日子竟然发生了提前—— 不管是天龙还是地龙,都没有做好现在就开战的准备! “神剑还未出世,那些候选者们大都还是孩子!” 除了几个少数派已经成年,其他的人基本都在读小学,甚至猫依让刃还在读幼稚园。她完全可以想象,那会是怎样一种灾难:一群小孩子该怎么拿剑、怎么使用能力、怎么战斗?! 他们又不是醍醐京弥那些短刀付丧神! “牙晓!”丁姬向玖月牙晓寻求认同, “你也赞成吗?” 玖月牙晓把目光从游戏画面上收回来, 摇了摇头。 “与其说是赞成吧,”他露出一个微笑,“倒不如说,我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无所谓?!” “因为我相信京弥。” “......” “何况, ”玖月牙晓歪了歪头, “我也根本阻止不了他想做的事呀。” 话音落下,醍醐京弥的灵力和姬宫安希的魔力发生了碰撞,巨大的冲击力波及到了丁姬和玖月牙晓,令两位身娇体弱的梦见摇摇欲坠。 姬宫安希漂浮在半空中,并不多话,出手果断又利落。大量魔力在她周身环绕,形成了华丽的装束, 令她看上去像是个强大的魔女,而不是柔弱的小姑娘。 “既然这样,”丁姬的代行者碎轨玳透出现在她身后,伸手扶住了她,“玖月先生阻止不了的话,就由我们来阻止好了!” 和丁姬交好的超凡者是他们坚实的后盾。许多人被渡进梦里,来到了这个半生半死的地域。甚至连高野山的和尚都没有袖手旁观,他们身披袈裟,手持禅杖,悲悯地念了声佛号。 “就算到了约定之日再打,小孩子还是小孩子,”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以几个未成年为主导,进行命运的决战,决定人类的存亡......这种事情,实在让人没法接受。” “这些孩子们,不成熟,不稳定。” 厚藤四郎出现在他身侧,短刀已然出鞘。 “容易钻牛角尖。” 石切丸闲庭信步,挥动大太刀,一击之下,卷起狂岚。 “容易被他人左右,容易动摇。” 鹤丸国永悄无声息地从背后对敌人发动攻击,却被一道五芒星阵拦下! “命运对他们的要求太残酷、太苛刻。” 那是,皇昴流! “而其他无关人员,只能被动承担后果。”醍醐京弥总结:“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公平。” 天龙那七个人如果输了,全部人类都要为了他们陪葬。 凭什么? 凭什么是他们,凭什么不是别人?凭什么非得战斗,凭什么要被消灭? 皇昴流叹了一口气:“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 “看吧,”醍醐京弥伸手指着他,口气沉痛,“这就是典型的、被命运残害的未成年,居然年纪轻轻就说出这种丧气话——” “是你先挑起的话题吧喂!” 除了本就参与其中的皇昴流,连他姐姐皇北都也来了。她是被无聊的玖月牙晓拽过来的,两个人正各自拿着手柄打雷曼出的双人竞赛游戏...... 皇昴流一个趔趄:“北都,你在干嘛?!” “看就知道了吧?”皇北都举了举手中的手柄,“这游戏很好玩哦,牙晓还可以再加一个手柄,你要不要一起来?” “现在是玩游戏的时候吗!” “那又如何?”皇北都耸了耸肩,“我看京弥可没有自杀的兴趣爱好。所以,”她向醍醐京弥提问,“你会毁灭人类吗?”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会。” 皇北都摊开手:“你看——” “北都!”皇昴流简直抓狂,“这不是在打游戏!” “不是吗?”皇北都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人生就像是一场不可以重来的游戏。” 皇昴流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北都......” “所以,像我这种弱者,还是找机会抱紧金大腿比较好,”她冲着醍醐京弥竖起大拇指,“放心,京弥这边交给我。但如果他要输了,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跑路!” 皇昴流:“......” 醍醐京弥:“......” “当然,如果是你们要输了,”皇北都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唇边,“可千万不要逞强,一定得及时认输哦!” “保护好自己——这就是我对你的期望。” 皇昴流无话可说,保持了战斗状态,将丁姬护在身后。 “......何必那么紧张,”醍醐京弥眯起眼睛,“比起天龙和地龙一群小孩子,喊打喊杀,破坏结界,造成地脉变动,引起自然灾害。” “我们抽离灵魂,徘徊在生和死灰色地带,彼此较量,不是更环保、更直接吗?” 开什么玩笑! 在大部分人看来,这是在醍醐京弥的主场,谁知道他会耍什么阴招。玩弄灵魂是通灵王的拿手好戏,麻仓好怎么可能不做手脚! 丁姬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我怎么忘了呢!” 皇昴流侧过头:“丁公主?” “不该忘记的......”丁姬终于动了动身体,抬起手抓住皇昴流的胳膊,“昴流,你注定是天龙七封印之一,而樱冢星史郎注定是地龙七御使之一。” “眼前这个人取代了樱冢星史郎、成为樱冢护的同时,也取代了他身为地龙七御使的资格。” “所以,醍醐京弥!” “你说的话,我绝对不会相信!” 皇昴流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 “什么?”他震惊地看着醍醐京弥,“京弥的目的,难道,真的是毁灭人类?!” 麻仓好微笑:“谁知道呢?”他的形象凄惨,精力却十分旺盛,“本来,只要你们乖乖听话,说不定,事情早就已经结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吐了一口血,“面临可能被我彻底杀死的困境!” 然而,鸣海步开口了: “少来了!”他指着麻仓好,“你的虚张声势,才不会蒙蔽我的眼睛!” 麻仓好眯起眼睛:“你以为我是在虚张声势?” 话音未落,灵魂攻击直扑鸣海步而来。这种攻击刁钻狡猾,鸣海步做好了生吃一记的心理准备,但攻击却被另外一个人拦下了。 麻仓叶。 “真是的,”恐山安娜转动念珠,“不要随便挑衅他啊。” 麻仓叶挠了挠头:“哥哥,不要这么暴躁嘛。” 麻仓好瞪了他一眼:“闭嘴!” 虽然麻仓叶是麻仓好的双胞胎弟弟,但他的外表已经成年,已经和恐山安娜结婚。 麻仓好的时间已经停滞,麻仓叶却还在前进。 “......谢谢。”鸣海步心有余悸,但迅速振作起来:“现在的重点,已经不仅仅是我们个人的存亡,乃至人类的存亡了,”他深吸一口气,“这下,真正危险的,是地球!” 这句话一出口,其他人再度傻眼。 “......怎么会?” “地球精灵,原本是星球的灵魂,”鸣海步解释道,“但是,这个灵魂成熟需要通过漫长的时间来酝酿。” “在此之前,它作为万物灵魂的聚合,缺乏自我意识。这就导致,它容易被自身包含的、浮于表层的人类态度左右。” “可是,它又不应被人类的态度左右,它代表的是一整个星球。” “星轨将人类的生存本能和死亡本能从地球精灵上抽离,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现在将这两种本能还给地球精灵,它的力量会被‘人类本能’利用:” “原本属于人类的末日,将会演变成整个星球的末日!” 醍醐京弥摊开手:“不过是一个可能性而已。” “双方的几率一半一半,为什么要死盯着不好的一面不放?” “如果生存本能占了上风,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鸣海步对这种想法难以理解:“你们就不在乎地球可能真的会毁灭吗?” 风险很大的啊! 而醍醐京弥口里的几率,也根本没有足够的数据用来计算、予以支持,他只是针对两种结果做了简单粗暴地归纳而已! 麻仓好冷笑:“那又如何?” “即使整个地球都爆掉,我也不会认命!”他的手抚过钉住自己剑,用力向外拔,“我才不要奉献我自己,拯救全世界!” “这让我感到恶心!” 皇昴流看向醍醐京弥,就见他耸了耸肩:“既然好都这么说啦!” ......哦豁。 164、星辰的自我(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 ”麻仓叶第一个表态,“我支持哥哥。” 鸣海步更加不可思议了:“哈?你居然支持?” 要知道, 通灵人大赛的时候,这位弟弟可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自己哥哥的对立面! 麻仓叶笑得天然:“我觉得, 地球本来就没那么脆弱吧?” “你这是侥幸心理!” “可是,我也希望哥哥获得幸福啊。” “......” 麻仓叶忽然想到了一点,举起手:“呐呐,既然哥哥不想当,那么,现在通灵王能不能换人当呢?” 麻仓好有点感动,硬邦邦地说:“不能。”对他来说, 这样已经算是态度很好了。 鸣海步的脸色很不好:“成为通灵王不仅仅是个仪式而已, 过程很复杂。”地球精灵即使缺乏自我意识,也是拥有本能的。正因为缺失了重要的部分,它才会死死抓住麻仓好不放。 麻仓好冷笑:“不然,我早把这个位置丢给你了。” “哎?”麻仓叶连忙摆手, “看你过的好麻烦的样子, 我也不想当这个通灵王。有机会的话,把王座让给莲怎么样?” 恐山安娜恨铁不成钢,一巴掌盖上他的后脑勺:“不行!” 麻仓好:“......” 鸣海步咬紧下唇:“可是——” “已经够了。” 结崎雏乃的声音响起。 “牺牲一个人,拯救全世界这种事情,”她打断了他的话,“会给你造成心理负担的吧?” “雏乃!”鸣海步瞪大眼睛,“你怎么会!” 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由于地球可能面临的大危机, 他只能将结崎雏乃的种种异状暂时抛在脑后。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也和这件事有关系。 甚至很有可能,知之甚多。 只见结崎雏乃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唇间,说出了那句口头禅:“商业秘密!” 鸣海步:“......” “功利主义和道德主义之间的争论永远无法出现定论,”结崎雏乃摇了摇头,“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想着说服他人了。” “只有胜利,才能实现你坚持的正义!” 少数人的价值和多数人之间的价值,总有人会做出取舍和牺牲。 没有正确不正确,公平不公平,只有种种无可奈何。 可是当事人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权利,那该怎么办? 他只好昧着良心,出手掠夺! “不,我并不敢说,自己一定是正义的,”鸣海步闭上眼,又再度睁开,“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 “我必须要竭尽全力才行。” 话到此处,结崎雏乃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灵力的火焰在她的手边燃烧。 “是吗?”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么,我也会是你的敌人!” 鸣海步瞳孔紧缩。他深知结崎雏乃并不单纯,却没想到复杂到了这个地步。她应该不是超能力者才对——在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所以,这种变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但现在不确定了。 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他知道的太少了。 “只有这样......”鸣海步眼神坚毅,喃喃道,“才能把你,从他们那里,夺回来!” 虽然昔日恋人一朝反目的场面是很有戏剧性啦...... 醍醐京弥:......不是,不要把这件事情表现地像是我们这边在棒打鸳鸯一样啊! 鸣海步说着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话:“但是,也许,会有其他方法......可以不可以再等一等?” 麻仓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你看我是打算等的人吗?” 他都直接动手了喂。 丁姬摇了摇头:“鸣海,不要太相信他们,他们也许根本就不是打算替麻仓好争取自由,而是想通过回收地龙的欲念,利用地球精灵灭世!” 她提出了一个新的、很有可能的方向:在此之前,大家都怀疑,麻仓好没能灭世,是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 会不会,在得到天龙或者地龙的力量之后,他就能突破了那个不可抗力的因素呢? 麻仓叶苦恼地说:“都说啦,哥哥已经改过自新啦!” 麻仓好却不愿意接受辩护,再度呵斥道:“收声!” 眼看局势越来越紧张,醍醐京弥咳嗽了一声:“这个,我们其实没必要打起来的。” 一直旁观的秋濑或睁大眼睛:“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闭嘴啦。” 鸣海步艰难地把视线从结崎雏乃身上移开:“怎么说?” “人类也是自然的一部分,”醍醐京弥举起手,远远描绘地球精灵的模样,“单单将人类的欲念从自然中剔除出去,本身就是一种不自然。” “星轨也该放手了。” “那么,就该轮到小亮做决定了。” “是解放麻仓好,让地球精灵被人类本能利用,”他看向塔矢亮,“还是钉死麻仓好,保持现状?” ......咦? 闻言,围棋少年的大脑一片混乱,直接当机。 塔矢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啥? ...... 其他人也把视线转了过来,各个都挺莫名其妙的: 这件事,难道和这个普通人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你们没发现吗?”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他的灵魂很特别,是地球精灵在无意识状态下,本能选择的造物。” “除此之外,星轨对他的期望也很大。” “他就像是游戏的通关秘钥一样呢。” 话音落下,这群人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塔矢亮就更懵了。 “......原来如此,”鸣海步看着塔矢亮若有所思,“居然是他吗?” “当然是他,”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我又没把他藏起来。” “......我以为,你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对他进行洗脑。” “都说了,”醍醐京弥淡淡地说,“我尊重个人的自由意志。”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了。所有人都停止了互相挑衅、作战,都将注意力聚焦到了这个普通人身上。 “所以,”鸣海步竟然也步子不依不饶,态度放软,挠了挠脸,“塔矢君,地球就拜托你了!” 姬宫安希稀奇地上下打量着他:“没想到,地球竟然要交到他手里?” 丁姬微笑:“请务必作出正确的选择。” 倒是麻仓好一言不发,仅仅闭上眼睛,等待结果。 “等,等一下!” 塔矢亮喊出了声。 “就算京弥前辈说要尊重个人的自由意志,”他一脸苦恼,“可我根本毫无个人自由意志可言!” “你们刚才说的东西,我几乎全都没听懂,”塔矢亮喘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不知道吗?”“对哦,这个是普通人。”“星轨为什么会选择普通人?”“应该说,地球精灵为什么会选择普通人。是地球精灵先选的。” “我需要解释、说明,”塔矢亮环顾四周,“突然说什么把地球交给我这种事!太过分了吧!” “为什么要把地球交给我这个还穿着沙滩短裤、印花衬衣的人啊!” 醍醐京弥沉默了一会儿,伸出一根手指:“服装的话,在脑子里用力想,足够具体的话,就可以发生改变的哦?” 塔矢亮简直抓狂:“那不是重点!” “首先,你们到底是谁?!” 鸣海步举起手:“要再自我介绍一遍吗?” “至少让我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坐下来讲故事。 “这件事该从什么时候开始?” “姆大陆?” “做节目?” “不对吧,要从通灵王开始,”秋濑或提出,“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勾结到一起的?” “什么叫勾结,”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是合作啦,合作。” 苍崎橙子开口:“在我给藤原佐为提供人偶身体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计划的雏形。这个计划实在是简单粗暴,所以会出问题,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想要解除麻仓好和地球精灵之间的联系,醍醐京弥一开始想到的,就是逆风。 最初的时候,麻仓好也是这样想的:利用地球精灵,攻击星轨,然后引发逆风,将地球精灵消灭掉......源头都没有了,他也就自由了。 然而,他想的太简单了。地球精灵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引发逆风,但这逆风又不能直接消灭掉它,只会削弱它。但是削弱它之后,它又无法引动足够强的逆风了。 所以,这是个死循环。 星轨注定他会成为通灵王,作为地球精灵的人柱,它是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的。因此,他只好找上可以撼动星轨的醍醐京弥。 醍醐京弥的计划就是,利用周期性的板块活动,再加上麻仓好的配合,造成姆大陆即将出土(海底)的未来,引起预言者们的注意。同时,让苍崎橙子在医药公司埋下伏笔,引诱被姆大陆的消息吸引过来的超凡者们参与进来,引发位面重叠。 果不其然,梦见看见了预知梦,占卜师占卜出了未来,连星见也没有坐视不理。 到目前为止,计划还是很顺利的。在海盗的意外入侵之后,他通过累积起来的逆风,一举打破了两个世界的屏障,造成空间黏连,形成了一个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的亚空间。 在这个空间中,麻仓好和地球精灵之间的联系降到了最低。 塔矢亮斜眼看醍醐京弥:“所以说,从头到尾都是你的阴谋诡计?” “请你用神机妙算这个词,谢谢。” “......” 按计划,苍崎橙子可以利用她的能力将麻仓好和地球精灵进行切割......但正如苍崎橙子所说,这是个颇为粗糙的计划。 结果就是没能赶上变化。 星轨在塔矢亮身上留下了传染性的后门,间接阻止了切割的过程。 “......原理我就不说了,”醍醐京弥顿了顿,“在姆大陆的大家必须死一次,才能防止麻仓好被牢牢钉住。” 塔矢亮注意到了麻仓好身上的种种创伤,还有那些迄今为止仍然钉在他身体上的剑,满心彷徨。 这居然是他造成的? 醍醐京弥的解说还在继续: “但那也已经过去式了,我甚至亲手杀掉了你。” “现在,你现在成了决定命运的人。” “原本,麻仓好作为地球的人柱,将要被绑在海底的姆大陆上长达五百年之久。天龙和地龙则将在十年后展开激战,决定人类这一种族的存亡。” “但是,麻仓好想要摆脱人柱的身份,直接结束掉天龙和地龙这两方的身份,将人类的生存本能和死亡本能还给地球精灵,让这两者在地球精灵内部互相争斗。” “如果地龙获胜,地球精灵可能会被利用,直接毁灭地球。” “如果天龙获胜,地球就会平安无事。” “我把赌注押到了人类的生存本能上面。” “然而,我的意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意愿。” 醍醐京弥伸手点上塔矢亮的胸口。 “那么,你究竟会怎么选呢?” “是选择实现麻仓好的愿望,还是选择赌上全人类的安危?” 165、星辰的自我(下) 这太奇怪了! 塔矢亮难以理解。 “......怎么可能?” “这就是现实。” “选择?”塔矢亮的呼吸加重了一瞬间, “我的选择?” “是的。” 塔矢亮又重复了一遍:“怎么可能!”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他只是难以置信而已。 “为什么是我?”塔矢亮喃喃道, “我只是个普通人......” “你的灵魂配方是它亲手选出来的,”醍醐京弥歪了歪头, “简而言之,就是地球精灵很喜欢你。” “可我并没有什么超能力?” “拥有超能力与否,并不是衡量标准。” “比如说,”乱藤四郎笑嘻嘻地指着醍醐京弥,“我家主人就被星轨嫌弃地不要不要的,但他还是很厉害......呀,头发乱掉了啦!” 塔矢亮还在纠结:“原本, 会来这里的人不是我......” 这个醍醐京弥知道, 本来该来的是另外一个神秘侧人士才对。 他把手从乱的头发上拿下来,轻咳一声:“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是你, 只有你, 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在地球精灵之后,星轨亦选择了你,命中注定,你会出现在这里。” 从这点上看,其实,星轨给麻仓好留下了改变命运的余地。如果塔矢亮选择了麻仓好,它会尊重他的意见。 也许......它也在犹豫, 在等待,这件事会落下怎样的结果。 “不用着急,”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你有三天时间思考。” “三天?” “是的,”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三天之后,空间黏连就会结束。到了那个时候,你想选择麻仓好也不行了。” 麻仓好冷哼一声:“我才不会指望这个小鬼——” 麻仓叶双手合十,打断他的话:“哎呀,哥哥,这种时候了......”然后,他看着麻仓好越来越黑的脸,话锋一转,“你,塔矢亮对吧?不要有任何压力,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塔矢亮眨了眨眼睛,“你不是希望,我能解放麻仓好吗?” “是的,”麻仓叶点了点头,“我希望归我希望,但你自己的心情也很重要。”他顿了顿:“不要让自己日后难过呀。” 塔矢亮点了点头,郑重鞠躬:“谢谢。” 另一边,土宫神乐一手握拳,一手指着醍醐京弥:“哈,逮到你了!” 醍醐京弥挠了挠脸:“我又没有在逃......” “不管啦,你居然对我动手!”土宫神乐冷哼一声,“绝对要你付出代价!” 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这个嘛,算麻仓好欠你们一次人情——” “但他用的是你的身体,混蛋!” 醍醐京弥伸手扶额,然后再度伸出一根手指:“你喜欢的那家巧克力饼干一年份——” “成交!” “......不是,她也太好打发了吧?!”秋濑或无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转头问姬宫安希,“你呢?认为这样就可以了吗?” 姬宫安希笑了笑。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欧蒂娜大人。”她梳理自己的长发:“欧蒂娜大人喜欢大团圆结局。” “她的话,一定会愿意赌一赌。” 而其他人之所以参与进来,一个是为了桂宫凉子内亲王的安危,二个是梦见丁姬的预言。姆大陆出世,怎么可能不来围观? “......从此之后,我们将不会再接受间宫俊造的资助了,”碎轨玳透同丁姬交代了一些关于婆娑罗州的所有人、医药公司阿修罗姆的事情,“他一定会付出牢狱代价。不过,阿修罗姆并未参与有关人造“学者综合症”的‘雅典娜计划’,履历相当干净。” 丁姬若有所思:“也许......醍醐先生是故意的?” “大约是顺手而为,”碎轨玳透叹了口气,“没想到,间宫先生竟然为了国家做到了这地步。他这个人,实在复杂,不能用好坏一概而论。” “但错了就是错了,”丁姬摇了摇头,“我可以保持缄默,却不能助纣为虐......” 她犹豫地看向醍醐京弥,也许,这个人,真的可以信任? ...... “哎呀,”鹤丸国永冲着塔矢亮挤眉弄眼,“反正,就算人类的死亡本能占了上风,要灭世,在座的诸位人也绝对能活下来。” 塔矢亮并不是个容易动摇的人:“鹤丸先生,人类社会的延续,不可能只靠这些人吧?” “文明的倒退是必然,但种族的存续却不一定,”鹤丸国永抽出本体,摆到他眼前,“你看到了什么?” “......铁?” “不对,”鹤丸国永微笑,“是星尘。” “星尘?” “每一颗原子,”他说,“都是星尘。” “追根究底,这把刀里每一颗微小的原子,都来自于爆炸的恒星。” “你也一样。” “你左手的原子和右手的原子,也许是来自不同的恒星。” “世间万物,都源自星尘。” “星星都死去了,你今天才能站在这里。” 塔矢亮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们终有一天,都会死去,身体的原子却不会消失,只会不断传递下去。” “我们即是历史,是现在,也是未来。” 这种物理学的浪漫,仅仅阐述了事实,却动人心弦。 烛台切光忠鼓了鼓掌:“鹤丸,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鹤丸国永摸了摸鼻子:“我到底也是个老人家?剑俊?br>“关键在于,你真的补习了物理?”醍醐京弥眼睛亮闪闪,“我真是太感动了!” 鹤丸国永脸色一垮:“不不不,我只是看了简单的科普文章......” 这些人的姿态,都轻松得要命,有的是不想给塔矢亮压力,有的是真的不在乎。 而秋濑或却忽然出现在塔矢亮身侧,拍上他的肩膀:“你不会,就这样被打动了吧?” 塔矢亮一惊:“秋濑君?” “如果赌输了,你的父亲会死,母亲会死,朋友会死,”秋濑或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死亡的含义,你真的能理解吗?” 塔矢亮浑身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才十五岁,迄今为止的生活都相当单纯,根本没有足够的阅历应对这种问题。 醍醐京弥皱起眉头:“秋濑君!” “不能这样诱导他吧?”秋濑或笑了笑,“如果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他能承担得了吗?” “到时候,你想怎么做?”他眯起眼睛,“消除他的记忆吗?” “他本来就不会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醍醐京弥此刻的表情十分冷漠,“就算真的产生了不好的后果,也和他没有关系。有他没他,这件事都要发生,只不过要么发生在现在,要么发生在十年后。” “归根结底,是人类想要自杀。唯一的区别在于,到底是人类毁灭,还是地球毁灭。” “可是,不管是人类毁灭还是地球毁灭,”他顿了顿,“对人类来说,都一样,不是吗?” 秋濑或却笑了。 “你明白了吧!”他摇着头,“这就是人类的本质,就是这么自私自利!可悲!” 塔矢亮觉得全身发冷。 “为了一个人,”秋濑或点了点麻仓好,“他甚至愿意把地球都爆掉!” 麻仓好:“......” 通灵王表示,他们俩其实没那么深的情谊,审神者就是喜欢搞事而已。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话也没说错...... “......这个,”醍醐京弥摸了摸后脑勺,“一开始,我也不想的嘛。” “看吧,到现在,他依旧毫无悔改之心,”秋濑或嗤之以鼻,“你被他利用了!” “他利用了你的信任!” 塔矢亮后退了一步。 “你真的明白吗?明明只是人类的事情,却波及到了全球——” 塔矢亮终于爆发了: “我不明白!” “这种事、这种事!” 塔矢亮产生了愤怒。 既然只是人类的事情—— “应该让地球自己决定才行!” 话音落下,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关键爆发,像涟漪一样,以塔矢亮为中心,向周遭荡漾开来。 一种微妙的感觉席卷身心,人们一个个动弹不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只有醍醐京弥不受影响。 他难得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这笑容一点阴霾都没有,一点也不像是他本人。 “原来如此。” 醍醐京弥仿佛明白了什么,抬头望天。 星轨就在那里,注视着这里。 “谢谢。”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塔矢亮:“很好。” 噗通! ......咦,塔矢亮恍恍惚惚地想,好什么? 然后,他看见了光。 无需观察,无需介绍,他就知道,那是地球精灵。 噗通! 有什么东西仿佛活过来了,这片大地,这片空气,这片天空...... 有什么东西仿佛在他胸中呼之欲出。 噗通! 塔矢亮潸然泪下。 泪眼朦胧中,万事万物的脉络清晰可见,似乎有什么难以描述的界限被打破了。 然后他就明白了,那是地球精灵苏醒的征兆。 宛如胎心萌动...... “呀,”醍醐京弥把手摸上塔矢亮的头顶,“你活过来了。” 塔矢亮的意识此时已经模糊不清,地球精灵透过他,第一次张开了眼睛。 他并未开口,却传递出了如同歌谣一般的梦呓。 “现在的你,才算是拥有了生命,”醍醐京弥听懂了这些梦呓,眼神温柔地不可思议,“不过,现在的你,不过是个胎儿而已。” 星轨透过塔矢亮,将地龙天龙拥有的人类本能抽离,还给了地球精灵。并且,由于塔矢亮的愿望,不管是生存本能还是死亡本能,都被定义为“他人”,并非地球精灵自己。 于是,一个完整的、全新的意识被唤醒了。 这个意识,拥有身为星球的本能,即为......无意识的自我。 醍醐京弥的瞳孔深邃,仿佛能看见未来。 他凭借理性和逻辑,对未来做出预言: “但是,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出生,会再度觉醒。” 地球精灵似乎累了,阖上双眼,从塔矢亮身上抽离。 “——觉醒星辰的自我。” 有意识的自我。 ego。 塔矢亮倒了下去,被醍醐京弥接进怀里。醍醐京弥抱住他,同样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叹息。 “到时候,人类,乃至世间万物,都将重新面临你的审判。” 审判万物的,将是这颗作为载体的星球本身。 “是放弃希望,毁灭生命。” “还是活下去,串联生命。” “全凭你的意志。” 也许在未来,还会有人类意志、自然意志这样的存在挣扎求存,不过,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此时此刻,星轨做出妥协,无数人的命运被打破: 桃生小鸟将在玖月牙晓的教导下,成为一位出色的梦见。桃生封真和司狼神威将永远在一起,也许他们会相爱,也许他们仅仅会互相陪伴。丁姬将从梦中醒过来,碎轨玳透和庚姬会一道留在她身边。皇昴流和樱冢星史郎的交集会越来越少,皇北都将会嫁人生子,幸福一辈子。 甚至于,地球自己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地球是一颗星星,将成为一颗具备有意识的自我的星星,也许有一天,它会脱离星轨的监护,也许不会。当然,谁也不能搞清楚星轨的运行机制,也许这正是星轨的目的也说不定。 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这些就和他们这一代人无关了。 玖月牙晓不由得咬了咬手指:“世界末日......不会来了吗?”他的声音略带惊叹,“这么简单?”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结果,只是将世界末日推迟了而已吗?”鸣海步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直接点了出来,“治标不治本!” “这个嘛,”醍醐京弥把手指压到唇上,“那就是后人该考虑的事情了。” “如果我们把事情都做完了,哪里还有他们的表现余地?” ......不是,后人哪里会想要这种表现余地啊,压力太大了吧?! “何况,什么叫做而已?”醍醐京弥竖起一根手指,“至少在我们这一代,已经不会有多余的牺牲了。” 天龙地龙已经彻底摆脱了既定的命运,回避了几近全灭的未来。 麻仓好颔首:“多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喂喂,只有一个人情而已吗?” “你不要得寸进尺!”麻仓好抱臂,冷笑,“没有你,我也能找到别的办法!再见!” 话音落下,麻仓好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醍醐京弥指了指麻仓好的残像,冲着麻仓叶道:“......他这是过河拆桥?” 麻仓叶挠了挠头:“啊哈哈,他是害羞了吧?” 丁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也要感谢你——” 然而,她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麻仓好利用庞大的巫力,粗暴地将死在姆大陆上的人们复活,把他们扯出了半生半死的境界。 当醍醐京弥睁开眼,时空已然发生震荡,周围的一切开始片片碎裂。 空间黏连要提前结束了。 然而,还没等其他人进行庆祝、算账、质询等等活动,天空就暗了下来。 一股熟悉的压力降临在了醍醐京弥身上。 ......哦豁。 逆风! 星轨才刚温柔地帮助了地球成长,然后就开始严苛地找审神者麻烦! 这种程度,只要异世界一脱离,他就绝对死定了啊! 醍醐京弥嘴角抽搐:“雏乃小姐。” 结崎雏乃强自镇定:“是?” “作为我的影贽,”醍醐京弥把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要不要考虑,到异世界出个差?” “......啊?” “在我解决掉逆风之前,这段期间里,请你呆在贪婪之岛,保住性命,”他的眼睛里有金色的流光划过,“我会给你发双倍工资的!” “咦咦咦?!” 话音未落,电闪雷鸣。 ...... 这一幕,将在日后,被预言者以片段的形式窥见,并结合未来,留下暧昧的预言: 白兽降下雷电,击中人们,人们下跪请求它的饶恕。 那兽却不允,继续雷击。 濒临毁灭的都市放出圣洁的光芒,消失在地平线上...... 狂眼战士,都城覆灭,魔王降临。 觉醒星辰的自我—— 教皇马禄提努斯14世颤抖着跪了下来; “愿荣耀归于至高的上帝,平安归于地上主的子民。” “因为只有基督是圣,基督是主。” “只有基督与圣灵,在上主圣父的荣耀里!” “阿门!” ...... 当他站起身,就已经决定要建立游击队,化身矜宫,反抗阿修罗姆—— 在教皇马禄提努斯14世的时代,第三次世界大战令全球满目疮痍。 而此时的医药公司阿修罗姆,已然发展成为操纵全球的十二家跨国企业之一,集政治、经济、军事、科技于一体。 至于姆大陆这片土地,也许是因为贪婪之岛(greed island)的关系,又或者是地球精灵(great soul)的原因,从此就有了g地区的称呼。 随着时间过去,g地区逐渐繁荣,又逐渐衰败。 世人已经遗忘了这个名字最初的由来,但矜宫赋予了这个字母新的含义: 他把这里称为卡露娃里欧(拉丁文galvaria),意指骷髅地,又称,各各他(希伯来音译)。 各各他,是耶稣的处刑场。 这里是罪孽之地,亦是救赎之地。 不久之后,末日审判将在此开庭。 地球精灵在g地区的地下,默默等待一个契机。 契机到来之时,它一定可以,也必须可以。 觉醒星辰的自我。 166、过渡 这段时间里, 围绕南太平洋,各种重磅消息层出不穷。 像“桂宫凉子内亲王参与荒野求生节目”这种事情, 由于和皇室扯上了关系,已经有了相当的国际关注度。而后来的“海盗登岛杀人与反杀”一出, 就更加火爆了。 几乎所有人都被刀剑们的身姿吸引了视线,更别提还有审神者疑似超能力爆发的场面,让新闻媒体兴奋不已。至于家长协会的抗议? 不是,后续部分的播放是黑客在维持啦,你们去找黑客麻烦呀! 节目组虽然事后一定要道歉赔偿,但这些和所得相比,微不足道。 到最后, 姆大陆上浮, 全世界都疯掉了—— 姆大陆?居然是那个姆大陆? 还有哪个姆大陆啊。 不是,这遗迹可太珍贵了!史前文明?剑?br>啊!啊!啊!好想去看! 想多了,那边被军舰全面戒严,只有在各国拥有一定地位的考古学家、经过特别审批, 才被允许靠近。 据说先进了一批军队, 把节目组的那些人救出来,还抓捕了一些幸存的海盗。 用词不当,我篁在场,还用得着他们“救”吗,是“接”! 嘻嘻,姆大陆出世,一定是篁大人的加护! 为什么不是天照大神的后裔、桂宫凉子内亲王的加护? 闭嘴吧, 明明是板块运动,脸这么大? 别给你们家偶像招黑! 只有我觉得,这些人......一定对遗迹造成了损害吗? 出水的瞬间遗迹就一定氧化掉了很多好伐,别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 其实还是要感谢公主殿下、这些艺人们还有那些海盗们,如果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卫队根本不会出动军舰,说不定会被美国吃了独食。 这么大块的陆地出土,不是,出水,怎么可能被美国吃独食啊,最多被他抢先一步而已。听说那附近是夏威夷? 有钱人的天堂......说不定那些有钱人在戒严之前已经出动直升机围观过了呢。 太平洋沿岸国家都会主张姆大陆的所有权吧? 这就要看大陆架的情况了。 哇呀,百科上说姆大陆南起塔希提岛、北接夏威夷、东至复活节岛、西至马里亚纳群岛! 卧槽,和法国、美国、智利......又是美国,噢,还有日本,接壤? 实际上,出土的这部分很小,四个地方都没接上。 也就是说,是在公海? 这块地是日本最先发现的吧,可以归日本吗? 因为除了婆娑罗州,其他地方等于是新土地,自卫队又已经出动了暴力机关,基本上满足了“无主地”和“有效控制”的条件,理论上可以算是完成了“先占”。但我可不相信这些大国会愿意遵循《联合国海洋法公约》...... 这么大一块土地以及延伸出去的大陆架,涉及到的各种资源、尤其是海洋资源,一定丰富到会触动各国的神经。为了国家利益,联合国的公约算个球。唯有常任理事国之间的博弈才是重头戏。 网络上的键盘侠就只能讨论讨论政治经济文化层面的影响了,想要近距离接触那块大陆,恐怕还要过很久,久到那些大国达成共识,开放旅游通道。历史学家、地质学家、海洋学家们为首的专业人士倒是能早一点见识到姆大陆,但依然早得有限。 目前,所有关于姆大陆的情报来源仅限于明显属于其中一部分的婆娑罗州。世界各地都有信件、邮件雪片一样向婆娑罗州的所有者阿修罗姆传达。不过,由于创建者间宫俊造的政治生命彻底完蛋,阿修罗姆陷入了股权纠纷,动荡不安。反正婆娑罗州被阿修罗姆握在手里,所有人都绕不过他们,完全可以先放一放。 更何况,他们对婆娑罗州也没有进行过完整、全面的开发,知道的也不多...... 在这样的背景环境下,各位学者们自然得不到足够的资料。此刻学界最为流行的议论,却是关于“世界末日”这四个字。 史前姆大陆的沉降本身,就是由于一场近似于世界末日的自然灾害:大洋板块和大陆板块相互挤压,姆大陆的板块在挤压过程中,俯冲到了美洲板块和南极洲板块之下,所以才沉入海底,文明毁于一旦。 可如今姆大陆的上浮,是否意味着在新的一轮挤压过程中,美洲板块、南极洲板块、乃至亚洲板块的沉降? 一时间,日本沉没的话题甚嚣尘上,又带起了一波同名电影的dvd销量......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身的确和世界末日擦身而过。对他们来说,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另外一件事: 姆大陆的上浮,几乎算得上是毫无征兆。 几乎所有学者都在惊叹:这不科学! 当然,征兆其实是有的,只不过,这些事情全都发生在神秘侧。由于丁姬的预言、以及空间的割裂,各大领域的从业者们都密切关注着此次事件。 比如说除妖师那一伙: “那位当代小野篁,”的场静司不由发出感慨,“真是名不虚传。” 夏目贵志笑得很开心:“我就知道,醍醐先生好厉害的!” 名取周一哈哈一笑:“托你们的福,《王朝唐朝罗曼史》的票房高到不可思议,有望冲击票房记录。姬川导演高兴到说一定要复出呢......” 所以,这个“最后之作”果然是唬人的名头吗! 再比如说黑手党那一帮: 泽田纲吉也是被利用来抬起了姆大陆的一员,此刻一脸颓丧:“啊啊,感觉又被京弥前辈玩了一次......” 山本武挠了挠头:“但是世界末日被消除了,结果不是挺好的吗?” 狱寺隼人摇了摇头:“是推后了。” 山本武依旧笑得天然:“反正和我、以及接下来的子孙三代都没关系吧?” 所以再后面就不管不顾了吗喂! 还比如说暗黑武术大会那一群: 大会的举办人左京若有所思:“当代小野篁吗......” 卢愚吕兄蹲在弟弟肩头,笑起来:“大言不惭!” 左京摇了摇头:“你所看到的,恐怕不过是冰山一角,”他轻笑,“但没关系。” “你们会把胜利带给我吧?” 卢愚吕弟应声:“当然!” 至于其他人,通灵人们一贯独来独往,麻仓好走了,麻仓叶和恐山安娜就又开始了满世界的冒险。地龙和天龙摆脱了命运的束缚,知情者们纷纷向醍醐京弥道谢——他们大多数在乎的并不是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上生活着的、自己爱着的人。 所以,他们和山本武一样,对未来有种“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放任。 而桂宫凉子内亲王则对醍醐京弥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她扭过头,一脸气愤:“他杀了我一次?剑?挪灰佬唬?br>“嗯嗯,”土宫神乐残忍地指出现实,“他也不需要你跟他道谢吧?” 嘁。 桂宫凉子内亲王把失礼的话闷在心底:“可是,他绝对要对远坂老师道歉!” 为什么呢? 因为远坂时耶被搞丢了! “我不是在推卸责任,”醍醐京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可是,她之所以走丢,更多的,还是得怪她自己吧?” 关键时刻掉链子——这句话用来形容远坂时耶的特性,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连桂宫凉子内亲王也不能反驳,因为远坂时耶是因为自己意外触发宝石魔术,才在空间不稳时被卷入了时空乱流。虽然宝石建立的通道很稳定,估摸着她不会死在时空乱流之中,但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生活会是怎样,到底是好是坏,没人知道。 “可、可是!” “安啦,”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缘分足够的话,她一定会回来的。” 桂宫凉子内亲王满怀希望地问:“如果缘分不够的话?” 醍醐京弥轻飘飘地回答:“大概已经死掉了吧?” 桂宫凉子内亲王:“......” 土宫神乐:“......” 桂宫凉子内亲王一把抄起手边的宝石,向他毫无章法地砸去:“呀啊,你话说得太过分啦!” 众人哂笑,因为醍醐京弥说的是事实。桂宫凉子内亲王虽然理智上知道这一点,但感情上没法接受。这事情是醍醐京弥搞出来的?剑??趺茨芩党稣饷床桓涸鹑蔚幕埃浚?br>“喂,”鸣海步阴着脸,搭上醍醐京弥的肩膀,“雏乃也不会来个‘缘分不够’吧?” 醍醐京弥冲着鸣海步抬起手,做投降状:“安心,你女朋友没事。” “你怎么知道?” “因为雏乃小姐是我的影贽,”醍醐京弥点了点自己,“如果她死了,我现在就会被逆风解决掉。” 他摸了摸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真的好险.......” 鸣海步眼神死:“......她什么时候居然成了你的影贽?” “这种事情,还是她自己告诉你比较好吧?” 167、L 鸣海步叹了一口气。 “她的话, 绝对会用‘商业机密’来敷衍我。” 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结崎雏乃对待鸣海步的方式就是哄骗加诱导, 主动权几乎全在她那里。鸣海步当然想改变这个现状,但相对对方来说, 己方段数太低,往往力不从心。 怪不得鸣海步没法对结崎雏乃彻底交心。鸣海步看似随和,实则个性强硬,喜欢的类型是外表成熟内心温柔的大姐姐,而结崎雏乃则正好相反,外表幼稚内心坚强。虽然她实际上也是个大姐姐,但女人心用玻璃来形容的话, 她的心完全是防弹玻璃级别的...... 所以说, 他俩这是谈的什么恋爱啊,彼此拉锯吗? 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既然这样,你要不要——” 没等他说完,鸣海步就看了他一眼, 摇了摇头。 醍醐京弥睁大眼睛:“你连我的话都没有听完?剑俊?br>“没那个必要, ”鸣海步表示拒绝,“你我之间的往来,还是到此为止吧。” 他对醍醐京弥这么疯狂的家伙可是敬谢不敏。这场赌博太危险,如果不是塔矢亮个性正直、却又思路开阔,怎么可能跳出二选一的路径,走出第三条路。 万一他直接选择了麻仓好,现在会有怎样的结果, 还真不好说。 “咦,你不管她了吗?” “我本来也管不了她啊,顺其自然吧。” “......噫,这态度,”乱藤四郎大声评价,“好渣啊。” “什么话!”鸣海步哭笑不得,“你不懂。” “哈!我哪里不懂?!” 醍醐京弥上下打量着他,忽然开口:“有了重要的东西,人才会变强。” 鸣海步不置可否:“可有了重要的东西,人也会变得软弱。” “借口,”醍醐京弥意味深长,“你其实很不甘心吧?” 鸣海步是他哥哥鸣海清隆的克、隆体,出生的目的是给哥哥做器官供体。这件事情极其卑劣,好在鸣海清隆和他母亲不同。 他从出生开始,就被剥夺了一切,然后凭借他人的善意和自己的努力,再把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慢慢夺回。 甚至连哥哥派到他身边的“结崎雏乃”也是其中之一。 只可惜,最美好的状态,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那又如何?”鸣海步耸了耸肩,“我本来就不抱期待,对她也一样。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没有。” “哇哦,”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既然你什么都没有,又是什么支持着你?” “这个嘛,”鸣海步把手指挡在唇边,“商业秘密!” 即使结崎雏乃这个人是虚假的,但她的存在本身是真实的。 对鸣海步来说,只要能够确认这一点就可以了。 仅这一点微不足道的信仰,会产生微弱的希望。 ...... “什么嘛,居然就这样回避了ragnark?”洛基坐在空中飞船尼欧号的船舷之上,“亏我还以为,会引发大灾变呢。” “是吗?”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洛基背后响起。 洛基却整个人都僵硬了,仿佛生锈一般,“咔哒咔哒”转过身:“贝露丹迪!” “没错,就是我,”温柔的诺伦女神笑颜如花,“终于,找到你了!” “糟糕,”洛基从船舷上掉了下来,第一反应就是向威胁过他的审神者问罪,“醍醐京弥!你不守信用!”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不是我告的秘啦。” “那是谁!” “娱乐节目就算了,你以为我不看新闻的吗?”贝露丹迪提住洛基的后颈,“苏璐德一直想问,你到底是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世界树呢。” “我忘记了啦!” “那就把这句话当着奥丁的面再说一遍吧。” “救命啊——” 姬宫安希看着这场闹剧,只笑了笑。她一手将帽子戴在头上,一手拖着行李箱,向前迈步。 她目的还没达到,她的旅途还在继续。 “欧蒂娜大人,你现在在哪里呢?” ...... 秋濑或摇了摇头,淡化己身存在感,准备退场。片片星群散发幽蓝的光,他行走在星间,仿佛要融入那片广袤的星图。 然而皇昴流察觉到了这变化,起身追了上去:“等等!” “啊啦,”秋濑或回过头,“是你啊。” “你是故意的吗,”皇昴流就直白地问了,“对塔矢君说那样的话?” “什么?”秋濑或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啊,那种话。” “我是认真的哦,”他歪了歪头,“倒是你,似乎对那个人也很信任。” “那个人?京弥的事情?” “不过,他也的确改变了你的命运,”秋濑或红色的瞳孔闪烁着光芒,像血一样,“你的人生从此有别于黑之预言书的记载。” 皇昴流瞳孔紧缩。 “我的......命运?” 瞬间,一股难以忍受的剧痛从双眼上传来。他捂住了仿佛正在灼烧的左眼,跪倒在地。 一系列似是而非的画面在眼前划过,他在这一刻,明白了自己既定的命运。 画面中的他实在太过凄惨,失去了最爱的北都,失去了最重要的星史郎,孤独地忍受无边的寂寞,一度从天龙七封印转变成地龙七御使,日复一日期待着自己的死亡。 这一个皇昴流,可悲可怜,是他又不是他。 “怎么会......”他喃喃道,“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为了一个男人,害死了姐姐,伤害了奶奶,折磨自己,最后,还疯了一样为地龙驱使! 皇昴流大口喘着气,仿佛心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攫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 秋濑或把头转回去,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我们是燃尽的恒星,我们是烈火的余烬。” 他的身形淡化,声音飘渺虚幻。 “我们怀抱历史,背对时光。” “我们拥有的,是死魂和腐骨。” 到最后,秋濑或的身形已然消失,声音也微不可闻。 皇昴流站了起来,然后开始奔跑,他现在非常想用双手确认皇北都的存在,非常非常想。 ...... 而塔矢亮一直昏迷,直到紧急抽调的飞机快降落到军用机场,这才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时间精神恍惚,毫无实感。 他侧过脸,发现醍醐京弥正在一旁读书。 “京弥哥。” 他叫出了小时候对醍醐京弥的称呼。 “我在。”醍醐京弥合起书本:“感觉如何?” “好像......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他顿了顿:“可是我不记得了。” 话音未落,他的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滚了下来。 但是胸口那种满溢的鼓胀感,令他整个人都像是飘在云端。 “奇怪......”塔矢亮察觉到眼角的湿润,“我为什么会哭?” “因为你感受到了生命,”醍醐京弥坐到他的床边,伸手盖住他的眼睛,感觉到他长长的睫毛,“察觉到了有机和无机之间的界限。” “界限?” “没错,”醍醐京弥回答,“这个界限是很模糊的。” “为什么?” “因为没人能准确描述生命产生的过程,”醍醐京弥将手拿开,看着塔矢亮大睁着的、湿漉漉的双眼,“但同为有机物,我们天然能分辨同类,并为之欣喜。” “人类喜爱自然,其实是喜爱生命。” 塔矢亮闭上眼睛。 “原来如此。” 他仿佛看见了一条发光的河流,在眼前流淌。 “我好像......看见了生命,”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微不可闻,“很美丽,很宏大......” 醍醐京弥没有说话。 “我还看见了星星......很多很多的星星......”然后,他的眼泪再一次掉下来,“星星死去了......以一种爆裂的方式.......” “又变成了新的星星。” “无数的星星死去了,”他说出了本该没有记住的话,“我们现在才能站在这里。” 醍醐京弥沉默良久,透过窗户,看着脚下的大地。 “是的,”他重复了一遍,“星星都死去了,我们才能站在这里。” ...... l蹲坐在沙发上,把方糖从糖罐里拿出来,一粒粒向上堆积。 “渡,”他开口,“再把资料拿过来,我要重新调查一遍。” “是。” 被称作“渡”的长者将一大堆纸质资料交到l的手上,还将一台平板电脑摆在了l的面前。 “这是什么?”l伸出细长的手指,像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面前的平板电脑。 “新的办公设备,”渡笑眯眯地回答,“我想,你会喜欢的。” 如渡所说,l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小道具。 “索尼?”他注意到这个平板电脑的商标,“最近五年,日本的电子产品更新换代的速度更快了。”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果然......和那个人有关。” 渡开口问道:“那个人,是指醍醐京弥吗?” “没错,”l举起平板电脑,将画面上的集体照放大,点住醍醐京弥的脸,“就是我们的嫌疑犯。” “但现在,已经是过去式了。” “哦?”渡惊讶地说,“你已经排除了他的嫌疑吗?” “是的,虽然这一次,我并没有和他进行直接接触,”l摸了摸心口,那里本该有一道致命的伤口,但是麻仓好的巫力已经将其抚平,“不过,还是有必要......” “和他见上一面。” 168、大俱利伽罗 这个世界是很危险的。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 天灾、人祸, 意外杀人、故意杀人,激情杀人、谋杀, 连环杀人。 l轻笑一声,自言自语: “虽然这件事大约和你无关, 但其他的呢?”他顿了顿,“醍醐京弥......你到底......是不是那些犯罪者们中的一员?” 渡只默默整理出己方关于醍醐京弥的情报,对他的行为模式进行简单的预测和评估。 l伸手推倒眼前的糖块,看着这些白色的高卡路里结晶散成一片。 “最近,出现了很多心脏麻痹致死的罪犯呢。” “是吗?” “你都不看新闻的吗?” “从来不看。啊,游戏发售了!快快快!” 几个少年们在街头正在播报新闻的的大屏幕前稍微停顿了一下,就彼此簇拥着离开了这里。 实际上, 一般人都不会关心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普通人和超凡者都一样。对于这些人来说,连姆大陆出世,也不过是多了一份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相较姆大陆,大家更关心超市的减价活动。 别说心脏麻痹致死这种一听就像是自然死亡的事件了, 就连超能力杀人都没被他们放在心上。街头调查显示, 起码三分之二的人相信超能力的确存在,大约一半的人相信醍醐京弥拥有超能力,但对超能力本身的看法却几乎都是漠视。 “我又没有超能力,希望研究所能将超能力研究推广开来”,一位受访者这样说,然后又急匆匆地离开,前去参加由贵瑛里的签售会。 倒是“拜小野篁得永生互助会”一下子像传销一样在网路上铺开来, 遍及全球。互助会中涉及情报和交易的部分转入地下,暴露在外的只剩下一些迷信者和脑残。这下,这个互助会似乎真的变成邪|教了...... “真是的!”乱藤四郎一把拉开窗帘,“你们太颓丧了!” 明亮的光线照进室内,一群人在地上打滚: “眼睛!我的眼睛!”“好刺眼!”“要瞎啦!” 乱藤四郎双手叉腰:“再这样打游戏,你们才真的会瞎!” “可是,游戏真的很好玩嘛,”后藤藤四郎揉了揉眼睛,“我们又不会真瞎。” “健康的生活方式才有益于心灵!”乱藤四郎眉毛倒竖,“走啦,大家去锻炼身体!不要因为一期哥和药研回去了就乱来!” “说起来,主人呢?”秋田藤四郎打了个哈欠,“最近一直没看到??.....” “主人可是解决了世界末日,总有些后续问题要进行处理的嘛。比如说,梦见丁姬和她的妹妹庚姬为天龙地龙的大战做过很多必要不必要的准备,末日没有了,这些积攒起来的势力必须进行转型......” 除此之外,醍醐京弥承诺过要帮助“斯芬克斯”解决掉“雅典娜计划”的残余,干掉领头人间宫俊造只是个开始。间宫俊造在国会经营已久,又是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虽然手段残忍,却不乏狂热的追随者,令人烦不胜烦。由于间宫俊造的倒台,他麾下势力被动大洗牌。这段时间里,政府内部“争斗厮杀”地极其惨烈,连一贯置身事外的环境省都忍不住下场了。场外有折原临也在灰色地带提供情报便利,还有醍醐财团提供财政支持。当然,迹部财团也没有置身事外,不过,这时候有资格插手的就不是迹部景吾了,而是他的父辈祖辈。 到头来,还是结崎雏乃的委托最简单,随便找个名义安排月臣学园定期进行体检和疫苗注射,就把鸣海步的基因劣化问题解决了。至于另外一个克|隆人水城火澄......从来不在醍醐京弥的视线范围内。 “不过,主人现在好像是去片场了?健!甭姨偎睦商统鍪只??湃粘蹋?啡狭苏饧?拢骸疤桨嗬醋拧!?br>“哦哦,三日月那个,我们好多人都去跑了龙套,”信浓藤四郎笑了笑,“近侍谁呀?” “是新来的大俱利。” 绪方启文的外表纤细美丽,性格亦感性柔软。他喜欢华丽、美好的事物,这次拍摄的主题又旨在彰显国家的历史文化,整一个带简单剧情的旅游宣传片......什么?导演说这是纪录片? 好吧,那就当是纪录片吧。 “绪方先生,”午休时分,醍醐京弥提起手里的和果子,向他打了个招呼,“拍摄辛苦了。” 话音落下,他名下的酒店员工们便在片场派送起了豪华午餐,包含各种高级寿司拼盘、小牛排、烤鳗鱼、天妇罗和什锦拉面。 工作人员们欢呼起来。另一位演员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地看向自己的助理经纪人,得到了个否决的手势。美型派只有刀剑付丧神们毫无压力——啊啊啊,最讨厌这种吃不胖的人了! “醍醐先生!”绪方启文眼睛一亮,“你平安回来啦!” “是的,”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有惊无险。” “还有这位,是大俱利伽罗先生对吧?”绪方启文称赞道,“你的剑术真厉害!” 大俱利伽罗和他对视,却一言不发,空气变得有些尴尬。 醍醐京弥戳了戳大俱利伽罗的脸:“别放在心上,我家小伽罗比较害羞——” 然后,审神者的手就被付丧神一巴掌拍掉了。 “啊,是!”原来这家伙对谁都这样,还真是个社交障碍,当然只有原谅他啦。“刚看到新闻的时候,真的很吓人,”绪方启文拍了拍胸口,“差点以为剧组完蛋了......啊,不,我是说、不是......” 好了不用狡辩了,知道你只关心你的电影来着。 “我明白,”醍醐京弥善解人意,直接将一个和果子塞到他的嘴巴里,“来,吃东西!” 然后,他转过头:“小伽罗,你也......小伽罗?” 只见大俱利伽罗嘴唇微张,目瞪口呆。虽然他的表情变化细微,别人也许不觉得那里不对,但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怎么了?” 只见大俱利伽罗猛地转过身,一副想跑的架势。 “啊——等等,”醍醐京弥抓住大俱利伽罗的肩膀,把他转了回来,“这是三日月啦,三日月。” 大俱利伽罗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眼前这个穿着十二单衣、长发像缎子一样铺散开来、一副贵族姬君模样的人是三日月?! 跟在后面的髭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此时身着水干,也接了长发,束正在身后,一副贵族公子的打扮:“对哦,小伽罗没见过三日月这副模样吧?” 然后,他意味深长地说:“相当,漂亮,是吧?” 膝丸倒是没有穿戏服。他对演戏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陪着髭切来片场而已:“兄长!” “怎么,我说错了吗?”髭切歪了歪头,“我觉得,三日月比我见过的诸位女公子都要漂亮?剑?彼?倭硕伲?懔说愦浇牵?八淙晃业募切圆惶??.....” 膝丸个性严谨,觉得这样形容男性不礼貌,又没法反驳:“这个,那个......” “那就多谢称赞了。”三日月宗近却大大方方地颔首,笑眯眯地开口,“毕竟,不管我是哪个性别,都不愧为天下五剑,对吧?” 他、他居然连声音都变成了女声! “......你赢了。” “的确很漂亮,”醍醐京弥盯住了他的脖子,“不过,你的声音......还有喉结......怎么回事?” 三日月宗近从喉咙上取下一个奇怪的道具:“这个小玩具很有意思,”把附着物拆下来厚,他的外貌和声音就恢复了正常,“有这个做辅助,我再控制一下发声方式,就能改变到刚才那个地步。” 认真说起来,三日月宗近其实不太适合女装,因为他的身材健美,相较女性,他的脖颈更粗,肩膀更宽。不过,他扮演的辉夜姬这一角色完美回避了这两个漏洞。长到拖地的头发和两侧遮挡性质的头发掩饰了他的脖颈,复杂的和服则掩饰了他的身材。不上手,没人能看出他其实是个男人。 其实所有成年体型的刀剑里,最适合男扮女装的就是鹤丸国永和数珠丸,他俩身形纤细,喉结不明显,脖颈肩背也不粗壮,穿女装绝对毫无违和感,前者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啥?还有小乌丸?他那体型根本就是未成年吧! 另一边,绪方启文再三斟酌,对大俱利伽罗开口:“那个,请问,你有空吗?” 大俱利伽罗转过看他,照旧一言不发。 绪方启文却仿佛受到了鼓励:你“能不能在本片中出演一个角色?”他顿了顿,然后迅速说了出来:“扮演一个爱慕辉夜姬的下级武士,演出一段纯真质朴的初恋!”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大俱利伽罗沉默片刻,指了指自己:“我?” 绪方启文保持微笑:“是的。” 大俱利伽罗眼神一变,挤出几个字:“开什么玩笑?” “膝丸就算了,气质同类型的已经有了,”绪方启文顶着他杀人的目光,摇了摇头,“可是你的类型不一样!” “请你务必答应我!” 但是,大俱利伽罗的重点不在那里: “我?演戏?爱慕——”大俱利伽罗再伸手指向三日月宗近,“他?” 绪方启文冒着大量的杀气,坚持自己的理想和审美,点了点头。 大俱利伽罗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 “开、什、么、玩、笑!” 169、调戏 话音落下, 空气中一阵寒流流淌,三日月宗近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微笑。这表情配上他女性化的妆面、就像罂|粟一样微妙:漂亮是漂亮, 但总让知情人士忍不住发毛。 “你这话说的,”他伸手搭上大俱利伽罗的右肩, “真是让爷爷我伤心啊。” 听到“爷爷”这个自称,大俱利伽罗额前滴下一滴冷汗:“......骗鬼!” 髭切搭上他的另外一边肩膀:“后辈还是乖一点比较可爱?健!?br>大俱利伽罗全身僵硬:“我才不需要显得可爱!” 三日月宗近另一手虚掩面部:“难道,你讨厌我吗?” 髭切同他一唱一和:“原来如此,小伽罗不喜欢三日月啊。” “可是我很喜欢小伽罗?健!?br>“小伽罗真是太无情了。” “老人家我真是太痛心了。” “哎呀,老人家,要小心心脏啊。” 膝丸哂笑,大俱利伽罗炸毛:“乱讲!”他顿了顿, 又道:“别随便叫我小伽罗!”平常只有主人和烛台切光忠习惯这样称呼他, 这些人突然在搞什么呀! 三日月宗近和髭切对视一眼,转移到“前辈强制后辈”的频道,继续道: “称呼而已,又没有贬义, 随我们喜欢啦。” “小伽罗比大俱利、小俱利念起来可爱?健9植坏弥蛱ㄇ邢不墩庋?心恪!?br>“好啦, 不要这么娇气。” “我们回到正题吧。” “演个戏而已,有什么好为难的?” “背台词念台词不会吗?” “你敢说不会?” “这么差的记性,还能上战场吗?” 大俱利伽罗猛地挣开他们两个的辖制,后退一步:“你们两个没资格讲这种话吧!” 三日月宗近摊开手:“我的记性很好啊,只不过时间太久,各时代地图的版本太多,容易记混迷路而已。” “我也是, ”髭切托腮叹气,“人类总喜欢给我们兄弟改名字,搞清楚什么时期该用什么名字很麻烦的好吧,我对时间又不敏感。” 眼见膝丸一脸失落,他又补充道:“不过,不管我们叫什么名字,兄弟还是兄弟,只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弟弟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名字。”然后,他冲着膝丸微笑:“名字只是微不足道的代号而已,对吧?” 膝丸感动地泪眼汪汪:“对我来说,你也是最重要的!” 闻言,髭切用手指点上脸颊,坏心眼地说:“啊咧,我有说‘最’这个字吗?” 膝丸:“......兄长!” 把他刚才的感动还来啊! “算了,这不重要,”不不不这很重要的!“弟弟丸——帮忙抓住小伽罗!” 话音刚落,膝丸就条件反射一般出动,从后面架住了大俱利伽罗。 大俱利伽罗挣扎起来:“喂!放开!” “不、不是,”膝丸的脑子慢了动作一步,“兄长,演艺这种事情,不能这样强迫吧!” “你在想什么呀,”髭切笑眯眯地歪了歪头,“我只是打算防止他逃跑而已。” “哈哈哈,甚好甚好,”三日月宗近轻笑,“我也还有许多手段没使出来呢。” 大俱利伽罗停止挣扎,将希望的目光投向醍醐京弥:“主人!” 醍醐京弥一根手指:“这个,我一个人干不过他们?剑俊彼?倭硕伲??趾鲜??嵯蛞槐撸骸昂慰觯?铱聪芬部吹暮芸?难剑?br>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主人! 大俱利伽罗再一次挣扎起来。 “......有必要这么抗拒吗?”三日月宗近托腮,“这下,我真的有点伤自尊了呢,居然被小伽罗嫌弃成这样。” 然后他的气场也变得更恐怖了——这是恼羞成怒吧! “不是!”大俱利伽罗挤出一句话,“是我不会演!不行的!” “试一试嘛,又不会中伤,”髭切一手握拳,敲击另一手的掌心,“哦哦,说起来,三日月现在扮演的是个女人哦。” “那又怎样?” “这是个下克上的好机会不是吗?”髭切诱骗道,“你可以追他然后甩他——” 大俱利伽罗:“谁会要这种形式的下克上啊!” 倒是三日月宗近不满道:“什么话!你才会被甩吧,我的话,不可能!” “......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凭什么啊?” “呵呵,”三日月宗近摸了摸自己脸,“当然是凭这个!” “......你又赢了。” 醍醐京弥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轻咳了一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然后,他将声音放低,语气放柔,还用灵力弄了点特效出来,仿佛圣光普照:“小伽罗,你为什么不想出演呢?是怕自己做不好吗?缺乏自信?社交障碍?” 众人:“......” 大俱利伽罗眼神死:“主人,我没有任何心理问题,不需要人生商谈!” 醍醐京弥:“......” 大俱利伽罗:“......” 醍醐京弥收起圣光,恶狠狠道:“那你还在纠结什么啊!” 付丧神用鼻子哼了几声,到底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到最后,大俱利伽罗果然妥协了。他与其是说是被说服了,不如说是被他们磨得不耐烦了......顺带一提,髭切说的“追三日月然后甩他”果然是瞎扯,他拿到手里的剧本写得明明是下级武士被辉夜姬甩! 实际拍摄的时候也出了很多问题,比如说站位、还有动作设计方面。绪方启文对此早有准备,性格软也有性格软的好处,就是他绝不会在片场大吼大叫激怒演员,只会一遍又一遍反复讲解和重来。他只要能拍到自己想要的画面,无论什么都能容忍。 当然,最重要的问题果然出在感情戏上。 “大俱利先生,”绪方启文扶额,“我需要的是充满爱意的眼神,不是充满杀气的眼神!” 大俱利伽罗看三日月宗近的眼神太凶狠了,就像下一秒刀就要拔出去了一样。 髭切膝丸面面相觑,叹了一口气。 “真糟糕,”髭切用手指点上唇角,“是刚才逗得太过分了吗?” “......不,”膝丸摇了摇头,“要知道,我也没办法对三日月露出爱慕的眼神。” “咦,三日月有那么不被待见吗?” “不是,换成谁都会笑场吧?”膝丸用同情地眼神看着大俱利伽罗,“我认为,他能憋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无他,三日月宗近很敬业、又或者是被礼仪指导念叨多了,举手投足都极为女性化,偶有失礼之举也显得天真娇憨,演技极好。一开始髭切也有笑场来的,只不过到现在已经习惯了而已。 至于大俱利伽罗,他才刚被吓过,需要时间调整心态。 “还是不对,”绪方启文摇了摇头,“这种眼神是信赖。” 大家都可以看出,大俱利伽罗已经很努力了,可就是找不到感觉。他本来就是个情绪内敛的人,要他表达杀意和冷漠可以,换成其他的,实在太难为人了。 “什么嘛,这种表情,”又是一次暂停,三日月宗近伸出小指,“你果然,没有喜欢的人吧?” 大俱利伽罗斜了他一眼:“难道,你就有喜欢的人吗?” “当然啦,”三日月宗近看向醍醐京弥,“我喜欢主人嘛。” “......我看你这眼神也没什么特别。” 醍醐京弥注意到这边,镇定自若地招了招手。而绪方启文只挠了挠头:“那个,三日月,你是渴了吗?要不要水?” 连导演都没看出来! 三日月宗近:“......” 大俱利伽罗忍不住轻笑一声。 “呵呵,”三日月宗近转过头,假装无视了刚才那一幕,“怎么,我好歹有个努力奋斗的方向,你连个方向都没有吧?” “......我为什么要需要这种方向?” “因为,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他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一个”和“人”都被他特意重读了。然后,他凑到大俱利伽罗耳边说了一句话: “有试过自、慰吗?那个时候?你脑海里,有没有想着谁?” 下一刻,大俱利伽罗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道具刀,砍了过去! 片场众人顿时倒抽一口气,却见三日月宗近一个转身,从装死的群演身上抽出一把道具刀。 “啊啦,你,脸红了吧?”老流氓微笑着架住小年轻的攻击,“深色皮肤就是占便宜,完全看不出来呢。” “吵死了!” 由于身着十二单衣的关系,三日月宗近的负重达到十几公斤,又被层层叠的前襟后裾妨碍了动作,在大俱利伽罗的攻击下迅速落败。他被大俱利伽罗打掉了手中剑,向后仰倒,假发加上袍袖向上飘起,整个人像花一样散开在地。而大俱利伽罗则半跪在侧,一刀插在他的耳旁的地上,切断了他不少假发。 “不要管我!”大俱利伽罗放狠话,“我是不会——” 就在此时,绪方启文却鼓起掌来:“哇哦,这一幕真是太美了!你们是怎么想到的?因爱生恨,到最后却又下不了手——编剧,哪段改成这样如何!” 编剧亦兴奋地握拳:“我有了个好想法,我们来讨论一下......” 三日月宗近和大俱利伽罗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醍醐京弥掩口咳嗽一声,髭切膝丸大笑起来。 终于,他们两人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170、心脏麻痹 笑过之后, 先前的古怪气氛已经没有了。拍摄暂时中止,导演和编剧灵感迸发, 讨论地如火如荼。工作人员前去查看已经出现裂痕的刀具和被劣质道具切断的假发,后者已经不能用了, 只能换一顶。 大俱利伽罗抱着自己的本体,走到审神者的另一边,同他们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一个人呆着。髭切凑到了三日月宗近耳边:“呐呐,你说了什么,居然激怒了小伽罗?” 三日月宗近不以为意:“不过是男人早上起来都会有的小毛病罢了。” 大俱利伽罗还是能听到的,只瞪了三日月宗近一眼。醍醐京弥歪了歪头, 同样迎来一个故作凶狠的瞪视。 髭切掩口轻叹:“哇哦。” 膝丸脸红了:“居、居然问这个!” 髭切坏笑, 向膝丸侧过脸:“怎么,你没刮过胡子吗?” 膝丸无话可说,只叫到:“......兄长!” 这家伙,绝对又是故意的! 三日月宗近和髭切对视一眼, 又笑了起来。 “什么什么?你们在笑什么嘛?” 正在此时, 鹤丸国永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此时的头发和衣装凌乱,正追着一只猫身后,显然吃了一番苦头。看到他们之后,他就停下了脚步,招了招手。“哦哦,主人,小伽罗, 你们来啦!” 然后,那只被他追的白色小猫回头看了一眼,也停下了奔跑。小猫改变方向,优雅地迈步,径直走到醍醐京弥跟前,“喵”了一声。 这是一只非常漂亮的小猫,浑身雪白,眼瞳湛蓝。大俱利伽罗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又不敢靠太近,怕把这只猫吓跑。 “咦?”醍醐京弥单膝跪下,伸手去逗猫,“哪里来的小猫?” 小猫见状,立刻伸手蹭了蹭审神者的掌心,一副很乖的样子。 “到片场玩的流浪猫啦,”鹤丸国永扶住膝盖,弯下腰,“绪方导演说,不能让猫进片场来着,我就和她到外面玩了。不过,我可没法控制猫的想法,她这就又跑回来了?健!?br>他伸出手,想去够这只白猫: “不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喜欢你,之前躲我躲得可勤快了......哎呀!” 果不其然,小白猫直接绕着醍醐京弥半跪着的姿态,钻到了这个姿态形成的狭小的空间里,避开鹤丸国永的手,用警惕地眼神看着他。 “她一开始也很亲近你的好吧,”膝丸斜了他一眼,说出了真相,“谁叫你把她哄到手后,第一时间就把人家推倒,看她公母。” 鹤丸国永哂笑。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另一种意义上的耍流氓呢。” “什么嘛,我这是有求知欲呀,”鹤丸国永不服,“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她是个女孩子——哇,她这这这,是在挑衅我吗!” 只见这只猫扭过身,三两下跳到醍醐京弥的身上,蹲在他的肩上,就像有了依仗一样,向鹤丸国永亮出了爪爪! 三日月宗近拊掌,笑眯眯:“好有灵气的小猫!” 髭切摸了摸下巴:“能准确地找到我们之间食物链中的老大做靠山,很有眼色嘛。”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伸手揽住这只猫,抱进怀里,站了起来:“猜错了,这孩子,认识我啊。” 话音落下,门口又冒出一只猫头! 那是一只橘猫。 “还有一只?”鹤丸国永眼睛亮了,摩拳擦掌,“这一只不会像那只白的那样小气吧!” 然后,令人震惊的景象出现了—— 橘猫之后是三花猫,三花猫之后是灰猫,灰猫之后是虎斑猫......这些大小不一、样貌不一的小猫成群结队,向醍醐京弥跑来。到最后,一共有六只小猫跑进了片场,围着醍醐京弥喵喵叫。 这也就罢了,只见醍醐京弥把手放进口袋,从中掏出了妙鲜包! 鹤丸国永睁大眼睛:“哇,你的口袋像哆啦a梦一样连着异次元吗?” “不是啦,”醍醐京弥将妙鲜包撕开,倒在地上,“因为好的关系,走到哪里都有猫靠过来。” 麻仓好这家伙,管摸不管养,京都和东京这俩地界的流浪猫都快把醍醐本家和分家当成大本营了,会认得他这个“饲主”也不意外。 “来,小伽罗,”醍醐京弥招了招手,把大俱利伽罗叫过来,“这个给你。” 这是一个密封的袋子,从表面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大俱利伽罗把袋子拿到手,就直接拆了开来。还没等他看清里面的东西,所有的猫都炸了,纷纷扑向他的右手! 鹤丸国永吹了声口哨:“那是什么?” “木天蓼的香包。”醍醐京弥点了点唇角:“小伽罗,很喜欢猫,对吧?” 大俱利伽罗看了醍醐京弥一眼,却没有反驳。这些毛茸茸、软乎乎的小东西绕着他撒娇、打滚,兴奋地跳来跳去,让他的眼神一下子温和下来。 这个香包的气味很浅,过了一会儿就自然散开,猫猫们玩了一会儿便没兴趣了。而大俱利伽罗此时坐在地上,被他们当成了猫爬架,不时爬上爬下。 醍醐京弥举起一只灰猫,挡在脸前;“小伽罗,心情是不是很好?” 大俱利伽罗抬起头:“......嗯。” “那就好,”醍醐京弥歪了歪脑袋,从猫身后露出半张脸,“猫是世界第一可爱的生物,对吧?” 与此同时,那只灰猫喵了一声,抬起一只爪子,用软软的肉垫搭上了大俱利伽罗的鼻子。 醍醐京弥眉眼温柔,灰猫眉眼懵懂。一人一猫看上去极为和谐。 大俱利伽罗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 “哇,”鹤丸国永终于抓住了一只肯被他抱的猫,脸上还带着猫爪印,小声道,“主人和小伽罗也很可爱??.....” 就在此时,导演绪方启文的声音传来: “没错,就是那个表情,那个眼神!”他一脸满意:“请务必在下个镜头里表现出来——” 随着这一声,猫咪们受到了惊吓,立刻散了开来。连醍醐京弥举着的这一只也挣扎起来,落了地,冲着入口跑了。 醍醐京弥目送这些猫咪们落跑:“......为什么他们听到绪方导演的声音就吓跑了?” 鹤丸国永挠挠头:“啊哈哈,因为片场禁止猫咪出入,绪方导演包括工作人员经常驱赶他们的关系吧?总是一不小心破坏道具呢,这些调皮的家伙......哇啊,冷静!小伽罗,冷静!绪方导演可是脆弱的人类,比主人还虚的普通人类!”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摄制继续。由于剧本发生改变,具体故事还亟待完善,目前拍摄的素材都比较平淡。 但接下来,发生了一件足以让剧组停摆的事情——尸体。 “呜哇,”鹤丸国永手搭凉棚,“没看到什么外伤?剑俊?br>三日月宗近你推断:“是病殁吗?” 髭切摇了摇头:“不知道?剑俊?br>法医刚到,正在初步检验,还没得出结论。 “噫,”醍醐京弥抱起一只狂躁的橘猫,“是你发现的吗?” 橘猫应和一般,发出一声甜腻的猫叫。 “无关人员不要破坏现场。” 本次出警的刑警饭田响也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看了那只猫一眼,又吐出一句话:“猫也一样。” “你这话说的,”古佃任三郎警部补笑眯眯地踱着步子,“好像醍醐参事能命令这些猫一样。” “咦,他不是非人类吗?”饭田响也故作惊讶,“比如猫老大之类。” 醍醐京弥:“......喂,我是人类来着。” 但他的确很像猫老大,六只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他身边......不止猫,围在他身边的,还有人。 他的刀剑付丧神们。 “这一次,你没让你的‘保镖’先撤?”饭田响也指的是漫展爆炸案那一次的一期一振,“还是说,你已经无所谓暴露与否了吗?” 醍醐京弥撸了一把怀里的橘猫:“先不说你们已经对神秘侧有所了解这件事......自姆大陆出世以来,各个势力动静都很大,即使是普通人,也应该有所察觉了吧。”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察觉到,世界其实没那么单纯这件事。” “神秘侧暴露在世俗眼中,将会是必然。” 其实......就是瞒不下去了。随着科技的发展,信息的公开,神秘侧越来越难保持低调。因此他们中的不少人主张和普通人合作,融入社会,从而形成新的秩序。 不止神秘侧蠢蠢欲动,科技侧也对神秘侧觊觎已久。由于社会的进步,各种诸如“审判日”之类后顾之忧的解决,双方的融合势在必行。 也许有一天,大家会对超能力者司空见惯,英雄会变成一种职业也说不定。 “那种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啦,”古佃任三郎摆了摆手,“超能力又不是万能的,基层还不是要我们来做。” 这倒是事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的死因大约是心脏麻痹,”古佃任三郎朝醍醐京弥招招手,挤眉弄眼,就像占了什么小便宜一样,“最近这种心脏麻痹的死亡事件太多了,多到不自然。既然你在这里,正好做个外援,帮我们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呗?” “还有那边的刀剑小哥,”他笑眯眯地招呼刀剑付丧神们,“不要不好意思嘛。” ......不,他们对尸体不感兴趣的好吧! 171、名侦探鹤丸 “噢噢!”鹤丸一脸兴奋地凑了上去,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所以,还是有人对尸体感兴趣的。 只见鹤丸国永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副带小翅膀的墨镜, 戴在脸上:“我们需要做什么呢?现场勘验?dna检验?背景调查?寻找动机?锁定嫌疑人?” 古?任三郎的眼睛闪着“捡到宝”了的光,估摸着是没想要居然还真有超凡者会送上门来帮忙:“挺懂的嘛, 你。” “那是,”鹤丸国永双手叉腰,“这种刑侦知识很有用的啊!” 刀剑付丧神在维护历史的过程中,总会遇到各种突发状况,并不是只用打打杀杀就能解决一切的。甚至于,在面对一些狡猾的时间溯行军之时,他们要集刑侦、追踪、抓捕为一体, 才能顺利解决事件。 古?任三郎不由咋舌:“有用?” 瞬间, 他的脑海中闪过直播节目中,鹤丸国永杀人的画面。从他动手那个熟练度来看,他一定有过许多“练习”。所以,他练习的对象, 会是谁呢? 反正不可能是守法公民, 很可能是战乱地带的雇佣兵。 不只是鹤丸国永,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的全体艺人,都很可疑啊。 “呵呵,”饭田响也同样这么认为,故意挑衅道,“该不会是为了反侦查吧?” “什么话!”醍醐京弥斜了他一眼,“我们都是守法公民——” “就是就是, ”鹤丸国永冲着饭田响也扒拉眼角,做了个鬼脸,“你这家伙,真是心思阴暗。” 饭田响也皮笑肉不笑:“我这样做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古?任三郎一巴掌拍上他的脑门:“你还是别增加麻烦了吧,笨蛋!” “就是就是。”醍醐京弥连连点头。 “自己就是个麻烦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喂!” 反正像醍醐京弥这种层次的犯罪嫌疑人,即使抓到了,也判不下来。日本是个很难判死刑的国家,对有钱有势的人来说,更是个容易钻空子的国家。不过,古?任三郎年纪大了,比较看得开,他只对真相感兴趣,对刑罚不感兴趣。审判什么的,不关他的事。就算杀人凶手因为证据不足被开释,他也......只能丢到一边。至于饭田响也嘛,这个杀人刑警倒不介意顺手为民除害,不过,他亦严格遵守规则,虽然总踩底线、难以升职...... “这个人的死因,似乎真的是心脏麻痹呢,”鹤丸国永看着法医出具的临时检验报告,“身上没有出血点吗?” “没有。” 古?任三郎点头:“这样,就可以排除注射药物致死的可能性了?” “不对哦,”鹤丸国永摇了摇手指,“我知道一件事,现代有一种叫做无针注射的东西,据说无痛无痕,还能加速药物起效。” “哇,还真是有模有样,”古?任三郎称赞道,“你有成为名侦探的潜质呢。”他用手指点向眉心:“名侦探,说到名侦探,第一时间就会想到福尔摩斯,波洛,”他顿了顿,“日本也有很多的名侦探,说起来,你知道他们的共通点是什么吗?” 鹤丸国永咳嗽一声:“请。” “那就是,他们的姓都非常帅,可是名字却很有乡土气息。比如说明智小五郎,金田一耕助。我也是这个格式的名字。”古?任三郎摸了摸鼻子:“但是年轻一代,姓和名都很帅呢,比如说,你是,鹤丸——” “国永!” “哈哈哈,果然念起来很有气势呢。” “那是,”鹤丸国永举起大拇指,“这次的事件,就由我名侦探鹤丸解决!” 话音落下,古?任三郎就开始鼓掌,鹤丸国永撸起袖管,兴致勃勃地和他配合起来,找当事人问东问西......当然是问东问西,一些可能被忽略的细节就藏在这些看似毫无边际的谈话之中。 在文学作品中,名侦探也是有很多种的。福尔摩斯那种属于典型的本格派推理,逻辑严密,注重解谜。还有一种变格派,则热衷于描写心理变态和社会阴暗面。前者一般把所有线索都铺在读者们的眼前,让读者和侦探位于同一起跑线,而后者则一般将线索隐藏起来,让读者感到惊奇和意外。 严格说起来,古?任三郎偏向于本格派,所有线索摆在眼前,他只要顺藤摸瓜就好。不过,就算没有足够的线索,他也不介意诈一下犯罪嫌疑人。至于他诈唬的部分能不能作为法官裁量的素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再说饭田响也,他是有脑子、但可惜脑子还比不上名侦探,按目前的级数划分只能归到负责旁听、然后抓捕敢于暴力反抗的嫌疑人的武斗派...... 很显然,鹤丸国永也是这类型的侦探,但脑子更灵活一些。经过问询,他们通过“直觉”等等理由,将目光锁定在了两个人身上: 第一个犯罪嫌疑人是女演员,a子。第二个犯罪嫌疑人还是个女演员,弥海砂。 死者x先生是个人渣,是个潜|规则女演员的惯犯。这两位都在他的守备范围内,拥有杀人动机。 针对两人反复调查之后,他们本来已经认定了a子是犯罪嫌疑人。她有作案时间,估计也有渠道拿到诱发心脏病的毒药,他们已经发现了她的证词中存在自相矛盾的地方。 “找到了,”鹤丸国永捋顺了整个过程,“是她下的毒。” 古?任三郎皱了皱眉:“又是模仿犯吗?” “模仿犯?”鹤丸国永眨了眨眼,“对哦,你之前有说过,最近心脏麻痹致死的案件很多。” “可是,谁会用这种不自然的方式杀人?” 古?任三郎给出了一个名字: “基拉。” 月前,世界各地都出现了重刑犯、嫌疑犯因心脏麻痹突然死亡的案例。这些死掉的人满足了几个条件,一个是确实犯罪,二个是罪不至死、或者是在逃。当然,罪不至死这四个字只是针对法理而言,对被害者来说,这些人死一万次都不够。 也许从中会有误判,但是谁知道呢? 随后,事态进一步升级,一些本来就要死、或者真的罪不至死的人也莫名其妙死去了。由于死掉的大多是罪犯,一般人只会认为这是罪有应得,不仅不会怪罪,还会叫一声好。 虽然普通民宗没有将心脏麻痹致死事件放在心上,但政府和国际组织早就经此事磋商数回,并未得出有效结论。国家并不想为这件事引起国民的恐慌,万幸的是,这段时间新闻出的又大又多,完全盖住了这件事的风头。 人们的视听说被媒体所限制、操纵,接收着媒体想要传达给自己的一切,控制了媒体,就等于控制了舆论。人人都在歌颂独立思考,实际上,一个人的所有思考都不可能独立,人所获得信息的多寡直接决定了这个人对事物的看法。 在这个信息时代,每个人都在被贴标签,然后分类、筛选。技术手段越来越发达,人类行为也越来越碎片化。也许有一天,将由程序对人们的碎片行为进行价值评估,形成新的阶级也说不定...... “基拉的事情姑且不论,”饭田响也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确实是她动的手?” “就是她。” a子。 当他们返回去的时候,a子已经有所预料,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然后,她就闭口不言,毕竟证据不足。就算她当场承认了杀人,只要找个好律师,在法庭上说自己是吓坏了、胡言乱语,就能得到轻判,说不定还能取保候审跑到国外。她虽然担心自己获罪,却对杀了那个人渣的事情一点也不后悔。 就在此时,醍醐京弥忽然开口: “稍微打断一下,”审神者歪了歪头,“你们不觉得哪里不自然吗?” “咦?”鹤丸国永搭上醍醐京弥的肩膀,“发现问题了,就直说嘛!” “那个人虽然动了手,但没有杀人,”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或者说,她根本杀不了人。” “哎?”鹤丸国永瞪大眼睛,“为什么!” “不是说,她把毒药放在蛋糕里,又把解药放在茶里吗?”醍醐京弥重复了一遍过程,“只有被害者不喝茶,所以他被毒死了。” “......哪里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醍醐京弥指出了重大的破绽,“如果真的有那种毒药,根本不会这么快致死。如果毒药能做到这么快致死,就算吃了解药,解药也不会那么快见效,用过蛋糕的诸位也会有中毒反应,现在应该都被送去医院洗胃了才对。” “......” “所以,她拿到的毒药,要么剂量不对,不足以致死。要么,那根本就不是毒。” 话音落下,有人给他鼓掌。 “没错,”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现在的日本刑警,还需要加强药物常识的学习才行。” 白色衬衣、黑色西装裤,然而衬衣起码一半露在腰带外面的青年出现在他们眼前。 “l!” 172、弥海砂 乱发, 黑眼圈! 眼前这个说好听点叫做不修边幅,说难听点叫做邋遢的家伙, 就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l! 醍醐京弥抬起手, 指着他的腰带:“你的衬衫掉出来了哦。” l闻言,低下头,胡乱地把衬衣一角往腰带里一塞,显然背后就懒得管了。 “你是......”醍醐京弥想半天没想起来,“谁来着?” “你不知道吗?”古?任三郎指了指l,“别看他这副模样,他可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哟?” “居然还有这种称号?”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 “还真没听过, 可能是我平常用不到的关系。说到名侦探,我家的名侦探鹤丸......鹤丸?!” 只见鹤丸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抓住醍醐京弥的胳膊摇晃:“居、居然没有那种神奇的□□!现世不是很发达吗!” “......再发达也要符合人体生理规律啊。” 看来他还沉浸在推理失败的打击中呢。 l眼珠子转了转,慢吞吞道:“我知道你, 蜃气楼的当家。” 醍醐京弥扶额:“......怎么现在似乎人人都知道我这个小人物了?” “小人物?哈?”饭田响也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冷笑,“如果不是五年前,你突然销声匿迹,”他不怀好意地说,“我差点向icpo申请由他来找你的麻烦呢。” icpo就是国际刑警组织,专管跨国罪案,不参与政治事件。蜃气楼当年引发的事件多发生在日本境内, 后续影响波及甚广,却也达不到引起icpo注意的地步。连影响最大的“驻横须贺美军基地驻军杀人事件”也一样,就案情本身而言并不复杂,到了后面完全是政治层面的博弈。至少在国际上来看,当年的蜃气楼根本就是微生物级别的、完全不入流的小组织。他们就算碰巧遇到了,也只会怀疑醍醐京弥是在为将来从政积累政治资本,从而无视掉他们。 “哎呀,这里有个人在恐吓守法公民啦,”醍醐京弥有恃无恐,左顾右盼,拖长腔调,“我要投诉啊,没有人来管管吗?” 饭田响也一脸被恶心到的表情,古?任三郎哂笑不已。 “蜃气楼怎样都好,”l再度开口,“你那个‘拜小野篁得永生互助会’才是真的有问题——” 话音未落,醍醐京弥连连摆手,急于撇清:“不不不,那玩意才不是我的,一点也不符合我的品味!”都是折原临也的锅! l:“......” 醍醐京弥:“......” “算了,”l宣布,“现在,这个案子由我接手。” 排除了a子的谋杀,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基拉。 “你是为基拉而来?”醍醐京弥吃惊不已,“作为世界第一的名侦探,速度也太快了吧?” “因为,他本来就在这个城市,”饭田响也难得用了敬语,“l先生已经确定了,基拉就在这里。” “哦?”醍醐京弥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居然能确定?” “并不难,”l轻描淡写,“基拉的第一个受害者可以揭露许多信息,比如说,他身在日本这件事。” 醍醐京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第一个死者就是日本的罪犯?基拉在实验自己的能力?” “没错,”l点头,“接下来,我安排了新闻直播,引诱他杀掉正在直播的死刑犯。犯人口头上宣称这是全球同步直播,实际上,这个直播只在日本播出,而且每个区域都分了不同的时间段。只要抓紧时间,让媒体在一定期限内保持缄默,就可以利用时间差锁定他在哪个区域了。” “l先生真是大胆呢,”古?任三郎补充道,“竟然直接在电视直播里试探基拉的能力,扬言要他来杀了自己。” 好在,基拉的确上了钩,怒而杀掉了直播中的死刑犯,也暴露了自己的地理位置。 由此,l不仅知道了基拉的位置,还知道了基拉能力的限制:只看到长相、知道名字就可以隔空杀人。不过,只要他不能将名字和长相对上,就无法杀掉对方。 他还知道了一件事,基拉居然因为这种程度的挑衅就杀人,性格一定有很大缺陷。 虽然基拉最终杀掉的依旧是个死刑犯,但他动手的时候,可是以为对方是l! 所谓“制裁犯罪者的神”,不过是个以自己喜好为标准、肆意妄为的人。 醍醐京弥称赞道:“果然厉害!” “这次事件,并不是基拉的风格,”l自顾自地继续,“基拉的处刑对象,一般都是严重暴力犯罪的现行犯、或者量刑较轻的犯罪者。为什么他会对x先生这样一个打着你情我愿幌子的人渣色【哔】狂下手?他连强【哔】犯都算不上。” 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像基拉这种连环杀人犯,似乎不必冒任何风险,就能用心脏麻痹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法杀人。可这样下去,他的心态是会逐渐膨胀的吧?也许,他已经不满足于惩治恶性犯罪了?” 他都试图杀掉想要抓捕他的l了?剑?br>“你没有接触过基拉的犯罪记录吧?”l斜了他一眼,“所以能得出这种轻率的结论。这个案件对比其他的,实在太突兀了,就像鹤立鸡群一样。” “也许,基拉在将来会演化到不能容忍这种类型的犯罪,但现在,他明显还做不到。他还没有膨胀到那个地步。所以,其中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 “说不定,我们能从中抓到基拉的马脚!” 醍醐京弥挠了挠脸,刚想开口,就听见鹤丸国永咬牙切齿: “可恶的基拉!”他活动指关节,“居然敢耍我!” ......说不定他只是正巧撞上a子实施计划,认为自己是在助人为乐呢。 “都上我名侦探鹤丸的名义,”鹤丸国永摘下脸上那奇怪的墨镜,仿佛有火焰从背后腾起:“我一定要把基拉给抓住!” 醍醐京弥:“......你高兴就好。” l看着鹤丸国永,笑了。 “如果你愿意帮忙,”他的脚尖朝向醍醐京弥,“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管是古?任三郎还是l,都寄希望于超能力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此匪疑所思的杀人方法,超出了常人的处理能力。为此,l咨询过许多从业人员,但他们都对基拉一无所知。基本上,大家认为基拉大约是某个突然得到能力、缺乏引导和教育的新人,道德感正义感强,却又不够成熟,所以才这么简单粗暴地到处执行私刑。 这些超能力者们甚至没法针对死状找到犯人,因为“杀得太干净了”,每个人都像是真的心脏病发。“也许,他当着我的面动手,我才能找到蛛丝马迹,”超灾对策室的王牌土宫神乐告诉他,“但人海茫茫......这种杀人手法无视了空间距离,那个家伙躲在哪里都有可能。” 虽然l从第一个死者的身份位置推断出基拉身在日本,再通过电视台设下陷阱,确定了这件事,并推断出他身在关东地区,但也没法准确找出那个人。 不过,他相信,找出那个人一定只是时间问题。 另一边,刀剑付丧神们低声讨论: 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他还没忘记名侦探这个设定吗?” 髭切托腮:“看来在抓到那个人之前是不会忘记了。” “不是,在知道死因、排除掉a子之后,”膝丸百思不得其解,“只有那个人可能是犯人了,还用得着特意去抓吗?” 连大俱利伽罗都知道,那个人实在太显眼了。 “毕竟这里是现世嘛,”三日月宗近看向鹤丸国永,“需要证据。” 不过,犯人好锁定,证据是真的不好抓。因为—— “那种混蛋,死不足惜。” 年轻的偶像弥海砂如是说。她靠坐在化妆间的椅子里,把脚收到椅子上,抱着膝盖,随着外放的音乐左右摇摆,看上去天真娇憨。 “是吗?”鹤丸国永审视弥海砂,“你恨不得他去死?” “是的呀,”弥海砂承认了,“x就是个仗着资历欺压新人的混账,明明自己的事业在走下坡路,还想拦别人的路,被人一脚踢开,也再——” “海砂!”她的经纪人看不下去了,“谨言慎行!” 弥海砂撇撇嘴:“是,是。” 和战战兢兢的a子相比,弥海砂一脸镇定,甚至有些得意: “而且,那个人是死于心脏麻痹吧?”她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是基拉做的吧!” 鹤丸国永面无表情的地说:“你的表情,简直就像在说,‘我就是基拉,这事是我做的,但你们抓不到我’。” 弥海砂的经纪人大怒:“鹤丸先生!你这话说的太过分了!” “抱歉抱歉,”鹤丸国永盯着弥海砂,“不过,你怎么知道,对方死于心脏麻痹?” “猜的,”弥海砂转了转眼珠,“现在这种案件不是很多吗?” “是很多,”l沉吟片刻,“但这并不是基拉的风格......他一向只对恶性犯罪出手。” 而x先生,法理上来说,罪不至死。 “我不是基拉!”弥海砂向前倾,拍上桌子,“但基拉绝对不会对这种恶行视而不见!” “他一定可以建立一个没有犯罪的美好新世界!基拉会是新世界的神!” 她的神情坚定,语气虔诚,仿佛能看见那样的未来。 173、基拉 “海砂!”经纪人再一次要求她, “不要再对外人说这种话!” 一名偶像,在青少年中间拥有大人气的偶像, 一言一行能产生极大号召力的偶像,是不该对“义务警察”、“私刑”这种话题具有如此过强的倾向性的。 “又不会对外人说, ”弥海砂扭过头,“反正他们会保密的吧?” 然后,她一字一句地说:“警察先生,”她点了点其他人,“还有警察先生带来的顾问们,”她指的是仿佛来看戏的醍醐京弥一行人,“我可是很信赖你们的呢。” l点了点头:“我们当然可以给你保密......” “但是, 新世界的神是怎么回事?”鹤丸国永嗤笑一声, “好嚣张啊,就凭一个躲在暗处,到处谋杀的家伙?” “但是犯罪率在下降,对吧?”弥海砂的脸开始涨红, “他做了正确的事!” “可他的方法绝对是错误的, ”l慢吞吞地说,“他没有资格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哈?”弥海砂推开想要拦住她的经纪人,“难道要放任那些人渣钻法律的漏洞、逃避惩罚?!” “想要伸张正义,就必须通过正当程序,”l回答道,“如果法律有漏洞,要做的事是修改法律, 而不是将自己的意愿凌驾于法律之上,这样——” “那是因为一般人做不到这样!”弥海砂打断他的话,重点完全不对,“基拉有能力实现正义,所以他才是神!有能力的人才会让世界变得更好!” “......你根本听不懂我的话,”l定定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似乎也不打算尝试理解。” “哈,我为什么要理解你们这种光拿纳税人的税金、不干实事的家伙?”弥海砂口不择言,“那些坏家伙都该死!” 鹤丸国永冷不丁插了一句:“就像你杀了x一样?” “证据呢?”弥海砂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有否认,满脸得意,“拿出证据来!” 她对自己的手法太自信了,完全没有想到会被发现,显然平常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看新闻;又或者,她看了,只没当一回事。再者,她把热情全都投入到了配合基拉这件事上,对其他的事情本来就不感兴趣。 “啊啊,麻烦,”鹤丸国永挠了挠头,“本来我还打算老老实实玩一下现世的刑侦......但是这个小女孩太中二了,说了又不懂,不懂也不问,不问就去做,做了错了还不认,自说自话,完全讲不通啊。” 弥海砂一下子炸了:“你是瞧不起我吗?!” 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们早就旁若无人地讨论起来了: 髭切摸了摸下巴:“啊啊,果然是小孩子。” 膝丸点头:“这种小孩子一点也不可爱!” 醍醐京弥下结论:“天真的残忍。” “鹤丸果然是不耐烦了吧?”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注解,“常世的刑侦可以动用特殊能力取证,比现世方便多了。” “所以,还是按照常世的程序来吧,”鹤丸国永没有再理会弥海砂,只回过头,举起手:“呐呐,主人,可以在这里限制解放吗?” 醍醐京弥颔首。 “我允许。” 话音落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场铺开,整个房间一下子像是镀上了一层透明的隔膜,将此处和现实分离开来。 弥海砂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你,你是什么人!” 鹤丸国永伸出一根手指:“你既然说过,有能力的人可以为所欲为——” “我没有那样说过!”她甚至惊讶道结巴起来了,“我只是、只是......” “反正意思差不多,”鹤丸国永点向一块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你会把基拉当成神,不过是没有见过真正的神明。” 随着他的动作,那个位置出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你不仅没见过神明,连神秘侧都不了解。” 弥海砂终于感到了害怕,似乎知道了什么,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她的经纪人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 “你没有你自己想的那么特殊。” 那个轮廓逐渐清晰起来,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奇形怪状的恐怖生物。l咬了咬手指:“那是什么东西?” “既然你仗着能力为所欲为,”鹤丸国永拔刀出鞘,指向这个异形,“就不要怪我,用能力来压制你。” 弥海砂环顾四周,留意每个人的反应:“你们......都看的到?!” “你好啊,”醍醐京弥冲着那生物打招呼,“看你的风格......来自西洋?”他顿了顿,“非法入侵的西洋神魔?” 与此同时,他的手指动了动,随时准备发动强力的结界。 还没等对方回话,弥海砂冲着那个方向大喊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被他们看到啊!”她情绪激动,“莱姆!不是说,只有我才能看到你的吗?!” “很显然,”雷姆的声音沙哑,“这些人,非同一般。” 然后,她向醍醐京弥点头:“我是死神。” 醍醐京弥愣了一下:“......死神?” 说到死神,他就想起了阎魔厅召唤课的都筑麻斗。他们好像没有长这样的员工啊? “如果你伤害海砂,”莱姆死死盯着被付丧神们称为主人的人类,“我......一定会报复你!” “只有报复而已吗?”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还以为,你会说要杀掉我呢。” 莱姆的回答很实诚:“我做不到,”她甚至有些疑惑:“在我看来......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对星轨制订的命运来说,醍醐京弥的确已经死了。但就星轨的运行机制来说,醍醐京弥这个bug的确还存在,所以必须想办法抹消掉他。说到这里,又得衷心祝福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影贽结崎雏乃能活得更久一点...... “哦,”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既然你杀不了我,又想报复我,你打算怎么做?” 莱姆居然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词穷了! “......真是个老实人,”醍醐京弥叹气,“那么,名侦探鹤丸,请继续。” 鹤丸国永咳嗽一声:“真相只有一个——就是这位弥海砂......利用死神杀人,话说,莱姆同学,你们是怎么操作的?” 弥海砂急忙阻止:“莱姆,不要说!” 然而髭切已经从她身上抽出一本笔记本:“这是你的神器?好奇怪?健!?br>弥海砂目瞪口呆,而莱姆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啊,”髭切翻开书页,眼神飘忽,“我英语不太好......” 莱姆只呆呆伸出手:“还给我!” “把名字写在上面就能杀人?”醍醐京弥接过笔记本,将内容翻译出来,“很方便的神器......” “怪不得,”他沉吟片刻,抬起头,“你能说出这种话。”他看向弥海砂:“杀人只需要动笔,不需要亲自动手,自己面对死亡,人命对你来说——” “太轻了。” 生命是很重的。 然而,没有亲手碰到血,碰到肉,一个人对生命的逝去,往往是不会有多大感触的。 “还有一个人,”鹤丸国永活动了一下手腕,“基拉!” 只需要对弥海砂稍做调查,l就顺藤摸瓜找到了夜神月。当夜神月被直接请到搜查本部的时候,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正义的!”夜神月在面对自己父亲的时候,仍旧坚持这一点,“是这个社会腐朽了!” 他并不后悔杀人,只后悔自己不够谨慎。 可他的父亲只伤心地看着他,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你打算拿他怎么办?”醍醐京弥隔着玻璃墙看着这个青年,“他本人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重要的是真相,”l敲了敲防弹玻璃,里面的人对此一无所觉,“审判是法庭的事。” 夜神月没来得及犯下重罪,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他的初衷是好的,但是由于本人的幼稚,差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他毕竟是个聪明人,只是个性有点偏激,将来会如何,没人说得清。 “倒是那两本笔记本——”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这两个西洋死神的事情,已经通过阎魔厅投诉到地狱去了。召唤课的九州担当都筑麻斗会处理好的。” 非法越境的西洋死神当然得交给本土死神经过外交通道提起抗议和申诉了。没错,弥海砂的死神雷姆、以及夜神月的死神流克都是非法入境的外国死神。甚至流克还是个惯犯,都筑麻斗和他的搭档黑崎密一看到他,就亮出了特制刑具将他抓了起来,防止他逃跑。 “这家伙,是骗了别人的笔记逃出来的,”都筑麻斗告诉醍醐京弥,“西洋那边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没想到他居然跑到我们这边来了。” 据说,这一次被逮回去,流克将付出惨痛代价,也许会被剥夺死神的身份也说不定。莱姆将笔记交给人类,也将为此接受严厉的刑罚。 而政府将对夜神月和弥海砂进行不公开审判,对外信息一概冷处理,让舆论渐渐自然平息下来。 “所以,”渡给l端来一杯红茶,“事件就这样结束了?” “是啊,”l往里面一块块加方糖,“运气不错。” “如果不是正好碰到弥海砂杀人......” “可是,”他又咬了咬手指,“他真的只是运气好而已吗?” 174、不动行光 当然不会是运气好啦。 “啊啊, 坏运气。”醍醐京弥抬起手,支起一道屏障, 挡住眼前的冲击,“现在的超凡者——”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 甩了过去:“太浮躁了!” “主人才是太浮躁了吧!” 随着他的动作,不动行光在半空中现身,一边抱怨,一边一脚踩中一名黑衣人的脸。 不久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伙人,一言不合就在街上打了起来,造成公私物品损伤无数。关键他们打就打吧, 居然还打到了审神者的面前, 眼看要波及到他这个“无辜路人”。 “哇,我的酒,酒!” 伴着不动行光的一声惨叫,他原本拿在手里的一整瓶甘酒甩了出去, 撞碎在了另外一人的脑壳上。 “——碎!掉!啦!” 不动行光看着流出来的酒液, 一脸生无可恋。 对方口里还骂骂咧咧: “哪里来的臭小子——” 话音未落,他就被不动行光迁怒,挨了几下狠的,立扑。短刀也不分敌我,敢挡在面前的一律ko,谁讲话都不理,包括: “等等,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 “见鬼,老大,他完全不接受谈判!” “你们是正义的伙伴吗......卧槽,原来是邪恶的伙伴!好痛痛痛!” “......我看,我们还是停手躲远点比较好。” “等下,那边那个站在一旁看着的,难道是小野篁?!” “极恶之小野篁?!” “恶鬼啊!” “......果然还是躲远点比较好!” 极恶、恶鬼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啦...... 醍醐京弥就默默地报了警,直接转到了处理超凡者犯罪的猎奇杀人科。与此同时,他还好心地给他们叫了救护车。在警方和医务方登场之前,他就又带着不动行光默默退散了,只留给两方一地的“尸体”。 “都是你的错啦,”发泄过后,不动行光踢踢踏踏地走在路上,对着碎掉的酒瓶一步三回头,“你要赔我!” “一大早就抱着酒瓶不放,你的生活太颓了,”醍醐京弥轻轻敲了下他的头,“你都不会宿醉头痛的吗?” “才不会,”不动行光呲牙,“比较起来,还是你敲得会更痛一点。” “好啦,别喝甘酒啦,那不过是低酒精饮料。” “你好像平常连低酒精饮料都不喝?” “那当然,”醍醐京弥咳嗽一声,“喝酒误事。” “......咦,”不动行光好奇了,一脸坏笑,“你误过什么事情啊,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不是什么大事,”醍醐京弥眯起眼睛,“比如说一不小心成为审神者这种。” “乱讲!”不动行光难以置信,大呼小叫,“你居然是因为脑袋发晕才来当审神者?” “是的哦,”醍醐京弥煞有介事的点头,“如果不是我脑袋发晕,怎么会遇见同样发晕的你......” 不动行光眼神死:“喂!” “玩笑,玩笑而已,”醍醐京弥举起双手投降,“我带你去玩点别的吧?” “现世有什么好玩的?”不动行光瞪了他一眼,咬起了手指,“不管多少年过去,人类还是老样子,没一点长进。而现在的科技还没有时之政府便利,一点也不好用。” 他试探着伸出手,想在空气中划拉出电子屏菜单,却没有成功:“连实时外卖都没有!” 在二十三世纪,所谓的外卖是指的机器人送货到手,连上厕所忘带纸都可以叫外卖(喂!)。 “话虽如此,文明在不同的时期总会呈现不同的风貌,”醍醐京弥舒展了一下手脚,“这样的景色,还是值得一看的。” 然后,他露出一个微笑:“虽然人类没有长进,但人情也一样,总不断重复显现,不是吗?” 不动行光默然不语。 数分钟后,短刀抬头看着眼前的宣传海报,陷入呆滞之中。良久,他才指着上面的文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不管怎样,装成父子也太过分了吧?!”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可是父子可以优先进入?剑俊?br>“不要装作看不到兄弟这两个字啊笨蛋主人!” 门口的服务生笑的尴尬:不要装作我们听不到啊,笨蛋客人。 其实是有亲缘关系可以优先。他们现在身处东京大学,学校在举办学园祭。醍醐京弥作为知名校友得到了特别邀请,“和小野篁一起共进晚餐”将被当成奖品奖励给参与大型解谜活动的冠军。不过,这种奖品还真有人会想要吗? 当然有啊,比如说因为电影产生的迷妹、因为数学吸引的工科宅、还有一些“拜小野篁得永生互助会”的怪咖会员...... “哎呀,这不是醍醐前辈吗,”另一边,凤长太郎的声音响起,“你也来参加学园祭呀!” 这位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的法务今天也没有在兼职,而是在和亲友逛学园祭呢。 “是的,”醍醐京弥同凤长太郎寒暄,“很久没回学校了,有种很怀念的感觉呢。” “我也是,毕业之后就没回来过了,”凤长太郎挠了挠头,然后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 ,“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堂弟,凤财团的继承人,凤镜夜。” 戴无框眼镜、黑色短发的青年向醍醐京弥颔首:“初次见面,你好。” “这一位就是醍醐京弥,可以把人流放到数学地狱的当代小野篁。”然后,凤长太郎嘴角上扬:“最近还有传言,说他麾下有八百万恶鬼,为人穷凶极恶呢,哈哈哈。” “喂!” “久仰大名,”凤镜夜伸出手,“我也是藤冈春绯的朋友。春绯承蒙你的照顾,非常感谢。” “不,助理小姐是个很有能力的人,”醍醐京弥握住他的手,“她可是帮大忙了呢。” 谁说不是呢,藤冈春绯本专业是法律,到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做的是兼职,然而已经集助理、经纪人、策划等等各职位于一体。没办法,其他人都是甩手掌柜,一个个都不把会社当一回事——也不对,他们只是没把演艺当一回事。这些人很热衷于联动博物馆和神社,开发刀剑相关周边,卖地如火如荼。 没办法,刀剑付丧神们的表演欲发泄过之后,作品少得可怜。现在的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基本上就是在卖各种衍生产品,也亏得有消费者愿意买单。 凤镜夜话锋一转,忽然提到:“说起来,我们凤集团也有产品想要找你名下艺人做代言呢。” “哇哦,什么产品?” “手术刀。” ......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同类呢。 醍醐京弥知道这位凤镜夜,印象中,他是凤家的三男,继承顺位靠后,是个十分内敛的人。不过,他现在居然就已经成为了凤财团的继承人,说明他的能力非同一般。 不过—— “咦?”醍醐京弥环顾四周,“不动到哪里去了?” 凤长太郎也没能注意到:“哎?有人和你一起吗?” “是个紫色长发的孩子吧?”凤镜夜扶了扶眼镜,“他好像往那边去了。” 醍醐京弥同凤家兄弟告别之后,就感知了一下不动行光的位置。他随手在路边学生开的小店买了章鱼烧和巧克力香蕉,慢悠悠向那边走了过去。 “哇哦,”醍醐京弥咬一口章鱼烧,“是cosplay啊。” 眼前是一队正在兴高采烈游街的学生,其中有个人身着铠甲,一手执旗,一手握刀,打扮得像光荣游戏里的织田信长。 不动行光站得不远不近,看着那个人旗帜上的木瓜纹,满脸惆怅。 有学生在窃窃私语: “学长好帅,这打扮真像?健!?br>“那把刀据说是花了大价钱买的仿刀,仿的义元左文字。” “我知道,也叫宗三左文字对吧?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好像推出相关艺人呢。” “那也是个大美人呀哈哈哈,配得上信长公呢。” 当然也有人提到其他织田刀,不过说起那位第六天魔王,还是宗三左文字最广为人所知。另一边,不动行光忍不住开始碎碎念: “那个人才不像信长大人呢,信长大人比他帅多了,而且一看就知道,那个人武力值好低。” “信长大人也用过桐纹和扬羽蝶纹,二引两纹也有啊。钱纹也不是只有真田幸村用过啊,永乐钱纹比那光秃秃的六枚好看多了。” “说到刀,信长大人也很喜欢我的呀,长谷部也不差......不过也的确是差一点啦,毕竟送给了别人。不过,我不算,因为兰丸也是信长大人最喜欢的部下啊。” ......气压越来越低了呢。 醍醐京弥将巧克力香蕉递到他跟前:“你干嘛纠结这种后世流传的资料呢?都经过了史学家的二次加工,不尽不实。” 不动行光苦大仇深地看着眼前的巧克力香蕉:“......可是!” “早叫你别老喝甘酒,要多出来玩玩,哪怕多打打游戏也好,”醍醐京弥戳他的额头,“你就会知道,这世界上除了普通信长,还有吸血鬼信长,还有美少女信长......” “喂!” “最了解那个人的是你,”醍醐京弥摸了摸他的头发,“最在乎那个人的也是你。而其他人都不是你。” 不动行光咬一口巧克力香蕉:“就算你这么说......” “虽然我没见过那位信长大人,”醍醐京弥递给他一瓶牛奶,这才是健康饮品,“不过,为了过去,荒废现在这种事,他是不会喜欢的吧?” 任何人都不会喜欢,会这样做的人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不动行光知道这个道理,拿过牛奶瓶,气呼呼地往嘴巴里灌。 不过是意难平罢了。 175、杜鹃 普遍来说, 本丸这些刀剑们像人一样,个性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令人侧目的有很多, 例如兴趣奇特的包丁藤四郎,爱好特殊的龟甲贞宗, 懒出天际的明石|国行...... 不动行光也是其中的一员,他颓。整天说自己没用,抱着甘酒瓶子不放,就算甘酒的酒精含量低,也足够他喝醉了。 虽然这些刀剑们表面上问题多多,可审神者们都往往不会太在意,原因无他, 他们其实都挺乖, 尤其是小孩子模样的短刀们。如果是审神者的要求,付丧神们都会努力达成,极少讨价还价。 毕竟他们的本体不过是刀剑而已,刀剑是用具, 习惯了被人类支配, 完成人类的构想。 不过,像不动行光这样,执着于回报原主,却把现在的自己搞得一团糟,还真是少见。 道理他都懂,身体却很诚实,从来都不照做。 就算他现在喝下了牛奶, 眼睛却盯着一旁的货架——上面有酒精类的饮品。 “反正、反正我就是把没用的刀啦,”不动行光打了个嗝,他的横膈膜超级敏感,“你不要管我啦。” ......怎么可能。 真的不管他的话,他绝对会哭出来的,绝对。 不动行光就是这样口是心非的刀。 “你是在撒娇吗?”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明知道我不可能放着不管。” 不动行光扭过头,冷哼一声。 醍醐京弥只好无奈地又摸了摸他的头:“谁让......你是我的刀呢。” 织田信长使用过的刀中,宗三左文字总是被争抢,被放置,期待在实战中被使用;压切长谷部满腔忠义,终被辜负,被送给直臣都算不上的家伙;鹤丸国永辗转流离,沦为过客;药研藤四郎久经沙场,作为护身刀葬身本能寺之变。 织田信长和森兰丸于熊熊大火中消逝了,不动行光亦于本能寺中烧身,却并未损毁,流传至今。 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一直被宠爱着的孩子,甚至可以说是被宠坏了,所以一下子遭到重大打击,就不愿再面对现实。 “哇,是小野篁大人!”终于有人注意到了醍醐京弥,他降低自身存在感的简单灵术被一个具有低微灵感的少女打破,“他居然来了我们校庆!” 话音落下,男男女女们便闻声围了上来:“真的?剑?撬?薄绑虼笕耍?胛癖馗?仪┟?薄澳慊嵩谡饫锎?嗑冒。俊薄疤?以肆耍?胛市璨恍枰?锩Γ课艺饫镉刑乇鹫写?恚薄拔乙灿欣玻?鸺?.....”“请问,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就几个!”“这是学园祭哎,把你的数学题放到一边啦!” 但不动行光不愿面对现实,还有个前提条件—— 就是,他大可不必面对现实。 因为大多数审神者,都会包容他、爱护他、随他乱来。 反正他是稀有刀,他们都不可能丢掉他。 就像小孩子面对父母,总是会乱发脾气一样,他在潜意识中知道,自己......是一定会被爱着的、永远不会被放弃的。 可是,假如父母有一天,忽然不在了呢? “你们这样太不礼貌了!”一名男生大声呵斥,“这样会妨碍到醍醐学长的!” “刚才就是你挤得最厉害吧,现在又搞什么?” “当然是排队啦,排队!” “哎?”其他人还在争执之时,那名具有灵感的女生猛地睁大眼睛,“篁大人......不见了?” 而对醍醐京弥来说,忽然不见的是其他人。 原本拥堵的街道变得空空旷旷,道旁的学生摊位还在,背后却没有摊主。层层叠叠的樱花缀在树上,每当有风吹过,就有花瓣飘落。这些花瓣红得像血一样,艳丽到令人感到不安。 他就像误入神明坊市的荻野千寻,等待他的,却不是情深意重的赈早见琥珀主。 “那个传说,”夜神月出现在他面前,“你听过吗?” 他此时应该被关在警局里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幻境里? 醍醐京弥微微睁大了眼睛,做了个手势:“请说。” “很久很久以前,在战国时代,”夜神月继续,“大名上洛的必经之处,有一座十分灵验的寺庙,庙里的老坊主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哎呀,我好像知道你打算说什么故事了。” “......老坊主问:杜鹃不鸣,何如?” 果然。 “第一个回答的是织田信长,”弥海砂从夜神月身后探了出来,假笑着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他说,杜鹃不鸣,杀之。” “第二个回答的是丰臣秀吉,”间宫俊造从另一个方向踱步而来,“他说,杜鹃不鸣,使其鸣。” 这家伙已经被判刑,正在保外就医,他的政敌们热衷于致他于死地。 “第三个回答的是德川家康。”第三个人醍醐京弥没能认出来。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影站在他身后,其中有些人醍醐京弥认识,但更多的不认识,认识的那些人都是蜃气楼的间接受害者们,估计不认识的也是。“杜鹃不鸣,待其鸣。”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你,谁啊?” 几个人异口同声:“你居然把我给忘了!”“那不是重点吧!”“认真一点,混蛋!” 这段对白直接反应了战国时代三大豪雄的性格特征。织田信长个性暴虐,以武力压迫,是为“第六天魔王”;丰臣秀吉为人狡诈,不仅长得像“猴子”,行事风格也像,循循善诱;德川家康善忍,有“老乌龟”的蔑称,但他才是最终取得天下之人。 如此说来,颇有些性格决定命运的调调。 “但首先,这是后人牵强附会的逸话才对吧?”醍醐京弥开口,然后迅速转移话题。他没打算再招来吐槽,就直接分析起了故事:“就结果论而言,德川家康技高一筹。但他真的是因为隐忍才获得胜利的吗?” “我不这么认为。” 战国初年,德川家康先后臣服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不是善忍,是实力弱小,不得不忍。织田信长死后,丰臣秀吉已然一统天下,如果不是他死得早,二代不堪重任,这个天下还真轮不到德川家康来夺。 “关键在于,”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他活到了最后。”他顿了顿:“身体健康很重要,那才是革命的本钱。” 众人:“......” 审神者说错了吗?当然没有! 能熬死对手就是自己的胜利嘛。 “但是,跟我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呢?”醍醐京弥摊开手,“各位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健!?br>“卑鄙!”弥海砂抱着夜神月的胳膊呵斥,“你这个家伙,妨碍了月的计划!明明,明明他可以——” 然而夜神月伸出一只手,阻止了弥海砂的声讨。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夜神月打量着醍醐京弥,“你的蜃气楼,不也是为了伸张正义才成立的吗?通过灰色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你应该是我的同伴才对!” “蜃气楼的成立没什么目的——”话音未落,所有人都用“骗人”的眼神看着他。醍醐京弥只好改口:“就算有目的,那也是出于一时的心血来潮。我从来没有挑战国家机关的想法,不然早在五年前就被抓进去了......” 蜃气楼虽然行事不太正大光明,但也是有底线的好伐。虽然他的确利用获得的情报推动了一些大事件,但大体情节轻微,就算被抓住进行审判,也不会产生严重后果。 所以政府才没有出动电脑爱女,不然他和折原临也都要被有关部门“招安”。 “是你运气好不是吗?”弥海砂不相信,“还有你那个互助会,根本就是地下交易的平台!” ......蜃气楼就罢了,那个乱七八糟的互助会真的不是他的! 不过,醍醐京弥已经懒得再解释了。何况,当年的“受害者之间”也的确不太妥当,催生了不少报复行动。 “胆小鬼!”夜神月这样评价,“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胆小鬼!这种小打小闹就能满足你吗!你的情报,再配合那本笔记,本能塑造一个清净的世界——” 这下,轮到醍醐京弥打断他了:“就算要使用那本笔记,也轮不到你。” “什么!” “你太幼稚,又怕输,”审神者一眼看穿了他,“你没有资格做这件事。” “有资格的只有死神吗!”夜神月愤怒了,“明明是他们把笔记遗失,如此消极怠工,他们又是凭什么!” “就凭他们的工作守则,”醍醐京弥扶额,“你还真是一知半解......虽然流克玩了一把,但他是要付出代价的。死神有自己的规则要守,而你没有。” “从你尝试杀掉l的那一刻起,你甚至连正义之心都失去了。” 夜神月咬牙:“那一次是我冲动了。” “既然有了第一次,就会有下一次,”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他让你杀他,你还真的要杀他......你怎么就这么听话?不管他不就完了?” 夜神月无话可说。 “该不会是没想到吧?” 夜神月恼羞成怒,又说不出反驳的话:“你!” “你到现在,还坚持自己是正义的吗?” “当然!”夜神月回答,“高压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高压也会腐化这个世界,”醍醐京弥换了个角度切入,“就算你能不改初心,一旦你死了,又该如何?” “人性是不会改变的。” “只有制度才能长久,笔记不过是短期道具。还是说——” “你死后,就不管洪水滔天?” 当然不! 夜神月没把这句话说出口,神情已经体现了一切。他还没想好,他的脑子转的很快,迅速意识到,他永远也想不好。 他死后,能放心把笔记交给另外一个人吗? 就算能放心,如果他人能力不足,把笔记落到了恶人手里怎么办? 一定会是灾难! 虽然不想承认,但审神者是对的。 “至于你,”醍醐京弥转向间宫俊造,“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间宫俊造倒是平静,“我也不喜欢那个笔记。” 弥海砂瞪了他一眼:“臭老头!” “成王败寇,我没有任何怨言。”间宫俊造无视了弥海砂,笑呵呵地补充:“只不过,我毕竟被你拉下台来,想看你倒霉,也很正常吧?” 不愧是一心想要发展日本的政治家,虽然手段肮脏,心态却摆的很正。 “还有......”醍醐京弥把视线转移到不认识的人身上,停顿了两秒,“算了。” 对方一下子炸了: “我去,怎么能算了,我说你太目中无人了——” “还有!”醍醐京弥提高声线,盖过了那些人的聒噪,“你现在躲在暗处还有什么意义?” “樱冢星史郎!” 176、买命 呼应一般, 樱花飘得更加激烈起来。如果说方才像是在落雪,那现在就像是在下雨一样, 还是暴雨。 “恨我的人一定很多,”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 “比如那边几个人,”他瞥了几人一眼,“但是,他们并没有报复我的能力。” 其实间宫俊造是有的,虽然有限。作为交游广泛的政治家,人脉丰厚,他想报复审神者的话, 就算醍醐财团有政府背书, 也足以打个时间差,让整个利益集团伤筋动骨。 不过,他可不愿意将临死的反扑浪费在审神者身上。在他看来,审神者勉强算是和他一国的, 都对国家有利, 这样做一点也不值得,还不如用来培养后继。他的路本来就已经走到了一个极限,退下来也没什么不行。 他的大局观一向很好。 至于其他人......在间宫俊造看来,眼高手低说的就是夜神月。除了他,剩下的人大都眼低手也低。他们缺乏最为关键的“器量”。 令人遗憾的是,他们的敌人,醍醐京弥拥有。 而樱冢星史郎?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无政府主义者。 “我想来想去, ”醍醐京弥伸出手,接住几片樱花,“我所有对手中,也就只有你会这么无聊。” 他顿了顿:“虽然,你名字里这个‘樱冢’,已经变得名不副实。” 片片樱花开始蠕动,一点一点汇聚成形,身着黑风衣的青年嘴角带着机械般的假笑,出现在他面前。 “的确,”樱冢星史郎的身影显现,“都是拜你所赐。” 毕竟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樱冢护。缺乏樱冢在背后支持,他的实力下降了很多。这段时间以来,他不得不隐姓埋名,被迫低调起来。 醍醐京弥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其实你再晚出现一会儿,我就要换个名字念叨了。比如鹰取怜司什么的——” “我的名字是鹰取玲司,混账!” 鹰取玲司是五年前“驻横须贺美军基地驻军杀人事件”中被赶下台的内阁总理大臣,他的手段比起间宫俊造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个为了权势恶劣到没有底线的人渣。醍醐京弥终结了他的政治生命,而白色猎人wei直接抹消了他的生命体征。 不过,审神者的确没能准确记住他究竟是谁,他只是当年整个大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能拿出来说道的只有较高的政治地位而已。鹰取玲司却不这么想,比起为了复仇杀掉他的白色猎人们,他更恨坏掉他政治前途的审神者。 不然,他怎么会大意到被那帮毛头小子们干掉?! “那不重要。”樱冢星史郎抬起手,制止了鹰取玲司。鹰取玲司当然不会老老实实听他的话,所以他直接钳制了这家伙的灵魂,才让他安静下来。“你似乎很喜欢用一些无厘头的话打乱旁人的节奏?”他顿了顿,“但很遗憾,这种程度的挑衅,我是不会上当的。” “唔,”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只是实话实说。” 只不过,他总会把最气人的思路挑出来、说出口,用来激怒对方。 一旦对方被激怒,就很可能产生极大的破绽。 “自从上次一别,”樱冢星史郎眯起眼睛,“我的兴趣就转移到了你身上。” “可千万别,”醍醐京弥抱了抱胳膊 ,“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樱冢星史郎深深看了他一眼:“......结合你的履历,我发现,你是个很奇怪的人。” “是吗?” “是的,”樱冢星史郎颔首,“我一开始,以为你会是织田信长那种类型的人。毕竟你生来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不需努力,就将许多人一辈子都追求不到的东西握在手中。只要你想要,你就一定会得到,因为你本身就具有这样的实力。” “......我好像没有那么霸道?” “接下来,我又发现,你行事不拘一格,甚至有些阴险狡诈,这似乎又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人才具有的特质。” “......这个,我比较放得开啦。而且,我的计划明明都很大气呀!” “现在,我还发现,你特别能忍,”他意味深长,“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接受了制度的约束,从未越线。”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对制度的看法,以及和跟政府之间的关系?” “如果是你,”樱冢星史郎自顾自地继续,“听到这个问题,会做出怎样的回答?” 醍醐京弥沉吟半晌,慢吞吞地开口: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愿闻其详。” “他们三个,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对吧?” “可以这么说。”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 “我就不一样了,我又不喜欢杜鹃,也不想听他叫唤,”他对天下根本不感兴趣,也没有被逼到不得已而为之的地步,“如果你实在想听,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学一学鸟叫......” 弥海砂瞪大眼睛:“你都不觉得丢脸吗?!” “不觉得,”醍醐京弥摸了摸自己的脸,“毕竟我长得这么帅。” “......” “人生又不是非此即彼,”醍醐京弥摊开手,“杜鹃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放着不管也没事。真到了必须作选择的时候,稍微有点魄力的人都不会退缩。在座的四......三位都和我一样,不是吗?” 他再度无视了叫嚣不已的鹰取玲司等人。 这种问答,根本毫无意义。 “......笑容是人类用来表达愉悦的表情,”樱冢星史郎转移话题,“后来,演变成了表达善意,又或者恶意的面具。” “但你的笑容,我只见过一种。” “其中包含了无尽的恐怖,就像冥官现世。” “到后来,我就明白,你用来形容我的话,还可以用来形容你自己。你的脑,没法对情感做出正确的反馈。” 樱冢星史郎冲着醍醐京弥伸出食指: “你和我,应当是同类才对。” “我们是天生的反派。” 话音落下,空气中一片静默。醍醐京弥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开口反驳: “才不是,”审神者义正言辞,“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可你,其实缺乏情绪,对吧?”樱冢星史郎点上唇角,扯出微笑,“即使面对你的刀剑付丧神,你都笑不出来。” 醍醐京弥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那又如何?” “你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了,”樱冢星史郎似乎很是疑惑,“为什么?” “不要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一样啊,”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你讲的那些,和那种特别无聊的星座个性分析差不多。” “是吗?”樱冢星史郎笃定自己的看法,用一种令人生厌的眼神看着审神者,“你这个人,太过矛盾,我果然不能理解。” 醍醐京弥扶额:“我也不太能理解你这种没事找事的心态。也许是因为缺爱?” 虽然审神者也喜欢搞事,但他从来都是看到了不足,从而想要以自己弥补,而不是像樱冢星矢郎这样,看到了不足,从而想要用他人弥补。 他摇了摇头:“真遗憾,”他面无表情的脸竟然显得有些得意,“我不缺。” 就算天生变态,也不是每个人都会危害社会的好吧。虽然醍醐京弥父母双亡,但托姐姐的福,他从来不会感到不足。就算中间因为蜃气楼走歪了一阵,他也没歪得很彻底,底线一直都在。 再后来,就有了刀剑付丧神。 有了这些可爱率直的刀剑们在身边,他还能有什么不满? 他的身心都被他们填满,再不会感到空虚寂寞......就连吵闹都令人感到幸福,无比伦比的幸福。 “还是不要说这种废话了,”间宫俊造忽然开口,“樱冢君,还是快点做正事吧。我一把老骨头,实在不想浪费时间。” “啊,”醍醐京弥一手握拳,敲击掌心,“这也是我想问的呢。” 樱冢星史郎点了点头。 “也对,”他说,“已经不需要再拖延时间了。” 下一刻,樱花花瓣化作利剑,直刺醍醐京弥! “你这是做什么,”醍醐京弥撑起屏障,挡住这一击,“怎么,想杀了我?” “你现在,很弱啊,”樱冢星史郎答非所问,抱着胳膊,敲击手肘,“比我......还要弱。” 醍醐京弥面不改色,然而,樱冢星史郎说对了。 他现在......非同一般的弱。 “你在拖延时间,我也在拖延时间,现在看来,是我更胜一筹,”樱冢星史郎又笑了,“这一次,是你输了。” 其实,醍醐京弥一直试图勾连刀剑付丧神们,但并未成功。他甚至连本丸都定位不到了。 也就是说,他确确实实,被人给逮住了! “帮助通灵王卸下王座,那可是个大工程,”樱冢星史郎的笑容竟然有些真心实意,“更何况,你还牵扯进了天龙和地龙的决战,招来了大量逆风。” 利剑一点一点割裂审神者的抗拒之环,然后,将其彻底撕碎! “虽然你将结崎雏乃作为影贽,丢到了异世界,但与此同时——” “你将大部分力量也丢出去了吧?” 话音落下,利剑一剑刺穿了醍醐京弥的左肩! 剧烈的疼痛过后,血液滴了下来。樱冢星史郎这一剑伤到了他的大动脉,如果直接拔出来、不进行处理,大约五分钟过后,他就会失血过多而死吧。 醍醐京弥伸手去碰,却连手指都被割伤。 “哇,”审神者眨了眨眼睛,“你......真的想杀了我?” “没错。” 又一剑射向醍醐京弥,贯穿了他的右膝盖,让他跌坐在地。审神者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膝盖骨大约出现了粉碎性骨折。 生理性的眼泪盈满他的眼眶,然后滴了下来。他抹了一把脸,星星点点的血斑沾了上去。 “有人出了大价钱,想要买你的命呢。” 又是一剑,插入醍醐京弥的腹部,将他钉在地上。 “对方要求,不能把你的尸体破坏得太厉害,”樱冢星史郎收起笑容,露出冷漠的表情,“所以,只有委屈你,就这样去死了。” 然后,他打了个响指。 所有利剑变回红色的樱花花瓣,审神者的血液一下子喷了出来,将花瓣染的更红了,红的发黑。 “再见。” 177、十七年蝉 醍醐京弥勉强聚起灵力, 遏止血液像喷泉一样喷溅。 “现在道别,还太早了点吧......” 但樱冢星史郎遗留在他体内的花瓣阻碍了灵术对伤口的修复, 而身体自发的收束和凝血效果甚微。也许他不会在一分钟、五分钟内死去,但根据他现在的出血量推断, 十分钟一过,他肯定要死。 “再这样挣扎,就太难看了吧,”樱冢星史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用的。” 他伸手,画了一个圈,虚指在场的其他人:“这些人的命运, 干扰了你的视线。” 正是他们的存在令醍醐京弥疏忽大意, 落入了樱冢星史郎的陷阱,并被他们命运的重量死死压制住,无法脱出。 “也干扰了梦见的视线。” 其他人想要解救审神者,也会被这些错综复杂的因果迷惑, 难以靠近。 “还有你的刀剑付丧神们的视线。” 这一点不仅要怪敌人, 还要怪审神者自己。影贽既然可以骗过星轨,也可以骗过神明。 “就算把东大整个翻过来,他们也找不到你。” 刀剑付丧神们已然感觉到了醍醐京弥的衰弱。不动行光急到乱了分寸,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还是凤长太郎和凤镜夜注意到了他,主动前来帮忙,才分出了轻重缓急。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 遗言这种东西......他可没什么好留的。除了姐姐、外甥和刀剑付丧神们, 他了无牵挂,没有什么非交代不可的东西,而要对他们交代的东西,又怎么会对樱冢星史郎说出口? “对不起”、“我爱你”,这种话,还是要亲口向对方说出来,才能没有遗憾。 “逆风这种东西......应该被雏乃小姐一起带走了才对,”醍醐京弥合上眼帘,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所以......果然是我自己幸运e?” 然后,他睁开眼睛:“我可以知道......是谁要杀了我吗?” “怎么,想要求饶吗?”樱冢星史郎嗤笑一声,“不如,我试着说说那句话好了:” “如果你愿意臣服于我,向我认输,从此对我言听计从,我就放过你——” “怎么样?” 樱冢星史郎故意拖长了口吻,就想看醍醐京弥笑话。 “要我认输,还是算了吧,”醍醐京弥用同样戏谑的口气回绝,“臣服你、对你这种人言听计从,倒可以考虑一下......” “咦,”樱冢星史郎啧了一声,“宁愿做我的部下,都不肯认输吗?” “因为我肯定会想办法把你这个上司干掉的嘛,”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就算我口头上认输了,你会相信吗?” 樱冢星史郎摇了摇头。 “不愧是个大少爷,”前樱冢护轻笑,“没那么容易放弃。” 说起来很难相信,醍醐京弥其实是个相当散漫的家伙。当然,这里的散漫指的并不是他的仪态,而是他的心态。 打从一开始,没有期待,也就没有失望,顺其自然,相当随缘。这也让他变得尤为坚不可摧——他在没有预设自己会获胜的情况下设计未来,某些方面又相当固执,即使陷入普遍意义上的绝境也会展开挣扎。 这种人除了直接杀掉,你还想怎么打败他? “所以,你应当明白,你这次,真的会死,”熟悉的女声传来,“不要再抱侥幸心理比较好哦。” “啊啊,”醍醐京弥表示同意,“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 他可以看见自己血液的流动,感觉身体在慢慢变冷。比起生理上的疼痛,心理上的折磨更为伤神。 “原来,我也会怕死。”他带着不可思议的口气感叹:“真是奇妙的体验......只不过,我没想到会是你。” “苍崎小姐。” 来人正是前段时间合作愉快的苍崎橙子,被魔术协会指定封印的人偶师。他们一起完成了一场大手术,将通灵王与地球精灵分离开来,麻仓好得到了自由,苍崎橙子得到了研究根源的素材。 至于醍醐京弥? 他得到了搞事的乐趣......顺便解决了世界末日的问题。 “你想多了,”苍崎橙子毫无愧疚之心,“我只是预定了你的尸体而已。” 醍醐京弥斜了她一眼:“光这一点,已经很不近人情了吧?” “呵呵,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吧,”苍崎橙子从背后扯出一把椅子,坐在他脑袋旁,从上方倒着看他,“我对你的身体很感兴趣......尤其是你的脑。” “哦?” “你面对海盗的战斗方式非常特别。”接着,她又重复了一遍:“非常、非常特别。” 醍醐京弥做了个手势,请她继续。他甚至懒于按压创口,灵术抑制不了的流血,用手去碰也没有意义。 “这种战斗方式,”苍崎橙子用魔术模拟审神者的战斗方式,在手边构建出一套弓箭。“需要的计算量,”她手上的魔术回路闪烁着过载的光,“太大了,相当于一台计算机。” “以人脑目前的开发程度,”她尝试着向远方射了一箭,“是绝对——” “做不到的。” 数据溢出,模型崩解,结论得出。 “所以,”苍崎橙子喘着气,低下头,“这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我也做不到,”醍醐京弥的声音很轻,他需要节省体力,“但在后来......我就可以做到了。你想知道吗?” “当然,”苍崎橙子点头,“但要用救你一命来换的话,还是算了吧,我更愿意亲手把你切开来看一看。” 醍醐京弥一滞:“太粗暴了......” “我已经很温柔了呀。”苍崎橙子从衣兜里摸出眼镜,戴了上去,整个人的气场一变,变得温柔和煦。 她此时看上去就像从事幼教的老师,说出来话却依然残酷: “我会把你拆开来,然后拼回去,做成人偶,”她顿了顿,“其他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把你拆开来,就不会再往回拼了。啊,”她想起了别的,“有一个没有尖角的恶魔也想把你拼回去来着,不过,他们想把你做成‘家具’。” “也许下次见面,你的身体就会孕育出一个拥有你的记忆、但和你截然不同的崭新灵魂呢~” “......那应该还是我吧?”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记忆才是一个人存在的根基。” “自己的记忆、他人对自己的记忆......所有这些加起来,才能定位‘自我’。” 苍崎橙子鼓了鼓掌:“真是意外,你也会有这种想法,”她的评价标准就是自己,“与我不谋而合。” 可就算不谋而合又能怎样? 完全改变不了现状。 在场所有人都在等他断气,还有一个人等着利用他的尸体。 真是太悲惨了。 “都这种时候了,濒死的体验,能详细描述一下吗?”苍崎橙子拿出一支录音笔,“灵能力者对死亡的感知,也许能触及根源。” ......居然还有更悲惨的。 醍醐京弥没好气地说:“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去死吗?” “反正你死后也一定不得安宁,”苍崎橙子扶了扶眼镜,“所以,还是在死之前留下点有用的遗言吧。” 真是个无情的送葬者。 “就算有遗言,”醍醐京弥瞪了她一眼,“我也不想对你们说。” “既然如此,”苍崎橙子欢快地提议,“观察自己的死,然后把死本身描绘出来,对现在的你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合适个鬼啦,这什么逻辑啊,有因果关系吗?! 那些审神者连名字都记不住的麻烦们各个被迫保持安静,间宫俊造仿佛不存在,弥海砂同夜神月窃窃私语,樱冢星史郎冷漠地旁观这一切。 比较起来,还是苍崎橙子更讨人喜欢一点。 醍醐京弥发了一阵子呆,喃喃道: “......我感觉很重又很轻。” 苍崎橙子鼓起掌来:“这不是你自己也在体会吗!” “......闭嘴啦,你到底要不要听?” 于是她就用手指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醍醐京弥其实已经开始眼冒金星,什么都看不清了。与之相对,其他的感官却突然敏锐了许多。 “声音好像突然变大了,我能听到平常听不到东西,但是......忽远忽近,没法分辨。” 有些平时注意不到的声音一下子被耳朵捕捉到了,他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灵素比往常还要活跃,灵魂大河靠过来了。” 这种事物更能理解生命的消逝,并被这过程吸引,为之雀跃不已。 “感觉好像在被外力控制......” 他的身体已经失去控制。 “时间停止......” 这一刻漫长又短促。 “黄昏......熄灭......” 他的时间到了,他不能留下来。 “熵......” 醍醐京弥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苍崎橙子整个人趴了下来,把耳朵贴在他唇边,捕捉那些暧昧不明的呓语。 忽然,他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 痛苦远去了,烦恼远去了。 “咦,”连醍醐京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提出了疑问,“什么......东西......” 审神者仿佛进入了一个长长的、漆黑的通道,这过程中,他整个人浑浑噩噩,无法思考。 都说人死前会看见人生走马灯,但也许是因为他死前太学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想。 直到现在,他好像看到了......蝉? 只存在于夏秋的、吵闹的昆虫。 霎时间,漆黑的周遭一下子染上了颜色,声音也响起来了。他瞬间置身于箱根的乡下,眼前是绿色的森林,耳边是聒噪的蝉鸣。而身旁......身旁是...... 渚薰。 “好热啊,”银发红瞳的少年挂在醍醐京弥身上,“怎么会这么热?” “热的话,就站远一点啦,”醍醐京弥听见自己这样说,“我也热啊。” 但他却并没有推开对方,姿态包容,气氛和谐。 “呐呐,”渚薰玩他的耳垂,“为什么这些蝉还能这么精神?” “因为这是他们的宿命,”醍醐京弥这样用词,“蝉要在地下生活好几年后,才能来到地表,活过一个夏天后死去。” “原来如此,”渚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这是他们最后的辉煌。” “北美有一种蝉,甚至需要在地底穴居十七年之久,”醍醐京弥把手放上树干,“十七年一个周期,十七年蝉。” “十七年......比你的年龄还要大呢。” “也比你要大吧?” 渚薰懒懒哼了几声,没有正面回答。 “我读过一段关于蝉的小诗:”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消逝了,画面发生了定格。只有渚薰的唇齿一张一合,吐出下面这段话: “我对蝉说:‘他日再见,要待来年。’” “蝉对我说:‘他日重逢,要等来生。’” 178、天使 下一刻, 仿佛揭破了谜底一般,场景再次发生变换。 头顶是碧蓝的天空, 脚下是灰白的废墟。轻柔的风带来微凉的水汽,空气中浸透了萧瑟和空虚。 一架钢琴摆在水边, 两个人并排坐在钢琴凳上,面前是一本打开的琴谱。琴谱拥有一个简单又宏大的标题。 alpha。 是开端,是最初。 时间累积,季节变换。 属于他们的夏天早已结束。 遗留在黑白琴键上面的,是铅灰色的蝉蜕。 周期蝉这种生物,在地下蛰伏数年,只为一夏光明。 渚薰突然出现, 又突然消失, 然后再度出现,为的是什么呢? “好久不见,”醍醐京弥念出他的名字,“薰。” 这个名字的音节在他的唇齿间滚动, 让他怀念又伤感。 渚薰还像当年一样, 身形纤细,体态优美。他拥有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发色似银,瞳色似血。 然而审神者已经长大了,轮廓拉长,完全成年。他的脸上多了棱角,眼中多了沉稳, 性格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京弥,”渚薰露出一个美好的微笑,“好久不见。” 醍醐京弥不禁陷入一阵恍惚之中。 这个人,曾经这样笑过......他当年的笑容,和现在的笑容,几乎一模一样。 但真的会是一模一样吗? 也许是时间的过错,本该熟悉的面孔和表情,此时看起来分外陌生...... “角度都不一样了,”渚薰伸出手,在两人头顶之间进行比划,“你长高了?健!?br>......哦,原来如此。 “你倒是一点也没变,”醍醐京弥沉吟一会儿,“最开始,我好像比你矮来着?” “没错,当年我还能从背后把你整个人抱在怀里呢,”渚薰看着变得大只的审神者,咬了咬手指,“现在就不行了,真可惜。” “小孩子比较好吗?”醍醐京弥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那是犯罪。” “会吗?”渚薰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站到他面前,“反正我这个样子,也是未成年?剑俊?br>未成年vs未成年,一点问题也没有。 渚薰坐在了醍醐京弥的腿上,伸手把他的脑袋拉下来,然后舔吻他的唇。他的口气清新,带着柠檬和麝香的味道,如水般透明清澈。醍醐京弥则正好相反,由于之前腰腹受创,内脏出血渗入了消化道,返上喉咙,满口血腥。 “这下,”当他们分开之后,渚薰轻笑,嘴角带着殷红的血色,“犯罪的是你吧?” ......噫。 此时,醍醐京弥身上的时间被暂停了,受到的创伤却没有恢复。他歪了歪头,用完好的右手捏住了渚薰的下巴: “你是天使。”现在,可是轮到审神者能把渚薰整个人抱进怀里了,但他左手和右腿都动弹不得,腹部还有个大口子,站都站不起来。“天使的年龄,有意义吗?” “当然有啊,”渚薰眉眼弯弯,“我的外表维持在人类的十五岁,已经不算是孩子,却也不算是成人。功能性完全,却还足够纯洁,但又充满好奇。正所谓,”他清了清嗓子,“思春期——是也。” “难不成,你也像十五岁的小孩子一样,自我意识过剩,又自觉不幸、不被理解,中二病深重?” “你说过,我是天使,”渚薰用审神者的话给自己的行为做注解,故作姿态,“我并非自我意识过剩,因为我生来就注定不被他人理解,注定不幸,哎。” “......” “所以,你应当能理解我的,对吗?” “这只是你乱来的借口而已吧喂!” “哦,那要再亲一下吗?”渚薰眯起眼睛,把手伸进醍醐京弥的衬衫,“我对你身体现在的生长发育状况很感兴趣——” 醍醐京弥一把抓住他的手:“注意场合!” “哈哈,这样看来,你还是老样子,”渚薰拍了拍他的手背,“总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特别矜持。” “不,是你太放开了,”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前、男、友、君。” “我们没有说过分手的话吧,”渚薰睁大眼睛,“这样讲真是太无情了。不过没关系,”他笑嘻嘻地捧起审神者的手,贴到腮边,“只要你回头,我会一直在那里。” “我是为了遇见你,才在这个世界上诞生的嘛。” 醍醐京弥的耳朵红了。 虽然听过好几次这样的话,自己也曾试着说出来过,但一听到渚薰这样讲,他还是会害羞。 “啊,我知道,”良久,醍醐京弥开口,“你是为了我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你那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要。”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美好......却让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无法放下心来。 “所以......不是你什么都不想要。”审神者按了按太阳穴,吐出一口气:“而是,你要的东西,当时的我给不了。”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晦涩的沉默。 “秋濑君给你添麻烦了吧,”渚薰忽然提到了他人,“他太急躁了。” 醍醐京弥对此不置可否。 秋濑或,这个和渚薰拥有相似外貌、相似本质的家伙,曾经试图对审神者进行道德重整。 “现在,你应该已经稍微了解了自己的本质,”渚薰站起身,把手放在琴键上,弹出一串音符,“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你是唯一的奇点,世界的逆理,就像风暴眼一样,只会把秩序搅得乱七八糟。” “奇点是无形的、无限小的存在,是大爆炸的起点,大塌缩的终点,是宇宙的起始和出处,拥有形成万物的势能。” “你已经开始触及到那股能量了。” 一开始的醍醐京弥,明明只是普通人而已。他会携带着这股能量死在樱冢星史郎手上,会轮回转世,会成为一个全新的人,然后将觉醒的可能递推下去。 “......我不明白,”醍醐京弥扶额,“你是说,我是一切的开始?” 源博雅曾经玩笑般说过,也许,整个世界都是为了他而存在。 而现在,渚薰告诉他,他真的是世界的中心,是所谓的“主角”。 “你是唯一者,”渚薰向醍醐京弥伸出手,“世界线会以你的行为收束,形成概率云,你参与的过去成为历史,你选择的方向成为未来。所以。” “你要不要跟我走?” 醍醐京弥看着他的手,整个人愣住了。 “你会成为上帝。”渚薰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而我是你的天使。” 不,不是像,他的确在发光。有光线在他身后形成了一双金色的羽翼,让他看起来果然像个天使一样。 这特效真是太夸张了......就像教堂油画一样,虽然神圣,但对他这个偏向神道教的人来说,毫无说服力啊。 醍醐京弥眼神死,刚要开口,耳边发生起了一声巨响—— “哐当!” 刺耳的噪音一下子打破了仿若教堂油画一般的神圣画面。 三日月宗近一只手从背后揽过醍醐京弥的脖颈,一只手按在高音区,声音冰冷刺骨: “你想把主人带到哪里去?”刀剑付丧神杀气四溢,“无礼的家伙!” “啊啦,”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三日月?” “真是太过分了,”白色的付丧神出现在渚薰身后,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想要带走主人,先要问过我们的意见!” “鹤丸!” “主人,”一期一振微笑,“你是不会丢下我们,跑去当什么‘上帝’的吧?”他顿了顿,“说起来,上帝这个说法也和我们的传统文化不相符,换成五别天神感觉更合适一点呢。” “绝对不可以这样丢下我们,”乱藤四郎气呼呼地拉住他的左手,“哎呀,主人还受了伤......痛不痛?” “......还好,”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嫌我们碍事吗?”不动行光恶狠狠地说,“如果不是你在我当值的时候失踪,我才懒得管你去死!” 后藤藤四郎抱着后脑勺,嘿嘿一笑:“别看他现在这么凶,他刚才差点哭出来?剑?顾狄院笠欢t?渚啤br>“后藤!” “这就是‘薰君’吗,”髭切摸了摸下巴,“虽然主人说喜欢他的脸......可我也不觉得他比三日月漂亮哎?” 膝丸客观地说:“平心而论,算是半斤八两吧。” “半斤八两......这用词,说的好像双方都不怎么样呢。” “......” “可是主人有跟‘薰君’交往,没有跟三日月交往,”鲶尾藤四郎沉吟,一手握拳,锤向掌心,“是三日月输了。” 三日月宗近:“......” 鲶尾藤四郎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为什么呢?” 骨?刑偎睦梢x艘⊥罚骸?.....不知道。” 石切丸想了想,接了一句:“未成年的关系吗?” 鲶尾藤四郎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噫!” “因为主人和他相遇的时候,是个未成年,所以比较好骗,”石切丸果断下了结论,“一定是这样!” 鲶尾藤四郎呼出一口气:“这样啊,我差点还以为是因为主人有奇怪的偏好......” “......你的想法真失礼。” 179、见异思迁 大家七嘴八舌了一阵, 气氛一下子破坏殆尽。眼见重点已经飞上天、没了边际,醍醐京弥做了个手势: “暂停!” 然而众人只停滞了一瞬, 又开始了表演: “哈,难道主人见异思迁?”乱藤四郎掩面, “这是五年之痒吗!” 不妙啊。 醍醐京弥眼神飘移:“......乱,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午间剧?” “不要转移话题,”三日月宗近的手指若有若无地触碰醍醐京弥的伤口,“那个‘薰’,真的比我好吗?” “......成熟一点,拿出你身为平安时代的长辈风范吧!” 是你们把话题带偏了才对嘛,刚才不是还在说上帝、又或者五别天神的事情吗?! “风范?那种东西我们没有啦, ”鹤丸国永歪了歪头, 拿刀的手依然平稳,“认真算起来,我们才五岁?剑俊?br>“......这种年龄梗,你们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那就有请真的只有七岁的和泉守上前一步!” “喂!”和泉守兼定气呼呼地抗议, “我可是个成熟的大人!” “哦哦, 成熟的大人和泉守,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鹤丸国永露出一个坏笑,“主人和土方先生,你喜欢哪一方?” “我怎么可能比得过土方先生——” 然而和泉守兼定的回答十分迅速:“主人。” “咦咦咦?!” “我对土方先生的感情怎么能用简单的‘喜欢’来形容!”和泉守兼定握拳,“那是尊敬和爱戴!” “你对我就没有尊敬和爱戴吗?!” “不是,主人你好像比较随便?健!?br>醍醐京弥石化:“随便?!” “土方先生是个挺严肃的人, ”和泉守兼定伸出一根手指,“主人你虽然看上去严肃,实际上,经常放飞自我不是吗?” “我这是随性!” “是吗?好像也没差......好好好,我知道啦,随性,随性,”和泉守兼定摸了摸后脑勺,“不过,我可是对主人说了‘喜欢’?剑?馐歉姘装桑?慊褂惺裁床宦?俊?br>“......没有!” “喂,我怎么看你不像是没有的样子?” 废话,哪有这种脸不红心不跳地告白,听了也不觉得高兴啊......也不对,高兴是有一点,但这种高兴简直就像是爸爸被儿子送了生日礼物一样的感动而已啊! 堀川国广哭笑不得:“这种时候就不要追根究底了啦兼先生!” 渚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插了一句:“对你们来说,京弥是见异思迁,对我来说,京弥其实算是喜新厌旧吧?” 众位刀剑付丧神们面面相觑,鹤丸国永咳嗽一声,用棒读的语气说:“爱是没有先来后到的!” “没错没错!”“所以这种时候不许拿资历说事。”“外表、年龄、性别都不是障碍!”“不对吧,对主人来说,未成年的外表绝对是障碍??.....” ......说的好像你们都很懂一样。 “京弥,你真受欢迎?剑?变巨剐Φ醚劬x急涞盟?罅耍?罢嬗腥ぁ!?br>“......比不得你。” 渚薰当年可是人气角色,所有见过他的人对他都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因为渚薰的归属问题,醍醐京弥可是接到过挑战书的,虽然这份挑战书最后被对方涕泪横流地收了回去。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有以下三种可能:第一,被渚薰整了;第二,被折原临也整了;第三,被平和岛静雄揍了。当然,也可能是多管齐下..... “但也不错嘛,比我就差那么一点点,”渚薰笑摇了摇手指,“难道你有特意在学我吗?” “‘你走之后,我就活成了你的样子’,这种?” “这样的说法就太肉麻了,”醍醐京弥自然而然地否认,“我只不过是选择了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我当年喜欢你,当然是因为你身上有我喜欢的特质。我在随后的相处中,把这种特质潜移默化成了自己的一部分,也很正常。” “——哎,”三日月宗近用微妙的眼神看着渚薰,“原来你的轻浮是跟他学的啊。” “别用‘带坏我家小孩’的表情看我啦,”渚薰摊开手,“京弥不是说了吗,这是适合他的生存方式。” “也就是说,他本来就是轻浮的人吗?”鹤丸国永把刀放了下来,拄在身前,“噫,真是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呢。” 而醍醐京弥差点裂了: “轻、轻浮?!” “嗯,和随性是同义词吧?” “不是,这根本就差得很远吧!” 你们的国语是跟草履虫学的吗! 故意的吧,这一定是故意的! “还很大意呢,”药研藤四郎在醍醐京弥面前单膝跪下,伸手碰了碰他的右膝盖,“大将,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正说着,他用灵力侵入醍醐京弥的身体,从中取出一片樱花花瓣。这片花瓣已经变成了黑色,散发着不祥的灰烟。仿佛才想起来一样,三日月宗近从他的左肩也取出一片花瓣,乱藤四郎则把手放到他的腹部。 “药研,”乱藤四郎将花瓣交给稍微懂点医术的兄弟,“这是什么?” “不是什么麻烦的东西,”药研藤四郎拔刀,刀尖一点,将花瓣粉碎开来,“效果很简单,太简单了。至少,这东西本不能对大将造成困扰。” “所以,”他的眼镜发出反光,“这是怎么回事?” 醍醐京弥挠了挠脸,左顾右盼:“就是大意了嘛。” “骗人——” “没人比我更清楚樱冢星史郎的能力,他很强,还从我身上学到了谨慎,”醍醐京弥强行转移话题,“所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又或者——” “付出了什么代价?” 审神者用完好的右手伸到后面,拍了拍三日月宗近的头,摸到了他的头饰,拉了拉。他身上的灵力纹理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变得......似乎比以前更强。 “你居然......”醍醐京弥反应过来,惊讶道,“神降?” 三日月宗近笑道:“啊哈哈,被发现了?” 醍醐京弥的手僵硬了一下,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所以你刚才其实拍了一个真神的头?健!?br>“鹤丸,”醍醐京弥皱起眉头,“你也过界了吧?” 三日月宗近由于发生了反向同调,真神向分神靠拢,两者之间的界限近乎于无,想要本体神降是件比较轻松的事情。顺带一提,小乌丸玩神降也很轻松,但他的情况和三日月宗近截然相反,他的分神靠近真神,所以才能模糊这个界限。 不过,鹤丸国永两者都不是。 他和真神之间保持了常规距离,他只是通过非常规手段,强行向真神借用了力量。一旦这股力量抽离,他的本体一定会受到伤害。 “太乱来了!”醍醐京弥心情一下子掉到谷底,“三日月也就罢了,这样一来,你会受到重伤!”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吗?”鹤丸国永收起了嬉皮笑脸,“谁让主人你这么乱来。” “原本,你是不会陷入这种境地的吧?” “为什么不把灵力收回去?”他顿了顿,“把给我们的灵力——收回去。” 但这个原因,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 如果醍醐京弥一下子将所有灵力抽离,固然能缓解一时的危机,却会给本丸造成极大的混乱。就像小乌丸那次一样,审神者灵力透支的话,所有刀剑付丧神们都会没办法维持人形,陷入极大的被动之中。上一次这么干没造成损害是因为运气好、发生在深夜,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如果醍醐京弥在当时不管不顾,还在出阵的刀剑付丧神们肯定要糟糕,而留在现世的刀剑付丧神们,保不齐会像陆奥守吉行一样落入其他超凡者手中。 “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吗?”乱藤四郎对手指,“没关系的呀,我们就算碎掉了,也是回归本体而已。” “没错,”不动行光抱臂,“即、即使碎掉了,我们还是有机会再次见面的!” 刀剑付丧神们在战场上偶尔会遇到意外,但如果对审神者抱有深刻的感情,他们不介意再次来到审神者身边。 “但是,主人你玉碎的话,就没有再见的希望了,”鹤丸国永叹了一口气,“所以,关键时候,还是请先保全自己吧。” 这些刀剑付丧神们面对碎刀,表现得比审神者要坦然多了。 “谢谢你们,”醍醐京弥十分感动,但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过,就算我透支灵力,也不一定能拼得过樱冢星史郎。如果我注定要死,不如让你们保存实力回到时之政府,还能遇到其他审神者。我只是选择了利益最大化。” 即使醍醐京弥死去,他遗留的灵力也不会在短期内消散,只要刀剑付丧神们节省一点,撑到时之政府指派替代品是没问题的。 “最大化的利益就是让我们凭借你最后的灵力苟延残喘、在狐之助的帮助下回到时之政府吗?”三日月宗近敲了一下他的头,“这样会让我们更受伤呀。” “居然让主人死在我们前面——这种事情。” “简直是耻辱呢!” 醍醐京弥侧过脸:“......有这么严重吗?” 一期一振温和又坚定的声音响起:“有的哦。” 他冲着审神者露出一个弧度完美的微笑。 “不相信我们的能力就罢了,居然有打算把我们托付给别人。”付丧神抚摸刀柄:“您是以为我们会像您一样三心二意吗?” 敬、敬语都冒出来啦! “我们居然给主人留下了这种印象吗?”一期一振虽然在笑,却笑得醍醐京弥一阵恶寒。 “这,才是真的耻辱啊!” 180、无视 生、生气了! “不, 不是,这个, 我不是这个意思!”醍醐京弥连忙举起双手,“冷静!” “......那你是什么意思嘛?” 不动行光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一开始就知道, 主人绝对不会丢掉我。” 短刀低着头,头发垂到脸颊两侧,挡住了他的表情。 “可是,主人竟是打着先我一步,一去不复返的念头吗!”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非常愤怒,“你不是说......不可能对自己的刀放着不管吗!” “为什么会想把我们送给其他人啊!” 不动行光非常、非常生气, 比一期一振还要生气。他曾是织田信长的爱刀, 后被转赠给信长公最为宠爱的森兰丸,所有人都对他爱护有加。审神者也喜爱他,给了他栖身之所,从来不强迫他, 才让他有了喘息的余地。 虽然醍醐京弥比不上信长公, 但也是个富有人格魅力的角色。他的态度一直在软化,想着总有一天,自己会接受现实,只要慢慢来就好。 他明明、明明都想要为审神者做出改变了! 戒酒也好,振作也好,他想做给审神者看——可是如果审神者自己都不在了,他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可不是那种能为了自己奋斗的家伙。 他承认自己很软弱, 很没用,所以,他需要一个支柱。 可是这支柱,竟然如此摇摇欲坠! 一期一振看着不动行光,露出了感同身受的表情。 “如果,长谷部也在的话,一定会发出同样的质问,”在不动行光的对比衬托下,他居然算得上冷静了,“所以,主人,你怎么会有这种过分的想法?” “啊——我绝对没有把你们让给别人的意思,也没有认为你们会轻易抛下对我的忠诚,”醍醐京弥也叹了一口气,“事态紧急,即使是我,也会思虑不周的嘛。”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让你们好好活下去,仅此而已。” 醍醐京弥可从来没有让他人同自己陪葬的想法。虽然情绪失控的时候,他也爆发过情愿碎刀也不想把自己的刀交给别人的占有欲,却不会真的这么去做。首先,他对自己有信心,认为在自己有生之年,这些刀剑们都不会离开他,其次......也没什么其次,这些刀剑都是好孩子,他是希望他们幸福的。 虽然一边希望他们和自己结下深刻的缘分,一边又不想伤害他们,这种想法实在太过矛盾。 有时候,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伤害,不管有意无意。 “思虑不周吗......果然,还是因为你是人类吧?”一期一振似乎得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结论,慢慢拔刀。阴影笼罩住了他的半张脸,他蜜色的瞳孔反射着刀刃的光芒。“如果早知道您会把事情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没必要一直忍耐了。” “忍耐,想要把您神隐的冲动!” 付丧神甩动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凉的弧线。他引动周身的灵力,披风在身后扬起,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像鹰隼一样。 醍醐京弥不由滴下一滴冷汗: “等等,我现在并不想荣登极乐世界——” “哎?”一期一振歪了歪头,“这一点您可以放心,”他语气郑重,“极乐世界可是阿弥陀佛的净土。” “绝对不会让您到那边去的!!” ......噫! “虽然我对于建立自己的神国这件事,还没能抓到头绪,”一期一振似乎真的有仔细考虑过,“但我在高天原,还是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的。” 专门用来存放被神隐的审神者的吗! “高天原很好玩的,”秋田藤四郎开心地合掌,“主人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没错,主人一定不会觉得寂寞,”乱藤四郎兴致勃勃,“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大将喜欢围棋吧?大国主大神和大物主大神有时候会下出很有意思的棋局呢,”药研藤四郎扶了扶眼镜,“虽然由于同源的关系,他们之间的大部分棋局看起来都像是模仿棋。”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不过—— “......不,我认为我没必要从现在开始就计划退休生活!” “不,”一期一振即刻驳回,“您还是现在开始计划比较好。” “居然说出这种话,一点也不像你了?剑俊?br>态度太强硬了吧! “那是因为我忽然发现,对您言听计从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哎——” “比如这一次,连您自己也没有得到好处吧?” “从结果上来说,我的目的的确没能达到。”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你们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吧?为了侵入这里,或多或少都有求助于真神,受到了本体的不良影响......”每个人都好像变得更阴森了呢—— “这种说法就太不公平了,”三日月宗近若无其事地按压他的伤口,“好像我们真神就一定比较乱来似的。” “......至少你绝对比较乱来!” 虽然樱冢星史郎的术法被祛除了,醍醐京弥的身体却没法迅速好起来。他身上一共留下了三个伤口,腰腹部看着吓人,却最好处理,只要修补好内脏,基本上就没问题。真正麻烦的是肩膀和膝盖,这两个地方都发生了粉碎性骨折,虽然表面上被补了起来,内在却十分脆弱,需要大量时间才能恢复硬度和韧性。 “关于神隐,大部分的想法绝对是出自我们自已的考虑啦,”鹤丸国永摇了摇手指,“面对现实吧。” “我看你一副很虚的样子,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吧,”醍醐京弥向他摊开手,“你是用力过猛了。过来,把本体交给我。” “我就算很虚也比你强啊。” “别说废话,都到这个地步了,乖乖让主人我保养一下啊!” 鹤丸国永还想插科打诨,却被石切丸直接制服。绿色的神刀将他的本体直接交到了醍醐京弥手里。 “注意分寸,”石切丸严厉地说,“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把自己搞碎掉。” “说不定,我碎掉一次,能给主人一个深刻的教训呢,”鹤丸国永轻描淡写,“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乱来,哈哈哈。” 醍醐京弥看了他一眼,低头抚摸眼前这把剑,心情复杂:“已经足够,受教了。” 白色的太刀原本漂亮光滑的刀刃上布满细碎的裂痕,因为他承受了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强大力量,形成了过载,濒临崩解。这令醍醐京弥心痛不已,鹤丸国永自被召唤以来,连出阵远征中都没有受过这种程度的伤! 醍醐京弥小心翼翼地将那股不属于分神的力量用温和的手段排斥出去,一点一点用自己残余的力量修复刀刃,忍不住又重复一遍:“真的是受教了。” 鹤丸国永虽然看起来冷艳高贵,实际上个性活泼,给人一种很不靠谱的感觉。但他其实是一把很能掌握分寸的刀,千年流离的生涯让他比其他人都要坚韧不拔,也要更为通透。 和其他人比起来,他在这次行动中,看上去的确是用力过猛。别人最多只是轻伤,就他一个搞成了重伤,似乎丢掉了分寸。 不过,分寸这种东西,也是因人而异的。 只要他认为值得,就绝对会全力以赴。 他比审神者负责任多了,也比审神者预计的要忠诚得多。 “吓到你了吗?”鹤丸国永笑眯眯地蹲在审神者眼前,托着腮,像只乖巧漂亮的白猫,“看到主人快要死掉的时候,我也吓到了呢。” “果然,你是故意的吗?”醍醐京弥一手刀敲到他头上,“你比我还要乱来。” “这是惩罚,”鹤丸国永抓住他的手,“主人这么弱,我都不舍得惩罚你哩。既然不舍得,只好换一种方式啦。” “......真是糟糕的方式。”醍醐京弥忍不住说教:“用自己惩罚别人,这种事太傻了!” “主人才是笨蛋,这种事我会不知道吗?”鹤丸国永歪了歪头,“只有爱我的人会对此感到伤心抱歉。” “所以,你是爱我的吧?” “......啊。”审神者眨了眨眼睛,握紧他的本体。“我爱你。” 鹤丸国永脸上泛起红晕,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他左顾右盼,向大家炫耀:“哈哈哈,看到了吧,主人跟我告白了?剑?br>“狡猾!”乱藤四郎握拳,“呐呐,主人也爱我吧?” “......嗯。” “一期哥呢?” “一样。” “鸣狐鲶尾哥骨?懈缫┭泻窈筇偾锾锴疤锲揭靶排u┒喟?⌒⊥恕br>“当然啦,”醍醐京弥眼神温柔地不可思议,“大家都很可爱。” “噫,果然花心。” “不是你们想听的吗喂!” 醍醐京弥自我意识一向强烈,往往会忘记自己不是一个人,或者说,习惯性把事情归结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他以为事情到他这里结束就好,却有意无意忽略了、随后的余波可能造成更大的破坏这种事。所以他总是在点火,然后救火。比如这一次的事件中,他达成了麻仓好的愿望,也完成了玖月牙晓和丁姬的愿望,却让自己陷入到现在这种尴尬的境地。 刀剑付丧神们口口声声总是在说神隐,其实只是因为审神者让他们实在不放心...... 渚薰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很美好温馨的画面,其他人都插不进去呢。” “所以,”他抱起双臂,“我......这是被无视了吗?” 181、铺垫 闻言, 刀剑付丧神们的姿态都有了微妙的变化,周围空气再一次变得紧张起来。 他们怎么可能无视渚薰? 又或者, 正是因为渚薰的存在,他们才表现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看似轻松, 实则警惕,降低了审神者的危机感,弱化了渚薰的存在感: 髭切微笑:“不好意思,是你的存在感太低了。” “与其说是存在感低,不如说是已经过气了吧?”乱藤四郎捏着下巴,“物是人非了啦。” “大将已经进入了人生新的阶段。”这是后藤藤四郎。 “所以已经和你没有共同语言了。”这是秋田藤四郎。 “你还是早点认清这个现实比较好哦?”这是药研藤四郎,“怀旧是没有前途的。” “所以, ”一期一振带着面具一般的礼节性微笑, 总结陈词,“渚薰,你是这个名字,对吧?” 他虽然在笑, 笑意却一点也没有抵达眼底。 “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呢?” “太碍事了!” 这完全是明目张胆的驱赶了喂! “你们说的太直接了啦, ”还没等渚薰回答,鹤丸国永就侧过脸,发出啧啧的嫌弃声音,“薰君是外人,这样子讲很失礼的?健!?br>然后,他竖起一根手指:“总要客气一下的嘛......反正主人绝对不会丢下我们,这一点, 薰君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吧?” 这种说话方式哪里客气了呀?! “说到底,是我救了京弥?剑?变巨顾柿怂始纾?澳忝怯Ω酶行晃也哦浴!?br>“虽然的确要谢谢你,但如果没有你,我们的救援行动说不定还能更顺利一点,”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不要把自己看的过高啊。” 没有渚薰,他们也能救下审神者。他甚至怀疑渚薰在这件事中动了手脚,不然,怎么会轮到他出场。 “真是令人意外,”渚薰用手盖住下半张脸,“你们比我最初想的还要麻烦。”他顿了顿,意味不明地说: “真可惜。” 说完这句话,他就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可惜什么呢?”三日月宗近追问,“你到底对京弥抱有什么样的目的?真的是让他跟你去做上帝?” “是的呀,”渚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只要他跟我走,秩序就会恢复正常,世界就能得到补全。他也可以因此发生进化,获得永生。” 这个说法太高大上,内情似乎极其庞大复杂,令人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切入分析。刀剑付丧神们都露出一副牙疼的表情,无言以对。 首先,世界难道是残缺的,所以需要审神者来补全吗? 所谓的秩序,又是哪门子的概念啊?! 然而就在此时,醍醐京弥开了口: “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刀剑付丧神们一下子急了:“主人!”“大将!” 然而审神者抬起手,制止了刀剑付丧神们的喧闹。 “不管原因如何,又是否有这样做的必要,我只有一件事想知道。”他冷静地问出问题:“就算我会发生进化,得到永生,但会是以什么样的形式?” “变成和你们一样吗?” 渚薰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描绘看不见形状的事物,吟唱听不到声音的歌谣,手捧逝去的过往,”他说出了这段自我介绍,“我们就是这样的存在。” 周围的废墟发生了坍塌,所有一些化成细碎的粉末。 “我们是燃尽的恒星,我们是烈火的余烬。” “死魂。腐骨。” 黑渊降下,繁星燃起。 渚薰再次向醍醐京弥伸出手: “你愿意为我们祈祷吗?”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就像故事中描述的一样,变成乌龟,也算长生。但动作变慢、思维变慢,就算能再多活几年,也不过是活成了石头而已。 渚薰对此也并不意外,只把手放下来,插进衣兜:“如果是以前的你,不会拒绝我。” 中二少年想必会很乐意当上帝。 “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醍醐京弥的声音很轻,“你还是以前的你。” 渚薰又重复了一遍:“真可惜。” 即使如此,审神者却听懂了渚薰在可惜什么。他们之间存在一种难言的默契,这种默契并不会因为某一方的改变而消失。对于这种满怀暗示的对话,刀剑付丧神们有听没有懂,却也没有对此做出过激的反应。 不过,这也只不过是暂时的—— “......所以,”醍醐京弥终于了然,“这就是你让樱冢星史郎杀掉我的原因?” 话音落下,刀剑付丧神们震惊了一瞬,然后纷纷拔刀。 “竟然是因为他?”鹤丸国永眼神不善,“主人,你居然能容忍这种事情?!” 而和泉守兼定已然采取报复行动,出现在渚薰面前,堀川国广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形成合击,直接划过渚薰的身体! “哎?”和泉守兼定看了看自己握刀的手,眨了眨眼睛,“刚才......触感好像不太对?” 随着打刀胁差这一记二刀开眼,渚薰的身上出现了十字形的伤痕,身体断裂,下半身还站在原地,上半身却发生偏移。 可是,渚薰却并没有倒下。 “是的,”堀川国广回过头,肯定了和泉守兼定的说法,“他好像,并不是人类。” 不仅如此,他甚至一滴血也没流出来。接下来,他的身体就像影像一样,产生了黑白地噪点。噪点过后,他就像没事人一样,逆转了伤害,恢复了原本的姿态。 “没用的,”醍醐京弥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给出了参考答案,“他不过是一段残像。” “......残像?” “他不能算是死了,也不能算是活着,”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如果我真的跟他走,存在本身一定会得到升华,但和尘世的因缘也会就此断绝。” 和刀剑付丧神们之间的契约也会断绝。 “哈!”乱藤四郎生气了,“坏人!”然后他想到了,“你以为主人以为自己死了,就会跟你走吗!” 渚薰又笑了。 “我是在帮他了结星轨给他制定的命运,”他对此毫无愧疚之心,“他命中注定会死在樱冢星史郎手上。” 星轨规定了这世间人类的命运,而醍醐京弥也曾在其列。他脱离了自己的命运之后,仍和其他人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无法彻底撕裂。 而在这些关系中,樱冢星史郎其实最为特殊。 前樱冢护在命运的驱动下,总能对审神者造成最严厉地打击。 “只要经过这一次,”渚薰信誓旦旦,“此世再没法对他造成伤害。” “啊,逆风除外。” “......这只是顺手而为吧,”醍醐京弥直接拆穿了他,“你明明就是在试探我的态度和底线。” “嘛,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在给将来做铺垫而已,”渚薰笑眯眯地把手指挡在唇边,“毕竟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喂!”乱藤四郎不满地插口道,“不管未来怎样,主人也绝对不会抛下我们跟你走!” 渚薰却完全不理,躬身行礼,姿态优雅。 “那么,期待下次再会。”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渐淡,缓缓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喂——啊啊,气死我了!”乱藤四郎恼怒地挠头,“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剑?br>“安啦,别生气,”醍醐京弥安抚道,“反正说了他也不会听。” 反效果! 乱藤四郎更生气了:“什么嘛,主人也是这样!” “咦?我也是怎样?” “一点也不谨慎!各种胡来!说也不听!” “这个嘛,”醍醐京弥有点心虚,“我会好好反省的......” “只有反省绝对不够!” “哎?不够?那......咦,你们这是——”醍醐京弥冷汗都滴下来了,“冷静!” 只见众位付丧神们越靠越近,原本冲着渚薰的不善表情全都冲着审神者,一下子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压迫感。 “主人,”一期一振率先开口,“您不会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醍醐京弥有了不祥的预感:“那么?” “因为薰君在的关系,我可是收敛了很多呢,”三日月宗近的声音响起,十分阴森,“现在他走了,我也不必再忍耐了。” “咦?!” 鹤丸国永活动了一下关节:“主人,做好觉悟吧!” 醍醐京弥再度抬起双手,做投降状:“这个,那个,大家——” 一期一振继续:“您不会以为,光说几句好话,就能得到我们的原谅吧?” 药研藤四郎扶了扶眼镜:“不要太天真了,大将。” “随随便便就招惹了一大群人呢,主人。”不动行光满身怨念。 “会掉进陷阱,完全是因为外面那些人吧?”鲶尾藤四郎摸了摸鼻子。 “所以,果然还是把主人神隐掉吧?”秋田藤四郎兴致勃勃地提议。 闻言,醍醐京弥瞬间有股把渚薰叫回来的冲动。 完!蛋!啦! 182、内战 从远方看来, 星球在闪烁。 大气层收缩膨胀,亮度产生周期性变化, 脉动发生了。 颜色、光谱型、视向速度,乃至磁场都受到了影响。时间上的分维趋近混沌无序, 稳定性减小—— 随后,超新星爆发。 内部塌缩,能量倾泄,质量抛出。五彩的光波向外辐射,撕开了黑洞和星云。 “还没有熄灭,”秋濑或正在观测这个现象,“他还在苟延残喘。” 一般来说, 超新星爆发只会发生一次, 恒星的结局要么化为白矮星、中子星或者黑洞,要么就是彻底消失,只留下一团巨大的星云。 但是这一颗恒星,已经陆续爆发了五次之多。 “是内部生成了反物质核心吧, ”渚薰出现在他身后, “虽然不稳定,但他很努力想要存在下去。” 这一次爆发过后,恒星再度沉寂下来,持续变暗,但还是比其他的超新星来的更亮。 也许,他还能发生第六次、第七次爆发也说不定。 “祝他好运,”秋濑或回过头, “倒是你,就这样回来了吗?” “没办法,”渚薰的嘴边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目前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有那些刀剑付丧神在,连话都没法好好说。” “什么嘛,那岂不是毫无收获?”秋濑或失望之色溢于言表,“那帮铁片,也太碍事了。” “他们都很喜欢京弥呢。” “啊啊,肤浅,”秋濑或摇了摇头,“这种好感完全是基于雏鸟反应发展起来的吧!”他对此非常看不上眼,“而且,他们的地位并不对等。醍醐京弥的优势太大了。对于本丸这样一个半封闭环境中唯一的人类,他们自然而然会对他产生好奇,并逐渐将感情寄托上去。” “随便换一个人,他们也会产生好感的吧!” 渚薰失笑:“......我好像现在才知道,你居然对感情抱有洁癖?” 秋濑或有些不好意思:“有、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什么不对,”渚薰摇了摇头,“只是,太不现实了。” “为什么?” “嗯......这样说起来,”渚薰想了一会儿,“这些刀剑付丧神们的不同分神会对不同的主人抱有好感,是的确存在的事实。” “是吧,”秋濑或猛点头,“这还不肤浅吗?下发到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明明是量产的个体,拥有一模一样的个性,就算会在被召唤后由于受到后天影响、审美发生微妙的改变,但也不至于同时喜欢上性格各异的审神者们吧?” “审神者们彼此碰面,能第一时间分辨出哪个是自己的刀吗?不管他们能否分辨得出谁是谁,面对如此相似的对象,他们不会觉得尴尬吗?” “至于哦,”渚薰伸出一根手指,“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 “对他们来说,这件事并不是发生在同时。” “反正——” “而且,”渚薰打断他的话,“你是对人类,或者刀剑付丧神有什么误解?” 秋濑或眨了眨眼睛。 “世界是随机的,生命也是,”渚薰摊开手,“感情的产生,本来就有一定的偶然性。” “你是说......运气?” “没错,”渚薰点了点头,“对这些刀剑付丧神们来说,关键在于,他们遇见的是京弥,而不是其他人。” “这才是之后一切发生的大前提。” “不管事后再怎么怀疑,再怎么患得患失,他们都已经在一起度过了漫长的时光,拥有了宝贵的回忆。” “这个时候说换人——” “就太没道理了。” 秋濑或皱着眉头,似乎还有点想不通。 “任何感情发展到这一步,就不能用肤浅来形容了,”渚薰摇了摇头,“也许有一天,你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会明白这一点。” “......哈。”秋濑或意兴阑珊,转移话题:“这么说起来,薰,你也喜欢那个叫醍醐京弥的家伙吗?” “大概......算是喜欢吧?”渚薰的话语中有许多不确定,“这么说起来,如果不是你刚才提到,我差点忘了他姓什么呢,哈哈哈。” “骗人的吧喂!” “我们分辨人类靠的又不是姓名......好吧,好吧,”渚薰没有再敷衍,“如果我不喜欢他,我不会选择成为他的天使。如果我喜欢他,我就不应该做出这种选择。” “......真是矛盾。” “或者说是暧昧,”渚薰轻笑,“我喜欢这个词。” “奇怪的趣味......”秋濑或摇了摇头,“既然如此,你也太拖泥带水了,就不对那些刀剑付丧神们做点什么吗?” “你太急躁了,”渚薰摇了摇头,“我这次的行动,也不能算是毫无收获。” 他伸出手,一团小小的光斑在他手上旋转,“铺垫已经完成了。” “原来如此,”秋濑或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这样大费周章。这样一来......现世虽然不能再伤害他,却也更容不下他了。” “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现这一点?” 醍醐京弥当然没发现,他没那个时间: “现在还不是算总账的时候吧!” 面对气势汹汹的刀剑付丧神们,醍醐京弥顾左右而言他: “这个,我才刚受了重伤,樱冢星史郎的事情也还要处理善后——” 随着渚薰的退场,他们明明已经回到了现实,却已经把注意力从之前发生的杀人事件中移开。 “哦,那个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三日月宗近微笑,“皇一门的少主和l已经联手起来,区区一个前樱冢护而已,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 皇昴流精湛的阴阳术加上l缜密的头脑,对上樱冢星史郎简直可以用“横扫”来形容。两人一者温柔可爱善解人意,一者除了真相其他的并不关心,一拍即合,凑在一起有种微妙的闺蜜之感......反正樱冢星史郎已经落败,再度跑路。 甚至于,间宫俊造在其中扮演了背叛者的角色。他是个很擅长钻营的人,左右逢源,即使进了监狱,也保留了大量人脉,借此运作得利。这件事直接绕过了醍醐京弥,直接由超灾对策室负责。当然,室长对此很不满,但也只能着手办事,为间宫俊造的减刑出力。 虽然这次暗杀功败垂成,可樱冢星史郎其实并没有什么不满,他已经从渚薰那里得到了足够的报酬。醍醐京弥从来不是他的主要目标,皇昴流才是。只不过,随着时间过去,皇昴流变得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偏离他设计的轨道,令他感到越来越陌生。 也许有一天,樱冢星史郎会彻底放下对他的兴趣也说不定。 至于苍崎橙子—— “什么嘛,”她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你竟然还活着。” 醍醐京弥斜了她一眼:“难道还要我对你说不好意思?” 膝丸目光一冷,抽刀出鞘。一刀过去,苍崎橙子完全没躲,直接被打成了碎片。 她的头、四肢分离,身体碎成了一块一块。但她并没有死,因为,她把自己做成了人偶。 足以以假乱真的人偶脑袋掉在地上,开口: “这具身体,就当作赔礼了。” 话音落下,她身体里的所有机械全部停摆。 “那个女人,似乎早就做好了可能失败的心理准备,”后藤藤四郎觉得渗人,“把自己做成人偶这种事情......太疯狂了。” 苍崎橙子当然没死,她做了许多个“自己”,搞到最后,连自己也不知道哪一个自己才是本体。不过......她也因此几乎成了不死之身。 也许她原本的身体早就死去了,但现在她,却还依然活得好好的。 除此之外,其他人......醍醐京弥就一点也不关心了。 “她的事情怎样都好,”一期一振微笑,“倒是主人你,做好觉悟了吗?” ......哦豁。 “渚薰这么快就溜走了,真可疑,”乱藤四郎咬手指,“主人一定是和他有在私底下达成肮脏的协议吧?” “这个,绝对没有——” “审问!绝对需要审问!”和泉守兼定摩拳擦掌,“好像龟甲那边有审问道具来着?什么绳子呀,铃铛呀,我待会儿去跟他借!” 醍醐京弥大惊:“太夸张了吧!” 堀川国广一滴冷汗滴下来:“他跟你说那是审讯道具?” “嗯!” ......他骗你的!绝对是骗你的!那一定是情、趣道具! “反正把你放在外面,也是让我们白白担心,”石切丸亮出御币,“还是跟我去高天原吧。” “......然后不管做什么都要跟你报备吗?” “只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就可以了,哈哈哈。” ......出现了!控制狂阿爸! “等一下,”髭切摸了摸鬓角,“要神隐主人吗?到底谁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 “当然是我来啦,”三日月宗近第一个开口,眼睛眯了起来,“我是真神?健!?br>“哈?真神又怎样,神隐主人又不需要分真神分神,”鹤丸国永立刻针锋相对,“我也可以的嘛!” “你们的地盘哪有我们粟田口大!”乱藤四郎双手叉腰,“一期哥才是最适合的!” “没错,”一期一振点头,“主人不是说过的吗,愿意被我神隐。” “咦!主人说过?!” 醍醐京弥挠了挠脸:“说是说过啦,不过——” 鹤丸国永睁大眼睛:“骗人!” 一期一振颔首:“承让。” “等一下,”三日月宗近冷静地开口,“主人的原话一定不止如此吧?” “......我是想,在一期手下说不定能过得轻松点,”醍醐京弥扶额,“可我总感觉,这次即使是一期也不会对我温柔以待呢。” “啧,暴露了吗。” “原来我没猜错吗喂!” 183、外战 连一向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一期一振都摆出这样的态度......果然是要完。 “什么嘛, 只是因为一期比较温柔而已吗?”鹤丸国永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不服气地开口, “我也可以很温柔的呀?” ......哦,更温柔地吓人一跳吗? 醍醐京弥忍不住发散思维, 张开口,又住了口,稍微想了想,这才委婉地说: “你的温柔我怕我承受不来?健!?br>众人忍俊不禁。鹤丸国永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怎么这样!” 鲶尾藤四郎点头:“主人的说法才是真的温柔,对于鹤丸的‘温柔’,我反正是敬谢不敏。” 短刀们纷纷附和:“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 “你们不要看不起人啊!”鹤丸国永睁大眼睛,“我想的话, 当然可以做得到啊!” “咦, 真的可以吗?比如?” “比如......比如......” 停止恶作剧?循规蹈矩?细心体贴? 这就太无聊了吧! 即使是鹤丸国永,一时间也比如不出来。 他转过头,盯着一期一振看。对方也大大方方,任他打量。一期一振的风度是刻在骨子里的, 举手投足优雅自然, 令人如沐春风。鹤丸国永身为平安老刀,在一些场合也能装模作样,但这种仪态他可坚持不下来。 虽然温柔这种东西,其实和仪态无关,不过鹤丸国永留给他人的印象,从来和温柔无关。 输了! “反正,在高天原混, 不是地盘大就好,”鹤丸国永换了一个方向,“太大了的话,用不到的啦!” “我们那边资源也是最好的吧?”秋田藤四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很多大神都喜欢我们短刀,给了我们许多便利呢 ” “是的呀,”乱藤四郎拍了拍胸口,“花耶姬还让我叫她姐姐呢!” “就是,每年到出云开会的时候,我们都会收到一大堆礼物。” “办事的时候也有很多便利,一路畅通无阻。” “你的话,只能收到一大堆警惕的眼神吧?” 无、无法反驳! 即使是神明,面对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也会礼让三分。而粟田口不是一个,是一群,对大人们完全形成了暴击。 但是—— “现在可不是争取主人好感的时候吧?”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开口,“不是说,应该给他一个教训的吗?” “三日月!” “粟田口就算了,你们本来就比较容易心软。”这把老刀顿了顿,复又继续:“倒是鹤丸,你是想放过主人吗?” “还是说,”他歪了歪头,“你想先把主人争取到手,然后再算账?” “毕竟,现在你才是我们之中,最为虚弱的呀。” 话音未落,他伸出手,弹了一下被审神者放在膝盖上温养的、鹤丸国永的本体。随着他的动作,白色的付丧神浑身一抖,半蹲的动作都维持不住,向前栽倒。 然后,他就一头撞在醍醐京弥受伤的膝盖上—— 轻微的爆音传来,鹤丸国永的本体裂开,身体一下子表现出了中伤的姿态,额头飙血。与此同时,审神者才修好的膝盖骨也咔擦一声,裂了! 醍醐京弥倒抽一口冷气,鹤丸国永全身发抖。髭切满脸幸灾乐祸:“哎呀,好痛的样子?剑?br>膝丸不自觉地咬了一下下唇:“兄长,主人他!” “啊,”三日月宗近瞳孔紧缩,“抱歉抱歉!” “虽然早猜到你们都很虚......没想到,你们竟然虚到了这地步。” 刀剑付丧神们对身体上的伤其实没什么概念,毕竟只要修好本体,他们就能恢复。 而审神者可没有本体这种东西。 醍醐京弥捏住三日月宗近的脸,用力向一边扯:“既然知道这一点,还不对我们轻拿轻放!” 三日月宗近的口音含糊:“我已经够轻了啦!” 鹤丸国永抱住醍醐京弥的腿,把脑袋搁在他另一边没受伤的膝盖上,怨念十足:“你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的又怎样?”三日月宗近拍开醍醐京弥的手,假笑,“反正你已经失去竞争力了。” “但我可没失去竞争力啊,”一期一振拍了拍自己的本体,和鹤丸国永比起来,他受到的损害极小,可以忽略不计,“三日月,你还是早点放手比较好——” 下一刻,锃亮的刀锋闪现,掀起了狂岚! “石切丸!” 只见绿色的付丧神向前迈出一步,双手握刀,直接对三日月宗近发起攻击! 三日月宗近轻巧地揽住醍醐京弥,避开这一击。审神者一把抱住鹤丸国永的本体,鹤丸国永自己则承受不了冲击,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被膝丸接住。 “你这是做什么!”和泉守兼定大惊,“居然冲着主人挥刀?!” “没关系,”石切丸一脸淡定,“三日月会保护主人的。” “可、可是,主人在你的攻击范围内!” “不是说了吗,”石切丸撇了他一眼,“三日月会出手。” “这不是重点吧!” “就算主人不会受伤,”堀川国广能理解和泉守兼定,“你这样,也太不尊重主人了吧——我想,兼先生是这个意思。” “对对,就是这样!” “但不这样做,三日月的优势就太大了,”石切丸歪了歪头,“所以,主人还是多担待点吧。” “真是卑鄙,”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讽刺,“这就是你的分寸?” “当然,”石切丸毫不心虚,“总是要争取一下的,不是吗?” 接着,他再度发动攻击。这一次,大太刀干脆直接瞄准了审神者,好似他一点也不担心三日月宗近会失手。 又或者,他就盼着三日月宗近失手,然后再找破绽,趁机把审神者抢到手。 石切丸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像把神刀,百无禁忌,而三日月宗近带着审神者这个拖油瓶,逐渐落了下风,险象环生。 醍醐京弥简直无语,虽然他到现在连一根头发都没掉,但心理压力可是大到一定境界——差点劈上脑袋来的可是大太刀! 三日月宗近又一次将石切丸格挡开来,有些发愁:“这样下去......不行。” 石切丸拖着大太刀,在地上留下痕迹:“怎么,你要认输了吗?” 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他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也是会耍赖的啊!” 果不其然,眼看自己将要落入下风,他就干脆不再出手保护醍醐京弥了! 于是这一次,醍醐京弥终于掉了根头发丝...... 石切丸又没真想把审神者杀掉,只得临时撤回力量,束手束脚。随着时间过去,胜利的天平又开始向三日月宗近倾斜。 ......不是,剧本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喂! 醍醐京弥眼神死,思绪混乱,几句话在脑袋里刷屏: 这哪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啊?! 这两个人绝对是串通了在折腾他,绝对! “适可而止一点!”一期一振看不下去了,义正言辞,“主人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休息!” 醍醐京弥十分感动:“终于有人说了句公道话!” “只有等他恢复到最佳状态,才经得起折腾嘛,”髭切唯恐天下不乱,“三日月,想要吃独食,没人会同意的哦。” 醍醐京弥:“......” “那也要你们能把他从我这里抢走呀,”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反正主人现在在我手里——” 话音刚落,只见后藤藤四郎反手握刀,从天而降。 “哟,”三日月宗近后退一步,“不错的动作。” “但是,太天真了!” 然后,他把醍醐京弥抛到空中,一刀鞘把后藤藤四郎抽飞了出去! 下一刻,鲶尾藤四郎和骨?刑偎睦赏?卑蔚叮?蛉?赵伦诮?6?セ鳌b姨偎睦杀灰黄谝徽裢芯倨鹄矗??扔昧σ坏牛?局量罩校?焓秩ソ由笊裾摺?br>就在他即将接住审神者的时候,不动行光竟然也动手了,将乱藤四郎拦在半路。 乱藤四郎被迫还击:“不动,竟然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啦!”不动行光握紧刀柄,“不要以为人多就一定会赢!” 但人多的确能增加胜率。 而药研藤四郎早有准备,及时出现在醍醐京弥身下,伸出双手,想要接住审神者。 三日月宗近却没那么好打发,面对胁差们和一期一振的包夹,他先是虚晃一招,然后按住鲶尾藤四郎的脑袋,脚尖一点,跃至空中! 鹤丸国永大声提醒:“小心,药研!” 可惜,晚了,三日月宗近已然一脚把药研藤四郎踢开,伸手擒向醍醐京弥的后领。 眼见醍醐京弥即将落回三日月宗近的手里,忽然,他的胸口有亮光闪过。 灵素汇集,灵力发生波动,有什么东西在半空中成形: 黑色长发,红色和服—— 麻仓好! “笨蛋京弥,没事吧?” 麻仓好翩然而至,没注意脚下,瞬间把三日月宗近砸趴在地。随即,他的巫力极具侵略性地扩展开来,一下子充斥了大片区域,将醍醐京弥悬停在半空中。 “我刚才怎么感觉到你快死了——” 然后他这句话就说不下去了。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眼前蓦地出现一片繁复的、威力强大的刀光,扑面而来! 184、火上浇油 卧槽! 麻仓好暗骂了声, 下意识想要调动地球精灵的力量应对,却没能成功。 因为他已经不再是通灵王了。 当初他的离开十分匆忙, 颇有些过河拆桥的架势,但只有麻仓好自己知道, 他根本就是落荒而逃。 他虽然嘴上说着想要自由,却不知道拿自由来干嘛。他没想到醍醐京弥真的能帮他斩断枷锁,但斩断枷锁之后,他该怎么办? 麻仓好一开始想要改变世界,就决定要成为通灵王。他为了成为通灵王持续奋斗千年之久,直到成功之后,才发现世界其实并不需要他来动手改变。 接着, 他又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人柱。 他下意识讨厌王座的束缚, 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也拼了命想要摆脱这个现状,但在离开王座后,他能做些什么呢? 通灵人吗? 可他连人都不是了。 在麻仓好当上通灵王的时候, 他就已经失去了和麻仓叶同出一源的身体。他不再是人, 而是灵。他之所以保持这副和麻仓叶相似的模样,是因为叶还肯叫他一声“哥哥”。 他不认为自己死了,也不认为自己还活着。 他迷茫得不得了。 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游荡,在思索,离群索居,连曾经的持有灵、用了五百年的武器灵魂之火都没有带在身边。他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 但徘徊到现在,他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也因此,他来不及反应,就完完整整吃了这么一记—— “混账!” 猝不及防的,麻仓好被打得灵体都散了开,部分逸散成毫无价值的魑魅魍魉。以他的巫力水平,即使没有合用的持有灵,也不该落到这样的境地。算算,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太丢人了! “啊啊,对不起!” 发生了意外状况,所有人都发生了停滞。醍醐京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向他道歉。 “我的人给你添了麻烦,真是不好意思。”审神者开口解释:“不过,他们只是在打闹而已,绝对没有在针对你!” “哈?!”麻仓好恼羞成怒,“你是说,他们只是打闹就影响到我,是我太垃圾?!” “......我可没说那样的话啊——” “你是想嘲笑我吗!” 到底是怎样的脑回路在作用,才会让你联想到这么丰富的剧情啊! 醍醐京弥暗想,却不会傻到把这句话实打实说出来:“不是,这个,那个......对了,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麻仓好一时语塞:他之所以能找到审神者,是因为在对方身上留了追踪术法——这种近乎冒犯的话,他怎么说的出来! “你在我身上做了定位?”醍醐京弥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什么时候?”他又猜了猜:“难道,是在姆大陆的时候?” 麻仓好心虚了一瞬,又很快镇定下来,大声嚷嚷:“我、我是在还你人情!这是你的荣幸!” 至少这一次,如果不是麻仓好在审神者身上做了手脚,他就不会知道醍醐京弥遇到危险,也不会急匆匆赶过来,卷进刀剑付丧神们的内战。 可是,麻仓好这样做,等于是给醍醐京弥上了个追踪器。不管在科技侧还是神秘侧,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这种做法都侵犯到了他人的隐私,是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在姆大陆的时候,麻仓好一度凭依合体在了醍醐京弥身上,亲自动手,将不少人杀了一次。只有趁这个机会,麻仓好才能给醍醐京弥的身体和灵魂动手脚,然后他也真的就鬼迷心窍,在审神者身上悄悄留下了一道后门。 当然是鬼迷心窍,他麻仓好做事从来都光明正大、一向正面碾压,什么时候竟然玩起了低调! “用不着那么大声,”太虚张声势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嘛。” 醍醐京弥顺口安抚道。他会这么镇定,是因为自己本就不太在乎行踪泄露,假如麻仓好敢用监视器......呵呵,他肯定立刻翻脸。 麻仓好本来就底气不足,闻言,把头扭向一边:“你知道就好。” 审神者眼神柔和了一瞬,这位前任通灵王大人看起来实在别扭的紧。如果不是醍醐京弥处于生死危机,麻仓好恐怕并不想用这种方法出现在他面前——他是很要面子的好吧。 但柔和也就是一瞬而已,这种被下暗手的做法还是过了界:“麻仓君,虽然这次你的确是出于好意,”他并没有用严厉的口吻,“但我还是不喜欢。” 麻仓好悻悻然应了一声:“......哦。” “下次请提前告诉我,保命底牌不嫌多,”他也会针对这一点做出特殊布置,“我很乐意和你保持密切联系。” 闻言,麻仓好释然了,刀剑付丧神们的情绪却一下子紧张起来: 髭切手搭凉棚:“那是谁呀?” 乱藤四郎指着麻仓好大叫:“居然是好!” “认识?” “就是那个麻仓好啦!” “哦哦,”膝丸恍然大悟,一锤掌心,“就是他害得主人被樱冢护逮到、受了重伤?” 药研藤四郎挠了挠脸:“怎么看都是主人自作自受吧?” 后藤藤四郎接口:“但如果不是他,主人也不会这么大手笔吧?” “所以他们两个是狼狈为奸?”这是秋田藤四郎。 “这一个是未成年,主人的守备范围之外。”石切丸摇了摇头。 鲶尾藤四郎沉吟片刻:“我还是怀疑主人的兴趣比较奇怪......痛!” 一期一振收回敲他脑袋的手,但他能阻止自家兄弟的胡言乱语,却阻止不了他人的胡思乱想: “噫,”髭切一脸兴奋,把想法说了出来,“难道又是情敌?!” “情敌什么的先放一边啦,”鹤丸国永缓过劲,视线下移,“倒是三日月......好像忍不了?剑俊?br>“啊,”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对哦......” 话音刚落,就见三日月宗近伸出手,一把掀开飘在他上空的麻仓好! “我是真的生气了哦,”三日月宗近站起来,一边整理仪表,一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主人的朋友,真是太失礼了!” “......太渺小了。” 麻仓好冷哼一声,习惯性地说出这句口头禅。 “哦,”三日月宗近针锋相对,“是谁连刚才那一击都接不下来啊?” 麻仓好斜了他一眼,虽然刚才的确吃了亏,但不肯示弱:“我这不是还好好站在这里吗?” 接着,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任何敌人:“京弥没事就算了。可是,不久前的攻击是怎么回事?” 那种程度的攻击,明显不止一个刀剑付丧神动了手,仅仅用打闹形容的话,又嫌杀伤力过大。不是麻仓好自夸,即使没有地球精灵辅助,这世界上还真没什么人能伤得了他。 所以他才会如此托大,察觉到醍醐京弥有生命危险,就直接跨越空间来看看情况。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些刀剑付丧神们还真给他造成了些许损害。 “你费心了,”一期一振皱了皱眉,回答十分强硬,“不过,这是我们内部的事情,和你无关。” “是啦,”乱藤四郎和麻仓好比较熟,“你自己看起来也不太好的样子,就别掺和了嘛。” 麻仓好眯起眼睛:“你们要赶我走?” 石切丸说话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碍事。” 在他看来,麻仓好和渚薰一样,都分散了审神者太多注意力,带坏了他家儿子——不对,审神者。 “主人还没开口,你们这些部下就越俎代庖,”麻仓好眯起眼睛,环顾四周,“实在太放肆了!” “你又有什么资格管这件事?”三日月宗近也开口了,“主人,该不会是你授权的吧?” 麻仓好则侧过脸,虎视眈眈地盯着醍醐京弥,虽然没开口,但意思表达地很明显:敢不给他面子,你就死定了! 醍醐京弥抬起双手,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做出这种投降的姿势了: “嘛,嘛,大家不要这么极端,和平共处吧,和平共处!” 刀剑付丧神们神色一凛—— 在他们看来,审神者已然站在了麻仓好那一边! 一期一振神色凝重:“没想到,竟然是个超过了薰君的大敌呢。” 乱藤四郎一脸崩溃:“居、居然被好见缝插针了?!” “招蜂引蝶!”髭切振臂一呼,“太招蜂引蝶了!” “没错!” 髭切再呼:“花心!滥情!没节操!” “对!” 醍醐京弥简直无语:“......喂喂!” 石切丸已经不耐烦了,握紧拿刀的手:“啊啊,不仅碍事,还碍眼。” 闻言,麻仓好额头爆起青筋。 “你的这些部下,都不怎么听话哎,”他转向醍醐京弥,“果然,还是全部换掉吧?” 麻仓好只是在嘲讽而已,但他不知道,他这句话,能一下子捅了马蜂窝! 刀剑付丧神们安静了一瞬,然后炸了: “太过分了!” “口出狂言的家伙!” “不要以为自己曾经是通灵王就能对别人指手画脚!” “呵呵,都已经是曾经了,还这么嚣张!” “没错,怎么能比我更嚣张!” “......你的话,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 即使是麻仓好,也被这阵浩大的声势吓了一跳。 “奇怪,”麻仓好目瞪口呆,“他们这是要造反?” “......不是要,”醍醐京弥生无可恋,“是已经开始了。” “你的控制力太差了!”麻仓好呵斥,“对他们的态度太软了!” 你不明白呀。 他们平时都是很可爱很可爱的......就是今天被接二连三刺激到了而已—— 先是渚薰,后是你...... 醍醐京弥的内心正在滴血:“只要你不要再继续火上浇油,就已经算帮大忙了。” “哈,你敢嫌弃我帮倒忙?!” “......不敢。” 和泉守兼定大脑空空、不是,是思想纯洁,早就无聊的走神了。在他看来,审神者既然没事了,就已经皆大欢喜,应该回本丸了才是。 直到此时,他才摸了摸鼻子,跟上节奏:“......这是又要打?” “是的,”堀川国广扶额,“又要打。” 185、灭世危机 大战一触即发, 即使麻仓好也免不了严阵以待。这些刀剑付丧神们的实力强悍,各个不容小觑。如果他还是通灵王, 地球还是他的主场,他当然能不把他们看在眼里。 但他已经不是通灵王了...... 那又如何? 如果不是刀剑付丧神们的敌意太重, 麻仓好其实是不会掺和进这件事来的。 但他一旦入场,就必然会坚持到底—— 为什么呢? 其实就是闲的。 他们在争、在抢的并不是审神者,而是地位、自尊和娱乐......实际上,这件事其实已经和审神者本人无关了。 面对密不透风的刀光剑影,醍醐京弥终于被边缘化,只能抱着鹤丸国永的本体待在一边,默默围观。巫力和灵力对撞, 刀术和居合术层出不穷, 场面热热闹闹。 噢,当然,这事如果不是打着醍醐京弥的幌子就更好了。 很显然,因为不管哪方获胜, 他的结果恐怕都是要被直接ko...... 果然是深刻的教训呢, 审神者深恶痛绝地表示,自己现在已经在反省了、非常认真的反省。 可至于以后到底会不会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本该下场成为有力争夺者之一、现在却虚的扛不住一击的鹤丸国永却也找到了机会,靠着醍醐京弥坐了下来。他喜欢搞事,对审神者的意见倒不是很大......好吧,其实还是有一点的。 “主人,”鹤丸国永伸手碰了碰他的腿, “你的伤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还要一段时间吧,”醍醐京弥叹了口气,“大概,回去又得坐一阵轮椅了。” 然后,他举起手里的太刀:“你也是,居然搞成这个样子,我连手都不敢放开呢。” 其实鹤丸国永早已经过载,碎成了重伤,只不过凭借获得的强大力量,强行将所有碎片粘合在了一起,才能勉强行动。 在找到审神者、那股外来力量被剔除之后,他连保持站立姿势都很困难了。因此,醍醐京弥在第一时间拿到他的本体,二话不说,就开始了人工手入。 他用自己的灵力一点点修复刀身上的裂纹,越修越后怕。 鹤丸国永本不必如此拼命,但为了保住大部分人的战斗力,他自愿做出了牺牲。 所以其他刀剑付丧神们都默许了他对醍醐京弥的靠近,他们欠他一个人情。 别说审神者挺糟心,刀剑付丧神们也糟心地不得了——在他们患得患失、赌上碎刀风险的时候,嘿呀,主人竟然在跟前男友叙旧! 就、就算主人真的受了重伤,也太令人失望了! “反正我没能帮上忙,还害你浪费了灵力,”鹤丸国永不自觉地嘟起了嘴巴,“我真是太没用了。” 虽然说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但付出后,却发现事情跟自己无甚关联,他们只是多余的、毫无必要的存在;就算没有他们,主人也不会有事......等等,就太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了。 “说什么傻话,”醍醐京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别学不动啊,光他一个就很让人头痛了。” 审神者转移视线,看向一脸认真和藤四郎们互动的不动行光:“何况,我可听到了,他说了要戒酒的吧?” 眼下的他,显然把这次事件当成了演练,正通过和其他人的对战找回曾经的手感。 鹤丸国永嘟囔:“但我们没有帮上忙,是事实吧?”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没有你们,说不定薰君就玩先礼后兵了呢。” “咦,他是那样的人吗?”鹤丸国永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该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这样说的吧?” “首先,没人比我了解薰君,”醍醐京弥抬起手,轻轻放在鹤丸国永的脑袋上,“其次,就算你们真的没有起到作用,但也不是没有价值的。” “哈?”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没有起到作用,还能有价值?” “当然,”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开始酝酿心灵鸡汤,“我的确快死了,而你们找不到我,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你们的行动,是基于当时状况的合理判断。” “换个说法,就像科学假说一样。” 听到科学两个字,鹤丸国永下意识就畏缩了一下:“......假说?” “是的,”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古往今来,假说都是科学研究中重要的一环。不管这些假说是否成立,都推动了科学发展。被证成的假说是直接得出了结论,成为真理;而被证伪的假说是在做排除法,或多或少缩小了真理的范围。” “不要因为想了做了而后悔,因为不去想,不去做,就一定什么都得不到。” 讲大道理的醍醐京弥看起来自信又帅气,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光。 但就算他这么说—— 鹤丸国永喃喃道:“可我们好像现在也没能得到什么?剑俊?br>“......嘁。” 他们的到来肯定会让审神者高兴......但也仅此而已了。不管醍醐京弥的话说的再怎么漂亮,在科研竞赛中,基于被证伪的假说做出来的所有工作,都将变得没有任何价值。只有推翻这个假说的人能获得微小的荣誉,其他人都是炮灰。 “不过,你能为我扯出这么一大堆有的没的,我还是挺高兴的。”鹤丸国永的心情已然平复:“其他人嘛......就让他们好好发泄一下吧。” “......真是大手笔的发泄。”差一点他真的要被神隐了耶。 “对了,伤口什么的稍微处理一下就好了啦......我有点想念本丸的自动手入室了,啊哈哈。” “怎么,”醍醐京弥眯起眼睛,“你嫌弃我的手法?” “没有啦,”鹤丸国永蹭了蹭他的掌心,“可你现在灵力匮乏不是吗?” “但也没有匮乏到这个地步,”醍醐京弥揉乱他的头发,“我不放心。” “哎?但我会给你添麻烦的吧?” “如果你想说什么’碎掉无所谓‘之类的话还是算了吧,”醍醐京弥按住他的肩膀,“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鹤丸国永脸上温度开始上升:“我、我现在可保护不了你了!” 话音未落,他眼角余光瞥见刀光一闪:“小心!” 乱藤四郎的短刀竟然脱手了! 鹤丸国永刚想拔刀,却下意识摸了个空。就在此时,醍醐京弥竟然反应更加迅速,抱着他向下一躲。 与此同时,短刀十分惊险地擦过了他的头皮。 “好啦,”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这一次,换我保护你,好不好?” 放在攻略游戏中的话,这一幕一定非常完美,能加不少好感度。鹤丸国永的脸慢慢涨得通红,然后嘴角抽了抽,整个人忽然抖了起来。 这反应不对啊—— “好、好是好啦,”他伸手捂住脸,挡住现在的表情,眼睛透过十指间的缝隙看着他,“可、可是!”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停手了,一个个要么转过头,要么挡住表情。只有麻仓好愣了一下,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 “主、主人!”乱藤四郎一路小跑,捡起自己的短刀,藏在身后,“你,你,你......对不起!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不动的错啦!” “哎?”不动行光手足无措,“我、我怎么知道你会脱手啊!” “反正是你的错啦!” “才不是!” 醍醐京弥有了不妙的预感,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怎么了吗?” 药研藤四郎忍着笑,指了指他的头顶。 醍醐京弥的头发被削秃一块啦! 众人:“......” 审神者:“......” 瞬间,醍醐京弥的灵力以一种暴虐的形式铺陈开来! “好强!”髭切吹了声口哨,“但供给我们的灵力没有受到消减,他这是突破了能力上限?” “恐怕是的,”膝丸滴下一滴冷汗,“主人本来就很强了,居然还能变强!” “不可思议!”髭切睁大眼睛,“主人因为发型受损,竟然发生了能力突破......”他这个字没说完,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不行了,哈哈哈,我忍不住了,太搞笑了!” 但接下来,他就笑不出来了: 随着审神者力量的拔高,大量灵力涌入在场刀剑付丧神们的体内,甚至于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制约了他们的行动。刀剑付丧神们还好,仅仅是被力量撑住了,并不是最倒霉的—— 倒霉的,是世界! 醍醐京弥是奇点,是世界的逆理,是纠正不了的bug,暗藏足够诞生一个宇宙的势能。 今天,现在,这股势能竟然快要爆发了! 冥冥中,世界发出一声叹息,阴影从背后越过头顶,笼罩四野。 崩解前的震动开始了。 所有高深莫测的存在都感受到了世界的震动,却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股震动。审神者是命运无迹者,没有人能推测到他的因果。 连渚薰和秋濑或也不能——他们只以为这是世界又一次局部塌缩的前兆。 如果他们在场,一定会瞠目结舌: 醍醐京弥目光呆滞,满脑子都是“重来”两个字。如果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世界真的会因为这种搞笑的理由完蛋。 因为发型的损坏,世界要被重启?! 太可笑了! 可是现实就是这么可笑,如果没人唤醒他,这个结果就一定会发生。 然而刀剑付丧神们动弹不得,他们也不了解这件事的严重性,在场之人没能能了解。 还有谁? 能够叫醒这个因为头发而觉醒的灭世之星(喂!)? 186、高天原 “你、冷静一点, ”麻仓好清了清嗓子,“你在搞什么?不就是个, ”他深吸一口气,把笑容憋了回去, “发型上的小问题而已吗?” 但是没有用,声音能入醍醐京弥的耳,却不能送达他的脑部处理器,所有外界信号堆积在前端,得不到任何反馈。 星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虽然这个发展不符合它的预期,可在事情发生前, 它也不会主动阻止。 但是...... 地球精灵在哭。 刚刚萌发的小小本能还没有自我意识, 却对生死存亡十分敏感。她被世界的震动吵醒了,正在大发脾气。 麻仓好已经和地球精灵完成了分割,但他们毕竟曾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同体状态,他总能准确地感知到地球精灵的状态。 比如她正在嚎啕大哭这件事。 吵闹不休的地球精灵令麻仓好心烦意乱, 也让他再度鲁莽了一把。他直接伸出手, 去够位于灵素风暴中的醍醐京弥—— 下一刻,灵素风暴直接对麻仓好造成冲击,他的灵魂竟一片片碎裂开来! 仿若碎掉的宝石—— “啊,”受到这一幕的冲击,醍醐京弥如梦方醒,“好!” “笨蛋京弥!”麻仓好又羞又气,“你在发什么呆啦!”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审神者下意识的攻击打散! 就算变强了, 突破了,他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抱歉!”醍醐京弥双手合十,“但你现在这样很危险——” “不用你来说!” 麻仓好留下一个愤怒的目光,化作一段金色的流光,直接投入了醍醐京弥的身体。 “你要负起责任来,”他的声音十分虚弱,“我要在你身体里养魂——不许打扰,不许窥探!” 醍醐京弥抹一把冷汗:“是,是。” 他差一点亲手把麻仓好干掉?剑?br>“都是你......”麻仓好的声音越来越低,“把霉运传染给我了......” 然后,他依偎着醍醐京弥的灵魂,完全沉寂下来。 “刚才是怎么回事?”鹤丸国永扶着地面,还没缓过来,“主人,我......” 话音未落,他就见眼前爆起一片血雾—— 鲜红的血,从醍醐京弥细密的血管向外......喷了出来! 鹤丸国永瞳孔紧缩,声音都变了调: “京弥?!” 手腕、脸颊、脖颈......强大的力量像泛滥的河流一样,从他身上涌出。 他全身的血液也像河流一样涌出。 “不、咳、不好意思,”醍醐京弥闭上眼睛,“过载了......咳、咳......控制......不了......” 这股力量在伤害审神者身体的同时,又在修复他的身体组织。他的造血能力和再生能力被丰沛的灵力推到了极致,伤口才刚愈合,就又再次绽开,然后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白色的付丧神被溅了一头一脸的血迹,看上去,果然: “像鹤一样呢,”醍醐京弥竟然还有心开玩笑,“咳咳......就是表情......” 太难看了。 这句话还没说完,醍醐京弥就彻底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在鹤丸国永的怀里。 乱藤四郎尖叫:“主人!” “怎么回事?”大家再也笑不出来了,“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如同大将所说,”药研藤四郎碰了碰审神者最大的伤口,试图进行处理,被上面附着的狂暴灵力灼伤了指尖,“灵力过载......如果说大将的身体是个容器,这个容器已经快被撑破了。” 石切丸眉头紧锁:“这不是病。” 在场的刀剑根本没法治。 “三日月!”鹤丸国永抱紧醍醐京弥,“想想办法!” 这种时候,所有争执都被抛到了一边。 三日月宗近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跃动,一扇门在他背后打开。他身上的衣装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只变动了一些细节而已,却让他看上去和之前大不一样。 更加的......神圣,和强大。 “把他交给我吧。” 真神的声音沉稳而自信。 “我带他上高天原。” ...... “听说了吗?” “什么呀?” “那位三日月大人带了人类上高天原?健!?br>“神隐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每隔段时间不都有那么几个人类被神明看重。” “但是三日月大人很少会对人类出手......” “原来如此,嫉妒吗?” “乱讲!” “原来你真的在嫉妒......可是,你不是一向看不起这些被神隐的人类吗?” “都说了没有在嫉妒啦!” “那你怎么这么纠结?” “我只是、只是,哎呀,算了!” “怎、怎么了吗?” “你觉得我光头会好看吗?” “......你要转专业,去修佛?!不要想不开啊喂!” “不是啦,就是换个发型!” “......你是不是被污秽污染掉了理性?” “可是,三日月大人这次带上来的人类,就是个,就是个,秃子!” “哎?!” “你说,三日月大人是不是比较欣赏这种发型?” “......不管他欣不欣赏,反正你是绝对不适合这种发型的啦!” 没错,为了保持一致性,醍醐京弥干脆让乱藤四郎帮忙把头发剃光了,成了个秃子。 当然,他自己是不承认的。光头是一种发型,秃头是一种疾病,他才没有这种、这种病! “......呐,”三日月宗近居高临下,“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眼前的醍醐京弥全身缠满绷带,偶尔还会飙点血出来,但已经比最初好很多了。 虽然看着挺吓人,但实际上,醍醐京弥真的无甚大碍,甚至逐渐习惯了那种尖锐的痛苦。 倒是那股超出寻常的力量被按回去之后,他身上的大部分伤口进入愈合期,产生的麻痒令人难以忍受。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 “还好,”醍醐京弥的声音低沉,脑袋靠着窗棱,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越来越好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背又默默射出一道血线。 三日月宗近:“......” 醍醐京弥:“......” “好啦,别这么消沉,”三日月宗近看醍醐京弥实在生无可恋,交给他一个盒子,“这个送给你。” 醍醐京弥拆来一看,里面放了一顶假发! “哦哦,”醍醐京弥眼睛一亮,“真是太感谢了!” 与此同时,他眼睛附近的毛细血管破裂,开始渗血,血红一片,颇为吓人。 “......不要激动!”三日月宗近扶额,“发型有那么重要吗?” “那当然,”醍醐京弥不顾一片鲜红的视角,喜滋滋地把假发带到头上,“你不知道吗?人间有句话叫做,头可断,发型不可乱!” “......” 的确,这是个差点因为发型乱了就把自己搞死的家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点。 但三日月宗近不知道的是,连整个世界都差点为了这种无厘头的事情陪葬......虽然醍醐京弥自己也不知道。 “啧,梨花头,”醍醐京弥对着镜子整理假发,“还是齐刘海。” 醍醐京弥原本的发型是蓬松微卷的平刘海,稍微撸一下就可以变成三七分,看上去比较青春,能压住他那张常年面无表情地脸。换成秃头,不对,光头之后,他给人的观感就一下子从贵公子变成了黑帮大佬。 这完全不利于他坑蒙拐骗,不是,以理服人嘛! 有假发遮掩,他的贵公子气质算是回来了点。不过,他现在这个发型还是太乖了些,中短直的鬓发在脖颈的位置内收,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没毕业的中学生,有点像塔矢亮。 “你好像一点也不紧张哎?”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明明被我带到了高天原。” “比起担心神隐的事情,”醍醐京弥按住脑袋,语气沉痛,“我更担心头发长不出来!” 三日月宗近再度无语。 神隐并不是简单的被神明带离人间藏起来,而是受到神明控制,从心灵到肉|体通通变成神明的所有物。大部分人类被神隐后,都会受到神明神力的冲击,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状态,人格被纠正到符合神明的希望。 也就是说,这些人往往会变得“不再是自己”了。 但是把人类变成自己的傀儡却往往并不是神明的愿望,神明想要傀儡的话,自己做一个出来比神隐人类来的方便得多。 神明神隐人类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出于喜爱和珍视。 至于讨厌的话,当然是直接干掉送到地狱了,不然留在身边碍眼吗?偶尔看一眼就罢了,天天看绝对是爱恨交加...... 大部分人一旦被神隐,都会和过去发生割裂,产生或多或少的改变。这对于实力不足又自我意识过剩、或者不愿意向神明靠拢的人类来说,是件足以被视为洪水猛兽的灾难。 然而,醍醐京弥更愿意称之为“风险”。 只不过,这个风险太大,根本没多少人愿意尝试和了解。 神明想要靠近人类很容易,人类想要靠近神明却要付出非一般的代价。然而不管这代价再大,算起来依旧是等价交换。 举个好点的例子,源博雅就是先被安倍晴明神隐,再成为他的神使,然后独立出来、获得神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雅乐之神、围棋之神这个位置的。这过程不可能一帆风顺,其中遇到的重重困难都很容易让人产生自我怀疑,不必赘述。 “倒是你,”醍醐京弥有了假发,变得精神许多,也就有了谈性,“好像在高天原混的很不错哎?” “当然啦,”三日月宗近颇为自得,“我好歹是天下五剑之一。”然后,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接下来,就得谢谢这张脸了。” “......果然,不管到哪里,大家都要看脸。” 神明之间也是分派系的,例如属性相冲的神明一般很难处好,天津神和国津神对立,等等。再比如说,先天神明一向看不上后天神明。但其中,武器化神却是例外。 因为他们往往很强。超出寻常的强。 187、亮色 刀剑本就是经匠师雕琢、以杀伤为目的创造出来的器物, 放大了凶厉的杀意,形成了绝对的威慑。 顺带一提, 放在人间,单论杀伤力的话, 刀剑这种冷兵器当然比不上高精尖热武器。不过......高精尖热武器是无法化神的。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的结构太复杂、零件太多、并非一个完整的个体,无法保持神明意义上的延续性、平衡性和稳定性。不同零部件上寄托的意念可以聚合生成灵魂,这灵魂可以在零部件之间徘徊,却没法将这些零部件绑定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将自己的生命形式进一步升华。 “虽然我们现在的确受到了追捧,”三日月宗近跪坐在他身边,“但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在大部分人眼中, 我们不过是器物、工具, 仅此而已。” 一开始的时候,武器化神大都是某位大神的附庸,并没有特别独立出来。例如天丛云剑、十握剑、布都御魂等等,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 却在不同神明之间流转, 有的还在人间得到了供奉,直到很久以后在高天原得到了相匹配的地位。 神明和人类相似,彼此之间先有矛盾,然后发展成了争执,接下来就是决斗。一对一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会变成群殴。群殴还解决不了,就演变成了战争。 在这过程中, 除了自身实力,武器就变得越来越重要。 而武器化神到底还是武器,总有为人所用的可能。随着时间的累积,放到现在,如果有哪位神明能招揽到一名刀剑付丧神当神器,他一定会欣喜若狂——要知道,现今神明的数量可是有八百万之多,彼此之间竞争激烈。 谁都知道,只要有了武器,就能提升实力;有了实力,就能赢得一切。 醍醐京弥皱了皱眉:“你们以前的处境......看来不怎么样?” “不包括我,”三日月宗近没打算博取同情,很干脆地否认了,“弱者被强者支配,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沦落到被他人摆布的地步,也是无可厚非。” “......哈。” “而且,我是很强的哦?” “的确。” “倒是你,”三日月宗近话锋一转,“也强到了出乎我的意料。” “我也不知道这个是怎么回事,”醍醐京弥看了看自己缠满绷带的手,不久之前,他连脸上都得缠着绷带,“不过,变强大约是好事吧?” “啧。” “.....怎么了吗?” “但你变强之后,我就不好操作了呀,”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怪不得你对被神隐这件事有恃无恐。以你现在的状态,除非出于自愿,大约没谁能将你完全转化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嘛,这个是突发状况,”醍醐京弥不以为意,“我之所以有恃无恐,到底是因为相信你们。” “怎么,你们反倒不相信我吗?” 刀剑付丧神们对审神者的占有欲......其实并没有他们表现的那么强烈。他们又不是真的只有五岁,会为未来考虑,也会体谅人类。 “的确难以相信呢,”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回答,“谁叫你把自己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哎,这样说起来,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醍醐京弥垂头丧气,“我可怜的头发......” “头发才是你的本体吗喂!” “哦,”醍醐京弥一脸冷漠,“那你愿意陪我一起,剃个光头吗?” 三日月宗近的笑容裂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光头发套可以吗?” “骗子!弄虚作假!伪善!” “......那你把假发还给我,赶紧的。” “好人,请千万不要!” “啧啧,真是善变。” “我这叫做识时务。” “真没想到,我居然会喜欢上你这种人,果然是错觉吧?” “别这样说嘛,我也喜欢你啊,而且不是错觉。” “你喜欢我是当然的吧,我又稀有,又漂亮。” “我也是独一无二的?剑??页さ盟А0凑照飧雎呒??阆不段乙彩抢硭?比弧!?br>“厚脸皮。” “脸皮厚没什么不好吧?” “用来装傻、耍赖吗?花心的家伙。” “哪有......你又不会在意。”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在意?” “因为,你现在在笑啊,”醍醐京弥用手指搭在唇角,戳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脸,“而且笑得很好看。” 三日月宗近愣了一下,摸上自己的下巴。 “所以,你一定很高兴吧?”醍醐京弥补充,“都是因为有我这么活泼可爱的审神者,给你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 “......不,绝对是暗色来着。” “哎——” 天色转暗,昏黄的光铺陈开来,给事物镀上了一层微微发黄的暖色调。眼前的一切仿佛老照片里的旧时光一般,安详柔和。 有其他神明前来拜访三日月宗近,却被神使拦在了外面。 “三日月大人吩咐,近日不见客。” “谁都不见?” “是的。” “我们也不见?” “是的。” 今剑坐在岩融肩膀上,失望道:“我还想邀请他去海边喝光酒呢......” “非常不好意思,我会把您前来拜访的消息转达给三日月大人的。” “呐呐,”今剑眼珠子一转,“我问你,他是不是让那个新来的人类给绊住了?” “啊,这个就——” “我知道啦,这种事你不好回答,”今剑摆了摆手,凑到岩融耳边,用手挡住嘴巴,悄声道,“我们去偷看一下那个人类,好不好?” 岩融闻言,哈哈大笑:“这才是你来找他的主要目的吧!” “哎呀,好不好啦!” 岩融当然不会阻止今剑,他不仅不会阻止,还会帮上一把——他也是有好奇心的好吧。如果醍醐京弥仅仅是被神隐也就罢了,但照现在的状况看来,这家伙不仅没有被神隐,还让三日月宗近费了不少心思照顾。 三日月宗近的府邸原本被设计成了镰仓时代的天守阁,古色古香,当然里面的日用设施就没有老老实实按照镰仓时代的风格来了。除了天守阁,他还尝试过飞鸟时代的宫殿,平安时代的寺庙,以及江户时代的神社,等等。 在这次回来后,他又参照醍醐老宅,把府邸改造成了平成时代的庭院。 “哇,三日月把建筑风格都换掉了?剑?苯窠j执盍古铮?罢馐鞘裁词焙虻姆孔友剑俊?br>“不知道,”岩融挠了挠脸,“至少不是时之政府那边的风格。” “好像要更古早一点......是在维护历史的时候开发出了新的爱好吗?” “因为审神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吧?” “但是时代对不上。难道是锚点?” “很有可能。” “啊,那边——” 只见三日月宗近坐在外廊上,另一个看不清头脸的家伙躺在一边,脑袋搁在他的大腿上...... 那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三日月!竟然!给人当枕头! 此时的今剑和岩融只各自摘了一枝阔叶乔木顶在脑门上,这玩意根本没法起到遮掩作用,完全是欲盖弥彰。只要一眼望去,谁都能看到他们的动作,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三日月宗近也看到了,只眯起眼睛,叹了口气。接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唇边,以示安静。 既然被发现了,今剑也就不躲了,踩着高高的木屐轻巧地走了过去,岩融亦紧随其后。在三日月宗近面前,他们两人毫不客气,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迫不及待地把目光放到了这个陌生人身上。 “睡着了?剑?苯窠5纳?舴诺眉?停?负跏瞧??耍?鞍パ剑??さ煤芸砂?铮?br>眼前的审神者睫毛很长,脸色苍白(贫血),皮肤柔嫩光滑(刚长出来的),表情平静,看上去十分柔弱。 “不是说,他是个秃子吗?”岩融揉了揉鼻子,“我还以为会是个老头子......啧,那些小神,又在乱传假消息。” 不,这是真消息。 三日月宗近的表情停滞了一瞬,没打算暴露真相让审神者丢脸,转移话题道:“你们怎么来了?” “嚯嚯,”岩融挤眉弄眼,“怎么,不欢迎?想和喜欢的人过两人世界?” “啊哈哈......是的呀,”三日月宗近假笑着,一把打开今剑想要戳醍醐京弥的手,“所以你们就不要当电灯泡啦。” “让我摸一下啦,就一下,”今剑对手指,“你自己都随便让碰的呀!” “不要。”三日月宗近干净利落地拒绝。“我自己当然无所谓,但是他不行。” “小气!” “也许以后你们会经常见面,到时候你自己问他吧。” “真的吗?” “嗯。” 岩融却越听越不对劲,眼睛瞪了起来,惊讶万分。 “居然是这种态度,你认真的吗!”他忍不住叫了起来,“他不过是个人类而已!”然后,他在三日月宗近警告的目光下把声音放低:“这个,毕竟差距太大了喂!” “没关系,”三日月宗近耸了耸肩,“我可以迁就他的嘛。” “......开什么玩笑!” “不,岩融,”今剑注意到了醍醐京弥身上的伤口,拉了拉岩融的袖子,“这家伙,很强!” “哈?”岩融眨了眨眼睛,“他的气息明明很微弱——我去!”他再度接到了三日月宗近的警告,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么个大宝贝?还没被神隐就可以当成神使来用了!” “不止哎,”今剑还是碰到了醍醐京弥的伤口,“居然是因为太强,把自己撑爆了......他比一些短刀还要强呢,不要小看他哦。” “哦哦,是以你自己为评价标准的吗?” “喂,我——” 话音未落,一股恐怖的气势从三日月宗近身上腾起! 与此同时,他把手放在了本体刀柄上,转动手腕,蠢蠢欲动。 “安静,”古老的付丧神把笑容收了起来,细长的眼眸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或者,我请你们下次再来?” 短刀和?刀顿感一阵恶寒: “......是!” 188、和果子 等醍醐京弥醒过来的时候, 眼前是一片影影绰绰的萤火。金色的微光轻轻悠悠,在幽暗朦胧的夜色中浮游, 忽隐忽现。 就像星辰一样。 醍醐京弥下意识抬起手,向光点伸去: “萤......” 话音刚落, 一个熟悉的声音即刻回答: “在!” 闻言,醍醐京弥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萤丸?!” “嘿嘿,就是我,”小小的萤丸把脑袋探到审神者眼前,“你醒了呀!” “怎么了,在等我吗?”醍醐京弥揉了揉眼睛,“三日月, 谢谢你......吓!” 等他坐起来, 就见眼前前前后后高高低低或蹲或站了一排的刀剑付丧神! “终于可以说话了,”今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三日月, 你太小心了啦!” 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是你们太吵了。” “今剑、岩融、一期、髭切、膝丸!”醍醐京弥把他们的名字点出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 “来看三日月笑话......”然后,髭切被膝丸狠掐了一下,转过口风,“好吧,我们对你可是很好奇的哎!” “......哈。” “我倒是接到了分神的委托,”一期一振微微一笑,“他很担心你。” “不好意思, 劳你费心了。” “他让我转告你,本丸一切正常,请安心养伤。” “谢谢,”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也请你转告他,我已经没事了,很快就会回去。” “哎?不留下来吗?”萤丸咬了咬手指,“我记得你哦!” “......记得我?” “是啦,”萤丸用力点头,“你在召唤式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用我抓萤火虫玩呢。” 这倒是真的。 当年,时之政府通过定期评估、确认他的灵力足以支撑大太刀的时候,就将四把大太刀带到了他的眼前,任他挑选。由于稀有度的关系,许多审神者都对萤丸情有独钟,醍醐京弥也不例外。 他第一时间就把手伸向了萤丸,至于萤丸会不会给他回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幸运的是,萤丸的确给了他回应。 醍醐京弥目光漂移了一下:“你的记性真好。” “当然啦,”萤丸双手叉腰,“那你有没有真的抓到萤火虫呀?” “有啊,”醍醐京弥忍不住想要摸他的头,“时之政府提供的夏夜模板里,满草丛都是萤火虫,每年都喜欢追着你跑。” “哎呀,不要摸我的头啦,会变矮哒!” “啊,抱歉。” 萤丸看了看他缠满绷带的手,抓过来,放到脑袋上:“好啦,一下下也可以。” “谢谢,”醍醐京弥轻轻拍了拍,“萤是个好孩子。” “嘿嘿,”萤丸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高天原也有萤火虫,陪我一起......啊啊,三日月!” “不要把我的审神者拐走啊,萤,”三日月宗近抓住萤丸的后领,把他提起来,放到另一个方向,“要玩的话,找爱染或者明石陪你吧。” “三日月,小气!” “就是,还霸道!”这是今剑。 “这就是传说中的见色忘友?”髭切摸了摸下巴,“不过,醍醐京弥吗,仔细想的话,我也有印象呢。”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在髭切的召唤式上想些什么失礼的事情:“真的吗?” “我看他对我们也很熟悉的样子,想必本丸里有我们吧?”岩融举起一根手指,“这就说明,我们都认可了他的品质。” “的确,”今剑点头,“我很容易碎,但他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一定是个好人,”一期一振笑道,“不然,我的分神不会这么上心。” 髭切锤了一下掌心:“说不定,他也是我中意的类型?” 膝丸看到三日月宗近的眼神,冷汗直冒:“兄长!” “人也见过了,话也说过了。他不是傀儡、也没有被神隐。”三日月宗近深吸一口气:“你们这些想看热闹的家伙,也该看够了吧?” 接着,他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把手放上刀柄:“再打搅的话,我要生气了哦?” 今剑意犹未尽:“哎,我还有话要说——” “快点回去啦!” 今剑、萤丸、髭切异口同声:“小气!” 醍醐京弥就这样留在了高天原,和三日月宗近两个人呆在一起。他们的步调一致,有条不紊、慢慢悠悠,仿佛进入了老年期,在这里养老一般。由于审神者突破了灵力上限、身体却不能承受,只能同过药物辅助灵力对身体一点一点进行改造,更换全身细胞、塑造新身体来适应新力量。 一般人体的胃细胞一个星期就可以更新一次,皮肤需要一个月,肝脏需要半年,骨骼需要七年。但在灵力的作用下,这个过程必然被大大缩短。可就算时间再短,也没有短到一朝一夕,因此,他不可避免地进入了虚弱期。 这段时间以来,陆续有和三日月宗近关系好的神明上门拜访,稍微远一点的也找了各种借口想要见醍醐京弥一面,但由于头发的缘故,他完全不想见人。 “醍醐大人,”神使交给审神者几个盒子,“这是给你的。” “谢谢,”醍醐京弥把东西接了过来,“咦?是他们啊!” 今剑、萤丸、一期一振还有髭切都送了他礼物。今剑给了他珍藏的已久的源义经手办,萤丸给了他一瓶萤火虫,一期一振给了他用来调理身体的药物,髭切......髭切给了他一本小黄书。 醍醐京弥哭笑不得:“膝丸居然会允许?” 膝丸当然不会允许,但髭切完全可以绕过膝丸干这种事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盒子不知道是谁送的。他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包和果子。 “没有署名......”他咬了咬手指,“谁会送这个给我啊?” 审神者不知道,但是三日月宗近知道: 这个人是山姥切国广。 金发的打刀此时正藏在府邸旁边的树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 “山姥切,”三日月宗近出声招呼,“只远远看着就可以了吗?” 山姥切国广吓了一跳,向后仰倒:“三日月!” 三日月宗近只微笑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和、和你没关系吧,”山姥切国广稳身体,拉了拉被单,“我又没有像萤丸他们那样,不请自来。”他只是暗戳戳站在府邸范围外眺望而已...... “当然有关系啦,”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他是我的。” 山姥切国广沉默了一瞬,开口:“你......真的喜欢他吗?” “嗯。” 山姥切国广低声道:“......太快了。” 三日月宗近都没能听清:“什么?” “你回答的太快了!”山姥切国广直视对方,表情凝重,“你是......有前科的!” “哦?” “在你有兴趣的时候,你对审神者们的包容性总是很强,”山姥切国广皱起眉头,“但在你没兴趣的时候......又对他们弃之如敝履。” “这一次,”他顿了顿,“你的兴趣又能保持多久?” 三日月宗近似笑非笑:“山姥切,你真是容易心软呢。” “回答我!”山姥切国广握紧拳头,“不要转移话题!” “感情的保质期可没办法提前给出来,”三日月宗近摊开手,“只有时间到了,我才会知道呀。” “这、这样太过分了!” “我可不这么觉得。” “你!” “如果你担心的话,就试着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吧!”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现在想要指责我的话,还太早了。” 闻言,山姥切国广瞳孔紧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和三日月宗近抢人这种事,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他、他怎么可能赢得过天下五剑中最美的这一把?! “既然如此,”三日月宗近用了然的语气开口,“谢谢你来看他。” 话音落下,山姥切国广张了张口,还是选择了闭嘴——他没法就此做出决定,他没有足够的自信。 接着,他就迅速消失在了三日月宗近的视线范围内。 “香味很好闻呀,”醍醐京弥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一定是熟悉我的人送的。” “巧合吧?”三日月宗近出现在他身侧,“吃的东西,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哦。” “噫,难道高天原也有人会玩投毒?” “也可能是诅咒。” “不会吧,”醍醐京弥伸出手,从中取出一个和果子,“全部是手工制作的哎。” “看得出来?” “当然啦,这么丑,”醍醐京弥指着分模线,“大小不一,形状不一,虽然很用心在做,但控制力不太好。” 三日月宗近随口道:“这么粗制滥造的话,怎么会是用心?” “看这里,”醍醐京弥把和果子翻过来,“有刻字哦。” 每个和果子下面都有字,合起来看就是,“武运昌隆,身体健康”。 当然,这字也刻得乱七八糟。 “如果收礼的人不注意,一不小心就会忽略掉,”醍醐京弥想了想,直接把和果子丢进嘴里,“是个相当含蓄的人呢。” 没错,山姥切国广就是这么含蓄的人。他到底是希望审神者发现还是不希望他发现,是个问题。 “味道嘛,”醍醐京弥含含糊糊道,“不错。” 三日月宗近来不及阻止:“......不担心毒和诅咒了吗?” “会对我不利的人,怎么会选择这种手制点心?”醍醐京弥不认为这会是恶意的,“关键是,造型还这么一言难尽。” 三日月宗近若有所思:“你吃这个,是因为不能浪费他人的心意吗?” “是因为这份心意大约属于一个神明,”醍醐京弥回答地十分现实,“可是,如果味道太差,我也是会拒绝的。” “你会对送礼之人有好感吗?” “当然啦,”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如果他愿意陪我剃光头的话,”他斜一眼三日月宗近,“我对他的好感度绝对能满点。” 三日月宗近忍不住笑了。 “我果然......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189、变强 醍醐京弥这个人, 关注点似乎从来都在这种“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上。 面对历史的改变,他想的是自己的努力不能白费;面对时之政府被时间溯行军入侵的危机, 他目的是趁机拿到豁免权;面对世界的毁灭,他考虑的是自由意志的价值;面对自身的修罗场, 他最在乎的居然是自己的发型。 这种天马行空的思路,一般人还真跟不上......其他人也就没办法提前做出准备,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新鲜。太新鲜了。 三日月宗近喜欢这种新鲜感。 可喜欢这种新鲜感的,不止三日月宗近一个,山姥切国广也是。 端坐高天原的打刀其实比散落在各个本丸的分神们要自信得多。他经历了大量修行,清楚自己的价值,明白自己的优势, 所以不会再惧怕爱和被爱。正因为如此, 他才会对醍醐京弥送出不甚完美的手制礼物。如果是分神的他,恐怕会自发地将自己的手艺和烛台切光忠进行比较,进而自暴自弃,放弃送礼这件事。 可就算如此, 面对三日月宗近这样的名刀, 他还是没办法拿出一往直前的勇气来。 胜率太低了。 除了天生神经大条的刀剑,还有那些同样稀有的四花五花,没人能在三日月宗近面前自信满满。 但山姥切国广也不是会轻易放弃的刀。 他的姿态本来就放得很低,没留下什么余地,再败又如何? 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眼下,他的避让只是暂时的。他在等,等一个反攻的机会。 而论起面对强大情敌的态度, 大和守安定就直接多了: “嘁,”身披山形羽织的打刀用死鱼眼瞪着醍醐京弥,失望地说,“你没破相啊。” 加州清光扶额:“安定!” 得知消息,前来探望醍醐京弥的只有这两把刀,没有冲田总司。没办法,此处的高天原位于时之政府所在的常世,而为了避免干扰历史,冲田总司早就被天津神和国津神联手从常世剥离、放逐到了异世界。不通过特殊手段,他是没法打破禁止令,跨越世界壁垒的。 顺带一提,醍醐京弥认识的安倍晴明和源博雅也不属于常世,他们的势力还没有扩张到这里,连一点点消息都没能得到。 “太——恶毒了吧!”醍醐京弥拖长了强调,“你这个样子,总司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啊,”大和守安定假笑,“我是他的祝、器、?健!?br>“祝器?”在付丧神的特意强调下,醍醐京弥配合地问了起来,却换了个角度,“他遇到了生死危机?” “才没那么严重!”大和守安定嘴硬道,“一点不起眼小问题而已。” “你骗鬼啊,”醍醐京弥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你当我不知道成为祝器的条件吗?” 祝器是神器的进阶,代表神器愿意为了神明放弃一切。如果冲田总司没有陷入大麻烦,大和守安定哪有机会表忠心呐。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加州清光叹了一口气,开口解释,“冲田君在征伐吞并异位面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叫做迦勒底机构的组织。” “......迦勒底机构?” “迦勒底机构有点类似于时之政府,他们存在的目的是防止人类的灭绝,”加州清光玩着自己的发辫,“原本,我们之间应该是不会发生冲突的......” “太长了,”三日月宗近没打算听故事,直接打断,“还是长话短说吧?” 大和守安定求之不得:“就是迦勒底机构和十月机关打了一架,我们倒霉被卷进去了。” 这也短的过了分吧! “......十月机关又是什么?” “反正和你没关系啦,”大和守安定做出驱赶的动作,“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啧。” “迦勒底机构的魔术师利用英灵执行‘人理守护指定’的使命,保护人类的过去和未来。他们使用的英灵看起来和十月机关的敌人,‘废弃物’,很像,”加州清光还是给撸了一下敌我关系,“而废弃物中有土方先生,所以冲田君一开始也被十月机关的漂泊者误认为是废弃物。” “都是误会?” “没错。” 虽然现在说起来轻描淡写,但当时的情形一定十分危险。迦勒底机构、漂泊者、废弃物三方交织,只有冲田总司是突然介入的外来者,也许遭到了群殴也说不定。 好在因祸得福,大和守安定得以晋升成为冲田总司的祝器,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我也就快了清光一步而已,”大和守安定得意极了,他是来向醍醐京弥炫耀的,“下一次,我一定不会抢你的风头!” “尽管抢吧,”加州清光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再遇到这种危机。” “没错,”醍醐京弥煞有介事地点头,“不要成为祝器就得意忘形啊,小安定。” “哈,你是嫉妒了吧?”大和守安定抬起下巴,“永远不能成为祝器的野良!” 话音落下,双方对视,都死死盯着对方,不肯先一步移开视线,彼此之间火气越来越旺。 加州清光揉了揉眼睛:“我怎么仿佛看见他们两个之间有电闪雷鸣......” “啊哈哈,”三日月宗近保持微笑,“我也看见了呢。” 下一刻,醍醐京弥和大和守安定同时出手,两个人四只手十指相扣,彼此拉锯。 大和守安定一边用力推向醍醐京弥,一边开口:“我是冲田君第一把祝器!” 醍醐京弥反推了回去:“我是总司的第一把神器!” “喂!我才能一直陪在冲田君身边!” “可我是总司第一把神器?剑俊?br>“第一把又怎样!你又不是最强!” “反正我是总司第一把神器。” 他们一个气急败坏,一个以不变应万变,看的三日月宗近和加州清光都无语了。这种争吵也太幼稚了吧! “可恶!”大和守安定词穷了,“有什么好得意的啊啊啊——” 话音未落,他猛地发力将醍醐京弥推倒在地。 “不就是第一把神器而已吗!难道我会怕你......”然后,大和守安定一下子愣住了,“啊咧?” 醍醐京弥只感觉脑袋有点凉...... 假、假发掉啦! “哈哈哈哈哈!”大和守安定大笑,“你,你,你,竟然秃了!” 醍醐京弥的心也拔凉拔凉的,纠正道:“我、我只是换了个发型!” “骗鬼啊,那你还带什么假发!” “就是换发型而已!” “哈哈哈清光,看到没有,他秃了!” “是光头!” “我一定要告诉冲田君哈哈哈!” “滚!” “才不要哈哈哈,咳,你秃了,哈哈哈,冲田君你知道吗,他秃了,搞笑死了,哈哈哈!” 三日月宗近忍俊不禁,加州清光睁大眼睛,捂着嘴,憋笑憋得浑身发抖:“他、他、他,真的秃了?!” “......咳,真的只是光头而已。” 另一边,醍醐京弥恼羞成怒:“别笑了啦!” “不、不行,咳、咳,”大和守安定趴在醍醐京弥身上,笑岔了气,“这造型太神奇了!我一定要告诉冲田君!” “随你便,现在闭嘴!” “不要!让我多笑会儿,哎哟喂,笑得肚子疼!” “起开!” “不干!” “我生气了哦?” “反、反正你打不过我!哈哈哈!” 醍醐京弥深吸一口气: “安!定!” 话音落下,灵素以不正常的速度迅速汇集,灵力开始了不正常的波动。加州清光睁大了眼睛,然而大和守安定还没有察觉到。 醍醐京弥咬牙切齿: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大和守安定下意识打了个寒战,这才恢复了一点理智:“那、那又如何?” 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大量的术式堆积出大量的灵力,如此庞大的灵力再次造成醍醐京弥身体过载。他身上毛细血管较为密集的脆弱部位又受到了伤害,皮肤破裂,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绷带。 大和守安定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醍醐京弥自暴自弃地宣告: “我变秃了,也变强了!” ......噫! 结果就是,醍醐京弥一边全身飙血,一边将大和守安定的马尾给削了。如果不是加州清光拼死相救,说不定大和守安定也得秃......而三日月宗近只好等审神者发泄过后,哭笑不得地帮他重新上好绷带。 三日月宗近本来觉得,自己绝对能容忍醍醐京弥的一切—— 才怪。 “三日月大人!”他的神使一脸不堪重负,“我扛不住了!” “......怎么了?” “我觉得我要被洗脑了!”神使捂住脸,“光头有利于保护头发、保养头皮、大脑发育、节省营养......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光头!刚才拿起剪刀,差点往头发上剪!” “......” 三日月宗近猛地拉开拉门:“京弥!” 醍醐京弥正裹着被子缩在角落,散发出黑色的怨念,污染了整间房屋。 “我秃了但我变强了要变强就要变秃大家一起秃头吧秃头才是最完美的发型......” 审神者正在碎碎念,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三日月宗近的到来。三日月宗近深吸一口气: “你还是快点滚回现世吧!” “不,绝对不要,”醍醐京弥迅速拒绝,“在头发长出来之前,我不想见任何其他人、不对,生物!” “我都没有把你关小黑屋,结果你打算自己把自己关起来吗喂!” 190、振作 但醍醐京弥不想见人, 又不代表别人不会来见他。虽然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受到了恐吓,被三令五申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 但事到如今......一些消息灵通之人已经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该知道的知道了, 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就有小乌丸这种: “三日月,你这是金屋藏娇吗?”红衣少年翩然而至,像乌鸦一样停在窗边,“别这么小气,快让为父好好看看嘛。” 三日月宗近连连摆手:“我可没有把他藏起来。” “已经看到了吧,”醍醐京弥满脸阴影,“没什么好看的吧?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类而已......” “脸很好看, 发型很一般?? ”这一个乌鸦童子比本丸那个病娇看上去健康活泼多了,和三日月宗近的关系处的不错,说出来的话也颇为调皮,“换个造型怎么样?总觉得还是秃头更有冲击力一点——” “是光头!” “没差啦。” “......”差很多! 小乌丸摸了摸下巴:“我也见过不少和尚, 和尚的头滑滑的, 就像......像剑球。你可以把假发拿下来,让我摸摸你的头吗?” 醍醐京弥眼神死:“不可以,请不要把我的脑袋当成玩具,谢谢。” 还有龟甲贞宗这种: “别!别赶我走!”粉头发白西装的俊美青年抱住廊柱,对抗神使的拉拽,动作神态和他的外表完全不搭,猥琐得令人侧目, “我又不是来跟三日月安利的......喂,那边的审神者,不要假装看不见我!” 醍醐京弥很想装作没听到:“......有何贵干?” “面无表情的光头造型超s?剑?惫昙渍曜谝涣痴?钡刈鞒隽宋o盏姆13裕?拔?裁匆?谄鹄矗肯衷谡飧龇12鸵坏阋膊皇屎夏悖?br>“你凭什么说不适合啊!”醍醐京弥一把按住自己的脑袋,“反正我是觉得很合适!” “就凭你合我的口味,我是不会害你的!”龟甲贞宗扶了扶眼镜,语重心长,“我可是以挑选情人的标准在挑选审神者,你们的面相三围全被我存档了!” “噫,三围......喂,三日月,高天原有没有地方可以告这个动机不纯的家伙以权谋私性|骚|扰?” 以及鹤丸国永这种: 白色的付丧神不请自来,轻手轻脚走到醍醐京弥身后—— 醍醐京弥回过头:“鹤丸?” “吓!”鹤丸国永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是我?”然后,他一眼就看见了醍醐京弥抱在怀里的分神本体:“原来如此,共鸣吗?三日月居然允许你带我的分神到他的地盘?他对你这么宽容的吗?噫,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感到一阵恶寒?健!?br>醍醐京弥按顺序回答:“知道你来了是因为玻璃反光。共鸣什么的,我家鹤丸现在太虚弱,还做不到。三日月当然对我很宽容——” “啊,醍醐大人,”神使正巧路过,“行李已经准备好了。” 醍醐京弥语调瞬间拔高:“太残忍了!这种做法真是太残忍了!” “不是,醍醐大人,你搞错了,三日月大人就是邀请你到外面走一走——” “我没搞错!反正我死都不要出门!” 神使内心十分复杂,有种强烈的想要打人的欲望,但又不能真的动手,手指一开一合,哂笑起来。鹤丸国永可没有那么纠结的情绪,“扑哧”一声笑了:“你真好玩!” 醍醐京弥吼完,喘了口气:“啊啦,是吗?” “那个,”鹤丸国永指向醍醐京弥抱在怀里的太刀,“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如果你能帮忙的话,就太好了,”醍醐京弥将刀连鞘小心翼翼地交到他手上,“请。” 见状,鹤丸国永的动作也轻柔了许多。他慢慢将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看到了刀身上面尚未愈合的裂缝。 “原来如此,是这孩子啊,”他恍然大悟,“他借用了那种程度的力量,太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都这样了还没彻底碎掉,你一定也费了不少心思吧?真是万幸。我本来还在奇怪,他怎么还没回来我身边。” “他太乱来了!”醍醐京弥皱起眉头,“我能不能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要再借出这种会让他碎刀的力量了。” 鹤丸国永没有立刻回答,只斜了一眼醍醐京弥,若有所思。眼前这个审神者全身缠满绷带,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误),还在担心刀剑付丧神,大约真的是个好人吧。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我明白状况了。” “怎么样?” “不行。” “哎——”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鹤丸国永伸出手,拂过刀身上的裂纹,“我是鹤丸国永,这孩子是我的一部分。我当然会更加尊重他的意愿,而不是你。” 与此同时,他的指腹发出淡淡的金光,随着他的动作,刀身上的裂纹弥合,修复一新。 “他想要保护你的意愿是如此强烈,”鹤丸国永满意地弹了一下刀身,“我怎么好意思不成全他嘛。” 随着他的动作,白色的太刀微微震颤,发生共鸣。 一声清澈的鹤鸣过后,星星点点的微粒从刀身上飘落,逐渐汇聚成形。 “就是说啊,”另一个鹤丸国永出现在醍醐京弥身侧,“主人,如果你是神明的话,我愿意成为你的祝器哦。” 白色的付丧神侧过脸,冲着醍醐京弥露出一个情深义重的笑容。真神也受到了分神的情绪感染,再一次的微笑起来。 “我已经没事了,所以,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啊。” 两个一模一样的鹤丸国永白的像是在发光,仿佛照亮了全世界。 醍醐京弥沉默片刻,喃喃道:“祝器......你什么都听到了啊。” “是的。” 因为醍醐京弥怕他碎掉,一直不敢放开他的本体,连昏迷中都不忘死死抓住,于是,这把刀就被带上了高天原。但由于之前审神者的势能爆发,鹤丸国永再次受到冲击,连人形也维持不了,只能回在刀剑本体中修养。 “所以,”醍醐京弥深吸一口气,“你也已经知道了吧。” “啥?” “......我已经没有了头发的事!” “......” 不是,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审神者的头发被削了哎?虽然那个时候他还留了一部分头发在脑袋上来着。 不过,从醍醐京弥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来看,他果然是想头发想到神经错乱了吧! “我本来以为可以用灵能力催生头发,”醍醐京弥掩面,“结果发现,这些头发的生长结构非常特殊,总而言之,只能等他自然生长。” “人类头发长得很快吧?” “好几个月才能达到之前的长度哎!太慢了!” “哎呀,这个嘛,”分神鹤丸的额角挂上了一滴冷汗,“主人的话,光头也很好看啊!” “骗人!”醍醐京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剪刀,拍在面前,“你长得这么可爱,剃光头也不会难看的吧?” “......我们还是来讨论一下生发的事情吧。” 看着又开始怨念四溢的醍醐京弥,分神鹤丸若无其事地碰了碰真神鹤丸:“喂,想想办法啊!” 真神鹤丸本来正双手托腮,看好戏来着。闻言,他把手放开:“哎?他是你的主人哎?” “一开始如果不是你中意他,我怎么会被分离出来?” “这算什么啊,推卸责任吗?” “你当然要负责,我是你,你也是我啊!” “你也是鹤丸国永,自己也动动脑筋呀!” “我就是动了脑筋想不到才来问你的嘛!” “哈!难道我会懂怎么生发?灵能力者的头发寄居了灵力,很难长的好吧!” “啧,真没用。” “喂,说这话之前照照镜子啊!” “反正你是真神。” “我不介意我们现在换一下位置,你来当真神试试!” “我介意!” 等三日月宗近到来的时候,就见房间左边角落一团黑雾又在碎碎念,右边两只鹤丸国永正在斗嘴吵架。一只就罢了,两只...... “啊——好吵,”三日月宗近一手一只鹤丸国永,把他们扔到屋外,“你们两个,不是,三个,到外面去想办法吧!” 没错,醍醐京弥也被扔到外面去了。 “不愧是三日月,”分神鹤丸看着紧闭的大门唏嘘,“就算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因之丢掉自我,真能狠得下心。” 真神鹤丸点头:“果然是那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三日月,也不怕京弥就此跑掉呢。” 把必需品交到醍醐京弥手里的神使打了个趔趄:“这算哪门子狠得下心啊,你们是被醍醐大人传染了无厘头吗?” “秃头、不对,光头是大事!” “......我忽然觉得你们只有回炉重造才能好了。” 忽然,“啪”得一声传来,就见醍醐京弥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 接着,就见原本颓废成了一团的审神者舒展身体,气质一变,看上去神采奕奕。 “振作起来,”审神者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闪烁,“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 分神鹤丸眼神一亮:“主人!” “老鹰为了让小鹰学会飞翔,不惜把小鹰从山崖上丢下,”醍醐京弥握拳,用棒读的口吻念叨,“母狮为了让小狮子学会捕猎,不惜把幼崽赶出巢穴。” 真神鹤丸鼓掌:“原来如此,三日月真是良苦用心!” 神使目瞪口呆:“不是,三日月大人就是嫌弃你们太吵而已吧?” 接着,醍醐京弥转了个方向,迎向风口。风将他身上的绷带末端高高扬起,如同飘扬的旗帜(误)。 “我们,去找生发秘方,拯救全天下的秃子吧!” 两只鹤丸兴高采烈地响应: “噢噢!” 神使目送三人远去,喃喃道: “三日月大人的品味果然难以理解......” 191、神剑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神使耳边响起: “理解不了的话, 就直接去问三日月吧,”小狐丸伸出手, 摸了摸神使的头,“他会回答你的。” “啊, 小狐丸大人,日安!”神使转过身,自然而然地从小狐丸手中接过他准备的礼品:“哇,是三途川的特产,还有特级金鱼草!您特意从地狱那边带回来的吗?” “是啊。” “我马上就去处理!” 神使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 “三日月大人, 很看重那位审神者大人呢。” 小狐丸当然知道。刀剑付丧神将一个人类以没有被神隐的姿态带上高天原这件事, 已经人尽皆知了。事关那个三日月宗近,他的这种做法本身就释放出了一种不同寻常的信号,不必多做解释。 “我呀,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他了。这次接触过后, 也能感觉到那位大人的特别, ”神使眨了眨眼睛,“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而我没有必要为了他,特意询问三日月大人。” 他侧过脸,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因为,我是一个人偶啊。” 一个只需要接受命令、执行命令的人偶。 不需要好奇,不需要疑惑。 话音落下,神使向小狐丸鞠躬行礼, 然后继续前行。 “小狐?”三日月宗近出门相迎,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你倒是来晚了,我刚把醍醐京弥扔出去。” “没关系,我不是来见他的。”小狐丸笼起袖子:“我只是来确认一下你的想法而已。” “那就多谢关心啦。” 他们一边寒暄着,一边走进了房屋。面向庭院的房间里,神使已经把酒烫好、将下酒菜摆好了。 “这不像你的作风,”坐下来之后,小狐丸直白地进入正题,“我原以为,你会更加直接一点。” “直接把他神隐吗?” “是的。” “那样会少了很多乐趣吧,”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我现在觉得,忍耐和等待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小狐丸仔细看他的神情,发现他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似乎真的是这样想的。他不禁摇了摇头:“这可真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因为,京弥现在也很焦躁不安,”三日月宗近拿起筷子,“让他发泄一下也好。” 小狐丸惊讶道:“啊......你是说,他是在装疯卖傻?” “不,算是半真半假,”三日月宗近否认了,“他很在意自己的形象是真的,差点死掉也是真的,渚薰的事也给他造成了负担。虽然他一向表现地成熟稳重,仿佛能将一切玩弄在股掌之间,但到底还年轻,心理承受能力有限。”他摸了摸下巴:“既然逮到了机会,就干脆胡作非为一把......嗯,这是他的作风。” 小狐丸显然做足了功课,早有准备:“从时之政府对他的评价上来看,他不像是会为了这种事情困扰的人。” “人类可是很复杂的,”三日月宗近不以为意,“时之政府的评价只能拿来做参考,而不是做结论。” “说的也是。” “而且,鹤丸差点碎掉,这件事一直压在他心里,也让他很自责。” “所以你才让他和鹤丸一起行动?” “你看到了啊?” “是的,看到了结尾。你居然会为了他人做这么多考虑......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喂喂,不要学鹤丸说话!我在你心目中,是那么没心没肺的刀吗?” “对啊。” “......” “......” “呐,小狐,”三日月宗近想了想,提出了一个问题,“我到底是一把怎样的刀呢?” “你不是一向不关心自身风评的吗?” “老实说,我现在也不关心。” 他关心的是自己在醍醐京弥眼中的形象。 小狐丸深深看了他一眼,端起酒盏,回答:“外形漂亮、风度翩翩、谦虚有礼;性格温和,包容性强,诚实率直;做事慢条斯理,不骄不躁,不温不火。” “哈哈哈,听上去不错哎。” “但那只是表面,我念的是时之政府的宣传用语。” “怪不得听起来很耳熟。” “你自己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吧?”小狐丸毫不客气地指出来,“你其实喜欢享乐,以自我为中心,对他人漠不关心。” “哇,有这么糟糕吗?” “就是有这么糟糕,”小狐丸的半张脸被酒盏和手挡住了,“你的外表仪态的确漂亮优雅,但性格才没有那么温柔。你之所以包容性强,是因为根本不在乎。你虽然诚实率直,但并不会考虑他人的心情。你做事慢条斯理,呵呵,”他放下酒盏,“难道不是因为,不管结果是好是坏,你都无所谓吗?” 三日月宗近挠了挠头:“哎呀,你的说法太严格了啦,”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我不过是个看淡世事的老人家而已。” “最重要的是,你的占有欲其实特别强,”小狐丸继续道,“往往你真的喜欢上什么东西,就一定要拿到,而且一刻都不愿等。” “所以,我很惊讶,”他盯住三日月宗近的眼睛,“你居然会愿意忍耐和等待。” 闻言,三日月宗近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仿佛没有温度的石头...... 不对。 应该用“铁”来形容。 “你其实很心烦意乱吧,”小狐丸移开视线,叹了一口气,“放任那个‘京弥’到处乱跑。” 话音落下,三日月宗近的灵力像波纹一样荡漾开来,屋舍动摇,地面震颤。在隔壁的神使遭到灵力冲击,机能受损,一下子栽倒在地,动弹不得。 “是啊,”三日月宗近忽然笑起来,“我是挺心烦意乱的......但同时,这也让我很兴奋啊。” 小狐丸睁大了眼睛:“兴奋?” “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我之所以选择了忍耐和等待,是因为现在的我还没有把握。”三日月宗近捂住脸:“如果我现在就神隐他,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最后只拿到一个傀儡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如果在折腾了这么久之后,结果还不能差强人意......”他身上的灵压飙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要知道,让我失望的代价——会很重的!” ......哦豁。 小狐丸默默护住酒瓶:“那我就提前祝你得偿所愿了。” 至于那位被看中的审神者,还是自求多福吧...... “噫!” 醍醐京弥猛地捏住鼻子。 “怎么了吗?” “刚才觉得鼻子好痒,差点打喷嚏。” “感冒?” “大约是某人在想我吧......算了,那不重要。” 醍醐京弥活动了一下手脚,缠着绷带的身体让他的动作有些迟滞。 “重要的是,谁会有生发秘方?” 从古至今,脱发都是人类面临的一大难题。什么聪明绝顶,不过是脱发人士用来自我安慰的说法罢了,毕竟不聪明而绝顶的人也不在少数嘛。 “我不知道,”分神鹤丸看向真神鹤丸,“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呀,”真神鹤丸摊开手,“我又不是秃子用不到,唉嘿嘿......我也不想用到!把剪刀拿开啦!” “那退一步好了,有谁需要保养头发的吗?”醍醐京弥把剪刀收回去,“谁的头发特别好?” “我想到了!”分神鹤丸举手,“数珠丸!” “很好!”醍醐京弥认可了这个人选,“数珠丸的头发的确出众。” “可数珠丸正在修行佛法,居无定所,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剑?闭嫔窈淄柘肓讼耄?安还??抑?狼嘟?谀睦铩!?br>画面一转,眼前是石切丸的神社,笑面青江正靠坐在树下看书。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身上,光影斑驳,宁静闲适。 “青江!”真神鹤丸伸出手,向他招呼,“好久不见!” 而分神鹤丸已然凑到了他身边:“你在看什么呀......哎呀!”他后退一步,转身扑到醍醐京弥怀里,将脑袋埋进去:“主人,青江在看小黄书!眼睛要瞎啦!” “嘘!嘘!”笑面青江吓了一跳,气急败坏起来,“小声一点!会被石切丸听到的!” “不想被他发现的话,你看什么小黄书啊!” “别装纯了混账鹤丸!不要装的好像什么都不懂一样!” “我就是什么都不懂嘛——” “噫,真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这是在撒娇?”笑面青江当真抖了一下,“还有,怎么有两个鹤丸,□□术吗?” 真神鹤丸耸了耸肩:“那边那个是我的分神啦。” “所以那个绷带男是审神者?”笑面青江看一眼醍醐京弥,“你有什么感想?” “我能有什么感想?” “不是,你看见另一个自己这么恶心的表现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完全不会。”真神鹤丸指向笑面青江身后:“倒是你,再不撒娇的话,好像要被揍了哦?” 笑面青江浑身僵硬,缓缓转过身,就见石切丸正黑着脸站在他身后。石切丸右手持御币,像敲击教鞭一样,用木柱在左手掌心敲出“啪”的一声—— “我错了,石切爸爸!”笑面青江立刻半跪下来,抱住石切丸的大腿,“请千万不要生气!” “我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剑俊笔?型杵饺绽镂潞推骄驳纳?籼?鹄匆跎?刹溃?鼋慷运?此岛廖抻么Γ?澳悴皇窍氤晌?窠5穆穑?尤话颜庵侄?鞔??裆纾?br>真神鹤丸挠了挠脸:“大约是工口之神的神剑?” “笑!面!青!江!” “这话不是我说的呀啊啊啊啊啊——” 192、白泽 “其实, 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懂,”醍醐京弥给笑面青江上药, “你明明只是口花花,作风还是挺保守的, 为什么老喜欢看这种东西?” “我只是喜欢人体艺术而已,”笑面青江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咬牙切齿,“嘶......那也不是小黄书,是西方油画鉴赏,所以才有很多裸|体!” “啊,”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 “鹤丸!” “抱歉啦, ”分神鹤丸双手合十,“可是一眼看去真的很像小黄书,不怪我的呀。” “抱歉啦,”真神鹤丸把手交叠放到脑后, “可是我真的认为你有望成为工口之神的神剑?剑俊?br>“你们两个这是道歉的样子吗喂!”笑面青江用控诉的眼神看向醍醐京弥,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家孩子做错事的表现!一点也不诚恳!” 真神鹤丸立刻反驳:“可你的确是背着石切丸在看吧?” 分神鹤丸点头:“说明石切丸根本不接受人体艺术这个说法。” 然后,两只鹤丸同时转向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异口同声道:“不是我们的错啦,呐?” 可、可爱! 醍醐京弥心神荡漾, 手不由自主地一抖,棉签就掉在了地上。他轻咳一声,态度立刻转变:“嗯,不是你们的错。” 笑面青江泪流满面:“这位家长,你不能这样纵容他们呀!” “那你自己去跟石切丸解释说明吧——” “没错是我自己的错!” “还有,把数珠丸的下落交代出来。” “他在日莲上人的道场啦!” “期待下次再见!” “滚吧我一点也不期待!” ...... “糟糕啦!警报!第一级战斗准备!”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不成体统!上一次国津神打过来都没见你这么失态。” “可是!鹤丸国永来啦!” “卧槽他怎么来了......冷静!拿出佛门弟子的矜持!喂,那边那个,数珠丸现在在哪里?” “他在禅房闭关!” “闭关吗,可恶......算了,兵来将挡——别慌!不就是一个鹤丸吗!” “我也想保持冷静,但是这次来的鹤丸国永有两个!” “哈?两个?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 “......别问了,快去请数珠丸!” 这句话说的简直像是“快去请如来佛祖”呢。 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你到底对他们做过什么,让他们把你当成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对待?” “我只是喜欢恶作剧而已啊,”真神鹤丸表示自己很无辜,“我不记得有对他们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哎?” “是啊,你只不过是用恶作剧害他们在法会上丢脸了,”数珠丸恒次握着佛珠走进来,“是他们修行不到家。” “没错,”真神鹤丸猛点头,“不过是搞乱了一些品行不堪之人的讲稿顺序而已,是他们不学无术啦。” “说的对。”数珠丸恒次这种对佛理信口拈来的学霸一点也不同情那些人:“但是拿舍利子就——” “呜哇这个是我错了,我不知道那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嘛!” 醍醐京弥恍然大悟:“......看来的确是搞过很大的破坏呢。” 分神鹤丸煞有介事的点头:“要反省呢,鹤丸。” “只有你没资格说啦!” 数珠丸恒次微微一笑,点到即止:“所以,你们这次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醍醐京弥开口,“为了......头发。” “かみ?神?” “不对,就是你头上的毛。” “......哈?” ...... “没想到,数珠丸头发那么漂亮,竟然从来都不保养......真令人羡慕。”醍醐京弥面无表情地说出羡慕嫉妒恨的话:“为什么他一个修行佛法的家伙会有这么好的资源,浪费!” “安啦,”真神鹤丸拍他的肩,“就算你把他的头发扒下来,也不能再长到你头上的,放过他吧。” “......啧。” “啊哈哈,”分神鹤丸哂笑,“数珠丸连护发素都不用,真是天生丽质。不过,他说有在买洗发水的时候,看到你买护发素来着。” 江雪左文字扶额:“这就是你们跑来找我的原因?” “是的呀!” 宗三左文字摇了摇头:“江雪会买护发素,也不代表他对头发护理有研究啊?” “哎——” 看着两个鹤丸一模一样的失望表情,小夜左文字轻笑出声。 “哦呀,小夜笑了。” “真的,笑了?健!?br>“抱歉,”小夜左文字掩口,“因为有两个......” “没关系呀,不用道歉,因为小夜很可爱嘛。” “谢谢。” “不用谢。” “江雪这里没办法的话,果然还是要去找乱吧?” “或者千子村正?” “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的头发也很长。” “但他们两个是绝对不会保养头发的吧?” 眼见他们一行人打算离开,小夜左文字开口了: “那个,”他歪了歪头,“要护理头发的话......其实,你们可以去找汉方医生的呀?” “咦?”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高天原也有汉方医生?” 高天原是没有,但和高天原接壤的桃源乡有。 日本向中国学习中医,称之为汉方医学,传承千年之久。然而,明治维新发生之后,汉方医学就简单粗暴地被法律禁止了。直到二战过后,汉方医学才得以复兴。汉方医学注重调理,能激发自身恢复能力,副作用较小。 但大家都知道,汉方医学没法用标准化的手段衡量,所以一度被视为伪科学,利用汉医坑蒙拐骗的骗子神棍也很多。虽然总有些文学作品把汉医古方吹上了天......但实际上,普罗大众需要的依然是标准化的、经过严格动物实验、甚至人体实验的西药和中成药。 “京弥,这就扯太远了吧?”真神鹤丸一脸苦相,“我知道现世有很多药品事故啦......” “就是就是,”分神鹤丸也不想再听科普了,“反正桃源乡是天国的一部分,不可能有骗子神棍的啦。” “......好吧,”醍醐京弥一脸遗憾地住了口,“不过,你们干嘛要带我来换衣服?” “去见汉方医生,当然要换汉服嘛!” “真的吗?” “真的真的!” 一行人从服装店出来,全都换上了高腰广袖的改良汉服,虽然一眼看上去挺好看,但实际上不伦不类,不过也没有人在乎就是了...... “哇,那三个人是来旅游的吗?穿得是那家专坑游客的店出的古装?健!?br>“但是很适合!超级适合!” “黑色头发的那个好像是三无属性?剑?闷?粒?br>“那对白色头发的双胞胎好帅!” “要去搭讪吗?” “我正在思考到底向哪一个搭讪。可恶,好难取舍啊!” “啊——有人抢先啦!” 只见一个身着白大褂、戴头巾、桃花眼的家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醍醐京弥面前,执起他的手:“你好?こんにちは??hello?” 醍醐京弥刚要开口,分神鹤丸就一把打掉对方的手:“喂,不要动手动脚的!” “哎呀,我只是一个热情的导游而已,”这个人立刻端了起来,看起来彬彬有礼,“欢迎来到桃源乡,我的名字叫白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假如他之前没有表现得那么急切的话,现在的姿态绝对能被醍醐京弥打个满分。 “白泽?”真神鹤丸怀疑地打量着他,“神兽?” “咦,你们知道我?” 分神鹤丸立刻拉着醍醐京弥后退:“主人,这家伙是中国的神兽,祥瑞的象征!” “但这家伙看起来和祥瑞沾不上边,”真神鹤丸也一脸警惕地看着他,“而且,他很强,我刚才都没能阻止他靠近!” “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可是很友好的仁兽,”白泽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中日友好,中日友好。你们有想去的地方吗?我可以给你们带路,趋吉避凶哟?” 两只鹤丸对视一眼,试探性地问:“你知道汉方医生吗?” “哎,你们在找汉方医生吗?”白泽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啊!” ......噫。 鹤丸们一左一右,凑到醍醐京弥耳边,用手挡住嘴: “不行这家伙看起来一点也不靠谱!” “就是,看起来就像你说的骗子神棍!” ......刚才是谁说桃源乡不可能有骗子神棍来着?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悄声道:“问问看吧?” “好吧,”分神鹤丸就直接问了,“你有没有那种生发的药方呀?不过,见效要快哦。” 白泽想了想:“汉医一般都是见效比较慢的啦......” “看吧我就说他不靠谱!” “不过,我可是神兽,”白泽摆了个帅气的姿势,“当然能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 “......哈。” ......真的好像骗子神棍?剑?br>“我可是世界第一的汉方医生,平时可是很忙的,”白泽咳嗽一声,“但是,如果这位可爱的小姐愿意跟我约会的话,我一定——” “等等,小姐?”醍醐京弥眉头一皱,立刻纠正,“我是男人。” 白泽的脸瞬间垮掉了:“怎、怎么可能!” “鹤丸,”醍醐京弥斜了一眼分神鹤丸,第一时间怀疑起了有前科的自己人,“难道你给我挑的是女装?” “哎,不是啦,”分神鹤丸立刻摆手,“是主人你......”他上下打量了审神者一阵,“发型的缘故吧?” 于是再回顾一下这顶假发的造型:中短直的梨花头,平刘海,发尾内收。也就是说,正好挡住了审神者的喉结,修饰了脸颊线条。再加上他最近病歪歪的,脸色苍白,身形纤细,又穿着这种不伦不类的改良汉服,看上去的确像是个女孩子,就是个子比较高。 “什么嘛,原来是男人,”白泽立刻放弃对话,“byebye。” “等等,药方!” “我可是很、忙、的。”白泽背对他们摆了摆手,变出兽形,打算上天。“自己去药店取号,排个十天半月大约就轮到你们了......” 接着,令他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 “卧槽!” 只见醍醐京弥竟然伸手抱住了他的尾巴,提起灵力,硬生生把他拽住了! 与此同时,他的眼角、太阳穴、手腕纷纷飙血,腥味浓重。除此之外,还有大量血液从他身体各处渗出,逐渐染红了整件衣服,看上去极其恐怖。 “稍等一下,”接下来,醍醐京弥扯出了一个更为恐怖的微笑,“医、生、大、人!” 193、三个人 看见这个笑容之后, 整条街为之一震,霎时间清空了一半。即使白泽是神兽也吓到了, 呆滞了一瞬,直挺挺地被醍醐京弥给拉了下来。 神兽的身体砸在地上, 激起一片尘土,也把他给砸醒了。 “......吓、吓死我了!没看过的脸,你是什么新品种的怪兽吗?!” “不,”醍醐京弥露出了白惨惨的牙齿,“我只是一介普通人类而已。” “骗鬼啊!”白泽尖叫,“这种压迫感,我只在鬼灯身上感受到过——对了, 鬼灯!你跟他有什么关系?” “鬼灯?”醍醐京弥一时间没想起来, “啊,你喜欢酸浆根?他们的果实像小灯笼一样,的确很可爱呢。” “别装傻!谁会喜欢那个家伙,抖m吗!” 他们两个的对话听起来像是在讲相声一样, 你来我往十分热闹。分神鹤丸的表情也从担心变成了哂笑, 舒了一口气。 倒是真神鹤丸吃惊不已:“你、你家审神者居然能扛得住神兽?!” “是的呀,”分神鹤丸捧着脸,“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会强到这地步哎。” 虽然白泽没进行什么激烈的反抗,但醍醐京弥凭借一介人身,居然能干扰到神兽的行动,亦绝非常人。 当然,审神者也为此付出了相当的代价:除了血管肌肉皮肤破损受伤之外, 之前被樱冢星史郎搞成粉碎性骨折的肩胛和膝盖又废掉了,另一只手也有脱臼的趋势。 “居然有这种程度的实力......完全可以把他放到战场上当战略武器使,”真神鹤丸若有所思,“可惜他的身体太脆了,持续性和稳定性是个问题。” “噫,你是鬼吗!”分神鹤丸故作惊恐,“我家主人这么柔弱,怎么可以出现在战场上!” “......真不想承认你也是鹤丸国永,你才刚说过你家主人很强的吧?” “但如果他每次战斗都是这种方式,”分神鹤丸竖起大拇指,向后指了指醍醐京弥,“还是不要了吧。” 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见醍醐京弥七窍有四窍在流血,连白泽的尾巴毛都被浸透了,脚下也滴了一摊,跟洗了血浴似的。 “不,理论上来说,这种状况会在将来得到改善,”真神鹤丸摸了摸下巴,“他的身体制约了他的能力发挥,但又无法限制他发挥自己的能力。所以,他的身体要么会因为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能力而崩溃,要么会为了承受住这么强大的能力而进化。” “显而易见,”审神者全身的细胞都被调动,恢复力达到了巅峰,造血赶上了失血,骨密质重组再生,新生的血管壁和皮肤也变得更加坚韧,“他正在发生进化。” 这一次进化完成之后,醍醐京弥的综合实力一定会发生质的提升。不过......这进化过程也太惨烈了点。 “......那样也不好,”分神鹤丸撇了撇嘴,“明明应该由我们刀剑付丧神来保护审神者的嘛。” “能并肩作战不觉得会更有意思吗?”真神鹤丸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你居然这么宠他?” “你也是我,所以,你能理解的吧,”分神鹤丸看着醍醐京弥的身影,手指一开一合,想上前干涉,又怕干扰到他的兴致,“这种对喜欢的人患得患失的心情。” “大概吧,”真神鹤丸摇了摇头,“你还真的是迷上他了?健!?br>“会吗......”分神鹤丸陷入沉思。忽然间,他语出惊人:“大约是因为还没有把审神者推倒,总觉得有点不甘心呢。” 真神鹤丸失笑:“喂喂,他不像是会被乖乖推倒的人啊?完全想象不出来呢。” “嗯......”分神鹤丸再度沉思片刻,伸出食指,笑容灿烂,“那我被他推倒也可以啊?” 也、也可以啊......个鬼啦! “......噫!我算是明白笑面青江的感受了,”真神鹤丸抱着双臂,打了个寒战,“果然有点恶心!” 分神鹤丸双手叉腰:“什么嘛,其他分神肯定有被推倒过的吧?!”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 分神鹤丸忽然打断他的话:“被推倒会很舒服吗?” 真神鹤丸目瞪口呆。 “喂,我在请教你?剑俊狈稚窈淄枭斐鍪衷诹硪桓鲎约貉矍盎瘟嘶危?澳阏馐窃趺戳耍俊?br>“你、你、你!”真神鹤丸一下子脸红了,“怎么会问这种事情!” “因为你的经验很丰富的吧,比我丰富多了。问一下怎么了嘛?” “但我没有和别人讨论做这种事情的经验!” “真奇怪,你真的是鹤丸国永吗,会为这种事情害羞?” “废话,对我来说,醍醐京弥只是个还算有趣的、才刚刚接触过的审神者而已啊!” “......嚯嚯,”分神鹤丸眯起眼睛,“也就是说,因为我的话,你刚刚,对主人——” “脑补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真神鹤丸被说中了,心虚地后退一步:“才、才没有!” “肯定有的吧?”分神鹤丸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因为经验丰富,所以很容易就能把自己代入进去,幻想自己在主人身下辗转这种——” “呜哇!”真神鹤丸一把捂住他的嘴,“你怎么什么都敢说出口啊喂!” “为什么不敢?”分神鹤丸扒开他的手,歪了歪头,“你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果然是小孩子,”真神鹤丸看着另一个自己的眼睛,觉得心好累,“虽然和我一模一样,但还是小孩子。” “哎?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种事情是很私密的吗?”真神鹤丸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们是同一把刀,但又不是同一把刀......啊啊啊,好难讲!” “......你在胡扯什么呀?” “总之,这种事情要跟喜欢的人讨论才对!你喜欢你家主人,去跟他谈就好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分神鹤丸皱起眉头,“你讲的好乱......反正我也喜欢你啊。” “吓!” “干嘛那副表情,你不喜欢你自己吗?” “好好,我也喜欢你。” “是喜欢我啦。” “......好好,我喜欢我自己。” “所以我当然可以和你谈吧?” “算了,”真神鹤丸放弃了,“除了我和你家主人,不许和其他人谈这种事情!” “那下次我们三个人一起谈吧,”分神鹤丸想了想,“是你的话,三个人我也不介意。” “我介意!” 另一边,醍醐京弥可想不到,两只鹤丸之间居然会交流这么劲爆的信息.....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白泽身上了。 白泽气急败坏:“松手啦!” 醍醐京弥破釜沉舟:“不要!” “白、白泽大人!”神兽的部下桃太郎一脸震惊,“这、这是怎么回事!”还没等白泽回答,他就自行脑补起来了:“难道是医疗事故?!” 白泽简直抓狂:“蠢货,凭我的医术,怎么可能会搞出医疗事故!” 但别人可不是这么看的: “那是白泽大人?”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又因为调戏女孩子被揍了呢......结果是医患纠纷?” “好可怕的场面,是后遗症吗?” “居然连白泽大人都治不好吗?” “难道白泽大人是庸医?!” 舆论愈演愈烈,大约是白泽人品太差脾气太好,大家都乐得开他的玩笑。神兽当然不可能是庸医啦,不过,这不妨碍大家胡言乱语挑战他的忍耐力。 白泽果然没法忍,越听越无法保持沉默:“碰瓷吗你这家伙!放开啦!” “啊咧......不行,我找你有事,”醍醐京弥感到一阵眩晕,却不肯放手,“碰瓷是什么?” “碰瓷......啧,文化差异。”白泽重新组织用语:“就是......就是像你这样用自己本来就有的伤讹诈我啦!” “哎?我的伤和你没什么关系啦,是我自己作的。” 闻言,白泽立刻向周围嚷嚷:“喂,都听到了吧,是这家伙自己的错!” 众人纷纷表示十分失望。 “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醍醐京弥自然而然地补充,“如果不是你要跑,我也不会作成这样。” 空气沉默了一瞬,又热烈起来:“所以果然是白泽大人的错吧!” “卧槽你这不是碰瓷胜似碰瓷啊!” 简直闹剧。 桃太郎扶额:“白泽大人,负起责任来啊!” “这是我的责任吗?!” “......还有这位先生,你都不会痛的吗?”桃太郎在白泽手下做惯了护士,伸手想替醍醐京弥处理伤口,又缩了回去。没办法,这姿势根本无从下手。“嘶!我看着都觉得痛了......” “他这是自作自受啦,自作自受!” “谢谢,没关系,”醍醐京弥满脸鲜血,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没关系,冲着什么都没有的方向开口,“痛着痛着就习惯了,就是眼睛被血糊得有点看不太清东西。是太阳落山了吗?” “啊啊啊白泽大人他这是眼前发黑要死了喂!” “不,还差得远......望闻问切,你只靠问的就下判断,太不专业了!” “现在不是考虑专业与否的时候吧!” 那是什么时候啊喂?! 白泽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算了算了,真是服了你了。” 话音落下,他就转变形态,化身为人。审神者的怀里一空,向前栽倒,然后就被白泽一把接住了。 “真的是笨蛋,”白泽探了探他的脉搏,“真不想管你......可放着不管会破坏我的声誉......” 话虽如此,他的动作却精准而轻柔,极具医者的职业道德。 “......卧槽,真是个人类,不是什么猛兽?!”白泽一边分析,一边啧啧称奇,“嘁,这破烂身体,能换掉最好......真可惜,是个人类。只能等身体慢慢长好咯。” “谢谢,”醍醐京弥吐出一口血,他之前内脏也发生了破裂,“不过,我——” “别说话。” “不是——” “闭嘴,”白泽横了他一眼,“要遵医嘱啊,小朋友。”然后,他招呼鹤丸国永:“喂,那边的两个少年白,过来!” “第一,我们不是少年,”真神鹤丸嘟嘟囔囔,“第二,这白发是天生的。” “别说废话了,他是你们的朋友吧,这样搬,对,避免对他的伤口造成二次伤害,”白泽指点鹤丸们的动作,“很好,就这样,把他带去我的药房。” 分神鹤丸惊讶道:“......意外是个好人啊,你。” “只有好人卡可以拿吗?都让你们插队看病了,表现出你们的尊敬和崇拜来啊!”白泽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桃太郎......桃太郎,你在干嘛?” 只见桃太郎捂住嘴,全身发抖,眉眼上弯,显然是在憋笑。 “白、白泽大人!”他颤抖着指着他的下半身,“你的,屁、屁|股!” 只见白泽身后对应尾巴的位置,沾满了醍醐京弥的血! 白泽回过头,瞬间石化。 “哈哈哈白泽大人是来大姨妈了吗?”路人就不管那么多了,放声嘲笑,“还是说,遭遇了千年杀——” 话音未落,今天在场的众人就有幸见识到了仁兽白泽难得一见的狂暴...... 194、教育指导 “白泽君, 真的是好人?健!?br>醍醐京弥活动了一下手脚,发出感叹。 桃太郎、两只鹤丸同时点了点头。 明明闹出了那么大乌龙, 被搞的超级丢脸,他都没有真的生气。就算狂暴化, 也有很细心地避开病人,虽然这个病人其实是罪魁祸首。 “我当然是个好人,”白泽没好气地说,“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我还会是个超级大好人。” “......” “倒是你,我有点搞不懂,”白泽用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你应该早就死掉了才对, 怎么可能还活着?” “哎,这世界上还有白泽大人搞不明白的事情吗?”桃太郎把茶水端上来,“白泽大人可是通晓万物的神兽哎?难不成是最近老年痴呆了?” “......我当然有不知道的事情,比如我就不知道你最近正在暗恋——” “噫唏, 我错了, 我不该质疑您!” “哎呀,这种事情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醍醐京弥挠了挠头,“我生物学的不是很好。” “这同生命科学无关,”白泽盯着他看,“和你的气运有关。无数个巧合以极其离谱的方式维持着你的生命,支撑你活下来的因素不是科学, 是‘奇迹’。” 醍醐京弥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可我的运气一直以来都很糟糕?剑俊?br>“气运和运气并不是一回事,”白泽若有所思,“气运主导了你一生的走向,而运气只管一次两次的具体事件。卷进事端是运气不好,逢凶化吉就是气运极佳。我给你算了一卦,是为地雷复。内卦为震为雷,外卦为坤为地。道本虚无,先天一?牛?跹粝嗌?r跹羧ザ?捶担?蛭锷??幌?.....咦?” 他一把拉过醍醐京弥的手,念念有词。醍醐京弥国文学的不错,也听得懂普通话,但对白泽念叨的这些,完全是有听没有懂。 白泽也只自顾自地喃喃道:“逝去的......还会回来?”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就里,陷入一片沉默之中。良久,醍醐京弥只发出一声感叹: “......真是复杂的玄学。” 话音落下,白泽就摇了摇头。 “也是,说了你们也不懂,”他把手放在额头上,那里有他一只眼睛,“我就不浪费口舌了。” “啊哈哈......” “你还是别笑了,我看得牙疼,怎么会有这种僵硬的表情,你是僵尸吗?”白泽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按在他脸上,“这是医嘱。你回去之后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坐个十天半月的轮椅吧。” 醍醐京弥把纸从脸上揭下来:“这么慢吗?” “也有快的,但是有副作用。” “什么样的副作用?” “不告诉你。” “......哈?” 白泽翻了个白眼:“告诉你了,传出去了,我这药还怎么卖?” 醍醐京弥十分惊讶:“还真有人会买副作用不明的药物吗?!” “那当然啦,”白泽嘿嘿一笑,“不然我怎么整蛊......不是,”他板起脸来,“问那么多干嘛,又不是给你用的。没事了快滚,别占我这的床位。我还要约可爱的小姐姐,不奉陪啦!” “啊——等等,”醍醐京弥再次拉住起身想走的白泽,“你忘了我们一开始问的是什么药方了吗?” 白泽毫不犹豫地回答:“忘记啦!” “......我们是来要生发药方的。” “我看你虽然戴的假发,”白泽瞥一眼审神者的脑袋,“但好像没有秃头的毛病啊?”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醍醐京弥大吃一惊,“没错,我只是剃了光头而已。” “秃头是病,光头又不是,”白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要治秃头的话,让病人自己来找我吧。” “不不不,是我,是我啦,”醍醐京弥殷切地看着白泽,“就是我想要生发药方。” “你的头发很快就会长出来了吧?” “都说了,要见效快,”醍醐京弥轻咳一声,“当然是希望头发能尽快长出来啊。” “啧,真无聊。” “那你怎么会有那种见效快的生发药方?” “当然是因为我是真的无聊啊。” “......” “啊——我想到了,”白泽用嫌弃地眼神看着醍醐京弥,“你该不会就是为了生发才来找我麻烦的吧?” 醍醐京弥挠了挠脸,视线游移:“......bingo!” “你这个人,绝对、绝对比我还要无聊!” “拜托啦,”醍醐京弥双手合十,“白泽大人绝对、绝对是个超级大好人!”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 于是,白泽就真的翻出了一个瓷瓶交给了审神者。 “真可惜,你不是女孩子。”神兽抓住瓷瓶不肯轻易放手,一脸遗憾:“白费了你这张脸。” 醍醐京弥微微用力,没拽动:“......性别不对还真是抱歉啊。” “真抱歉的话,去变性吧!” “只要是女人,后天的都可以吗?!” “可以啊。” “居然说出这种没节操的话,我对你的好感度现在是直线下降了喂!” “反正我不需要男人的好感度啦,down到谷底也没关系。” “你故意的吧?!” “这是对你给我添麻烦的报复啦,报复。” “......” “啊,忘了问,你有没有什么姐姐妹妹和你长得很像啊?”白泽的脸涎着脸凑到他耳边,“有的话,请务必介绍给我——” “有但没有可以介绍给你的,谢谢。” “咦?还真有姐妹?”白泽一下子眼睛就亮了,“不要这么小气嘛!” “......我姐姐已经结婚了,儿子都大学毕业了。” “人|妻熟|女吗,我不介意哦?” “我介意!” 白泽给他们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在回去的路上,这位不走寻常路的神兽也成了他们之间的话题中心。 “没想到,神兽白泽居然是个只要是母的就行的种|马?剑?狈稚窈淄枋堑谝淮渭?秸庵掷嘈偷娜耍?欢裕?蓿?疤?邓?垢?赜?穆砻嫘憬煌??k炒?惶幔?俏宦砻嫘愠ふ庋?!?br>他居然还从八卦人士手里拿到了白泽和马面的合照,合照上白泽一脸痛苦,旁边的马面......居然是真的马脸?健?br>“以、以讹传讹吧,”醍醐京弥抹一把冷汗,“不然,白泽就太重口了吧?” “哎?可是那些人都说,白泽的兽形像马像鹿,说不定就是个重口味的马鹿(笨蛋)?剑俊?br>这双关真是用的太妙了,但...... “不要传这种流言了,人家是神兽,”醍醐京弥义正言辞,“在知道白泽是这副德行之前,我还是憧憬过他的,他可是传说中的祥瑞。所以,还是给彼此留点想像的余地吧。” “是——” ......这话难道不是间接肯定了流言的真实性吗!你也知道那是流言,不要再误导别人啊! 真神鹤丸脑海中各种吐槽不断刷屏:“......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醍醐京弥侧过脸:“什么?” “另一个我,”真神鹤丸没有回答,身体后仰,向分神鹤丸招了招手,“来,我教你神降术好不好?下次再找我帮忙就不会像这次这样差点碎刀了。” “哎?好啊,”分神鹤丸眨了眨眼睛,“希望不要太难。” “不会不会。” 然后,真神鹤丸像盖章一样,用刀柄戳了一下分神鹤丸的额头。下一刻。分神鹤丸就闭上了眼睛,身体化为点点流光,回到了自己的本体之内。真神鹤丸一把抓住分神的本体,将之递给醍醐京弥。 醍醐京弥接过自家鹤丸的本体,惊讶道:“现在?” “没错,就是现在,”真神鹤丸深吸一口气,双手搭在醍醐京弥的肩膀上,“醍醐京弥!” “......是?” “我认为,现在有必要和你谈一谈关于我——另一个我的教育问题!” “......啊?” “你都教了些什么东西给我、不是、你家鹤丸啊!”真神鹤丸一脸纠结,“我不记得我是这么天真烂漫、富有奉献精神的家伙啊!” “......啥?” “......” “......” 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请具体一点——” “不行,太羞耻了,”真神鹤丸倒也没有很害羞,就是觉得难以出口,“你知道那孩子很喜欢你吧?” “是的。”醍醐京弥眯起眼睛:“我也很喜欢他啊。” “那他怎么会变得这么熊啊!” 虽然不知道真神鹤丸指的什么,醍醐京弥还是给出了猜测:“自由发展的关系吧?” “......喂,你是想说我本来就很熊的吗?” “......哇,你什么时候居然能不熊的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还是真神鹤丸败退了:“好吧,好吧,就算我很熊——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知道,我的好奇心一向很强。” “没错,”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还什么都想亲自上手。”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鹤丸国永经常会以恶作剧的名义在本丸搞破坏,哪怕他的原意并不是为了干坏事,但一知半解和“先动手再说”结合起来,往往就造成了破坏性的后果。 “有好奇心不是坏事,”真神鹤丸按了按眉心,“满足他的好奇心也不是坏事。但、但是,你怎么可以有求必应啊!” “......我没有有求必应啊?”醍醐京弥试探性地问,“比如我就有好好拒绝寝当番这种事。” 真神鹤丸喃喃道:“你还不如答应他让他试一次他就能受到教训了他也就不会这么单纯......” “......你开玩笑?” “是,我开玩笑,你做的很好,”真神鹤丸抹一把脸,“他对喜欢的认知并不深刻,也搞不懂这种事对人类的意义。他肯定看过青江的小黄书,可恶,也可能是龟甲......”他整理自己的思路,越来越说不下去,最后只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怎么就能这么熊呢!” 195、吃药 这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简直就像操碎了心的家长一样呢。 但鉴于真神鹤丸说的是自己, 这种口气听起来就相当可笑了。 “的确,”醍醐京弥看了他一眼, 就移开了视线,“本丸大部分刀剑需要的不是小黄书, 而是言情小说。” “......啊?” “人类的成长过程,是先学会爱,再学会欲,”醍醐京弥面无表情地阐述,给了真神鹤丸一点微不足道的心理安慰,“时之政府安排审神者们成为刀剑付丧神们的主人,就是想用人类的价值观来引导你们这些类人的神明。” “喂喂, 你说的话怎么听起来很像是某种阴谋论啊?” “就算一些人真的有所图谋, 也明明是阳谋好吧,你们难道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吗?” “想是想过啦......对我们来说,不是神类人,是人类神, 感想完全不一样。绝对是你的表达方式有问题。” “......” 醍醐京弥张了张口, 没有反驳,干脆回到正题:“从天演的角度讲——” “请务必长话短说!”真神鹤丸双手合十,“拜托!” “......神明是先学会欲,再学会爱的族群,”醍醐京弥斜了他一眼,“最早的时候,人类也一样。” “有了爱, 才产生了秩序和伦理。” 真神鹤丸难得保持了安静,只静静聆听。 “而秩序和伦理,恰恰对欲进行了限制。”醍醐京弥果然说的很简洁:“因此,到了后来,大家为了在秩序和伦理的框架内更好地实现欲,就要先一步学会爱才行。” “因为所以:” 眼看结论要出来了,真神鹤丸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我家鹤丸,不过是演化未完全的猴子一样——”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喂!”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我只是想说,他现在这种状态其实是很正常的。他才五岁,不要拿外貌年龄为标准来衡量他的特性呀。” “可,可他是我的分神!” “你的分神又怎么了,”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可不相信你刚诞生时候的性格会和现在的你一模一样。” “啊啊,真是的,快要被你绕晕了,”真神鹤丸抱怨,“我都忘了我到底为什么这么纠结了......” “好吧,我再换个说法,”醍醐京弥开门见山,“你不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吗?” “不觉得!” “可是换成三日月,或者其他人的话,他们一定会无所谓的吧?”醍醐京弥就像拍自家鹤丸一样,拍了拍真神鹤丸的头,“他们一定会放任分神吃苦头。这是你们修行的一部分,不是吗?” “和他们比较起来,你还真是认真负责呢。” “只、只是见到了,就不能放着不管啦,”真神鹤丸打掉他的手,“别把我当成你家的那个小孩子来哄!” “区别也没有那么大吧?”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对我来说,你们就像双胞胎一样。” “那些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真神鹤丸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如果,如果他碎刀的话......他会回到我身边,成为我的一部分。” 他深吸一口气,转而盯住审神者:“他就是我。” 醍醐京弥却摇了摇头。 “不,”审神者直接否认了,“如果他碎刀,他会消失,而你......也会汲取他的一生,由此获得新的成长。” 审神者点上真神鹤丸的心口: “你也会变得不再是现在的你了。” 真神鹤丸一时间无话可说。 “......骗人。”良久,他才开口道:“骗人!”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只是劝你顺其自然一点,别想那么多啦,”接着,他想了想,补充道,“我会好好对我家鹤丸的。” 真神鹤丸却不愿善罢甘休: “可是,那会是他想要的吗?” “这个嘛,谁都不能保证。” “那又会是我想看到的吗?” 这一次,醍醐京弥同样不置可否。 “......你真是个诚实的人。” “当然,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你把我的脑子搞的一团乱......”真神鹤丸蹲下身,抱着脑袋,“明明知道你是在偷换概念......可为什么,我会为自己感到可悲?” “......你太敏感了,”醍醐京弥弯下腰,“抱歉,让你担心了。” “......” “你喜欢恶作剧,喜欢笑,”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总会让人忘掉,你其实也是一把老刀呢。”他顿了顿:“刀老了,也是会多愁善感的——” “喂!” “你既然知道我是在偷换概念,那也应该知道,不管是神明还是人类,大家本来就是在不断成长,不断死去,每一天都是新生的自己。” “怀抱过去,活在当下,迎接未来,”审神者向付丧神伸出手,“所以,别想了。想这么多,一点也不适合你。” 保持弯腰的动作是很累的,更何况醍醐京弥现在的身体不太好。他只坚持了一会儿,就忍不住用另外一只手扶上了腰。 “算了算了,”真神鹤丸叹了一口气,握住他的手,站了起来,“果然还是顺其自然吧。” “这样才对嘛。” 又过了一会儿,真神鹤丸用微不可查的音量喃喃道: “......可我总觉得,我好像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然而很快,鹤丸国永就知道自己忘掉的是什么事情了: “京弥就多谢你的照顾了,”三日月宗近冲着鹤丸国永微笑,笑得有礼有节,却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不要到我家坐一坐?” ......果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不用了!”鹤丸国永一把将分神本体从醍醐京弥手上夺走,“这孩子我也带回去教育了,不用谢。走的时候别忘了把他也带走......算了,把他忘了也没关系,我会送他去时之政府中转的。” “我才不会忘记,”醍醐京弥眼神死,“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看花花公子、诱拐犯、人渣的眼神。” “喂!” 三日月宗近保持微笑,搭上醍醐京弥的肩膀,把他转了个方向,面向自己:“京弥。” “哟,三日月,”醍醐京弥抬起手,“今天过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呢,”三日月宗近叹了一口气,“本来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因为光头而生不如死......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恢复了精神。” “......难道你希望看到我回来的时候也生不如死吗?” “所以,是因为和鹤丸呆在一起,你才这么高兴的吗?” “喂喂明明是你把我赶出去的吧!” “看来你是找到了生发秘方呢。” “这才是你应该首先关心的事情!” “假发,就不用了吧?” “等下,我还没吃药——” “就是这个小瓶子吗?很脆弱的样子,不小心掉在地上会碎的吧?” “拜托了,轻拿轻放,里面装的是我的生命——噫!轻拿轻放!” 神使默默替三日月待客,迎来送往。鹤丸国永远远地和三日月宗近对视一眼,默默颔首,转身离去。醍醐京弥仿若一无所觉,再次进入三日月宗近的住所。 ...... 也许是出于怀旧的目的,房间里点起了蜡烛,昏黄的光线朦朦胧胧。三日月宗近被这样的光线笼罩,美貌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现在的你,理智已经恢复了吧,”三日月宗近抛接着瓷瓶,“居然还敢回来,自投罗网?” “......你是把自己当成了反派吗?”醍醐京弥强迫自己把视线从瓷瓶上移开,“都说了,我相信你的嘛。”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呢。” 醍醐京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你吃醋了吗?” 三日月宗近掩面:“我可没法像鹤丸那样活泼可爱。” 醍醐京弥轻笑:“你可是最美之刀,居然会不自信吗?” “面对你,我当然会不自信,”三日月宗近凑到他耳边,“因为我抓不住你呀。” 醍醐京弥和他对视,然后一把拉住三日月宗近的衣襟,两人越靠越近,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可我好像抓住你了?健!?br>烛火摇曳下,三日月宗近的瞳孔漂亮得要命。一股暧昧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其实关小黑屋的话,我也不是很介意啊?”醍醐京弥鬼使神差地说,“当然,如果我们能角色互换一下,就更好了。” 三日月宗近轻笑:“如果你做得到的话。”接着,他拿掉审神者的假发,打开药瓶,把药递到醍醐京弥唇边:“吃药。” 醍醐京弥在吞咽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三日月宗近的手指。 “喂喂,”审神者歪了歪头,“你是在暗示我吗?” 三日月宗近笑而不语。 就在气氛渐佳之时,醍醐京弥伸手去碰付丧神的脸颊,却一不小心,打了个趔趄。 “......咦?”审神者喃喃道,“我的手......变小了?!” 岂止是手变小了,他整个人都在变小! 与此同时,他的头发正在疯长,一下子长过了肩膀,还在继续蔓延。醍醐京弥想要站起来,却被自身的衣物给淹没了,行动不便。三日月宗近把手捂住下半张脸,肩膀抖得厉害。 “白!泽!” 196、鬼灯 此时白泽正在教导桃太郎制作药剂。 “没想到, 中药制作要用蜂蜜......痛痛痛,”桃太郎身上多了几个肿包, “可我怎么听说中药都很苦啊?” “谁告诉你加蜂蜜就一定能让药的口感变好了,”白泽亮出一颗大大的丹丸, “你要不要试试这颗蜜丸?” “哎,我生病了吗?” “养生的,吃不死你。” “哦......”桃太郎接过来,剥开蜡纸,试了试,就立刻卡住了脖子:“这什么怪味啊!” “现在知道了吧?蜂蜜只是起了粘合药粉的作用而已,”白泽递给他一杯水, “虽然蜂蜜的确能矫正药味, 但效果只有一点点。口感好的蜜丸大部分都只是哄女人小孩的零食,烈性药的成分很少。” “原来如此。”桃太郎表示又学到了新东西:“那些瓷瓶里装的都是这种蜜丸吗?” “嗯。”白泽漫不经心地点着架子上的瓷瓶:“这种蜜丸只能应付一时一刻的小疾,真的要治病,还是得靠医生根据各人体质调整药方, 对症下药才行。” “听起来就觉得好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也有浪费时间的好处, ”白泽摊开手,“西药全都一刀切,快是快了,也存在诸多隐患。算是有失有得。” “好在天国人少,时间浪费也就浪费了。”桃太郎说出了关键。“说起来,昨天那位醍醐先生,明明没病却还要吃药, 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那可是我的药,”白泽扬起下巴,“那种生发药剂很受秃子的欢迎。” “秃、秃子?”桃太郎大吃一惊,“这药是给秃子开发的吗?” “可惜的是,秃子之所以是秃子,就是因为他们即使长出了头发,还是会因为种种原因再次掉光,”白泽摇了摇手指,“这和他们的生活作息、工作环境和个人体质有关。” 桃太郎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位醍醐先生只是光头,不至于脱发。” “......你就这么怕我砸了招牌吗?” “不是,醍醐先生看起来很可怕,总觉得如果让他不满意,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哈?怕他?一个人类有什么好怕的!”然后白泽的声音降了八度,“虽然他的确有种奇怪的压迫感......啧,怎么可能,我在想什么啊。” “白泽大人,这个放那里可以吗?” “可以......咦,”白泽眨了眨眼睛,“那里怎么空了?” “哎?不该空的吗?” 一阵兵荒马乱的检查过后,白泽抹了一把冷汗。 “拿、拿错了!” “啥?!” “拿错了!”白泽大惊失色,“我把我自己用的生发药剂拿给那个醍醐了!” “你居然自己也用的吗,还说人家无聊!” “我的这身皮毛经常被女孩子揍,不是,经常在战斗中受损,当然要好好保养的嘛!” “......啧,果然是这样,”桃太郎摇了摇头,“既然还是生发药剂,那应该没关系吧?” “不,关系很大,”白泽一脸凝重,“我说过的吧,中药是对症下药。我可是神兽,用的药......效果非常强大。” “噫!” “给人用也不是不行,就是因为药力太强,会有副作用。” “会是什么样的副作用?” “这个药的原理激发身体的潜质,是用自身其他部位的营养供养头发,但又不会造成营养不良......”白泽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总而言之,表现在身体上,就是时光倒流一般的效果。我的时间再怎么倒流也没关系,不会影响到外貌,但是人类就不一样了。” 桃太郎吞了口唾沫:“难、难道!” “嘿嘿,”白泽摸了摸后脑勺,哂笑,“会倒回去多久,我也不知道?健!?br>“哎?!” “总不至于倒退成为受、精、卵吧,啊哈哈——” 话音未落,只听“哐当”一声巨响,一个小小的身影踹飞了药店大门。倒下的门板正巧压住了白泽,门板上面站着一个头发长过脚踝的小孩。如此长的头发只在脑后随便用檀纸束了一下,发尾像拖把一样坠在地上,看起来脏兮兮的。 这个小孩从外表上看只有五六岁左右,眉清目秀,漂亮得像个女孩子一样。 很显然,这就是那个被白泽坑了的倒霉蛋醍醐京弥。他虽然还没有退化成为受、精、卵,但也已经退化成了只能上幼儿园的小朋友。 “白泽!”醍醐京弥的声音清澈明亮,雌雄莫辨,“滚出来!” 桃太郎默默指了指下方。 醍醐京弥低下头,就见门板下面伸出了白泽的一只手。下一刻,他整个人都被神兽掀飞了。 “还真变小了,”白泽吹了声口哨,跳起来伸出手,把小小的审神者抱进怀里,“哟西哟西,不怕哦,到白叔叔这里来......” 在白泽心目中,人类都是小辈,之前成年人模样的审神者是小朋友,现在的他就更需要好好爱护了。当然,白泽平常见得小孩子多了,桃太郎也没见他这么殷勤过。 可没办法,白泽他心虚啊。 “谁会怕啦!”醍醐京弥气急败,像真的小孩子一样揪住他的头脸,“你的药是怎么回事呀?” 他甚至还有些口齿不清,说话拖泥带水,听上去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这个,你头发不是长出来了吗?”白泽被扯得脸都变了形,“效果很好吧?” “但我才不想返老还童!” “你这等于是白攒了二十年——” “可这让我怎么见人嘛——” 桃太郎扶额:“......果然有了医患纠纷。” 就在此时,一根巨大的狼牙棒飞来,狠狠砸到了白泽的头上! 白泽吐出一口血,顺着力道飞了出去。醍醐京弥也跟着一道飞了起来,但被另一个人拎住了后颈,提了起来。 “鬼灯大人!” 来人一身红底黑色改良和服,额头上有一个独角,嘴角下拉,看上去很凶。 不,不止是看上去很凶,那狼牙棒上缠绕的凶煞相当惊人,怪不得能破神兽的防御。 然而,他对小孩子却挺友好的: “你已经沦落到对小孩子下手了吗,”鬼灯呵斥道,“渣滓!” 他一边说,一边将醍醐京弥单手抱到了肩头,让他坐在上面。 “鬼......灯?”审神者眨了眨眼睛,终于把这个名字和眼前之人对上,“小爱的上司?” “嗯?”鬼灯显然和阎魔爱很熟,“你说的小爱,是指住在火照之路尽头的小爱吗?” “嗯呐,”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我们是朋友。您培育的金鱼草,味道相当鲜美呢。” “啊,你喜欢的话——” “混账鬼灯!”白泽从地上爬了起来,勃然大怒,“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这小孩出手了啊!” 鬼灯却不理会,转头对醍醐京弥开口:“不要跟这种人说话,人生会从天国掉进地狱的,这话也请务必转告给小爱。” “......哈。” “你才是生活在地狱的吧,臭辅佐官!”白泽咬牙切齿,“你不好好待在地狱,跑我这来干嘛?!” “因为我有听见流言,”鬼灯瞥向他的下半身,话音满是遗憾,“说是你被女人揍到了半身不遂,原来没有啊。” 白泽下意识夹紧双腿:“谁传的,这流言太恶毒了!” 跟在鬼灯身边的小鬼茄子歪了歪头:“哎?我怎么听流言说是白泽大人被鬼灯大人暗算了?” “没有!” 另一个小鬼唐瓜挠了挠脸:“白泽大人,我听说的版本是你得了痔疮了?剑俊?br>“明显不可能嘛!” “我还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鬼灯把狼牙棒捡回来,竖着举到眼前,挡住半张脸,“说你变性了。” “谁造的谣啊!” “我认为,”鬼灯转动狼牙棒,眼底精光一闪,和狼牙棒上尖刺锐利的光芒交相呼应,“你既然这么喜欢女人,干脆自己变成女人算了——” “离我远点,恶鬼!” 就在此时,醍醐京弥一把按上鬼灯的脑袋——虽然他很快就收手了,但还是把辅佐官的注意力给吸引住了:“怎么了?” “请等一下,”醍醐京弥深吸一口气,“一切都是我的错!” “......啊?” “都是因为我,白泽大人才深陷种种不堪的流言,”醍醐京弥抹一把不存在的眼泪,“白泽大人是个好人。” “不,你不用自责。”鬼灯拍了拍醍醐京弥的手,温和地安慰道。接着,他转向白泽,龇出一口白牙:“这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我揍他,不需要理由!” “你变脸也太快了吧!” “不是啦,”醍醐京弥又按上了鬼灯的脑袋,“你现在干掉他,我还怎么追究售后啊?” “......我听到了哦醍醐我听到了!” “白泽大人本来没有义务要帮我的,但他还是听取了我的请求,”醍醐京弥轻咳一声,向白泽低头行礼,“这一点,真的非常感谢。” 白泽闻言,挠了挠头:“......不用谢啦。” “但是,”醍醐京弥抬起头,“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到底多有不便。请问,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吗?” “抱歉啦,现在还真没有,”眼见审神者的态度诚恳,白泽也认真了一点,“你的身体本来就被搞得破破烂烂的,短期内还是别折腾比较好。” “也就是说......”审神者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暂时只能保持这样了?” 白泽点头:“你也知道自己需要休养吧?等你这段时间的虚弱期过去,我再替你看看好了。” 醍醐京弥再度低下头,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全身微微发抖,手指收拢,抓紧了鬼灯的外衣。 四周的空气陷入一片静默之中,就连桃太郎也叹了一口气。 “鬼灯大人。” 醍醐京弥抬起头,一脸平静,仿佛已经接受了现状。 忽然间,他一手抓住鬼灯的另一边肩膀,一手指着白泽,沉稳的表情立刻裂了: “拜托了请把他干掉吧需要帮忙吗我绝对可以帮忙的——” “你刚才的表现全是装的吗喂——” 197、反过来 醍醐京弥曾被后辈誉为“平成时代的贵公子”, 可见其仪态优雅,处事圆滑。他其实并没有特意去刷这个称号, 只不过长久以来受到的教育让他自然而然就拥有了这般雅致的风貌。哪怕在算计人的时候,他也惯于施展阳谋, 胸怀洒落,光风霁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论他人品到底如何,至少他这个人设能一直保持到大学毕业都没崩,说明他的确有两把刷子,令人刮目相看。 但现在的醍醐京弥,却完全没有了那种惯有的游刃有余, 行为处事和他的外貌一样孩子气。 比如说, 他正坐在鬼灯肩上,肆无忌惮地用灵术攻击白泽: 白泽左躲右闪:“小也有小的好处,小而精湛,小巧玲珑, 你看你现在这样子, 就很可爱呀!” 醍醐京弥把手架在鬼灯头上,发射灵丸:“我不要可爱啦,难道你就愿意变小吗?!” “当然啦,变小之后就能坐到漂亮姑娘怀里,想要潜入女浴室也超级方便——” 话音未落,鬼灯眼神一变,使出一记庐山升龙霸, 将白泽揍上了房顶,脑袋卡进了木板上的窟窿眼...... 一片混乱之际,鬼灯肩膀一空。 “啊哈哈,”只见三日月宗近伸出手,插入醍醐京弥的腋下,将他举了起来,“好啦,京弥,不能记仇不记恩的嘛。” 鬼灯向三日月宗近颔首:“三日月大人?这是你家审神者?” 三日月宗近把醍醐京弥抱进怀里,伸手戳他的脸:“是啊,很可爱吧?” 鬼灯看着醍醐京弥被戳出来酒窝,点了点头:“没错,很可爱。” “可爱也要讲道理呀!”白泽一拳击碎木板,把自己解救出来,落在了地上。他举起双手表示赞成:“喂,醍醐,听听你家付丧神的公道话!” “但我是真的很生气嘛,”醍醐京弥裂掉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之前那种情况太过分了,突然变小什么的......你我说不定都会留下心理阴影的?健!?br>三日月宗近不明所以:“我也会?” “嗯。” “......什么阴影?” 然后,醍醐京弥就顶着纯洁的外貌,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不举。” 三日月宗近僵硬了一瞬,然后就把醍醐京弥抱进怀里,用力按他的头:“我看你出问题的不是身体,是脑袋!” 这家伙,就算没脸没皮也是有个限度的啊! 然而,白泽冷不丁插了一句,哂笑道:“其实......那也是有可能的。” “咦?”醍醐京弥的眼神变了,“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醍醐,听好了,你的身体是从成年人变成了小孩子,这个过程中,改变的不仅仅是你的四肢。” “你的意思是——” “没错,”白泽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的大脑也受到了影响。” 三日月宗近稍微想了想,就理解了医生的专业判断:醍醐京弥的确有点不对劲。 如果放在以前,审神者的情绪波动不会这么大,也不会轻易攻击他人。他说不定会很高兴变小,然后给白泽一个大拇指。 但现在的他,就像仗着自己年纪小,肆意妄为的小孩子一样,一点风度也没有。 “请继续。”醍醐京弥迅速反应过来,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让自己显得严肃点儿。但可惜的是,他这身小胳膊小腿的根本毫无说服力。“我的灵力总量并没有发生衰减,身体的承受能力也没有发生变化,我原本以为,这种身体变小的状态类似于人体压缩之后形成的新物种——例如游戏中的小人族,而并非真正的返老还童。” “这你可就猜错了,”白泽做了一个手势,对他开了一枪,“你这个状态,就是返老还童。” “哦哦,”桃太郎似懂非懂,“白泽大人,我记得你说过他这是时间倒流?” “不对哦,”白泽摇了摇头,“我只是为了让你听懂,才用了这个说法而已。严格意义上来讲,返老还童和时间倒流是不一样的。” “这、这不是抠字眼吗?” “科学必须要准确到一字一句才行,”醍醐京弥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抓紧三日月宗近的手,“返老还童涉及到干细胞的转分化再生,而时间倒流更多是时间轴上的反向传递,两者领域完全不一样。” “没错,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方便沟通......” 唐瓜听得一头雾水,指向醍醐京弥:“假的吧,他看起来才不像是脑袋有问题!” 茄子已经彻底晕掉了:“对我来说,他们就像别的世界的人呢。啊,”他用敬佩的眼光看着鬼灯,“鬼灯大人也听得懂呢。” 那当然,鬼灯也是制药天才,毒药方面的天才...... “......总而言之,”一番药理交流过后,白泽下结论,“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你的身体本来就糟糕,不进化就活不下去。虽然你以成人的姿态也能完成进化,但到底基础已经定形,再怎么重组也只能勉强跟上能力需求。” “之前的你就像被水撑裂了的容器,只能在容器的基础上修修补补,很容易再次破裂。”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你回到了打基础的阶段。如果这一次,你能把握住机会,一定能提升自身能力的天井。” “也就是说,你这个被水撑裂了的容器,已经被还原成了原材料。有原材料在手,你就可以按照新水量,量身打造一个新的容器出来。这个新的容器还可以预留一些空隙,以备不时之需。” 醍醐京弥也认可了这个说法。只要他肯老老实实锻炼身体,重走一遍童年,他的实力想必会再次发生质的提升。 “话虽如此,”审神者斜了一眼白泽,犀利地指出来,“这是你刚才才想到的吧?” 反正白泽绝不可能是为了审神者好才拿出这种药物的。从刚才的讨论中就能听出来,他其实就是拿错了而已。 “啊哈哈......” “而且,由于身体变小,体内激素的分泌、细菌的作用方式都和成年的状态有所不同。大脑对事物反应区域也会随之发生变化,我的思维方式会产生微妙的改变。”醍醐京弥继续总结:“生理干扰心理,我的性格会因此不再稳定,也许会变得冲动易怒也说不定。除此之外,恐怕还要再经历一次青春期。” 其实现在的他就已经很不稳定了,老专注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比如说,他现在总有一股强烈的、想把白泽揍一顿的欲、望。 “会有叛逆期吗?”三日月宗近眼睛亮了,“好像会很有趣啊!” “......你为什么会这么期待叛逆期?” “因为如果你的叛逆期到了,我就就可以打着教育的旗帜这样那样——” “鬼灯大人,这里有人居然想对小孩子出手,这是犯罪吧,该下地狱的犯罪!” “......看来你的叛逆期已经提前到来了呢。” 眼见醍醐京弥同三日月宗近斗起嘴来,白泽默默擦了一把冷汗:“......终于混过去了。” 桃太郎眼神死:“哎?!混过去?!” “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医疗事故了。当小孩子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白泽摸了摸下巴:“但愿不会有其他后遗症吧.......但愿。” “什么鬼?!居然还会有其它后遗症?!” “老实说,我本以为他会退回到婴儿的状态,现在这样实在万幸。”白泽说着说着,又变得若有所思:“还有地|雷复这个卦象......” 然后,他的思路就被打断了: “销售劣药,”鬼灯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是要堕入黑绳地狱的!” “哇啊啊啊啊啊!” 数分钟后,白泽化成兽形,极没形象地瘫倒在地装死。 即使怨念满满如醍醐京弥,也有点良心不安:“白泽,没事吧?” “没事......的吧,”桃太郎挠了挠脸,“反正每隔个十天半月,他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果然白泽是个温柔的好人呢,”醍醐京弥的注意力又发生了改变,感叹道,“都不还手的。” “......他只是打不过鬼灯大人吧?” “不可能,白泽可是上古神兽,”醍醐京弥并不这么认为,“他肯定很会打架,才能自那个时代活下来。” 上古时代可不是闹着玩的,满是混沌、缺乏秩序、无拘无束的同时,强者为尊,到处都是血腥和杀戮。就算白泽是祥瑞的仁兽,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哎?真的吗?”桃太郎看向鬼灯,“鬼灯大人肯定比白泽要强吧?” 鬼灯却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然后,醍醐京弥眼珠子一转,就拉了拉三日月宗近的衣袖,从他身上跳下来。接着,他扒拉着白泽的前臂,一头钻了进去。 白泽的毛又长又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还暖烘烘的。 “喂,小朋友,你在干嘛?”白泽半睁着眼睛,“不要拉我的毛。” “毛茸茸!”醍醐京弥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摸来摸去,“很好摸——哎呀!” 三日月宗近再次把他提了起来:“喂喂,京弥,不要把自己真的当成小孩子啊!” “我只是在坦率地表达自己的喜恶,”醍醐京弥扭过头,“三日月又吃醋了吗?” 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突然就变得放肆起来了?” “因为我现在是个小孩子呀,”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小孩子就是要随心所欲的嘛。” “......你平常还不够随心所欲吗?” “当然不够啊,”醍醐京弥故作可爱的眨了眨眼睛,“平常都是我哄你们?健!?br>三日月宗近有了不祥的预感:“你该不会是想——” “没错,”醍醐京弥歪了歪头,“现在轮到你们哄我了?健!?br>“......你果然是脑袋坏掉了吧!” 198、银杏 小孩子是怎么样的呢? 爱玩, 爱闹,充满活力, 好奇心强...... 莺丸抬起手,指着庭院, 笑道:“你这话,说的不就是鹤丸吗?” 只见庭院里,鹤丸国永正抱着醍醐京弥疯跑,小孩子清脆的笑声响起,在屋舍里回荡。神使一脸紧张地盯着审神者,生怕他一不小心掉下来,嘴角却似有似无地带上了微笑。 庭院里, 除了鹤丸国永和醍醐京弥, 剩下的都是短刀们。今剑、小夜左文字、太鼓钟贞宗、不动行光还有粟田口家的几位藤四郎们都在,没来的大都比较忙、或者没得到消息。哦不对,萤丸也在,当然还有爱染国俊。 他们不是从没见过小孩子, 而是没见过这么小的审神者, 哪怕这个“年纪小”是伪的。时之政府即使雇佣童工也是有限度的,再怎么破格录入对方也起码是个国中生,小学生一个都没有,更别说幼儿了。 “小孩子真的是世界的瑰宝?剑?币黄谝徽裥θ萋?妫?拔壹堑茫??凶鲺??┟侄园桑克?衷诳雌鹄粗挥形逅? 太小了。弟弟们都很高兴呢,有了个更矮的守护对象。” 三日月宗近一脸嫌弃:“......你的表情太痴了。” “倒是三日月,”一期一振把视线转回来,笑容一下子就没了温度,只剩下礼节性的上扬嘴角,“这个审神者明明这么可爱,你还有什么不满?” “首先,你们全都拖家带口跑过来围观这点,就让我很不满。”三日月宗近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太吵了。” 作为一把老年刀,他喜欢喝茶、发呆,噪音可以有,但现在这样未免太过分,人数太多了。 “哎,说了多少次了,别这么小气嘛,”小乌丸拍他的肩,“你平常不管面对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果然是因为那些都不是你真正喜欢的东西吧?” 三日月宗近斜了他一眼:“这一个我也不是很喜欢,只是觉得很有趣。” “真的吗?”跑来拿饮料的萤丸闻言,眼睛一亮,“呐呐,三日月,我想要他,把他给我好不好?” 然而三日月宗近却很干脆地回答: “不行。” “哎,为什么?” “因为我对他也不是很讨厌。” “这算什么嘛!” “我不想照顾小孩,但也不想就此放手。” “可是他现在就是个小孩子呀?” “所以我现在很犹豫。” “哪有你这样的!”萤丸气呼呼地说,“占着位置不干事!” “显而易见,我只喜欢醍醐京弥带来的好处,”三日月宗近敲了敲茶杯,直白地说,“但我不喜欢他带来的麻烦。” 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发表感言: “啊,果然是三日月。” “出现了,超级自我的发言。”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很欠揍啊。” “如果没有这张脸,你一定会挨揍。” “可惜,”三日月宗近淡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得漂亮,可以任性。” “噫——” 而醍醐京弥总算是体会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感觉。鉴于他比最矮的小夜左文字还要小两圈,每个人都把他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弟弟,虽然有的人的表达方式实在不敢恭维...... 各种亲亲抱抱捏捏什么的,太多的话,对他来说也是负担。 秋田藤四郎惊叹:“脸好圆,鼻子好小!” 信浓藤四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眼睛圆溜溜水汪汪!” 乱藤四郎上了手:“头发又长又黑又滑!” 五虎退咬着手指,脸泛红晕:“好小一只!像人偶一样!” 他的小老虎们也纷纷凑到醍醐京弥身边,扒着审神者的衣角向上爬。还有只小老虎用爪子碰了碰醍醐京弥的鼻子,当然,有好好把指甲收起来。 “真的,超可爱,”今剑捧着脸,“三日月太幸福了!” “要不要穿粟田口的制服呀?”前田藤四郎藤四郎双手合十,“你穿短裤一定更可爱!” “来派的也一定很可爱呀!”爱染国俊不甘示弱,“萤那种!” 现在醍醐京弥穿着的是神使准备的衣服,打扮得就跟小号的三日月宗近一样,连头饰都有,只有头发长度不太吻合。 顺带一提,由于他的头发是被药物催生出来的,里面包含了大量灵力,剪掉的话只会让灵力逸散,太过可惜。由此,他只稍微修了修刘海,剩下的全被束成马尾垂在脑后。为了防止掉到地上,长发还特意在马尾根部绕了一圈,搞得他的脑袋又厚又重。 厚藤四郎拍了拍小夜左文字的肩膀:“小夜,你也可以摸一摸啊!” “软软的,”小夜左文字被挤到他身边,只碰了碰他的脸,不敢太用力,“太软了......怕坏掉。” “哎呀,”醍醐京弥主动拉住小夜左文字的手,“我没那么容易坏啦。” 小夜左文字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指,反握住审神者的手,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手像藕节一样呢,”太鼓钟贞宗把手指放到唇边,“好想咬一口?健!?br>平野藤四郎叉腰:“小贞,不要什么都想着吃啦。” “可是我是真的想咬?剑俊?br>“我不是吃的啦,”醍醐京弥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糖果,“不过这个可以分给你。对了,大家喜欢水果糖吗?” 短刀们异口同声:“哇啊,好乖~” 鹤丸国永笑眯眯地把醍醐京弥抱起来,拯救他脱离了小短刀们的动手动脚,嘴巴里说出的话却和温柔的表情不符:“你装可爱还真是驾轻就熟?健!?br>“什么叫做装可爱,我本来就很可爱,”醍醐京弥一把揪住鹤丸国永的头发,面无表情地用力扯,“说,我是不是很可爱?” 鹤丸国永的脑袋都被扯歪了:“是,是。哪有你这样问的嘛!” “我就要这样问啦,有意见?” “......没有。” 今剑跳起来够醍醐京弥:“狡猾!鹤丸,把京弥放下来啦!” “就是,不要仗着身高欺负人呀!”太鼓钟贞宗扯他背后的链子。 “不许独占京弥啦!”这是后藤藤四郎。 而醍醐京弥一把抱住鹤丸国永的脖子,在他耳边悄声道:“不准放!” 鹤丸国永的表情一阵扭曲,脸都要僵掉了:“你这是在搞什么嘛!” “人气太高又不是我的错,”醍醐京弥玩着鹤丸国永的头发,在短短胖胖的手指上绕啊绕,“不能伤他们的心呀。” “你当他们的心是玻璃做的吗?” “反正我知道你的心绝对不是玻璃做的啦。” “我真是服了你了。”鹤丸国永把醍醐京弥架到了脖子上:“还有这些短刀......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们这么热情?真是敬谢不敏。” “因为以前热情的一方是你嘛。” 下一刻,鹤丸国永借用灵术,像鹤一样腾起,几个踏步就转出了短刀们的包围圈。 “啊——逃跑了!”“带着京弥跑掉了!”“追啊!” 随着短刀们的喧闹声传来,宗三左文字看一眼三日月宗近:“你不管他了吗?” 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我还需要好好想想。” “那你就慢慢考虑吧,”宗三左文字似笑非笑,“万一错过的话,可不要伤心难过呀。” “绝不可能。”三日月宗近对此信心满满。“会伤心难过的,绝对不会是我......” 另一边,鹤丸国永就像开火车的火车头一样,随着他的跑动,身后拉开了长长的一串。短刀们把追逐当成了游戏,大呼小叫着,热热闹闹。跑着跑着,他们就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注意力,三三两两停在了不同的位置。 “停下啦,没人在追啦,”醍醐京弥拍了拍鹤丸国永的脑袋,“我们到了哪里呀?” 他们现在位于野外的一片山谷之中,目所能见都是林木,毫无人烟。 鹤丸国永东张西望:“好像是角栈神和生野神的管辖范围。” “树木之神?” “没错,你看,”鹤丸国永扛着他走向一株巨木,“认得出来这是什么吗?” “哇,”醍醐京弥睁大了眼睛,“好大的银杏呀!” 眼前这颗银杏大得离谱,入目所见,俱是金灿灿的小扇子。这样的银杏还不止一颗,这个方向的整片树林全都是,如同金色的海洋。风吹过树林,还有金色的叶片掉落在地,铺成了一片金色的地毯。 鹤丸国永带着醍醐京弥踩上“地毯”,走入这片树林。醍醐京弥心中欢喜,不时发出赞叹,左顾右盼间,瞥见了一块白色的衣角。 看着很眼熟啊...... 于是,醍醐京弥抬起头。 下一刻,他就和一双碧色的眼睛对上了。 “啊,”醍醐京弥的眼睛亮了,“是山姥切!” “哎?”鹤丸国永左顾右盼,“在哪里?” “山姥切,”醍醐京弥向山姥切国广伸出手,“抱!” 话音落下,山姥切国广就探过身子,伸出手,插入他的腋下,将醍醐京弥从鹤丸国永肩上抱起来。 “啊——”鹤丸国永这才发现了他的位置,“山姥切,你也喜欢小孩子吗?” 山姥切国广找了个枝桠坐下来,把醍醐京弥抱到腿上:“一般。” “我还以为你也被他迷住了呢,”鹤丸国永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树木,研究了一番,就开始往上爬,“那些短刀们可喜欢他了。” “......哦。” “山姥切是不怎么喜欢小孩子,”醍醐京弥歪了歪脑袋,“但他喜欢我呀?” “......嗯。” 闻言,鹤丸国永差点掉下树。 他扬了扬手臂,稳住自己,转头看向山姥切国广,一直看一直看,直看得山姥切国广慢慢涨红了脸。接着,就见山姥切国广弓起身体,把脸藏到了醍醐京弥身后。 于是鹤丸国永就什么都明白了,深吸一口气: “......拈花惹草!” 199、闲聊 “所——以——说, ”醍醐京弥踢动双脚,拖长腔调, “人气太高不是我的错呀!” “不,就是你的错, ”鹤丸国永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难道你想推卸责任?” “本来就不是我的责任嘛。” “那是谁的责任?” “当然是把我制造出来的这个世界的责任。” “哇咧,亏你说得出口,你都不会不好意思的吗?” “可我说的是事实?剑俊?br>“......厚脸皮。” 醍醐京弥不以为忤。他这张脸由于面瘫的关系,以往一板一眼还能略显严肃出尘,现在看起来就只剩下仿佛状况外的茫然了。再加上他幼稚地动来动去,整个人显得活泼的不得了, 也可爱的不得了。 “你真当自己五岁啊?”鹤丸国永看不下去了, 转向山姥切国广:“喂,你都不会觉得违和吗?这家伙其实二十五岁了?剑俊?br>“......五岁也好,二十五岁也好,”山姥切国广慢慢坐直了, “对我们来说, 他都是小孩子啊?” “这种表里不一、一点也不单纯的家伙哪里像个小孩子啊?”鹤丸国永夸张地比划,张牙舞爪,“小孩子应该是心灵纯洁、笑起来像天使一样的纯净物!” “你太狭隘了,”醍醐京弥眯起眼睛,摇了摇手指,“白痴也符合你刚才的描述哦。” 鹤丸国永语塞,手指颤抖着指着审神者:“你、你看看他!” 山姥切国广将手放到醍醐京弥的头上, 睁眼说瞎话:“......京弥也是很单纯的。” “哈?!” “成人也可以有一颗单纯的心,”山姥切国广淡淡道,“但大家往往只对小孩子有耐心和爱心,容忍他们犯错,允许他们幻想。” 这话倒是真相了。每个人不同的人生阶段都有自己想做和自己该做的事,时间的有限性让人类没法一直天真下去。 不过,这和醍醐京弥这种老油条有什么关系,是指他有一颗不老的童心吗?! “我算是知道了,”鹤丸国永扶额,“你对这家伙有着满满的耐心和爱心,愿意忍受他的缺点,允许他放飞自我。” 山姥切国广的脸再次开始泛红,伸手把被单拉低,盖住了眼睛。鹤丸国永看得牙疼,不禁手发痒,一把掀开山姥切国广用来遮住脑袋的被单:“你也真是的,之前把自己藏到小孩子背后、根本挡不住就算了,现在都这么开诚布公了,还躲什么啊!” “不、不是,”山姥切国广眼神漂移,顾左右而言他,“是你、你太刺眼了......” “噫!居然是我的错?”鹤丸国永难以置信,一拍大腿,“京弥,果然山姥切是受到来自你的不良影响吧!” “乱讲,”醍醐京弥白了他一眼,“我明明带来的是良好的影响。” “我可没有看出来。” “没眼光。” “啥?!” “反正你一定是在嫉妒我的可爱机智。”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鹤丸国永忍不住了。他猛地扑上前,发动突然袭击,夹住醍醐京弥的脑袋就是一阵粗暴地揉搓。醍醐京弥亦毫无顾忌地伸手挠他痒痒,片刻过后,两败俱伤。 “你果然是在嫉妒我的可爱机智!”醍醐京弥摸了摸脑袋,“发型乱掉了啦!”他拆掉自己的头发后,从腰封中摸出一把梳子,自然而然地交到了山姥切国广的手里:“山姥切,可以帮忙吗?” “你的发型能代表你的智商吗喂!” 而山姥切国广默默接过梳子,替醍醐京弥梳理起头发来。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技术居然还不错,居然还会编麻花辫。 鹤丸国永是不会这招的,不禁扼腕:“山姥切,你居然会这个?” “......其实,”山姥切国广挠了挠脸,“连陆奥都会这个。” “哎?为什么?”鹤丸国永吃惊道,“这难道是什么必备技能吗?” “你平时太闹腾了,肯定没有注意过,”山姥切国广用辫子沿着刘海的分界线在醍醐京弥脑袋上绕了一圈,“我们这些初始刀......都很擅长照顾审神者。” “咦咦咦?”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醍醐京弥一副“你想不到是你傻”的眼神,“初始刀是很重要的,很多时候需要由他们来引导审神者。这五把初始刀,可是时之政府从数十把刀剑中挑选出来的优等生哦。” “我记得,当年鹤丸拒绝了参与初始刀的选拔,”山姥切国广补充,“理由是,希望能保持悬念,吓将来的主人一跳。” “有这回事吗?”鹤丸国永挠了挠脸,“我不记得了?健!?br>“......因为时之政府巴不得你把这件事忘掉,”山姥切国广说出真相,“他们认为,你来当初始刀,会给审神者、甚至你自己带来莫大的惊吓。” “我哪有那么不靠谱......好吧,就算有一点点......” “是有很多啦,”醍醐京弥毫不客气地打击他,“说不定在审神者学会本丸运作之前,你就能把本丸给炸了。我在过去五年之所以拼了命地学习,原因之一就是你把好几套时之政府的季节模板搞坏了——” “啊哈哈,”鹤丸国永连连摆手,“那不是我吧?” “哦,那你现在是要跟你的分神划清界限吗?” 鹤丸国永哂笑。 他可是把能自己跟自己吵起来的刀呢。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当初始刀。有些刀是性格上不适合当初始刀,比如大和守安定,他整一个冲田总司迷弟,任谁都比不上他的冲田君;三日月宗近也不适合,他是那种会坐看审神者找死的类型;还有髭切,审神者绝对会被他带歪到胡作非为;压切长谷部则贴心太过,往往会把审神者直接架空。还有些刀是能力上不适合当初始刀,比如短刀、枪、?刀、大太刀,普适性不足。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大部分刀对修行的需求并不迫切,除了个别特别想要新主人、见识新鲜事物的——例如加州清光和陆奥守吉行,其他刀剑都把这当成了例行公事。稀有刀只证明一件事:他们比较挑。 “对了,你的初始刀是谁?”鹤丸国永转移话题,“山姥切吗?” “不是哦,”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五把初始刀中,我选的是陆奥,” “哎,为什么?” “因为坂本龙马啦,”醍醐京弥直言不讳,“当时的我又不是刀剑收藏家,对冷兵器并不了解,就知道义元左文字、七星剑和天下五剑来着,啊,还有妖刀村正。虎彻也知道一点,当然,是指刀匠,而不是刀剑本身。” “哎,不是说冲田总司很大人气的吗,你连他的佩刀清光都不知道?” “这个嘛,毕竟当时我以为冲田君的刀叫菊一文字则宗来着......” “嘁,都是司马辽太郎瞎编。” “也不能怪他啦,当年史料本来就少。”醍醐京弥掰着手指数:“陆奥性格开朗,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强,对于接受新主人也能适应良好,他的活力和鼓励也能帮助审神者树立目标。” “清光喜欢打扮自己,希望得到主人的宠爱,他的热情会让审神者产生被需要的感觉,也会让他们双方之间建立较为深厚的羁绊,变得更坚强。” “歌仙为刀风雅,比较文艺的审神者一定会很喜欢他。他能像长辈一样教导审神者,也能像朋友一样陪伴审神者,距离感拿捏的很好。” “蜂须贺是名刀真品,自尊心很强。拿到他的审神者一定会为了他的身份而骄傲,被他的自信感染,也会变得更加自信。” 话题终于轮到了山姥切国广,此时的他已经将醍醐京弥的头发整理得漂漂亮亮,将梳子塞进他的腰封中。他不由自主得紧张起来,坐如针毡。 “山姥切嘛,金发碧眼,特别漂亮,”醍醐京弥一上来就称赞他的外貌,“就是老把自己遮起来,太浪费了。” 闻言,山姥切国广叹了一口气。审神者们似乎都很喜欢通过夸他漂亮来逗他......听了这么多次,他也该免疫了。 “你是一把会激起他人保护欲的刀。”醍醐京弥卷起山姥切国广的被单,堆在膝盖上:“明明审神者们会在你面前自惭形秽,你却对自己的美丽毫无自觉。” 审神者仰起头,倒着看山姥切国广:“真是特别动人。” 山姥切国广的身影倒映在醍醐京弥的瞳孔中,他看见自己嘴角微扬。 “......嗯。”山姥切国广伸出手,遮住醍醐京弥的眼睛,“你也特别会......说话。” “哎,我可不是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然而他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我是真的这样想,才会这样说的嘛。” “我明白。” 接着,山姥切国广又重复了一句: “我明白。” “刀就是刀,”他语气沉稳,“我就是我。” 他已经不会因为自卑而逃避了......他会因为自卑而鼓起勇气。 银杏叶栩栩落下,金发碧眼的美男子怀抱年幼的孩童,画面看上去很美。 200、净化 “虽然打搅你们很不好意思, ”鹤丸国永双手托腮,眼神不善, “但你们是不是当我不存在?” 话音落下,就像被什么重物击中一样, 山姥切国广忽然蜷缩起来,下巴压在醍醐京弥的头顶,微微颤抖。 付丧神收拢抱紧审神者的手,全身发凉。 “山姥切?” 但是山姥切国广并没有给出回应,仅仅不断低声喘息,听起来似乎身体非常不舒服。他的状态也的确不正常: 有一股微黑的、令人不快的污秽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鹤丸国永吓了一跳,赶忙解释:“噫, 不是我吓得他啦!” “我知道, ”醍醐京弥微微皱起眉头,“我知道。” “你知道?” “是被哪一位暗堕的分神影响了吧,”醍醐京弥抬起头,“这是共鸣反应。” 然后, 他把视线落在了另一个方向。 “欢迎回来。” 那里站着的, 是一个半透明的,全身破破烂烂、十分狼狈的,另一个“山姥切国广”。 当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带着空洞的回响: “审神者?” 他是残像,他的样貌影影绰绰,带着一种不真实的虚幻之感。 醍醐京弥冲着他颔首: “辛苦你了。” “已经......结束了?” “是的,已经结束了。” 话音落下, 这位暗堕的分神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碎刀了,所以才会回来真神身边,人间的一切到此为止。 “我回来了。” 接着,这抹残像就像他的本体一样,片片碎裂开来,穿过各式障碍物,投入山姥切国广的胸怀之中。 这让这位真神颤抖得更为剧烈。 醍醐京弥转过身,反抱住山姥切国广。但他的胳膊太短,只能一遍一遍轻轻拍打他的手。 “暗堕......吗,”鹤丸国永第一次流露出了冷漠的神色,“那孩子,输了呢。” 醍醐京弥侧过脸:“在你看来,堕落就是败北吗?” “当然啦,”鹤丸国永金色的眼瞳倒映着片片银杏,“他已经自我放弃了。” 醍醐京弥沉默半晌:“很痛苦吧,暗堕。” “是的呀,”鹤丸国永点了点头,“头脑昏昏沉沉,内心焦躁不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没法忍受。” 即使是他,也曾经输过。他对这种败北深恶痛绝。 “而且,很痛啊,”鹤丸国永垂下眼帘,“比在战场上受伤要难受多了。” 暗堕是将正常导向不正常的过程,这种转化往往违背了刀剑付丧神们原本的意愿,让他们生不如死。 “我讨厌这样。” 总有些谣言传说刀剑付丧神会因为暗堕而变强——开什么玩笑,一个失去理智、仅凭欲望横冲直撞的堕神根本不会强到哪里去。 “人类的欲念有时候,真的很恶心啊,”鹤丸国永不知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冲着醍醐京弥冷笑,“有时候把我们当成异类,多加防范;又有时候把我们当成白痴,坑蒙拐骗;还有的时候,妄自尊大,总在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醍醐京弥眯起眼睛,忽然出手,捏住他的脸,用力向外扯。但他的手小力气也小,根本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但是他的灵力已经传递出去了,安抚着付丧神的身心。 “才这么一点污秽,就让你动摇了吗?”醍醐京弥皱眉,“你难道要认输吗?” “才这么一点污秽,当然影响不到我,”鹤丸国永斜了他一眼,“我才不会输。” “倒是你——你想要扮演拯救者的角色吗?” “才不是扮演,”醍醐京弥收回手,一手叉腰,一手指天,“我就是拯救了世界的救世主!”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鹤丸国永伸手探他的额头,“你这已经不是光脸皮厚就能形容得了的了。” “小孩子想当救世主有什么不对?” 何况,他还真的当过救世主。 “喂喂,再这样坚持人设就太勉强了吧!” “那你就看着吧,”醍醐京弥把额头靠在山姥切国广的额头上,“我一定可以帮到忙。” “你是想要净化他吗?”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可是,这种程度的暗堕,我们自己就可以处理......” 然而醍醐京弥已然跨越了那道心照不宣的界限—— 潜灵。 眼前是一道灿烂的明光。 无数山姥切国广的残像重演着过去,像表演话剧一样重演他们印象最为深刻的画面。种种场景稍纵即逝,一触即碎。 醍醐京弥顺着那股污秽的气息,行走在过去和现在的夹缝之中。他在虚无之中落下,残像之外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没有色彩,没有形状,没有声音,没有触感。上不及天,下不及地,无所凭依。 直到一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来,将审神者接进怀里。 “啊,是你,”山姥切国广的反应好似慢了半拍,又重复了一遍,“是你啊。” 下一刻,设定补全,由虚转实。四周升起了巨大的银杏树,连成了一片密集的树林。金黄的叶片纷纷扬扬下坠,华丽绚烂,就像物化了的阳光。 “你是在担心我吗?”山姥切国广此时看起来也不像是遭到了污染,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没关系的。”他摸了摸醍醐京弥的头:“我已经习惯了。” “那可就真的太好了,”醍醐京弥也没有再探究,“我以为暗堕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的确,”山姥切国广的态度很放松,“我们本来很难陷入暗堕的境界。” 他们本是刀剑、是无机物,他们的思维方式、社会结构都和人类不一样。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们的生命层次不一样。 “但其实,”他话锋一转,“暗堕......也不难。”他想了想,用了个比喻:“就像人类犯罪一样。” “咦?”醍醐京弥十分惊讶,“那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跨出那一步?” “是的,”山姥切国广点了点头,“我们没有跨出那一步......往往是因为我们自己不喜欢。” “变成那种污秽的样子......腐臭和芬芳颠倒......很讨厌。” 比起身体上受到的痛苦折磨,还是心理上的自我厌恶更让人受不了。 “但偶尔还是会有极端状况出现,”他叹了一口气,“就像刚才那样。” “我对自身的存在价值产生了怀疑。” 话音落下,山姥切国广的神情变得恍惚起来,价值观以暗堕的自己为基点收束,负面情绪上浮。 “我是初始刀,”他闭上眼睛。“我没有拒绝过任何人......即使我想拒绝。” 也正因此,初始刀们经历过的人事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多。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瞳孔泛起了一丝不祥的光芒。 “你们到底是怎样看我的呢?”山姥切国广把手放上醍醐京弥的脖颈,“你们到底对我抱有的怎样的期待?” 他将手指收拢。 “我在与谁为战?” “我在为谁而战?” 醍醐京弥眯起眼睛,勾了勾手,直接拉下山姥切国广的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随着这个动作,山姥切国广眼睛里的暗芒立刻消失掉了,变得水汪汪的。他满身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就没有了,背后好像有粉色的泡泡在冒。 “真是的,不要吓我嘛!”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又不会怕你。” 山姥切国广捂住脸: “......真的不害怕?” “当然不。” “我......我暗堕的样子可是很可怕的!” “安啦,我也不是单纯的小孩子嘛。”醍醐京弥拍了拍山姥切国广的肩膀:“我早知道你们是怎样的模样,你在犹豫什么呢?” “和三日月比起来,”山姥切国广把手放下来,“我果然很麻烦吧。” “三日月那是另一种层面的麻烦,”醍醐京弥直言不讳,“我不认为他会比你好到哪里去。” “这样啊,”山姥切国广若有所思,“如果我和三日月同时想要带你走,你会选哪一个?” 醍醐京弥想了想:“你吧。” “为什么?” “三日月他不想照顾小孩,”醍醐京弥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也不想哄老人家呀。” 闻言,山姥切国广露出一个微笑。 “我知道了。”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就是在等这句话?” 下一刻,梦境崩塌了。 金色的银杏被风卷起,撒在空中,飘飘扬扬。 一片金色的旋风中,跳出一只熟悉的黄色狐狸,向醍醐京弥迎面扑来: “终于找到你了,审神者大人......噫,”狐之助的动作僵住了,直直掉在了地上,“我去,你是谁!” 醍醐京弥伸手指了指自己:“你家审神者大人哟。” “哎?!”狐之助大惊失色,“你这是怎么搞的!”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 “......忽然并不是很想听这个故事。” “什么话!” “咳咳,不说了......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呀,审神者大人,”狐之助甩了甩尾巴,“现世的事情不去处理吗?” “现世有什么事情?” “审神者大人!你忘记了吗?”狐之助气呼呼地跳到他面前,“暗黑武术大会啦,暗黑武术大会!” 201、感谢 还真的忘掉了呢。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马上就是开幕赛了?剑焙跣踹哆? “你怎么跑到常世的高天原来了呀,害我在现世那边找了你好久。说起来常世对你的禁止令还在呢, 出入境的官员也没看到你,你这是偷渡我跟你讲......” 开玩笑, 带他入境的是三日月宗近,时之政府哪里管得到高天原。 “那可真是糟糕了?剑滨??┟值纱笱劬Γ?澳阋?盐易テ鹄绰穑俊?br>狐之助噎住了:“......总之,不要忘记你的本职工作,你是审神者,哎呀,不要拽......也不要挠啦, 呼噜呼噜......” “马上开幕的话, ”醍醐京弥上下其手,“我记得,先要去报名处报道,然后坐船去首缢岛。这个岛好像已经连续举办过很多次武术会了......” 他考虑了一会儿, 突然反应过来: “啊, 说起来,报道是几点来着?” ——要!迟!到!啦! “怎么办!”醍醐京弥语无伦次,“必须快点赶回去才行......交通工具,我需要交通工具,望月、小云雀......” 看来是真的着急了呢。 山姥切国广摸了摸鼻子:“其实......最快的不是马。” 闻言,醍醐京弥的眼睛亮了。 “喂,京弥, ”眼见审神者回归,鹤丸国永出声招呼,“救世主的事先放到一边——” “的确要放到一边,”醍醐京弥的口气急匆匆,“我现在必须得先回现世才行。” “哈?”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这么着急?” “是,所以三日月那边就拜托你去解释了!” “噫,有没有搞错!” “我家鹤丸也拜托你带去时之政府了!” “哎——” 只草草交代几句,山姥切国广便揽过醍醐京弥的腰,踩着突出的枝丫,几个腾挪,就从树上下到地面。 鹤丸国永目送他们离开,收回伸出去的手,叹了一口气。 “给三日月解释?”他自言自语,“难道解释说,我把他家审神者带出来,交给山姥切带去私奔了吗?”他自己都受不了这个说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噫,好危险的感觉......” ...... “女孩子保养皮肤当然要用这种啦,” 白泽拿着各种手工产品做介绍,“可以美白养颜......” 莺莺燕燕们纷纷环绕着神兽,听他东拉西扯。他毕竟有张漂亮的脸,有会讨好人的嘴,还有过硬的专业素质,即使是个毫无节操的花心大罗卜,却也足够受欢迎。 可惜谈起恋爱对象,大家还是更看好鬼灯。 “可恶,该死的鬼灯,”白泽怨念十足,“抢我风头!” “但是,鬼灯大人和白泽大人,意外地一体两面呢。” “没错!”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两个人脸很像,才能也很接近......不知为何,总有种相爱相杀的感觉呢~” 白泽扶额:“现在的腐女是越来越多了......这种邪恶生物还算是女人吗?!” 就在此时,有小孩子的声音传来: “白泽!” 只见醍醐京弥向个小炮弹一样撞了过来! “危险危险!”白泽一把抱住审神者,“这么着急,会出交通事故的!” “啊啊,我有急事——” “咦,好可爱!”女孩子们围了上来,“小孩子啊!” “给姐姐捏捏,哇,皮肤好滑!” “白泽大人,你家的小孩?” “不不不,这位只是相熟的患者而已。”然后白泽背过身,脸色一变:“喂,你来干嘛的,不要败坏我的声誉啊!” “你还有声誉这种东西吗?”醍醐京弥喘了口气,“我有事找你帮忙。” “我没空陪你玩啦。” “不是玩!” “好啦好啦,不要打搅我跟小姐姐们约会。” “那我要哭了哦,”醍醐京弥威胁道,“神兽白泽欺负小孩子啦——” “喂喂我怕了你了!”白泽气急败坏,冲着后面的山姥切国广大吼:“你们刀剑付丧神们都这么宠爱审神者的吗?都要宠坏了喂!” 山姥切国广只拉了拉被单:“......有什么关系。” “哈?” “宠坏了......也没关系,”他向白泽颔首,“他就拜托你了。” 白泽抽了抽嘴角。 数分钟后,白泽载着醍醐京弥穿越边境线。 “你和鬼灯那混账根本一个德行,”神兽抱怨,“用到我的时候就好声好气,没用到的时候就恶形恶状。” “是吗?”醍醐京弥想了想,不以为然,“难道我刚才的态度就很好?” “噫,你这样连求人态度都不好的最讨厌了!” “可我是可爱的小孩子呀。” “你还记得你已经多少岁了吗?” “反正我现在就是个小孩子。” “你说这话都不会脸红的吗!” “完全不会。” “......论脸皮厚,我就服你。” 暗黑武术大会预选赛赛场边,妖怪们正肆无忌惮地讨论着本届被选为祭品的宾客们。 “那就是本届的宾客?” “人数也太少了吧!” “杀起来太轻松,可是会很无趣的啊!” “不是说,本次宾客中有一位是樱冢护吗?” “好像没看到。” “该不会是逃跑了吧?” “那他就死定了。” 另一边,灵界侦探仙水忍、次元妖怪树、大妖怪斑还有夏目贵志都已经录入完毕。 “真是的!”灵界侦探仙水忍看手表,“那家伙,还没来吗?” “他不打算参加了吧?”招财猫斑打了个哈欠,“如果他真的不想来,大会方面也办法勉强他吧,姆大陆的事情......哎,你们别瞪我啊,谁叫那家伙自己迟到。” “大约是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吧,”夏目贵志摸了摸斑的脊背,“醍醐先生是不会不守信用的。” “其实......”次元妖怪树挠了挠脸,“我有点担心。” “什么?” “因为,有谣言说......前段时间,前樱冢护集结了一批术者,对他进行了围剿。” “哎?”仙水忍立刻瞪了一眼树,“你怎么不早说!” “我、我得到消息的时候,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树连忙摆手,“而且,也没有他身死的消息传来,现在看来,可能是受了重伤也说不定......” “你得到的消息是怎么说的?”斑眯起眼睛,“樱冢星史郎怎么可能绕过灵术协会,对醍醐京弥进行围剿?” 虽然存在感稀薄,但如果有围剿这种事情,灵术协会不可能一点消息也得不到,他们也会出动人员,对醍醐京弥进行保护才对。 “哎?”树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召集了一些结界师、还有一些对醍醐先生心怀怨恨之人......” 甚至,那一战中的不少布置都被绘声绘色地披露出来了。灵术协会在其中完全隐形,毫无踪迹。 斑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大妖怪舔了舔爪子,“政府默许了这件事。” “什么?!”夏目贵志大惊失色,“你是说,政府默许那个樱冢星史郎对醍醐先生动手?!” “是的呀,”斑伸了个懒腰,“连树都能知道这种细节,说明这件事闹得很大?剑?虑耙坏惴缟?裁挥惺遣豢赡艿摹!?br>灵术协会,甚至环境省麾下超灾对策室,都不可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怎么会......”夏目贵志一脸震惊,“这些人,就打算坐视醍醐先生去死吗?” 话音落下,一个小孩子的声音接了上来。 “就算我死掉,有苍崎橙子在,我一定会被做成人偶,”醍醐京弥的声音平稳,一点也不受影响,“说不定,政府会直接从她那里把我买下来。” “一个人偶,可比一个活人好操纵多了。” 苍崎橙子早就证明了她的技术,如果通过她改造醍醐京弥,政府说不定能得到一个对国家言听计从的人形自走灵能力者。 是的,仅仅是灵能力者,审神者的契约会就此断掉,但做出决定的人不知道。 在他们看来,和时之政府之间的往来维系在醍醐京弥这种阴晴不定的个人手上,实在太浪费了。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星轨对醍醐京弥不友好。 闻言,所有人目瞪口呆。 他们还来不及消化关于政府的黑、幕,就被审神者的外表震得一脸茫然。 “醍醐......”斑一眼就识别出了醍醐京弥,难以置信,“不对,你谁?” 醍醐京弥扶额:“......妖怪看人不是通过外表的吧?” 斑的眼睛依旧瞪得溜圆:“但这变化也太大了点......” 只见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孩子穿着蓝色的水干,骑坐在白色的巨兽上,看起来就像神话人物。斑这已经算好的了,要知道,其他人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呢。 “多亏你的帮忙,真的赶上了,”醍醐京弥从白泽背上爬下来,“给你添麻烦了。” “......你怎么突然变得礼貌起来了?”白泽惊讶道,“是在酝酿什么陷阱吗?!” 醍醐京弥眼神死:“我这么可爱,怎么可能那么阴险?!” 白泽对此就只有呵呵了。 “把头低下来啦!”醍醐京弥招呼白泽,“再下来一点......嘿,”他双手捧住白泽的吻部,在他鼻梁上亲了一下,“谢谢你。” 瞬间,白泽全身的毛都炸了! 202、预赛 “你、你是谁!” 下一刻, 白泽变回人形,捂住鼻子, 满脸惊恐,指着醍醐京弥的手抖得厉害。 “你的性格变化未免也太大了吧!”他忍不住列举起来了, “初见面的时候,你虽然表情很恐怖,但行为举止都很礼貌啊!” “......所以我现在也很礼貌啊。” “可你接下来不是变成了暴躁的臭小鬼吗!” “明明是你的错吧,你的错!” “阴晴不定!” “嘁,”醍醐京弥眼神死,“每次我刚对你升起一点好感,都要被你迅速打消掉。你非要被嫌弃才高兴吗, 难道你是抖m?” “反正我不需要男孩子的喜欢, ”白泽在胸前划叉,“你将来又不会变成腰细腿长的大美女!” ......果然还是不要理他了吧。 “哎——好乖好可爱!” 树一步都没迈,直接打开次元壁,出现在醍醐京弥面前。白衣绿发的妖怪蹲下身, 笑得傻乎乎的, 伸手去戳醍醐京弥的脸。 “前辈,你太冷淡了啦,”树的胆子一下子变得很大,竟然指责起了平常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大妖怪——在他眼里,白泽就是大妖怪,“小孩子最棒了!软乎乎,萌哒哒, 刚才看得我心都要化了?剑?br>“可爱是可爱啦,”白泽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但是果然不是女孩子不行!” “......你是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啊!” 就在此时,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了,纷纷围了过来。 “醍醐......先生?”夏目贵志想要摆出尊敬的态度,没能成功,“的确好可爱......五岁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吃错了药。” “......啊?” “没事,以后能变回来,”醍醐京弥没有再解释,“现在就只能这样了。” “嗯,”夏目贵志挠了挠脸,“这么小的孩子要上擂台,总让人有种负罪感呢。” “你才是真的小孩子吧,”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还有仙水君......” 而此时仙水忍还在站在原地,整个人石化了一般,恍恍惚惚。接着,他向醍醐京弥抬出手,一指: “......私生子?” “笨蛋吗你,”斑跳起来给了他一巴掌,“刚才我们说的都没听进去吗?” “不,这个,可是,难以接受......” 他已经完全陷入混乱了呢。 “很难理解吗,返老还童这种事,”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不过......唔啊!” 只见仙水忍走上前,一把将审神者给抱了起来,蹭他的脸:“不过可爱就够了!” “......原来仙水君这么喜欢小孩子的吗?” “只有可爱的小孩子啦,要可爱!” 倒是大会登记处的负责人敲了敲桌面,大声咳嗽起来。 醍醐京弥拍了拍仙水忍的胳膊,从他身上滑下来,小跑到登记处,踮起脚,扒住柜台。 “你好,”醍醐京弥仰起脸,“我是本次大会特邀宾客醍醐京弥。” “虽然你这么说了,不过,你怎么证明你就是醍醐京弥?”胖大叔例行公事,“武道会可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 “这个嘛,”醍醐京弥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dna鉴定你们认吗?” “......谁会事先准备那个呀!”胖大叔挠了挠脸,“如果没有担保人,这些人不承认你的身份,你就不能参加这次的比赛——” 然而,话音未落,现场就喧哗起来了: “承认!当然要承认!” “只要杀了他们,我们就可以扬名立万!” “小孩子才好,我真想看他那张小脸扭曲起来会是什么样,嘻嘻!” 闻言,醍醐京弥向他们招了招手,又引来一大堆不坏好意的喝骂和嘲笑。如果是真的小孩子,恐怕会被这种暴戾阴郁的气氛直接吓死吓疯也说不定。 “好啦,”醍醐京弥转过头,“就是这样。” 胖大叔深深看了他一眼:“他们可不会对小孩子手下留情,死了我们可不管。” “是是,不要你们管。” 倒是白泽看不下去了。他难得没有嬉皮笑脸,认真起来的表情竟有几分接近鬼灯。 “这是什么比赛?”白泽一脸严肃,“空气里到处都是无恶不作的妖怪的臭气。” 这些妖怪,各个血腥气十足,说不得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人命。 “暗黑武术大会就是特意为这些妖怪准备的发泄渠道,”醍醐京弥回答,“人类中的强者是献给他们的祭品。据说,这样的赛事有助于降低犯罪率。” 白泽的施展神通,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刻就搞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回去!”神兽立刻将审神者抱起来,“超危险的好吧!” “......没有啦,”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要小看我啊。” “不是我小看你,”白泽皱了皱眉,“你的身体恐怕支持不了高强度的战斗。” “也没那么糟糕,”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起码五分钟没问题吧?” “这些杂鱼也就罢了,”白泽并不赞同,“可是这次大会,并不是只有杂鱼——” 他接下来的的话,就被醍醐京弥堵住了。 “要战斗的,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啊,”醍醐京弥眯起眼睛,“我的同伴,可是相当可靠呢。” 话音落下,醍醐京弥打了个响指。 复杂的术式在他的指尖迸发,时空间发生了规律性的波动,稳定的时空隧道打开了。 下一刻,同田贯正国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呐,主人,你可真是太乱来了,”同田贯正国刚刚现身,就开始了抱怨,“这次这么凶险,都是你太大意的错。我都听一期说了,我跟你讲,这样是不行的......” 然后,黑色的打刀就顿住了,眼睛瞪得老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狸子!”醍醐京弥向他伸出手,“抱!” 同田贯正国后退一步,连连摆手:“你、这个、我、不对,这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咯,”醍醐京弥保持这个姿势,“我变小了?健!?br>两个人对视起来,还是同田贯正国最先扛不住,在醍醐京弥期待的目光下一点一点靠近。他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审神者小小的手掌,然后就被一把抓住。接着,同田贯正国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红了起来。 看似凶悍实则温柔的打刀对可爱的东西一向没有什么抵抗力。 “这就是你的依仗?”白泽还是不能放下心来,“但是,这一次,刀剑付丧神可不能帮你战斗。” “哎呀,”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不放心的话,你就留下来观战好啦。” “毕竟白泽是趋吉避凶的神兽,对吧?” 白泽额角迸出青筋: “趋吉避凶的意思是让你趋利避害,不是让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撞南墙不回头!” 到首缢岛需要走两个小时左右的水路,这过程中,满满一船的参赛者,可不能仅仅坐在原地、浪费时间。离岸有一段距离之后,船体中间部分就被打开,一块巨大的圆盘状擂台升了起来。 预赛就要开始了。 规则是,每个参赛队伍选出最强的一个人,站上擂台。所有人中,只有一个人能站到最后,只有这个人所代表的队伍能获得十六强的资格。 “我去吧,”仙水忍活动手脚,“这种乱斗,我最习惯了。” 由于灵力出众,从小被各种妖怪袭击,仙水忍经常陷入一对多的情况,也练就了一身强横的实力。 然而同田贯正国已然翻上了擂台。 “敢对我主人出言不逊的家伙,”同田贯正国把手放在刀柄上,左脚向前一步,“通通放马过来!” 那些毫无自知之明的妖怪们纷纷叫嚣起来,想要给付丧神一个教训。 然而受到教训的,是他们自己: 一道朴素而锐利的刀光划过,擂台上所有的妖怪,直接这一击削成两半! 只一击,预赛就结束了。 “好强!”夏目贵志喃喃道,“真厉害!” 就在此时,斑的身形突然变大,朝天发出一声长啸。 杂鱼妖怪们的偷袭纷纷击打在他的皮毛上,连他的防御都没能打破。这些妖怪们可不习惯遵守规则,乖乖上擂台什么的,只意思意思就好了。他们似乎也不怎么怕死,明知不是同田贯正国的对手,却依然对他的队友下了手。 大约是抱有侥幸心理吧。 “动手吧,夏目!”斑的声音浑厚有力,“你也该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了!” 闻言,夏目贵志应了一声,亮出一叠符咒。这种符咒杀伤力很大,迅速将他身边的敌人一一击倒。树也在一旁帮忙,时不时消失在原地,对其他人偷袭,又或者操纵次元夹缝中的小妖怪,将一些妖怪吞进异次元。 仙水忍名声在外,偷袭他的妖怪最多,却也因为数量太多,没有形成有效配合。他连灵力都没有动用,仅凭体术就游刃有余。 至于醍醐京弥—— 他周围的妖怪全都陷入了幻境。旁人只看到那些妖怪面露惊恐,动弹不得。 “生来死去,棚头傀儡,”醍醐京弥眸光冷淡,“一线断时,落落磊磊。” 话音落下,这些妖怪们就像牵线傀儡一样,纷纷倒下。瞬间,他的周遭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 203、赔率 首缢岛的酒店里, 本次暗黑武术大会的赞助人左京正和他赞助的队伍在酒店套间里休息。他对卢愚吕兄弟的实力抱有极大的信心,他们可是以人类的身份赢过一次的, 转生成为妖怪再来一次,应该不是很难。 但是, 他们这一次的对手有那个大名鼎鼎的醍醐京弥。虽然其他人对“当代小野篁”这个流传于学术界和艺能界的名号不屑一顾,但左京还是留了个心眼。 “是吗?”左京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宾客们已经顺利通过了预赛?” “预赛很轻松,因为每年都有一些不自量力的家伙冲上来找死,”卢愚吕弟不以为然,“樱冢护如果连预赛都通不过,哪里能活到现在。” “但我听说, 这一次被樱冢星史郎暗算, 那位醍醐先生受到了重伤,”左京若有所思,“但只要他没死,呵呵。” 他抿了一口酒, 笑容阴险。 “那帮敢于招惹他的白痴政客......又要发生洗牌, ”折原临也的声音从电脑的音箱中传来,接上了他的话,“真是的,之前的投资全都白费了。”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左京修长的手指搭在额角,一点一点敲击着太阳穴,“明明之前还像条狂犬一样, 歇斯底里,到处乱咬。” “滚吧,你这个疯子没资格这样说,”折原临也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得意,“我等你死无葬身之地。” “哦?”左京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对醍醐京弥这么有自信?” “......唔,”折原临也的语声却含糊起来,“大概。” 还“大概”,什么鬼? “看来,我有必要见识一下他在预赛的表现。” 然而折原临也那边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接着就把通讯给切断了。左京满心疑惑,拿过遥控器,找到船上监控,打开画面,然后—— 忍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 ...... 另一边,醍醐京弥出现在酒店大堂,受到了诸多关注。 “普通套间?”醍醐京弥皱起眉头,“不可以换吗?” 工作人员的态度十分礼貌,看不出半点歧视:“一般来说,是不可以换的......” 就在此时,一名多愁善感的女性赞助人路过,掩口惊叹:“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是这次的祭品?!”她故作柔弱地靠在男侍身上,“怎么能这样!” 虽然嘴上说的好听,她却不会做出任何行动来保护面前这个“小孩子”。她又不是没见过儿童模样的妖怪被虐杀,而眼前这位......就算是真的小孩子,一旦要死在她面前,她也是一根眉毛都不会动的。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很强的,”醍醐京弥不以为然,挑了挑眉,“我认为,你们这些赞助人都可以重新考虑一下赞助队伍的事情。” 这个时候出现在岛上的人类,除了少数工作人员和宾客,就是他们这些了有钱有闲爱好特殊的赞助人了。很多赞助人都参与了b.b.c.的赌盘,会根据赔率调整自己的赞助计划。 女人挑了挑眉:“哦?你这么有信心?” “当然,”醍醐京弥故作遗憾地摇头,“就是我们队伍现在的赔率实在太难看了点,哎,你们真是太没眼光了!” 目前,他们队伍的赔率是最高的,这说明赛前b.b.c.的市场调查显示,几乎没人看好宾客们。 明明醍醐京弥本人也曾经是他们交际圈的一员,这些赞助人真是太不给面子了,当醍醐财团是死的吗? “大言不惭的小鬼!”另外的参赛者感觉受到了挑衅,勃然大怒,“我会把你的骨头捏碎!” 他骨气肌肉,虚张声势,好像以为这样就能吓到人一样。别说审神者了,连他自己的老板都一脸不耐烦。 “这种货色就是你的赞助对象?”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有本事的人可不会做多余的叫嚣,”他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唇边,“他们可是会直接动手的!” 话音未落,就见同田贯正国刀光一闪。 “虽然大会明令禁止不许在赛前互殴,”审神者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对方,“但连恐吓对手都做不到的垃圾,有投资价值吗?” 等他说完这句话,那个妖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衣服竟然被付丧神不着痕迹地割裂了! 这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羞辱,也可以说明双方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 接着,被同田贯正国羞辱,想要不管不顾地爆发、又被组委会警告的妖怪就被他的饲主心怀不满地赶了出去。 “哦哦,醍醐那家伙,很上道嘛,”斑瞪圆了那双猫眼,“看来有好房间可以住了。” 树却若有所思:“恐怕,醍醐先生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换好房间。” “哎?”夏目贵志不明所以,“为什么?” “说到底,暗黑武术大会是金钱驱动的赛事,会有一点暗箱操作是必然,”树开口解释,“每一届都稍微有点......宾客太强的话,会被设计暗算,尽量让他们、也就是我们去死;宾客太弱的话,又会被保驾护航,以免死的太早,失去娱乐性。” 只有展示自己的财力和实力,才能赢得较为公平的待遇。 “可恶!”仙水忍只觉得手发痒,“这些妖怪,太过分了!” “不对,”树还是有点怕他,却大着胆子开口,“有能力做这种暗箱操作的......是人类的富豪啦。” ——在这些富豪眼中,妖怪和人类没多大区别,都是他们可以随意操纵、用来赚钱的棋子。 仙水忍的眼神一暗。 “姐姐对你刮目相看了哟,”女赞助人微笑着伸出手,想要摸醍醐京弥的头,“你说得对,果然还是投资你吧!” ——不过,今年出现了醍醐京弥这个相当于砸场子的选手,他们已经做好了赔钱的准备。 “不用了,”醍醐京弥一个侧身,巧妙地避过了她伸出来的手,“我自己有钱。” 随着醍醐财团大笔资金入场,所有赞助人都被惊动了。按照之前的赔率,只要醍醐京弥一路赢到最后,b.b.c.就赔定了。 “看来,b.b.c.要调整赔率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要知道,他们之前定这么高的赔率,是因为以为你已经死了。” 醍醐京弥大吃一惊,转过身,和来人大眼瞪小眼。过了一会儿,还是审神者提前败退了。 “我说,”醍醐京弥扶额,“你怎么会在这里。” “景吾!” 这人正是他的血脉亲人、可爱的大外甥迹部景吾。 只见迹部景吾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打量着他:“因为我有钱。” 好、好像是哦。 “但在以前,这种邀请不会送到迹部财团手上吧?” 这种大会往往只会邀请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黑道人士参与,可不论醍醐财团还有迹部财团,持有的都是百分百的正规守法会社。 “你也知道了,是以前,”迹部景吾的眼神还是很奇怪,“顺带一提,我也在你身上下注了。” 醍醐京弥问了个白痴问题。以他在神秘侧混的这么风生水起的状态,他的亲人怎么可能毫无觉察。拉关系行方便的业界人士都已经找上门了好吧! “你不该在这里,”醍醐京弥皱起眉头,“大妖怪战斗时产生的瘴气会伤害你的身体。” “安啦,我有请灵能力者做保镖,就是皇一门的少主,”迹部景吾指了指门口,“你们也认识吧?” 只见皇昴流和皇北都接到通知,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个人穿着同样风格的风衣、头戴礼帽,只不过一个是裤装,一个是裙装。 皇家双胞胎看着醍醐京弥,愣了半晌,一指,异口同声: “私生子?” “不是啦!”醍醐京弥眼神死,“本人啦,本人!” “难以置信!”皇北都捧起脸,满脸兴奋,“但是可爱必胜!” 皇昴流笑了:“不过,你能没事真是太好了。” 由于被叫去处理樱冢星史郎,他才是明确知道醍醐京弥没死的相关人员之一。迹部景吾估计是特意放任了流言,压住了醍醐京弥的赔率。 迹部景吾对醍醐京弥的实力不了解,却抱有莫名其妙的信心。只要醍醐京弥获胜,醍醐迹部两家财力加起来,一定会给b.b.c.造成莫大的困扰。 这也是他以一介普通人之身,能对这些人做出的最大的报复了。 “说起来,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醍醐京弥换了个话题,捻了捻鬓角垂下的发丝,“我的变化很大吧?” “并不,”迹部景吾露齿一笑:“我手头有你小时候被老妈打扮的照片,完全一模一样呢。” “什么?!”醍醐京弥大吃一惊,“有照片?什么时候?不是,你怎么会有!” “当然是准备用来取笑你的......不过那不重要。” “不——那很重要!” “不重要!”迹部景吾斩钉截铁: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第一时间把你认出来。”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蹲下身,和醍醐京弥平视。“因为,我们是亲人呐。” “即使你变残、变老、甚至变性,好吧,可能那样就真的认不出来了,”他顿了顿,“我们都会无条件地接纳你。” 醍醐京弥大受感动,咬牙切齿:“景吾,你......讲的也太夸张了......” 变残变老就算了,变性也太过分了吧! “所以,”迹部景吾话锋一转,“最近我投资了一家童装会社,你要不要帮个忙,牺牲一下去做代言怎么样?以自己私生女的名义,蹭个热度——” “景!吾!” 204、八强 反正这么长的头发不利用一下很浪费—— “他竟然这样说, ”醍醐京弥眼神死,冲着同田贯正国抱怨, “而且,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我必须得自称是私生女?” 此时的审神者正被打刀扛在肩头,骑坐在上面,双手放在付丧神的头顶。 “明明应该是私生子的嘛!” ......不管是私生子还是私生女,他对于多了个莫须有的后代这种事反倒并没有放在心上。 “出于看好戏的目的吧?”同田贯正国耿直地回答,“再说了,主人你现在这个外貌,分男女也没意义吧?” 醍醐京弥不由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 恍然大悟。 “对哦, ”他一敲掌心,“我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再乱来一点也没关系吧!” “......主人,你刚才是不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我只是忽然意识到, 我完全可以趁这个时候更加不要脸......不是, 更加自然一点,”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真的五岁小孩也没多少性别意识......大概。” “......你刚才确实说了不要脸,对吧?!不要脸!” “你听错了啦。” “......”无耻啊! “你不用这么紧张,”醍醐京弥毫无自觉,“我只是想再体会一把童年而已——这样不是很像网路上那种重生小说吗?” “我对败犬重来就能获得成功这种妄想不感兴趣。” “噫,狸子你这种说法太严厉了啦。” “那个怎样都无所谓......倒是主人你, 保持这样的姿态很不方便吧?”同田贯正国的想法很实际,“身体这么小......还很软,”他顿了顿,“总感觉力气再大一点就会坏掉。” “那你就更温柔一点吗,”醍醐京弥理所当然地要求,“怎么,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吗?” 同田贯正国挠了挠脸:“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不习惯吧?害我连说教都不敢大小声。” 醍醐京弥反倒舒了一口气:“计划通!” “......哈?” “这样一来,大家即使对我生气也有限。” “你也知道大家不会高兴啊!不对,不要拿我做参考啊喂!” “哎呀,没关系啦,”醍醐京弥干脆趴在了同田贯正国的脑袋上,“反正狸子会原谅我的吧?” 同田贯正国叹了一口气。 “到最后,我们都会原谅你,”他拍了拍醍醐京弥的双腿,“谁让你是我们的主人的呢。” 醍醐京弥在他脑袋上蹭了蹭,温情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 “谢谢。”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哦,”同田贯正国有些不好意思,注意力转移到了赛场上,“不知道对手会是怎样的家伙......” 虽然同田贯正国对比赛很期待,但普通妖怪真的不是他的一合之敌。对方也看出了这一点,出于稳妥,双方协商过后,选择了一对一的擂台赛。 “五局三胜,”仙水忍活动手脚,“如果是守擂赛的话......我一个人就够了?健!?br>“我也是,”同田贯正国手痒得很,“这些妖怪......好吵!” 与身经百战、满身血腥气、有些甚至恶业深重的参赛者不同,这些观众们只要前几年在灵界留下了犯罪记录,就不能入岛。这就是为什么说暗黑武术大会能够降低妖怪犯罪率的原因,妖怪们为了能看比赛,也是很拼。 但这也证明了他们的实力不济。和人类的键盘侠一样,这些妖怪叫嚣起来的时候声势浩大,各种污言秽语,而想要他们动手,他们还真不行。 “那么,就用行动让他们闭嘴吧。”斑从夏目贵志的怀里跳下来,体型迎风便长,发出一声长啸。 闻声,所有在场的妖怪们都被震慑,一时间悄无声息。 于是,说好的五局三胜,对方连败三场,直接被淘汰。失败者也丧失了身为参赛者的种种特权,如果真的实力不济,也许会被愤怒的观众围殴也说不定。 不过,这就和宾客们无关了。 “很好!”仙水忍握拳,“八强!还有三场比赛就结束了!” 他对这种无聊的比赛深恶痛绝。在他看来,自己在这种武道会上展示实力,简直是在给人耍猴戏。他情愿多接几个灵界的委托,干掉几个为恶的妖怪,也不愿意成为有钱人的娱乐工具。 “这个,不是哦,”树泼了他一头冷水,“我们还要进行起码四场,甚至五场的比赛才能回去。” “啥?!”仙水忍打了个趔趄,“为什么?别欺负我数学不好!即使我数学再不好,我也不可能算错这种不超过一只手就能数清的数学题!” ......这是两只手数不清的话,你就要抓瞎的意思吗?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他还真的掰着指头数:“八进四是一场,四进二是一场,然后就是总决赛了!” 树哂笑:“可是,这个比赛不是这样算的啦。” 作为一个没有恶业、热爱和平的次元妖怪,树总是能得到各种小道消息,也对暗黑武术大会有所了解。历年的一些针对宾客的阴谋诡计,他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妖怪们想看到的是宾客们被虐杀,而不是看他们堂堂正正获取胜利。在赛制上,大会举办人为了满足他们的要求,往往会设计出许多匪夷所思的赛程。 最常用的设计,就是给上届冠军队优待,让他们所在的半区只有两三个队伍,象征性地打一打,剩下的半区里塞满五六个队,让宾客队像守擂台一样打晋级赛,一个个轮流推过去。 而这一次,由于宾客们表现出来的强大实力,举办方果然设计了一份累死人的八强赛程出来: “六场!”仙水忍数了一遍,扶额,“这也太过分了吧!” 在对上他们之前,上届冠军队只有一个对手,那就是卢愚吕队。 他指着旁边的半区:“你们怎么不干脆把上届冠军队直接留到决赛算了!”然后让他们们一口气打上七场! “原本的确是这样做的,”工作人员居然还知道些内情,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脸上还挂着令客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只不过,左京先生认为他的队伍才是最强的,只有把他们放在最后,比赛才更有观赏性。” 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大赛举办方只好勉为其难地给了左京这个面子,让他赞助的卢愚吕队和自己的冠军队提前对上。 反正对手不过是转生成为妖怪的前人类而已,应该不会费多大力气——举办人是这样想的。 “安啦,”醍醐京弥却平静依旧,“只要我们赢到最后,那家伙就死定了。” 这次大会的举办方是个赌徒,似乎已经把全部身家投了进来。这种家伙,只要输了比赛,没了钱,也就没了依仗,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就会自取灭亡。 八强后第一场晋级赛的对手,是来自妖魔街的人气组合。 “自称朱雀、青龙、玄武、白虎、麒麟?”醍醐京弥眼神怪异,“不知道白泽怎么看。” 白泽当然不怎么看,这些家伙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点,不过是几个拥有五灵特性的妖怪而已,哪里比得上真正的五圣兽。五圣兽的名头太大,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冠上他们的名号为非作歹。 这一次,他们的战斗方式还是一对一,但比赛顺序却要求抽签。 “所以说,”斑盯着主持人,“为什么第六人的名字会出现在抽签名单里?” 按照暗黑武术大会的规定,一般只有正式队员死了,第六人才会被允许入场。 正因为这个,他们才会把夏目贵志放到第六人的位置。 而这次抽签的结果,明显被人为干预,五场比赛出场顺序就是夏目贵志、树、醍醐京弥、同田贯正国、仙水忍。 这也是外界对他们队伍实力认知的倒序排行,甚至还颇为外行,严重低估了同田贯正国的实力。 而对方的实力顺序则是,青龙、朱雀、麒麟、白虎、玄武。 很遗憾,五圣队公认的实力排名是麒麟、朱雀、青龙、白虎、玄武,也就是说,他们特意针对宾客们用出了“田忌赛马”的招数。 “一看就知道,大约是他们的赞助人搞得鬼,很可能是被什么人给煽动了,”醍醐京弥注意到对手对同田贯正国的忌惮,“如果那个赞助人有问过专业人士,一定会将狸子你排除在名单之外。” 妖怪和妖怪、和人类对战,都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可对战神明,开玩笑,由于三界割裂,孤陋寡闻的妖怪甚至连同田贯正国的身份都认不出来。他们只能察觉到同田贯正国力量的质感不对,本能想要对他进行回避。 “夏目,直接认输吧,”斑烦躁地刨着爪子,“那个青龙相当危险,是速度型的剑客,很克制你的招数。” 然而夏目贵志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不要逞强!”斑大声呵斥,“你说不定会被他杀掉的!” “可是,我也不能一直躲在你们身后吧,”夏目贵志的眼神暗了暗,“幻海婆婆也说了,我需要实战不是吗?” “可是!” “没关系,有危险的话,我会认输的!” “可是,你可能在认输之前,就会被青龙给杀掉啊!” 临场用这种生死之战来磨炼自己......亏他想的出来。 “等一下,你去找了幻海?”醍醐京弥却没有直接否定他的想法,“你不是不想太接近神秘侧吗?” “但我也不想死啊,”夏目贵志摸了摸后脑勺,“不管将来如何,这段时间里我还是得尽可能提高自己的实力才行。” “说来惭愧,我没有打算拜幻海婆婆为师,她也没有打算收我为徒。不过,这段时间里,我向她学到了许多。” 醍醐京弥评价:“明智的选择。” “喂,我说,不行!”斑气势汹汹,“幻海那个老太婆——” “让他去吧,”醍醐京弥却拦住了斑,“既然幻海都开口了,可以试一试。” “可是!” “猫咪老师,请相信我吧!” 斑看着夏目贵志坚定的眼神,劝阻的话堵在嘴边,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205、晋级赛 醍醐京弥将目光放在夏目贵志身上, 上下打量着他,若有所思。 一开始的夏目贵志, 明明只是个由于经常被妖怪追、所以运动神经比常人稍微发达一点的普通青少年而已。他纤细敏感,温柔善良, 用包容的目光看待神秘侧的妖怪们,那些小妖怪们也被他感染,对他温柔以报。 他所遭遇的苦难,更多是人类造成的。无他,他自己就是个人类,会本能对人类抱有更高的期待。妖怪伤害他,他会不放在心上;人类伤害他, 他会隐隐作痛。 就审神者所知, 他已经两次遭遇了生死危机,而这两次危机都是被人类引起的: 一次已经过去,开端是他人莫名其妙的怨恨。他这样的好人,竟然差点因此被阎魔爱流放到去地狱。 还有一次正在进行——由于祖母留下的友人帐, 他被垂金正造盯上, 接到了暗黑武术大会的邀请。 就算随后垂金家在政治经济两方面都遭到了巨大打击,步向衰退,又能怎样? 他又不能拒绝参赛。 短短数月间,他见识到了钱权的力量,被迫离开熟悉温暖的家。为了生存,他先后接受了来自名取周一和的场静司的训练,又主动向幻海求教。在无以伦比努力过后, 他已经是一名合格的灵能力者兼武斗家了—— 才怪。 才几个月而已,能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啊! 现在的他,看上还是个普通青少年而已,和以往没什么大不同。 ——看吧,他还很拘谨地差点同手同脚来着! “喂喂,醍醐,”斑拱到醍醐京弥怀里,“你有什么把握吗?” 醍醐京弥抱着胖胖的招财猫,挠了挠他的耳朵:“你是指什么把握?” “当然是让夏目不要死啦!” “这个嘛,”醍醐京弥想了想,“也许他就此死掉会更加轻松一点。” “啥?!” “反正我们最后获胜的话,可以向灵界提出要求不是吗?”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到时候让他复活不就完了。” 斑瞪圆了眼睛:“还有这种操作?!”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他可以当个传说中的躺尸老板嘛,一直躺到大会结束,再被复活拉起来,直接获得掉落。” 斑恍然大悟。 “......被你这么一说,忽然间什么紧张感都没有了呢。” “真的吗?”醍醐京弥一指擂台,“在我看来,死一次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啊。” 夏目贵志可不知道这个保险措施,他是真的把这当成生死之战来对待。他的对手也致力于杀掉他,毫不客气地大招频发。 “啊,对了,这场比赛过后,你最好不要告诉他可以复活这件事,”审神者忽然想起来,“知道自己死了也没事,会消磨掉他的锐意的,他不是那种会趁机发疯的战斗狂......喂,你在听吗?” 然而斑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早把醍醐京弥说过的话抛到脑后:“啊啊,好危险好危险!夏目,躲开啊!” 只见青龙前前后后使出的魔斗冻灵拳将场地冻成了溜冰场,而夏目贵志则像个移动沙包一样,被动挨打,如果不是符咒给力,他恐怕都要变成冰雕了。观众席吵吵嚷嚷,并不想看单方面殴打,叫嚣着让青龙将他撕碎。 就在青龙小看他,以为只需要打破他的龟壳,自己就能获得胜利之际,却见夏目贵志骤然发动了一套灵术,将自己的手臂化为□□,一发咒缚将青龙钉在了原地! “这不是挺能干的嘛,”观众席突然间一片寂静,此时,醍醐京弥的鼓掌声尤为刺耳,“刮目相看了?健!?br>话音才落,观众席上纷纷叫嚣:“杀了他!” 这个他指的是青龙。 他们才不管死的是谁,只要有人死掉,他们就高兴,人类妖怪都无所谓。当然,如果是平常不能杀的人类的话,他们会更高兴一点。 然而接下来,夏目贵志就因为心软掉进了对方的陷阱,被引诱近身,闪避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吼! 妖气吼声成冰,冻住了他的腿脚。接着,由于地面湿滑,加上冲力和惯性,他像滑冰一样滑了出去...... 掉下擂台,出界! 他一脸茫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摔在了地上。 “出界!”司仪小兔大声宣布,“现在开始读秒!” 十秒钟过去,夏目贵志好不容易把脚上的坚冰解决掉,却又来不及登上擂台。所以—— “第一回合的获胜者是,”小兔拉起青龙的手,“五圣队的青龙选手!” 明明这家伙还没能挣脱灵术,动弹不得! 青龙表情僵硬,霎时间,赛场里嘘声、笑骂声连成一片。 夏目贵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初阵落败居然是因为大意出界! 他撑起身,整个人都有点懵,然后就被斑一把扑到脸上,再次摔在地上。 “笨蛋夏目!”斑怒气冲冲地大骂,“居然因为这种理由输掉,太丢脸了!” “......啊哈哈,”夏目贵志把斑举起来,哂笑,“我也不想的......” “身体怎么样?”树伸手碰了碰他脸上的擦伤,“要不要去医务室?” “没什么大碍......” 接着,醍醐京弥就给了他一个拥抱:“没死就已经做的不错了,干得漂亮!我必须要称赞你。” “不要一副沮丧的表情嘛!”仙水忍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学会输,才会赢!” “没错,”同田贯正国点了点头,“下次赢回来就好了嘛。” 夏目贵志面对队友们满不在乎的反馈,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脸:“谢谢你们!” 第二场比赛是树对阵朱雀。 朱雀表面上同样克制树,他擅长雷火属性的术法,还能操纵魔回虫,捕捉次元波动。 “瞬间就能决出胜负,你还是乖乖认输吧,”长篇大论过后,朱雀扬起下巴,“也许能保得一命!” 不过......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数学不好,连天赋都没能完成掌握、逃跑都来不赢的树了。 他直接操纵次元夹缝中的平面妖怪“里人”,出其不意,将朱雀整个妖怪吞了进去! 仙水忍嗤笑:“的确是瞬间决出胜负呢。” 这些人对次元妖怪的了解太稀少了。 “那个,”完事后,树指了指空无一人的原位,提醒目瞪口呆的司仪,“裁判,这也算是出界吧?” “啊?是!” 于是现在的局面是一胜一负。 轮到醍醐京弥上场了。 对手麒麟是个看起来像是个武道家的女人,身材壮硕,有普通人的两倍大,手持一把同样巨大的砍刀。 而醍醐京弥的身材只有普通人的三分之一,和她对比起来,大的显得更大,小的显得更小。 双方并未言语交流,简单的试探过后,醍醐京弥直接铺开幻境。 黑渊升起,星辰降下。 但他却发现对方的位置,出现了姐姐的身影! 只见这位本该已婚的大美人缩水成了小美人,身着学校制服,冲着他挑起眉毛:“礼仪。” 醍醐京弥对此无动于衷。 然后下一刻,他们一道出现在父母的墓碑前。醍醐京弥牵着姐姐的手,怀里抱着一大束白菊花,花瓣环绕者他的脸和脖颈。 醍醐京弥转了转眼珠子:“姐姐?” “很难过吧?”姐姐蹲下身,捧住他的脸颊,“不过没关系,姐姐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温暖的手,熟悉的语气,令人怀念的香气......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却忽然开口,“你看起来是个武道家,其实,是个幻术师。” “这一切都是骗人的。” 她的外貌粗犷,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豪放的体术专家,能让人放松警惕,引得他人疏于防范。 很显然,这又是一个针对性的安排。 “是啊,都是骗人的!”麒麟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可你为什么不解决掉这个幻影呢?” 醍醐京弥没有回答。 “下不了手吗?”麒麟出现在他背后,悄然提着长刀,“笨蛋!是动不了了吧!” 她扭曲,她暴戾,她表里不一,才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豪放。 “骗你的,全部是骗你的!” 她扬起手,冷笑起来,紧接着,一刀挥下。 “笨蛋不死是治不好的!” 利用记忆制造这种幻觉是麒麟的天赋,只要敌人有一瞬间的动摇,麒麟就能将对方逮住。随后,即使敌人再觉察到哪里不对,也不能再行挣脱了......以前都是这样。 麒麟这一招,无往不利,从无失手,所以才会来参加武道会。她自信自己天下无敌。她知道醍醐京弥是个幻术师,却笃定自己的能力在他之上。 很显然—— 这家伙,不过是井底之蛙而已。 下一刻,醍醐京弥的身影片片碎裂开来。 “真是,太过分了!” 这次轮到审神者出现在麒麟背后,阴影爬上了他那张可爱的脸,令他看上去阴森恐怖。他此时的气势强盛到了极点,凶悍异常。 “敢利用她来攻击我......你,做好生不如死的觉悟了吗!” 206、不速之客 恐惧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是惊慌, 是害怕,是无能为力, 是难以自控的神经质......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麒麟看到了自己承受不了的东西, 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司仪立刻开始了读秒,十秒后果断蹲下身,笑眯眯地举起了醍醐京弥的手。 比起皮糙肉厚的肌肉女,她自然而然对小孩子模样的审神者有偏向。 “怎么搞的!”观众们十分不满,“妖魔街的黑道,都这么弱的吗!” 麒麟的幻术只针对醍醐京弥一人, 醍醐京弥的幻术又只在擂台范围内生效, 因此,在普通观众们的眼中,他们两个根本没有打起来。 会来观看暗黑武术大会的妖怪大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类型,几乎对幻术一无所知。在不懂幻术的他们看来, 他们两个仅仅在刚开始互动了一下, 剩下就是莫名其妙地同时发呆。这呆发着发着,噫,胜负就决出来了。 岂有此理!太没有观赏价值了! 开赛以来,他们压抑着的暴戾情绪并没有得到释放。 目前为止打了三场比赛,出现了三名圣兽,夏目贵志最弱,他的对手青龙也没强到哪里去, 但毕竟是规规矩矩的战斗,起到了良好的垫场作用。青龙之所以会打得这么难看,是因为低估了夏目贵志,没在一开始就下死手。夏目贵志输得大意,他又何尝不是因为大意才倒了霉丢了脸。 然后就是朱雀,开场前放了一堆狠话,却轻飘飘地被树用平面妖怪在瞬间关了进去,到现在都没有被放出来,同样没有观赏价值。 这是武道会,他们想看的是拳拳到肉,招招见血! 反正绝不是现在这样看不懂的表演就是了。 至于弱嘛,五圣兽的确比较弱来着,属于人类普通精英努力一把就能打倒的妖怪类型,划分起来等级只有c。当然,也不能小看这个c级,现世最强的妖怪就是b级,一些更强的老妖怪都藏在b级背后隐形埋名,底蕴颇丰。虽然目前......小不小看都已经这样了。 “杀了他!” 台下,麒麟逐渐清醒过来,“一定要杀了他!” 她涕泪横流,口齿不清,浑浑噩噩,一副已经崩溃的模样。 “老大!”白虎走上前,想要把她扶起来,却被她挥手赶开。 “他是地狱来的恶鬼!”麒麟盲目地发动攻击,“杀了他!杀杀杀杀杀——” 斑远远看着麒麟发疯,眯缝起扁扁的眼睛。 “那个白痴已经废掉了,”他好奇地问,“你给他看了什么?” “都是些特别的材料,为此,我要特别鸣谢黑之章,”醍醐京弥耸了耸肩,“光凭一些受害者的片段,就能把她逼到这个地步,的确威力惊人。” 他只不过是将麒麟设计成了其中的受害者而已。 “我勒个去!”斑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你居然在看过黑之章之后还能保持理智?!该不会是已经变得反人类了吧!” “这个嘛,”醍醐京弥把手指挡在唇边,“商业秘密!” 黑之章是记录了人类最为恶劣的暴行的影像资料,据说看过五分钟就能完全改变一个人的价值观......然而,醍醐京弥看过流出来的片段之后,却只有生理层面上的反感恶心,并没有觉得人类毫无价值,价值观没有动摇。 大约只有道德感和使命感过剩的人才能从中得到什么非做不可的启示吧。 “居然连老大都变成了这样子!”玄武生拉硬拽,把麒麟扯下了场,期间被打碎、再复原多次,“他们很强啊。” 白虎心生退意:“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来享受轻松杀人的乐趣,才出现在这里的!” 青龙干巴巴地说:“很显然,这活并不轻松。” 半天时间不到,五圣兽只剩下四个,还有一个已经疯了。这损失也太大了点,没有麒麟和朱雀,光凭他们可混不开。 就在此时,五圣兽的替补席上,站起来了一个披着斗篷的候补第六人。 “啊——吵死了,”他迈步上前,不急不缓,“浪费时间。” “喂!”白虎瞪了他一眼,“你行你上啊!” 话音刚落,对方拔刀出鞘。 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动作,目所能见是几道银色的闪光。 闪光过后,麒麟已然碎裂!一块一块、拼都很难拼回来的碎裂! “笨蛋不死是治不好的,”他甩开斗篷,露出下面白色的衣装,“原句奉还!” 直到此时,麒麟全身的血液才开始流淌,但由于身体被切成碎块的缘故。并未出现飙血的场面。 白虎和青龙体会到他的实力,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玄武仗着自己不容易死的特性,大声质问:“为什么?!” “居然当着我的面不停说想要杀掉我的主人,”白色的付丧神口气颇为不善,“真是不知死活。” 醍醐京弥瞪大眼睛:“鹤丸!” 鹤丸国永冲着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然后看向司仪小兔,同样把她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过来,”他冲着司仪招手,“既然死了一个队友,那我这个替补第六人,就可以上场了吧?” “哎?嗯!”小兔愣了一下,连忙点头,“但抽签结果已经出来了......” “也就是说,”鹤丸国永瞥向白虎,“我必须得再杀掉他才行?” “呀啊——”话音刚落,白虎立刻摆着手后退,贴到了墙根:“我是绝对不会跟你抢的!” 鹤丸国永笑了笑。 “聪明。” “哎?!”司仪小兔眨了眨眼睛,“还需要对方认可才行哦?” 鹤丸国永冲着宾客们招了招手:“喂,你们听到了吧?”他露出一个坏笑,“同田贯,你才不会避战,对吧?” 就连同田贯正国也不免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仙水忍指了指鹤丸国永,“他不是你的刀剑付丧神吗?”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啊,而且这一位不是他的刀剑付丧神,是那位本该在高天原应付三日月宗近的真神。 于是,他只得目瞪口呆,看着鹤丸国永和同田贯正国走上擂台。 接下来,他们像是在本丸道场手合切磋一样,发起了战斗。 双方向对方行礼,然后直起身,战意盎然。 “请一定要认真对待,”同田贯正国郑重其事地宣告,将刀举到眼前,“我可不会留下可能导致失败的破绽!” “啊哈哈,”鹤丸国永挠了挠头,“这么认真的吗?” “当然,”同田贯正国转动刀尖,“这可是真剑!” 真剑,认真,一语双关。 下一刻,两柄刀剑掀起盛大的气浪,以刀剑交接之处为中心,向外扩散开来。 狂岚甚至把司仪小兔给吹飞了,掉在了台下。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上擂台,却依然敬业地扒着擂台边缘,继续主持: “比、咳,比赛开始!” 精湛的剑术在圆形擂台上施展开来,观众们不明觉厉,被激烈的战斗吸引,情绪再一次被调动起来。 这才是他们想看到的战斗! 他们从中看到了惊险,看到了刺激,看到了华丽的表现,醍醐京弥嘛......看到了不走心的表演。 同田贯正国也好,鹤丸国永也好,都在用他们平时手合就会采用的手段对撞,并没有动用大型灵术。 对他们来说,这种打斗更像游戏一样,看起来危险,实际上毫无风险。外行人看着他们打来打去很是热闹,内行人却能从中看到非同一般的默契。 这种游刃有余的状况出现在赛场上,只说明双方都毫无杀意。 果不其然,数分钟过后,鹤丸国永不想再玩,就直接投子认输了。 在场观众们本来看打架看得高高兴兴,面对这样的结局,颇为不满。他们还以为这两个人起码会断掉点胳膊腿,结果只是点到为止,还很有可能是鹤丸国永放了水......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黑幕!”有观众看出了两柄刀剑付丧神之间的相似之处,“他们是一伙儿的!” 甚至还有人直接对着举办方开骂,希望他们介入进来。 “怎么,不可以吗?”鹤丸国永看了看司仪,“你还在犹豫什么?” 小兔得到提醒,即刻宣布:“本场比赛获胜的,是蜃气楼代表队!” 观众大哗。他们又开始愤愤不平的叫嚣,恨不得亲自下场给宾客们和叛徒鹤丸国永迎头痛击。 不过,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下场这种事情吗—— 醍醐京弥一手拿过小兔的话筒,另一手制造音效,仿佛指甲刮过黑板...... 这声音一出,所有人捣住耳朵,人仰马翻。 “有本事的话,就下到这里来,”外表年幼的审神者冷冷道,“我们随时奉陪。” 他早就对这些污言秽语不耐烦了。 “连下到这里都不敢的话——” “就给我通通闭嘴!” 207、中场 不过嘛, 醍醐京弥这一招虽然成功放倒了观众,却也不幸放倒了自己人......耳朵的构造对这种频率的噪音超级敏感, 眼泪都要下来了好不好! “太、太凶暴了!”听力出众、手脚短小的招财猫号斑是最大的受害者,冲着醍醐京弥张牙舞爪,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是鬼吧,恶鬼!” “你在乱说什么呀,”醍醐京弥一把捏住斑的脸,揉来揉去,“我这么可爱!” “即使有张可爱的脸,也不能掩盖你邪恶的本质!” “嘁。” 但是,首当其冲的问题, 果然还是刀剑付丧神。 “鹤丸,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醍醐京弥转过身,一脸疑惑,“首先,你怎么离开了高天原?” “还不是因为你!”鹤丸国永双手叉腰, 挑起眉毛, “光想想就知道,三日月的脸一定会很可怕?剑?铱刹幌胍桓鋈嗣娑浴!?br>“......没错,他现在一定很生气,”醍醐京弥扶额,“但被你这么一搞,我岂不是成了不告而别?” 如果三日月宗近会不高兴, 这不高兴一开始只有五的话,现在肯定达到了十! 一如既往地坏了事呢,喜欢恶作剧的鹤丸国永。 “反正我才不要替你顶包。”鹤丸国永伸出一根手指:“要死的话,还是一起死比较好,哈哈哈......” “啊啦,是吗?”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冷静地说,“到时候我绝对会把责任推到你身上——” “乱讲!”鹤丸国永跳脚,在胸前打了个叉,“三日月才没有那么耳朵软!” “有什么关系,”醍醐京弥伸出手指,撑住嘴角,扒拉出一个不自然的上扬,“我是小孩子呀,小孩子!” “面对我,他的火绝对发不出来!” 鹤丸国永目瞪口呆:“失策!” 审神者和付丧神互相甩锅,谁都不肯松口退后一步。开玩笑,对方可是传说中的三日月宗近,别看他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不过是因为他不在乎而已。一旦他认真起来,噫,要完。 仙水忍把手搭在夏目贵志肩上,遥遥一指:“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人试图打消那个三日月可能产生的怒火?” 夏目贵志哂笑:“可、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打消不了?” 树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他们似乎有一种......到时候只要没对方惨就胜利了的比烂精神?” 夏目贵志哂笑。 而鹤丸国永之所以会出现在五圣兽的队伍里,是因为: “这个暗黑武术大会好像很好玩的样子,”鹤丸国永理所当然地说,“我选择在这里登场,一定会有震撼性的效果。怎么样,是不是把你吓到了呀?” 他当然不是原本的替补第六人,为了混进对方的队伍,他玩了点小把戏,比如把原本的第六人丢出岛、展示了一下实力表示自己能拿来凑数,这种。谁叫五圣队的赞助人不熟悉娱乐圈,没有get到鹤丸国永和醍醐京弥之间的关系。 “才没有,”他们已经回到了酒店,醍醐京弥此时被白色的付丧神抱坐在左臂之上,“想要吓到我,你还早了一百年?健!?br>“哎——真的吗?”鹤丸国永眼珠子一转,冷不丁来了一句:“哇,三日月!” 醍醐京弥一个激灵,转过头:“哪里?” “哈哈哈承认吧,你被吓到了!”鹤丸国永大笑,“你还真的怕他?剑?还姆从γ徽饷纯斓陌桑课揖筒慌拢?俸偕洗挝易放??氖焙?.....” 醍醐京弥却转过视线,眼神古怪,掺杂着怜悯和幸灾乐祸。 就在鹤丸国永喋喋不休之际,三日月宗近出现在他的身后,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是吗?”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和,“原来你有背着我,做过这样那样的事情啊。” 闻声,鹤丸国永整个人都僵硬了。 “三、三日月!”他一脸惊悚,“你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然后,他才意识到:“噫,分神?居然这么接近真神?” 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见鬼,”鹤丸国永大惊失色,纠正了自己的说法,“是真神接近分神?!” 开什么玩笑! 这就意味着,在双方关系中,真神主动避让,反向同调,使得分神占据了主导权。分神的所思所想将被固化到真神本尊身上,对醍醐京弥的好感将成为真神人格构成的一部分。 这种情况是相当罕见的。要知道,为了避免精分,真神会弱化分神对自己的影响,分神再怎么喜欢一个人,到了真神那里,对那个人的好感度也必然会发生一定程度的降低。 可是这一次,三日月宗近对醍醐京弥的好感,绝对不会发生降低。在三日月宗近同时处理多人情报的时候,这种好感也不会动摇。到了选择的时候,醍醐京弥能压过其他人,拥有最高的优先顺位。 鹤丸国永不禁感叹:“还真是下了血本??.....” “我的事怎样都好,”三日月宗近搭上鹤丸国永的肩膀,“倒是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噫! 就在此时,醍醐京弥有恃无恐,向三日月宗近伸出手:“抱!” 三日月宗近愣了一下,将醍醐京弥接了过来:“你还好意思撒娇?” “哎呀,不要这么严肃嘛,”醍醐京弥满不在乎地捧住三日月宗近的脸,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你来看我啦,才下戏吗?辛苦啦!” 三日月宗近的脸色缓和许多。 “我的电影快拍完了呢,”他捏住醍醐京弥的脸,“自以为演技已经提升许多。没想到,还是比不过你。” “哎呀,说明我没有在演戏嘛,”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看我真诚的双眼!” 三日月宗近看了一会儿,笑场:“我只看到精光阵阵。” “哎——” 果然是不要脸就有免死金牌呢,真是个狡猾的审神者。 “说起来,京弥这身打扮,”皇北都啧啧称奇,“三日月的外装,京弥的脸——简直就像他们两个爱的结晶?健!?br>皇昴流一滴冷汗滴下来:“这个,男男生子也太高端了吧?” “男男生子姑且不论,”皇北都摸了摸下巴,“昴流,你再不主动出击,就一点胜算也没有了哦?” “北都,你在乱讲什么呀!”皇昴流满脸无奈,“我只是想对他道谢。” 闻言,皇北都偃旗息鼓。 “的确,”她叹了口气,“我欠了他一条命??.....只可惜,他好像不放在心上。我只是很遗憾。” “什么?” “不能看到昴流和京弥爱的结晶。” “......你还没有放弃那个男男生子的设定吗喂!” 与此同时,白泽眼睛一亮:“生子?” 只见他“唰”地一下出现在皇北都眼前,仿佛瞬移一般:“这位美丽的小姐,与其羡慕别人,不如考虑一下,自己制造一个啊?” 皇北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你想说,自己可以帮忙是吧?” 白泽猛点头:“是啊!” “想帮忙?”皇北都上下打量着他,咳嗽一声,郑重其事:“那么,妊娠的过程也交给你了!” “......啊?” 皇昴流打了个趔趄。 也是,北都怎么可能会在口头上吃亏呢。至于白泽,他早就习惯了各种被女孩子打击,从精神到肉体。顺带一提,白泽已经忘掉了看护审神者的初衷,徜徉在各式女妖的环绕之中。反正刀剑付丧神们已经登场,他再怎么浪都没所谓了吧...... “这一次,没那么容易了结,”迹部景吾没好气地说,“我们每年交了那么多的税、付了那么多的政治献金,却还得不到应得的保护,未免太过分。” “真是的非常抱歉!”土宫神乐双手合十,姿态摆得极低,“室长本来想要亲自登门道歉,但实在脱不开身。” 而她的致歉对象醍醐京弥靠坐在迹部景吾身边,不置可否。 迹部景吾一针见血:“是用你来试探我们的底线吧,代理人小姐?” 土宫神乐哂笑。 她虽然大学还没毕业,却已经是个社会人了呢。 “算了,我会和她谈的。”迹部景吾吊了她一会儿,终于放过,没有询问醍醐京弥的意见,直接做了决定。“你其实事前并不知情吧?说到底,虽然你是超灾对策室的代理人,但也仅仅是代理人而已。” 是个在大部分情况下、仅仅被当做打手使用的代理人而已。 “呼,”土宫神乐抹了一把冷汗,“不管怎样,我是超灾对策室的一员。” 等到此时,尘埃落定,醍醐京弥这才开口: “不要不好意思啦,”他歪了歪头,“我也害你死了一次嘛。” 虽然当时土宫神乐的赔偿仅仅是一年份的零食,但他们之间的因果,还是在此刻了结最为妥当。 “知道啦,”土宫神乐摆了摆手,恢复了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模样,“以后还请继续指教了。” “当然。” 目送土宫神乐告辞离开后,迹部景吾转过头:“这样就可以了吗?我是个外行人,只能用做生意的方法和他们进行交流。” “当然啦,”醍醐京弥点头,“处理这种事情,明码标价才最适合。” “我的注意力必须从世俗上移开了,接下来的一切只能拜托你。” 208、浸透 话音落下, 迹部景吾沉吟片刻。 “是吗?”他想了想,一敲掌心, 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醍醐京弥不由侧目:“......你明白了什么?” “虽然早有预感, 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啊?” “老妈,咳,母亲以前就说过,你的目光总向往着远方。” ......这是什么节奏? “她早有预感,你的未来将超出她所能预见的极限。”迹部景吾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正襟危坐:“你终将渐行渐远,直到离开我们的视线。” ......越来越不对劲了喂。 “关于你即将入赘高天原这件事——” “喂!”醍醐京弥哭笑不得, 打断了他的话, “你想到哪里去了啦!” “难道是嫁入?” “......那还是入赘吧。” “虽然是入赘,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迹部景吾半真半假道,“毕竟, 我们可没办法给你撑腰。” “安啦,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才不会吃亏。” “是谁差点被樱冢星史郎杀掉来着?” “这个嘛,是我大意了......” “那个时候,你的刀剑付丧神又在哪里?” “反正很快就赶过来了,没差啦。” 迹部景吾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一句话:明明是差很多! 他对刀剑付丧神很不满的好吧。 轻松的话题告一段落,迹部景吾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醍醐京弥亦陷入了沉默。 审神者的视线要从世俗上转移开来......然而: 姐姐、迹部景吾也是世俗的一部分。 虽然他们是亲人, 却依然会发生割裂。 一定会。 这种话没人说出口,但双方都心知肚明。 “神话传说总是有一定道理的。” 迹部景吾忽然开口。 然后,他把醍醐京弥举起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这样一来,两个人眼睛的高度较为一致,双方的瞳孔中都出现了彼此的倒影。 “你是那个被神选中的人,也自此被他们的目光注视着,被赋予了非同一般的意义。” 已经长大成人的青年拥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这双手包裹住了审神者的手。审神者的手柔软细小,可他本该是一名可靠的长辈,拥有同样有力的大手。 “他们自数千年之中,把你从数十亿的人群中拣选出来,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从此你变得与众不同。” 此时的审神者看起来很可爱、很好笑,但怎么可能让人放下心来。 “你也被他们吸引,被他们感染,开始主动向他们靠近。然后,你就被事态推着向前走,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纠缠,再也停不下来。” 迹部景吾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埋进醍醐京弥的双手之间。 “我知道,即使我们是亲人也不可能永远在一起,但是......太远了。” 醍醐京弥垂下眼帘,身体微微蜷缩起来。他感到很抱歉。 “高天原的话,也太远了吧!” 神话传说中,选民被神明带入他的国,从此平安喜乐。 但选民留在人间的家人就这样被抛弃了。 邂逅,然后离别。每个人都是这样,小孩子会长大,会组建新的家庭,和父母亲人逐渐生疏,在所难免。 但迹部景吾受不了这个,在此之前,他一度以为只有死亡才能将他们割裂——现代科技这么发达,即使醍醐京弥跑到地球对面,想联系还不是一通卫星电话的事情。 但醍醐京弥不仅跳出了地球,甚至还跳出了宇宙,跳出了常识。 他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差距,并为这又深又广的沟壑感到恐慌。 “你正在被神隐,”迹部景吾的声音发闷,“心甘情愿的......” “这些刀剑付丧神,把你从我们身边夺走了。”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 谁能说不是呢,这也是神隐,字面意义上的“神隐”: 由于和神明太过接近,思维方式潜移默化发生改变,从此和同类发生分歧,自绝于人世。 每个审神者在和初始刀缔结契约的那一刻,都或深或浅步入了这样的过程。 到最后,是神明神隐了人类,还是人类迎合了神明,谁知道。 醍醐京弥只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虽然很抱歉,但是,他也不想回头。 “现在我将离去,”醍醐京弥捧着迹部景吾的脑袋,把下巴压了上去,“去到一个你凭自己够不到的地方。” “不过,我一定会拉住你的手,”他闭上双眼,“你是我爱的人,我不会对你说谎。” “是吗?”迹部景吾保持这个姿势,“如果你敢一去不复返,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的好像他能拿审神者怎么样似的。 “那就说好了。” “啊嗯,说好了。” ...... 同田贯正国默默地保养自己的本体,虽然这并不必要,但这是他用来保持冷静、调节心理的手段。 他对必要生活条件之外的事物漠不关心,因此也颇为闭目塞听,后知后觉,对某些超出常理的事情反应比较大。 比如说,两个鹤丸国永出现在面前这种事情......他到现在都还有些震惊。 “可我看你很冷静的样子?剑俊闭嫔窈淄柰腥??澳忝蝗さ氖焙颍?换嶙约汉妥约合缕迓穑俊?br>“不会,”同田贯正国否认,“我会去找别人打架。” 分神鹤丸把双手背到脑后:“真无聊!” “......明明你这样才是无聊透顶!”同田贯正国扶额,“而且——最关键的事,为什么你居然还能自己和自己吵起来?!” 两只鹤丸异口同声:“当然是因为我们不一样嘛!” “......我觉得你们起码搞事的心是一模一样的。” 居然能为了谁去承受三日月宗近的怒火而吵架,甚至打架......反正他是不太能理解啦,他是绝对和另一个自己吵不起来的。真神和分神的关系,难道不应该类似于左手跟右手吗?两个人面对面下围棋,大约每一局都是模仿棋吧! 然后鹤丸国永就给他展示了一下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真的是神一样的操作。”同田贯正国赞叹。 说得好像自己不是神明一样?健?br>“说起来,三日月呢?”真神鹤丸东张西望,“他跑到哪里去了?” “去找主人了。” “哎——”分神鹤丸撸起袖子,蓄势待发,“又被他抢先了!” 然而真神鹤丸一把揪住了他的兜帽。 分神鹤丸回过头:“怎么了吗?” “你还想再惹他一次吗?”真神鹤丸眨了眨眼睛,“有时候,要后发制人的呀。” “后发制人?”分神鹤丸疑惑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当然是做点建设性的工作,减轻京弥的负担啦,”真神鹤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比如说......帮忙试探一下接下来的对手。” 虽然说的很委婉,但他明显怀着让对手直接退赛的念想。 ““喂,”同田贯正国皱了皱眉,“这样不好吧?规则不允许。” “没错,太阴险了!”分神鹤丸点头,“不过我喜欢!” “喂!” “同田贯要不要一起来?”真神鹤丸看向窗外,笑嘻嘻地竖起一根手指,“太循规蹈矩的话,当然接触不到社会阴暗面。毕竟,他们也打着和我们一样的主意......也说不定呐!” 另一边,三日月宗近看着醍醐京弥和迹部景吾告别,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就算醍醐京弥不肯放手又怎样? 也许到时候,是对方先退缩也说不定。 生命层次的差别,会磨掉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这将会是最后一次机会,”三日月宗近的眼睛眯了起来,“没有任何借口。” “啊,我知道,”醍醐京弥站在了扶手上,张开手,保持平衡,摇摇晃晃向前迈步,“我有勇气,我不会放弃。我时刻准备着。” “我的每一寸回忆,都与每一个在我世界里出现之人息息相关。”他漫不经心地说,“但或许某件事或某个人,计划将我引入歧途。” “所以,我必须拥有强大的思想和灵魂。” 以醍醐京弥现在的状态,即使有结崎雏乃这个影贽在,也没办法骗过星轨太久。由于樱冢星史郎杀了他一次,“死因”这一因果联系被彻底斩断,这让他在星轨眼中变得尤为显眼。 现在想来,渚薰大约就是故意的吧。由于他的所作所为,审神者的存在形态,正在向“台风眼”转变。 以前的醍醐京弥只是让自己倒霉,但现在的醍醐京弥,随着时间过去,会让身边的人一齐倒霉。他身上的逆风将开始波及和他关系亲密的他人,而姐姐和迹部景吾首当其冲。 这种逆风理论上是不存在的,但由于醍醐京弥是个bug,相关漏洞也就一并冒出来了。当然,也不能全怪渚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漏洞必然产生,渚薰只是把这个漏洞提前引爆了而已。 而这个漏洞,很可能永远无法修复,将会持续破坏星轨的稳定性和自适应性。 要么星轨把审神者干掉,要么审神者继续膈应星轨,说不定有一天,星轨会因为审神者的存在,彻底崩溃也说不定。 但这不是醍醐京弥想看到的,如果星轨崩溃,酝酿出溯行军怎么办? “所以......我必须要变得更强才行。” 醍醐京弥艰难地走过这段扶手,奇迹般地没有中途摔下来。 “一定要......更强!” 209、再次晋级 此时醍醐京弥已经走过了走廊, 到了接近楼梯的位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站在楼梯下方的三日月宗近。 审神者小脸紧绷, 眼神极为认真,对上了态度暧昧的付丧神。 “现在的我, 还是太弱,”审神者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但你会帮助我的,对吗?” 三日月宗近笑了。 瞬间,双方的灵力透过契约产生了微妙的碰撞,然后纠缠到了一起,彼此争锋。审神者的技巧剑走偏锋, 付丧神的经验略胜一筹, 一时间难分高下...... 就在此时,有电梯停靠的声音传来—— “哈!又被我逮到了!”里面的电梯小姐探出脑袋,横眉倒竖,“醍醐选手, 不许在楼梯上攀爬玩耍!” 话音落下, 醍醐京弥顿时眼神死。 “啧。” “喂,你是嫌弃我多管闲事吗?!”电梯小姐撸着袖子走出电梯,“啊——还有那边的三日月先生,负起监护人的责任来!” 三日月宗近摸了摸后脑勺,哂笑。 “啊哈哈......” “现在不是笑得时候!不可以纵容熊孩子乱来——嚯!” 只见醍醐京弥目光一凝,拍了拍衣角上看不见的灰尘,中心下沉, 直接骑在了楼梯扶手上! “但在此之前,”在电梯小姐愤怒的腔调声中,他镇定自若地迅速滑下,“还有很多其他事务要处理。” 话音刚落,他滑到了底部,顺着惯性,直接扑进三日月宗近的怀里。 “哦哦,”三日月宗近接住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坐在自己左手上,“那么,接下来?” “当然是先逃跑啊,笨蛋!” “哈哈哈......” 随着时间过去,醍醐京弥再度现身的消息传开,许多有交情没交情的人都发来了贺电,恭喜他平安归来。比如三日月宗近就在第一时间抛下了剧组,绪方启文只能对此表示谅解,没办法,金主最大。而像土宫神乐这样直接登门拜访的也不在少数,连梦见丁姬都见缝插针地渡了发梦,特来慰问。 至于玖月牙晓,他直接让库洛姆跑了一趟。 “醍醐前辈,”库洛姆红着脸,双手将签名版、海报还有一系列平面周边递到他手上,“请、请给我签名!”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小库洛姆是我的粉吗?” “是的!”库洛姆点了点头,这个容易害羞的姑娘破天荒地多话起来,“骸大人也喜欢你的电影!你演的太好了!” 醍醐京弥心中得意,端起偶像风度,拿起笔:“哇,好高兴!谢谢你们的喜欢!” “都是因为你的优秀,”库洛姆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我们都是‘六道轮回’的成员。” “六道轮回?” “六道轮回是地府内部的秘密社团,只有资深会员才能加入。”虽然是“秘密”,库洛姆却完全没想过要对“小野篁”本人保密。“啊,地府是‘拜小野篁得永生互助会’的简称。” “......” 混蛋临也! 话音刚落,醍醐京弥就极其应景地从一堆平面周边中翻到了一张设计非常特别的色纸: 审神者扮演小野篁的剧照被嵌在了五行八卦的阵法之中,周围环绕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右边写着文殊五字真言阿??苏哧伲?rapakana)——选文殊菩萨大约是因为醍醐京弥是个学霸的缘故,左边写着道家急急如律令——也可能纯粹是为了印刷出来和这个对称,下方则印着香炉和符纸,四角还有御币的纹样。 一看就知道,设计者对和尚道士阴阳师三家都有所研究,搞了个大杂烩。 ......果然是邪、教! 话说那个资深会员才能加入的“六道轮回”,听名字就觉得可疑......难不成是指那个因为被国际刑警盯上、进而转入地下的灰色交易平台? 库洛姆姑且不论,六道骸可不是个会循规蹈矩的人物,他加入这个破互助会还成了资深会员,一定是因为和其他人抱起团来搞风搞雨了吧,一定是! “那个,握手可以吗?”然而,库洛姆对醍醐京弥复杂的心绪一无所知,兴致勃勃的提出请求。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可以哦。” 然后,库洛姆就握着他的手,不舍得放开了:“还、还想抱一下!” “......也行。” “啊,再多一件——” 就在此时,灵素汇集,灵术风吹动,烟雾腾起,库洛姆的声线发生了重叠的回响。 “适可而止一点......”玖月牙晓的声音正是这回响,“我......都没有抱过哎......” 库洛姆发出最后一声叹息:“牙晓,小气!” 接着,库洛姆便转入内部,换玖月牙晓浮上表面。 银发金瞳的美少年仿佛月亮一样,明亮美丽。他单膝跪地,白色的衣衫套在他纤细的手臂上,环绕住年幼的审神者,浅笑安然。 “果然......”玖月牙晓惬意地蹭了蹭醍醐京弥的发顶,“和想象的......一样。” “这种......触感。” 醍醐京弥握住他垂下的长发:“怎么,你很喜欢?” “我很喜欢,”玖月牙晓直白地回答,“比大人要好。” “哎——为什么?” “因为,更可爱,”玖月牙晓咬了咬手指,“樱冢星史郎难得做了件‘好事’。” “这算哪门子的好事啦,”醍醐京弥斜了他一眼,明明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各种巧合。” “哦......” “还有,你居然也知道、樱冢星史郎有对我出手这件事?” “我当然知道啊,”玖月牙晓理直气壮地说,“虽然你是命运无迹者,所有预言者都无法捕捉到你命运的片段......但我有别的渠道,”他顿了顿,“要知道你是东大学园祭的特邀嘉宾,因为被他埋伏袭击,差点言而无信,是我帮忙,用幻术装成你的样子,这才混过去的?剑俊?br>这可的确要多谢了。 “所以,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樱冢星史郎对我出手了啊?”醍醐京弥眼神死,“好丢脸的感觉。” 玖月牙晓戳了戳他的脸,漫不经心道:“丢脸,是因为你变小了?” “不,”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是因为我居然中了樱冢星史郎的埋伏。”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看不起前樱冢护啊,人家明明是杀手界数一数二的人物,审神者能从他手下活下来就已经让人对他刮目相看了好不好。 要知道,此前大家一致认为,他不过是个好运的花瓶而已。当然,这个花瓶指的是实战能力。就算他赢过一次樱冢护,玩过一次世界末日,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依旧停留在数学家、科学家的层面。 也就是说,头脑发达,四体不勤......当然,严格说起来,他即使拥有一定实战能力,也和四肢发达无关,他就是个脑力劳动者,实战中依靠技巧性的东西多过纯粹的身体力量,弱点非常明显。 那个特意安排麒麟来针对审神者的赞助人一定没对他做过详细调查,很可能只以为醍醐京弥是个物理系远程弓箭手。不过,败者在想什么鬼,几乎没人会关心。 他们只庆幸五圣队的试探及时,赶紧调整应对策,b.b.c.也随即下调了赔率,静静等待下场开赛。 不过嘛—— “开什么玩笑!”大赛举办方看着医院里的伤员,冲着他们的老板怒吼,“被揍到参不了赛是怎么回事?!” “没开玩笑,就是这么回事呗,”老板没好气地说,“还不是蜃气楼队做的!” “什么?!他们胆敢违规?!有证据吗?” “证据,哪来的证据?这个岛这么大!”这个老板也相当火大,“不是你说可以动用任何非常规手段的嘛!”他破罐子破摔,“这就是动用非常规手段的下场——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举办方怒不可遏,却也毫无办法,只能临时取消这场比赛。对他们来说,少掉的不仅是一场比赛,还有大量的门票钱广告费等等等等...... 另一边,两个鹤丸国永一左一右簇拥着醍醐京弥,笑嘻嘻地你一言我一语,向审神者邀功。 “我们把下场对手揍到生活不能自理了?剑?br>“没错,他们起码装也要装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很惊喜,很意外。不过,你们没受伤吧?” “当然没有啦!” “是他们特意引我们去偏僻地方的?剑俊?br>“但早就被我们发现啦!” “既然如此,我们当然是选择趁机教训他们一下啦!” “偷袭真好玩,总想再来一次。” “不过下次恐怕没这么容易得手。” “的确,说不定他们已经有所防备了呢。” ......居然还真的很遗憾呢,这两个人,精力如此过剩,是没发泄够吗? 不过,他们的确帮了大忙。 210、非法入境 对手太弱的话, 就没有了比赛的意义,完全是浪费时间。 真神鹤丸双手合十:“有奖励吗?” 分神鹤丸直接蹲下身, 双手托腮:“想要奖励!” 他们两个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闪烁一样,这股子得意劲令人心生欢喜。 醍醐京弥也受到了感染:“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分神鹤丸伸出一根手指:“那, 寝当番——” “笨蛋!”真神鹤丸一个暴栗敲到他的头上,“你在对小孩子乱说什么呀!” “什么嘛,”分神鹤丸抱住脑袋,“我又做不了什么,这不是没条件啊?” 真神鹤丸恨铁不成钢:“有条件的话,那还得了?!” “我又不是真的笨蛋,”分神鹤丸扭过头, “提要求当然是要狮子大开口, 然后再慢慢讨价还价啦。比如说——”他向醍醐京弥伸出手:“主人乖,来个亲亲好不好?” 醍醐京弥眼神死,一手糊上他的脸,用力推:“吃过大蒜的嘴不要靠过来......闻起来好奇怪!” “啧, 被发现了吗。” “你果然是故意的呀!” “真是的, ”真神鹤丸摇摇头,扶额,“你怎么能这么熊呀。” 然后,他把手拿开,脸上赫然带着个上超级恶心的鬼面具,上面爬满了毛茸茸的蜘蛛! 接着,他嘴巴一张, 长长的红舌头就掉了下来。 ......噫! 二连击打出了暴击,醍醐京弥被吓了一大跳,全身一僵。 “哈哈哈吓到你了吗?”分神鹤丸拍着大腿笑了起来,“假的啦,不要怕——” “鹤!丸!” 两只鹤丸即刻逃跑,速度却不快,两步一回头,但审神者此时的小短腿实在一言难尽...... “那是......鹤丸先生?”仙水忍一脸幻灭,“我原以为他是很严肃的人!” “哎,这个嘛,你不看综艺节目的吗?”树十分惊讶,“他很有名哦,出了名的喜欢捣蛋。” “综艺?”仙水忍不禁侧目,精神恍惚,“对哦,你是个居然会喜欢户川纯的妖怪......” “怎么,你不喜欢她吗?”提到自己的偶像,树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她那么美,那么有才华,还那么努力!”他还顺带开始了安利,“对了,你听过她最近的新专辑吗?” 仙水忍额角滴下一滴冷汗:“......没有。” “去听!”在这一刻,树身为户川纯铁粉的死忠之魂被唤醒,双手搭上仙水忍的肩膀,双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这张专辑非一般的精彩!她已经五十多岁了,经历过了无数的苦难,声音嘶哑破损,台风歇斯底里,但这样的她,却唱出了深刻的人生!” ......这绝对是你的粉丝滤镜吧,嗓子毁掉了还唱出人生(误)?! “我不知道她啦!”仙水忍并不感兴趣,“我喜欢英文歌!抒情!慢摇!” “小纯子的唱腔百变,那种迷幻电子乐说不定会和你的口味!” 还“小”纯子,树看起来还是个年轻人,但户川纯早已经老了,岁月不饶人。 “还是别说不定了,”仙水忍很怀疑树的品味,也不对,他只是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百分百存在代沟,“我不怎么关注音乐的,最近也只有和你们一起看过《哭泣游戏》这种电影,这说起来,这电影的主题曲挺不错,叫什么来着?” 树拉下脸,非常不甘心,转过头:“喂,夏目!” 夏目贵志没想到会被波及,指了指自己:“我?” “是的,”树肯定地点了点头,“夏目有陪我去看过小纯子的演唱会吧?”他目光炯炯,“你觉得哭泣游戏和小纯子,哪个比较好?” 夏目贵志干笑两声,挠了挠脸。 “这个嘛,”他决定说出心声,“我比较喜欢元千岁?剑俊?br>“狡猾!” 从来关于偶像的话题是没法跨圈形成共识的。 同田贯正国目瞪口呆,一指:“他们最开始说的是什么来着?” “啊哈哈,演艺圈的事情吧?”三日月宗近信口开河,“歌手的话,我喜欢美空云雀呢。你知道她吗?她可是国宝级的演歌女王,相当厉害呢,可惜已经去世了。” “......”他当然知道,不过,他不关心这个! “不过,这并不重要。”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看向醍醐京弥:“审美毕竟......是件很私人的事情。” 知己难寻,想要找审美完全一致的同好,还是先设计个程序出来匹配比较快。 “我倒是觉得,你的问题不是审美,”同田贯正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转了回来,给了他一个难以理解的眼神,“而是反复无常。” “这话说的,”三日月宗近那张漂亮的脸上挂上了疑惑,“三心二意的是主人吧?” “他是博爱的话,你就是自恋,”同田贯正国豪不客气地说,“你比他还要随心所欲,平时总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态度,却在某些时候爆发出非同一般的占有欲。是受到了真神的不良影响吗?” “若即若离有什么不好?”三日月宗近端起茶杯,挡住下巴,“只有这样,我的乐趣才能细水长流。一开始就逼得太紧的话,就像火上浇油,虽然一时间会烧得很旺,但也会烧得很快。薪柴有限,火会很快就熄灭掉的。” “由此可见,”他向同田贯正国点头,“我有考虑到使用年限的问题,还是很富有人道主义的吧?” 同田贯正国只撇撇嘴:“恶趣味。” “这是我的优点,”三日月宗近微笑,“至于不良影响......我可没有真神那样急躁。也许那个我太寂寞,所以才更加直接,想要抓紧近在眼前的一切。” “咦?”同田贯正国十分惊讶,“你不是真神接近分神的存在吗?” 既然是以分神为主导,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分歧?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比他要更从容,”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主人不可能放弃我们,所以我拥有足够的安全感,不会像他一样,即使发生同调,依然精力过剩,容易想太多。” “想太多会让他变得急躁?” “也不尽如此。” “......你到底想说什么?” “啧,直肠子。” “喂,有什么不满就直说呀!” “不,我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很遗憾,”三日月宗近弹了一把同田贯正国的本体,“你太钝感了。” 同田贯正国一把抽回本体:“是你太委婉了!” “直白地说,”三日月宗近转回正题,“比起他,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同田贯正国把打刀扛在肩上:“......你是想说,你已经比真神要好很多了吗?” 三日月宗近微笑着点了点头。 同田贯正国深吸一口气: “你非得和差劲的比吗喂!” ...... 他们第三场晋级赛的对手,是人。 “哎?”夏目贵志大吃一惊,“还有其他人类会来参加这个武道会?” 其实他想说的是,难道还有其他人会来找死吗? 要知道,暗黑武术大会是妖怪们的狂欢节。别说单打独斗的名取周一了,连家大业大的场静司都不敢——好吧,敢还是敢的——不方便出现在岛上,不然就等着被围殴吧。大会规则会在比赛之外保护宾客,却不会保护其他人类,尤其他们还是人类中的除妖师。 当然会有人报名啦,不过很少就是了。会来参加这个武道会的人类还有几种情况,一者自不量力,一者走投无路,一者被逼无奈。 又或者三者皆有。 此时此刻,站在他们眼前的,是智慧女神雅典娜麾下的青铜圣斗士。 “圣斗士?雅典娜?”醍醐京弥和他们一见面,开口就直击要害,“怎么希腊神跑到远东来了,有出入境许可吗?” “哈?”星矢一头雾水,“什么出入境许可?我们出国归国都有通过海关的呀?” 倒是冰河僵硬了一瞬:“......与你何干?!” 闻言,瞬吃惊道:“冰河,难道你没过海关?” “凭我们的能力,跨越千里连交通工具都不需要,哪里需要过海关!”冰河略有些心虚,“还有,一辉也不可能老老实实过海关吧!” 一辉向来神出鬼没,不像是会这么守规矩的人......不过,冰河这次猜错了。 “不,哥哥有时候会让我帮忙申报行李,”瞬替不在场的一辉解释,“虽然没在海关见过他的人,但他的护照上也有好好盖过章的。”是故意避开了熟人吧。 真的假的! 其他人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眼神。 “......所以只有冰河一个?” “看来的确只有他。” “对面那家伙该不会是税务局的吧,要收关税?听说最近有个出国税,只要出国,不管是本国人还是外国人都要交税。” “开什么玩笑!” 眼看对面讨论地越来越偏,醍醐京弥咳嗽了一声: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英法德已经有这种观光促进税了,”他若无其事地吐槽,“谁叫执政党无能,快被财政赤字逼疯了呢。” 紫龙皱起眉头:“但这样会降低人们对旅游业的热情吧?” “安心,价格不高,真的要出国的人也不会在乎这点钱,”醍醐京弥随口道,“不过,我说的出入境不是指科技侧的海关啦。” 圣斗士们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 “我指的是,神秘侧的海关,”醍醐京弥掰着指头数,“天津神的高天原,国津神的出云,黄泉的阎魔厅,你们去拜了哪个码头啊?” ......哪个都没有! “退一步讲,”醍醐京弥换了一只手,“超灾对策室、灵术协会、散人联盟,有去其中之一做登记吗?” ......还是一个都没有呢。 “这就没办法了,”醍醐京弥用手指按上唇角,手动拉出一个歪斜的假笑,“这么说来,是非法入境呢,呵呵。” 211、再再晋级 本该也是一方大佬、却因为部门草创, 生生混成了打手一枚的灵界侦探仙水忍额角滴下一滴冷汗:“我、我怎么一个都没听过?!” 醍醐京弥伸出一跟手指,停滞了一会儿, 歪了歪头: “黑户?” 真的假的?! 仙水忍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有点委屈:“醍醐!” 醍醐京弥举起双手, 向下压:“玩笑啦,玩笑。你的档案挂靠在了灵术协会。还有,你不知道吗?你之前执行公务造成的破坏都是由超灾对策室麾下的科室在负责善后哦,当然,付钱的依旧是灵界。” 仙水忍哂笑:“原来如此......” 当然,灵界作为单独一界,本该自成一派......还是那个原因, 部门草创嘛, 一切都在起步,各种简陋。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小科室,比如洛基的燕雀侦探社, 就挂靠在散人联盟。至于贝露丹迪走的是高天原的路子, 红茶精灵则是出云。琉璃仙倒是真的非法入境,不过事出有因,补了一下程序就被放过了。但是像死神流克这种通缉犯,一旦被发现,就会即刻被阎魔厅逮捕然后遣返。 除此之外,像暗黑武术大会啦,通灵人激战啦, 这种大规模的赛事往往需要接受政府监督管理,只不过一般人才不会去了解比赛运营过程,对此一无所知。 顺带一提,醍醐京弥自己是由狐之助跑上跑下,在高天原做了身份备案。 而夏目贵志指了指自己:“那个,醍醐前辈,我难道也是黑户?” “不,”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你的名字正被散人联盟掌握,但由于你本人并非职业除妖师,对方并未主动和你接触而已。”大部分独立行动、又没有职业化的灵能力者都被散人联盟以种种方式关注着。到了要用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利用已知情报对他们的行动进行诱导。 夏目贵志又问:“那,斑和树呢?” “这个嘛,魔界一向对妖怪们不管不顾,”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不过,灵界倒是一直对妖怪们有所监视。” “又及,”他坏心眼地提到,“高级妖怪们和偷渡的黑户,一直在猎奇杀人科的密切关注之下哦。” 斑瞪圆了眼睛:“这是嫌疑犯的待遇吧喂!” 看似十分松散的现代社会里,其实存在着这样一层又一层严密的管理,刷新了在场不少人的三观。 “......因为所以,”醍醐京弥转向司仪小兔,“我可以报个警吗?” “哎?!”小兔吃惊道,“报、报、报、报警?!” “是的哟,”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刚才你也听到了吧,偷渡进来的居然是一位奥林匹斯神系的主神。这是外交事件?健!?br>听起来真的很严重呢。 “等、等一下!”紫龙深吸一口气,“照你的说法,我们也应该在散人联盟的关注名单上吧?” “没错,”瞬点了点头,“我们......大部分出身本土。” 又是除了冰河。不过,一时间,他们也顾不了太多了。 “但你们是以什么样的名义,站在这里的呢?”醍醐京弥不为所动,“既然以雅典娜女神的圣斗士为自称,你们已经算是异国女神的打手了?健!?br>换言之,哪怕成员全由本国人组成,但他们依旧属于外国团伙,政府怎么可能对此视而不见? “可、可是纱织小姐也有日本国籍!”星矢还是不能理解,“怎么忽然就需要报关审批了呢?!” 他下意识强调了一句:“太奇怪了!她可是城户先生的孙女!” “城户?”醍醐京弥觉得有点耳熟,沉吟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城户纱织?” 紫龙心中燃起希望:“你知道她?” 醍醐京弥知道的不是她,是她的祖父城户光政。毕竟城户光政创建的古拉社财团还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他的资料大家都挺熟。 “大致状况,有些了解,”醍醐京弥转动眼珠,“所以,城户纱织,雅典娜在人间的化身?” “没错!” “那么——”醍醐京弥忽然换了个方向,“你们是想把雅典娜和凡人进行割裂吗?” “......这又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纱织是纱织,雅典娜是雅典娜,两者是不一样的。”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只要把雅典娜从纱织身上剥离,请回奥林匹斯山,那位纱织就能成为一位普通人,也就不必被驱逐出境、不对,遣返了。” “当然不行!” 雅典娜回去了奥林匹斯,圣战怎么办?! “对、对了,说不定城户先生有做过登记,”瞬竖起一根手指,想要抓住最后的稻草,“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自从上次流克非法入境,我已经借阅了高天原最新的入境名册,”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上面可没有许可奥林匹斯神系越界。” 然后,他义正言辞道:“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我有义务对眼前的违规行为加以举报——” 话音未落,场内观众们的抗议声此起彼伏。 他们要看打架啦,才不要看国家暴力机关单方面逮捕犯人予以遣返! 不过,醍醐京弥可不想照顾他们那颗想看“猴戏”的心。 能让举办方和观众们不爽,他就高兴了。 可圣斗士们更不高兴:“雅典娜是为了大地的爱和正义而战!” “哦,”醍醐京弥的眼神中带着轻视,“可惜,远东这块地盘不归她管。你们说的那什么,圣战?”他顿了顿,“对手是冥王哈迪斯对吧?”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又继续道:“我们这边的地狱也不归他管。” “顺带一提,北欧在奥丁治下,北非那边有拉神。另外,你们那边天国和地狱的负责人,是上帝和撒旦,我们这边是天帝和阎魔王。” 审神者自以为自己表述地很委婉,实际上直白的可以: “所以,”醍醐京弥下结论,“为了奥林匹斯山的爱和正义,雅典娜和哈迪斯之间的叔侄纠纷,能不能不要把我们这边也扯进来?” “我们当然不会允许哈迪斯在这片土地上为所欲为,可雅典娜又没有向我们申请政治避难,我们没有保护她的义务。” “为了保持中立的立场,我们当然只好请她带着麻烦......一同出境了。” 从头到尾,醍醐京弥都没有询问他们参赛的目的,他对此漠不关心。能不动手就解决同为人类、还是获得了神眷的人类对手,他自认为干得漂亮。 虽然暴力倾向严重的观众们对此很不满,举办方也为此感到头疼,但说到底,这些大富豪们可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相反,他们很高兴得知关于各种神话的秘辛,并打算和本土神社和外国神庙打好关系。既然神明的确存在,那么青春不老泉等等传说中的道具也有存在的可能嘛! 当然,最现实的莫过于,古拉社财团一定会遭到本土大部分财阀的联合狙击。财团的主人是雅典娜女神又怎样,人都要被赶出国了,对国内的控制力必然下降。考虑到她可能真的会申请政治避难,为了以后好相见,他们当然会留点余地......不过这余地也有限就是了。 为此,他们决定利用比赛再次取消的时间,举办一场预热的晚宴。 “小孩子们不要去,”醍醐京弥站在椅子上,自然而然地把仙水忍和夏目贵志手上的请柬收走,“这种场合不适合你们。” “乱讲!”仙水忍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小孩子!” 醍醐京弥沉默一会儿,伸手用力拉他的脸。 仙水忍反握他的手,转过脸:“喂,夏目,这种宴会显然会很有意思的,对吧?” 此时的他看上去跃跃欲试。毕竟是个少年人,向往成人的世界也是情有可原...... 夏目贵志哂笑:“可是,我有点怕?剑俊彼?卮鸬厥?殖峡遥?拔也幌不队t辏?膊幌不逗染啤3鱿衷谘缁嵘希?欢ɑ岣窀癫蝗氚桑俊?br>仙水忍撇撇嘴:“啧。” 醍醐京弥却向夏目贵志竖起大拇指:“夏目是个好孩子!” 树也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去了,不习惯那种场合。” “反正我要去,”斑却两眼放光,在桌上伸了个懒腰,“一定会有好酒!” 三日月宗近和同田贯正国也对宴会不感兴趣,留了下来。 “虽然我想说,监护主人就拜托你了,”同田贯正国一脸怀疑地看着鹤丸国永们,“你们该不会自己玩疯了吧?” “矮油,”真神鹤丸搭上他的左肩,“不要这么紧张啦!” “不过是一个晚宴而已,”分神鹤丸笑嘻嘻地搭上他的另一边肩膀,“就算真的玩疯了,也没事的啦!” “或者你可以一起去啊?”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不如我们一醉方休——” “小孩子给我喝果汁和牛奶啦,笨蛋主人!” 到头来,只有四人成行。醍醐京弥、斑还有两只鹤丸。 可是仙水忍并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呢。 212、仙水忍 此时此刻, 夏目贵志正在三日月宗近的指导下练习茶道。同田贯正国则靠坐在窗边,抱着自己的本体, 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沉思。 树无所事事,看了一会儿飘在茶水里的茶梗, 就放下茶杯,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然后才转弯就直接撞上了仙水忍。 “仙——” “嘘!”仙水忍一把捂住树的嘴巴,“别吵!” 树点了点头,仙水忍这才放开手。 “你不是去写作业了吗,”树小声问,“这就写完了?” 仙水忍扭过头:“......和你没关系啦!” 他根本没有作业要写——不对,有是有的, 只不过一向被他无视。况且, 真要做的话,他可做不出来...... “嚯嚯,”树眯起眼睛,“你该不会是打算偷偷干坏事吧?” “才不是!”仙水忍立刻否认, “况且, 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今天晚上有《跳跃大搜查线》的重播——等下,是我在问你?剑俊?br>“反正不关你事!” “凶什么嘛,我可不怕你了!”树扒拉眼角,做了个鬼脸。 “我猜猜......你是想偷偷跟去晚宴对吧?” 仙水忍脸红了。 “哇,年少有为的超一流灵感少年,鼎鼎大名的灵界侦探,竟然会对这种灯红酒绿的世界感兴趣——” “逻辑不对吧!”仙水忍忍无可忍, “我怎么就不能对那个世界感兴趣了?!以前都没见识过,有点好奇心怎么了!” 由于灵力过剩,仙水忍被妖怪们看做灵丹妙药,为了保住小命,一直忙于战斗。直到他不断成长,打出赫赫声名,这才过上了一段安生日子。然而,这种较为平静的生活还没持续多久,他就被选为了灵界侦探,根本没机会享受生活。 因为所以,他会对这种场合感兴趣,也是情有可原。 对于仙水忍的质问,树只吐出了三个字: “未成年。” 不能喝酒,不能抽烟,不能赌博,不能淫、乱,不能胡来。 然而这种宴会,怎么可能不胡来。 “反正我总有一天会成年的啦!”仙水忍对胡来的认知很浅。“何况,以后我也会见识到的嘛。” “你应该听从醍醐先生的意见,”树觉得不妥,“那种场合不适合你。” 仙水忍气鼓鼓地说:“你小看我!” 树可没有看轻仙水忍的意思,正相反,由于差点被他干掉,树一直很忌惮这位灵界侦探。树虽然长着一副清秀柔弱的外貌,阅历可比仙水忍要多多了。 “真是的,”树双手叉腰,“你是在叛逆期吗?”仙水忍是个有精神洁癖的家伙,去那种可能会有毁三观场面的场所一定会受到不良影响。“阿爸不能坐视不管!” “......多管闲事。”仙水忍皱起眉头,却也只是嘟囔了几句。“既然这样,你跟我一起去好了,正好我不认识路。” “哎?!” 仙水忍混进宴会的方法是假装工作人员。他作为人尽皆知的宾客,本来可以直接刷脸入场,但这样一来,他一定会被醍醐京弥逮到。他不想不想受到不必要关注、把自己暴露在醍醐京弥的视线范围内,于是拿出了身为侦探的素质(误),先后找上两名落单的侍者,把他们打晕了。 “带上你还是有好处的嘛,”仙水忍指使树把这两个倒太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倒霉蛋关进次元妖怪里人的肚子里,“真方便!” 树只干笑两声:“希望你快点对宴会失去兴趣......那个夹层我堆了不少专辑和音响,如果他们醒太早,像当初的朱雀一样大闹特闹,说不定会把东西毁掉的。” 他可是把里人当随身空间使的。当然,现在里人里面已经没有朱雀了,树早就把他放回去了。 “早让你把空间里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转移掉,怎么还有?” “里人很稀有的,一时半会找不到第二只嘛......” 他二人闲聊着,互相帮忙把面部修饰了一下,然后就换上了黑色的制服。两人先后端着香槟托盘出现在了宴会上,看起来像模像样。 而随着时间过去,仙水忍也对宴会大失所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符合他的预期,就是太符合了,他才没有任何惊喜之感。少儿不宜的场面当然有,不过并没有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他自认为自己的精神洁癖已经好了。 直到他发现,这场宴会还有第二个举办地点。 “那种场合,我有点吃不消,”客人们在聊天,“我可没有虐待的爱好。” “你太温柔了啦,有什么关系,”另一人满不在乎地回答,“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妖怪而已,和人类没差啦。” 零零碎碎的线索在仙水忍的脑袋里堆积,构成了一副s&m的画面,活色生香...... 但他亲眼见到的那个场面,却暴虐凄惨,完全颠覆了他的三观: 眼前是一片“酒池肉林”,填满浴池的是妖怪的血,散落各处的是妖怪的残肢。 岸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铁处女正好打开了,里面是一个被尖刺扎到血肉模糊的妖怪。还有一些其他的刑具,光看就能让人产生生理不适。更何况,这些刑具还正在被使用,直接提供了实例。 “喂,你发什么呆啊。”浑身□□的痴肥人类提着长矛,像把筷子插、进饭碗稍作固定一样,将长矛插、进妖怪的身体里。妖怪异色的血液喷溅到他身上,让他本就血迹斑斑的身体又多了一抹血色。“把酒拿过来!” 在这里作恶的,是人类。 在这里受害的,是妖怪。 数名妖怪被吊在空中,身体上扎满了长矛。人类表情狂热而扭曲,还有人拿着电锯和钢刀。美丽的小妖怪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眼神惊恐,却安静莫名。因为她们知道,自己哭泣流泪的话,恐怕会死得更快。 这是世间难以想象的邪恶之宴! 仙水忍的瞳孔放大,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暗黑武术大会旨在赛场虐杀强大的人类,而人类在暗地里虐杀弱小的妖怪—— 以极其恐怖的方式。 一直以来,仙水忍都自诩正义,杀戮妖怪,保护人类。虽然夏目贵志和树稍微改变了一点他对妖怪的观感,却并不能让他彻底放下妖怪的偏见。 许多妖怪的确很残暴,死不足惜。 但......人类居然也是这种货色吗?! 他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他接受不了。 当客人不耐烦地走上前,自己来拿香槟的时候,仙水忍抖得厉害,将盘子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 在此之前,相对正常的晚宴上,斑闻到了酒味便不管不顾,独自霸占着一名侍者,要求上酒,或者直接带它去酒窖。 有人出声嘲讽:“这么放肆,真丢脸!” “羡慕吗?”醍醐京弥冷冷横了一眼过去,“你恐怕一辈子都不敢这么放肆。” 这人无法反驳,他可没有这样做的底气。既然斑比他强,那么,和他相比,斑就是正确的。 惯例的寒暄过后,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悄声讨论起来。醍醐京弥对瓜分古拉社财团一事兴趣不大,他人对和一个小孩子谈生意也多有不适。至于迹部景吾,他是不会代表迹部财团和这些涉黑的社团合作的,连晚宴都没有参加。 而醍醐京弥正等待有心人主动和他接头。 垂金权造就是这样一个有心人,他为了夏目贵志的事情,特意代他侄子正造一起,向醍醐京弥表达歉意。审神者对此不置可否,态度暧昧,然而垂金也不敢逼他表态。在未得到醍醐京弥许可的前提下,他们甚至不敢再出现在夏目贵志面前,因为审神者说啦: “你们长得比妖怪还像妖怪,还是不要轻易出现污染他的眼睛了。” 对于这等人身攻击,垂金叔侄也不敢赘言。腹诽是肯定有的,不过,只要他们连说出来都不敢,就一点意义也没有。 另外一名有心人是军火女王蔻蔻.海克梅迪亚,她的父亲是世界闻名的海运巨人。至于这个女人,她是为了姆大陆的航线而来...... 又陆陆续续和一些人进行建设性的交谈过后,左京便登场了。 “你对这次的宴会感觉如何?”这个看似儒雅的赌徒笑意盈盈,“会不会很无聊?” 醍醐京弥苦大仇深地看着手里的牛奶:“是挺无聊的。” 全都是些意料之中的事,想必发展也会在意料之中。 “没错,”真神鹤丸双手托腮,目光呆滞,“超级无聊。” “早知道就不来了,”分神鹤丸把脚收到凳子上可以架的横梁上,“我又不喜欢喝酒。” “哈哈哈,我知道,你们喜欢恶作剧,”左京显然有所了解,“你们在这种场合不能恶作剧,一定憋得慌。” 两只鹤丸同时转移视线,盯住了左京。 “不要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们一样啊。” “你以为我们是不敢动手吗?” “我们只是不愿意在不喜欢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而已。” “啊,不过,我们也愿意给讨厌的人制造难堪。” 下一刻,两只鹤丸同时一指,刀气自各自指尖迸发,一道打得垂金正造摔在垂金权造身上,一道切飞了一个倒霉蛋手里的香槟瓶瓶颈。 接着,这瓶香槟直接浇了左京一头一脸。 开玩笑,他们恶作剧的对象也是有选择的好吧,一般人还真不愿意浪费精力动这个手。 213、暴走 左京无语, 默默掏出手帕擦脸。周围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有的很克制很隐晦, 有的却故意很放肆。 反倒是始作俑者们一点表情也无,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醍醐京弥是真的冷漠, 而鹤丸国永心存挑衅。 “不,不必,不是你的错,”左京出声安抚那个拿香槟的倒霉蛋,又从另外的侍者手里接过一条毛巾,“退下吧。” 于是小人物们就心怀感激地退开了一射之地。远处,卢愚吕兄弟的视线转了过来, 他们的队友鸦抬起手, 冲着审神者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不过,醍醐京弥直接无视了他们,连鹤丸国永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你们似乎对我心存偏见?”左京稍作整理之后,又继续搭讪, “讨厌我?” 这态度, 可以说是相当友好了。这个人,满身酒气,却不去换衣服,依然想要将对话继续......是不拘小节还是别有所图? “你的气很污秽,”真神鹤丸毫不客气地说,“超讨厌的。” 一个人造的孽是会一生如影随形的,不管再怎么掩饰, 依旧无所遁形。 “在场的大部分人的罪业都很深重,”分神鹤丸懒洋洋地补充,“超讨厌的。” 暗黑武术大会的人类参与者大都是些丧失人性的家伙,比妖怪还像妖怪。 “我倒不是讨厌你,”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只是对你没好感而已。”他顿了顿,吐出下面一句话: “b.b.c.的妖怪捕贩专家。” b.b.c.这个利益集团从赌博开始发家,真正的利润点却是出自生物走私——动物,植物,昆虫,乃至人类,甚至于......妖怪。 而左京正是妖怪方面的专家。 近年来,其他生物走私的前景大不如前,原因无他:国家政府的控制力空前加强,法律保护公民,保护珍稀物种。 但法律并不保护妖怪。 低调,安全,性价比高。 左京轻笑起来:“我可是很喜欢妖怪的。” “喜欢到像贩卖人口一样贩卖妖怪?” “当然,不过是生意而已,”左京不以为意,“这世界本就弱肉强食,强者压榨弱者,挤占后者的生存空间。我只不过是把中间环节全部省略了......而已。” 闻言,鹤丸国永的瞳孔瞬间紧缩。 “的确,”醍醐京弥却并没有反驳,“因为你这种人,已经没法子从中间环节感受到任何乐趣了。” 跟这种人是不能讲道理的。左京没有父母,没有子女,没有爱人,不是因为不得已,而是因为不想要。他的思维方式偏激,毫无顾忌,唯一的乐趣只剩下他人的不幸......甚至于自己的不幸。 “前樱冢护说得不错,”左京眯起眼睛,“你果然可以理解我!” ......又是樱冢星史郎! “......任何人都可以从逻辑上理解你,只不过,他们感情上不能接受,”醍醐京弥眼神死,“你不能因为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对你破口大骂,就以为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不,”左京摇了摇头,“我并不需要你站在我这一边,”他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手、枪的姿势,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甚至于,你想杀掉我也无所谓。” “但有一个提议,我希望你能听一下,然后,考虑一下。” 醍醐京弥环顾四周,大大小小的眼睛正看着这边。他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 “什么提议?” 左京又笑了。 “请跟我来。” 眼前是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空洞,边沿绘有复杂的纹路,有九名实力低微的灵能力者围绕在周围,念念有词。这附近的时空间发生了扭曲变异,形成了一个较为稳定的隧道。 隧道的另一边是—— “魔界?”醍醐京弥佼有兴致地观察,“这个曲率......最多只有一些d级小妖怪能渗透进来呢。” 话音刚落,就有一只独眼怪冒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就被准备已久的同类给揍趴下,结结实实绑缚起来。 千年前,经一些杰出的灵能力者联手,魔界和人界分离,中间建立起强大的结界,使得a级以上的妖怪无法通过。a级妖怪已经类神,达到了刀剑付丧神的水平,更别说还有在他之上的s级。到了s级之后,等级已经无法对他们的实力进行衡量了。 b级、c级的妖怪虽然能通过结界,却没法找到前往人间的方向。只有d级和以下的妖怪能通过自然形成的空间扭曲,偶然穿越进来,形成不了大的破坏。 灵界侦探正是为了对付这种小妖怪才设立的。以仙水忍为例,将他的实力换算过来,他目前只有b级下位,也许未来他能达到a级上位甚至s级也说不定。 左京听到了一个等级信息:“d级?” 醍醐京弥没打算解释。 “灵界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吧,”审神者转移话题,“你不怕我举报你吗?” “实际上,我已经对走私妖怪不感兴趣了,”左京从善如流,耸了耸肩,“反正这里已经是别人的产业了。” “啧。” “你不觉得不公平吗?”左京看着这条隧道,“妖怪的实力越强,就越受限制。这个洞太小了。” “那你想怎么样,挖一个大洞出来?”醍醐京弥猜到了他的想法,“好让更强大的妖怪通过,使得这个世界变得更加混乱?” 左京点了点头:“没错。” 醍醐京弥指出来:“这样一来,你自己的人身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哦?” “但那样才更有趣,不是吗?”左京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一个弧度,“姆大陆出世,神秘侧正逐渐显露出来。英雄多了那么多,可是,反派却没增加多少。” “现在这样,实在太没意思了!” ......疯子! “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醍醐京弥没打算和他这种偏执狂理论,“如果是让我参与你的计划,那不可能。” “不,我的提议不是这个,”左京摇了摇头,“我想要的是——” 就在此时,左京的手机响了。他向醍醐京弥道歉,然后接了这个电话。 “这可真是......”左京按了几个键,蹲下身,将手机递到审神者面前,“你的两名队员,灵界侦探仙水忍和次元妖怪树,竟然悄悄潜入了这里。” 只见手机屏幕上,一左一右两个分镜中,赫然出现了两人的身影。 醍醐京弥叹了口气:“你早就发现他们了吧?” “嗯......服务生中出现陌生人可是很显眼的,”左京默认了这件事,“本来我也打算让他们好好玩一玩,但现在,这个小朋友,”他放大了属于仙水忍的屏幕,“好像马上要去到一个不适合他去的地方了呢。” ...... 仙水忍感觉那些刑具全都作用在了自己的灵魂上面。 锋利。尖锐。野蛮。撕裂。 毛骨悚然。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然而他表现出来的,却是愤怒: 他忘记了技巧,忘记了立场,只一拳,纯粹身体力量的一拳,将眼前之人的脑袋打爆! 对方一只眼珠分离,一只眼睛随着半边脸一同碎裂,脑浆和献血混在一起,喷涌出来,撒了他一身。 黏糊糊。热腾腾。 肮脏! 仙水忍冷汗直冒,像暴龙一样继续攻击,只想要把胸中这股汹涌澎湃的情绪发泄出来。 肮脏! 他下意识分辨出妖怪和人类,原本只对妖怪出手的他,这一次,将杀意对准了人类。 肮脏! 他把整个房间里的人类都杀光了,却仍旧无法填补内心的空虚。他喘着气,浑身颤抖,觉得不够,完全不够—— 然后眼前的一切就像碎裂的玻璃一样,块块剥落。 星辰升起,黑渊降下。仙水忍毫无反抗之心,跪坐在了水镜上,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 他身上没有血,没有脑浆,没有碎肉,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侍者。 只有他的脸,表情疯狂,眼神布满恐惧。 醍醐京弥出现在他面前,伸手去够他的脸。 “别碰我!” 仙水忍用力挥手,把他打开。他情绪失控,控制不好力量,直接将审神者的右臂打折。 清脆的声响一下子唤起了仙水忍的记忆: 长矛插入血肉,破开皮肤;电锯嗡嗡作响,切割肢体;砍刀开膛破腹,取出内脏! 那人的手法拙劣,带来绵长的痛苦;那人的表情兴奋,带来莫大的恐怖! 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下一刻,他浑身的灵力暴动,一下子击碎了眼前醍醐京弥的残像! 救......救救他......谁来...... 然而就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一只手用力抱住了他的脑袋。 “笨蛋,”醍醐京弥的声音响起,“你真的想杀掉我吗?!” 仙水忍这才有了反应,一把抓住醍醐京弥,死死抱住。 “那些人......那些人,他们都该死!”此时的他,并未恢复理智,“竟然、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好脏......好脏!” “这些人......怎么好意思活下去?晚上......怎么可能睡得着?” 醍醐京弥只轻轻抚摸他的后颈,试图给他一点安全感。 “太恶心了!”仙水忍语无伦次,“太恶心了,有罪,都有罪!我......也有罪!” “冷静一点,”醍醐京弥挣扎着拉下他的脑袋,抵上他的额头,“你没有罪。” 仙水忍和醍醐京弥对视,他从中审神者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眼睛。 他透过这清澈的瞳孔,仿佛看到了肮脏的自己,满眼害怕,满手鲜血。 “我的眼,是被害者的眼,”他喃喃道,“我的手—— “是加害者的手!” 214、有所不为 居然把错误归结到了自己身上吗? 醍醐京弥又叹了一口气。 “说什么傻话, ”他摇了摇头,“你的手很干净。” 仙水忍却大声道:“骗人!” “我是说真的, ”醍醐京弥的口气一下子变得十分冷淡,“因为你没有杀人。” 仙水忍愣了一下:“哎?!” “刚才打击的手感, 不觉得哪里不对吗?”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如果是平常的你,应该已经发现了才对。” 仙水忍难以置信,慢慢放松了醍醐京弥,怔怔地看着他的脸。 “幻境重叠现实,”醍醐京弥就直说了,“你杀掉的, 不过是我做出来的幻影, 是假的。” 仙水忍仿佛没有听懂,重复了一遍:“假的?”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 仙水忍一直是个好孩子,正直纯粹,认真负责, 使命感强烈。 他是有精神洁癖的。 然而他这种人, 又最容易被丑恶击垮信念。 社会从来不能契合人的期待,大部分人即使不愿意,也只能选择妥协。 仙水忍还没学会处理理想和现实的偏差,也做不到妥协。 他甚至开始愤怒。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们!”仙水忍用力晃了晃审神者,他感到自己被背叛了,“为什么!” “我当然不能让你出手,”醍醐京弥回答地理直气壮, “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暗黑武术大会还在进行,你不过是一名宾客而已,而他们是赞助商。” 审神者的手一挥,那些本该被仙水忍杀掉之人的幻影忽然出现在他们眼前,衣装革履,和空气侃侃而谈。 “直接杀掉他们,会给所有人添麻烦。” 但在仙水忍眼中,这些人都是衣冠禽兽!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睛泛红:“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才不在乎!被追杀也无所谓——” 醍醐京弥打断道:“害死我们也无所谓?” “混账!”仙水忍忽然大吼,“别把我当傻瓜!” 他彻底放开了醍醐京弥,站起身,后退几步,表情扭曲,心怀憎恨。 “你们不过是一丘之貉!” 醍醐京弥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被害死!他和他们才是同一阶层的人! “虚伪!卑鄙!我讨厌你!” 话音刚落,大量灵素汇集,仙水忍一拳击破了哪些泡沫般的幻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 他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不满,那些攻击精准擦过醍醐京弥的身旁。仙水忍虽然对醍醐京弥不满,但在潜意识中,还是认为他仍旧是自己的同伴。 “太丑陋了——恶心的家伙,通通去死!” 醍醐京弥当然是他的同伴,不过,不会是他现在想要的那一种—— “适可而止一点,”审神者的眼神冷酷,不带一丝温度,“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被下流欲望驱动的时候,都很丑陋。” “你不可能把他们都杀掉。” “你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只能去适应它!” 醍醐京弥的话很有道理,然而仙水忍根本听不进去。 他只摇着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醍醐京弥却没有反驳。 他当然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只不过从未深入调查,不了解细节而已。 况且,他还看过黑之章的片段,他对人性恶的一面见识足够多了。 他也许会顺手把恶人送进地狱,却不会为了遏止犯罪奋斗终生。因为只要有欲望,就一定会衍生出恶意。智慧生物不灭亡,罪行是不会消失的。 “但你却坐视这种事情发生——你也是刽子手!”仙水忍对他深感失望,吐出他的结论,“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你——也有罪!” 下一刻,暴虐的灵力随着他的体术向审神者袭来。 醍醐京弥早有准备,再一次的,他的残像被击碎。 然而他并没有让这残像消失,而是让残像像真实肉、体一样四分五裂。 仙水忍瞳孔紧缩—— 眼前是一个五岁小孩的尸体,碎成一块一块的,身首异处,手脚分离。 就像恐怖片一样,醍醐京弥的脑袋竟然开口道:“你居然杀了我呢。” “别开玩笑了!”仙水忍胡乱地向周遭释放灵丸,“滚出来!你才不会就这样死去——” “你杀了我,”这颗脑袋继续,“满足了吗?” 仙水忍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盯住了这颗脑袋,用手瞄准,指尖灵力汇集,预备发射灵丸:“你!别开玩笑了!” “这是我的台词吧,”那张稚嫩的脸上流出了血泪,“你真的下得了手吗?” 见状,仙水忍的手抖了起来。 “不要轻视我!”他的手抖得愈加厉害了,“我要改变这一切——我不怕为此杀掉任何人——” 然而,他的手在抖。 醍醐京弥出现在他身侧,悬浮半空,稳住他的手。 “杀人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他帮助仙水忍瞄准倒在地上的自己,“与此同时,还会带来更多的问题。” “不过,你真的决定要走那条路的话,我不会阻止你,”审神者的语气依旧冷淡,“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的话,就动手吧!” “将过去和未来斩断。” 这一下,即使有醍醐京弥辅助,仙水忍依旧抖得厉害。 “说起来,你似乎对我很失望?”醍醐京弥放开他的手,飘在他耳边继续,“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失望?” “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对你有什么义务?” “我不欠你,你没有权利要求我迎合你的想象。” “你连我都改变不了,要怎么改变其他人,乃至整个世界?” “你要学会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笨蛋!” 话音刚落,仙水忍大叫一声,全身灵力灌入右臂,然后—— 一发巨大的灵丸射出,开到了天上。 接着,他喘着粗气,滑坐在了地上,满脸茫然。 他终于被刺激到绝望,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了。 “好肮脏......”仙水忍看着水镜中自己的倒影,“我感觉自己就和那些人一样肮脏......脱去这一层表皮,大家都一样......” “他们能面带笑容做出那么残酷的事......我也一定能做到!” “你并不是那种人,”醍醐京弥勾了勾手指,让自己的尸体消失掉,“他们才是少数派。大部分人,即使落到最悲惨的境地,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那我该怎么办?”仙水忍收紧了拳头,“可恶......可恶!” 醍醐京弥却回答:“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仙水忍一下子又激动起来,“目睹了这样的场景,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有的时候,重要的不是有所为,而是有所不为。” “什么?!” “你什么都不要做,这样就可以不犯错,”醍醐京弥强调了一遍,“不要犯错。” “不要......犯错?!”仙水忍重复了一遍,“那些人不该死吗?!” 醍醐京弥再度给了仙水忍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头。 “当然,”醍醐京弥肯定道,“他们该死,但不该由你来当这个处刑人。” “为什么?” “因为你还小,”审神者发自肺腑,“你应当受保护。” 仙水忍一时无话可说。 长久以来,他都是自己保护自己,乃至接手灵界侦探一职,保护他人。 从来没有人保护过他。 他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我很庆幸,能在你犯错之前阻止你。”醍醐京弥给了他一颗甜枣:“你还是个孩子,把问题交给大人吧。” “你讨厌的那些人,会付出代价......以正确的方式。” 仙水忍眼睛亮了:“真的吗?” “你可以亲眼去看,”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不过,在那之前,”他向仙水忍伸出左手,“我没力气了,抱!” 仙水忍将醍醐京弥抱起来,这才注意到,醍醐京弥的右手以不自然的姿态下垂。 很显然,这是双方在一开始接触的时候,被他下意识的攻击造成的伤害。 “......对不起。” “没关系,”醍醐京弥把脑袋靠在他的脖颈边,“谁让你是我重要的朋友呢。” 仙水忍感受着怀里小孩子的体温和重量,几要落泪。 这种沉甸甸、暖烘烘的触感,就像抱着一个小太阳,让他感觉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活在了阳光之下,远离阴霾。 “谢谢你......” 在缺乏法律约束的环境下,付出代价的方式,怎样才是正确的? 当然是最原始的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醍醐京弥解开了妖怪们的拘束器。 接下来的报复,是受害者们自己的事......再怎么野蛮凶残,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看来,你已经处理好你和你的小朋友之间的矛盾了,”左京敏锐地注意到,醍醐京弥的右臂骨折了,“需要我去叫医生吗?” “不必,”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已经让鹤丸去找医生了。” 他口中的医生指的是白泽。没想到,自参加武道会以来,他的受伤竟然是同伴造成的。 “仙水君还好吗?”左京寒暄,很抱歉给你留下了不良印象。” 仙水忍硬邦邦地回答:“还好。” “善后就拜托你了,”醍醐京弥转过头,注视着眼前残暴的画面,“之后的合作,还请多多指教。” “咦?”左京的视线从肆虐的妖怪身上转移开来,“你连具体内容都没听,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吗?” “你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吧,”醍醐京弥侧过脸,“何况,这只是个口头上的要约邀请,如果你真的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你当我傻,不会反悔?” 左京轻笑起来:“也对。” 见状,仙水忍忍不住问道:“抱歉......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当然啦,”醍醐京弥捏了捏他的脸,“所以千万不要走错路呀,不然我就得不偿失了。” “仙水君果然是接受不了这种恶行吗?”左京笑了笑,“下次绝不会再让你看到这种画面了。” 还下次! 仙水忍皱起眉头:“只要没看到,就等于不存在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眼不见为净的确是个好办法,”左京点了点太阳穴,“凡事不必看得太清。” “正所谓,纯氧对生物有害,一比五的氧和氮,才是可供呼吸的空气。” “毫无保留的真相,只会将人的精神击垮。只有呼吸着掺着戏言的真实,才能保持一颗健全的心。” 仙水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却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思绪。他的大脑已经够乱了。 “不过是自欺欺人,”醍醐京弥瞥了左京一眼,一阵见血,“这种理论就不要拿出来误导我家小朋友了。” 醍醐京弥的总结......也没什么错。不过,每个人的生存方式都不一样,有人愿意自欺欺人地活着,也没什么不好。 左京只抬起双手,表示投降:“是,是。” 215、约定 事情暂告段落, 坏人得到了应得的惩罚,好人藏在幕后, 全身而退,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才怪。 仙水忍忍不住问道:“仅仅如此而已,到此为止?” “嗯?”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当然不会就到此为止,要彻底打消那几个人背后势力的反扑,需要做的工作很多——” “我想说的,不是这几个人,”仙水忍打断他的话, 急切地问, “这种状况不能改变吗?” 醍醐京弥想了想:“你是指妖怪贩售?” “妖怪贩售?!”仙水忍对这个可没概念,“这些妖怪居然是被拐卖的吗?!” 接下来,仙水忍听到了他更加不能接受的话: “想要取缔这个产业链,相当困难, ”稚嫩的童音描述了一个残酷的现状, “现在对妖怪的贩售,就像大航海时代的资本家对黑种人、黄种人的贩售一样,是得到了政府默认的。” 仙水忍从没听过这种事情,不由瞪大了眼睛。 “最关键的原因在于,魔界没有一个政权愿意为妖怪这个族群在人间的生存争取应得的权利。甚至于,大部分妖怪根本不在乎这件事。在他们看来,被抓住、被贩卖, 只能说明自己实力不足。” 仙水忍咬紧牙关:“也就是说,这样的事情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有句俗话说的好,”醍醐京弥不置可否,“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嘛。” 仙水忍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瞳孔缩小,脑内又开始胡思乱想。醍醐京弥眯起眼睛,脑袋后仰,冲着他的额头一头撞了上去! “......痛!” “我不是说过了吗?”醍醐京弥再次强调,“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就什么都不要做。这种时候,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就像刚才,如果你当场直接杀掉那些人,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仙水忍捂着额头,呆呆地看着他。 醍醐京弥并没有指责杀人不对:“没人善后,你一定会被追责,灵界对你的袒护也有限。就算你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你会减少继续纠错的能力。” 仙水忍声音微弱:“所以我必须妥协?” 醍醐京弥点头:“所以你必须接受现实。” “你拯救不了世界,你只能做好你自己。” 看的越多,就越明白这世界的黑暗面无可救药。不公的事件不断发生,不满的情绪不断累积。 再不满又能怎样? 仙水忍必将从这过程中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 就在此时,有空间波动发生了。 “真是的,”树划开次元空间,出现在他们身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好我在你身上做了标记......啊,醍醐先生!” “回去吧,”醍醐京弥向树点点头,“时间不早了。” 树看了看仙水忍难看的脸色,又看了看醍醐京弥断掉的右臂,点了点头。 ...... “哈——”一回到他们自己的套间里,两只鹤丸便异口同声,“你又受伤啦!” 要知道,醍醐京弥一开始打发他们去找白泽的理由可不是为了治疗,而是为了神兽的知识...... 分神鹤丸瞪了审神者一眼:“你果然是故意支开我们的吧!” 真神鹤丸笑嘻嘻道:“我都怀疑你有被虐倾向了?剑俊?br>醍醐京弥义正言辞:“我这明明是心怀大爱!” “那就把爱分多一点到我们啦!” “分出去的也要补偿我们——要知道,同田贯一定会生气!” “没错没错,他的表情一定会很可怕!” 他们虽然不高兴审神者受伤,却也对此无可奈何,毕竟是审神者自己求仁得仁。 “......我看你是不想好了,”白泽从仙水忍手上把醍醐京弥接过来,对他的右臂进行固定处理,“你就不能更谨慎一点吗?” “这个,我也没想到嘛,”醍醐京弥摸了摸鼻子,“这个伤势应该不严重吧?” “如果你没有变小,我现在就能治好,”白泽抬起他的手,“但现在......你还是老实一点吧。” 仙水忍情绪低落:“抱歉,都是我的错。” “不,不是你的错,”白泽掐住醍醐京弥的脸,向外拉,“都是这家伙自己的错——” 醍醐京弥冷哼一声,拍掉他的手,把头扭到一边:“明明是你害我变小的错,庸医!” “你是恼羞成怒的小鬼吗喂!” “是啦!”醍醐京弥扒拉下眼睑,做了个鬼脸,“你不可以欺负我,不然我哭给你看!” “......啧,这就是儿科最烦人的原因之一!” 而同田贯正国也果然露出了可怕的表情,不过他没有过多责怪本该形影不离保护审神者的鹤丸,而是把火力对准了醍醐京弥: “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吗?!” 醍醐京弥挠了挠脸,刚想开口,就被同田贯正国喷了回去: “真是个笨蛋主人!频繁受伤会对你的健康造成损伤,长点记□□!我跟你讲,事情不是这样做的,你又不是我们刀剑付丧神,文系就要有点文系的样子,不肯锻炼自己的实力就不要逞强......” 分神鹤丸在一旁目瞪口呆:“没想到,他这么能说?剑俊?br>“因为同田贯是个活得很认真的人,”真神鹤丸注意到别的地方,“哟,三日月,你......你在干嘛?!” 只见三日月宗近微笑着,将翠绿的芥末调进茶膏:“这种时候,果然需要特别手段,对吧?”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小孩子要长记性,就要吃点苦头,我想试这个网传的偏方很久了,听说很有效,哈哈哈......” 醍醐京弥看着绿色糊状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连摆手:“芥末抹茶绝对不行这种偏方根本就是万恶的体罚!” “不行吗?” “不行!” 同田贯正国的注意力被转移开来,斜眼瞥向鹤丸国永们:“这种偏方,果然是恶作剧吧?” 真神鹤丸举起双手:“这绝对不是我教的!” 分神鹤丸咬了咬手指:“不过果然想看看会是什么样的效果哎?” 除了会造成生理上的痛苦,还能有什么效果! 醍醐京弥眼神死:“你们对我的爱情,果然像泡沫一样,一触即破呢......” 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们之间的交流热热闹闹,仿佛一点也不受刚才事件的影响。 但仙水忍做不到。 他只默默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感到身体十分疲惫,却不敢闭眼。 当他闭上眼,小妖怪们凄惨的模样就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忽然,有人敲他的门。 “那个,仙水,”夏目贵志的声音响起,“我可以进来吗?” “......请。” 于是夏目贵志就推门进来了。 仙水忍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招待他的意思。 “树说你的状态不太好,”夏目贵志点明了自己的来意,“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没精神的样子。发生什么了吗?” 仙水忍没有回答。 夏目贵志又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仙水忍还是没有回答。 就当夏目贵志绞尽脑汁想要搭上话的时候,仙水忍忽然开口: “可以问你问题吗?” 夏目贵志愣了一下:“可以哦。” “夏目以前经常被人类欺负吧,”仙水忍直白地说,“被人当成怪物、神经病,受到欺凌。” “......嗯。” “你会不会讨厌那些欺负你的人?”仙水忍转了转眼珠,盯住夏目贵志,“讨厌到......想让他们去死?” 闻言,夏目贵志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夏目贵志没有立刻回答,良久,才开口:“想是......有想过啦,”他苦笑,“在他们叫我去死的时候,我会想,‘为什么不是你们去死’,这种。” 仙水忍喃喃道:“果然。”他顿了顿:“我也一样。” “哎?” “有些妖怪,普通人是看不见的,”仙水忍的语气死沉,“我和你一样,从小会给周围的人添麻烦。不过......我总抱有可笑的优越感,认为自己背负了使命,要保护普通人,哪怕被误解、被伤害也没关系——” “但怎么可能没关系!” “这些人,真的值得我保护吗?!” 仙水忍想起了以前的经历,再度激动起来。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对事物妄加评论,”他的声音拔高,“明明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也会不知感恩,甚至推卸责任!” “太丑陋了!” 话音未落,夏目贵志坐到了他的床边,握住他的手。 “他们并不是你的责任,”夏目贵志认真的说,“你不是为了他们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人人都一样,”仙水忍充耳不闻,只喃喃道,“有时候我会想,大家通通去死好了。” 夏目贵志叹了一口气。 “那可不行,”他眨了眨眼睛,“我可不想死,也舍不得我喜欢的人去死。讨厌的人......也一样。” “再说,他们欺负我也事出有因。就算我希望他们去死,也不会真的动手。大部分人都不会。” “死亡是很重的。”他顿了顿:“而只有活着,才会有好事发生。” “没有好事——都是坏事!”仙水忍摇着头,“你不明白!这些人的下限能低到什么程度——你我也一样!” “不,”夏目贵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坚决否认,“不一样,每个人都不一样。比如说,你绝对不会做坏事,我相信你!”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仙水忍全身发抖,“我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种丑陋的模样——” “不可能,”夏目贵志收紧手指,“我们都不会变成那种丑陋的样子。相信我!” “相信你?可是——” “是的,相信我,”夏目贵志深吸一口气,抢道,“我们做个约定吧!” 仙水忍呆愣地看着他,那张脸显得比平时的他要幼稚许多。 “我们一定会一起长大,变得成熟,而非世故。我们都会变得更好,而不是更坏。” 夏目贵志向仙水忍伸出小指:“就这样约好了?” ——你什么都不懂! 你没见过尖锐的刀凳是如何把妖怪从下面剖开,你没见过很多!你就没见过那种血腥的场面,所以才能对人性抱有希望! 话到嘴边,仙水忍看着夏目贵志澄澈的双眼,不忍心把话说出口。 他沉默一会儿,把自己的小指搭上去,拉了个勾。 “......约好了,”仙水忍下定了决心,重复了一遍,“约好了!” ——也许,事情没有那么坏。至少眼前这个人,足够赤诚和纯真...... 216、再再再晋级 “虽然事出有因, 不过那小鬼还真是不客气。”白泽托腮,若有所思。只有他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甚至比当事人都要清楚,因为没人能像他一样通晓万物, 一窥全貌。“有实力,有决断力,却偏偏缺乏阅历,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 他口中的小鬼当然是指仙水忍,没轻没重是指出他出于本能废掉了醍醐京弥一只手。关于这件事,刀剑付丧神们只知道结果——罪魁祸首被干掉了,不了解过程——造成审神者受伤的是自己人, 不然仙水忍早挨揍了......未成年又怎样, 他们家审神者现在可是幼儿! “动手快过动脑,也许,他将来有一天会走极端也说不定。” 白泽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这一刻, 他窥见了未来。 然后, 未来在他眼中开始扭曲变异—— “......咦?” 就在此时,冥冥中星轨受到了意料之外的干扰,仙水忍的命运从这一刻起,产生了偏差。 白泽掐指一算,就得出了新的结论。他神色复杂,盯住醍醐京弥: “又是你?”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神兽十分困惑,不自觉地散发出了高深莫测的威压, 令刀剑付丧神们为之色变。 醍醐京弥顶着这股压力开口:“看来,他的命运也得到了改变?” “而且,”白泽眯起眼睛,“逆风再一次开始累积了。” “这一次,并没有落在那个女孩身上。” 以醍醐京弥被樱冢星史郎杀掉一次的时间点为分界,星轨再一次发现了审神者,把他当成了异物。那之后的逆风不会再落到结崎雏乃身上,如果醍醐京弥想要逃避,除非再做一个影贽出来。 然而,就算再做一个影贽,现在也没有姆大陆那时得天独厚的条件,能把人扔到异世界规避风险。 “地雷复这个卦象......果然很有趣。” 内卦为震为雷,外卦为坤为地。道本虚无,先天一?牛?跹粝嗌?r跹羧ザ?捶担?蛭锷??幌1?br>一切循环往复,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话到此处,白泽若无其事地收回那股威压。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有趣体现在何处,”醍醐京弥暗暗松了口气,“但是,逆风的事情,你有办法解决吗?” “我虽然治得了病,却解决不了这种规则上的问题,”白泽微微一笑,“这个世界,已经快要容不下你了。” ......哦豁。 “所以,你还是顺其自然吧,”白泽化作兽形,团起身体,打了个哈欠,“也许有一天......你还能再次与这个世界结缘。” 醍醐京弥把视线放在他多余的数只眼睛上:“借你吉言。” 在和女人无关的事情上,白泽还是很靠谱的......大概。 醍醐京弥想到这里,吐出一口气,端起茶杯。 他刚喝了一口,然后立刻不雅地喷了出来:里面放了芥末! “鹤!丸!” “怎么又是我——这茶明明是三日月泡出来的哎!” “但会成功送到我手上,绝对是你的把戏吧!” 第二天,又是一场晋级赛。 眼前是一块漆黑的铁板,周围摆满了各色调料,还有种种鲜肉和蔬菜,似乎是有人打算做铁板烧。斑大声催促着肉,树手忙脚乱地快递食材,夏目贵志在一旁打下手。仙水忍居然系起了围裙,拿着锅铲,看起来像模像样。 “请问,”醍醐京弥被同田贯正国扛在肩上,揉了揉眼睛,“这是在干什么?” “道歉赔罪,还有殷勤讨好,”仙水忍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你的手会伤成这样子,都要怪我。请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一大早就不断端茶送水也就罢了,”同田贯正国扶额,“现在这场合不太对吧?” 仙水忍眨了眨眼睛:“没关系吧?反正我们一定会赢。” 可这是赛场! 还比赛呢,就在台下玩烧烤?! 不过,闻起来味道的确很香......不不不,首先,这玩意是怎么出现在赛场上的啊?! “左京先生帮忙准备的,”仙水忍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你要不要试试那不勒斯文字烧?” “......那是什么?” “就是那不勒斯口味的文字烧啦。” 文字烧是关东地区的传统美食,由面糊加各种食材烤制而成,味道香脆可口......虽然不知道这种东西能和意大利扯上什么关系—— “请给我来一份,”醍醐京弥兴高采烈地举起手,“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好嘞!一定会很好吃,这可是我的拿手菜!” 与此同时,观众席一片人声鼎沸,怨声载道。 太不合时宜啦! 不过,他们才不管呢。 “小看我们吗,混账!”他们第四场比赛的对手是同样来自关东的奴良组,“竟然敢当着我们的面......做好吃的!” 红瞳的滑头鬼奴良陆生指着醍醐京弥大呼小叫。 “哦,”醍醐京弥歪了歪头,邀请道,“那你要吃吗?” 滑头鬼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当然!” “少主!”牛鬼皱起眉头,“对方并不简单,请不要大意!” 滑头鬼和雪女、首无面面相觑,挠了挠头:“对哦,牛鬼是武斗派,不怎关心组织的经营管理。” 牛鬼不禁莫名其妙:“哈?” 鸩倒是比他清楚背景故事:“就算如此,我可不会放水。” 滑头鬼拍了拍他的肩:“不要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就好。” 鸩冷哼一声,应下了。 听到此处,牛鬼吐出一口气:“熟人?!” 雪女点了点头。 “我没说过吗?那边那个小鬼是我们的大老板之一啦,”奴良陆生用拇指倒着指向醍醐京弥,“还是每年都有按期交保护费的那种?剑俊?br>.......咦咦咦?! “我没说过吗?”醍醐京弥对着同伴们说出了类似的话,“京都本家的保护者是来着鞍马山的黑天狗,东京分家的保护者就是奴良组?剑俊?br>“不,你绝对没说过,”斑张牙舞爪,“害我担心那么久——奴良组可是一等一的妖怪组织,和他们对上超麻烦的!” 但左京绝对猜到了他们的关系,还告诉了仙水忍这件事——奴良组是致力于维护东京治安的妖怪组织,形象正面。其实大家或多或少都和这种地下组织有所接触,对他们会和什么样的人合作有所推测,左京能猜到并不奇怪。 “你是担心自己打不过滑头鬼吗?” “怎么可能!”斑一扭身子,“我怎么会怕滑头鬼?!” “那待会儿我们就大干一场吧,”不知何时,滑头鬼竟已经蹲在了斑身边,“久仰大名了,大妖怪,斑!” “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哦,小鬼!” 另一边,夏目贵志眨了眨眼睛:“没想到,醍醐先生在妖怪中间居然也有人脉。” “我原本也没想到,”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我一度以为他们不过是假借妖怪名义运营的黑道而已。结果,这些家伙是真的妖怪黑道,真是吓到我了呢。” 同田贯正国却十分惊讶:“你以前不知道吗?” “当然,我以前一直认为他们都是大龄中二,”醍醐京弥沉吟片刻,“结果,原来我早就深陷其中吗......” 五年前,他从未和神秘侧进行过密切交流,他的资产都由姐姐聘请专业经理人代管,生活也只和科技侧挂钩。虽然姐姐有提过阴阳师和占梦公主的事情,但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某些利益集团的托辞而已。 当然,最重要的是,事不关己。 成为审神者就像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下子,神秘侧向他敞开了大门,各种都市传说从传说步入现实,渗透进他的日常生活。 太不自然了。 他不应该这么钝感才对。 “怪不得你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暗黑武术大会,”同田贯正国摇了摇头,“原来,你早有准备。” “我是个脑力劳动者,”醍醐京弥举起一根手指,“当然怎么狡猾怎么来啦!” 临场收买对手的不确定性太强了,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直接扶持二队啦—— 于是接下来的比赛再度招来了观众们的抗议:什么不放水,就算不放水,打得还是太温柔了啦,点到为止是什么鬼!他们有几回合还打得束手束脚,急急忙忙,以一批烧烤出锅的时间为结束! 这恐怕是最不符合暗黑武术大会风格的一届武道会了: 目前为止,宾客们都游刃有余。从预选赛到十六进八强,蜃气楼队完全是碾压。接下来四场晋级赛,一场由于鹤丸国永的关系,打得虎头蛇尾;一场还是因为鹤丸国永的关系,对手被送进医院,直接被取消;一场由于非法入境,对手被遣返;现在这场又变成了切磋交流——开什么玩笑! 完全没起到宣泄妖怪们暴力倾向的作用嘛! 如果半决赛还打成这样,他们绝对不能接受! 217、半决赛 “我也不能接受, ”举办方面色阴狠,这样对自己的冠军队说, “下一场比赛是你们和卢愚吕队的对决,你们必须拿到胜利!” “以足够血腥暴力的方式!” 他手里的队伍是上届冠军队, 这支队伍面对老板的问话,信心十足地发出了应和: “放心吧,交给我们!” 卢愚吕队是什么玩意?不过是放弃了人类身份,转生成妖怪的懦夫带领的团队而已! 他们已经把目光投向了蜃气楼队。 这次的宾客实力太强了,完全超出了最初的预计,他们得做好完全准备才行,从场外到场内。其实到现在这个地步, 场外已经没什么小把戏可以玩了, 说到底,武道会拼的还是硬实力。 小聪明是不会让他们获得冠军的。 “各位观众朋友们,久等了,我是裁判树里!”新的司仪登场了,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话音落下, 观众席又开始了各种喧哗: “快点开始啦!” “这次一定要死人!不然退票!” “没错,再这么温吞,一定要退票!” 嘈杂的声浪经过有心人的调度,一下子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口号:“退票!退票!退票!” 举办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那个醍醐家的小子,真混账!” 就在此时,有人敲他包厢的门。 这人正是他本场比赛的对手,卢愚吕队的赞助人, 左京。 出了名的赌徒。 “左京!”举办方看着来人,“你来做什么!” 左京微微一笑,侧过身,露出身后的b.b.c.成员们。 “当然是为了打赌了,”他拿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你不会是不敢吧?” “哼,”举办方的脸色平静下来,“怎么可能!” 像众人期待的那样,这场半决赛的确足够血腥暴力: 妖怪们的巨大的身体被纯力量撕扯开来,四肢分裂,血花飞溅,沾满赛场。 够野蛮,够凶残! 然而,胜利的却不是上届冠军队,而是......左京麾下的卢愚吕队。 数息之间,五名妖怪被卢愚吕弟一人杀光。 他的另外几名队友甚至并未出现在赛场上。 随着观众们的欢呼声传来,贵宾室里的举办方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万念俱灰,能想到的只有自杀。 “完了!”这团烂泥喃喃道,“我完了!” 而左京再一次获得了赌局的胜利,弹了弹烟灰,感到十分无趣。 房间里,b.b.c.的其他成员们纷纷向左京道贺。他们中有的又跟着左京赚了一笔,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一代大佬的落幕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无聊的戏剧。 他们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设置在首缢岛的会所居然被不知名人士处理掉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谁会这么多管闲事?会所也就罢了,那个亚空间隧道居然也一并毁掉了,真是浪费!” “是被灵界发现了,”左京给出了一个最为合理的解释,“接着,又发生了妖怪叛乱的事故。” 字面上来说,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当然,最关键的过程和细节就不必暴露出来了。 “说起来,你怎么忽然开始对暗黑武术大会感兴趣了呢?难道,你有什么愿望想要他人帮你达成?” “你居然会有什么求而不得,必须要通过得到暗黑武术大会优胜才能实现的愿望吗?” 左京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我和人,打了个赌。” “哦?”这帮人渣起了兴致,“什么赌?” 左京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说。不过,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不要这样吊我们的胃口啦!”这些人纷纷表示抗议,“你该不会是耍我们的吧?” “当然不会,”左京微微一笑,说出的话令人为之动容,“因为,赌注是我的全部——” “我那足以抵上日本数个年度财政预算总和的资产,乃至我的性命,全部!” 另一边,蜃气楼的诸位没有一个人亲临现场观察自己将来的对手,他们连眼前的对手都没关注,大部分时间只待在房间里玩牌。 加上亲朋好友,他们一行总共有十二个人,玩的是杀人游戏。其中,迹部景吾抽到了法官。 一轮游戏开始,迹部景吾咳嗽一声:“天黑请闭眼。” 所有人乖乖闭上眼睛。 “杀手请睁眼。” 分神鹤丸睁开眼睛。 “杀手请杀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分神鹤丸犹豫了一阵,最后指向真神鹤丸。 于是白天到了,真神鹤丸惨遭开局杀。 “啊哈,”真神鹤丸瞪大了眼睛,环绕四周,“是谁!三日月,是你吗?” “不是我哦,”三日月宗近微笑,“如果是我第一个出手的话,果然还是会先把主人干掉吧?” “哎?!”醍醐京弥眼神死,“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要死的话,果然还是让我亲自动手比较好,”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这样比较......罗曼蒂克?” 醍醐京弥一点也不觉得浪漫:“真的浪漫不是应该以身相救吗?” “救了你,然后让你和别人双宿双飞?”三日月宗近想了想,“那还是我们一起同归于尽算了吧,哈哈哈。” “......” 皇北都捧着脸兴奋起来:“虽然殉情好像不怎么有趣,但这种占有欲真是令人兴奋!” “......姐姐!” “狭隘!”同田贯正国瞪了三日月宗近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能自己先放弃!” “没错没错,”醍醐京弥连连附和,“万一还可以再抢救一下呢!” “我反正绝对不会对主人动手,”分神鹤丸立刻表衷心,“不过,玩游戏的时候,我可不会手软哦!” “深有体会,你已经在psp游戏里干掉我很多次了,”醍醐京弥眯起眼睛,“也就是说,接下来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是杀手之一咯?” “怎么会!”分神鹤丸无辜地摊开手,“夏目,仙水,还有其他人,你们对主人会下不了手吗?” 大家纷纷表示无压力:“游戏而已啦。”“杀一下没关系吧?”“反正我肯定下得了手。” “可这不是重点吧?”真神鹤丸一针见血,把话题拉了回来,“昨晚死的人是我?剑俊?br>“还用得着想吗,”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会第一个对你下手的,当然只有你自己啦。” 分神鹤丸跳脚:“污蔑!” “这是合理推断,”醍醐京弥信心十足,“因为我不是杀手的话,就一定是你了。” “......请不要省略因为所以,谢谢。” “好吧,好吧,这一目了然,不是吗?”醍醐京弥伸出手指开始数,“除非第一次见面,大部分人玩这种游戏,其实都会下意识找熟人开刀。与此同时,人们还会避开太特殊的对象,我们这里的鹤丸可是有两只哦,当然足够特殊啦。所以,排除三日月,不猜你,猜谁?” “哎——同田贯难道不会第一个选我吗?”真神鹤丸问道,“呐,你的话,第一个会想杀谁?” 同田贯正国挠了挠脸:“这个嘛,还真没想好,可能是三日月吧?” “找熟人开刀这个说法太武断了啦!”斑拍上桌子,“我就不会对夏目动手!” “那你第一个开刀对象是谁?” 斑龇牙咧嘴:“果然还是醍醐你吧!” 但实际上,他应该对鹤丸国永、三日月宗近、皇家双胞胎动手才算跳出了这个规律。 树若有所思:“这么说起来,如果是我的话,好像也会对第一个对醍醐先生下手?” “噫!为什么?” “因为,杀醍醐先生总觉得是个安全选项呢。” 仙水忍点头:“没错,还特别容易搅混水。” 夏目贵志挠了挠脸:“我没想那么多,想着到时候随手乱点来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皇北都揽过皇昴流的脖子,“昴流呢?” 皇昴流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好意思对不太熟的人下杀手,所以——” “所以你居然会先对我动手吗喂!” 结果除了鹤丸国永、同田贯正国、夏目贵志、皇昴流,大家都想对醍醐京弥玩开局杀。 “真是意外,太不华丽了吧,”迹部景吾怜悯地看着他,“你这仇恨拉的,这是人气高还是人气低啊?” “当然是人气高!”醍醐京弥大言不惭,“景吾,如果你是杀手,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 “真遗憾,”迹部景吾摸了摸眼角的泪痣,“一开始我的确没这么想,不过,现在看来,这样选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哦豁。 “反正我提名鹤丸啦,”醍醐京弥气呼呼地拍板,“投票啦,投票!” 虽然大家彼此调侃嘻嘻哈哈,但对醍醐京弥的推断还是很信服的,于是杀手竟然在第一回合就被揪出来了...... “主人太过分了啦!”分神鹤丸鼓起腮帮子,“居然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不,这和过分根本扯不上关系吧?”醍醐京弥哭笑不得,“请夸奖我聪明睿智。” 可后遗症就是......接下来,醍醐京弥引来了各种开局杀。 “开什么玩笑,”醍醐京弥眼神死,“你们才是,不要太过分了啊!” “杀人游戏出现了开局杀的话,很容易形成惯性,”夏目贵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就算你能活过第一轮,总忍不住在接下来的回合里先把你排除掉呢,啊哈哈......” ......居然连夏目贵志都这么说! 忽然,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所以说,一个好的开始是非常重要的呢。” 218、小阎王 来人是一个身着蓝色衣装、腰缠红色腰带、头顶“王”字帽、口里含着奶嘴的二头身婴儿! “小阎王?”仙水忍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他挠了挠头,补充道:“不放心我们的比赛吗?安心, 我们一定会赢的!” 话音刚落,所有人异口同声:“小阎王?!” 接着, 大家都围了上来: “这样的小不点?”“灵界的统治者?”“真不像?剑薄霸?词浅ふ庋?模俊薄傲澈梅剩?每砂??br>“比我还小?剑?绷┟忠捕运?芨行巳ぃ?丈锨埃?笏?牧常?懊幌氲交崾钦飧鲈煨?.....哎呀!” 小阎王忍无可忍:“别小看我!” 只见一阵闪光过后,小阎王的体型迅速变大, 手脚拉长, 化作十三四岁的少年身形,一下子撞开了众人。他此时的造型也发生了变化,原本顶在脑袋上硕大的帽子没了,背后多了一条红色披风。他容貌俊秀, 眉眼细长, 搭配起来显得玉树临风——如果他没有继续含着奶嘴的话。 “不要以貌取人,我活得时间可比你们都要长——啊,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除外,”小阎王的语气无奈,顺手把身前的醍醐京弥捞抱在了怀里,“拿出点尊敬来啊,小辈们。” “哎?!” “比狸子都要大?”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 “狸子是安土桃山时代的刀,三日月和鹤丸是平安时代的刀,所以,你是镰仓时代、南北朝或者室町时代出生的吗?” “是是,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小阎王报出了自己的年龄,“我已经七百多岁了。” “那就是镰仓时代咯!” “是啦,后醍醐天皇下地狱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介入灵界了,”小阎王随口道,“说起来,你和后醍醐天皇还是有点关系的?健!?br>“......哈?”醍醐京弥对此表示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虽然他们家的确有意在往后醍醐天皇身上靠啦......但后醍醐天皇是镰仓时代的末代天皇,醍醐家是江户时代从五摄家之一一条家分离出来的公达、英雄家,差太远了吧? “南朝天皇虽为正统,但毕竟最后输给了足利尊氏扶持的北朝,连三神器都交还回去了,”小阎王可没有胡说,“他的后嗣也从此没落,散落各地。” “你指的是后辈之间各种联姻吧,”醍醐京弥恍然大悟,“这么说的话,我们家还可以直接和平安时代那位醍醐天皇扯上关系嘞。一条氏能上溯到藤原北家,而藤原北家的血脉早就和皇室混到一起了。” “说的也是。” 毕竟如果这样也算数的话,当年嵯峨天皇私生子一大把,早有不少血脉都已经沦落到平民的地步了呢......要知道,从dna层面讲,不少人祖上都曾经阔过呢。 仙水忍听得晕头转向:“他们在讲什么鬼东西?” 皇昴流同样晕了:“大约是在寒暄?” “但你不会平白无故提到天皇吧?”然而,醍醐京弥话锋一转,“怎么,皇室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吗?” “没错,”小阎王叹了一口气,“那位桂宫凉子内亲王,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勾结了魔界的大妖怪。” “你们明天的对手,就会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大妖怪!” 树对此半信半疑:“怎么会?明天我们半决赛的对手,不是散人吗?” “当然不是,”小阎王点出了其中一个名字,“你们......绝对赢不了躯。” “乱讲!”斑张牙舞爪,“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是她,”小阎王纠正,“而且,就连刀剑付丧神都赢不了!” 话音刚落,刀剑付丧神们的神色一变。 “怎么可能!”真神鹤丸抗议,“你真的知道我是什么吗?” 小阎王却毫不犹豫:“当然,”他顿了顿,“我当然分得清妖怪和神明的差别。” 刀剑付丧神们一时间无话可说。 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看来,只有通过实力来证明自己呢。” “我只是不希望你们白白送命,”小阎王一点也不看好他们,“就算你们能侥幸撑过这一关,你们也不可能赢过决赛。” “因为左京也做了一样的事。——” “他找来了另一个大妖,黄泉。” 这个名字对众人来说,同样陌生。 醍醐京弥若有所思:“这个人,和躯一样强?” “是的。” a级的妖怪已然类神,而连刀剑付丧神们都不是对手,也就是说,这两个都是s级以上的大妖。 只可能生活在魔界的、实力无法计算的大妖。 那么,他们是怎么通过魔界和人界之间结界、来到这里的呢?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醍醐京弥眯起眼睛,“凉子内亲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想做的有很多,”小阎王神色严肃,“头一件,就是取消暗黑武术大会。” 夏目贵志眼睛一亮:“这样不是很好吗?” “但不要忘了,暗黑武术大会是用来发泄妖怪们破坏欲的比赛,”小阎王摇了摇头,“如果取消掉,妖怪们的犯罪率上升怎么办?” 醍醐京弥看着小阎王,忽然笑了一下。 即使他现在拥有的是一张五岁小孩的脸,在提起笑肌的时候,亦充满了违和感。 小阎王看的毛骨悚然,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而醍醐京弥早有准备,在空中调整了一下重心,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你该不会以为,这种说法,能骗过我吧?”审神者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是你不要小看我啊,灵界的话事人!” 小阎王不由睁大了眼睛。 “定期发泄情绪的确能有效降低犯罪率,但要做到这一点,完全不需要把人类牵扯进来,”醍醐京弥直白地指出了不合理的地方,“一开始,暗黑武术大会也没有宾客这种东西。之所以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赛制,纯粹是因为像b.b.c.那种利益集团想要排除异己吧?” “当然,到了后面,这种邀请就变成了宣传的噱头——将一些对比赛其实不怎么感兴趣的妖怪们搅和进来的噱头。” “大会本部不过是打算用宾客们的命,来换取更大的关注度和金钱罢了!” “从一开始,暗黑武术大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成立——” “甚至,降低妖怪犯罪率,不过是副产品而已!” 仙水忍瞪大了眼睛,质问道:“小阎王,他说的是真的吗?!” 小阎王鼓了鼓掌。 “我并没有打算骗你,”他并没有否认,“不管暗黑武术大会成立的初衷如何,它的存在能降低妖怪犯罪率是事实。”他摇了摇头:“你对我的敌意太重了吧?” “不好意思,我习惯从最坏的角度揣测他人,做好最充分的准备,”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既然说到降低犯罪率,那么我们就来谈这个好了。” 小阎王做了个手势,请他继续。 “想要降低犯罪率,一般来说有两种方法,一个提高抓捕率,一个是满足妖怪们的正当欲求。很显然,”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杀人绝对不算是正当欲求吧?” “继续这个武道大会,只会养大他们的胃口,抹消宾客的权益。” “所以,最需要的还是提高抓捕率。” “你们在此之前,对妖怪一直不管不顾,直到现在才设立了灵界侦探一职,”醍醐京弥看向仙水忍,“还选了这样一个孩子。” “人手少得过了分吧?” 小阎王摸了摸下巴:“你是想要取消暗黑武术大会,以提高抓捕率的方式,降低犯罪率?” “没错。” “但我们也的确缺乏人手,”小阎王叹了一口气,“像忍这样有能力有人品的灵能力者真的很难找。” “所以凉子内亲王才和妖怪勾结不是吗?”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妖怪们的事情,当然应该由妖怪们自己管理。” “抓捕犯罪的妖怪这件事,不应该全交给人类,妖怪们自己也应当负起责任来!” “哈?”没等小阎王反驳,斑率先瞪大了眼睛,“你是在开玩笑吗?” 妖怪们怎么可能这么有责任感?! 醍醐京弥却说:“事在人为。” “原来如此,你和她是一国的,”小阎王这下明白了,“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妖怪把人类当成食物——” “那个,”树举起手,“其实现在已经有很多妖怪不喜欢吃人了。呐,斑?” 斑给了树一爪:“我打从以前就不吃人,最多杀过人!” 夏目贵志抱住斑:“我觉得......好好沟通的话,人类是可以和妖怪共处的......吧?” 小阎王扶额:“都说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也不会太难,”醍醐京弥想了想,“要知道,人也会吃人。” “字面意义上。” 闻言,仙水忍打了个寒颤。 “甚至于,妖怪犯罪率,其实没有宣传的那么高,不是吗?” 小阎王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醍醐京弥斜了他一眼,“你应当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这句话实在意味深长——其实,醍醐京弥是在暗示灵界的数据有假! 话音刚落,小阎王想说些什么,看了一眼仙水忍,然后闭上了嘴。 他其实知道这件事,为了以正面形象干涉人间,灵界需要树立一块靶子——妖怪就是绝好的靶子。 他们曾经抓捕妖怪,然后对妖怪洗脑,再把被洗脑的妖怪放出去,为祸人间...... 可是,这种事情,醍醐京弥怎么会知道?! 小阎王无法否认,但也没法就这样接受:“可桂宫凉子内亲王是在与虎谋皮,你就不担心她被骗吗?” “躯和黄泉都是狡猾至极的妖怪,他们只不过想要借此为跳板罢了!” 就算灵界有时候也不怎么地道,但毕竟大部分时间,都致力于保护人类! “你应该选择和我们合作!” 醍醐京弥却对此不置可否。 他没有试图说服谁,也没有捅破灵界的小算盘,给出了一个提议: “你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 “就赌,我能不能在这场比赛中获得优胜。” 他把手指放到唇边:“以魔界和人间做赌注!” 219、梳理 灵界特别防卫队的队长简直抓狂。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拿来赌!”他痛心疾首, “小阎王大人,你不能这么任性!” 小阎王却挠了挠脸:“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您快点回来吧, 既然他们不识相,不愿意接受您的好意, 那就只好将他们直接排除!” “这样太过分了,”小阎王睁大眼睛,“忍还在岛上!” “不过是一名人类而已,小阎王大人,不要因小失大——” “那可不行,”小阎王摇了摇头,“忍是我重要的部下。” 眼见小阎王态度强硬, 特防队队长沉下脸, 竟然抬起手,将武器瞄准了他名义上的上司! “那就只好得罪了,”另一人的掌心酝酿着束缚的咒法,向小阎王的肩头按去, “这是为了灵界着想!” 然而当他摸到小阎王的时候, 他整个人竟然像粒子一样飞散开来,化作泡影! “小阎王大人?!” 下一刻,鹤丸国永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答、错、了~” 白色的付丧神在他身后挥刀,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将他砸进地下! “什么人!”剩余的队员们纷纷集结,“小阎王大人呢?!” 同田贯正国把刀扛在肩上:“他已经是我们的阶下囚了,放下无谓的抵抗吧,诸位!” 防卫队的成员哗然: “怎么可能?!”“是你们用了卑鄙手段吧!”“想要威胁我们吗!” 三日月宗近的身影从阴影中显现, 脸上带着礼节性的微笑。 “不好意思,”付丧神拔刀出鞘,“我们没有必要对你们解释。” 光线照在刀身上,刃面反射着清丽的光芒。 “请你们稍微......” “安静一点!” 猝不及防之际,灵界特别防卫队的众人纷纷被刀剑付丧神击垮。特方队成员们的实力大都在b级和a级之间,连起手来,都能给s级妖怪造成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这些人对你其实毫无尊敬嘛,”醍醐京弥点评,“居然不听指挥,想动手就动手。你这个少年阎王当得,怎么这么名不副实?” “当然啦,我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移动印章而已,”小阎王倒是不介意贬低自己,“灵界不是真的地狱,我也不是老爹。我在灵界经营这么多年,手下没一个能打,相当弱势?健!?br>“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醍醐京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的奶嘴,“你可是小阎王。”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小阎王被看得炸毛,一把按住自己的奶嘴,这可是他长年累月压缩储存灵力制作出来的封魔环,算是他的底牌,“这个就算了,还有一些白痴伪造数据的事情——我都是查了好久才查到的!” 妖怪其实对人类没那么大兴趣,之所以大量杀人、绑架,大都是接到了人类的委托。例如,饥荒时统治者为了大量减少人口啦,镇压暴动啦,解决瘟疫病人啦,等等。尤其在战争时期,人类和妖怪都是在互相利用。 现在,妖怪和人类之间没什么厉害关系,单纯的妖怪杀人事件往往几年才发生一件。和人杀人的事件算起来,只不过是千分之一的几率。 大部分妖怪在人间作恶的事情,都是灵界虚报的。 灵界之所以要做出这种数据,为的是光明正大张起结界,拦住魔界,独占人界。人类尚未利用的资源之中,有部分是灵界不可或缺的能源。 “这个嘛,”醍醐京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这么多。” “哈?!” “提前说声谢谢了。” “......你有什么在瞒着我吗?” “当然,你现在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醍醐京弥转移话题:“对了,你如果想借此彻底打开魔界大门的话,只解决掉他们还不够吧?” 小阎王嘟囔:“我都怀疑你的蜃气楼已经渗透到灵界来了......”他也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当然不够,灵界也是有党派和宗教问题的。” 醍醐京弥佼有兴致:“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即使是现在,正圣神党依旧是灵界的主流,信徒们自信是神的使者,”小阎王摸了摸下巴,“我并不是想要推卸责任,但数据造假这种事,其实是他们搞出来的。” “因为,他们不止厌憎妖怪,还看不起人类。” 所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地玩弄人心。 “他们甚至主张以千年为单位,利用地球的气为能源发动异次元炮,对人类实行周期性的‘天惩’。” 话音刚落,醍醐京弥眼神一变。 “哇,好吓人的表情,”小阎王举起双手,以示安抚,“放心,现在是稳健派执政,异次元炮已经被封存了。”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总而言之,在灵界那边,还有很多麻烦事,人手抽调不出来,”小阎王举起手指,“所以我在人界这边的小动作,就只有拜托凉子内亲王了。” 他笑了笑:“如果这次失败了,我肯定会被撤职,哈哈哈......” 醍醐京弥斜了他一眼:“意图破坏三界平衡,居然只招来撤职而已?” “当然啦,谁叫我老爹是阎魔大王,”小阎王满不在乎,“一开始我认为这不会是个好时机,不过,如果躯能胜过黄泉的话,倒也可以一试。” “可惜了雷禅,他想死。不然......他才是我最好的合作对象。” 雷禅、躯、黄泉是魔界三大妖怪王国的首脑,三国间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姿态,保持了异样的和平。 其中,雷禅最为强大,却也最为友善。他甚至主张妖怪是基因突变的人类,总有一天三界和平,自由通行,食谱异常者会被时代淘汰。 所以,他为了坚持不吃人,已经快把自己饿死了。 “所以,我不明白,”小阎王歪了歪头,“你的实力最低,为什么拒绝同我合作?” “我不是说过了吗?”醍醐京弥瞪了他一眼,“我赌我会获得本次大赛的优胜。” 小阎王再次强调:“我真的没有小看你的刀剑付丧神!”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也真的没有说大话。” 然而小阎王并不相信。他用复杂的眼神看了醍醐京弥一眼,实在不明白他的自信在何方。 “不管怎样,我欠你一个人情,”小阎王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劝,“帮忙处理掉了灵界特防队,真是太感谢了。” “没什么,”醍醐京弥颔首,“不过是互利互惠,这是我和你对赌的诚意。” 小阎王点了点头,消失在醍醐京弥面前。 看着他不见的位置,审神者思绪万千。 “现在的局面.......真的挺像海对岸的三国演义,”醍醐京弥自言自语,“人界有三股势力,左京,凉子内亲王,还有灵界。” “左京希望妖怪入侵人间,凉子内亲王希望妖怪自治,灵界希望妖怪龟缩。” 左京和桂宫凉子内亲王早有默契,他们都想要打开通往魔界的隧道。灵界想要阻止这件事,但小阎王却和桂宫凉子内亲王保持一致。 “魔界有三股势力,黄泉,躯,雷禅。” “黄泉野心十足,意图一统三界;躯的野心有限,只想在妖怪中称王称霸;雷禅是个和平主义者,但已经废掉了,无欲无求。” 左京希望世界越混乱越好,所以找到了黄泉;凉子内亲王希望通过妖怪管理妖怪,于是找到了躯;小阎王则别无选择,当然,如果醍醐京弥得胜的话,又会是另外一种局面。 所以,左京才会找到醍醐京弥,要求合作,并提出赌博。 左京在赌黄泉的胜利,小阎王在赌躯的胜利,而醍醐京弥对自己更有信心。 “这小子,是个机会主义者,”白泽出现在醍醐京弥身侧,“真不像是那个阎魔大王的儿子。” 醍醐京弥抬起头:“那个阎魔大王是怎样的人?” “是个笨蛋。” “......啊?” “小阎王像的是鬼灯,”白泽从鼻孔出气,“一定是鬼灯发现了问题,才特意让他来解决这件事情!” 其实,如果不是阎魔大王有意帮儿子一把,怎么会惊动鬼灯,进而惊动白泽......有白泽在,醍醐京弥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搅黄咯!”白泽按住醍醐京弥的肩膀,用力摇,“不许输!” 醍醐京弥被晃得发晕,连忙应声: “是,是......” 远处,解决完了灵界特防队,分神鹤丸抬起头,向他招手。同田贯正国肃着脸,观察自己的刀刃,然后归鞘。 至于三日月宗近—— “我也该回去了片场,”三日月宗近拿出手机,翻看一封封简讯,“绪方导演想要补拍一些画面,快要等急了。” “鹤丸也一起吧,”醍醐京弥打了个哈欠,“有同田贯陪我就行。” 分神鹤丸很干脆地点了点头:“好的呀。” “哎?!”真神鹤丸十分惊讶,“你一点也不担心会出事故吗?那个小阎王好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 同田贯正国摸了摸鼻子,态度谨慎:“我倒是真有点担心,那家伙老说我们赢不了,也许确有其事?” “安啦,主人一定没问题的,”分神鹤丸笑嘻嘻地,“这里是他的主场。” “没什么好担心的吧,因为迹部景吾也在这里,”三日月宗近冲审神者眨了眨眼睛,“主人绝不可能让事情变坏,威胁到他的,对吧?” 220、躯 醍醐京弥抬起下巴:“大家真是了解我?剑?br>“是啊, ”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半蹲下身,然后双手一左一右捏住他的脸, 用力向外拉,“只有你自己的话, 你反而喜欢不管不顾呢。” 醍醐京弥就是这样的人,当重要之人涉险的时候,他会把概率尽量堆到百分之百;只有自己的时候,他反而为了追求乐趣,更喜欢冒险。 “醍醐京弥,现任樱冢护,著名数学家, ”一个红头发的小孩子坐在贵宾室里, 皱起眉头,“因为他的存在,左京对比赛没有必胜的把握,索性透过掮客找到了你们, 也惊动了躯。” “他虽然很强, 却并没有强过你们。” “在这种时候,他竟然放任自己的部下离岛?” 这孩子和醍醐京弥身高差不多,大约也是五岁左右,红发碧眼,五官漂亮极了。 “是临阵脱逃吧!你也太瞻前顾后了,胆子这么小?”另一人出声嘲讽,“不过, 你现在弱成这样,怪不得会对无名小卒如此在意。” “是吗?”红发小孩反唇相讥,“但你却对这个无名小卒的部下束手无策呢。” “你!” 此人试图抓住离岛的刀剑付丧神,却只一个照面,就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够了!”出声之人有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他双目紧闭,气质儒雅,“虎,退下!” 他在退下之前,恶狠狠地瞪了红发小孩一眼,这才走出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青年和孩童。 青年正是魔界三巨头之一的黄泉,孩童是转生为人类的妖狐藏马。 物是人非,千年过去了,极恶盗贼藏马妖躯崩毁,有了南野秀一的新名字;黄泉双目失明,成为了一国的统治者。 “藏马,”黄泉把一瓶牛奶推到他面前,“这个拿去。” 藏马睁大了眼睛,诧异道:“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因为这是你母亲的交代,”黄泉的唇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你不想让她不高兴,对吧?” 是威胁吗? 是威胁吧。 黄泉的手段很温和,没打算把关系搞僵,花了一番心思欺骗他的母亲,把他用幼稚园举办修学旅行的名头给带了出来。当然,现在正在参加夏令营的是黄泉手下的小妖怪,会点障眼法。 藏马默默拿过温热的奶瓶,仰起头,一口气喝掉内容物,嘴角粘上了一点白色的奶渍。 他抬眼看黄泉:“如你所见,我已经弱到了d级妖怪的水平。魔界奉行强者为尊,我撑不起副手的职位。” “没关系,我需要你,”黄泉伸出手,抚摸他的眉眼,“你当年想要杀掉我,我不怪你。那个时候的我,的确太不成熟了。” 藏马无话可说。他能说什么呢,因为当年黄泉太蠢了,所以被他当做烂苹果丢掉了? 毕竟是他先转身,背叛了黄泉。 “现在,你最好乖一点,”黄泉摸到了他的唇角,接下来,竟然还亲自拿毛巾给他擦脸,“当个好孩子。” “用你的眼睛,帮我好好看看......这个即将被划入魔界版图的,人界!” 另一边,躯本来不想管人界的事,却也不能放任黄泉继续扩张。资源可以转化成实力,再转化成势力。为了不被黄泉先手,她只好同时出击。 “暗黑武术大会是一个极好的平台,”桂宫凉子内亲王这样说服她,“这个武道会背后的支持者不仅仅是灵界而已。” “您只要展示实力,然后提出要求,”这个小女孩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就能将行动正当化。” “大义会站在你这边。” 到底是小女孩,居然会在意大义和名分。这些自欺欺人的东西在魔界毫无用处,一点价值也没有,只有弱者才会把这当一回事。 躯看着自信满满、光辉熠熠的女孩,感觉自己当年被强酸灼伤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一生下来,就是奴隶玩具的身份。为了自由,她牺牲了自己的半边身体。凭借憎恨,妖力逐渐变强,把所有看不顺眼的家伙全给杀了。 她有能力治好自己,却并不想动手。因为破破烂烂的这部分,也是她最重要的部分,令她痛苦,令她骄傲。 “真是无聊的戏码,”躯的表情温柔地不可思议,“无聊的设计。” 躯根本不需要大义和名分,信心十足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自己的具体分量,诚意满满地代表政府谈判。只有站在内亲王身后的政府官员知道轻重,一脸的视死如归。 “但......我可以答应你,陪你玩一玩。” 她伸手抚摸自己的腹部,那里面有一颗冰泪石,藏在她的胃袋里。 这是颗不可思议的石子,仿佛能吸取人的全部憎恨。 “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吧。” 看看,这枝美丽的花朵,会结下怎样或甜美或苦涩的果实...... 第二场半决赛开始了。 赛场里,观众们叫嚣蜃气楼队去死,命令对手杀掉他们。和往常一样,比赛双方对此充耳不闻。 “对方人数不足......”树点了点对方的人头,“那位躯,不在其中。” “啧,”同田贯正国皱眉,“小看我们吗?” “就是这样咯,”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所以,当务之急,果然是要先把她逼出来。” 他们比赛第一回合的对手就是躯手下的妖怪,时雨。 “a级妖怪,”醍醐京弥闭上眼睛,再睁开,“仙水君,你和他对上的话,有可能会死。” 还是很大的可能。毕竟,按照灵界的估算,仙水忍是b级的实力。夏目贵志和树就更不用说了,不能让他们送死。 “是吗?”仙水忍活动手脚,站上赛场,“这句话,从我出生开始,每个人......都这样说!” 仙水忍不是第一次陷入绝境了,甚至于,情况越危急,他爆发出来的潜力就越大。 他是从无数战斗中磨砺出来的天才。 “你很年轻,”时雨扛着环形刀具,摆出姿势,“死在这里的话,太可惜了!” 仙水忍握紧拳头,手上集聚灵力:“废话少说!” 话音落下,两人撞在了一起。 时雨的刀,被称作磷火圆砺刀,兼具斧头的威力和薄刀的犀利,攻守兼备,是把无双的宝刀。 仙水忍没有武器,全凭肉身,却并未露出太多破绽。 他的战斗直觉和对灵力的运用在人类中,算得上是登峰造极了。 不过......时雨更强! “喂,仙水那小鬼真不是对手,”斑的战意勃发,“他撑不住的!” 斑的判断似乎是正确的:仙水忍闪避不及,手脚差点被时雨切断,险象环生。 “不,”醍醐京弥紧盯着他的动作,“还有胜算!” 反正斑死活没看出来。 这期间,仙水忍已然被割得鲜血淋漓。他的远程手段只有灵丸,但这种东西用来对付时雨,速度和力量都不够! “现在认输的话,我可以放你一马,”时雨劝道,“我对你目前为止的人生经历,可是很感兴趣!” “奇怪的兴趣,”仙水忍喘着粗气,“我可不想对你分享......我的人生!” 下一刻,仙水忍又制造出一发红色的灵丸。然而,他的身形一个踉跄,这灵丸竟然脱手了! 接着,仿佛泄愤一样,他一脚向灵丸踢去。 “我是魔界整形师,”时雨转动刃面,想要像过去一样把灵丸切裂,“你想要变强的话,我可以帮你——” 话音未落,这灵丸竟然划出了一道弧线,直接命中时雨的脑袋! “轮到我反击了,”仙水忍的周围产生了剧烈的灵力波动,一枚枚灵丸在周边形成,“直来直往对我不利,我只好算算曲线了。” “虽然......我数学不太好!” 虽然仙水忍的数学不太好,但他作为一个可以放风筝的远程,终归赢下了这场对决。 不过,本回合结束之后,仙水忍也受到了重伤,动弹不得。 “没事吧!”树帮忙把仙水忍扛下台,“你的伤口——” “必须尽快动手术缝合,”醍醐京弥凑上前,皱起眉头,又舒展开来,“应该没伤到神经。” 虽然这次仙水忍没有死掉,时雨也没挂,但观众们却对战斗场面相当满意。这两个人的实力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值得回票价。 对方没想到时雨会输,第二回合,派上了躯的二把手奇淋。 斑跃跃欲试:“我来!” 夏目贵志忧心忡忡,握紧了拳头。醍醐京弥却没有安慰他的想法,到现在这个地步,语言实在太空洞了。 奇淋是个沉默寡言的对手,上场之后,二话不说,就对斑下了狠手。斑亦不甘示弱,一咬一抓毫不留情。 双方交战掀起的飓风令一般人抵挡不住,为了保护夏目贵志,醍醐京弥还立起防护结界。观众席上的妖怪们被波及,前排观众纷纷逃避。 “到底怎么回事!”有老观众既兴奋又恐惧,“这一届的交战,比以往激烈多了!” 这是一场实打实的肉搏。到最后,斑凭借皮糙肉厚获胜,身上的皮毛跟斑秃了一样,赢得极其勉强。 “再下一城!” 在树里宣布结果后,赌注下在蜃气楼队的赌徒们欢呼雀跃。 夏目贵志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看着伤痕累累的招财猫,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没事!”斑阖上眼帘,“睡一觉就好了......” 夏目贵志抹了把眼角:“都是我的错!” 他没法不责怪自己。树拍了拍他的背,叹了一口气。 由于比赛采取的是五局三胜制,只要他们再赢一场,就能进入决赛了。场边议论纷纷,蜃气楼队的赔率又发生了下降。 终于,躯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对手会是黄泉,而不是眼前这些无名小卒! “人间界,”在满场的喧哗声中,躯从通道里走出来,站在阳光下,“比我想的......要有趣!” 眼前这女人,一半是丑陋的肌理,一半是光洁的皮肤。 一半是魔鬼,一半是天使! 221、虚空 单看躯的左边, 她是个绝色美人。 于是胆大包天的污言秽语就响起来了。 再看躯的右边,她是个恐怖修罗。 于是肆无忌惮的嘲笑谩骂也响起来了。 绝大多数的观众都是生活在人界的妖怪, 能力水平在d级及以下,既没眼力, 也没见识。他们虽然知道这场半决赛的质量很高,却没想到会高到a级、s级的地步。甚至于,他们对妖怪分级都没概念,更别说判断实力区间了。 如果在这里的是黄泉和雷禅,面对观众的失礼,他们大都会选择一笑而过。就连躯,平常也懒得管这些没脑子的蠢货。 可是......躯现在心情不好。 只见她抬起手, 轻飘飘地弹了几下手指, 音爆产生,那几个叫嚣得最凶狠的家伙就已经被爆掉了脑壳! 同田贯正国皱起眉头:“这家伙,的确很强!” 这个距离,这个控制力, 反正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也许躯只是擅长精准控制而已......不过, 付丧神不会为自己找借口,也不会因之大意。 “初次见面,你好,”醍醐京弥向躯颔首,“我是醍醐京弥。” “不想死的话,不要惹我,”躯的神情阴郁, “你不是我的对手。” “的确,我不是你的对手,”醍醐京弥没有否认,“但我依旧会挡你的路。” “而且,”他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我绝对做得到。” 躯的回应,是直接又狠厉的一拳! 她这一拳下去,地面直接炸裂,裁判树里被掀飞,根本没法做判断! 首缢岛发生了微型地震,整个赛场摇摇欲坠,观众们陷入恐慌之中,想要退场保平安。 “躯、躯选手的凌厉一击!”成了赛场解说的小兔躲在播音台后面,只露出眼睛和耳朵,“直接破坏了赛场!” 之前的战斗中,仙水忍和时雨的技巧性较强,对擂台的破坏不大,但斑和奇淋的战斗已经拆了一次擂台,而这一次,是连赛场都要崩溃了。 “噫!”桂宫凉子内亲王倒吸一口冷气,“她、她不会真的把醍醐前辈杀掉吧?!” 她现在名义上是躯的老板,坐在背后正上方的贵宾室里,精神高度紧张。 土宫神乐不置可否,默默张开结界:“也许哦。” “也许?!”桂宫凉子内亲王略显焦躁,“我知道你们把我当傻瓜,所有人就当是在哄我玩——” “请冷静一点,凉子殿下,”土宫神乐把手放到她肩膀上,“会有好结果的。” 如她所说,醍醐京弥早有准备,整个人发生了了不得的变化,出现了奇特的现象: 只见光影在审神者身上扭曲,他的线条变得扁平空洞,毫无质感,令他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块平面图形。 躯的攻击直接穿透过去,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二维化! 而树早就得到醍醐京弥的指示,第一时间用次元空间将队友们藏了起来。 “真的要打起来的话,”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这个岛是不够折腾的。” “而且,你最大的敌人不是我,”审神者斜眼看向另一边的贵宾席,“是那边的黄泉先生对吧?” 话音刚落,就见黄泉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坏掉的窗台上,居高临下。 躯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黄泉!” “好久不见,躯,”黄泉冲着躯颔首,“我以为,你对人界其实并不感兴趣。” “如果你把魔界交给我,”躯冷笑,“我当然懒得管人界。” 躯和黄泉一开始仅存理念上的差异,但到现在,各自背负一国的期待,已经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得了的了。 大军已经集结,将要发生的,是战争! 暗黑武术大会是黄泉选择的表演场地,躯不愿意他独占鳌头,仅此而已。 “这种时候想要祸水东引吗?”藏马紧跟在黄泉身边,用冷漠的眼神看着醍醐京弥,“又或者,你认为自己能以一人之力,阻止两位王者对人界的入侵?” 醍醐京弥却歪了歪头:“我什么时候说,要阻止了?” “那你想做什么呢?”藏马沉下脸,“虚张声势?” “这个嘛,”醍醐京弥伸出手,“当然是——展示实力!” 话音未落,同田贯正国的本体出现在醍醐京弥手上,他的人身化作点点流光,回归本体之内。 大量灵力从审神者身上抽出,形成了微小的气旋,把他的刘海吹得乱七八糟。 醍醐京弥本想帅气地握刀,亮个剑花,却在握住刀柄的那一刻,因为身体变小估算错了力气,直接把刀尖戳进了地下...... 随着一些人的嗤笑,审神者眼神死,深吸一口气,调整灵力。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破裂开来,就像泡泡被戳破一样,在某处塌缩。 所有人感到了一阵悸动,这悸动发自本能,令人心生不快。 接着,就像连锁反应一样,整个首缢岛的空间和世界发生了割裂,产生偏差! “这股令人怀念的腥风......”藏马皱起眉头,“魔界?!” 首缢岛本就位于魔界的边沿,偏向人界。但毕竟,这里位于人界。 “怎么回事?!”牡丹扶着半跪在地的小阎王,大惊失色,“难道结界破碎了?!” “不,”小阎王的额角沁出冷汗,“他只是拉偏了结界,将首缢岛暂时归入魔界......不对,”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不完全,是停在了中间!” “怎么可能?!” 接下来,更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躯和黄泉的身体也发生了二维化! “你......是怎么做到的?”躯抬起手,张开五指,又握起来,“我的实力并没有被消减。” “只不过,一时间适应不了这里的规则,”黄泉终于重视起了醍醐京弥,“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这对你没有多大的好处。” “当然有好处,”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找到了机会,把你们都暂时......控制在掌心。” 感谢时之政府的技术支持,不然他最多只能将自己二维化,而不能影响到躯和黄泉。 “这样就够了。” 狐之助蜷缩在仪器身旁,以其为节点,另一端维系着大量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 躯眯起眼睛:“但只要再过一阵,我们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杀掉你。” 话音刚落,她就用一堆像素对审神者发动攻击。审神者周围出现了一排机枪,射出像素子弹,将这些攻击轻轻松松化解掉了。 然而,躯说的对,他眼下的轻松只是暂时的。 “是的,”醍醐京弥表示同意,“不过,在那之前——” 他抛出一颗重磅炸、弹:“异次元炮,已经对准了这个岛。” 躯和黄泉神色一凛,所有知情人哗然。 异次元炮一出,毁灭一国一岛不费吹灰之力,即使躯和黄泉也不能硬抗。 审神者这话,说得像恐怖、分子一样! “异次元炮是什么?”桂宫凉子内亲王不明所以,“和□□一样吗?” 土宫神乐都被震撼到了:“那可比□□厉害多了!” 异次元炮可是用来制造末世天灾的武器! “......醍醐前辈,果然非同一般呢。” 另外的包厢里,皇昴流眼前发黑:“京弥......到底在想什么?” “安心,这只是一种威慑,”皇北都倒能够理解,“是鱼死网破的底牌。” 迹部景吾只皱着眉,一言不发。他只担心醍醐京弥的安危,至于异次元炮什么的,他虽然猜到了用处,却也没放在心上——反正这已经是他无法干涉的领域了。 “异次元炮应当已经封存了!”小阎王喃喃道,“居然被你控制住了?!” 醍醐京弥不置可否。 求证的速度是很快的,大佬们陆续从各自渠道得到了确切的反馈,纷纷露出了忌惮的表情。 小阎王难以置信,冲到场边:“你和正圣神党是一边的?!” “不,”醍醐京弥回过头,“我是自己这一边的。” 小阎王可算明白了,醍醐京弥之前听到异次元炮色变,不是因为厌恶周期性“天惩”,而是因为这玩意将为他所用! “现在,我已经展现了实力,”醍醐京弥歪了歪头,“那么,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判了吗?” “魔界,人界......还有灵界!” 表面上,躯和黄泉是可以杀掉醍醐京弥,但谁知道他有什么后手,谁知道,人类还有什么后手? 审神者不过区区一名人类而已,就已经致魔界于被动的局面,也许......入侵人界,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简单! “很好,”黄泉感到了久违的兴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躯反倒兴致缺缺,言简意赅:“可以。” 小阎王皱起眉头:“你想要什么?” “这个嘛,当然是让你们认清现实,”醍醐京弥伸了个懒腰,“这个世界......可是超乎想象的大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徒劳。” “我见日光下所做一切事......” 醍醐京弥露出一个微笑,这笑容浅淡,但确确实实,是一个非正常的、令人感到恐惧的表情。 “都是虚空。” “都是捕风。” 所有追随,一应苦难,乃至全数奔波辗转,都是幻觉,并,都是为了幻觉! 222、捕风 在异次元炮的威慑下, 众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开始谈判。这是前所未有的局面, 整个岛上的智慧生物都面临死亡危机,而这危机, 似乎、大概,是醍醐京弥造成的? 要知道,所有知情人一开始都没把醍醐京弥放在眼里,除了他自己。 桂宫凉子内亲王满脸恍惚:“说好的一决胜负呢?躯和黄泉,将在决赛中分出高下什么的......” “然后再以最强为卖点,一统魔界,和人界的关系发生改变, 或保持距离, 或悍然入侵......” “我作为躯的接头人,也许会流芳千古,也许会遗臭万年......” 她眼神呆滞,晃了晃, 一头歪到了墙上。 “可现在这样, 算什么啊!” 土宫神乐眼疾手快,把手垫在了她的脑袋和墙壁之间。 “打打杀杀,太——残忍了啦,”土宫神乐用棒读的口气说,把小公主的脑袋推到一边,往她手里塞了一包饼干,“能不打不是很好吗?” 桂宫凉子内亲王一脸郁悴:“可是不打的前提是, 我们所有人都受到了生命威胁!” 异次元炮就像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悬在他们的头顶,随时可能会“受到醍醐京弥的指使”而掉下来。 “风险已经全部转移了醍醐前辈身上,不是吗?”土宫神乐漫不经心地从她手中已开包的包装袋里抽出一条饼干,咬了一口,“你还有什么不满?” “这种高压环境下做出来的决策,脱离了这个环境之后,会剩下多少执行力啊?!” “这你就不要瞎担心了,”土宫神乐不以为然,“反正你我都对结局毫无影响。” “......我只是一时间转不过弯,”桂宫凉子内亲王鼓起腮帮子,“不管怎样,努力都是该有回报的吧?” 然而,远处传来一声嗤笑。 “谁?!” 皮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左京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走了过来。 “你说的,那是少年漫画。” 左京一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另一手掏出打火机,燃起火星。 “可惜,现实往往是青年漫画的风格。”他把烟叼进嘴里。“努力和回报不成正比——” “左京!你这个背叛国家的坏家伙!”桂宫凉子内亲王用食指指着他,十分失礼,“居然故意把黄泉引进来,是何居心?!你不知道他想要一统三界吗?!” 左京又发出一声嗤笑。 “有什么关系,”他满不在乎,“他带来的战争,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危险,也更加有趣。” “你太自私了!” 左京斜了她一眼,这一眼令桂宫凉子内亲王不寒而栗。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他吐出一个烟圈,“我又不是你平常接触到的那些喜欢玩表面功夫的政客。” “我是个赌徒,干过奴隶商人,干过军火走私,直接间接害死无数人,偷税漏税一大把。” “你好像还很得意?!” 就在此时,一道水柱忽然冒出来,浇熄了左京的烟头。 “请不要随地抽烟,”醍醐京弥的声音响起来,“会影响未成年人身心健康。” 左京愣了一下,把烟头丢在地上,踩在脚底。 “啧,”醍醐京弥一脸嫌弃,“乱丢垃圾。” “吵死了,”左京一脸颓丧,蹲下身,和他对视,“这次,是你赢了。”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这就认输了?” “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到这一步,直接让暗黑武术大会失去了作为入侵前哨的意义,”左京叹了一口气,“为了获得胜利,我不惜提前请出了黄泉,却还是栽到了你手里。” 左京希望这世界变得更加有趣,所以致力于打造魔界和人界之间的隧道。黄泉和躯、雷禅对峙了五百年之久,眼看雷禅快要死去,黄泉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野心,决定从人界开始试探,和左京一拍即合。 但现在,出师不利,黄泉直接被醍醐京弥限制住了发挥,变成了异次元炮下的人质。 真是太戏剧性了。 要知道,真打起来,醍醐京弥完全不是对手。即使现在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况,也不过是暂时性的......可谁让审神者居然一举困住了两名王者呢? 左京他愿赌服输。 “说到底,你的视野还是太狭隘了,”醍醐京弥站在胜利者的角度,肆无忌惮地批评左京,“要知道,即使在魔界,躯和黄泉也不是最厉害的妖怪。” “他们......不过是机缘巧合,被推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而已。” 话音落下,审神者侧过脸,冲着躯和黄泉颔首。 “没错,在魔界深处,有着许多深不可测的大妖,”黄泉坦然承认,“他们对权利和地位不感兴趣。” 就在此时,化作原型的白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醍醐京弥背后,巨大的身体环绕着他,做出了拱卫的姿态。 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从他身上释放出来,令这两位王者脸色一变。 “哼 快点谈条件吧,”躯察觉自己可能不是对手,不高兴地走进封闭的会议室,“臭小鬼,不要浪费时间。” 一旁的小阎王深深看了醍醐京弥一眼,带着牡丹步入会场。他暂时不想和审神者说话。 “凉子殿下,跟上,”醍醐京弥走到门口,回过头,“你在发什么呆?” “哎?!”桂宫凉子内亲王睁大眼睛,指着自己,“我?!” “对,就是你,”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昏,“你可是政府的代表。” “替人界争取权益的时候到了。” 桂宫凉子内亲王震惊了:“哎?哎?我?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没错,这种事请交给专业人士!”她背后的政府官员开口,“醍醐参事,不能大意啊!”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反正大方向是不会变的,具体协议还需成立委员会进行磋商,那个时候你们再出场吧。” 桂宫凉子内亲王晕乎乎地,就这样被带进会场。 “可是,我什么都不懂——” “不懂可以学,机会却不容错过,”醍醐京弥站在自己用特殊算法编辑出来的椅子上,把手虚放在桂宫凉子内亲王的头顶,“这是给你的奖励。” “和躯这种大妖怪打交道,你其实很害怕吧?” 闻言,桂宫凉子内亲王一下子红了眼。 现世政府早就想要取缔暗黑武术大会,着手三界融合,始终缺乏一个契机。 暗黑武术大会是一个好机会,但风险也很大。 这就是审神者被时之政府要求参加大会并获得优胜的原因——现世政府和时之政府达成了互惠共赢的协议。 桂宫凉子内亲王身份贵重,又无甚用处,是现世政府为表诚意,特意献上来的吉祥物。 但现在,这个吉祥物被推到了前台。 可以想象,接下来,国会一定会同意修改《皇室典范》。 “那么,希望接下来,我们能合作愉快。” 唇枪舌战过后,基本共识已经达成,魔界方同意成立联合国,对全体妖怪加以管束。妖怪对人界的渗透将是温和的、循序渐进的。魔界和人界之间的结界将逐步取消,灵界无法再一方独大。取消暗黑武术大会将是合作的第一步。 于是,醍醐京弥的蜃气楼队将是最后一届优胜。 躯对人界没什么兴趣,直接告辞,回到了魔界。这下醍醐京弥就知道他们是怎么穿过结界来到人界的了:他们的人身上都带着拘束器,用来把妖力压制到d级以下,由此,结界就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看来,妖怪们早就能自由往返了,”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只是他们之前对入侵人界不感兴趣。” 小阎王黑着脸:“这和躯获胜的结果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一方独大只会造成更多摩擦。” 开玩笑,没有制衡的话,天知道会执行成什么鬼样子。躯的管理方式简单粗暴,强者为尊,但黄泉就不一样了,他更擅长阴谋诡计。 反正,白泽的要求是让小阎王倒霉——他的想法没能得到百分百的执行,勉强算挫折吧...... “只是,正圣神党要求魔界全面收缩,不得踏入人界一步,”小阎王忧心忡忡,“谈成这样也可以吗?” “哎,我没说过吗?”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和正圣神党不是一边的。” “我当然知道——” 话到此处,小阎王脸色一变。 醍醐京弥干嘛要强调这个? 小阎王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难道!” “是啦,我之前是在狐假虎威,”醍醐京弥承认了,“我向你保证,蜃气楼还没有能力渗透到灵界?健!?br>“不然,我为什么要撼动结界,把整个岛拉进结界的庇护范围内?” 真能控制异次元炮的话,何必多此一举? “我以为那是你将他们两人二维化的必要举措!” 醍醐京弥表示其实完全不必要。 黄泉眯起眼睛:“你耍我?” 他浑身的妖力开始波动显然不打算忍下这口气。即使摸不准白泽的实力,撕毁协议,把人间搞得一团糟,他还是办得到的! 醍醐京弥只道:“你冷静一点。” 藏马拉了拉黄泉的衣袖:“静观其变。” “开什么玩笑!”小阎王抱着脑袋,“既然异次元炮还是要发射,那这个谈判有什么意义!” “因为,异次元炮的发射本身就很有意义啊。” 醍醐京弥走向用来固定结界的同田贯正国。 “接下来,才是真正展示实力的时候。” 小阎王半信半疑:“你有办法对付异次元炮?” 醍醐京弥没有回答,只将同田贯正国从地上拔起。 下一刻,被撼动的结界开始归位,首缢岛从暧昧的边界里退了出来,暴露在异次元炮的射程之内。 一道炫目的白光出现在了众人视线范围内。 “那是什么?”众人对着那道白光指指点点,“好耀眼!” 接着,他们就见到醍醐京弥提着武、士刀,骑着白泽,出现在半空之中。 “起床了,”醍醐京弥闭上眼睛,“好!” 他的身体里,魂魄中,还有另一个人—— 前任通灵王,麻仓好! 他身形纤细,匍匐在审神者内侧,闻声,抬起身体,酒红色的长发从肩背滑落。 审神者向他伸出手: “我需要你。” 少年抬起手,握了上去。 当醍醐京弥再度睁开眼睛,麻仓好已然和他发生重叠。 “这股力量......地球的灵气?”麻仓好一眼就认出来了,“很大的当量。” “没错,”醍醐京弥回答,看上去就像自言自语,“你能解决吧?” “啊。” 麻仓好用醍醐京弥的脸,扯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这笑容浅淡,是一个正常的、令人心生愉悦的笑容。 “当然。” “和地球精灵比起来.......还是,太渺小了!” 五行转换! 一整发能量炮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碰到他手的那一刻,回归自然! 数秒钟过后,这记炮击就像龙入大海一样,灌入醍醐京弥的身体,再逸散出去。 醍醐京弥的手脚迅速拉长,变大,成了少年人的模样。 千风在他身侧聚散,卷起他的长发,飘逸出尘。 暗黑武术大会的转播方大着胆子安排航拍器飞到他身边,重点关照他俊秀的脸庞。 只见醍醐京弥冲着异次元炮袭来的方向望去,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 “生来死去,棚头傀儡。” “一线断时,落落磊磊。” 223、巴形薙刀 “哇——”粟田口的短刀们异口同声, “主人变得和我们一样了?剑?br>眼前的醍醐京弥已然拥有小学四、五年级生的身高和体型,可以冒充短刀了。顺带一提, 他的宝贝头发没有再长,只到了大腿的位置, 不会再出现拖地的窘况。 “漂亮!” “可爱!” “帅气!” 醍醐京弥兴致勃勃地摆了个突刺的起手式:“在下......闲雅,无锋无形,平成时代的名物是也,请多指教!” 短刀们异口同声:“请多指教!” 话音落下,所有人笑成一团。 “哎呀,大将比我还矮一点哎,”后藤藤四郎伸手在他脑袋上比划, “呐呐, 换我们粟田口的制服好不好?”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好的呀。” 他之前的装束是三日月宗近的神使给他准备的同款狩衣,宽大繁复,让他看起来就就像雏祭的人偶一样。反正大家都已经各种拍照留念了,换个风格也没什么不好...... 去到房间里, 厚的身上被挂满了制服:“大将, 选哪套?” 醍醐京弥挠了挠脸:“不都是同款吗?” “细节不一样啦,重要的是细节!”乱藤四郎随便拉出一套塞进醍醐京弥怀里,“不好决定的话,就一件件试过来吧!” “......哈。” 于是,醍醐京弥顿时变成了活动衣架子,身上的衣服换来换去。等一期一振回来的时候,就见审神者正套着五虎退的出阵服, 扭过头,整理后面的衣摆。 “那是新的粟田口短刀吗?”狮子王把手指放到唇边,“长得很可爱,是乱刃吧?不过......我怎么觉得他很眼熟?剑俊彼?职咽种敢频教?粞u奈恢茫?鞍パ剑?芫醯迷谀睦锛撬?醋牛磕牛?黄冢?慊岵换嵋簿醯醚凼?.....一期?!” 只见一期一振的脸慢慢涨红,整个人微微发抖,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 “啊,一期,小狮子!”醍醐京弥向他们打招呼,“我回来啦!” 狮子王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不由地揉了揉眼睛:“主人?!” “是哟,”醍醐京弥原地转了一个圈,动作轻盈,“怎么样,这个打扮?” “很适合啊,”狮子王点头,“虽然挺可爱的,不过,你怎么变小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啊!”话音未落,醍醐京弥被一期一振一把举了起来,“一期?” “哥哥!” “......啊?” “主人,变得就像我新的弟弟一样呢!”一期一振的表情就像偷腥的猫,显得十分痴汉,“被叫一声哥哥的话,就太幸福了~” 醍醐京弥和他对视,见他眉眼弯弯,应道:“一期哥?” 下一刻,一期一振就像打开了特别的开关一样,把审神者抱进怀里用力蹭,情绪热烈高亢,仿佛樱吹雪...... “一期一振果然是个弟控呢。”醍醐京弥下结论。 与此同时,审神者五岁模样的照片也在本丸里传疯了。大家纷纷表示可惜,对亲见的人表示羡慕嫉妒恨。 “哈?有什么好羡慕的,”同田贯正国表示难以理解,“五岁......和其他小孩子一样啊,弱得一塌糊涂。” “这算什么形容!”笑面青江按住他的一边肩膀,厉声指责,“居然还敢嫌弃,身在福中不知福!” “没错,这让根本没见到的我们情何以堪!”龟甲贞宗一手推眼镜,一手按住他另一边肩膀,“请务必描述一下手感!” 同田贯正国的额角滴下一滴冷汗:“手感?手脚肉肉的,皮肤特别软。” 千子村正催促:“再多一些!” “嗯......脸更圆一点,眼睛也更大一点,反正看到这样的主人,我根本生不起气来。” “什么嘛!你还不是很喜欢!”龟甲贞宗用力拍他的背,这力气大得跟切磋似的。 “就是,”笑面青江恨铁不成钢,“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太过分了,竟然独享幼年主人的拥抱!” “......喂喂,又不是我一个人!鹤丸和三日月也见过了呀!” “所以鹤丸已经因为炫耀太过被萤丸拖去演练场了呢,”千子村正微笑,“三日月也识相地交出了全部素材,保持低调。” “......这就是你们每个人多了一大把色纸相卡生写的原因吗喂!” 错过了审神者的幼年期实在令人遗憾,为了弥补这遗憾,在弄到他的照片后,刀剑付丧神们开发出了一系列周边。在时之政府的时代,印刷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各种印刷品分分钟就倒腾出来了一大堆。除此之外...... “请看,主人!”压切长谷部怀里抱着一个大娃娃,“这个抱枕在本丸里很流行呢!” 居然是一比一的等身公仔呢。 “谁做的?”醍醐京弥伸手戳了戳豆豆眼的自己,“手好巧!” 歌仙兼定深藏功与名。 “不过,主人这个样子,真的让人生不起气哎,”不动行光挠了挠脸,看着手里的相簿,里面放满了审神者各个时期称得上是可爱的照片,“哎呀,穿洋装居然也很适合......” “他是故意把自己搞成这样的吧!”太鼓钟贞宗双手叉腰,“狡猾!” “哎?”物吉贞宗把放在相簿上的视线收回来,“这不是阴差阳错吗,主人也不知道白泽的药有这个效果。” “反正一定是他自己搞得鬼!” 小乌丸也是如此坚信。 在他看来,审神者一定是早有预谋。 “你是想借此逃避责任吗?”半夜,红衣的乌鸦童子趴在醍醐京弥身上,把他给压醒了,“但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哦!” 醍醐京弥眼神死:“你不放过我的方式就是暗搓搓夜袭?” “这样比较有趣不是吗?”小乌丸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他的长发,“这下,主人变得更加贴近我们了呢。”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怎么说?” “你的时间发生了倒退,”小乌丸的脸贴地很近,“你的时间开始紊乱。” “你和现世的割裂,将会越来越深。” 这是不可逆的现实,醍醐京弥无话可说。 “你将一生和‘异常’纠缠下去。” “所以,不要拒绝我,”小乌丸在他的胸口画圈,“你现在拥有的未成年的身体。” 他的手越来越不规矩,一点也不纯洁。接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要拒绝我——” 然而,一只手直接按住了小乌丸的脸,把他整把刀推开。 “大半夜的,吵死了!”麻仓好浮上表面,“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里?!” “......啧。”小乌丸还真没忘,他就是故意的。付丧神打开他的手:“我以为你会识相一点,躲得更深。” “当然,实在不想看的话,直接离开主人的身体,如何?” “这家伙欠我的!”麻仓好恶劣地拒绝了,“在他还清之前,我才不容许他左拥右抱、悠哉悠哉!” 小乌丸眯起眼睛,盯着使用审神者身体的麻仓好,直到他开始感到浑身不自在。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 小乌丸托腮,眯起眼睛:“看情敌的眼神。” “笨、笨蛋!”麻仓好恼羞成怒,“我又不喜欢他!” “啊啦,是吗?” “就是这样!” “你说是就是吧。” “你一定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吧喂!” 这期间,时之政府也没有停滞不前,他们开发出了新的刀剑付丧神们。 “审神者大人!”狐之助在本丸内行走,循着灵觉找过来,提开窗,跳进房间。“由于你提前赢得了本次暗黑武术大会,超出了政府的预期,政府决定奖励你,提前给予你召唤新刀的机会——” 然后,狐之助就一眼看到了短刀模样的审神者:“噫?!这谁,新刀?我怎么不知道?” 接着,它脑补起来,呀泪汪汪:“审神者大人,难道你在政府有别的狐狸了吗?!” “......你的灵觉又出了什么问题吗?”醍醐京弥斜了一眼狐之助,“我就是你家审神者啦。” 狐之助想到了幼年审神者的前科,吐出一口气: “外形变化太大了啦......” 短暂的寒暄过后,狐之助将一把新刀呈现在了醍醐京弥面前。 “?刀?”醍醐京弥注意到新刀地体型,“这可真是少见......” 随着灵力的灌入,这把刀和他产生了链接。 审神者进入了玄妙的状态,他的灵魂向真神敞开,接受对方的审查。 良久,醍醐京弥接受了真神的洗礼,共鸣就产生了。 一把像孔雀一样的新刀在醍醐京弥面前现出形体。 “初次见面,”少年模样的审神者向他颔首,“请多指教。” 新刀看着小体型的审神者,露出了一个谨慎的微笑。 “3d打印的手办,纳米级精度,”真正的新刀,巴形?刀扶了扶眼镜,向醍醐京弥展示手里的八分之一手办,“怎么样,惟妙惟肖吧?” 刚现形不久,巴形?刀便迅速融入了集体,把握住流行,加入追星、不是,捧审神者的路线。 “哇,”醍醐京弥也不免赞叹,“是现世那边做不到的技术?剑?庵质?康姆植悖?媸窍改濉p恍唬?br>“呵呵呵,您的称赞就是我前进的动力!”巴形?刀扶了扶眼镜,“希望您能喜欢我。”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嗯!也希望你能喜欢我。” 巴形?刀是时之政府从这一类型?刀中提取出来的刀魂集合体,和同田贯正国类似,却比同田贯正国包含的信息还要更少一些。醍醐京弥一开始以为他是旭日将军木曾义仲的爱妾,巴夫人的武器,结果似乎并不是。 “巴形吗,相当年轻?剑?毖胰诘故峭t型?罢庀拢?就柚沼诓皇侵挥形乙话阉s刀了!” “但是......”今剑对手指,“总感觉,长谷部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压切长谷部的心情岂止不好,简直糟透了——新人居然仗着自己是新来的,对主人黏黏糊糊的! 224、观察 “黏黏糊糊?”烛台切光忠一边回话, 一边颠了颠锅,把里面的荷包蛋翻了一面, “有吗?” “当然有!”压切长谷部咬手指,“那家伙, 不管什么时候,都在找借口往主人身边凑!” “萤丸和乱他们不也经常这样干吗?” “可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存在感不一样!” 的确,和短刀们还有萤丸比起来,巴形?刀超大只?健?br>“哈哈哈,”烛台切光忠把荷包蛋取出来,放进餐盘,“看来新同伴很依赖主人呢。” “主人重伤未愈(误), 还是少年的姿态, 需要适度休息,而不是带新人,”压切长谷部在厨房里走来走去,“明明已经变成小孩子了, 应该被我们照顾, 而不是照顾别人!” “可是,主人好像也乐在其中?剑俊焙腿?丶娑ㄍo虑胁说氖郑?八?孟窈芟不栋缪莩墒煳戎氐某け步巧?!?br>堀川国广应声:“主人总认为我们比较单纯呢。” “那家伙,再这样下去,只会给主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压切长谷部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步伐越来越快,“我好羡慕......不是, 我看不惯,不能再这样下去!” “哈哈哈,不过,像我这么出色的刀,就从来不需要主人的额外照顾,”和泉守兼定用手比了个对号,托住下巴,“比较起来,主人还是太幼稚了!” 堀川国广微笑。 是因为“有堀川在能更好的照顾兼先生”,主人才放手的?健?br>压切长谷部下定决心:“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和泉守兼定自信满满:“果然只有我,称得上又强大又帅气!” 堀川国广眉眼弯弯,放下手里的萝卜,鼓掌:“哦哦,不愧是兼先生!” 三人两方,完全是鸡同鸭讲。 御手杵挠了挠脸:“呐,呐,长谷部,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是在吃醋一样哎?” 然而压切长谷部充耳不闻,双手插进头发,一阵乱揉:“对那家伙威逼利诱?对主人死缠烂打?啊——不行不行,那种做法太不矜持了!” ......根本就没在听嘛! “可恶,我也想被照顾.....”压切长谷部忽然想到了,“啊,难道要像他一样假装自己来到新环境什么都不懂,十分忐忑?” 烛台切光忠尝一口正在熬的蔬菜汤:“......其实你只是在懊悔自己放不下身段吧?哎?长谷部?你在听吗?” 御手杵哂笑,伸手一指:“他已经走了?健!?br>“啧,这么急匆匆。” “长谷部很忙?”和泉守兼定重新开始切菜,“我还想向他请教一下剑道呢。” “大约是忙着去找巴形?刀麻烦吧,”烛台切光忠耸了耸肩,“算了,还是让主人自己头痛去吧......反正,我们都是他的刀啊。” 与此同时,醍醐京弥正在桌边处理积压的公务,而巴形?刀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完成日常办公。双方都处在一个互相熟悉的过程中。任命新刀为近侍,相处一段时间,再进入列表循环,是审神者面对新同伴最常采取的做法之一。 小学生姿态的审神者时而抱着膝盖坐在椅子里,时而想到了什么,趴在桌上,写写画画。他身着粟田口风格的制服,衬衣顶端的扣子并没有系上,稍一动作,就露出了精致小巧的锁骨。 巴形?刀看着他纤细的脖颈,微微眯起眼睛。 “狐之助,这次的事件,你们得到了很大的好处吧?”醍醐京弥伸手摸了摸趴在桌边的狐狸耳朵,“现世政府在新能源这一块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矮油,有什么关系,反正以他们的技术,也利用不到那种能源,”狐之助抖了抖耳朵,抬起头蹭了蹭醍醐京弥的手指,“这次我们的技术人员也下了死力气?健!?br>躯和黄泉拥有的势能大到离谱,数十名术士和一台量子计算机被特意腾出来,才对他们形成了压制,确保醍醐京弥的计划顺利进行。 “啧啧,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可不相信你们会得不偿失,”醍醐京弥尝试转笔,不怎么成功,“倒是现世政府,这次玩的有点大啊。” “谁让他们遇到了国际上面的压力,正想尽一切办法增强综合实力呢,”狐之助舔了舔爪子,意味深长,“空有技术,但没有保护技术的能力......结果只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醍醐京弥眼神一暗。 时之政府对现世政府的技术输出给此世的日本帮助甚大,却也给国家招来了许多觊觎的目光。樱冢星史郎对他的刺杀得到了一些政府高层的默许,明面上是因为一些人鼠目寸光,但很难说......里面有没有其他国家间谍的影子。 至于暗黑武术大会,现世政府的态度一开始趋向保守,同正圣神党合作,将妖怪挡在魔界。但到后来,他们的态度就越来越暧昧,甚至不惜操纵桂宫凉子内亲王同躯合作,试图将妖怪的力量化作自身的一部分。 托审神者的福,现在的情况比同躯合作还要好一点:由于醍醐京弥硬扛了一记异次元炮的关系,所有魑魅魍魉都暂时沉寂下去了。 如同醍醐京弥所说,这一下,才是真的实力威慑,别说魔界和灵界了,连时之政府都被吓到了。 所有势力都把审神者的威胁上调到了最高级别。 不过醍醐京弥自己知道,他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而且,这个“虎”也是取了巧。麻仓好曾经是通灵王,能通过高超的灵术转换积聚千年的地球灵力,以审神者的身体为中转,回馈地球,却不能发出同等水平的攻击。 眼下,所有人都误以为,审神者既然能逆转异次元炮,说不定就能使用同等层次的力量毁天灭地,对他颇为忌惮。 “总而言之,大家都是各取所需啦,”狐之助翻过身,露出肚皮让审神者摸,“说起来,另一份奖励,其他世界的坐标,已经下载到我的存储器里了。要读取吗?”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于是狐之助抬起爪子,抱住了审神者的手指。 下一刻,大量信息涌进醍醐京弥的脑海—— “......咦?”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你们居然敢让我接触另外的锚点?” 时之政府给他的那个坐标,赫然指向另一位审神者的本丸! “那座本丸已经荒废了,”狐之助不以为意地甩了甩尾巴,“我们才不会担心你带坏其他锚点呢!” “......如果你先说后一句话,说不定我会相信一点点。” “嘛嘛,有什么关系,”狐之助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审神者,“总之,坐标已经给你了。不过,给你一个忠告,那个世界是很危险的哦。” “是吗?” “不要大意啊,审神者大人,”狐之助语气严肃,“那座本丸之所以荒废掉,就是因为这一代的锚点被杀掉了。” 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看来,你们是打算利用我去给你们探路?” “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嘛,我们是相信你的实力,”狐之助那张狐狸脸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我们也有派式神前去探查......但已经是极限了。毕竟,其他工作人员可没法像你一样,直接穿越过去,身临其境。” 谁让醍醐京弥是少见的、天然在二十六维空间拥有自由性的特殊存在呢。 不过,玩穿越的事情可以暂时放到一边,反正坐标已经到手,对面的世界又不会跑。 交割完毕,狐之助打了个哈欠,跑到外廊晒太阳去了。 “说起来,提交给暗黑武术大会的愿望,提什么要求比较好呢?”醍醐京弥把注意力从异世界上转移开来,冥思苦想,“虽然狸子对现世无欲无求,但总不至于浪费掉吧......” 同田贯正国早把他名下的愿望使用权转移到了审神者手里,谁让他只想着打架来的。见识到了大妖怪的力量后,他总算对现世有了期待,还特意约了黄泉抽空打一架......反正黄泉看上去是很有空,都有空滞留人界和小妖怪藏马(误)培养感情了。 “对了,巴,你有什么建议吗?”醍醐京弥自己想不到,就开始寻求他人意见了,“虽说是能满足任何愿望啦......不过大会总部的能力上限摆在那里,也不可能提出什么过分的愿望,反正世界和平他们绝对做不到。” “愿望?”巴形?刀愣了一下,想了想,“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哎?”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真的吗?” “因为我的愿望,就是得到一个属于我的主人,”巴形?刀扶了扶眼镜,“虽然还在观察中......但经过初步判断,您这样的就很好。” 话音刚落,压切长谷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傲慢!” ......哦豁。 “你在说什么失礼的话!”压切长谷部端着茶点走进来,“主人温柔宽仁,是世界第一的主人!” 醍醐京弥摸了摸鼻子:“多谢称赞,虽然我有点不好意思......” “的确,主人很好,”巴形?刀敏锐地察觉到压切长谷部的敌意,“不然我也不会回应他的召唤。”他顿了顿:“相处过后,我也能体会到他的人格魅力,真是令人......欲罢不能呢。” 更让人不好意思了喂! 话音刚落,压切长谷部眼神一凛,和巴形?刀对视。两人此时反而无视了醍醐京弥,彼此之间迸出了激烈的火花...... 225、随便 醍醐京弥的不好意思已经完全没有了, 只剩下满心的无奈。 “那个——” 然而,压切长谷部和巴形?刀异口同声, 打断他的话:“主人!” “......是?” 压切长谷部把餐盘放到桌边:“您已经持续办公一个小时了,请暂停一下, 休息休息,放松一下眼睛吧?” 才一个小时而已哎?! 但醍醐京弥还是接受了压切长谷部的好意,把文件放回原位:“好,谢谢。” “长谷部说的是,坐久了对主人年轻的身体不好,”巴形?刀站在了醍醐京弥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 “请让我为您按摩吧?” “麻烦你了......” 压切长谷部的目光扫过堆叠整齐的文件, 惯于处理公务的他对进度了如指掌:“这种,还有那种,都是例行公事的文件,您不必把时间浪费在上面, 就请全部交给我吧!” 巴形?刀凑到审神者的耳边, 呼吸喷到他的皮肤上:“虽然我看不太懂,不过主人您愿意教的话,我可以学的哦?” 压切长谷部青筋直冒:“巴形!” 巴形?刀若无其事:“何者?” 话音落下,他们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电光火石的对视。 醍醐京弥看不下去了,一手捂住眼睛,觉得自己脑壳疼,随便找了个由头:“......你们两个, 敬语还是算了吧?” 两个人同时回答:“是!” 压切长谷部咳嗽一声,收回视线:“说起来,巴形,主人的时间精力是很宝贵的。” “所以?” “你想学习知识的话,我可以帮你,”压切长谷部按上巴形?刀的肩膀,“和主人一起泡澡......就算了,”反正大家也经常这样干,“不要连晚上都试图和主人一起睡!这个本丸,没有寝当番!” 巴形?刀竖起三根手指:“可我才来三天,就陆续有看到小乌丸先生、鹤丸先生、龟甲先生在主人的寝室旁边徘徊?剑俊?br>醍醐京弥的额头滴下一滴冷汗,压切长谷部的太阳穴迸出青筋。 虽然本丸是没有寝当番没错,但最近总有刀剑付丧神喜欢在晚上来找审神者进行人生商谈呢......然后因为种种乌龙,被审神者自己、或者被麻仓好强势拒绝。 “真的?!那三个混蛋,皮痒了吗!”压切长谷部把头扭到一边,然后又转回来,“总而言之,距离感很重要,保持距离!靠太近的话,你难道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巴形?刀摇了摇头:“完全不会。” 如果说和泉守兼定是7岁的宝宝,那巴形?刀完全可以自称自己才刚出生——因为他是一整个刀种的概念提纯后,经时之政府引导汇集而成的造物。 长柄,宽幅,在平安末期至室町中期十分流行,江户时代则多为女性兵器。 因为所以,作为初生的付丧神,他的好奇心......很强! “我觉得近距离观察主人很有趣啊,”巴形?刀歪了歪头,“总觉得,大家有些互动妙不可言。” “比如——你这样是吃醋了吧?” 闻言,压切长谷部的耳朵一点一点涨红了。 “是因为不高兴又多了一把分散主人注意力的新刀吗?”巴形?刀摸了摸下巴,满脸玩味,“还是说,你是故意想通过这种方式,引起主人的注意?” 巴形?刀才来没多久,怎么可能和醍醐京弥建立深厚的情谊。仔细想想,压切长谷部的反应是有点过度的...... “笨、笨蛋!”打刀顾左右而言他,胡乱反驳,“不要乱说话——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这判断太随意了!” “是吗?”巴形?刀眯起眼睛,“那就把主人让给我吧,既然你不在意的话——” “绝对不行!咳咳,而且,这、这种事情......”压切长谷部斜眼看醍醐京弥,“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啧。 醍醐京弥眼神死。 “你们两个啊——” 审神者叹了一口气,勾勾手指,示意他们靠过来。接着,审神者伸出手,一左一右分别搭在他们的后脑勺上,猛地用力! “给我好好相处!” “咚”的一声,三个人的脑袋靠在一起,气息也交汇在一处。 “痛!”巴形?刀摸了摸脑门,又戳了戳醍醐京弥的脸,“主人的应对方式真是简单粗暴?健!?br>“啊啦,是吗?”醍醐京弥毫不心虚,“能解决问题就行。” “既然是主人的命令......”压切长谷部放下捂着额头的手,打开巴形?刀的手指,“以后请多指教了,新人!” “是呢,以后请多指教,”巴形?刀收回手,点了点自己,“比如说,主人的喜好是什么,请务必全部教给我,前辈——” 压切长谷部抓狂:“你是故意的吧喂!” “嗯,故意的,”巴形?刀点了点头,“我既没有铭,也没有逸话,所以,我想要主人,想要创造传说。” 接着,他笑眯眯地竖起一根手指:“因为我什么都不懂,所以,长谷部先生,你的经验,你的想法,也请务必让我借鉴一下——” 压切长谷部一挥手:“我拒绝!这个本丸不需要两个人设高度重叠的角色——” 看吧,醍醐京弥之所以总能在各种修罗场中蒙混过关,就是因为这帮刀剑们总是能吵着吵着能自己把话题跑偏...... “啊——说起来,在创造属于自己的传说之前,”巴形?刀抚掌,“果然还是要先把自己的练度提上来。”他撩拨够了压切长谷部,见好就收,找了个借口抽身而退:“我也该去熟悉一下演练场了。” 巴形?刀一边说,一边就采取了行动,摆着手撤了。压切长谷部不由握紧拳头,举到胸前,一脚向前迈步:“喂,你是要逃跑吗——” 然而,醍醐京弥一把拉住了他向后扬起的另一只手。 “主人?” 压切长谷部立刻就把注意力从巴形?刀身上收了回来:“您有什么吩咐吗?” “嗯,”醍醐京弥站到他面前,踮起脚,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长谷部,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哎?!”压切长谷部伸手扶上审神者的腰,让他的动作更省力一点,“怎、怎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你总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谢谢。”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压切长谷部条件反射般迅速回答,“你是我独一无二的主人,我愿为你肝脑涂地。” “不要说得这么惨烈嘛,”醍醐京弥用眼角余光瞄到座椅,示意打刀坐下来,自己则侧坐在他的膝盖上,“我不喜欢。” 距离太近了,压切长谷部不由紧张起来:“下次我一定不会这样说。” “嗯呐,乖。”醍醐京弥话锋一转:“不安吗?” “啊?” “巴的存在,会让你感到压力吗?” “......不,”压切长谷部摇了摇头,“只不过,他的来历不明,令人心生警惕。”而审神者和时之政府之间的关系还很微妙,在他看来,对巴形?刀不得不防。 这才是压切长谷部看巴形?刀不顺眼的真正原因。 “会让我感到不安的......从来都是主人你啊。” “哎,真的吗?” “当然啦。” 他家审神者啊,看起来是个乖乖牌,实际上表里不一热衷搞事,总是陷入各种事端之中呢。 审神者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真是太狡猾了。 他必须提高警惕,一路跟上才行。 “别看我这样,好像主人是谁都无所谓,”压切长谷部把醍醐京弥抱进怀里,“其实,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很挑的哦。” “不是每个主人都能得到我的认可,我也不会对主人每个命令都一丝不苟的照做。”完成度这种东西是可以打折扣的,他也坚决不会做违背原则的事情。 “怎么样,很吃惊吧?” 醍醐京弥把脑袋靠在他的肩窝,一点点动作都像是小动物在蹭一样。 “嗯......倒没有很吃惊啦,因为这样才理所当然吧?”审神者闭上眼睛,“往往总是说‘随便’的人,才最难伺候了。因为他们总有自己的标准,并不是真的‘随便’。” “能达到你的标准,我很荣幸呀。” 压切长谷部笑了起来,声音十分愉悦,连醍醐京弥的情绪也有了一丝抬升,令他感到十分惬意。 “可惜的是,我好像还没达到主人你的标准呢,”压切长谷部收拢紧抱抱着醍醐京弥的手,“你总是让我感觉若即若离。” 甚至于,差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死去。 “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不,”醍醐京弥睁开眼睛,“是我做得不够好。” 在双方关系中,审神者自己的问题更多一点。不过......短期内无法改善。 “呐,长谷部,”醍醐京弥想要补偿,“你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吗?” “什么都可以吗?” “嗯,现在的话,什么都可以。” “听起来很诱人,也许我会提过分的要求哦。” “没关系,你说。” “那么,请主人保持这样的姿态吧,”压切长谷部嗅着审神者发间的清爽的味道,提出了这样微不足道的请求,“让我再抱一会儿。” “我会一直追随主人,所以,请主人你......就这样随心所欲下去吧。” 他,压切长谷部,永远不会让审神者为难。 “......好。” 226、群像 压切长谷部一直对自己曾被织田信长送出去这件事心怀不满, 而这一点,恰恰证明了, 他对织田信长这个前主人有多么欣赏。 谁会看轻织田信长呢?这个尾张的大傻瓜,可是差一点就取得了天下的第六天魔王。 在被送出去的那一刻, 压切长谷部感觉自己从织田信长那里受到过的称赞和喜爱,全都是假的。 织田信长真的有那么喜爱他的话,为什么不珍惜他,反而将他送给了自己忌惮防范的人? 是无所谓吧,一定是! 压切长谷部感觉自己被欺骗了,甚至感觉自己被羞辱了,满腔的忠诚心被兜头浇了一捧冷水。 他的内心深处, 有个细小的声音告诉他: 织田信长做的没错, 压切长谷部只是一把刀而已,一把主将的刀对夺取天下有什么用呢? 往往只是装饰品罢了。 而装饰品这种东西,是随时可以被替换掉的。 织田信长手上名刀无数,有宗三左文字, 有药研藤四郎, 有烛台切光忠,有鹤丸国永,有不动行光。 他压切长谷部夹杂其间,没什么特别。 会被送出去,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当时之政府找上门来的时候,压切长谷部只稍作思考, 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他想要新主人,想要通过新主人证明自己的价值,实现自己的忠义。 而这一次,以及接下来的每一次,他都不会让自己再度陷入被主人随意送人的境地! 对压切长谷部来说,以低姿态取得审神者的信任,进而架空审神者,掌控自己的未来,已经变成了他的生存本能。他愿意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忍辱负重,把自己变成执行命令的机器,即使违背道义也在所不惜。 这些审神者们打算在习惯这些之后再甩掉他? 想都别想! 就连醍醐京弥......也是一样...... “哥,周末有空吗?”平和岛幽打电话给他的兄长,“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哐哐当当的噪音,还有一阵颇为惊悚的鬼哭狼嚎。 “啊?”在借债人祈求宽恕期限的讨价还价中,平和岛静雄把拔起来的自动售卖机丢到一边,“什么电影?” “嗯......类似国家名片一样的东西,名字叫做《黄金之月》。” “哦哦,京弥那小子搞出来的电影?” “是。你要来吗?京弥送了我几张首映式的票。” “不用了,我还是到时候买碟吧,”平和岛静雄点燃一根烟,“万一那只跳蚤也在,我绝对会把他的首映式搞砸。” 与此同时,他口中的跳蚤,折原临也就一点也不在乎首映式会不会搞砸。但由于三界即将互通,他忙于收集妖怪的情报,不想浪费时间赶场。 “你们两个,拿去,”他把票给了自己的双胞胎妹妹,“据说这会是史上最美的辉夜姬,好好观察自己和一个男人之间的差距吧,哈哈哈......” “闭嘴!”折原舞流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票,“你连人家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折原九琉璃点了点头附和:“嗯。” “啧,真是不可爱,起码要说声谢谢吧?” “这话我们自己会对京弥哥说,byebye~” 宫内,桂宫凉子内亲王在床上裹紧被单,盖过脑袋,闹起了脾气。 “我也想去看!”她把新交到朋友的名字数了一遍,“夏目、神乐、北都、昴流、小亮......大家都去了!” 皇太子妃坐到她的床边:“别犯傻,在宫内一样能看。” “可是,可是,氛围不一样!” 皇太子妃叹了一口气:“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随心所欲的。” 桂宫凉子内亲王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真的不行?” “不行。” “我还以为取得继承权能自由一点。” “可你依旧只是个小女孩呀。” 《皇室典范》已经确定要修改了,桂宫凉子内亲王的努力收获了成效。不过,吉祥物就是吉祥物,跟性别无关。她取得的最大政治资本不是冒着生命危险、代表政府同躯接触,而是醍醐京弥对她释放了善意、允许她作为移动印章坐上三界沟通的谈判桌。 由于醍醐京弥硬抗的那记异次元炮,政府愿意在小事上迎合审神者的喜好,尤其他们已经在樱冢星史郎暗杀事件中,隐隐得罪了他。虽然天皇是国家的象征,但也只是象征而已——在政府看来,宫内的事,就是小事。 “归根结底,”桂宫凉子内亲王垂下眼帘,咬紧牙关,“还是要看实力......吗?” 这一天,乃至以后,皇室公主只能继续过着被宫内厅各种限制的生活。 而平民南野志保利则从邮箱里取到了一封寄给南野秀一的邮件。 “秀一,有给你的信!” “是!” 藏马匆匆从楼上跑下来,一眼就发现了信封上常人看不见的灵力纹章,这纹章代表超灾对策室。 他的脑中闪过种种可能性,然后把他们统统压下。 “署名神宫寺菖蒲,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哎,”南野志保利笑眯眯地问,“是你在这次夏令营里交到的女朋友吗?” “不是啦!”超灾对策室的室长怎么可能是他的女朋友,“那是夏令营的营长阿姨。” 藏马把信封拆开后,从里面取出了几张门票。 “居然是《黄金之月》的首映式?”南野志保利掩口惊叹,“你们那个夏令营好厉害,居然拿的到票,还奖励给你们......” 藏马不由哂笑。 信上的内容表面上是夏令营活动的抽奖奖励,实际上是超灾对策室在通过藏马对黄泉示好。政府希望这个最为危险的王者在看过描述人界美好的电影之后,能对人类抱有更多的善意。 “善意!绝对的善意!”暗黑武术大会的美少女裁判小兔、树里以及医务人员?架信誓旦旦地说,“我们想要在人界的演艺圈出道!” 灵界的接引使者牡丹挠了挠脸:“就算你们这么说......” “我们已经知道了哦,”小兔竖起一根手指,“那个大会优胜者,醍醐京弥,也在人界出道了不是吗?” “你们是不搞错了什么,”牡丹摆了摆手,“他是人类?剑克淙荒芸棺∫齑卧?谡庖坏懔钊四岩灾眯牛腔跽婕凼档娜死嗯叮俊?br>“可那些刀剑不是人类吧?比如他带在身边的同田贯正国,”树里的眼睛亮得像星星,“那种硬汉,是我喜欢的类型?剑?br>?架施施然撩起长发:“反正三界马上要自由通行了,人类迟早要习惯我们的存在呀。” “我们祭礼三人组,一定能完美融入人类社会!” 牡丹把脸转到一边:“嘁,连组合名字都想好了吗!” 闻言,小阎王耸了耸肩:“没关系,把她们带上吧。” “小阎王大人!” “但是,我有条件,”小阎王指着旁边一直不理他的仙水忍,“只要你们能说服他接受我的好意——” 仙水忍直接打断:“喂,不要把不相干的人、不对,妖怪,牵扯进来!” “啊,你终于和我说话了?健!?br>“不要说的好像是我在闹别扭一样!” “可在我看来,你就是在闹别扭。” “别开玩笑了,明明是你一直在欺瞒我......那种肮脏的事情,如果我早知道的话!” “如果你早知道,又能怎样?”小阎王冷笑一声,“你什么都做不了。” 仙水忍一把揪起小阎王的衣领,神色凶狠:“你!” “你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你只能改变你自己,”小阎王可不怕他,“这世界就是这样,就算你不喜欢,也必须接受。” “不过,在那之前,注意不要矫枉过正了,小鬼!” “别叫我小鬼!” 如同小阎王所说,仙水忍必须改变自己。他也的确在慢慢发生改变,潜移默化中,已经学会了忍耐和等待。他开始倾听妖怪们的细语,开始理解为什么左京没有被送进监狱,开始试图通过司法手段制裁犯罪、而不是简单粗暴地一拳打过去。 顺带一提,经过此次事件,小阎王依旧没能完全获得实权,但也摆脱了掣肘。那帮胆大包天到敢对人界发射异次元炮的正圣神党们彻底激怒了鬼灯,成了埋在金鱼草下面的花肥。 当然,小阎王自己也挨了揍,因为白泽特意跑到鬼灯面前嘲笑阎魔大王后继无人,居然被区区一个醍醐京弥给压制住了......什么叫区区啊,醍醐京弥那根本不是普通人类,是怪物! “虽说物以类聚,”藤冈春绯捂住脸,“我也能猜到,那帮漂亮的不像真人的孩子可能真的不是人。” “但是,重点在于,”她放下手,“我只是一介法本出身的实习生而已!将来的职业是律师!” “你们这些想进入演艺圈妖怪们,给我去找专业的经纪人啦!” 此时此刻,她的眼前挤挤挨挨蹲了一大群奇形怪状的妖怪,有的甚至连人形都没有。而她的未婚夫须王环已经从差点被吓昏过去,进化到了殷切地握住其中一个妖怪的爪子,兴致勃勃地提问:“你是不是上过电视?就是那个《怪谈实录》?” 《怪谈实录》是一个打着灵异旗号的电视节目,偶尔能能拍到一些真的灵异事件......不过,这不是重点。 长得像蒲绒绒的妖怪手里捏着手绢,向藤冈春绯请求:“但是,三界合约还没有谈下来,我们不敢随便迷惑不认识的人啦。万一被当成坏妖怪,被除妖师干掉就太可怜了!” 因为所以,醍醐京弥所属的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成了他们的首选。 “哎呀,真是的,皆川前辈!”藤冈春绯准确地把人类从妖怪们中辨识出来,“既然是你把他们介绍过来的,你也来帮帮忙呀!” “不要,”皆川日史抱着黑猫小助,举起它一只爪子,挥了挥,“我只是来看热闹而已。再说了,我们吉祥寺咖啡屋的工作可是很忙的。” 藤冈春绯的额角迸出青筋:“......那种开三天整休两天的店,哪里忙了!” 总而言之,刀剑乱舞演艺制作制作会社又建立了妖怪分部,业务范围进一步扩大,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站在东京醍醐分家的客厅里,迹部景吾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他身后的秘书小姐已经不行了,脸涨的通红,整个人歪了一下,伸手扶住墙。 只见三日月宗近等刀剑付丧神们西装革履,打扮得像现代人一样。鹤丸国永为首的伊达组还将墨镜架到了鼻子上,巨星范十足。 西装修身的版型勾勒出刀剑付丧神们劲瘦的身材,令人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一处。他们身上大都只有黑白两色,连领结或领带都是纯黑色的,显得简洁明快,唯有袖口缀着各色的宝石袖扣,和他们的瞳色发色相衬。 一个字,帅! 这视觉冲击太强烈了,反正秘书小姐感觉自己已经走不动路了。 “走吧,”醍醐京弥也是一样的着装,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去到另一个战场!” 话音刚落,一只狸花猫就一个箭步,挂在了他的脸上。 “......” 醍醐京弥把猫从脸上扒拉下来,抱进怀里,理了理头发:“喂,摄影,刚才那段记得掐掉。” 227、首映式 众人莞尔。 秘书小姐也找回了理智:“首映式很快就要开始了, 请诸位做好出发准备。” “就要出发了吗?”乱藤四郎摸了摸束在脑后的头发,“呐呐, 一期哥,我是不是把头发盘起来比较好吧?” 正说着, 他就用眉笔擦过后颈,单手一转,就挽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出来。 还没等一期一振回答,厚藤四郎就一把将眉笔从他头发里抽了出来:“怎样都好啦,反正今天的主人公又不是你。” “厚!” “待会儿不是还要跳舞吗?”乱藤四郎的头发已经乱掉了,一期一振帮他解开缎带,“头发还是甩起来比较有气势吧?” “是哦......一期哥, 帮我绑成马尾吧!” 短刀们将在首映式上做暖场表演, 他们标准配置和其他人有所不同,下装是西装短裤——还有乱的裙裤,以及长长短短的靴子。 为了保持画风的一致性,醍醐京弥也做了类似的打扮。一如既往的, 不能忘了萤丸...... “我早就准备好啦!”鹤丸国永怪笑, “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三日月出现在大屏幕的模样呢。” 三日月宗近微笑:“我自己也很期待。” 烛台切光忠搭上大俱利伽罗的肩膀:“哈哈哈,这次电影我,鹤先生还有小伽罗也有出场。我倒是很想看小伽罗恋爱的模样,一定会很有趣吧?” 大俱利伽罗低声喝止:“闭嘴!” “哎呀,现在就害羞了吗?”髭切搭上他的另一边肩膀,“待会儿看见自己的脸,会不会头上冒烟?” “哦?”太鼓钟贞宗探过身, “那样很可爱?剑?br>“小伽罗说不定会想着逃跑呢。” “那可不行,一定要把他给看好了。” “怎么能用这种说法呢?当然要迂回一点啦,比如对他说‘爆米花和可乐就拜托你了’,让他背上点责任,这样他就会想跑又不能跑......” 大俱利伽罗双肩抖动,忍无可忍: “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又一只灰猫爬到了醍醐京弥身上,似乎把他当成了猫爬架。原本这些猫就对审神者比较亲近,现在他身上又沾到了麻仓好的气息,更是招它们喜欢。大俱利伽罗直接上前一步,伸出手,抱住审神者的腿,将他扛了起来。 于是一只三花猫又开始沿着大俱利伽罗的裤管往上爬。 “哇啊......”醍醐京弥扶住打刀的后背,“小伽罗?” “别耽搁了,”大俱利伽罗看着前仆后继的猫咪,脸色缓和了一瞬,“早去早了事。” 当这样一行人出现在红毯前的时候,人群疯狂了。 他们先是安静了一瞬,接着,各种尖叫声欢呼声响彻云霄。在审神者没注意到的期间,在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出道的刀剑们吸粉无数,运营方式之有效,堪称业内典范。 见到刀剑付丧神们这样的打扮,不少迷妹们表示自己已经被帅到无法呼吸,颇为失态。摄影记者们的闪光灯此起彼伏,连成一片,网络直播间里,那些网友们也都语无伦次,连“禁欲系牛郎团”、“好帅想日”、“合不拢腿”这种大实话都说出来了...... 就在醍醐京弥准备一道下车的时候,迹部景吾却出声了:“等一下!” “怎么了,景吾?” “这个嘛,京弥,”迹部景吾轻咳一声,“你怎么跟媒体解释你变得这么小了?” “......” 一语惊醒梦中人。 虽然由于姆大陆出世、三界互通,民众早晚有一天必须接受自己生活在玄幻故事中的事实,但醍醐京弥并不想做这个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嘛。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再成为新时代的道标,是嫌麻烦不够多,逆风不够大吗? 而迹部景吾准确把握住了他这样的心理—— “就算难以解释,”醍醐京弥简直抓狂,“但也不至于男扮女装吧!” 绝对是早有预谋,绝对! “小声点,”迹部景吾走下车,微笑着向他伸出手,“你难道想被怀疑是自己的私生子吗?” “难道私生女就能好到哪里去吗?!” “第一,这社会男女不平等,女孩会被人轻视,容易被忘却,”迹部景吾还真说出了一二三来,“第二,万一牵扯到继承权,能省很多事。” “第三,起码能帮我挡桃花啊。” 醍醐京弥眼神死:“只有第三条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喂!” 话虽如此,醍醐京弥还是搭上了迹部景吾的手,双腿并拢,跨出车门,落在了红毯上。 此时他的身体年龄在十岁左右,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没怎么发育,雌雄莫辩也是再所难免。更何况,他还有一头付出大代价换来的、乌黑亮丽的长发。 当他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差点没被闪光灯闪瞎。 镜头下的审神者身着无袖宽肩大翻领的珍珠色小礼服,脖子、手腕、脚踝上带着珍珠首饰,看上去清纯靓丽。他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连面无表情看起来都像是在卖萌。 “哇啊,”乱藤四郎双手合十,歪向一边,“果然很适合呀!” 醍醐京弥斜了他一眼:“......乱,你的主意?” “不是啦,”乱藤四郎连连摆手,指向三日月宗近,“我只是提了一点小小的建议而已......” “啊哈哈,要丢脸的话,大家一起嘛,”三日月宗近自然而然地从迹部景吾手里接过审神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这就是三日月迟来的报复吗...... 醍醐京弥咳嗽一声:“鹤丸,?当番一星期!” 鹤丸国永大惊失色:“怎么又是我!” “本来就是你开的头的不是吗?!” “哎——” 醍醐京弥甚至在迹部景吾的手机里发现了他那张巫女打扮的照片,说不得就是因为这个,这帮人才如此一拍即合。 太鼓钟贞宗感叹:“这个场景,出乎意料地华丽?健!?br>“华丽?”物吉贞宗不明所以,“我们的打扮,明明很朴素呀?” 就连审神者也没有很华丽,那身小礼服简洁大方,珍珠饰品又没有五颜六色,工艺也并不复杂。 “但是,主人很显眼吧,在我们之中,”太鼓钟贞宗眯起眼睛,“就像黑夜里开放的昙花。” “这种特别的画面,呈现出来的氛围,真是......相当华丽呢。” 于是,物吉贞宗就明白了弟弟在说什么,也体会到了这种氛围: 审神者是他们的主人,是他们的最喜欢,最依恋的对象。这样的他,即使混入他们之中,也格格不入——因为,他是如此耀眼...... “啊咧,奇怪,”龟甲贞宗看看看着,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感觉好像......好像仪式一样呢。” “哈?” “这个嘛,你们看,”龟甲贞宗点了点迹部景吾,“老父亲,”然后,他踩了踩脚下,“红毯,”接着,他又点了点观众,“家属,”再一次,他指向司仪,“牧师。” 最后,他冲着三日月宗近和醍醐京弥点头:“婚纱和西装,新婚夫妇。” “什......什么?!” 所有人目瞪口呆。 “我说错了吗?没有吧,这场景就像是在结婚啊,”龟甲贞宗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堪称猥琐的表情,“主人,”他伸手画了一个圆,“和我们。” 最后,他下结论:“这不就是集体婚礼吗!” 物吉贞宗对手指:“......真的吗?” 太鼓钟贞宗吓了一跳:“不是吧,你信?” “这个,因为,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其实只是因为他的想法迎合了你的想象吧喂!” 大家陆续落座,然后按照流程,开始了表演和提问。短刀们的舞蹈极其漂亮,整齐划一,干净利落,将现场的气氛烘托到了一个高点。 许多对偶像不感兴趣的观众们纷纷被吸引,大为赞叹: “好帅的小孩子!”“好软的身体,那个动作是怎么做到的?”“舔舔舔舔舔!”“只有我觉得胯下一凉吗?他们抛接的......果然是真刀吧?!” 然后,约定好的问答就有条不紊的展开了。 不过,他们这个首映式相当任性,基本上是导演绪方启文和其他工作组成员的尬聊。 “......哎,你问演员?三日月是很有天赋的演员,很厉害,主要是优雅沧桑,这种印刻在骨子里的优雅沧桑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男扮女装会不会违和?看他这张脸就知道了呀,你难道有任何不满?啥,太帅了?不要小看帅哥的可塑性啊!” “......打斗场面不多,但相当精彩,动作设计就是这些刀剑在担当。众所周知的对吧,这些人打架是超一流的呢!” “......老板相当大方呢,给经费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哎呀,这经费当不是花在我身上啦,是给新西兰那边的特效制作公司。” “......说起来,我们片场总有猫出没。他们很喜欢来看我们拍戏呢,偶尔还能模仿演员的神韵,演上一段,哈哈哈......” 记者们想刁难初等荧幕的刀剑付丧神们和“初次露面的醍醐家大小姐”,非常非常想。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把目光放在姆大陆的事情上,还有其他各种社会事件、以及数学界和科学界。 不过,醍醐京弥仗着事先排好的台本,愣是在时间快到的时候,才走上台,接过话筒,言简意赅: “接下来,请大家欣赏电影。还有什么问题,等看完电影,”他们这边串好供,“再问吧。” 228、黄金之月 整个会场的灯光灭却, 电影开场了。 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的标志一闪而过,接下来, 画面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没有声音,没有色彩, 足足停滞了十秒钟之久。 接着,一点橘红的微光出现在画面中央,然后——忽然炸裂! 爆裂过后,丝络一样的白色尘埃汇聚,形成断断续续的星云团。雾色的波浪翻滚,红棕色的光芒逆时针搅动,中心部分则亮的发白, 下一刻, 从中射出一道白色的光柱。 这光柱指向了一颗美丽的星球。 不过,事情并未到此结束—— 这颗星球开始爆炸,同时抛出物质,体积变小。 如此循环往复。 肆意绽放, 然后一层层剥落, 就像莲花一样。 宇宙在膨胀,物质在聚变,无数的新星在这颗星球身边形成,然后拉开距离,沿着既定的轨道旋转。 如此生生不息。 这颗星球最后凋零成了一颗苍白的球体,表面凹凸不明,带着深邃的阴影。 于是熟悉月相的人就明白了, 这是月球。 离月球最近的那颗蓝色星球,正是地球。 地球上有人抬起头,遥望天空。 月色金黄,就像黄金一样。 “看呐,”那人指向空中,“满月!” 话音落下,悠扬空灵的音乐声响起。 金黄的月亮上,一个人影渐渐清晰。 光洁的脊背,漆黑的长发,如玉的脸庞。 当她长长的睫毛震颤,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瞳孔中的弯月熠熠生辉,动人魂魄,美丽得就像一个梦。 音乐骤然停止,仿佛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整个会场里安静得出奇,然后发生了细微的骚动。这就是辉夜姬的初登场。这段简短的画面仿佛有魔力一般,打动了所有人的审美。不管三日月宗近的演技如何,这些苛刻的影评人都得承认,他的脸足够精致漂亮,气质足够圣洁飘渺。 荧幕中的辉夜姬超越了性别,超越了年龄,引得所有人为之出神,不论男女老少。 原本,他们对所谓“史上最美辉夜姬”这种宣传嗤之以鼻,但现在已经不确定了。 黄金般的月亮跃出地平线,在草叶上千万颗露珠中,千万次升起。 美丽的少女从天而降,来到尘世,漫步在竹林间。青翠的竹林在风中震颤,竹叶彼此摩挲,发出细碎的声响。 月光映照在少女的脸上,那种无法形容的美,令人的心为之震颤。 如同升起的明月,打破了夜的牢笼,在人们的梦中流光溢彩。 其名为辉夜姬。 没有人能拒绝她的一颦一笑,没有人能...... 这位远道而来的天人纯真懵懂,冲着人世露出绝美的微笑,搅乱了一池春水。 她走过了邪马台,走过了古坟,走过了飞鸟地方。 她观察,她思考,她游刃有余。 沧海一瞬,又是几千次的月升月落。 作为一个旅游宣传片......不对,国家印象主题电影,绪方启文很好地将国家公园的自然风光、古代遗址的断壁残垣融进了电影画面,拍得诗意绵绵。他是个神经极为敏感纤细的导演,拍摄出来的内容也极为细腻忧郁,将情绪和感情渲染得极为出众。 他对色彩的运用尤为精彩,给整个画面打上了温馨的暖光。与此同时,他总不忘用枯枝败叶、高涯峻岩等等做暗示,场景虽然绚烂,却让人看了觉得格格不入,背脊发冷。 物哀。 这是典型的物哀,哀而不伤,绵而不绝,深入骨髓。 不少观众都放下了手中的爆米花桶,连可乐也不想喝。他们只感觉胸中仿佛被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给闷住了,满腔忧郁难以言说。 “绪方先生的确是个好导演,”夏目贵志忍不住把目光从画面上移开,“我想,我喜欢这个电影......猫咪老师?” 然而斑只把下巴搁在爪子上,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追忆。 时间已经到了奈良时代。 这是一个同样纯真懵懂的年代。女帝元明天皇定都奈良,建造了一座比藤原京还要接近长安的华丽都城。他们向往先进辉煌的文化,不断向海对岸派出遣唐使,带回经史典籍。汉学盛行,佛教发达,他们希望能把对面的一切在自己的国土上实现。 这是一个灿烂繁华的年代,也是一个轻浮躁动的时代,整个国家不断学习,发展迅速,欣欣向荣,承上启下。美学更迭,文化更迭。 多么富有活力,又多么岌岌可危。 随着辉夜姬的到来,平城京的平静被打破了。 京中有贵子对辉夜姬一见钟情,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这样的做法就像破窗效应一样,原本不敢同她搭话的人物都纷纷开始对她展开追求,许许多多的王孙公子在她暂住的屋舍外徘徊,彼此之间争风吃醋,闹了不少矛盾和笑话。 观众们对于这种万人迷剧情的看法......就是没看法,觉得挺自然的。因为谁都知道,《竹取物语》中的辉夜姬本来就是个完美女性,引来了无数人的追求。所有人都为她着迷,向她倾诉爱语,想要把她据为己有。 但刀剑付丧神们就差点要笑场了,没办法,他们从中看到了不少同伴们的脸。虽然他们中有的人还化着奇奇怪怪的妆,却不妨碍其他人从眼神轮廓上辨认出来谁是谁。 “烛台切,那是你吧?”鹤丸国永一脸兴奋,“看那眼罩!” “鹤先生,我也看到你了哦,”烛台切光忠摸了摸下巴,“那个小胡子是你吗?” “猜对了,不过没奖励。” 另一边,乱藤四郎抱怨:“一期哥,他们拒绝我的原因居然是长得漂亮,辨识度太高了!” 其实一开始,也有短刀出场,扮演被震慑到的路边孩童给三日月宗近、不对、辉夜姬送花,但毕竟只有一两幕,并不像现在这样蜂拥而至......顺带一提,由于本影片由醍醐财团独资赞助的关系,基本上所有不要求演技的角色都交给了这帮基本上没演技的刀剑付丧神们。 但偶尔也有比较重要的角色交给了可以本色出演的刀剑付丧神,比如说眼前这位对辉夜姬若即若离的追求者,石上中纳言。 他的扮演者是髭切。 虽然他没有像《竹取物语》里描述的那样,被辉夜姬为难,却也并不好过。中纳言这个位置算得上为高权重了,奈何还有比他位更高权更重的家伙掺和进来了,导致他反而成了食物链的底层。 他发现,围绕辉夜姬发生的种种追求,并不单纯和爱情有关。 他们中有人的确对辉夜姬一见钟情,有人却只想占有辉夜姬的美色。还有人想知道辉夜姬长生不老的秘密,有人想向辉夜姬请教前朝秘辛。 所谓人间百态,不外如是。 髭切、不对,石上中纳言被辉夜姬容貌所摄,对她有点兴趣,但这兴趣并不浓烈。于是,他们成了朋友,成了谈话对象,他们彼此坦诚。 就像故事中说的那样,辉夜姬对他人提出拒绝般的要求:天竺佛前的石钵,蓬莱的玉枝,龙首之玉,唐土的火鼠裘和燕子的子安贝。只要有人能把其中之一带给她,她就愿意活的世俗一点,嫁给对方。 有人千金博美人一笑,有人玩小聪明想要蒙混过关,有人选择放弃,有人被他人欺骗,有人耿耿于怀。 终归于年少轻狂。 没有人能达到她的要求。时间就这样过去,辉夜姬巧妙地化解掉了一个个危机,逐渐形成了威慑。 所有人渐渐老去,而辉夜姬光彩依旧。 这些人还能说什么呢,他们什么都不想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装饰了一代人的梦。 月光下,辉夜姬跳起了神乐舞—— 若吾起舞时,丽人亦沉醉。 若吾起舞时,皎月亦鸣响。 神降婚合夜,破晓虎鸫啼。 长身玉立,袅娜婉转,庄重肃穆。 繁花之中再生繁花,梦境之上再现梦境。 非常华丽的肢体语言,充满了震慑和喜悦,充满了美。 一舞毕,辉夜姬冲着友人颔首。 白发的老人嘴角含笑,向她举杯道别。 当辉夜姬转过身,向前迈步,对方便已经停止了呼吸。在她背后,老人的子孙惊慌失措;在她身前,凉月笼罩四野。 路还在前方。 三日月宗近看着荧幕中的辉夜姬,只觉得陌生。 这个人是谁? 就算拥有一样的脸庞,一样的瞳孔,但看起来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但影片中那个慢悠悠走过岁月的少女,却又像极了自己。 徘徊在千年间,一次次邂逅,一次次......离别。 千年以来,他一直重复这个过程;千年之后,同样的事情还会再发生。 他想起了醍醐京弥曾经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我所见日光下一切事—— 都是虚空。 都是捕风。 229、等待 三日月宗近不由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笑容和往常一样,美丽清雅, 随和淡然。 往事随风,如过眼云烟。 尽管, 在过去式里,总有些喟叹。仿佛黑夜里失去灯塔的航船,无法靠岸。 尽管,今夜仍有金黄的月亮,仍有清亮的夜露在草叶上闪烁。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宛如昨日重现。 而他已经回不到过去。 所有的问题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就算得到再美的答案,也是枉然。 “......三日月宗近, 有那么美的吗?”红茶王子锡兰喃喃道。 阿萨姆挠了挠脸:“他那张脸是很漂亮啦。” “对对, 就是这个用词,”锡兰点头,“漂亮,不是美。” 格雷伯爵亦出声附和:“这个嘛, 每次他不开口还好, 一听到他说话,我就有种特别安详的感觉。” 桔子公主捧脸:“是呢,好像听到了祖父的絮叨一样......” 于是锡兰就笑了:“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啊!” 而祁红只静静坐在椅子上,把视线从荧幕上收回,看了一眼三日月宗近。 他笑不出来,他只觉得悲哀。 虽然平常的三日月宗近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实际上, 他这不过是过尽千帆后的收敛锋芒、与世无争罢了。 像三日月宗近这样的存在,拥有无尽的阅历,也拥有无边的寂寞...... 这些刀剑付丧神们,就像辉夜姬一样。 明明最初,只有那一轮冷月,和月光下皎洁的身影。 “我曾经多么希望能遇见你,”一个小小的少年向辉夜姬伸出手,“但是他们说不可以。” 在他背后,是一片尸山血海的战场。这是一个新鲜的战场,到处倒伏着尸体,残破的旗帜挂在断裂的旗杆上,肉类腐烂产生的腥臭味吸引来了无数苍蝇和乌鸦。 这战场虽然新鲜,却也没有太新鲜,看尸体的状态就知道了——他们刚被发死人财的盗贼光顾了。这些死去的炮灰们被贫民们剥得赤条条,连残破的衣物都要被拿去换钱,一个个仿若初生。 果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而现在,辉夜姬眼前这个少年,手里拿着一枚沾满泥巴的刀穗,也是来查看附近还有没有漏网之鱼的,小贼。 战国时代,群雄割据,天下布武。这一时期,到处都是天灾人祸,平民朝不保夕。地方经济的发展助长了所有人的野心,所有人。 “你在拾取死人的物件,”辉夜姬看着他,“是要拿去卖钱吗?” 闻言,少年脸红了,将手背在后面。 然而辉夜姬并没有露出像是鄙视啦,厌恶之类的负面情绪——他以为她会讨厌他,就像其他人那样呵斥他的不道德。然而,她并不在乎亵|渎尸体这种事情。 “你为什么想要见我呢?”辉夜姬转移话题,“他们,又是什么人?” “我的祖母见过您,”少年用细微的声音喃喃道,“她是好人家的女儿,也曾参加过寺庙的法会。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记得您......” 那位已经故去的老妇人,记住的不仅仅是辉夜姬,还有过去的青春时光。 “那个男人,”他这样称呼自己的祖父,“在她结婚,被送往夫家的时候,拿着砍刀,杀进车队,把她给抢走了。” “所以......她就成了盗贼的婆娘。” “祖母总谈起过去,也谈起您。但是......到最后,她却忘记了你的脸。” 这是一个多么可悲,又多么寻常的故事啊。 “不过,那个男人,还有其他人......都说,您是假的,是传说。” “但看到你,我就明白,您......是真实的。” 美丽的少女衣着华贵,谈吐优雅,品貌高洁;瘦弱的少年衣衫褴褛,举止粗鲁,浑身泥泞。两个人站在尸骸遍布的可怕战场上,用谈论天气的口吻,谈论过去。 这场景,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那么,现在你见到了真实的我,”辉夜姬歪了歪头,“又想要做什么呢?” 少年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当辉夜姬转身离去,即将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内的时候,他将从泥地里刨出来的死者遗物丢掉,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上去。 而辉夜姬也并未驱赶他,仿佛默许一般,带上了这么个小跟班。 历史仿佛再一次重演,少年长成青年,深邃的瞳孔中饱含令人看不懂的情绪,深沉又复杂。 他们一起走过春樱烂漫,走过夏曙炎炎,走过秋葵芬芳,走过冬雪皑皑。他们甚至遇到了一个和当年的少年一样,有着同样眼神的女孩。狼一样的姑娘追了上来,摔倒在地,顽强地抓住了青年的脚踝。 接下来,三个人的旅途,两样的未来。 女孩越来越活泼,青年越来越沉默,只有辉夜姬一如既往,从容不迫。 终于有一天,青年对辉夜姬拔刀相向。 “为什么呀!”女孩还不明白,“为什么!” 心知肚明的两个人没有回答她。 辉夜姬信手拈来,随随便便地用装饰品一样的刀剑格挡,这刀是她的爱慕者送给她的礼物,她甚至没有将刀出鞘。而青年的攻击却愈加凌厉,几个交换过后,她手里的刀剑就脱手了。 在女孩的惊呼声中,青年将辉夜姬推倒在地,将刀高高举起! “我爱你,如痴如醉,”青年此刻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且恨你,恨之入骨。” 话音落下,他一刀刺下,却只擦过辉夜姬的耳侧。 女孩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已经够了吧?”辉夜姬露出微笑,一如既往,“这场戏剧,终要落幕。” 再美再长久的相遇,也一样会结束。他以为他已找到幸福,但它却让他迷失在云端。 她和他不一样,她是天人,不会为了他停留。他爱她,但根本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不能接受她施舍一样的垂怜,和永远波澜不惊的眼神。 梦醒时分,分外痛苦。 “是分别的时候了,”辉夜姬的目光投向天空,“月亮要升起来了。” 日已夕暮,一阵晚风吹过,带来菖蒲的清香。 辉夜姬举步向前,而青年还留在原地。 女孩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伸手拉住辉夜姬华丽的衣摆。 “不要走!不要走!”女孩哭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就这样抛下我们!我们会忘记!人类会忘记!过了几百年、几千年,没人会记得你!人类将失去有关你的一切!就算有神话,有传说,那又怎样?多年过后,它将变得虚无缥缈,那太遥远,太遥远了!” 辉夜姬只看着女孩微笑。 女孩终于松开手,而她继续走向远方,不再回头。 不再回头的,不只是辉夜姬,不只是古老的晨曦,也不只是那些夜晚的星星和月亮。尽管,每个清晨,女孩依然会睁眼张望;每个春季,那些野百合仍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可是,是有些什么已经失落了,失落在拥挤的街市前,失落在仓皇下降的暮色中。 黄金般的日子曾在那里,终有一度被彻底忘却。 极远处的月光洒下,审视着大地。 辉夜姬沿着一条漫长的道路行走,漫无方向的游荡,在梦和醒的世界穿梭。明天就在眼前,也即将成为过去。 她似乎从未回顾过自己的过往。难道过去的记忆对现在有什么帮助吗? 烟云褪去,远方有歌唱的声音传来,仿佛正在慰藉沉默的月亮。 孤独吗?寂寞吗? 道路还在前方,过去和未来在她背后沉重呼唤。 幻景流去,月亮黯淡下来,星河灿烂。 辉夜姬全身放出光芒,那光芒环绕着她,像波浪一样起伏。她仿佛感知到了一切,整个世界,整个灵魂。她的思想,她的意识,都渐渐融入了这一切。 辉夜姬升起来了,月亮升起来了。 沙漏开始计数新的时代,柔和的月光洒下,引导她进入新世界。 轮回之莲绽放,她的传说在千年间回响。 响彻千年,响彻每秒。 遥远的过去,遥远的现在,未来尽在此刻。 一路走来,繁华璀璨,波澜壮阔。 连宇宙也尽在脚下。 何等宏大,又何等渺小...... 当演职员表开始滚动的时候,电影里一片安静。片尾曲播放了半晌,掌声就响起来了。 所有人都在为影片鼓掌,甚至他们还站了起来,表示欣赏。 “这是......成功了吗?”绪方启文晕乎乎地问。 “嗯哪,成功了,”醍醐京弥揉了揉眼眶,觉得眼睛发涩,“你做得很好。” 足足四个小时的风景大片、不对、国家印象电影,却没有让观众无聊退场,反而牵动了他们情绪......做得相当不错。 连刀剑付丧神们都无暇嘲笑扮演了青年的大俱利伽罗,满心惆怅。这部电影如诗如画,切合刀剑付丧神们的经历,仿佛映照着对现实的隐喻。 三日月宗近却忽然侧过身,将醍醐京弥抱进怀里。 而醍醐京弥也回抱了他,轻抚他的后颈。 “能遇见你,”三日月宗近发出一声轻叹,“真是太好了。” 千年间千万的巧合中,你应运而生。 如水般孤寂的时光里,你翩然来临。 如此一来,那长久的等待,又算的了什么呢...... 230、采访 “怎么突然这么说, ”醍醐京弥垂下眼帘,“受到剧情感染了吗?” “只是忽然想起来, 邂逅是件美好的事情,”三日月宗近蹭了蹭他的发顶, “虽然总有一天会离别,但终归曾经留下过美好的回忆。” 他已经很有没有为事物感动过了,所有感情内敛而深沉,从不轻易在人前展现。 “我的难题是,在明日,该如何保有这回忆。” 多年后,也许会有相似的夜晚, 会遇到一个相似的人。然而此刻烈酒般微醺的心情, 如何能重复。 留不住啊,留不住。 “那就只好创造尽量多的回忆了,”醍醐京弥了然,“让能用来记住的东西, 更多一点......” 不然, 审神者在刀剑付丧神漫长的一生中,分量,太轻了。 轻到不值一提。 片尾曲结束之后,还有一段简单的采访时间。剧组回到了台前,醍醐京弥和其他人坐在原位,仰望这些仿佛发了光的同伴。 所有人第一时间都把目光对准了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先生,请问你有用过替身吗?” 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回答:“没有哦。” “连裸背那一幕也没有?!” 当然没有, 三日月宗近的身材挺好,但依旧细瘦。比较明显的肌肉线条被头发一遮,再被镜头找角度,就完美混过去了。 “那、身高差怎么解决的呢?影片中的三日月先生,看起来比髭切先生、大俱利先生都要矮呢。” 可是现实中,三日月宗近才是最高的。 当然是靠借位、箱子垫、还有内增高啦,偶尔还需要三日月宗近半蹲......那姿势简直没眼看。 “大俱利先生的演技很好呢,还是说入戏之后,对三日月先生因戏生情?拔刀那一幕的眼神是真精彩!” 大俱利伽罗脸黑了,不过他的脸黑别人也看不出来。烛台切光忠只好替他打圆场:“不,那只是看到食物的眼神......” 那分明是看敌人的眼神! “那三日月先生是怎么看待大俱利先生的呢?” “辉夜姬当然喜欢那个孩子,只不过,不够爱,”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而在我看来嘛,小伽罗是可爱的后辈呢。” 于是大俱利伽罗不忿,把头扭到一边,记者们却解读成了害羞...... “那么,三日月先生有喜欢的人吗?” 三日月宗近毫不犹豫地说:“有啊。” 现场所有人都沸腾了。 “能告诉我们对方的名字吗?” “可以啊,”三日月宗近坦然回答,“就是我家主人嘛。” “醍醐京弥?!” 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醍醐京弥。醍醐京弥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有观众大声问:“醍醐小姐对这件事有什么感想?” 醍、醐、小、姐! 感想? 他只想让迹部景吾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没等醍醐京弥开口,髭切已经接了上去:“好狡猾啊,三日月,我们也喜欢主人?健!?br>“就是,”鹤丸国永点头,“你的情敌可是有一整个会社这么多哎?” “不要以为当了一次主角就可以增加话语权。” “主人才不会这么肤浅,嗯嗯。” 话到此处,鹤丸国永眼珠子一转,冲醍醐京弥挑了挑眉:“主人说过,比较中意我这种类型,对吧?” 醍醐京弥脸黑了。 这是仗着他现在的形象不对,当着他的面说瞎话吗?! 迹部景吾一手捂嘴,一手按住腹部,肩膀抖得厉害。 “不是吧?”髭切迅速反应过来,有模有样地模仿起来,“我们源氏兄弟才是主人的真爱!” 台下膝丸捂脸:“哥哥,你这话......” “哎——我们粟田口才不会这没有存在感!”乱藤四郎接口,“主人对一期哥的好感度绝对爆表!” 一期一振不禁哂笑。 和泉守兼定戳了一下长曾弥虎彻:“呐,要不要代表新撰组跟一下风?” 龟甲贞宗站起来,捧住脸:“代表贞宗给主人打call!” 于是大家的表情就从兴奋的“哇哦”变成了兴致缺缺的“哦”,自以为明白了真相: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的艺人们好会卖腐炒作啊...... 爱染国俊摸了摸鼻子:“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哎?我们来派要不要也掺一脚?” 明石、国行打了个哈欠:“麻烦。” “咳咳,”萤丸忽然咳嗽几声,“我就不跟你们抢了。” “萤?” 然后就见萤丸跑到醍醐京弥眼前,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大小姐才是我的!” 迹部景吾终于忍不住了,大笑出声。有他开头,其他人也不再掩饰,知情者们纷纷笑到打跌。 不明真相的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却也被氛围感染,原本被电影感染的最后一点忧伤也没有了。 在这样的气氛中,记者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请问你们对票房有怎样的期待?” 那当然,是越多越好啦! 首映式过后,《黄金之月》全线铺开,各大院线都为这部电影腾出了场次,各大媒体争相为本片进行宣传,几乎听不到任何□□。就连外事访问中,外交官都稍微提到了这部电影,为其铺路。原因有二,其一是因为这部电影内容体现了国家风光和人文;其二还是因为审神者抗下超次元炮这件事影响甚广。 在这样的背景条件下,这部其实更贴近文艺片的作品,离在本土卷下百亿单位的票房,不过是时间问题。至于海外票房......就不能指望那么多了,总会有点水土不服的症候。 “这是一部划时代的电影,”影评这样盛赞,“导演绪方启文给我们带来了一场绝佳的视觉盛宴。影片里有最美的辉夜姬,最强的武士,最热烈的情感,还有......最美的风光,最古的遗迹,最沧桑的文化。” “时光荏苒,韶华不再,只有辉夜姬,只有天上月,只有脚下地,才是永恒。” “而一人一国,在这样的永恒下,都显得太过渺小了......” “看过这部电影之后,我不由更加珍惜现在,更加怀恋过去,更加渴盼未来。” 而更多的影评都围绕三日月宗近展开: “这位演员横空出世,一颦一笑令人神魂颠倒......” “这是一位天生的偶像,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都可以让人心跳加速......” “一个字,美!两个字,完美!三个字,非常人!四个字,怎么可能!但他就是将不可能化为了可能......” 此后,三日月宗近的美名广为传播,无数艺术家声称他是他们的“缪斯”,无数男男女女为他这位“梦中情人”空了钱包。他甚至还以“最美”的名义登上了时代周刊的封面,以超高的热度席卷全球。 三日月宗近真的很美,不需要多做打扮,仅仅站在那里,眼波一转,就能点燃他人的好感。 更何况,他的美丽带有一般人无法拒绝的神性。当那双映着新月的瞳孔看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出奇地理解了,何谓“一眼万年”。 “三日月大人真是太美了!我永远爱他!”他的铁杆粉心潮澎湃,“看这个调查,他在世界范围内的人气都这么高!” 路人粉表示:“虽然我也很喜欢他的脸......但说实在的,我快被你们这些狂热粉刷到审美疲劳了。” “什么嘛,你有见过比他更美的吗?”迷妹不服,“那些cos,还有那些自称自己才适合当天下五剑的白痴,没有一个及得上他本人!” “讲不通啊你,我说的是他最近出镜频率太高了,看烦了。” “哪里高了,三日月大人最近都不参加宣传,不接受采访,新资源好少......可恶,他为什么不接活动呢!” ......果然讲不通啊。 “那你干脆把自己整形成他那个样子不好了嘛,从此对着镜子天天看。” “你以为没人试过吗?不是每个人都能撑起那种程度的美貌的!” “真有人这么干?!” “是啦,三日月大人的脸都快成为美容院的模板了。不过大约是气质的关系吧,同样的五官组合,其他人看起来都特别、特别一般......” 路人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谁?” “那位醍醐京弥啦。” “啊,情敌!我恨死他了!”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是他那个‘把人流放到数学地狱’的笑容。明明科学家(闲得无聊)做过肌肉动作分解,没什么特别,不应该会吓到人才对。” “......噫!” “很相似不是吗?从来没有人能像醍醐京弥一样恐怖,也从来没有人像三日月宗近一样美。” “啊......真的?剑?br>“他们社的艺人......果然很奇怪呢。为什么会这样?” “那岂不是说他们俩是天作之合?!我不要这样子啦,三日月大人是我们大家的啦!” “......重点是这个吗喂!” 231、庆功宴 回到首映式当夜。刀剑乱舞演艺会社依旧有钱任性, 在其后,直接把记者和不熟的演艺界、商界人士排除在外, 举办了家宴一般的庆功宴。 曾经替乱藤四郎单曲站台的、童年玩伴月森莲看着眼前的醍醐京弥,一指: “......私生女?” 醍醐京弥深呼吸, 向月森莲招手:“莲叔叔!” “不是叔叔,”月森莲弯下腰,“是哥哥......痛!” 只见醍醐京弥报复性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京弥!”月森莲一手捂住脸,一手去捉醍醐京弥,“你就非得找机会咬回来吗!” 月森莲和和醍醐京弥之间的交情是从幼稚园、他咬了审神者一口开始......醍醐京弥对此耿耿于怀,早就扬言一定要咬回来,不过小时候没找到机会, 长大了又拉不下脸面。 “你这不是知道我是谁吗?”醍醐京弥三步做两步, 窜到萤丸背后,探出脑袋,“亏当年只有我肯相信你那番关于音乐精灵的梦话——” “那才不是梦话!”月森莲一滞,收回手, 站直身体, “躲在比自己还矮的小孩子后面,你好意思吗?” 醍醐京弥不理,在萤丸耳边说:“萤,你会保护我的吧?” 萤丸指了指自己的脸:“嘿嘿,那你先亲我一下呀?” “不行!”明石|国行从后面把醍醐京弥举起来,“萤,爸爸不允许你早恋!” “......开什么玩笑, ”萤丸回过头,眼神死,“国行,你没去休息室里躺着吗?” “我怕萤被人欺负嘛。” 从来都是武力值爆表的萤丸欺负别人好不好! “哟,”平和岛静雄从明石|国行手里把他接过来,“祝电影大卖。” “小静!” 由于折原临也并未到场,这电影时间又长,平和岛静雄还是赶来看了后半场,并碰上了这场庆功宴。 “哎呀,没想到京弥前辈居然有这样的兴趣呢,”平和岛幽上下打量醍醐京弥,然后一拳捶向掌心,“既然如此,下次拜礼就选洋装小裙子好了。” “哦,”醍醐京弥一脸冷漠,“于是第二天,你的女友粉全要炸裂。顺带一提,商标请认准迹部财团旗下的服装品牌。” “......啧,想要免费广告吗?” 醍醐京弥用手指撑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假笑。 “不过,你怎么返老还童了?”平和岛静雄把他放在地上,“新罗那家伙,一直想问能不能把你解剖——” “绝对——不行,”醍醐京弥把双手摆在眼前,划了个大大的叉,“稍微有点同学爱好不好?!” 平和岛静雄不由失笑。 “啊,小野篁大人!”折原舞流凑到醍醐京弥面前,“请给我签名!” 说着,她就递上了签名版。 折原九琉璃也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开口:“谢谢,”她顿了顿,“前辈的票。” “不用谢,”醍醐京弥接过笔,“小临没陪你们来吗?” “那个笨蛋正在忙阴谋诡计啦。”折原舞流撇撇嘴:“对了,他最近又在冒用你的名义干坏事?剑?裁词焙虺榭崭??桓鼋萄蛋桑俊?br>折原九琉璃附和般点了点头。 “......什么坏事?” “地府——就是那个‘拜小野篁得永生互助会’啦,”折原舞流凑到醍醐京弥耳边,“听说地府最近正在跟l叫板?剑俊?br>“.......”怪不得他会被l当成嫌疑犯,混蛋临也! 接着,姬川贡导演带着姬川亚弓向他道贺,然后就跟绪方启文交流专业业务技巧去了。小早川志绪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盈盈地带给他一大把糖果。这些人,或多或少对神秘侧有一定了解,连仓田纱南也是如此。 “好可爱!”仓田纱南捧起脸,“呐呐,乱,醍醐先生这样,是不是可以长生不老啊?” “不知道,”乱藤四郎摇了摇头,情绪有点低落,“当然,如果主人能真的长生不老,就好了。” 仓田纱南又看了醍醐京弥一眼,给了乱藤四郎一个拥抱:“一定没问题的!” “......小纱南?” “因为,醍醐先生很厉害吧?”仓田纱南的声音笃定,“他一定不会让乱难过!” 乱藤四郎回抱:“你怎么知道?” “这是女人的直觉~” 旁听的一期一振忍俊不禁。 “啊,对了,”仓田纱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呐呐,乱,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 “能不能,嘿嘿,”仓田纱南对手指,“介绍三日月先生和我认识?” “嚯嚯,”乱藤四郎眯起眼睛,“你成了三日月的粉吗?” “是啦,虽然很对不起玲,”仓田纱南托腮,叹了一口气,“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要移情别恋了!” 她的经纪人相模玲简直热泪盈眶:“从现在开始,”就冲着三日月宗近能让仓田纱南把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开来,“我也要移情别恋了!” “......居然拆散了一对情侣,让他们全部拜倒在自己的西装裤下,”髭切向三日月宗近举杯,“你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呢,三日月。” “这可不关我的事呀,”三日月宗近同样举杯,“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啦。” 仓田纱南玩笑般的恋爱不算,可除此之外,说不定真的会有人因为三日月宗近分手。反正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在时之政府的记录里,被刀剑付丧神引诱的审神者数量是很可观的...... “三日月先生好厉害!”连一心只有围棋的塔矢亮都破了例,把心思从围棋上转移开来,“我是第一次有喜欢的演员呢。” “咦?”格雷红茶端着一碟蛋糕,交到库洛姆手里,“难道你不喜欢醍醐先生吗?” “啊,忘记了,”塔矢亮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京弥哥是数学家,不是演员呢,啊哈哈......” “说起来,今年的菲尔兹数学奖已经发下来了,”夏目贵志用赞叹的目光看向醍醐京弥,“不过,醍醐前辈没有去领奖。他的作风真低调呀。” “是吗?”塔矢亮眨了眨眼睛,“说不定,他只是嫌麻烦而已。” “这么说起来,明年的诺贝尔奖他也可能不会去领了?” “大概吧......” 塔矢亮真相了一半,醍醐京弥之所以不在意这些奖项,和作风没关系,就是因为他受之有愧。 “说到奖项,”夏目贵志歪了歪头,“三日月先生会不会拿个影帝下来啊?” “不,不可能,”名取周一摇了摇头,“不管是醍醐还是三日月,都不可能刚入行就拿到那么重量级的奖项。” “哎,为什么?” “不要小看演艺圈啊,”名取周一笑了笑,“这其中的潜规则多到吓人。况且,”他看向三日月宗近和醍醐京弥,“他们会是那种在颁奖季各种公关的人吗?” 不去讨好那些评委,能拿到一个最佳新人奖就不错了,还指望别的?自己用模具打个奖杯玩比较快。 何况,醍醐京弥和三日月宗近的演技真的算不上有多好。前者已经被姬川贡盖棺定论,除了本色出演,他就没救了;后者也无心磨炼演技,为了奖项努力奋斗。 “哟,京弥,”源博雅拍了拍醍醐京弥的头,“你居然变得这么可爱了呀!” “但内在依旧是二十五岁的成年人呢,”安倍晴明用扇子挡住脸,“表里不一。” “晴明!” 醍醐京弥不以为然:“说的你好像不是个上千岁的老妖怪一样呢。” “......京弥!” “好啦,我们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醍醐京弥轻咳一声,“你们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很不错,”安倍晴明微笑,“在高天原的大家,都看得很高兴呢。” “......高天原?” “是的,”源博雅点头,“别说高天原了,天国和地狱都第一时间转播了你的电影。” “大家都很震撼呢。” 说不准,有些人还挺惊悚的呢。 “我只有一个问题,”醍醐京弥眼神死,“你们这样做,肯定没付转播权的钱吧?” “......你就不能把情况想的更浪漫一点吗喂!” 一阵冷风吹过,空气微凉,石蒜的清香弥漫开来。 有铃铛碰撞的清脆声音响起。 “这可真是稀客,”醍醐京弥冲着来者颔首,“小爱。” 阎魔爱身着黑底云纹和服,怀里抱着一盆金鱼草,出现在他面前。 “啊,”阎魔爱睁圆了眼睛,“醍醐......京弥?” “是我。” 阎魔爱沉默半晌,将金鱼草递给他:“贺礼。” “谢谢,”醍醐京弥接了过来,“你也看了这部电影?” 话音刚落,阎魔爱僵硬了一瞬。 “不好意思,”她慢吞吞地说,眼神漂移,“我没买票。” “......”真是坦诚呀,小爱。 “鬼灯大人说,”阎魔爱生硬地转移话题,“不日请下地狱一趟。” “......我的阳寿就要用完了吗?!”醍醐京弥难以置信,“不会吧?” “不,”阎魔爱否认,“你想多了。” “那就请你具体一点?” “逆风,”阎魔爱回答,“你的愿望......忘记了吗?” “......啊。”还真的忘记了呢。 232、地狱 虽然暗黑武术大会没有进行到最后......但基本上所有人都默认了, 本次大会最后的优胜者是醍醐京弥所在的蜃气楼队。作为蜃气楼队的老板,醍醐家获得了本次大会百分之四十五的收益, 和下次大会会场的决定权以及宾客的选择权。 当然,在三界协调下, 暗黑武术大会已经停摆。也许将来还会出现性质类似的武道大会,但至少在这一代人的有生之年,绝不会再出现“宾客”这种无视人权的规则。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现在醍醐京弥面临的问题是,该怎么将优胜获得的权益最大化。 审神者最初参加暗黑武术大会的原因是为了解决自己的逆风问题,到现在、在他明白自身牵扯的因果有多严重之后,已经不指望能光凭许愿达成目的了。 不过, 根据阎魔爱的说法, 似乎......有戏? “都!筑!麻!斗!”阎魔厅召唤课的秘书巽征一郎的怒吼声传来,“你又搞砸了事件!” “啊哈哈,这个嘛,”有“破坏魔”之称的九州担当摸了摸后脑勺, 哂笑, “我也不想的......” “结果就是你的负债又增加了,”黑崎密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呐,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都筑麻斗眼泪汪汪:“密,不要这么残忍嘛!” “黑崎,”巽征一郎扶了扶眼镜, 镜片一闪,“不要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们是搭档吧?” “嘁。” “就是因为你们办事的低效率,灵界才不得已对醍醐京弥妥协!”巽征一郎深呼吸,“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哎,那个‘当代小野篁’的事情怎么能怪在我们头上?!”黑崎密顶了上去,“明明是左京和正圣神党的错!” “如果不是你们无能,灵界侦探根本无用武之地,三界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灵界侦探不是小阎王他——” “住口,”巽征一郎喝止道,眼神一冷,“你又知道什么?!” 都筑麻斗抬起手:“这个,你们两个不要吵了......” “闭嘴,”巽征一郎青筋直冒,“我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一点教训!” 黑崎密不甘示弱:“想要我们提高工作效率的话,就多拨点经费下来啊,大叔!” 都筑麻斗深吸一口气: “你们确定要继续让外人看笑话吗?!” 巽征一郎和黑崎密同时回头,就见醍醐京弥正在近卫课长和其他部门同事的陪同下,冲这边颔首。俱生神抱着的一堆文件已经落了地,嘴角抽搐,神情尴尬。 丢脸丢到上峰面前啦! “你怎么在这里?!” 醍醐京弥还是活人,想正式拜访地狱还是得选择官方渠道。又因为暗黑武术大会有灵界插手,为此,灵界的驻人间办事机构、阎魔厅成了首选。阎魔爱倒是可以直接把审神者送进地狱......不过她的路子是有来无回的那种。 “......就是这样,”醍醐京弥清了清嗓子,打起了官腔,“原本想要顺便考察一下醍醐财团提供的政治献金有没有落到实处,现在看来,你们内部有些矛盾和争议啊——” “请务必不要削减本部门预算!”都筑麻斗最不要脸面,立刻单膝跪地,用小奶狗一样的眼神看着醍醐京弥,“如果这个月的甜食再被没收的话,我就要饿死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的部门预算难道全花在甜点上了吗?第一,你们本来就是亡者,饿不死;第二:“预算这种东西,不是捐赠者能干涉的吧?” 即使面对这些亡者,醍醐京弥依旧占据较为主动的地位,似乎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呢。 但到了地狱就不一样了...... 由于醍醐京弥走的是官方渠道,地狱方面直接派出了胧车和使者接引。接引人是醍醐京弥在天国有过一面之缘的唐瓜和茄子两位小鬼。 “哎——”一个美貌的青年率先出现在醍醐京弥眼前,“你就是那位......当代小野篁啊。” 才刚下胧车,审神者就被人拦住了。这人一边念叨,一边绕着醍醐京弥走了一圈,口中啧啧称奇。 最后他撇了撇嘴,下结论:“真是差的远。” “别这样说嘛,篁,”另一位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青年紧随其后,挠了挠头,“我看他灵力水平不错哎?” “我当年哪有他这么弱!” “所以他是他,你是你嘛。” 于是醍醐京弥就明白了:“敢问,可是野相公小野篁先生当面?” 话说这样话的人,除了那位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地府冥官,还有谁? “没错,”小野篁傲慢地点了点头,“还算有点礼貌。”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橘融,”另一人自我介绍,“别看他现在这个态度,他还是挺喜欢你的。他这个人就是心口不一啦,啊哈哈......” 小野篁横了他一眼:“融!” “难道不是吗?别这么别扭嘛,”橘融看着小野篁笑了笑,“你不是说过,所有影视作品里,最满意他对你的演绎吗?” “那又怎样?”小野篁摇了摇头,“看也看过了,走啦!” “哎?就走吗?” “难道你还想和他谈星星,谈月亮,谈到海枯石烂?” 醍醐京弥哭笑不得,目送他们的背影:“没想到小野篁和由贵瑛里的小说原作写的很相似呢。” 一样的貌美,一样的不坦率...... “啊,对了,这个给你,”就在此时,一道光华从橘融手上射出,落到了醍醐京弥额前,“祝你一路顺遂。” “快点跟上!” “是,是......” 只见一朵小小的花形出现在醍醐京弥额前,闪了一下,然后消失不见。 审神者眨了眨眼,抚上额头。 “哇哦,”茄子咬了咬手指,“篁大人对你果真有好感!” ......动手的不是橘融吗? “这是代表小野篁的记号,百鬼莫侵,虽然你可能用不到,”唐瓜进一步解释说明,“篁大人是秦广王的辅佐官,有他在,说不定你将来下地狱的时候,能得到一定优待呢。” 茄子歪了歪头:“咦?会有什么优待?我都不知道?剑?br>唐瓜竖起一根手指,半晌:“......更严格仔细?”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算哪门子优待啊! 唐瓜和茄子仿佛对醍醐京弥的欲言又止一无所觉,带他走起了贵宾通道,迅速通过了地狱门,介绍起了地狱特产和景观。 不过......审神者细皮嫩肉的,真的不想尝试地狱温泉;他的心理承受力也有限,对具体刑罚完全没有兴趣! 而且——为什么这两个小鬼族的家伙一致认为,他绝对会下地狱啊?! “可能因为你笑起来像个反派角色吧?”茄子挠了挠脸,“连鬼灯大人都对您的笑容甘拜下风呢。” ......连鬼灯都有看《王朝唐红罗曼史》? “鬼灯大人很看好你当狱卒哦,”唐瓜补充,“欢迎你死后来应聘!” “......谢谢,但我暂时还不想考虑死后的就业问题!” 就算真的要考虑也不想做狱卒,他可不是抖s!醍醐京弥坚信自己可以上天国——在他看来,就算他在这短短的人生中“不小心踩死了几只蝼蚁”,那也是正当而无罪的...... 继小野篁之后,还有人专门跑来见他: “辛苦你们了,”一个清澈悦耳的女声响起,“那就是醍醐京弥?” 她顿了顿:“推迟了世界末日的醍醐京弥?” “哎?啊,是!”唐瓜脸上泛起红晕,紧张得立正起来,“黄泉小姐,好久不见!” 眼前这人少女模样,脸庞姣好,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垂在脑后。她身着黑底红衬的制式和服,腰间插着折扇,手上则提着一把长刀。 而醍醐京弥看着她手上的那把刀,眯起了眼睛。 “......狮子王?” “你认出来啦,”对方微微一笑,侧过刀身,“不错,正是狮子王。” 光线照在狮子王锃亮的刀刃上,产生肃杀的反光。 “哎呀,这不是黄泉大姐吗?”茄子向她招手,“你从八寒地狱回来啦?” “嗯,”她冲着他们点头,“我是特意提早回来的。” 下一刻,她的身形一动,刀光一闪,直指醍醐京弥! “你好啊,醍醐京弥,”少女笑意盈盈,将刀精准地停在他的眉心前,“我的名字是,谏山黄泉。” “平日里,你对我家神乐——真是照顾有加!” 醍醐京弥瞳孔微缩,紧盯着谏山黄泉,和她对视。 看起来,谏山黄泉好像对他不太满意啊。 “别的姑且不论,”谏山黄泉眼神锐利,“你竟然杀了她一次......我可不像她那么心大啊。” ......原来如此。 “你、你在干什么呀,黄泉小姐!”唐瓜着急地头上冒汗,“醍醐先生是鬼灯大人的客人!” “......他自己都不紧张,反而是你先紧张起来了,”谏山黄泉失笑,把刀收回,“好啦,我又不会真的动手......咦?” 只见她手上的狮子王微微震颤,然后,共鸣发生了。 一阵灵术风吹过,亚空间映射现实,一头金发的刀剑付丧神出现在众人眼前。 “啊咧?”狮子王摸了摸鼻子,“这是什么地方?”他环顾四周,“好像很阴暗的样子......哇啊啊!” 他被路过的亡者吓了一跳,一下子窜到醍醐京弥身前,一把抱住他:“主人,有鬼!有鬼啊!” 233、狮子王 谏山黄泉手一空, 目瞪口呆。 “......你好歹也是一把年纪了的老刀,”醍醐京弥被毛茸茸的?糊了一脸, “居然会怕鬼?” “为什么我就不能怕鬼?!我觉得我就是个五岁的宝宝!”狮子王全身打抖,“飘来飘去一点也不科学杀不死干不掉黏黏糊糊惊惊乍乍的好吓人!” “......你是鬼片看多了吧?” 连?都发出了虎鸫一样的鸣叫, 好似在附和一般。 听闻这一声,谏山黄泉如梦方醒,抬起手,颤抖着指着狮子王: “这、可是、我、我的狮子王?!” 已经叛变啦! “哇哦,这就是审神者的力量?”茄子抚掌,“好厉害,岂不是可以把敌人的兵器通通变成自己人?” 唐瓜扶额:“现在不是称赞他能力的时候吧?!” “不, 不是每把兵器都可以用来召唤付丧神, ”醍醐京弥解释道,“也不是每把兵器都能作为中介召唤出特定的、属于我的那一个。这要感谢谏山小姐对我没有恶意,”这把刀受到谏山黄泉的态度影响,“狮子王对我没有排斥——” “哎呀, 这不是黄泉大姐头吗?”狮子王稍微镇定下来之后, 就向谏山黄泉招手,“哟,好久不见!” 大、大姐头?! 谏山黄泉猛地一个转身:“我不认识你!” “哎,不要啦,”?一下子窜出来,绕着谏山黄泉的脚踝打转,还想往她身上扒, “我们难道不是好搭档吗?” “哼,我跟乱红莲才是好搭档!”谏山黄泉伸手抱起?,“你这种怕鬼的笨蛋,真的是狮子王吗?” 狮子王又开始打抖了:“我、我怎么忘了,主人,大姐头,难道我们现在是在地狱?!” 谏山黄泉大怒,把?往脖子上一挂,伸手去够狮子王的本体:“笨......笨蛋,你是我的刀,居然叫别人主人?把刀还来啦!” “毕竟跟着你的时候我还没有健全的神格嘛......” 现在的状况等于是狮子王从数百年后借由过去的自己穿越回了现在,又遇到了以前的主人。 谏山黄泉拿着狮子王的本体,挥了挥,没觉得手感有差。于是,她把刀挂回腰间,眉毛一挑:“没收!” 狮子王脸色一垮:“哎——” 谏山黄泉不管他,弯下腰,凑近醍醐京弥:“哼,原来你也是狮子王的主人?”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狮子王蓬松的头发:“怎么样,第一次看到狮子王拟人化吧,他是不是很可爱?” 反正在审神者看来,狮子王超可爱的。他是个活力十足的小个子青少年,像那种特别受家长疼爱的小儿子、永远长不大的超龄儿童。 “嘁,”谏山黄泉没有去看狮子王,继续盯着醍醐京弥,“你是在向我示威吗?” 醍醐京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哎呀,我明明是在和你惺惺相惜啊,毕竟拥有同一把刀。” 谏山黄泉眯起眼睛:“真的?” 这场景看起来实在很像修罗场,前后两位主人之间。 “哎?哎?”狮子王举起双手,“黄泉大姐头,这个,这个,各种因缘际会,你不要生气!” “呵呵,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谏山黄泉双手交叠,抱在胸前,用鄙视的眼光看着狮子王,“你的人设看上去太傻了。” 狮子王一脸惊恐地捧着脸,整个人看上去就像名画《呐喊》一样。谏山黄泉的评价仿佛形成了回音,在他耳边回响:太傻了!傻了!傻! “明明是漆黑的刀??,为什么会有一头金发?”谏山黄泉不甘心,伸手拉狮子王的头发,捏他的脸,“超像不良少年......个性却很软的样子......呜哇,居然还这么乖,任人揉搓!” 狮子王的脸已经被捏变形了,说话含糊不已:“大姐头,轻点,轻点!” 可爱是很可爱啦,就是和她的想象实在相差太大了点......狮子王哎!明明拥有这么霸气的名字,为什么刀剑付丧神居然是这么一只......小狮子?! “啊——”谏山黄泉忽然想起来,“既然你还记得我——所以,你看到了吧!” 狮子王歪了歪头:“什么?” “我吃饭、睡觉、洗漱都一直把你带在身边!”谏山黄泉的眼睛变红,怨气一下子浮现出来,“你!一定看到了!” “我的全部隐私!” 狮子王抬起双手:“哎?等下,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大姐头——” “变态!受死吧!” “哇啊啊啊救命啊主人!”狮子王大惊失色,“又不是我想看的!” “你难道想说是我的错吗?!” “可这也不是我的错呀!” “当然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是个女孩子!” “这个......大约是为了没有生理期?” “啊啊啊啊啊你果然知道!去死吧!” 两人闹成一团,令人叹为观止。醍醐京弥围观了一阵,就向唐瓜和茄子打听起了谏山黄泉的事情。 “黄泉大姐很厉害的,”茄子用敬佩地口吻描述,“她是鬼灯大人特意从阿鼻地狱保释出来的亡者,现在是鸦天狗警署的督察,在义经大人麾下工作。” 地狱也是有警署的,专门针对发生在地狱的各类违法违规行为。这个警署的指挥官就是小说中今剑的主人,人称“牛若丸”的源义经。 而谏山黄泉生前,也算是半个警察。她和土宫神乐一样,是超灾对策室的代理人之一,一度是其中的主要战斗力。她的外貌看上去像个高中生,说明她正是死在这个年龄。 那么,她到底做了什么,导致自己在早夭后坠入了阿鼻地狱? “不过,谏山小姐和土宫君,土宫神乐的关系很好?” 醍醐京弥忽然问到。谏山黄泉一愣,狮子王就趁机摆脱了她玩笑般的追打,蹲在了醍醐京弥背后。 “那当然,”狮子王还记得土宫神乐,“大姐头最喜欢小神乐了!” “是啦!”谏山黄泉清了清嗓子,“她可是我罩着的,小心死后落到我手里哦?” “是,是。” 狮子王却鼓起腮帮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谏山黄泉可是为了保护和成全土宫神乐,故意死在对方手里。虽然她也算是求仁得仁,但当年狮子王看着还是挺伤心的。 “你们,堵在门口做什么?”一个大叔的声音响起,“啊,小黄泉,你回来啦!” 这人一副心宽体胖的模样,脸上有一圈络腮胡,帽子额头上有一个“王”字,赫然便是阎魔大王。 “嗯,我回来了。”谏山黄泉冲着阎魔大王昂首挺胸:“已经把叛逃的家伙全都大卸八块了!” 闻言,狮子王下意识就又抖了下。 “哦哦,真是辛苦你了。”阎魔大王摸了摸谏山黄泉的头,又将视线转向醍醐京弥:“你就是醍醐京弥吧?你年纪轻轻,真是厉害!多亏你化解了异次元炮,不然事态就太糟糕了——” “小阎王大人也多亏你照顾了,”鬼灯紧随其后,打断阎魔大王的话,“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呐。” “哎呀,鬼灯大人,”醍醐京弥单手托腮,故作谦虚,“真是过奖了。” 鬼灯却直白地摆摆手:“我又不是在夸你。” 话音刚落,他抬了抬手指,麻仓好便从醍醐京弥身上分离出来了。这位前任通灵王的身体半透明,比其他”人都要虚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开来。 狮子王却指着麻仓好,结结巴巴:“主、主人,原来你一直被鬼上身?!” 严格说起来,除了醍醐京弥,在场的都是亡者妖怪,所以,狮子王害怕与否的开关到底在哪里啊? 谏山黄泉眼神死,下了个结论:“......果然是个傻的。” 醍醐京弥只好拉住狮子王的手,安抚性地摇了摇。 “好久不见,”鬼灯冲着麻仓好点头,“大阴阳师,麻仓叶王。” “什么?叶王也在?”阎魔大王定睛一看,“哎呀,他这也太虚弱了,怎么搞的?” 醍醐京弥目光漂移:“这个嘛......” “是我技不如人,”麻仓好抬起眼帘,声音冷淡,“好久不见,鬼灯,阎魔。” “早让你留下来当狱卒你不干,”鬼灯一脸嫌弃,“如果你当年就肯留下来,说不定现在已经升职成了某一厅的副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寄人篱下。” “哦,”麻仓好假笑,“那地狱能让我把阎魔干掉,自己当王吗?” 然后,他自问自答:“当然不行。地狱的稳定性太强了,人员流动性差,工作效率低。” 鬼灯想了想,竟然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他一拳捶向掌心:“果然还是需要更激烈的竞争和考核!有机会把上司干掉的话,大家的积极性也会被调动起来吧?” 唐瓜一滴冷汗滴下来:“鬼灯大人,你这想法太危险了啦!” 鬼灯充耳不闻:“以你的天赋,再修炼个几千年,说不定会有干掉阎魔大王的可能哦?” 麻仓好沉吟片刻:“这样会不会太花时间了?” 他们居然还真的讨论起来了! “那个,”阎魔大王满脸黑线,“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商量怎么把我干掉的话题?” 234、恶女 麻仓好在地狱混了近千年, 可以算是半个地主。他和鬼灯颇有些共同语言,说话做事相当的肆无忌惮。而阎魔大王的脾气也出乎意料的好, 被他们两个联手压迫,毫无反抗之力...... 众合地狱的夜店花割烹狐御前里, 人声鼎沸: “哇哦,那位当代小野篁下了地狱?” “嗯,是胧车把他接进来的,那破车到处吹嘘,说是自己儿子做的接待。” “嘿嘿,电影里醍醐京弥扮演的篁大人好像比篁大人本尊更帅一点......” “没错,篁大人比较阴柔一点。” “喂喂, 这种话你们有胆当面对篁大人说吗?” 当然不敢。 “听说了吗?他居然能抗下一发异次元炮!”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 “有这个实力的人物可是千年难遇!地狱也就十殿阎罗和他们的副手能抗住吧?” “不要小瞧人呀, 除了他们还有些家伙深藏不露的呢。” “说起来,现世的人类是越来越厉害了。” “那个醍醐京弥居然摆了小阎王一道,鬼灯大人也生气了。” “我认为鬼灯大人生气纯粹是因为白泽大人太烦人了......” 地狱也算是个弱肉强食的小社会,存在种种纷争的同时, 也有种种八卦流传。大部分人对生者都抱有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并不把他们放在心上。毕竟阴阳两隔,双方距离甚远,远到几乎没啥交流。 也有人大放厥词,趁机在美女面前装样: “抗下异次元炮?别开玩笑了!”这人张口就来,“那可是整个地球近千年的灵力储备,怎么可能被一个人挡下来?” 事实上,麻仓好也的确没有硬抗。他是凭借千年间锤炼出来的技巧, 通过五行转化、勾连自然,将这股庞大的力量分解开来,回馈给了地球。 “我看,那帮正圣神党根本没有完全掌握异次元炮,只操纵了次一级的人间大炮而已。”他打从一开始就对流言心存怀疑,分析得像模像样。“醍醐京弥是个人类,算上前世今生也不可能强大到这地步。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以讹传讹的流言,说不定他还没我厉害呢......” 然后麻仓好越听火气就越大。 如果醍醐京弥不过是个杂鱼而已,那被他搞成重伤的自己难道是渣滓吗?! “你好像很有自信嘛,”麻仓好阴测测地出声,“觉得自己所向无敌了吗?” “啊?哪里来的新人,竟然敢和我这样说......话......”这人算得上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来了麻仓好,声调上扬了一个八度,“麻仓叶王?!” 声调都破了喂。 “哦呀,你认得我?”麻仓好微微一笑,“那么——” 对方立刻一个后跳,腾空再三百六十度回旋,摆出完美的土下座姿态,声嘶力竭: “我错了!” 算他识相。 然而麻仓好本人引发了更大的骚动: “噫,麻仓叶王又回来了?!” “他不是已经当上了通灵王吗!” “你的消息落伍啦,他已经辞职不干了。” “吓,通灵王还能辞职不干?” 反正那个两次下地狱、又两次转生的家伙,又第三次下地狱啦! 鉴于麻仓叶王的赫赫声名,整个夜店的人群作鸟兽散。 “啊啦,这不是叶王大人吗?”老板妲己掩口轻笑,“鬼灯大人,您带了位稀客来呢。” 然后,她的目光又落到了醍醐京弥身上:“还有这一位,现任樱冢护,醍醐京弥。” 她顿了顿:“没想到,你居然敢来见我。” 樱冢护一职守护的樱冢,是采用了千年的大妖、玉藻前的神魂来镇压富士山。 而妲己,这位颠覆海对岸殷商王朝的绝世妖姬,在逃到日本之后,使用的化名便是,“玉藻前”。 “打搅了,”醍醐京弥拉着狮子王的手,像个乖孩子那样鞠躬行礼,“我怎么会不敢来见你呢?毕竟你可是这么一位大美人呀。” “被镇压在樱冢的,是我的分神?剑俊辨Ъ好衅鹧劬Γ?凹词鼓憧湮移?粒?乙不崆ㄅ?呐叮俊?br>“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我对你美貌的称赞,是实实在在的......”醍醐京弥的好话一箩筐,绕来绕去好一阵,才开始告饶。“......像你这样的美女,才不会和小辈斤斤计较的吧?” 醍醐京弥说话不疾不徐,虽然面无表情,却谄媚地恰到好处,令人听上去便觉诚意满满。至少旁听的姑娘们就已经软化了态度,不再满腹警惕。虽然还不到推心置腹的地步,但她们对他的好感度已经翻倍增长。 不过,九尾妖狐从来不是这么好打发的货色:“说来说去,还不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妲己冷笑一声,“我的损失,你会还给我吗?” 说得好像醍醐京弥是罪魁祸首一样...... “你称赞我的美,可美又有什么用呢?”妲己假装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人类有句话,学问之美在于使人一头雾水,诗歌之美在于煽动男女出轨,女人之美在于蠢得无怨无悔,男人之美在于撒谎撒得白日见鬼......” ......噫! “给我适可而止一点,狐狸,”麻仓好没好气地开口,“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妲己扭过头:“......哼。” “放心吧,她不会找你麻烦,”鬼灯补充道,“虽然她一开始是被大阴阳师逮住,被迫付出了部分神魂,但到现在,已经变成了自愿。”自愿镇压富士山,将自身和本周岛的气运链接在一起,从而获得守护这片陆地的大功德。 不然,凭她的斑斑劣迹,可是要下地狱受刑的。 “哎呀,”在妲己背后,又一位熠熠生辉的美女掀开门帘,出现在他们眼前,“这不是那位三日月大人认同的审神者吗?” 鬼灯抬起手,向醍醐京弥介绍:“这一位,就是传说中的竹取公主,辉夜姬。” 正牌的辉夜姬哎! 和三日月宗近的扮相比起来,正牌的辉夜姬少女感更足,姿态更为娇柔。两人是同种风格的美人,乍一看会以为他们极为相似,然而实际上,五官差距还是很大的。 至于性格上嘛—— “把男人耍的团团转是我的乐趣所在,”辉夜姬用圣洁的面貌说出这样恶劣的话,“所以,我也是世界恶女会的一员,会出现在地狱也很正常吧?” ......不,完全想不到! “呀,小黄泉也在,”辉夜姬执起谏山黄泉的双手,“我一向认为,你有成为极品恶女的潜质!怎么样,要不要加入我们呀?” 谏山黄泉滴下一滴冷汗:“啊哈哈,这个嘛......” “什么?!黄泉大姐头才不是恶女!”狮子王不服气地嚷嚷,“大姐头明明是个好女孩!” “咦?”莉莉丝搭上辉夜姬的肩膀,探出头来,“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小黄泉,你的人?” “不是啦!” “那我就对他出手喽?” “等等——” “出手?要打架吗!”狮子王眨了眨眼睛,伸手想要拔刀,却摸了个空,“啊咧,刀在大姐头那里......” 莉莉丝一下子就笑了:“果然很可爱!”她走向狮子王,像一朵摇曳的玫瑰:“这种青涩的小男孩,也别有风味——” “不要欺负狮子王呀,”醍醐京弥上前一步,挡在狮子王身前,“他是我的人呢。” 然而,狮子王一把将醍醐京弥别到身后。 “别逞强!”刀剑付丧神做出防御的姿势,“主人,你现在还是太虚弱了,打不赢的!” 闻言,女孩子们全都放声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吗?” 醍醐京弥从后面抱住狮子王的腰,眯起眼睛,蹭了蹭:哪里都很好笑啦。 妲己一声招呼,姑娘们全部一拥而上,把所有人裹挟进了房间。狮子王虽然已经习惯了地狱随处可见的亡者们,却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这些姑娘们太热情了!她们连麻仓好的冷脸都不怕! 结果,他只抱着醍醐京弥紧贴着鬼灯正襟危坐,把下巴搁在审神者的头顶上,一脸晦气。 “鬼灯大人带我来,是因为我希望,你能亲自接手樱冢护一职,”醍醐京弥开门见山,向妲己提出请求,“以我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承担这种镇压守护的职务了。” 醍醐京弥身上的逆风跳过了影贽结崎雏乃,正在二度累积增长,并且已经开始逐渐牵连他的家人。眼下,醍醐京弥还能通过灵术隔绝一阵,但治标不治本。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妲己不以为然,“那是你的工作,应该由你自己去找继任者。就算找不到又如何?说到底,就算本州岛沉没,上面的人全到地狱来报道,和我也没关系——” “那可不行!”鬼灯满脸严肃,“地狱的工作已经够多了!不要再增加我们的额外负担!” “......不,所以说你们自己解决啦!” 235、醉酒 “别装傻, ”麻仓好冷冷道,“那是你的一部分, 你要自己对自己负责!” 妲己冷笑:“可笑,你什么时候竟然会在乎这种事?这么积极, 难道有利可图?” “说起来,如果不是你打起架来不知收敛,那破火山也不会被激活!” “乱讲,你真的当过通灵王吗,不会是假的吧?连我都是知道,那明明是地质原因造成的!” “哈?你想否认你们打架的时候没有干扰板块运动吗!”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和我打架的阴阳师也要负起另一半责任来!” 另一边, 谏山黄泉微微皱眉:“可如果醍醐京弥被逆风干掉的话, 总不能放任富士山失去镇守、真的爆发吧?” 辉夜姬微笑:“安啦,这件事也不该由我们来头疼。如果这些人连这种镇守的工作做不好的话,是他们无能。” 这几人熟稔地吵起架来,很快把话题转移到了旧怨、私怨, 进入了人身攻击的阶段。此时, 醍醐京弥反倒沦为了看客。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把手伸到后面,拉过狮子王的头发,编起了辫子。 虽然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新奇又有趣......但审神者不喜欢地狱,刀剑付丧神也不喜欢,发自本能的。拿狮子王举例,与其说他是怕鬼, 不如说他是本能对鬼魂携带的黄泉污秽产生了排斥感。这种负面的东西容易污染神明的情绪,令他们陷入一种不安定的状态。虽然这种状态能被净化,但他们何必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废这种多余的心力。 地狱是一片废土,荒凉、萧瑟、狂野、颓丧,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也有一些特产和景观,但基本上都缺乏真善美,非常伤眼。 除非疯子变态,所有人都向往真善美,恶鬼也不例外。 而狮子王也心不在焉。他的脑袋被审神者给拽歪了,就伸手覆在醍醐京弥的手上,把玩起了自家主人的手指。审神者的手指白净细软,却相对有力——这是常年练习书道的结果。 狮子王有过许许多多的前主人,但受到第一任主人源赖政的影响最深,总是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可即使孩子气,他也足有千年的历史。 审神者的年龄,不及他的零头。 鬼灯一眼扫过去,就见醍醐京弥后仰,冲着狮子王说了什么,引得金发的太刀露出一个活泼可爱的笑容,贴住醍醐京弥的脸颊蹭了蹭。 这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氛围,把他们和周围隔离开来。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之间的关系总是这么微妙...... 然后鬼灯额头上的青筋就迸出来了。 他怎么感觉自己似乎又看到了另一号白泽呢?! “要喝点酒吗?”辉夜姬笑眯眯地捧着酒瓶坐到他们对面,“这家店的招牌酒,可是地狱的名产哟?” “哎?”狮子王低头看醍醐京弥,“主人,可以吗?” 辉夜姬托腮:“哎呀,真是个乖孩子~” 狮子王不高兴地撇撇嘴:“什么话,我是刀,本来就该把主人放在第一位!”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可以啊,你想试一试的话。” 反正是鬼灯用公费买单......接着,辉夜姬便亲自同他们俩倒酒。 这酒液清澈透明,竟然是薄荷色的,有一股清冽的香气,说不出是何种原料。 狮子王端起酒盏,犹”豫了一下:“主人不能喝吧?” “不要把我当真的小孩子呀,”醍醐京弥拉了拉狮子王的手,“先让我试一下吧?” 如果在场的是一期一振,绝对会拒绝审神者的要求。压切长谷部需要长时间的说服,鹤丸国永则会扩展成一个捉弄人的小把戏...... “那就一点点哦,”狮子王把酒端到醍醐京弥面前,“尝一下味道?” 于是醍醐京弥便直接就着他手上的酒盏,饮了一口。 接着,似乎有烟花在脑海中炸开,审神者的视界里出现了奇妙的景象: 周围的一切消失不见,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眼前仿佛若有光。 点点光源汇聚,然后散开,陷入沉寂。越来越多的星辰呈现在他眼前—— 他看见了广袤的星图。 这一刻的感觉太过美妙,令他沉醉其中...... “主人?”狮子王的声音把他的神智唤回,“你没事吧?” 没事。不过—— “辉夜姬大人,”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您手上这酒,不简单吧?” 辉夜姬故作姿态:“哎呀,你猜到啦?” “......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真的要搞事情,“这酒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呵呵,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辉夜姬的表情依旧完美,“这酒能让你看到一些生命中重要的片段......也许会令你迷失其中也说不定。” “......我没得罪过您吧?” “当然有啊,”辉夜姬抚摸自己的脸庞,“害我被海对岸那边的死对头嘲笑,还没有三日月大人有女人味呢。” ......哦豁。 “怎么样,你敢喝完这一盏吗?” 狮子王眨了眨眼睛:“主人,好像有点危险......主人?!” 不等辉夜姬继续挑衅,醍醐京弥便侧过身,抓过狮子王的手,将这酒直接喝完了! “哎呀,主人!”狮子王把酒盏放下,抬起他的下巴,“你太任性啦!” 就见醍醐京弥的眼神迅速涣散开来,视线无法聚焦。 “哎?!真的喝了?!”谏山黄泉的脸色变了变,“不过......应该没关系吧......” 狮子王有些着急:“没关系?可辉夜姬说的‘迷失’,好像听起来很不妙?剑俊?br>“安啦,她骗你们的。”谏山黄泉耸了耸肩。“是迷失在发酒疯之中啦。” “......啥?” “这种酒会营造一个让饮用者全身心放松的幻镜。而且,其中掺入了带毒的地狱花,对身体影响不大,但会放大人的欲望......”谏山黄泉幸灾乐祸,“总之,一般人都会很丢脸。” 然而麻仓好迅速站起来,退出一射之地: “谁告诉你,这家伙是一般人了啊?!” 只见醍醐京弥周身的灵力产生剧烈的波动,附近的灵素卷起大量黄泉污秽,形成涡流之海! 在姑娘们的尖叫声中,整个花割烹狐御前碎裂掉,坍塌一片。 “怎么可能!”妲己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这家伙,难道不是靠你才扛下了异次元炮的吗?!” 麻仓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虽然他是靠我抗下的异次元炮,可这又不代表他自己是个弱者!” 在狂乱的灵素涡流之中,只有狮子王和他连成一体,不受影响。 “主人?”狮子王摇了摇侧坐在怀里的审神者,“......你这样,我有点怕??.....” “......怕?”醍醐京弥慢吞吞地开口,一字一句,“不要怕。” 话音刚落,他伸出手,勾住狮子王的脑袋,按了下来! “不许怕!” 唇齿交接。津液交换。 狮子王整把刀呆住了,脸涨得通红,连呼吸都忘记了。 审神者的吻技很好,舌尖轻巧地刮过他的上颚,令他感到一阵酥麻,全身发软。 他的主人,正在亲吻他! 别说害怕了,他现在根本、根本无法思考! 辉夜姬兴奋地捂住脸,透过大大的指缝窥看:“哇哦,到底是谁诱拐了谁?” 莉莉斯搭上妲己的肩膀,吹了声口哨:“你是不是该给他们准备一张床?” 谏山黄泉脸红了,对手指:“那是我的狮子王......不是......他的......哎呀......” 麻仓好脸黑了:“京弥那混蛋,没节操的家伙!”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醍醐京弥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不过,等他醒来的时候,妲己看他的目光已经从“狐狸的蔑视”变成了看瘟神的目光: “快滚快滚!老娘就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家伙!”妲己的眼眶青了一个,“下次别来了,恕不接待!” 醍醐京弥不明所以,内视一番,发现自己和樱冢的联系已然断裂:“谢谢......” “别谢!你小子当心落在我手里!以后我一定要揍回去!” 醍醐京弥挠了挠脸:“......原来我揍了你一顿吗?” “我都怀疑你其实没醉呢,居然还记得做正事,”和一身狼狈的妲己相比,辉夜姬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光彩熠熠,“真遗憾,如果你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为什么?” “你一定很适合加入世界恶女会!” “哈?!”醍醐京弥一脸无辜,“我哪里算得上‘恶’嘛!” “最恶!”谏山黄泉一脸鄙视地看着他,抱着自己的刀,“狮子王都被你吓跑了!” “......我做了什么吗?” “所以......你是真的喝醉了?”麻仓好活动手腕,“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个嘛,模模糊糊的......” “不记得把房子拆了?” “......这片废墟居然是我干的?” “不记得对鬼灯大放厥词?” “......我说什么?” “不记得胆敢对我发射灵丸?” “这个嘛......”醍醐京弥转移话题,“你的嘴唇怎么了?虫子咬了?” “没错,就是你这个花心大虫子!”麻仓好气到炸裂,“哪怕你不记得了——” “受死吧!” ......噫! 236、异世界 醍醐京弥一场醉酒的结果, 就是狮子王跑了、麻仓好短期内不想看到他的脸、整条花街毁了一半、得罪了地狱的大佬、自己丢脸地屁股挨了揍...... “虽然我知道有些人醉酒后会化身接吻狂魔,”鬼灯满脸严肃, “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花心大罗卜,死后是要下众合地狱的!” 他们此时正待在沃焦山上的殿宇之内, 相对而坐。地上画着繁复的纹样,精密细致,富有奇异又神秘的美感,以及,无以伦比的力量。 醍醐京弥挠了挠脸:“那个,难道我连你也非礼了吗......哇啊请把狼牙棒放下来我还没死呐!” 鬼灯黑着脸,逼到他眼前:“敢再提这件事, 我就——” “就、就怎样?” “就现在让你下地狱!” 鬼灯的狼牙棒上布满尖刺, 顶端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看来他真的把鬼灯得罪狠了呢。 “你身上的逆风一旦失控,会给我们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鬼灯像教师敲戒尺一样,用狼牙棒敲掌心。“所以, 我们不会放着不管。” “虽然, 我个人以为,直接干掉你才最方便,一了百了。” ......请尊重一下个人的生存权啊恶鬼! “那你们有什么别的办法吗?”醍醐京弥正襟危坐,“除了把我干掉这个选择之外?” “离开现世。” “......我就是因为想待在现世才来寻求帮助的哦?” “所以说,并不是单纯离开现世,”鬼灯顿了顿,“你需要在离开现世的同时, 回馈星轨。” 这倒新鲜,“怎么说?” “你,其实知道的吧?”鬼灯终于把狼牙棒给放下了,“星轨维护着此世的秩序,保护了此世时间维度上的稳定性。” 此世的命运早已注定,即使稍有偏差,也在星轨的计算范围内。命运看似不可捉摸,实则可以预见。各种必然以巧合的形式呈现在众人眼前,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虽然“命中注定”这种形容词会让人产生未来被限制、被束缚的感觉......但实际上,大部分人根本触碰不到那条限制和束缚的界限。星轨没有情绪,没有喜恶,没有私欲,大到天候,小到尘埃,都在为其规定的命运服务。环境造就性格,性格决定命运,星轨的干预,并非简单粗暴地制造事故,而是顺其自然,一点一滴塑造人生在世的因果联系,再通过这些因果联系,设计出每个人具体的选择,引导他们自投罗网。 比如说,醍醐京弥注定死在樱冢星史郎手上这件事——如果醍醐京弥能安分守己地读书,就不会建立蜃气楼,不会惹上黑道,也就不会被□□。但醍醐京弥的性格让他不甘寂寞,就算他没有招惹黑道,也会有另外的事情让他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 如果醍醐京弥想要逃避星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改变自己的性格,变化自己的行事作风,像高野山的和尚一样,躲在远离人烟的地方。 不过,那样的他,就再不是他了,和死了也没区别。 况且,焉知这种选择,就不是星轨想要的结果...... “由于你成为了审神者,直接进入另外一个世界,规避了自己的死亡,”鬼灯描述他的存在,“这才是真的跳出了星轨规定的命运,成为了命运无迹者。” “星轨可以绕过你的死亡,但绕不过你超出命运后产生的后续影响。你和此世的联系越紧密,星轨可调节的范围就越大。可惜......现在看来,你和此世的联系已经被完全切断了。” 渚薰通过樱冢星史郎把审神者杀了一次,虽然醍醐京弥没有真的死掉,却被抹去了世界本源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也就是说,星轨已经彻底把他看成了“外来者”。 “外来者”造成的一切影响,都应当被抹消——这就是逆风开始波及他亲朋好友的真相。 “既然被星轨当成了异物,你还想继续待在现世的话,就必须要付费,”鬼灯用浅显易懂的语言解释了这一切,“像是出入境费用、房租一样的东西。” “哎——我能给星轨什么样的回馈?”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我原本以为逆风就是我需要付出的代价。” “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无法理解星轨的存在,”鬼灯深深看了他一眼,“实际上,你只要定期穿越到其他世界,剩下的事情就可以交给我们了。” “简单来说,就是用异世界的能量,来修正本世界的被你干扰到的星轨轨迹。” “咦?”醍醐京弥眨了眨眼,“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对他这样天生在二十六维度上具有一定自由性的“锚点”来说,是挺简单,不过换了其他人......就只有干脆去死了。 醍醐京弥要做的,就是携带地狱出品的设备出差到异世界;至于地狱要做的,就超出审神者的处理能力上限了。这里面的某些原理和机制,说了他也不懂...... “因为所以,”鬼灯一拍桌面,“为了防止星轨被破坏,你现在就出发吧!” 话音刚落,他就将术法拍入了醍醐京弥的额头。座敷童子们一左一右,拉开右侧的拉门,里面赫然是一台时之政府出品的时空转换装置。 “现在?!”醍醐京弥一口茶差点呛住,“要不要这么着急啊?” “当然很着急,因为星轨已经开始出现异常了,”鬼灯从鼻孔出气,“你给我紧张一点啊,灭世之星!” “什么鬼!”本救世主不服啊! “害星轨崩溃的话,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足以惩罚你的罪过!” “......” “到时候,你就再下一层,去陪地藏菩萨吧!” ......噫! 地藏菩萨曾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是要他在地狱永远打工的意思吗...... 就在此时,白泽的声音远远传来:“哈哈哈哈哈鬼灯,我听说你被小京弥给非礼了?你居然会中招?该不会是你自己春心萌动了吧,哈哈哈哈哈——” 几人从窗口望去,就见白泽以神兽的姿态飞在半空。 下一刻,鬼灯的狼牙棒猛地飞出去,砸中白泽的脸! “好痛痛痛......”白泽应声栽倒在地,复又爬起,“恼羞成怒了吗!哎呀,小京弥,你果然不得了,居然没被鬼灯杀掉——” 而鬼灯已然跳出窗口,饱以老拳...... 白泽似乎总喜欢挑战鬼灯的底线呢。 醍醐京弥果断开启时空转换装置:“再见!” 随着设备的启动,时空如同裂帛一般,发生了断层。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场景呈现在他眼前,无数的宇宙常数规律性地作用在他身上,修改他所处的维度。 这过程结束后,醍醐京弥便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狐之助曾经说过,这个本丸的审神者已经死掉了。也就是说,这个本丸里的季节模板很可能由于缺乏灵力支持而无法运转。于是,醍醐京弥第一时间用灵术构建了属于自己的“庇护所”。 这种“庇护所”能像太空舱一样,塑造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避免他初入异世就死于诸如氧气含量不足或超标、大气压强过高或过低的问题。 事实证明,审神者多虑了:经过初步检测,外界环境适合人类生存,没有任何异常。 不,还是有异常的—— “这个本丸......不是建立在亚空间,”醍醐京弥解除了灵术,“而是建立在主物质空间?” 一般来说,审神者的本丸都像随身空间一样,依附于世界的侧面。但眼前这个本丸,却直接建立在了现世里。这说明了两件事——第一件,这个本丸的审神者,有身为“锚点”的自觉。 因为是“锚点”,本世界没有时间溯行军,所以不需要像常世的审神者那样,把自己的本丸藏起来。 第二件,这个本丸的审神者,有利用刀剑付丧神介入此世纷争的意图。 不然,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势力展现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内? 如此一来,这位审神者的死因,就很值得商榷了...... 但首先—— “喂——”醍醐京弥大声道,“这里有人吗?” 眼前一片杂草丛生,依稀能看出是一间庭院。同时还能看出,这地方破破烂烂,连结界都千疮百孔,毫无防护能力。 就算这里没有审神者......可难道,刀剑付丧神们全都碎掉了吗? 不,不可能。 如果真的全都碎掉了,时之政府绝对会把这里放弃掉,而不是指使他前来查看。式神都没法得到有效情报......想必,是被杀掉了? 为什么要杀掉式神? 是因为有刀剑付丧神暗堕吗? 一时间,醍醐京弥脑袋里掠过一系列关于暗黑本丸的小说同人...... 审神者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本丸里游荡。当他在房屋里走来走去的时候,耳后有风声传来—— 然后一快石头就掉在了醍醐京弥身前。 “啊哈,被我逮着了吧!”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喊,“妖怪!” 醍醐京弥愣了一下,回过头,就见一个金色头发、橙色衣装的少年冲着他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你是谁?” “本大爷就是漩涡鸣人!”这孩子指着自己,“这段时间,就是你在装鬼吓人吧!” “......装鬼?” 然而下一刻,有人把醍醐京弥从背后抱了起来。 他的双手苍白消瘦,他的怀抱冰冷刺骨。 一个温柔又熟悉的声音在醍醐京弥的耳边响起来: “发~现~了!” 一期一振! 237、暗部 醍醐京弥愣了一下, 回过头,皱起了眉头。 这位一期一振此时的状态非常不好。他的脸色苍白, 神色疲惫,黑眼圈很重, 瞳孔周围有细微的血丝。他的身形极其消瘦——刀剑付丧神以人形显现之后,大部分、身体指标都类人,而他显然已经瘦到了不健康的地步。 醍醐京弥开口:“请问——” “哎呀,一期一振,你认识他吗?”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叫做漩涡鸣人的金发小子打断了他的话,叫出了一期一振的名字, “这家伙, 不是鬼吗?” 一期一振却没有回应,只抱起醍醐京弥蹭了蹭。 漩涡鸣人却仿佛习惯了一般,上下打量审神者,自问自答:“不像鬼, 脸像个女孩子......不过, 这身制服,果然是男孩子吧?一期一振的弟弟?” 听到这话,一期一振才有了反应,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让他看上去像是马上要虚化掉一样:“......弟弟!” ......太诡异了! 醍醐京弥看了看身上的粟田口制服,又看了看一期一振,猜他的脑子大约是坏掉了。审神者脑海里又是一堆暗黑本丸同人本划过......该不会, 那些小短刀们都出事了吧? “在下短刀......京弥藤四郎是也。”醍醐京弥顿了顿,像短刀一样称呼一期一振:“一期哥,你这是怎么了?瘦成这样......啊咧!” 下一刻,一期一振把他单手托举在怀里,另一手挥刀! 只听得叮当作响,一排苦无被打散,钉进了墙壁和地面。 敌袭?! 醍醐京弥瞳孔紧缩,下一刻,一期一振和全身黑衣、带面具的来者战成一团。 刀剑付丧神有自己的战斗风格,在被召唤出来后、经过一段时期的后天培养,不同本丸的同一把刀剑之间还会产生细分。醍醐京弥不是武斗派,他一向看不出这些细节......但眼前的一期一振不一样。 就连醍醐京弥也能察觉到,这把太刀的打法,实在太过粗犷了。这种剑法,不像是一期一振会用出来的: 不在乎技巧,不在乎受伤,是最简单粗暴的、拼了命的大开大合。 “暗部?!”漩涡鸣人手足无措,“怎么会跟一期一振打起来了啊......哇啊啊!” 又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漩涡鸣人身后,拎起他的后领,把他远远甩了出去,落入另外一人的手中。这人接住他后,把他稳稳放在地上,警告了一句:“别碍事!” “哎?可是!” 但已经没人听他说话了。又有一人加入战团,开始对一期一振进行围殴。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醍醐京弥还没反应过来,就从一期一振的怀里换到了面具人的手中。抓到醍醐京弥后,这些人冲彼此做了几个手势,就打算带着他撤退。 然而一期一振发怒了。 “还给我,”他蜜色的瞳孔开始充血,“把我弟弟,还给我......” 与此同时,他全身的灵力陷入狂乱之中,和这个本丸残存的术式形成共鸣。灵素风暴在他周身卷起,鳞片一样的光斑在四面凝聚,尖锐锋利,既美丽又危险。 “还给我!” 下一刻,这些光斑像子弹一样急速射出,击打在那些人身上。然而,这些攻击绕过了醍醐京弥—— 提着醍醐京弥的那个暗部毫不犹豫地把审神者拎起来,当成盾牌,挡在了自己身前! “啊,”醍醐京弥这时才看清楚,一期一振的左手正不自然地下垂,“你们......伤到了他。” 从漩涡鸣人的态度、以及这些人的举动来看,他们似乎对一期一振没有什么敌意,只是想得到醍醐京弥本人而已。 但是一期一振在这过程中,不可避免受到了人身伤害。 “虽然他不是我的刀......不过,”醍醐京弥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我可是会,爱屋及乌的哦?” 瞬间,审神者的灵力爆发! 醍醐京弥消失在暗部的手中,本丸里荡起如水的波纹,一圈圈向外排开。世界在身后发出一声叹息,浓重的影子涂抹四壁,时空间发生了不得了的变化。 黑渊升起,水镜降下。点点星辰赫赫燃烧,撒下细碎的星屑。 “幻术?!”这些人一阵骚动,“什么时候!” “难道......这小子拥有血迹界限?!” “没有查克拉的反应!这是什么能力?!” 面对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灵术,这些暗部们束手无策。然而醍醐京弥现在没时间管他们。 在激活本丸残余的结界后,审神者便出现在了刀剑付丧神面前。醍醐京弥刚想开口,就又被一期一振给紧紧抱住了,动作死紧,生怕他再被抢走。 “请把刀给我......算了,”醍醐京弥艰难地够了够一期一振的本体,然后一把抓住,“我自己来。” 审神者小心翼翼地将灵力探入一期一振的本体,想要通过和他建立临时契约来唤醒本丸、重现手入室,完成修复。一期一振对此毫无抗拒,很快,他就和这个本丸的核心建立了微弱的联系。 由于本丸建立在了现世,无法套用季节模板,他只能着重修复建筑物。审神者的灵力像风一样拂过房屋,整栋主宅依旧破破烂烂,各种功能却已被唤醒。 此时,醍醐京弥想要送一期一振进手入室,但他才试着推开一期一振,就遭到了太刀本能的抗拒。 于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就在审神者专用房间里,一点一点琢磨一期一振的表面——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磨刃。 当然,审神者的的做法并非现实中的刃磨,而是用自己的灵力为媒介,模拟本体、重现锋锐、再激发一期一振的自愈能力重新填补缺口。 这种做法相当麻烦,也相当温和,虽然和手入室相比、效率低下,但能够体现审神者的耐心和温柔,一度沦为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之间的调情手段...... 随着醍醐京弥的安抚,一期一振发出舒适的喟叹。他的身体状况相当糟糕,超出了醍醐京弥的预计。太刀显然已经很久没有正常吸收过灵力、且过度透支了自身的灵力,体内千疮百孔,还沾染了污秽,徘徊在暗堕的边缘。 “你的主人是怎么搞的呀,”醍醐京弥不由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人都已经死了......可你为什么不肯自行刀解呢?” 一期一振没有回答,他竟然......保持着紧抱审神者的姿势,滑靠在墙边,睡着了! “什么嘛,”醍醐京弥戳了戳他的脸,“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哎?” 经过醍醐京弥灵力的冲刷,一期一振体内的暗伤被治愈,污秽被净化,黯淡的肌肤恢复了活性的光泽。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他补充营养、治好脑子......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想要爬起来,却被一期一振的手臂箍住,动弹不得。他看着一期一振近在咫尺的脸,用脑袋顶了顶,就见对方又把手放上他的后脑勺,把他脑袋往自己肩窝里按。 ......这就没办法了。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醍醐京弥对自己说。耐心一点。 既然他已经来了,一期一振一定会好起来,这个本丸,也一定会好起来...... 想到此处,醍醐京弥自己也感到一阵困意。他的灵力已经耗费过半,精力不济,干脆也睡了过去。 叫醒他的是一个小孩子的鬼哭狼嚎: “我要饿死啦!” 醍醐京弥睁开眼,就见一期一振正冲着房间之外的漩涡鸣人放眼刀。然而一点用也没有,这小鬼顶着付丧神杀气腾腾的目光,死命干嚎。 他是真的饿了,肚子快饿扁了! 在他背后,四个暗部黑衣人或蹲或站,估计是在研究怎么出去,或者怎么进来——本丸树立的结界有两种,一种将整个本丸自现世隔离开来,一种将审神者的房间和本丸隔离开来。 “......不好意思,”醍醐京弥嘴上说着客气话,其实一点也没有感到惭愧,“不小心把你们忘记了。” “你被吵醒啦,”一期一振仍然不放手,“还想睡吗?抱歉,我没能及时让他闭嘴。” 漩涡鸣人哭丧着脸:“一期一振,你太残忍啦!” “是你太聒噪了。” “怎么这样!” ......总觉得还是哪里怪怪的,“一期哥,你感觉怎么样?” “哎?我没关系,”一期一振拍了拍他的头,露出一个看上去很正常的笑容,“倒是那些人,居然想把你抢走,真是不知死活。” 然后,他看着暗部们,沉下脸:“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弟弟啊!” ......果然还是不正常! “一期一振大人,既然你已经恢复理智了,请听我们解释,”其中一个青蛙假面的暗部开口,“这位京弥藤四郎是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我们只是想请他接受基本审查。” 醍醐京弥表示否认......不,这家伙绝对没有完全恢复理智! “以强抢的方式吗?”一期一振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和团藏之间的关系!” “团藏大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村子的团结和稳定,”这名暗部深吸一口气,“我们会对您动武,也是以为您还处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 “请您理解!” “我不能理解!”一期一振直白地拒绝,“我不可能让你们把他从我身边带走。需要审查的话,就连我也一起吧,让长老会亲自来,或者——” “让火影来!” 238、英雄 话音刚落, 暗部们为之一肃。醍醐京弥习惯性想要勾连星轨,搞清楚此世的命运, 结果自然而然扑了个空。 异世界有自己的规则,一时半会的, 他搞不清。 “哇——”漩涡鸣人一脸崇拜,“一期一振,你好帅呀!”他闪着星星眼,“居然敢用这样的口气说起三代爷爷!” 一期一振却歪了歪头。 “......你,是谁?” “又把我忘记了吗!”漩涡鸣人用无奈的口气指着自己,“我是漩涡鸣人,鸣——人!” “哈, ”一期一振迟疑着点了点头, “鸣人。” 话音落下,漩涡鸣人就露出了满足的傻笑。 “我可以提问吗?”醍醐京弥好奇地问,“火影是什么?你们又是什么人?村子指的是?”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暗部忍不住插话, “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 再拖延下去的话,很多人会很担心。” 岂止是很多人很担心......根本是进入了战备状态好不好! 醍醐京弥打开水镜,看着本丸外忍者打扮的大部队扶额。这些人密密麻麻,把本丸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现在,我想说我没什么恶意,”醍醐京弥抬头问一期一振, “他们会不会相信?” “当然!”一期一振给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他们......必须相信!” 怎么可能相信嘛。 第三代火影,猿飞日斩叼着烟斗,看着眼前的一期一振,觉得自己脑壳疼。 “一期啊,”猿飞日斩看上去像是个慈祥的老爷爷,“你已经好了?” “我一直很好,”一期一振向猿飞日斩点头,“这段时间,多谢......照顾了。” “这就是你弟弟,京弥藤四郎?”猿飞日斩向醍醐京弥点头,“真可爱,来,叫我一声爷爷听听?” 醍醐京弥抬眼看他:“三代爷爷?” 猿飞日斩眉开眼笑,想要伸手摸醍醐京弥的脑袋,却被一期一振阻止了。太刀将手放在审神者的肩膀上,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揽了揽。 “不要乱碰,”一期一振的眼神极冷,“会......碎掉的。”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脑海中有一系列模糊的画面闪过,却无法用思维捕捉。这点波澜掀不起大浪,终归沉寂。 猿飞日斩沉默了一会儿,故作轻松:“好,好,真是个小气的兄长。” 一期一振不置可否。 “鸣人那孩子,一直以来,受到了你的照顾,多谢,”猿飞日斩低下头,揉了揉太阳穴,一阵唏嘘,“另外,非常抱歉,是我们木叶亏欠了你,没能帮你护住你的弟弟们......” 醍醐京弥的瞳孔紧缩。 果然......是碎掉了吗? “您在说什么呢,”一期一振的表情看起来很茫然,“我的弟弟不是就在这里吗?” 猿飞日斩猛地抬起头,盯住一期一振的眼睛。 “他就在这里,”一期一振浑然不觉,“一直在我身边......一直,一直。” 可明明,京弥藤四郎是今天才来到这里! 猿飞日斩和醍醐京弥对视一眼,就见审神者冲着他耸了耸肩。 “一期,你不记得了吗?”猿飞日斩斟酌着语句,“第三次忍界大战的事情?” “战争?我当然记得,战后,秀吉大人颁布了刀狩令,”一期一振捂住醍醐京弥的耳朵,“不过,战争太残酷了,小孩子不要听......” 第三次忍界大战明显是这个世界的战争,怎么可能和丰臣秀吉扯上关系?! 猿飞日斩吐出一口气,又问起了波风水门、漩涡玖辛奈,而一期一振的回答则颠三倒四、张冠李戴。 “一期,”猿飞日斩也终于确认了,一期一振的脑子依旧不清不楚,“我能和京弥单独谈谈吗?” “不行!”一期一振直接否决了,“我不相信你们。” “......你以前说话可不会这么直接,”猿飞日斩抽一口烟,缓缓吐出,那你为什么要指名和我谈?” “不是你,是火影,火影可以做决定,”一期一振又是一阵恍惚,“那个人,答应过我......” “谁?” 是谁呢? 仿佛有一个名字在嘴边呼之欲出,但他说不出来。 醍醐京弥拉了拉一期一振的衣袖:“我可以和他谈的......” 然而一期一振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可以!”他的眼睛竟然开始泛红,“会很危险!” 醍醐京弥还能说什么呢。 猿飞日斩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就问一个问题。” “请。” 猿飞日斩忽然大喝一声:“京弥藤四郎!”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在?” 猿飞日斩紧盯着醍醐京弥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看穿。审神者毫不在意,随便他看。 良久,猿飞日斩开口: “你喜欢火吗?” “......啊?” 送走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之后,志村团藏出现在火影办公室里,一脸不高兴:“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吗?” 而猿飞日斩也不高兴:“团藏,你太鲁莽了。” “时隔多年,那座本丸又复苏了,”志村团藏板着那张老脸,“我认为,将那个新来的少年第一时间控制起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嗯,理所当然。”猿飞日斩干巴巴地应声。“但这种事情,何必让根出手?” “一般人根本不是他们刀剑一族的对手,我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志村团藏回答,“你也看到了,这位京弥藤四郎,连根都不是对手。” 这倒是出乎意料,那些短刀们如果各个都有“京弥藤四郎”的实力,也不至于在战争中被抓住,被利用......至少,新来的这个,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京弥也不是故意要挟持人柱力,”猿飞日斩替醍醐京弥开脱,“这件事就是个乌龙,就这么定了。” “可是——” “一期一振是村子的英雄,”猿飞日斩打断他的话,看了志村团藏一眼,“不能让他寒心。” 接着,他扶了扶帽沿,发出警告: “别去找他们麻烦!” 志村团藏站在原地,过了几秒,才出声告退。 猿飞日斩知道,志村团藏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村子里有他这个火影压制,这家伙不会在明面上和那些孩子们过不去。 醍醐京弥对志村团藏的觊觎一无所知,却也不会放松警惕。他能感觉到这世界拥有另一套力量体系,甚至不弱于刀剑付丧神,不然一期一振不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把本性温柔的太刀虽然没有暗堕,却也丢掉了自我。 审神者必须得帮他找回来才行。到那时,一期一振是选择刀解、还是选择寻找新主人,都由他自己决定。 除此之外,审神者还想搞清楚,这个本丸,到底发生了什么...... “咦?”醍醐京弥牵着一期一振的手走出办公楼的大门,就见漩涡鸣人正蜷缩在门边,“漩涡君,你在等我们吗?” “嗯!”漩涡鸣人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醍醐京弥摆摆手,“倒是你,不是肚子饿了吗?” 话音刚落,漩涡鸣人的肚子就叫了起来,害得他脸红了。 “我也饿了,”醍醐京弥善解人意地摇了摇一期一振的手,“一期哥,我们和漩涡君一起去吃东西吧?” 一期一振点了点头。漩涡鸣人却连连摆手:“哎,我就不一起了——” “漩涡君,拜托你帮忙找一家美食店了,”醍醐京弥打断他的话,“饭要大家一起吃才好吃呀!” 漩涡鸣人接触到醍醐京弥的视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大都是快餐。而漩涡鸣人也不负所望,把他们带到了一家拉面店,店名一乐。 “一期一振大人,鸣人,”拉面店的老板对一期一振十分尊敬,“欢迎光临!哟,这里还有个新面孔呀!” 一期一振颔首:“这是......我弟弟,京弥藤四郎。” 话音刚落,食客和路人们纷纷转头:“一期一振大人说话了!”“他恢复理智了吗?”“太好了!”“我一直以为他在战争中伤到了喉咙......” “......怪不得,大人您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老板愣了一下,才把拉面端了上来,“小京弥,请一定要好好照顾一期一振大人,没你的时候,他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那个状态,真是没眼看,哈哈哈。” “应该是我照顾他呀,”一期一振颔首,替醍醐京弥拿过筷子,“方方面面——” “饭我还是能自己吃的谢谢!” 一期一振遗憾地把筷子递到醍醐京弥手上。 他们一边吃一边交谈,醍醐京弥很快就搞清楚了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这是个发展相当畸形的世界,科技树点歪了不说,力量体系也极为单调,局部摩擦不断,政体老旧,就像战国时代一样。 放在真正的战国时代,武士是看不起忍者的,认为他们阴险狡诈、没有荣誉感。但在这里,忍者才是武装的主流,武士们龟缩在中立国铁之国里,缺乏竞争力。 “但是,一期一振大人不一样,”老板竖起大拇指,“大人是村子的英雄!” 于是,醍醐京弥就听到这么一段吹捧:一期一振在第三次忍者大战中,和他的兄弟们大发神威,立下赫赫战功;还曾正面对阵九尾狐,一刀压制尾兽玉;甚至于,在神志不清的时期,依然拥有极高的战斗力,会主动保护村子里的小孩。 一期一振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只神情恍惚,将手指插入醍醐京弥的长发,一下一下梳理。 239、少主 一期一振很看重醍醐京弥, 不肯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坐卧全在一处。他似乎得了皮肤饥渴症一般, 无时无刻都想碰触审神者的身体,好确认他还在身边。 “但不管怎样——”醍醐京弥咬牙切齿, “上卫生间就免了吧!” 然而此刻一期一振的脑袋似乎又出了问题,目光涣散,无法聚焦,神游天外。就算都变成这样了,他还死死抓住了审神者的手不放,任凭醍醐京弥怎么推拒都不放手。 “那你就带他一起去嘛,”漩涡鸣人出了个馊主意, “反正你们都是男人, 看一下也没关系吧?” “不行,我拒绝,”醍醐京弥死命摇头,“这么脏的提议亏你说得出口!” “可是忍者经常选择在卫生间刺杀政要?剑俊?br>“......反正我死也不要啦!” 由于一顿不限量供应的拉面, 漩涡鸣人和醍醐京弥迅速成为了互称名字的酒肉朋友, 当然钱全记在了一期一振帐上。 漩涡鸣人的感情很纯粹,他一向喜欢跟着一期一振,也对同为刀剑一族的“京弥藤四郎”抱有极大的善意。一期一振是个大英雄不说,还不会对他露出冷眼和嘲笑,甚至,还对他有特别照顾。他可以自豪地说,全村的小孩子里, 一期一振最喜欢他! 不然,他为什么只允许自己进入那个破破烂烂的本丸? 至于醍醐京弥,他已经从众人的态度中,推断出眼前这小鬼身份不一般的结论。拿他做切入口,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有风险,但值得一冒,毕竟大家都这么忙......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生命了。 但在此之前—— “想想办法!”醍醐京弥看向漩涡鸣人,“你是忍者吧,有方法转移他的视线吗?” “我还没毕业,没有取得下忍资格啦,”漩涡鸣人想了想,“不过,可以试一下变身术。” “变身术?” 漩涡鸣人动手结印,“砰”得一声,一个一模一样的“醍醐京弥”出现在他们眼前。 然而一期一振只动了动眉毛! “奇怪?”漩涡鸣人拉了拉变出来的长发,“京弥,我失误了吗?” “......没有,看上去很完美。” 这下漩涡鸣人也没招了:“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浓于水吗?” “不可能吧。”他又不是真的粟田口短刀。 “可一期一振虽然喜欢小孩子,却从来没有对其他人这么执着过,”漩涡鸣人摸了摸鼻子,“连我也没有......” 而醍醐京弥猜到了一点:一开始一期一振只是从视觉层面上认定了他,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但到现在,大约是因为临时契约的关系,一期一振能准确地从灵力层面辨识他的存在,虽然忘掉了主人的概念,却本能察觉到他的独一无二。 所以,漩涡鸣人的变身术糊弄不过去了...... “这是命令!”逼不得已,醍醐京弥触动了契约,“放手啦!” 然后等审神者从卫生间走出来,就见一期一振以守卫的姿势站在门口...... “哇,一期一振好像邻居家的猫?剑?变鑫忻?艘淮刚菩模?澳羌业拿ㄗ芟不抖19湃松喜匏?.....” 然后醍醐京弥就一拳捶在了他的脑壳上,招来数名藏在暗处的暗部的视线。 “说起来,你怎么还在称呼一期哥全名啊?”醍醐京弥再度握起一期一振的手,“虽然他曾经是你父亲的部下,但也不能这么没大没小哦?” 话音刚落,漩涡鸣人不由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怎么了吗?”醍醐京弥一边看官方资料,了解现状,一边分了点注意力给漩涡鸣人,“我说错了吗?” “我不想叫他哥哥,是因为我毕竟不是他真的弟弟,不想顶替他们的位置......”漩涡鸣人瞪大了眼睛,“可,可,可是!” “什么?” “我原来有父亲的吗!” “......没爹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不是,不是啦!”漩涡鸣人连连摆手,“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 醍醐京弥斜眼瞥向躲在窗外的暗部:“你好歹是四代火影的儿子,居然不知道父母?” 话音刚落,漩涡鸣人整个人陷入了混乱之中。他先是抱着脑袋扭来扭去,接着又跳起来团团转,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就连暗部的呼吸也乱了一瞬,不过他们很快收拾好了心情,不再暴露自己的气息。 “我、我老爹!居然是!波风水门大人?!” “......是的,”醍醐京弥干脆继续爆料,“不止你的父亲是大人物,你的母亲也一样。她是漩涡一族的姬君哦。” 而漩涡鸣人显然对此毫无概念:“真、真的吗?!” 醍醐京弥若有所思。虽然这两人已经死去了,但好歹曾经是一村之影、漩涡一族的公主这样的大人物,他们的儿子居然以为自己是孤儿......就算人走茶凉,这茶的温度也太低了点吧,简直就是结了冰! 这不自然。 不过,对方是这样一个缺乏爱护的小孩子,反而方便了审神者趁虚而入。 “你的父亲是我们刀剑一族的主人,我们曾宣誓向他效忠,”醍醐京弥眯起眼睛,张口就来,“虽然他已经不幸过世,但这份忠诚仍在延续。” 然后,他正襟危坐,向漩涡鸣人躬身行礼:“你长得和波风大人很像呢。” “少,主,大,人~” 闻言,漩涡鸣人被吓得后退一步,跌坐在地。 没错,这个本丸的前任审神者,那位已经过逝的锚点,就是第四代火影,波风水门! 时之政府对这个世界并非一无所知。他们知道这世界上有五大国,知道忍者使用查克拉战斗,知道尾兽,知道波风水门如何利用刀剑付丧神们介入第三次忍界大战,甚至知道波风水门的妻子名叫漩涡玖辛奈。 在这个本丸和时之政府失联之前,他们还知道,漩涡玖辛奈即将临盆。 醍醐京弥,只是把自己假装成了什么都不懂的新刀而已...... 本丸重新开始运转,首先需要大量修缮。醍醐京弥用村子发给一期一振的工资请了村民帮忙收拾,发出了几个d级任务,还邀请独身一人的漩涡鸣人住到一起。 漩涡鸣人没有多想,高高兴兴地跟了过来: “京弥!” “什么事,鸣人?” “这个,那个,再叫我一次嘛!” “少主大人?” 然后漩涡鸣人就露出了白痴一样的傻笑。 过了几分钟,漩涡鸣人又来戳醍醐京弥:“那个,京弥,再一次?” 醍醐京弥开始怀疑自己的策略:“......少主大人。” 漩涡鸣人又开始捧着脸傻笑。 再过了几分钟,“京弥——” 醍醐京弥额家青筋迸起:“笨蛋少主,白痴少主,蠢货少主!” “京弥,不要生气嘛!”漩涡鸣人双手合十,“我只是太高兴了。” 他的眼帘垂下来:“原来,我不是孤儿呀......” 话音落下,醍醐京弥的眼神闪了闪,变得柔和起来。 是他太过分了,竟然利用这样一个小孩子的感情。 “抱歉,”他摸了摸漩涡鸣人的头,“是我没有体谅你的心情。” “不,我要谢谢你,”漩涡鸣人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一太刀排排坐在外廊上,看着被忍术清理一新的庭院聊天。 从对话中可以得知,漩涡鸣人被人孤立,日子过得十分艰辛,亏他没有因为这些薄待而心理变态。醍醐京弥则是越听越不满——就算才结束战乱,百废待兴,也不至于这样忽略功臣之后吧! “......怪不得一期一振对我这么好,”漩涡鸣人却满不在乎,笑容灿烂,“原来不是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醍醐京弥微微皱眉:“当然不是。” “只有你告诉了我这件事,”漩涡鸣人低下头,有点沮丧,“其他人都不说......你为什么告诉我呢?”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大约因为我是新来的,没什么顾忌?” “那他们在顾忌什么呢?” “唔......可能是考验?” “考验?”漩涡鸣人一下子打起了精神,“这么说起来,其他人不承认我,是不是因为我太弱啊?”他向前挥拳,“就像《坚毅忍传》中写的那样,他们暗中关注着我,等我成长起来,就会一一被我折服!啊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有点大言不惭?” “没有啦,”醍醐京弥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说的是,我可是要成为火影的男人!”漩涡鸣人的眼睛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京弥,等我成功了,一定把你提拔成长老会的成员!” “这个就不必了......” “还有髭切、膝丸、龟甲贞宗他们,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部征服!” “好志向......”然后醍醐京弥意识到了哪里不对,“髭切?膝丸?龟甲贞宗?” “嗯!还有其他人,像是太郎太刀啦——” “等等等等,”醍醐京弥睁大了眼睛,“还有其他刀剑一族的族人在这个村子里吗?” “哎呀,你不知道吗?”漩涡鸣人摸了摸后脑勺,“村子里不是只有一期一振啦......不过其他人出任务去了。” “那本丸怎么会荒废成这样?!” “因为大家不住这里了呀。” 醍醐京弥觉得事情可能和自己预想的有偏差:“......那一期哥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战争后遗症,脑子不清楚啊。” “......” 就在此时,有狐之助的声音响起: “一期一振大人,你在哪里?” 连狐之助都活的好好的! “哎呀呀,本丸真的又活过来了耶?”髭切的声音响起,“一期,快把你的新弟弟给我们看看~” “兄长!等等我!”这是膝丸。 “居然有新刀?时之政府也不怕有来无回吗?”这是千子村正。 “能把本丸唤醒,估计也能修时空转换装置吧?”这是太郎太刀。 看着眼前这帮健健康康的刀剑,醍醐京弥整个人都呆滞了。 说好的暗黑本丸呢,怎么和想的不一样...... 240、现状 双方见面后, 一时无语,大眼瞪小眼。狐之助竟然有三只之多, 错落地蹲在庭院残破的墙壁上,动作整齐地歪了歪头。 “哎呀, 这把短刀,真是把杰作?剑?摈谇形1014恍Γ?冒舳恋目谄?氏瓤?冢?安焕6羌?庠斓拿?铩??br>髭切一出口,就定下了基调。膝丸接口应道:“啊哈哈、哈哈,是的呢!” 蜻蜓切挠了挠脸:“哎?哎?可他——” 然后他就被千子村正一肘子击中了肚腹:“啊哈哈, 长得和一期一振很像, 对吧?” “......对。” 才怪! “从今以后,请多指教了,”太郎太刀颔首,意味深长, “京弥......藤四郎。” 醍醐京弥还在震惊之中, 下意识躬身回礼:“请......多指教。” 与此同时,一期一振把双手放到他肩膀上,脸上一片阳光灿烂:“怎么样,我弟弟很可爱吧?” 没人拆他的台,一片附和声此起彼伏。 “哼,哼,哼, ”就在此时,漩涡鸣人怪笑几声,“大家,我已经知道了哦!” “......什么?” “你们将来都会是我的小弟——好痛痛痛痛痛!” 只见歌仙兼定一把揪住漩涡鸣人的脸,用力向两边扯:“想得美哟,笨蛋鸣人!” “我会努力的!”漩涡鸣人挣扎着,含糊道,“一定会成为父......四代那样伟大的火影!” 他还是没法立刻把波风水门竟然是自己父亲这件事彻底消化掉,不好意思就这样叫出口。 闻言,歌仙兼定松开手:“你已经知道啦。” “......嗯。” “你的身份特殊,我们一开始瞒着你,是想要保护你,”歌仙兼定叹了一口气,“到了现在,却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漩涡鸣人握紧衣角,不自在地扯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以为,我们会对此心怀愧疚吗?”歌仙兼定的脸色一变,“别开玩笑了!” “哎?!” “想和水门大人比,你还差的远!”歌仙兼定一拳头捶上他的脑壳,“作业写完了吗?分、身术熟练了吗?下周学校要考试,再不及格就揍你哦?” “老实说,我忍你成绩不好很久了!明明有给你开小灶,怎么还考成这样子?笔试这么差,太丢我的脸了!” 漩涡鸣人的表情垮了: “怎么这样!” 醍醐京弥也想这样抱怨。 一切都和他当初猜想的不太一样。漩涡鸣人和他们的关系这么熟稔,看起来也不是那种缺乏照顾小可怜......这偏差也太大了吧?! 先是本丸失联,然后审神者和时之政府的契约断绝,确认死亡。接着狐之助有去无返,再来一期一振头脑混乱,短刀疑似被碎......看看,看看,这明明是暗黑本丸的标准配置!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这个本丸是挺黑暗的,”歌仙兼定的眼神平和,“碎过不止一把同伴,也遭了不少罪。不过,这就是战争啊。” 醍醐京弥这才找到了感觉:“这个世界这么危险?” “当然。” 这个本丸果然碎过刀,似乎数量还很可观? “呼,得救了,”签订临时契约之后,蜻蜓切活动了一下身体,左右换重心压腿,“久违了的纯正灵力,真舒服。” “还有久违了的本丸,”千子村正扭动脖子,按了按后颈,“没有结界的日子真是受够了,总有些小虫子不死心,到处窥探。呼呼呼......”他的笑容逐渐变态,“终于可以放松了,衣服好碍事,想脱——” 这次换蜻蜓切给了他一个毫不留情的肘击。 “......对了,你也千万要小心。这段时间以来,同伴们陆续失踪了三把,狐之助也丢了两只。” 话音落下,醍醐京弥只觉得肩头沉甸甸的:“失踪?!” “没错。”太郎太刀也在重新感受灵力,活动手腕。他神情凝重,眼神晦涩:“没有审神者的灵力支持,我们的实力下降了不少。” “虽然一些忍者的查克拉勉强能充作灵力,不过实在不好用,转化效率低不说,还夹杂了大量污秽,”蜻蜓切摇了摇头,“比起沾染过多污秽暗堕,我情愿直接碎刀。” 千子村正拔出本体,挥了挥:“就是放心不下一期一振,还有那些失踪了的孩子们。” “如果你再晚来一段时间,你恐怕就只能见到一堆本体刀剑了......”歌仙兼定点了点头,“不,应该是什么都见不到。” “到那时,我们恐怕会成为各个实验室的实验品吧?” 醍醐京弥不由睁大眼睛:“一期哥,难道是因为粟田口的短刀们碎刀、失踪......才变成这样的?” 耳朵上绑着红色缎带的狐之助甩了甩尾巴:“当然不是了,审神者大人想到哪里去了?一期一振大人是中了奇怪的忍术才变成这样子哒。” ......咦? “不要小看我们刀剑付丧神呀,”髭切耸了耸肩,反问道,“一期一振是那种弟弟不见就发疯的刀吗?” 而此时的一期一振已经侧躺下来,脑袋枕在醍醐京弥腿上,闭目养神。 醍醐京弥捧着他的脑袋,脸上发烧,哂哂道:“......原来不是的吗?” “哈哈哈,怎么可能嘛,”髭切笑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哪有这么差。他伤心是会伤心一阵啦,但接下来找敌人报仇不就完事了?” “......对哦。” 刀剑付丧神看不顺眼审神者可以自行刀解了事,干不过敌人就努力提升实力,不小心碎刀却心有不甘,还能在时之政府的平台发布悬赏......实在想亲自动手,大不了玩玩神降。自己实力不济,还可以付出代价拜托水平更高杆的老大哥出击...... “这么说起来,”醍醐京弥捂脸,“岂不是不存在什么暗黑本丸?” 怎么感觉审神者才更没保障一点啊? 脖子上戴领结狐之助却出声否认了。 “不,还是有的。” “真的?” “只不过,大部分暗黑本丸的成因,和审神者的关系都不大。” “......怎么说?” 大部分暗黑本丸的诞生,都受到了外部环境的影响。常世的暗黑本丸,往往是因为天津神国津神之间的激烈对抗、波及无辜而诞生。可常世是时之政府和刀剑付丧神的大本营,一旦本丸出现问题,他们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很少造成严重后果。 但立于常世之外、位于异界,各个锚点的本丸嘛......倒还真有被审神者、以及本土势力钳制的可能。 不同的世界,拥有不同的力量体系,其中自然有能限制刀剑付丧神的术法。 “小说里喜欢描述审神者的不人道,现实中,不人道的往往是那些术法背后的势力,”尾巴特别蓬的狐之助总结,“我们这个本丸,也被本土势力压制得很厉害呢。” 在波风水门过世之前,他们就在第三次忍界大战中吃了另外四大国不少苦头;在波风水门过世之后,他们还要面对来自本国木叶的探查、拉拢、打压。 “不过嘛,我们这个世界虽然危险,却也不是最危险的,”狐之助用尾巴敲地板,“您不要想太多,我们不可能一开始就把您派去那种暗黑本丸送死的啦。要知道,审神者协会盯紧了人权,我们每一个命令都是很谨慎的哦。” 醍醐京弥不禁有些惭愧,他还真以为政府打算塞给他一个大麻烦呢。本丸的大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这才放任他单独跑过来,不怎么担心。 所以说,人还是不要自我意识过剩比较好...... “那,一期哥身上的忍术可以解除吗?”醍醐京弥低头看一期一振,“他这样下去......不行的吧?” “实际上,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太郎太刀满目担忧,“我们也想追查这件事,然而水门大人过世之后,我们在木叶的地位就变得颇为尴尬了。” 膝丸叹气:“团藏那家伙,又总在暗地里搞鬼。” “还有那些失踪者......也许凶多吉少,但我们需要一个结果。”歌仙兼定一拳捶在地板上,“不管是吉是凶。” 所有人都陷入一阵沉默之中,气氛变得十分糟糕。虽然这个本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暗黑本丸,也的确问题多多。 “啊,对了,”髭切忽然想起来,“我们这个本丸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时空转换装置在九尾事件中坏掉了,只能来不能回,”他竖起一根手指,“所以,如果你也修不好的话,就恐怕要和我们一样,做好死在这个世界的准备了哦?” 蜻蜓切咳嗽一声:“髭切,不要恐吓小朋友。” “但我说的是事实?剑俊摈谇忻衅鹧劬Γ?凹热焕戳苏饫铮??故窃绲闳锨逭庖坏惚冉虾谩!?br>接着,他转向审神者:“呐,京弥,就算你是个小孩子,忍者们可不会爱护幼崽哦?” “兄长!” 大家......就算经历了很多,却都没怎么变呢。 醍醐京弥看着这帮光辉依旧的刀剑付丧神,内心十分欣慰。 “这一点,请不要担心,”审神者抬起下巴,“我可是一名......立于科技侧的术士!” 241、学校 但这名科技侧的术士, 第二天就被扔到了忍者学校。 “哎?为什么我还要上学!”醍醐京弥难以置信,用控诉的眼光看着歌仙兼定, “现在是学习的时候吗?!” “怎么不是了?”歌仙兼定把书包递给他,却被一期一振接过, “即使在战乱的时候,短刀们也是要上学的——这是水门大人曾经的安排,我认为有必要延续这样的惯例。” “为什么?!” 歌仙兼定眯起眼睛。 “当然......是为了让你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 “......啊?” “别的不说,用来修理时空转换装置的材料,你有找到合适的替代品吗?” 当然没有。 一般的时空转换装置上搭载着的是虚空引擎。引擎发动后,能将原本线性铺开的时间线歪曲、堆叠起来。低维人物则信息化,存储在触媒身上。触媒在时间线上拥有一定自由性, 能辅助信息在高维传递, 当时间线再度延展,触媒就能从下游的点过渡到上游,从而实现穿越时空。 这种引擎广泛应用于常世——常世的宇宙是串联的结构,只有一条时间线, 看上去似乎只有一个现实世界, 一段历史。实际上,常世有很多层,现实位于表层,接下来还有次级空间、高维投影等等,和那些未能实现的“黑历史”一起埋在深层。 也就是说,在常世,其他的“平行世界”并不是不存在, 而是嵌套在现实世界的深层,在没有时间溯行军干涉的情况下,无法上浮成为现实。 然而,这种引擎不能适用于“锚点”。举例来说,醍醐京弥所在的宇宙由于星轨的存在,是并联的结构,时间线全都平行铺开,每一种特异的可能性都化作奇点,新世界依此为信标收束——过去无法改变,未来各有不同,每一条时间线上的“黑历史”都能成为真正的“历史”。 当然,时间线也因此无法在虚空引擎的作用下实现歪曲和堆叠......那他穿越时空使用的是什么设备呢? 是坐标引擎。 坐标引擎能修改自身的坐标,没有移动过程,无视空间和维度,直接穿越。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事实上,也的确很厉害,造价亦非常厉害——在精妙的内部设计之外,它还需要用大量稀有材料建立一座幽能反应炉来提供能量。 除此之外,坐标是固定的,宇宙是运动的,为了避免跃迁后和其他物质相撞,需要提前发射坐标信针,建立一个类似星门的东西做目标引导,才能保证穿越安全。 而他们这个本丸坏掉的,就是那个提供能源的幽能反应炉。 “比起我自己一个个找,”醍醐京弥想到原材料就一阵绝望,要知道材料科学可是一门复杂惊人的学科,“还是发布悬赏任务,收集特异矿石比较便利吧?” “这个我们已经在做了,”歌仙兼定清了清嗓子,“你总不至于这段时间就干等着吧?” “何况,现在的局势没那么太平,为了彼此的安全着想,你和一期一振还是尽量待在公众视线范围内比较好。” 醍醐京弥皱起眉头:“这么危险?那我也要帮忙才行——” “不是说了吗,不要小看我们刀剑付丧神呀,”歌仙兼定揉了揉他的脑袋,“现在已经没有了灵力方面的隐患,很多想做却由于状态不好不能做的事也能继续了......你还是先等消息吧,乖。” 醍醐京弥推开他的手:“我才不是小孩子!” 歌仙兼定敷衍一样地点头:“是,是。如果你能看好一期就帮了大忙了,不要任性哦?” “......” 此情此景,怎么这么像午间剧里妈妈要出门工作,嘱咐弟弟看好智障哥哥...... 除此之外,还有笨蛋少主: “京弥,你也要一起上学吧?”漩涡鸣人跑到他身前,“我会罩着你的,不要怕!” “......”他哪里会怕! 于是醍醐京弥就直接成了插班生,和漩涡鸣人一个班级的。至于一期一振......他成了辅导员,专属“京弥藤四郎”的辅导员。 一期一振一出现在教室里,就引来了孩子们的欢呼: “哇啊,是一期一振大人!”“是一期一振大人?剑薄澳歉鍪撬?艿芫┟痔偎睦桑俊薄昂镁妹豢吹揭黄谝徽翊笕苏饷从芯?窳耍薄昂盟В?br>一期一振向大家颔首:“这是我弟弟京弥藤四郎,擅长幻术,请大家多多关照。” 孩子们异口同声:“是!” 自我介绍过后,就开始了第一堂课,这堂课涉及的理论知识不少,醍醐京弥本以为自己铁定听不懂......却发现一期一振居然对查克拉有所了解,当他的老师绰绰有余。 也对,一期一振也曾沾染污秽,想必吸收过经由查克拉转换、未经净化的灵力。 下课之后,大家都围了过来,只有少数几个同学比较冷淡,比如宇智波佐助表现矜持,奈良鹿丸怕麻烦懒得动,日向雏田有点害羞...... 一期一振的反应有点慢,不过大家能和他说话就已经很高兴了,女孩子们纷纷捧着脸原地转圈。醍醐京弥乐的扮小孩子,在漩涡鸣人的带领下和众人稍微熟悉了一下,给大家留下一个稳重有礼的印象。 “嘿嘿,”漩涡鸣人勾住醍醐京弥的脖子,“从今天开始,我也是有小弟的人咯!” “可是和鸣人你比起来,”山中井野下结论,“京弥才像老大?剑俊?br>“什么话!” 就算醍醐京弥称漩涡鸣人是老大(漩涡鸣人并不想将自己老爹是四代的事广而告之),事实上,一期一振围着他转,漩涡鸣人也粘着他这个同龄人玩,不是老大胜似老大...... 说起来,审神者装刀剑付丧神的破绽多不胜数,换到他所在的现世,铁定一早就被超灾对策室拆穿了。不过,托波风水门的福,这个世界的人对刀剑付丧神的了解少之又少。 这位四代火影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早就不再天真,会选择成为审神者是为了多借一份刀剑付丧神们的力量,好平定本世界的战乱。所以他没怎么学习灵术,抛掉了可能对灵魂造成损伤的亚空间模板,将本丸直接建在了现世。为了避免被敌人抓住漏洞、加上考虑到团藏这种人的存在,他连对自己人都没怎么说实话,特意封锁了相关情报。 所以,在其他人看来,会有“京弥藤四郎”这种专精幻术、体术短板的刀......也是有可能的吧? “......你,好弱啊,”漩涡鸣人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别说瞄准了,这手里剑能丢出5米吗?” 醍醐京弥呼出一口气,斩钉截铁: “不能。” “那,跑圈——” “也不行,那会累死我的,”醍醐京弥双手在胸前划了个大大的叉,“我是脑力劳动者。” “......你现在开始锻炼身体还来得及——” “不要。” “你好歹是刀剑一族的武士?剑?庵只?镜纳硖逅刂驶故且?械陌桑?br>“我就是没有啦,有什么关系嘛?” “可这样,遇到危险你跑都跑不掉!” “但你会保护我的吧,少主?” “......不是,我才是少主吧,应该是小弟你保护我的吧喂!” “哎呀,你难道不知道,游戏刚建号,我这种初见玩家纳头就拜、不氪金免费送的赠品,一般都没什么用的吗?” 漩涡鸣人为他理直气壮的态度十分震惊,目瞪口呆:“一期一振,他比我还不靠谱!” “啊?哦,”一期一振却露出纵容的笑容,“他说的没错呀,哥哥要保护弟弟啊。” “......不,我没有这种弟弟。” 刚当上少主第二天,漩涡鸣人表示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福利...... 可醍醐京弥并没有得意太久—— “说起来,我们很久没有对练过了,”一期一振歪了歪头,“京弥,不能荒废技艺呀。” 醍醐京弥有了不详的预感: “......哎?” 只见一期一振拿起了道场里的木刀,挥了挥:“京弥,日常的锻炼——” 他将刀尖对准醍醐京弥:“要努力做呀!” 噫! 虽然一期一振下手很温柔啦......不过一场手合下来,醍醐京弥终于被迫学会了握刀的姿势、以及镜心明智流的中段起手式。镜心明智流偏重艺术,非常注重姿势仪态,是出帅哥、不是,强调品格和修心的门派。 至于招式?开什么玩笑,先完成每天挥剑一百次再说。 “......我要死了。”醍醐京弥努力平复呼吸,而漩涡鸣人在一旁幸灾乐祸。“好累呀......” “不,离死还差的远,”一期一振一眼就看出来,“你只是不习惯运动吧?” 事实上,醍醐京弥根本没有出现因为运动过度产生的一系列身体反应,像是肌肉拉伤啦,呼吸道刺痛啦......由于白泽的关系,他的身体状态被调整到了巅峰,估计就第二天会有点延迟性肌肉酸痛。 “荒废日常锻炼是不对的哦,”一期一振半蹲在他身前,“好啦,乖,再练习一下‘击面’?” ......这神志不清是假的吧喂! 242、大蛇丸 不管一期一振神志不清是不是假的, 醍醐京弥从此审生艰难是真的。这把本性温柔的太刀就像水一样,通透澄澈, 无形无状,却又暗藏伟力, 坚韧不拔......反正不管醍醐京弥再怎么撒娇也动摇不了他的原则,每天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身为刀剑付丧神,有那么一群短刀弟弟,一期一振从来不抱侥幸心理。他清楚明白,只有弟弟们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中存活下来、不,是增加他们的生还几率。 所以—— “京弥, 不能偷懒, ”一期一振冲着醍醐京弥微笑,“你之前荒废太久了,要赶紧把技巧捡回来才行。” 不是,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啊! 醍醐京弥面如死灰, 仰头看着终焉之谷高高的瀑布, 顿觉生无可恋。 身为一个惯于脑力劳动的文系审神者,他好歹算是个技术宅,许多体术能做到的事,他完全可以靠灵术来实现。但是嘛,刀剑付丧神们基本上都是武斗派,即便是歌仙兼定,解决问题时的第一反应依旧是物理系...... 不准用灵术, 不准用器械,这种训练对他这样缺乏战斗意识的废柴来说太残忍啦! 可他能辜负一期一振的好意吗? 不能。 虽然大家没有说出口,但所有刀剑付丧神们都希望他能尽可能变强,好应对这个危险的世界......又或者只是希望把他的精力折腾掉,免得他又想东想西,掺和进复杂的事件。 至于训练效果吗—— 被流水冲刷,花式坠崖无数次,连三分之一的距离都没能爬到的醍醐京弥终于给累趴下了,被一期一振背在背上。 “做的不错哦,”一期一振竟然出口称赞,“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呢。” ......如果说这话的是髭切,绝对是讽刺没得跑...... 此时醍醐京弥的脑袋上正盖着白色的毛巾,预防感冒。“一期哥,我比最初还是有进步的吧?” “当然啦。” “唔,那和......其他人比起来呢?” “啊哈哈,想太多了吧?” “哎呀,一期哥!” “慢慢来吧,京弥,”一期一振的声音温柔极了,令人下意识产生信服,“你迟早会变得更强的。” “......嗯。” 月亮升起来了。浅金色的明月高远皎洁,轮廓清晰,就像画笔画上去的一样。一期一振没有赶路,带着他沿着茂密森林中的小径慢行。偶有负责巡逻的忍者路过,远远朝着一期一振行礼。 “哇哦,”醍醐京弥余光一瞥,“同学?剑彼?虿嗝嬲惺郑骸坝钪遣n?俊?br>宇智波佐助听见声音,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佐助,听到了吗?”醍醐京弥没有放弃,“团扇,帅哥,班草,冰山,面瘫——” “你自己也是面瘫吧?!”宇智波佐助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 “哎呀,你终于和我说话了?剑?滨??┟洲哉疲?澳阏饷赐碓谡饫镒鍪裁矗?废巴吨缆穑俊?br>“......和你无关。” “当然有关,我们可是同班同学,”醍醐京弥眯起眼睛,“要有同学爱嘛。” “我不需要!你——” “一期哥,你认识他吧?”醍醐京弥从一期一振的背后滑下来,拉着他向宇智波佐助走去,“宇智波君也很崇拜一期哥吧?” 一期一振却露出了一个茫然的表情。他不记得了。 宇智波佐助咬紧下唇。他当然得承一期一振的情,在灭族之夜,如果不是一期一振及时出现,他一定会死在自己的兄长手里...... 至于对方故意放他一马这种事情,他才不会去想。那一夜对他来说太残酷了,他年纪还小,想不了那么多。 “那、那又怎样,”宇智波佐助扭过脸,“倒是你,没长大吗,还要大人陪!” “一期哥在帮我进行体术训练啦。” “......是吗,”宇智波佐助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一下子恶劣起来,“你要更努力才行,不要丢一期一振的脸......” ......真是不会说话呢,臭小鬼。 “呐呐,一起回去吧?”醍醐京弥无视他的话,松开了一期一振,伸手去拉宇智波佐助的手,“一个人不安全。” 宇智波佐助没想到审神者居然这么自来熟,还真被他拉住了手腕:“什么不安全——” 话音未落,醍醐京弥猛地一拽,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下一刻,一声巨响,宇智波佐助的原位就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隙。 宇智波佐助又惊又怒:“什么人?!”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期一振已然拔刀出鞘,一记居合斩在空中划出半圆,将眼前半径十米内的树木全都斩断! 适合武士发挥的宽阔场地就这样简单粗暴地被清了出来。 一期一振朝着前方迈步,抿紧双唇,眼神凛冽。他在得到了充足的灵力之后,感官恢复了曾经的敏锐,早就发现了有人在跟踪他们。 这座森林适合忍者发挥,刀剑付丧神也闻到了血腥味,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遇上了熟人。醍醐京弥之所以叫住宇智波佐助,就是怕他被卷进接下来的争斗。 “一期一振,好久不见,”一个阴冷粘腻的声音响起,“不过,你的实力到底还剩下多少呢?” 一期一振蜜色的瞳孔一闪,开口:“你是谁?” 凝重的气氛为之一滞。 对方耸了耸肩:“......啧。” 这人一脸惨白、眼角斜飞,一头黑色长发披散了下来。在他周围,还有几具尸体——负责监视审神者和宇智波佐助的暗部们的尸体。再远一点,则陆续出现了几名没有佩戴护额的忍者,一部分把目光放在一期一振身上,一部分把目光对准了醍醐京弥和宇智波佐助。 “哇哦,”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你看上去像是个反派角色?剑俊?br>然后反派人物就自我介绍了:“我是大蛇丸。” 大蛇丸死盯着一期一振,可惜付丧神还是无动于衷。宇智波佐助却震惊了:“三忍之一的大蛇丸?” 醍醐京弥费力地扒拉脑海中的资料:“唔,叛变了的那个?宇智波君,能不能给我稍微介绍一下......宇智波君?” “快跑!”宇智波佐助挡在他身前,“去通知村子!我来断后!”他全身都在抖。毕竟是个还没毕业的孩子,缺乏经验,很难抵抗老手杀意的冲刷。 “这个,不是我怀疑你的实力,”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你挡得住吗?” “笨蛋,总要试一试的吧?!” 明明知道自己大约不是对手,却第一时间保护起了自己眼中的“弱者”......虽然很为这小孩子的品格感动,不过醍醐京弥没打算浪费这个体力。 “哼,居然以为自己能逃掉吗?”一名短发女忍出现在宇智波佐助眼前,将苦无架在他的脖子上,“太不自量力了吧!” 这些人居然只防备宇智波佐助,没防备醍醐京弥,果然他体术白痴的事情已经广为流传了吗...... “啊——等等,”醍醐京弥从后面扶住宇智波佐助的腰,脑袋从他肩膀旁探出来,“我看你家老大还有话说??.....大蛇丸是吗?你想要什么?” “真意外,你居然还说得出话来,”大蛇丸看向醍醐京弥,“看来,你也不是普通的小鬼。” “我当然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啦,”醍醐京弥颔首,“我可是粟田口的名物呢。” 大蛇丸却笑了:“我可不是那帮蠢货......刀剑一族,呵呵......”他意味深长地说,“你,身份不一般吧?” “......就算你猜到了什么,”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但你能不能抓紧点时间?这里动静这么大,肯定已经惊动了其他人。” 宇智波佐助没想到,审神者居然不打算拖延时间,等待救援。“京弥!你想干什么啊?!那可是大蛇丸!”在他看来,一期一振实力下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们不可能敌得过三忍之一的大蛇丸。 一期一振却用刀尖指着大蛇丸:“京弥的问题,请你回答。” 大蛇丸深深地看了醍醐京弥一眼:“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想说的。” ......哦豁。 醍醐京弥秒懂:“你想直接杀了我们,”他观察大蛇丸的表情,“或者,抓走我们?” “所以,”大蛇丸吐出蛇信一样的舌头,“如果你们愿意主动跟我走,就更省事了。” 所以,是要抓活的。 随着大蛇丸一声令下,几乎所有人开始围攻一期一振。太刀似乎对这种被围殴的情况习以为常,比起之前和暗部野蛮的对战,这一次的战斗多了些理性和技巧。 “唉。”醍醐京弥叹气。“反派的话太少了,信息量不足啊。” 宇智波佐助想要扶额:“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他已经逐渐恢复了冷静,身体不再颤抖,大脑疯狂运转,一时间想到了各种分身术替身术等等,想要摆脱被人钳制的状况。 “小心京弥藤四郎的幻术,”另一人向醍醐京弥走来,受到了他人的提醒,“据说他很强。” “我知道,”这个人自信满满,“我擅长这个。” 就在此时,宇智波佐助被醍醐京弥提住腰带,向后一拉。 宇智波佐助猝不及防之下,就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敌人莫名其妙消失了! 他发现自己立于水镜之上,而其他的人都位于水镜的另一边,除了一期一振和大蛇丸。水镜下方的引力倒置,忍者们像倒影一般踩在水镜上,对着空气说话、攻击,好像那里有一个他,以及另一个醍醐京弥一样。 “你擅长也没用啊。”醍醐京弥的态度非一般的冷静,仿若闲话家常,“我比你更擅长?健! 243、火之意志 宇智波佐助目瞪口呆。 “好厉害!”好半天, 他才恍恍惚惚地开口,“你, 好厉害!” “怎么样,对我这个体术白痴改观了吧?”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学吗?” 宇智波佐助猛地转过头:“你......你愿意教我?” “可惜你学不会哎。” “......”那你为什么要问! 宇智波佐助被这么一打岔,简直哭笑不得。他和其他人一样,以为这种能力是刀剑一族的血迹限界,只摇了摇,当做没这回事。 醍醐京弥逗完小朋友后,就开始专心对付这些看起来像流浪忍者一样的敌人。大蛇丸的部下们都有两把刷子,如果堂堂正正走正面, 宇智波佐助能撑上三十秒就谢天谢地了。 至于醍醐京弥, 如果对方偷袭,他一向是被秒杀的命...... 很快,就有人察觉到了不对,甚至有人挣扎出了水镜。这是一个银发碧眼的孩子, 长着一副文雅的样子, 打起架来却相当野蛮。 “尸骨脉,”宇智波佐助看着他身上戳出来的骨头,“原来没有灭绝吗......” “不要妨碍大蛇丸大人,”这个孩子从肩胛上拔出一根长长的骨头,“束手就擒吧!” 宇智波佐助再次做好了战斗准备。幻术是有上限的,他凭借学校的教授做判断,认为接下来果然还是得靠他才行。 对方挥舞着硬化的骨头冲了上来, 他也握紧苦无,准备迎上—— 却被醍醐京弥拉住了后领,再次向后拖。 搞什么?! 然而,还没等宇智波佐助发出质问,就见那个孩子一头撞上了一道透明的壁障! 下一刻,数面半透明墙壁升起,围绕他像囚笼一样组合起来,把他关了起来。 “这是——” “我的术法可没有那么轻易能被人突破,”醍醐京弥伸手托腮,“你很顽强,也很努力。但是,光有顽强和努力,是不够的。” 下一刻,整个囚笼开始下沉,带着这个孩子再度沉入水镜,重新化作倒影。不知何时,水镜下方的敌人也纷纷停止挣扎,像是睡着一般,纷纷倒在镜面上。 宇智波佐助收起苦无,终于认识到自己和醍醐京弥的差距。这差距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 “我还是小看了你,”大蛇丸同一期一振拉开距离,“别人就算了......君麻吕,尸骨脉的那孩子,能不能还给我呢?” “他已经被我抓到了,”醍醐京弥摆了摆手,“虽然一期哥拿你没办法,可你也没法突破一期哥的封锁,再加上,啊,”他抬起手,一只乌鸦落在了他的胳膊上,“有人......已经找过来了。” “呵呵,”大蛇丸却露出一个笑容,“你也在小看我呐,京、弥。” 话音刚落,无数带斑点的蛇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弯弯扭扭,密密麻麻。 “噫!”醍醐京弥头皮发麻,“好恶心!” 可是接下来,令他震惊地事情发生了—— 蛇群中,夹带了一柄残破的短刀! 这柄短刀从他口中吐出后,垂直下落。刀尖触及水镜的瞬间,镜面发出一声轻响,然后碎裂开来。 碎片飞散,幻境崩毁。 乌鸦从醍醐京弥的手上飞了起来,在他们头顶盘旋。 混沌不堪的灵力在短刀的周身波动,红黑相见的烟雾飞腾,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 醍醐京弥的瞳孔急剧收缩,怒火一下子燃起。 这是五虎退—— 已经暗堕的五虎退! “这可真是,”醍醐京弥单手遮住眼睛,嘴角上扬,“意外之喜!” 神威外泄,在场所有人都产生了下意识地恐惧,尤其是一直盯着他的大蛇丸。大蛇丸不禁皱起了眉头,眼珠转动,怀疑三代是否就在左近。 可是没有。 大蛇丸把目光转回来,透过醍醐京弥宽大的指缝,可以看见审神者凶狠至极的眼神。 就在此时,五虎退反应过来,冲着大蛇丸挥刀......没错,就是刚把他放出来的大蛇丸。 这把短刀不知怎么搞的,暗堕程度很深,恐怕脑袋比一期一振还糊。暗堕是一个负面状态,连刀剑付丧神们自己都很讨厌的一个状态,审美和思考被扭曲,执念和本能被放大,善意和理智被缩小。痛苦成了愉悦,污秽覆盖光辉,腐臭与芬芳颠倒。 他已经被污染到了,喜欢讨厌都分不清的地步。 “五虎......退,”状态更好一点的一期一振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张开口,“......弟弟。” 随着这一拽,五虎退的注意力被转移,大蛇丸趁机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叛忍几个闪身,就将被幻术攻击到昏迷的君麻吕提在了手上。 五虎退却一刀向一期一振砍去,被一期一振用太刀隔开。 此时的他,完全是个敌我不分的杀器。 “怎么回事?”宇智波佐助已经知道了醍醐京弥的实力,下意识依赖他的判断,“那个孩子,也是刀剑一族的族人吗?” “是啊,”大蛇丸笑眯眯地插话,“很好用的武器——” 下一刻,醍醐京弥一箭射出,直插大蛇丸的眉心。大蛇丸一个侧身,避了开来。 箭是手里剑,弓是幻术基于树枝构建的魔导弩,一射完就散了架。 “哦呀,生气了吗?”大蛇丸轻笑,“你为什么要生气?” 一期一振手下留情,五虎退却无所顾忌,在自家兄长身上留下了道道伤口。 “因为他对兄长刀刃相向?” 由于一期一振的束手束脚,五虎退终于找到破绽,一刀扎进一期一振的肋下! “因为他居然为我所用?” 一期一振身上一痛,脚下一歪,被绊倒在地。五虎退趁机骑在他身上,双手握住自己破破烂烂的本体,高高举过头顶—— 醍醐京弥重新构建下一箭,这次瞄准了五虎退! 然而,五虎退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暗红的瞳孔中闪过一瞬清明,嗫嚅着开口:“一......一期.....哥?” “咦,”大蛇丸的眸光一闪,“居然还能恢复理智吗?” 五虎退看起来的确恢复了理智,他颤抖着放下手,连手里的本体都握不稳,丢在了一边,蜷着身子大口喘气。 “小退,”一期一振向五虎退伸出手,“很难受吗?” 五虎退却顾不得回答他的话,手指像是抽搐一般开合。 醍醐京弥掉转箭头,指向大蛇丸:“你到底对五虎退做了什么?” “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大蛇丸舔了舔唇角,“怎么,你是在生气他被邪气侵蚀了吗?你应当感谢我,不然他早就死了。” “五虎退大人一定不愿意为虎作伥!”宇智波佐助闻言,亦十分愤怒,“你居然这样折磨村子里的英雄——京弥?” 可醍醐京弥却放下了弓箭,向五虎退走去,原本满溢的怒火一下子消失掉了。 官方记录里,五虎退在波风水门死后不久,被前来试探木叶的他国忍者击碎。所以......大约还真的是大蛇丸保住了他的命? “的确,我要感、谢、你,”审神者向五虎退的本体伸出手,“让我还有再见他的一天。” 他把手放在短刀身上,大量灵力冲刷裂隙,剔除污秽,还以清净。 这过程一度令五虎退十分害怕,他本能察觉到自己的本质正在被改变,想要逃走。但一期一振坐了起来,抱紧了他,让他挣扎不开。 实际上,净秽的过程不仅会让刀剑产生痛苦,还会让他感到愉悦,就像蒙尘的镜子被擦亮,含苞的花绽放。 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五虎退身上被本土称为“邪气”的负面气息全部消失。 “......谢谢,”五虎退眨了眨眼睛,“我觉得......很舒服。” 话音落下,他又闭上了眼睛,回到了本体之中。他还处在重伤状态,想要完全修复的话,需要时间。 “对我来说,这也是意外之喜,”大蛇丸把手放到唇边,兴高采烈,“京弥,我更想要你了!” “......别真的像蛇一样纠缠不清啊,反派大叔!” 忽然,群蛇向一个方向转过头,躁动不安。 “你对我的研究会有很大的帮助,”大蛇丸的眼睛像是在放光,“刀剑一族的特性很有趣......可惜,我不能再久留了。” “那么,期待下次见面,京弥藤四郎。” “我也很期待,”醍醐京弥颔首,“如果你的手上还有刀剑的话。” 终于,大批忍者姗姗来迟。最先赶到的是上忍猿飞阿斯玛,还有一些暗部和警备队。而大蛇丸已经跑了,只留下一地死蛇、几个炮灰表明他的身份。 一期一振身上的伤并不重,最深的那一刀在肋下,却很快就被醍醐京弥的灵力抚平。 审神者已经判断出来,五虎退之所以暗堕,大约是因为在重伤垂死之际,吸取了大量混沌性质的查克拉保命。查克拉和灵力之间的转换不畅,从而积累了大量短刀无法承受的污秽。 五虎退是因为木叶才变成这样的。 “一期哥,”醍醐京弥吐出一口气,“你喜欢这个村子吗?” “嗯哪,喜欢,”一期一振点了点头,“大家......都很喜欢。” 审神者也猜到了。真的不喜欢的话,大家不会待在这里。刀剑付丧神们没有必要委曲求全,他们有任性的资本。 “为什么?”醍醐京弥想到了三代火影当初的问话,“因为喜欢火?” “嗯......大约是因为火的意志吧。” “火的意志?” “有树叶飞舞的地方,就会有火焰燃烧。” “......落叶长期堆积,腐败发酵,热量积聚升温,直接自燃?” “......” “......” “不好意思,请继续。” “火的影光照耀着村子,然后新的树叶就会再次萌芽。” ......烧过之后,形成腐殖土的一部分,成为化肥吗? “如此生生不息。” “......哈。”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意味深长?这是三代大人说过的话。” “......故弄玄虚?” “不,只不过,很多事情,得靠你自己去感悟,”此时的一期一振的逻辑前所未有地清晰,“前人的经验......只有参考价值而已。” “是吗......” 244、天然黑 醍醐京弥若有所思。 木叶是火之国附属的忍村, 就像战国时代一样,这种忍者聚落完全称得上是国中之国。 火之意志听起来既文艺又浪漫, 实际上......不就是在弘扬文化和传承,加强村民对木叶的认同感和向心力, 推动爱国、不是,爱村主义发展吗? 当然,醍醐京弥并不是看低这种精神。甚至可以说,任何文化的传承都需要这种积极向上的精神......比如把这句话里的几个关键词换掉,完全可以套给另一个村子、另一个国家,听起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醍醐京弥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这种感情了。由于国泰安康,现代人根本没机会考验自己的情操, 甚至于, 许多人在畅想未来的时候,更是设计出了无国界的地球村。 不过这里不一样......这里战乱不断,苦痛和牺牲就发生在眼前。 甚至于,就发生在刀剑付丧神们的身上。 “你不需要现在就考虑这种事情啦, ”一期一振的手又落在醍醐京弥的脑袋上, “没关系的,哥哥会保护你的。” 可是五虎退都差点碎了哦? “不会有事的,”一期一振温柔地微笑,比天上撒下来的月光还要柔和,“大家一起......” 他的脸颊上还带着残余的血痕,衣服也乱七八糟,却奇异地让人感受到他骨子里的沉稳优雅。 “一期一振真是个好哥哥呐。”猿飞阿斯玛一巴掌想往醍醐京弥肩上呼, 却见一期一振眼疾手快地带了一下,让审神者避了开。“......啧,一期一振,不要这么小气嘛。” “不要乱碰,”一期一振看上去是认真的,“小心......会碎。” “还真把他当成了玻璃之剑吗喂!” 醍醐京弥靠在一期一振身上,耸了耸肩。 看着眼前这一幕兄友弟恭,宇智波佐助抿紧嘴唇,神色黯淡。 他也曾经有一个哥哥,在他看来,他比一期一振还要好...... 然而现在的他,形单影只,有的只剩下自己。 头顶上有黑色的乌鸦盘旋,一圈又一圈。 醍醐京弥抬头望头顶的乌鸦,看着这只鸟徘徊不定,然后选了个方向离去。 黑暗仿佛能掩盖一切龌蹉。 审神者可以想象,这个晚上过后,会有许多人把目光对准他们,计较得失。他也趁机将石墨为材料驱动的探针散出不少,也许能帮助收集到不少情报。 也许,只有刀剑付丧神们会单纯为了五虎退的回归而欣喜...... “京弥......藤四郎?”被救回来的五虎退盯着醍醐京弥,睁圆的大眼睛眨也不眨,“新的......兄弟?” 短刀此时骑在了醍醐京弥身上,身边跟着一只大老虎——没错,和以前总跟着他的五只小老虎不一样,这次被醍醐京弥修复后,再度显现的是一只大老虎,比两个他都要大的大老虎。 一刀一虎,脑袋对着脑袋,带着一模一样的好奇眼神,出现在刚睡醒的醍醐京弥脑袋上方。 ......才一睁眼,眼前就是四双眼睛,好吓人! 醍醐京弥眼神死:“......一期也就罢了,小退也不清楚吗?” “原来不是吗,”五虎退耸了耸肩,“真可惜......粟田口的制服......你,很适合。” “谢谢?” “嘿嘿,不客气。”五虎退伸手碰了碰他的脸,“哇,好可爱,那个......我,我能提出一个请求吗?” “什么请求?” “也、也叫我哥哥,好不好?” 醍醐京弥一把拍开他的手:“......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胆子大了很多?”都敢对审神者上下其手了? “也、也没有很多啦,”五虎退对手指,羞涩一笑,“这个,大约是因为......连着几任主人,都不怎么......靠谱,所以,我......就潜移默化成了这个样子?” 就是这种天然黑的感觉不对啊喂! 大老虎打了个哈欠,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里面满是倒刺的舌头。虽然老虎可以通过肌肉收缩控制这些尖锐的刺,但醍醐京弥还是对此敬谢不敏。 “连着几任?”醍醐京弥的眼神闪了闪,“原来你的资历这么丰富啊?” “是啦,”五虎退笑眯眯地伸出被袖子挡住一半的、小巧玲珑的巴掌,比出一个数字,“你也算的话......我,我已经换了、八任主人了哦。” 闻言,醍醐京弥顿觉他纤细的巴掌中蕴含了无限的力量...... “哎呀,你,你不会有......洁癖吧?”五虎退垂下眼帘,“比如说......偏好那些刚刚诞生、第一任审神者就是你的分神......所以,所以,不喜欢我?” 话音未落,醍醐京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醍醐京弥的能力评级是s,有成为将军的潜质,又是个锚点。时之政府为了提高效率,交给他的是一个全新的本丸,让他领取的刀剑都是新刀,好让他养成的刀剑从一开始就只收到他的影响,契合他的道。 但其他能力评级低下的审神者就没有这么便利的待遇了,尤其是那些灵力水平不足、只在政府任职五年就必须退下前线的消耗品们。他们需要接手前人的本丸、用前人的刀剑召唤刀剑付丧神,不可避免的,会被刀剑们拿来和前任做比较。总有些幼稚鬼会忘记自己的本职,计较这种创造不了价值的情状。 总有部分刀剑付丧神们会随着审神者的换届自行刀解,还有的部分会期待新主人。由于波风水门的坦诚,这个本丸的刀剑们不少都来自后一种——他摆明了自己需要成熟的战斗力,不可能把重心放在常世,没工夫玩养成。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高兴?”五虎退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之前的攻击,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不高兴,一期哥不是也已经原谅你了吗?” “那你怎么......不肯对我笑一笑?”五虎退垂下头,“我以为、以为你讨厌我......” 醍醐京弥默默伸出手,撑住两边的唇角,向上扒拉出个既不吓人也不僵硬的笑容。 “这样......就太好了,”五虎退居然也能接受,双手合十,“一期哥喜欢你,我也......” 好快!“你喜欢我什么?” “嗯......你灵力的味道很棒?健??br>“灵力会有味道?” “是!你的味道像橘子,酸酸甜甜。” ......啊哈。 醍醐京弥歪了歪脑袋,把视线转向一旁的果盘:“你饿了吗渴了吗,我剥橘子给你吃——” “哎呀......你就没有问题,想问我吗?”大老虎爪子一垫,把醍醐京弥的脑袋给掰了回来,“比如说......问我以前的主人有没有、有没有......欺负过我?” ......不管你以前的主人有没有欺负过你,显然你现在的主人完全能被你欺负。 醍醐京弥从善如流:“愿闻其详。” 于是,在五虎退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描述中,醍醐京弥就明白了,他前任们都是怎样的人: 第一任审神者是个武系热血青年,为人大方爽朗还有些脱线,同他的刀剑付丧神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这样的审神者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战死在时间溯行军手中,他们虽然感到遗憾,却也不甚悲痛,因为他留下的遗言是前几天烤肉没有吃饱......由于不同审神者的承受能力不同、品格不同,这个本丸剩余的、未有刀解相送的刀剑们便化为本体,归入仓库,等待挑选和被挑选下一任审神者。 第二任审神者被压切长谷部架空,本人没什么实力,也没什么野心。他就这样平平安安混过了五年,愣是没给刀剑付丧神们留下深刻印象,刀剑付丧神们自然没有殉情陪葬、不是,刀解相送的欲望。 第三任审神者同样被另一个压切长谷部架空,本人却高高兴兴和烛台切光忠谈起了恋爱,分分合合热热闹闹,五年期限一到简直像是生离死别,如同活的午间剧女主角。 第四任审神者是个有被害妄想症的戏精......他对刀剑付丧神们抱有极强的警惕心,成为审神者也不是为了保护历史,而是总认为自己怀才不遇被迫害。他在本丸多撑了几年,直到灵魂的创伤作用到身体上,没法视而不见为止。 第五任审神者和第六位审神者和第二任审神者一样,挺普通的,普通地上任,普通地卸任。 接下来,他的新主人就是波风水门。 波风水门这个人,阳光又帅气,正直又不乏手段,灵活机变,实力强大,如同火之意志在人间的具象化。 “典型的正面角色呢,”醍醐京弥和五虎退排排靠在大老虎腰腹的皮毛上,“是个伟光正的好人呐。” “没错,”五虎退点头,“水门大人......我、大家,好喜欢他的。” 审神者虽然自诩是个好人,却绝对做不到波风水门那样光明正大——他没有以力破巧的习惯。这种习惯是要有硬实力做后盾的,一般人还真没这个条件,也就形成不了那种一往直前的感染力。 不过在一期一振的魔鬼训练下,他觉得自己正在向这方面靠拢......大概...... 245、立场 “喜欢到愿意为了他, 保护这个村子吗?”醍醐京弥感到脚边软软的,顺手从捞起来大老虎的尾巴, “你都差点碎掉?健!?br>“这个......其实没有特意想要保护村子啦,”五虎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虽然很喜欢村子里的大家......可我们本来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而且,那些村民也太可怜了......” 也对,这才是刀剑付丧神们应有的态度——他们只是不会对发生在眼前的事情袖手旁观而已。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 “这个村子,”他略有些烦躁,揉乱了老虎尾巴上的毛,“有光明,也有黑暗。” “京弥......你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比如说宇智波家的遗孤, 他家灭族事件......可不简单, ”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整个族群死亡的过程,相当不自然。” “灭族?”五虎退瞪圆了眼睛,“怪不得最近完全没有看到宇智波家的人......九尾的事情, 似乎和他们也有关系......” 五虎退也没想到, 不过几年过去,局势就已经差到了现在的地步。少掉宇智波一族,村子便少掉了一大战力,可以称得上是自废武功了。 木叶的人才储备早已进入了尴尬的阶段,三代太老,新生代还未长成,三忍四代他们这一波虽然强横, 却由于人格缺陷和早死等等原因没能突破天井,和初代他们比起来完全不够看。 木叶正逐渐走下坡路,他们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一味弹压异己。 恶性循环。 “我是搞不懂啦,为什么解决叛乱必须得赶尽杀绝,”老虎尾巴扫过醍醐京弥的脸颊,“作为一个权利机构,他们的器量,未免太小了吧?”居然让儿子背上弑杀父母的罪名......而那个儿子居然真的认了这罪名,难道是有什么苦衷? 醍醐京弥是觉得里面大约有内情,比如说有人栽赃嫁祸之类的,万万没想到志村团藏是真的下令让宇智波鼬动手,而三代火影也默认了这个结果。 “......虽然我也能想到,这个世界比较特殊,如果不对对手赶尽杀绝,只要一个人成长起来、报复社会,就能造成大量死伤......但总有其他办法吧?事情真的严重到了这一步吗?” 五虎退摇了摇头。 他们可以找到一万条理由证明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对方却也可以找到一万条理由证明斩草要除根。 “仇恨只会一代一代延续下去,但初代建村的初衷不是这样吧?难道不是为了让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更好地延续下去吗?可现在,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都灭得差不多了。” 共患难易,共富贵难。这是因为,人在患难之中时,往往别无选择。 说到底,现在的木叶管理层,缺乏镇压宇智波一族的实力和风度。 只有初代才会冒着大风险,锲而不舍地尝试拯救所有人。二代固执己见,三代瞻前顾后。四代......他和初代某些方面很像。 如果波风水门还在,也许木叶会是另外一副兼收并蓄的光景吧...... “京弥,你......原来这么自负的吗?”五虎退站起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醍醐京弥,“这个态度......好傲慢。” “......啊?” 只见五虎退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傲、慢。” 大老虎伸了个懒腰,把尾巴从醍醐京弥手里抽出来,站起身。醍醐京弥失去重心,发出一声低呼,然后就被大老虎抬起爪,一伸一拨,压在身下。 “好、好重!” 白虎绵长的毛一下子压在他身上,软乎乎、暖融融、沉甸甸。 “村子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牺牲值不值得......通通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剑?蔽寤9顺抛畔ジ牵?湎卵??鹕?耐?紫衩t谎??粒?澳阌植皇腔鹩埃?筒灰?驹诨鹩暗慕嵌瓤悸俏侍饬死病!?br>“你有自己的责任,自己的立场。” “不要忘记......自己的来处。” 醍醐京弥挣扎着伸出手,抱住大老虎的脑袋。他来自现代法治社会,大部分规则和经验都无法在这个世界适用。这是他的优点,能让他跳出局限,却也是他的缺点,让他姿态过高。 他连放在眼前的事情都还没做好呢......刀剑付丧神的事情才是他该关心的。宇智波一族已经覆灭,他要做的,是收拢刀剑付丧神,然后向时之政府复命。 “......的确,”大老虎翻了个身,将肚皮露出来,团着审神者打滚,“位子决定脑袋,我还是先把修理时空转换装置的替代材料找出来吧......啊啊,放我下来啦!” 大老虎像在玩线团一样,把醍醐京弥拨来拨去,然后叼住他的后领,把他提到庭院里晒太阳。一期一振给他们端来了团子,这种甜甜腻腻的小零食五虎退很喜欢,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了。 “好吃!好吃!”漩涡鸣人两眼放光,狼吞虎咽,“歌仙,你的手艺好棒!” 歌仙兼定颔首:“谢谢夸奖。” “哈哈哈,你的话,从来都不挑的吧?”髭切笑道。 “才不是咧——”漩涡鸣人气鼓鼓地转移焦点,“说起来,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他指的是宇智波佐助。这个孩子斯斯文文地坐在那里,和漩涡鸣人咋咋呼呼的模样成反比。 “多谢款待。”宇智波佐助礼貌的示意,然后瞪了一眼漩涡鸣人。“你都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可以出现?” “不要吵架!”歌仙兼定一拳捶到漩涡鸣人的头上,“同期生要好好相处!” 漩涡鸣人和宇智波佐助互瞪一眼,同时冷哼一声,把目光移开。 他们一个是九尾人柱力,一个是宇智波家的遗孤,身边跟的暗部可以论打计算。刀剑付丧神也不差,他们虽然拥有人形,却一度被视为波风水门的忍兽。几个大麻烦凑在一起,足够让木叶头疼。 醍醐京弥乐于和他们交好,这两位都是天才,然而成长度太低,尤其是宇智波佐助。他比漩涡鸣人还要天才,却缺乏针对性、家族式的教导。他家血继限界有许多关于幻术的传承,到他这一代,却一并遗失掉了,令人痛惜不已。 一期一振的头脑混乱很可能是由宇智波一族的月读造成了,醍醐京弥有意研究写轮眼,宇智波佐助有意请教幻术,一来二去的,两人就这样熟悉起来了。 “说起来,你们为什么关系这么不好?”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每次见面都要吵架。” 宇智波佐助撇过头:“因为他太无聊!” 漩涡鸣人刮了刮鼻:“因为他太臭屁!” 然后两人又开始互瞪。 醍醐京弥见状,竖起一根手指:“欢喜冤家?” 两人异口同声:“才不是!” ......明明就是嘛。 他们两个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都是名门后代,父母双亡,但两人注定拥有不同的轨迹。 漩涡鸣人的父母是为了村子和儿子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的死亡拥有正面意义,给他的是期许和祝福。 宇智波佐助的父母也是为了村子和儿子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的死亡却蒙上了阴影,留给他的是憎恨和虚无。 不管再怎么补救,后者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毁掉了。时代造就悲剧,他的满腔仇恨根本落不到实处,他心上的伤口太大了,只能用余生去弥合。 “你那是什么眼神?!”宇智波佐助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莫名其妙!” “唔......看倒霉蛋的眼神。”醍醐京弥的视线下移。“看,你的碗里有茶包。” “......这明明是好运吧?”漩涡鸣人嘟嘟囔囔,“茶包里放的什么?” 宇智波佐助解开茶包的袋子,从里面倒出来一枚小判。 “哇,金币?剑变鑫忻?艘r艘?种福?拔乙蚕胍?〔还??飧鲂沃圃趺凑饷雌婀郑俊?br>“因为这是我们那里的货币啦......”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醍醐京弥很快就摸清楚了查克拉的运行机制,根据模拟,也能用灵力拟态出忍术的效果。他已经开始着手对写轮眼的研究,也招来了乌鸦的关注。 然后一天,乌鸦变成了人。 黑底红云的衣袍,以及代表叛忍的护额,还有万花筒写轮眼—— 下一刻,大群乌鸦腾飞,遮天蔽日。天地变色,周遭是一片炽热的焦土,裂隙中有火红的熔岩流动。 如果审神者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传说中的月读空间。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宇智波家的大哥哥,找我有事吗?”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这谈话环境可真糟糕。” 下一刻,醍醐京弥的脚下亮起一个圆,圆中蔓延出复杂如电路图的蓝色纹样,一点一滴侵蚀眼前的幻镜。 246、神降 宇智波鼬看着装嫩的醍醐京弥, 挑了挑眉。 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会让自己动容的事情了,眼下审神者对月读空间的侵蚀算是一件。 “你使用的查克拉......非常特殊, ”宇智波鼬试图将被侵蚀的月读空间重新弥合,“居然能破开这个月读空间。” 他的努力卓有成效, 审神者的领域正逐步缩小。但审神者不知道抓住了什么关键,令他的查克拉始终无法抹消审神者脚下那个最初的、狭小的圆。 “唔,其实我是沾了力量体系不同的光,”醍醐京弥的描述清晰,却抽象得让对方根本没法利用,“灵力和查克拉不是完全一样的东西,却能同时作用在事物之上。他们的规律存在相同, 又存在矛盾。当我将这矛盾利用起来之后, 就能撬动这片领域的权威性。” 宇宙规律也是这样,科学家们会发现,许多自相矛盾的假说能用来描述同一种事物,这是由于人类往往只能观察到事物的一部分造成的, 观察者们大都只能得出盲人摸象一样的结果。 “......你和其他的刀剑付丧神不一样, ”宇智波鼬没懂,只好转移话题,“你没有身为武器的觉悟。” 刀剑付丧神们类人,但终归不是人,他们的思维方式其实更接近被守则洗脑的忍者——忍者们把自己定位成了工具,臣服在只有身份特殊的士族手下,蜗居村落。刀剑付丧神们把自己定位成武器, 选择审神者作为主人,在本丸生存。 然而醍醐京弥不一样,他没有战斗本能,装不出那种无机质的感觉。 “只是你的错觉,”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没有说明错的是哪方面,“反正我和他们才是一边的。” “那你为什么要接近佐助?”宇智波鼬的目光一沉,“我那个愚蠢......又弱小的弟弟。” 醍醐京弥睁大眼睛:“哎呀,这是一个哥哥该说的话吗?” “你在说笑?还是你曾以为,我会是什么样的人?”宇智波鼬反问,“整个宇智波一族都覆灭在我手上。” “我没有在说笑,倒是你,未免太过口是心非,”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你明明很看重佐助,不是吗?” 宇智波鼬默然无语。 醍醐京弥等了一会儿,再开口道:“关于我的事情,是志村团藏给你的情报吧?” 话音刚落,宇智波鼬动摇了。他的表情本来就不太好看,现在就更糟了,甚至影响到了月读空间。整个空间里风暴肆虐,十分爆裂。这里是宇智波鼬的领域,体现了他的意志,反应了他的心情。 巨大的风刃裹挟着岩浆向醍醐京弥冲击,却纷纷撞上了看不见的结界,在他身前消弭殆尽。 “不要激动嘛,”醍醐京弥摊开手,“我不过是知道了你是木叶放在晓的间谍这件事而已。” ......这明明是绝密! 宇智波鼬皱起眉头:“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可我已经知道了,而且,你们没办法杀我灭口,”醍醐京弥把手指放在唇边,“我还知道,那家伙指使你来帮忙把我送进他们的实验室......哎呀,现在就动手吗?” 宇智波鼬用行动回答了他,不断加大精神力对他的渗透,试图控制住他。 不过,论精神力,审神者也不会输。 “我还有问题想问哎......”醍醐京弥游刃有余地开口,“比如说,我家一期哥变成现在这样,看起来像是中了你们家的幻术。听说九尾事件也是你们家的写轮眼在背后操控,怎么样,你觉得会不会同一批人干的呢?” 宇智波鼬没有回答,或者说他自己对那次事件也不清楚,他当年年龄太小了。 “就算这个你不知道吧,那我就问问你肯定知道的事情好了——为什么志村团藏会有那么多写轮眼?”醍醐京弥的表情一成不变,说出来的情报却惊世骇俗,“他的一条手臂上全是写轮眼,仓库里还有很多......难道你把全族的眼睛都送给他了吗?” 话音未落,宇智波鼬的攻击就停了下来。由于过于吃惊,没控制好幻术,他还遭到了反噬,眼睛渗血。 “不,”他伸手捂住脸,“连那种事情都知道......你到底......”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悲,”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对志村团藏言听计从?你用众叛亲离换来了什么呢?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你到底图什么。”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宇智波鼬迫切想知道这个,“你对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我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因为高科技,“是因为......武器有灵,我能听到他们的之间阵阵低语,”醍醐京弥信口开河,“至于我的目的嘛......” “当然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情报,”他摸了摸下巴,“要知道,那家伙的手上不止有写轮眼,还有我们......刀剑一族的族人。” “我得想办法拿回来才行。” 歌仙兼定他们早就盯上了志村团藏,有了醍醐京弥的技术支持,更是如虎添翼。 只不过,志村团藏这家伙,心狠手黑,位高权重,和他对上,就要做好同木叶决裂的准备......他们还在等一个时机。 志村团藏也在等,等一个把刀剑付丧神们全部一网打尽的契机,像对付宇智波一族一样。 “你不怕造成战争吗?”宇智波鼬问醍醐京弥,“你们现在的处境,和当年的宇智波一族很相似。” “不不不,不一样,”醍醐京弥把手指放到唇边,“引发战争这种事,不能怪我们。” “是志村团藏过界了,都是他的错呀。” 宇智波鼬非常不赞同:“可是——” “而且,我们不会有你这样的叛徒,”醍醐京弥摇了摇手指,“不会从内部开始瓦解。我们有一战之力。” “你什么都不懂,”宇智波鼬忧心忡忡,“木叶的周边并不平稳,多余的纷争只会加剧村子的衰弱。村子一旦衰弱,就会任人宰割,引发第四次忍界大战也说不定......” “什么都不懂的是你,”醍醐京弥皱了皱眉,“难道为了所谓的和平,就必须让志村团藏这种人打着村子的名义牺牲他人?” “要知道,我们从来不是木叶的附庸,而是水门大人的附庸。水门大人过世后,我们便是没有主人的自由人。” 宇智波鼬叹气:“当年的宇智波一族也是这么想的。” “我有点摸清楚你的想法了,”醍醐京弥上下打量宇智波鼬,“我在不久之前,才被五虎退教训,不是火影,就不要操火影的心......不要忘记自己的来处。” “没想到,转眼就见到你这么个能理解火影的思路,并为之忘记自我的人才。” “你这么为村子着想,村子里的高层们为你着想过吗?” 对宇智波一族的打压,是从二代火影开始,然后在三代手上完成。这种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明明是村子犯了错,却不想着改正错误,为了所谓的和平让受害者去死,未免太过虚伪。” ......天真。 宇智波鼬有时候会想,若是真的战乱时代就好了......忍者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冲彼此下手,爱憎分明。 但现在毕竟不是战乱,三代既没有二代斩草除根的狠劲,也没有初代将整个势力布局推倒重来的魄力,束手束脚,瞻前顾后,担心破坏村子的秩序。 如果初代还在,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一定会斩钉截铁的拒绝。二代一定不会逃避这个命令,他会强硬地负起责任。 三代的方法是默认。 所以宇智波鼬只能忍辱负重的离开。 “当年宇智波一族的事情,我不想多说,”宇智波鼬捶下眼帘,“事情到了那个地步,没有其他的办法......现在也一样。” “我个人希望,你,你们刀剑一族,能顾全大局。” “不然,我只能与你们为敌。” 什么没有其他的办法,什么顾全大局......眼前的这位,不过是被志村团藏用大义诓骗利用的可怜虫。 “不要太执着于一族这种渺小的东西了。真正的变化是无法被规则制约、预感或想象之中。”宇智波鼬还在继续。“忍者之所以为忍者,就是因为其经常要被迫作出残酷的抉择......” 就在此时,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开口:“真可惜,我们刀剑一族是武士?剑俊?br>宇智波鼬的的声音一滞。 “自以为是的奉献,自以为是的牺牲,”醍醐京弥有些烦躁,“所以有些人永远讲不通......” 他之前的确是想太多了。他其实用不着五虎退提醒——事到临头,他永远学不会顾全大局,他只喜欢把一切搞乱,然后再收拾残局。 “果然,还是先打一顿好了,是吧?” “一期一振。” 水蓝色头发、蜜色瞳孔的刀剑付丧神出现在他身边,然后将双手将本体交到了醍醐京弥手里。 共鸣开始了。 以醍醐京弥为媒介,高天原的门扉缓缓敞开。神明从高处投下一瞥,深入刀剑付丧神的神魂。 因为不知名原因陷入认知混乱的一期一振闭上眼。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 神降! 247、俘虏 金色的波纹浪花般起伏, 卷过整个月读空间。原本萧瑟颓唐的风景一扫而空,盛满了碧水蓝天。 一期一振眉眼弯弯, 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如光似风。 “哎呀, ”太刀在醍醐京弥面前单膝跪下,“这不是三日月家的小审神者吗?” 他一手握住审神者的左手,一手摸了摸审神者的脸颊,一脸欣喜:“真可爱,我就知道,你长这么大的时候一定会适合穿粟田口的制服。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我可爱的弟弟一样呢。”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一期一振大人,你果然是正太控吧?” “不, 我只喜欢乖孩子, ”一期一振笑眯眯地捏了捏他的脸,“叫哥哥?” “......那么,一期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当然啦, ”一期一振颔首, “我应你召唤而来,必将满足你的愿望。” 当审神者将刀剑付丧神接入此世的瞬间,月读空间彻底崩溃。宇智波鼬捂住左眼,感到视线一阵模糊。他的查克拉和精神力根本没法动摇一位真神,只能被动解除了这个幻术。 “居然能够正面击破月读......你是第一个办到的人,”宇智波鼬放下手,“不愧是刀剑一族。” 他下意识认为幻术对他们无效, 攻击招式一下子就被封印掉了不少。他还抱着活捉醍醐京弥的侥幸心理,下一刻,他双手结印,放出了忍术、凤仙花之术! 大量火焰从他口中吐出、炸裂,仿佛铺天盖地,向一期一振和醍醐京弥扑去!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醍醐京弥若无其事,一点也不担心,“比如说,你想不到我们这一族到底会有......多么厉害!” 话音未落,就见一期一振拔刀出鞘,使出一记居合斩。 雪白的刀光向眼前的火海斩去,披荆斩浪,瞬间开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道路的尽头正是宇智波鼬。 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刀剑付丧神的视线中。 “没错,”一期一振的眼珠转动,蜜色的瞳孔能看破虚妄,“你还是趁早放弃比较好哦。” 但是宇智波鼬并没有就此放弃。下一刻,黑色的火焰燃烧起来了。 这火焰非同寻常,仿佛能将一切焚烧殆尽。 天照! “很厉害的忍术。”一期一振皱起眉头。“我果然很讨厌火。” 不过,他对此从无惧怕! 醍醐京弥也不怕。纯洁清净、调和自然的灵力在他们周身环绕,很轻易便净化掉了火焰中附着的查克拉。这火焰就像地狱的业火一般,其燃料是查克拉中的污秽,而他们对于污秽自有办法。 “......是你!”仿佛冥冥中有丝线牵引一般,宇智波佐助察觉到了发生在这里的大动静,找了过来,“鼬!” 他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十分激动,不知是到底是兴奋还是害怕,浑身颤抖得厉害。他眼眶中的眼珠剧烈抖动,接着,写轮眼出现了! 然后,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用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向宇智波鼬攻击。 手里剑、起爆符、体术、忍术...... 什么都好,只要能给他造成困扰—— 可他到底是还没毕业的孩子。 宇智波鼬毫不费力地接下了他的所有攻击,并直接一拳击中他的腹部,将他重重贯在地上! “真是愚蠢,”宇智波鼬的声音冷淡极了,听上去好像只有轻蔑和鄙视,“你太弱了,弱到没有被杀的价值。你的恨意......太浅!” 宇智波佐助的仇恨如何会浅? 最喜欢的哥哥用荒谬的理由杀掉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全部族人,不遗余力地让自己恨上他,又一次次戏耍似的放过他。 所有的爱恨纠缠在一起,全部化作愤怒压抑在他内心深处,啃噬着他原本健全的心。 当他看到宇智波鼬的时候,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理智十不存一。 他已经快要疯掉了。 “唉。”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他冲着跟在后面的漩涡鸣人眨了眨眼睛,然后再用幻术干扰宇智波鼬,让漩涡鸣人将毫无抵抗之力的宇智波佐助抢了回来。“不自量力。” 漩涡鸣人抱着宇智波佐助,退到审神者身边:“那就是佐助的哥哥,s级叛忍,宇智波鼬?” “是的,所以你们打不过他,不丢脸。”醍醐京弥向负责监视的暗部示意,那些人不好再躲藏,纷纷在他们周围现身。 宇智波佐助的肋骨断了几根,口中吐出几口血,被漩涡鸣人放在地上,进行临时包扎处理。他最好还是离开这里接受治疗,但看着他倔强的眼神,醍醐京弥便拍板让他留下来。 在察觉到一期一振的深不可测后,宇智波鼬已然没有了战意。他最擅长的幻术在醍醐京弥面前到处都是破绽,虽然醍醐京弥在他眼里也破绽无数——比如用瞬身术近身就能给审神者造成不小的困扰,甚至可以直接秒杀——但他并没有杀人的打算。 到现在,他只想要暂时离开,或者继续潜伏,或者接受村子的下一个命令。 不过,醍醐京弥不会让他走。 审神者抬了抬手指,以异世界术法编织的结界拦在了他面前。这结界的构造很特殊,捕捉到宇智波鼬的查克拉特性后,能直接勾连木叶结界班用来保护木叶的结界。 简而言之,只有宇智波鼬没办法出去,除非他能解除木叶的防御,或者,直接杀掉醍醐京弥。 “你,是个不称职的兄长,”一期一振的目光卫沉,一刀斩过虚空,在宇智波身前留下深深地裂隙,“想要守护的话......光让人活下去,远远不够!” 宇智波鼬的回答是双眼轮转,召唤出巨大的须佐之男。 与现世神话中伊邪纳岐幼子、斩杀八岐大蛇的英雄同名的红色怪物像巨神兵一样,将宇智波鼬包裹其中。 “那就是十拳剑?”醍醐京弥看着伸缩变化的能量体,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没有实体刀剑可爱。” 宇智波佐助死死盯着战场,充耳不闻。漩涡鸣人则打了个踉跄:“重点不对吧喂!” “不,这就是重点,”醍醐京弥认真地点了点头,“既然长成这样,就说明它其实是一种概念。” “可以被一期一振从另一个层面斩断的......概念!” 虽然须佐之男和一期一振之间体型差距巨大,却不能给一期一振造成大的困扰。一期一振甚至占了上风,力量层面不同,一般攻击下,查克拉甚至没法对圣□□破防。 “这里太危险了!”暗部躲过爆炸般的攻击,朝醍醐京弥他们大喊,“你们快点离开......咦?” “这是什么?” 只见他们周围以醍醐京弥为中心,撑起了一道发着微光的半圆形结界。 当暗部再把头转过去的时候,一期一振和宇智波鼬之间的对战也即将进入尾声。 刀剑付丧神每一刀都能削弱并封闭须佐之男,渐渐的,须佐之男的手没有,脚没有了,沦为了一个巨大的靶子。 到最后,宇智波鼬整个人被一期一振从须佐之男的中心给剖了出来。 宇智波鼬......这个s级叛忍,居然成了刀剑一族的俘虏! 他不是不想逃,只是完全逃不掉。幻术被醍醐京弥克制,替身术之流能被一期一振看破,精神力和查克拉消耗一空,再加上醍醐京弥早就设置好的结界,他能往哪跑? “......你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切?”宇智波鼬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翻了船。“整个木叶的结界都被你利用了。” “不,并不是针对你,”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这个结界本来是为了大蛇丸准备的。”下次再见什么的,当然是把对方变成阶下囚比较方便嘛。 “是吗,”宇智波鼬阖上眼帘,“原来是这样,是我输了......” 话音未落,就见宇智波佐助一拳打在宇智波鼬的脸上! “混账!”这小孩的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混账!” 他的拳头毫无章法,就像是在简单的斗殴一般,查克拉的应用有一发没一发。 “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宇智波佐助的眼泪流了下来,“竟然这样对爸爸妈妈,这样对我!” 宇智波鼬一言不发,只静静地挨弟弟的拳头。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到底还是闭了嘴。 他不确定刀剑一族会怎样处理他。如果他们把他交还木叶,也许他还会再次“逃亡”,当他的间谍也说不定。 他只好继续克制,继续隐忍。 宇智波佐助已经长大了不少...... 他觉得自己有些忍不住了,干脆闭上眼睛。 “我不原谅你!绝对不会原谅你!”宇智波佐助的声音绝望又茫然,“你为什么当初不一起杀掉我!你还不如当时直接杀了我!”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宇智波佐助能怎样,他原定纠缠到死的目标就这样被一期一振和醍醐京弥给逮住了,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应当把这个男人杀掉的。他应当和他有一场大战,双方不死不休才对—— 但宇智波鼬就这样被逮住了。丢下他一个人去测试自己器量的宇智波鼬就这样证明了自己的上限所在。 “已经够了吧,”漩涡鸣人一把抓住宇智波佐助再度挥起的拳头,“佐助......冷静一点!” 宇智波鼬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了,一期一振都没把他打得这么凄惨。 宇智波佐助挣扎起来:“放开我!” “不要!”漩涡鸣人抱住他的胳膊,“做错事情的人是他,该后悔的也应该是他。如果你打他能消气的话,我才不管!” “可是你现在,看起来比他还难过......” 248、未成年 宇智波佐助挣开他的手, 半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漩涡鸣人的眼圈也红了。 他一度很羡慕宇智波佐助, 这个人曾经拥有他没有的一切——温柔美丽的母亲,位高权重的父亲, 才华卓越的长兄。宇智波佐助的长相秀气,讨女孩子喜欢;他的资质上佳,未来被所有人看好。这个宇智波宗家的二少爷似乎一点烦恼也没有,目光永远看着前方。 然而一个晚上过去,宇智波佐助失去了全部。变得......变得和他一样了。 不,不一样。 那个生活幸福、活在云端的孩子跌落尘埃,失去的比漩涡鸣人看见的还要多。他的内部仿佛被掏空, 只剩下满腔的怨恨。 宇智波佐助不再值得漩涡鸣人羡慕, 漩涡鸣人却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同理心和同情心...... “哎呀,”醍醐京弥捂住脸,“怎么鸣人也哭起来了?” 一期一振眨了眨眼睛:“少主大人大约是触景生情?” ......不是,怎么你也这么熟练地改口称呼他为少主啊! “不过, 京弥, 现在怎么办?” 眼前的两个小孩哭成一团,撕心裂肺,涕泪齐流,似乎伤心得狠了。宇智波鼬被灵术绑缚,跪坐在地,动了动手指,终究还是沉默, 一语不发。 “只能让他们发泄一下了......哎呀,”只见宇智波佐助晕了过去,吓得漩涡鸣人开始打嗝,“佐助身上原本就有伤,大喜大悲之下,撑不住也正常。” 宇智波鼬下手是真狠,生怕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恶意。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他来表演了。 “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暗部向醍醐京弥颔首,“那么,s级叛忍宇智波鼬就请交给我们......” 话音未落,就有几人准备上前将宇智波鼬的查克拉进一步封印起来,带往根部。 “啊——等等,”醍醐京弥伸出手,做了个推拒的手势,“你们不会想把他带走吧?” 暗部愣了一下:“你该不会是打算自己处置他吧?” “当然。” “别开玩笑了!”这名暗部着急道,“像这种村子的叛徒,应该先交给我们暗部审查才行!” “不要搞错了,抓住他的是我们,”醍醐京弥竖起一根手指,“他是我们的猎物。我们可不是忍者啊,”他顿了顿,“我们是武士。” 暗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些刀剑付丧神的存在相当微妙,虽然被称作村子的英雄,但毕竟本质上不是忍者,思维方式和忍者根本不一样。 “而且,这个叛忍,”醍醐京弥伸出手,拂过宇智波鼬的眉眼,灵术开始治愈他脸上被宇智波佐助揍出来的淤青,“还是个未成年。” “木叶可没有保障未成年人权益的少年法,我不放心把他交给你们刑讯逼供。”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哽了一下,不明所以。 “......未成年?少年法?” “在我们刀剑一族的世代,一个人只有年满二十岁才能完全承担所有法律责任,”孩子样的醍醐京弥摸了摸宇智波鼬的脑袋,“所以,他还是个孩子。” 话音刚落,所有人继哽了一下之后,又同时打了个寒颤。连宇智波鼬自己都哭笑不得,忍不住抬眼看了醍醐京弥一眼。 有这么大只的、心狠手辣的孩子吗?! 在忍界,人们大都十二岁就从忍者学校毕业,成为下忍。甚至在战乱期间,没毕业的小孩子也经常被抽调上战场,卷入战争的漩涡。 没有人会对这些货真价实的孩子们温柔以待,小瞧他们可是会付出生命的代价的。 “现在木叶的法律对于未成年人的救济和保障显然是不够的,”醍醐京弥咬了咬手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村子经济实力不够,物质条件匮乏,所以才会引发战乱,民不聊生。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应该是摆脱火之国那些大贵族的控制和压榨,将整个国家的生产资料重新分配,做到自给自足......” “.......虽然不太明白,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暗部滴下一滴冷汗,“你认真的吗......人呢?!” 他们玩了个小把戏,骗过了其他人的耳目,回撤到了本丸。 五虎退兴奋地扑到一期一振怀里,被兄长温柔地摸了摸脑袋。膝丸看见一期一振,一口茶水就直接喷了出来。 “哦呀,真神?”髭切迅速竖起餐盘,挡住水花,“一期一振居然还有能力做到神降?” “那孩子是不能了,”一期一振摇了摇头,“不过,京弥能够引发共鸣,敲开高天原的大门。” 话音落下,其他人纷纷侧目。蜻蜓切喃喃道:“......这家伙难道真的是短刀吗?” “不,我不过是一介审神者而已,”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否认了,“只不过,我比其他人要厉害一点点。” 由于曾被三日月宗近带上高天原,他能玩的花样比其他人要多很多。 “岂止是一点点......”膝丸是没脾气了,拿过纸巾擦桌子。“看来,你根本不必担心时空转换装置没法用。”都能引动神降了?剑?胝嫔癜锩x凶??共皇且?裁从惺裁础?br>但时空转换装置的事情不急......第一个搞清楚的是一期一振分神的神志不清: “原因是写轮眼没错,动手的是一个戴独眼面具的奇怪家伙,”一期一振梳理分神的记忆,“他中了一种奇怪的忍术,理论上来说,可以让他看到想看到的一切,潜移默化中改变他的思维......然后,大约是因为他是刀剑付丧神的关系,这个术的作用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结果就是分神的记忆被打乱失序,颠三倒四,一下子变得像是傻了一样。 “怎么听起来像是别天神和月读中和了一下?”歌仙兼定摸了摸下巴,“不过那时候好像还没有别天神吧?” 千子村正耸了耸肩:“谁知道,宇智波一族的血继限界很厉害,奇奇怪怪的能力很多。” 蜻蜓切点头附和:“宇智波一族吗......不愧是木叶最强的忍族。” “但已经被那边那个小哥杀到频临绝种了?健!敝傅挠钪遣br>“噫,这口气像是在说濒危动物一样......” 可不是,放到现世的话,这种特殊血统肯定会被当成秘密武器,他们绝对舍不得像木叶这样说灭就灭......到底时代不一样,这边还在流行斩草除根。 “那个戴独眼面具的家伙也是晓的成员之一吧?”醍醐京弥问宇智波鼬,“名字能告诉我们吗?” 即使是宇智波鼬再怎么心大,也没想到会被这样直接提问:“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直接告诉你?” “大约是因为,我能给你提供政治庇护?” “......啊?”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你在我看来,是个未成年,”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说,“我个人认为,你在木叶受到了虐待、洗脑,所以才背起了弑杀亲族的黑锅。” 宇智波鼬又为“未成年”三个字哽了一下,喃喃道:“......不是。” “不是?” “不是背黑锅,”宇智波鼬叹了一口气,“我会做出这种事情,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果然是被洗脑了!”醍醐京弥痛心疾首,“木叶的忍者教育实在太不科学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 “还深思熟虑,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醍醐京弥指着宇智波鼬的眉心,“你做出这种事情的时候,几岁了?” 宇智波鼬不想说。 然而醍醐京弥说出来了:“十三岁啊,十三岁!”他看起来是真的很愤慨,“满十四岁才负刑事责任,在此之前,该为之负责的是你的监护人!” 然后,醍醐京弥的口中吐出了宇智波鼬难以接受的话: “你不该为此负责。该负起责任的是木叶村,是你的上司,是你的......” “父、母。” “住口!”宇智波鼬握紧拳头,“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神色严肃,甚至有些凶恶,但吓不到审神者。 “......之前就说过了吧,我知道的比你能猜到的多很多,”醍醐京弥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你太年轻,又太内敛。人们对你的期待很高,你也往往能满足他们的期待......直到族人和村子逐渐对立。” 醍醐京弥观察着他的外表,侧写他的思维。这个人曾经是个温柔稳重的天才,性格发育却不够健全,很容易被他人所灌输的“正确”引导到偏激的方向。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眼睛视力开始下降,仪表简洁,缺乏娱乐,整个人过得像一个苦行僧一样。他心中的负罪感让他想死,但他背负的责任又让他无法就这样去死。 他在自我折磨。 “你在杀他们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呢?”醍醐京弥还在继续,“痛苦吗,歉疚吗?” “而他们在面对你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愤怒?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啊,不对,”醍醐京弥根据他的微表情下判断,“是如释重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审神者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很微妙,“你的父母——”宇智波鼬的瞳孔紧缩,“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吧?对于你的......政治倾向。” 宇智波鼬的表情一下子变成空白一片。 “但他们的态度,是包容。” 醍醐京弥的话就像锥子一样,一下一下,扎进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是理解。” 他是自作自受,他没有资格喊痛。 “是祝福。” 是什么让人如此面目可憎,又如此可怜可叹? “是爱。” 249、相信科学 话说到这里, 已经不需要醍醐京弥再特意做些什么了,宇智波鼬自己就快要崩溃了。 忍者毕竟不是真的什么都能忍、没有感情的道具......他是个人。 宇智波鼬就像死了一样, 悲怆到了极致。那双非凡的眼睛已经看不清这个世界,他人却能从中窥见其深处因痛苦扭曲的心灵。 他颤抖起来, 俯下身,蜷缩成团。他的手指抠入身下的榻榻米,青筋毕露。 “他们爱你,”醍醐京弥蹲在他面前,双手托腮,“可他们的慷慨赴死能换来什么呢?” 仅仅是两个儿子的生命吗? “你能回报给他们什么呢?” 人不是只要活着就够了的。 “就算你已经计划好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就另外一个人......但那孩子,并非你的提线木偶。” 宇智波佐助真的会按照他设计的那样, 背靠木叶, 成为英雄吗? 变数太大了。 宇智波鼬早就做好了死在弟弟手中的准备,可此时此刻,却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 “......他这是怎么了?”五虎退抱住一期一振的胳膊,小声问道, “后悔吗?” “不见得吧, ”髭切眯起眼睛,“也许再来一次,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他没有别的选择,”一期一振摇了摇头,“当年他只有一个人,只有十三岁, 已经被那个......”他再翻了翻记忆,“志村团藏,彻底限制住了。” 蜻蜓切连连点头:“那家伙总是盯着暗处不放,真的太讨厌了。” 千子村正想了想:“不过,总要有人去做脏活吧?” 歌仙兼定冷笑:“可是一个人一旦习惯了做脏活,就往往会忘记该怎么走正道。” 膝丸撇撇嘴:“在我看来,他已经完全完全没救了。” “没错,他手下的那个根......已经在他偏执的想法带领下腐化了,”髭切捧起茶杯,“已经腐烂掉的根,是不能再给大树提供营养的。这些根只会阻碍大树生长、甚至导致大树枯死。” “这种时候,必须把烂根及时挖掉才行。” 刀剑付丧神们似乎接受了醍醐京弥的说法,没有将宇智波鼬放在眼里,直接讨论起了主谋的责任。 他们对宇智波一族其实并没有多少同情,不过成王败寇而已。虽然宇智波一族一直被排挤,还因为九尾事件被怀疑是罪魁祸首,大都是无妄之灾,但也不是完全无辜。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被宇智波佐助猛地拉开了。漩涡鸣人本趴在门后,猝不及防之下,跌了进来。 他们俩一直在门外偷听来着,大家都知道,只没有拆穿,直到现在。 “你到底想干什么呢?”宇智波佐助看着醍醐京弥,“说这种话......你难道想要给他脱罪吗?!” “啊啊,佐助,冷静一点,”漩涡鸣人挡在他面前,慌乱地摆手,“京弥一定有他的想法——” “我很冷静!”宇智波佐助一把推开漩涡鸣人,他没第一时间对宇智波鼬喊打喊杀就已经很克制了,“倒是你,不要装傻,你还没发现吗?京弥藤四郎不是普通的刀剑!”他的能力特殊,地位特殊,一来就搅混了水。 “我、我早知道啊!”漩涡鸣人摸了摸后脑勺,“可我相信他嘛,你也不要这么紧张啦!”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真是的......鸣人,你就这么相信我吗?要知道,你们现在在的这个本丸,可是受我操控,连负责监视和保护你们的暗部都没法跟进来哦?” “你都这样说啦,”漩涡鸣人挠了挠脸,大大咧咧凑到审神者面前,“但是,京弥不会对我们不利的吧,呐?” 醍醐京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戳他的脸颊:“是,是,少主大人。” 漩涡鸣人双手合十,换了种口气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既然这样,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嘛?拜托啦!”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出于人道主义的政治庇护。” “......还真是认真的?” “别开玩笑了!”宇智波佐助低吼,“你是想利用我们吧?!”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指向宇智波鼬,“有自杀倾向的假叛忍真间谍,”然后指向漩涡鸣人,“九尾人柱力,”再指向宇智波佐助,“唯二的宇智波宗家子嗣,”最后指向自己,“刀剑一族的秘密武器。”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利用价值。” 宇智波佐助沉默片刻,艰难地开口问道:“那一夜......鼬,是受到了志村团藏的指使吗?” “大约是脱不了干系的。” 可就算是宇智波鼬接到了命令又怎样? 这种命令,这种命令......怎么可以真的去执行! 宇智波鼬伸出手,放在了醍醐京弥的脖子上,手指收拢,扣在审神者的动脉上。他的动作很慢,审神者想躲的话完全可以躲,但却并没有躲。 “你们想对志村团藏出手?”宇智波鼬好似已经缓了过来,“想要对木叶不利?” “哎呀,你终于不装了吗?”醍醐京弥语调欢快,“计划被全盘打乱的感觉如何啊?” “......” 宇智波鼬收紧了手指。 “我们并没有对木叶不利的意思,对那个人出手是因为他老给我们找麻烦,”醍醐京弥波澜不惊,“实际上,我们是想对整个忍界的社会结构动手。” “至于你们这帮政治白痴嘛,还是在一旁看着就好。” 宇智波鼬皱眉:“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只不过直接公关了大名而已。和公卿们往来,是我们武士的强项。只要你乖乖配合,也许有一天,我能给你运作出来一个特赦令也说不定。”龟甲贞宗一直不在就是干这个去了,他们刀剑付丧神一直和那帮政客保持着良好关系。 由于过于吃惊,宇智波鼬的手指慢慢松了开来。 “所以,我想问,”醍醐京弥握住他的手,“那个独眼面具男,是不是宇智波斑?” 闻言,两个小辈目瞪口呆:“和初代一起建村的那位?!他还活着?” 宇智波鼬张了张口:“......我们有这样的猜测。” “所以有些时候真心觉得二代火影和团藏对宇智波一族的防备不冤,”醍醐京弥挑了挑眉,“不愧是最强忍族之一......说真的,你们两个要不要考虑一下,多生几个小孩?总觉得没有你们这一族,这个忍界会变得相当无趣......” “你懂什么!”听到这话,宇智波鼬勃然大怒,“这样肮脏的一族,根本不应该继续延续下去——” “因为万花筒写轮眼的开眼方式?”醍醐京弥语出惊人,“必须杀死自已最亲密的同伴这种?” 宇智波鼬已经不是第一次为醍醐京弥的情报惊讶了。 宇智波佐助睁大了眼睛:“骗人!” “大蛇丸告诉我的,”醍醐京弥摸了摸鼻子,“顺带一提,他和志村团藏之间一直有往来。你们家的一些传承卷轴,其实是在志村团藏手里。” ......不是,你是什么时候和大蛇丸搭上线的啊喂! 漩涡鸣人的眼睛开始转圈圈:“信息量好大好难懂......” ......不,只是大量内容过于惊悚,令人难以接受而已。 “......没错,”宇智波鼬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宇智波一族本来就是为了得到万花筒写轮眼,不惜同伴之间自相残杀;为了得到永恒的瞳力不惜父子反目、手足相残,并一直以得到此力量为荣的、肮脏的一族!” 这就是宇智波一族强大的真相。 杀掉自己最亲密的同伴,就有可能得到万花筒写轮眼;但使用万花筒写轮眼的负荷太大,会导致失明,只有移植另外一双万花筒写轮眼,才能诞生永恒。 这也是二代火影看不惯宇智波一族的原因之一。 宇智波佐助后退几步,呼吸急促起来。 “乱讲,”醍醐京弥却直接否认了,“你对写轮眼的运作原理了解太少。” ......宇智波鼬都不了解的话,你能了解多少啊喂! “首先万花筒写轮眼开眼根本不需要动手杀人吧,”醍醐京弥伸手戳宇智波鼬的额头,“至少旗木卡卡西那只就不是。亲密的同伴这种说法本身就太过笼统,不够标准,一看就知道这个结论没有通过系统的实验来验证,你确定没有把个例当成全部吗?” “......” “鉴于普通写轮眼开眼需要强烈的情绪刺激,我看万花筒写轮眼也不过是需要更强烈的刺激罢了。”醍醐京弥煞有介事地说。“至于万花筒写轮眼用多了的失明危机......你肯定没试过原子治疗仪。” “......那是什么?” “反正是比较高科技的治疗用具啦。”醍醐京弥语重心长。“要相信科学,而不是感觉啊,少年。” “......” 250、爱的战士 火影办公室内, 志村团藏为首的长老顾问们正向三代火影要求对本丸采取强制措施,态度强硬。 “这一次, 分明是他们过界了!”志村团藏瞪着猿飞日斩,“宇智波鼬怎么能交给他们处置!” 猿飞日斩眉头紧蹙:“那你想怎么样?” “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想怎么样, 而是他们想怎么样,”转寝小春冷冷道,“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了木叶,只能动手。” 水户门炎的眉头皱得更深:“九尾人柱力也被他们引诱了。现在想来,那个京弥藤四郎突然跑到学校去,果然别有所图。” 猿飞日斩觉得脑壳疼, 揉了揉太阳穴:“你们这个反应是不是太夸张了点?他们没有露出任何反叛的迹象, 也没有拒绝谈判。” “我们有理由怀疑他们不过是在胡搅蛮缠,很可能在酝酿一些阴谋诡计,”志村团藏冷哼一声,“什么经济学、未成年、少年法、政治庇护, 不过是在胡说八道, 多管闲事!” “可是,你们认为他说的真的是错的吗?”猿飞日斩环顾四周,“不谈未成年和成年的年龄段划分问题,我们真的尽到了成年人的责任吗?” 志村团藏还想开口,却见猿飞日斩斩钉截铁: “既然孩子们不能因为年纪小,就能回避残酷的现实,那么大人们也不能因为现实太残酷, 就回避自己的无能!” “让鼬这样的年轻人不得不为了村子忍辱负重,就是因为我们无能!” “虽然京弥提出的规章制度听上去都像天方夜谭,但也只有在那样的体制下,才能培养出他那样的小孩子吧?”猿飞日斩想到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他此前一定生活在和平富足的环境下。只有足够的和平富足,才能让他过得如此天真恣意,无忧无虑。他不是在胡说八道,你口中的多管闲事,在他看来,是打抱不平。” “像他这样的小孩子,我希望木叶里越多越好。甚至于,在将来,如果能出现这样的大人......” 志村团藏忍不住插嘴道:“有这样的大人,木叶会垮掉的吧?” “不,”转寝小春叹了一口气,“有这样的大人,说明那时候就真的世界和平了......大概。” 所有人都默默无语。猿飞日斩说的没错,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都是因为他们无能。而醍醐京弥提出的那些理论并不是毫无意义,至少,它们对木叶的现状有一定参考价值。 “刀剑一族,鸣人、佐助、鼬都是好孩子,”猿飞日斩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可以给好孩子多一点时间。” 当然,其实醍醐京弥并不是个小孩子,也并没有打抱不平来着。志村团藏猜对了,审神者就是想转移他们的视线而已。 “连我也要配合......你是想破解写轮眼的秘密?”被点名负责沟通谈判的旗木卡卡西眼神死,“原来这就是你的真实目的?” “不,那只是顺带,”醍醐京弥拍了拍坐席,“坐下来啦,我的研究方法不会把你切片的......不要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旗木卡卡西指着墙上屏幕中的大蛇丸,“你知道他是谁吗?!”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知道啊,三忍之一的叛忍大蛇丸。” “好久不见,卡卡西,”大蛇丸冲着他打招呼,“怎么,你害怕了?” “呵呵,”旗木卡卡西皮笑肉不笑,“这方面我的确有点怕你......” “安啦,实验是由我设计主持的,他不过是个场外指导,最多署名第二作者,”醍醐京弥就像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一样,“除了喜欢不人道的人体实验,大蛇丸的知识储备和技术水准还是值得信任的。” “......不,我不信任的是你的知识储备和技术水准!” “请带上这个头盔,”醍醐京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抱起一个头盔式扫描仪,“然后依据指示,先后开启写轮眼、万花筒写轮眼。” 这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好害怕的。不过—— “该不会戴上后我就会被洗脑吧?”旗木卡卡西敬谢不敏,“还有,当着人宇智波一族的面研究写轮眼,合适吗?” 宇智波佐助双手抱臂:“我不介意,”他已经被醍醐京弥带坏了,“我对你的万花筒写轮眼开眼方法很感兴趣。” “你哥哥不肯告诉你吗?” “他早就说过了,要开眼必须杀掉自己的同伴,”宇智波佐助很想翻白眼,但忍住了,“我、我是无所谓,不过京弥想证明,我们家写轮眼的开启方法,不是残杀亲友,而是因为、因为、因为......” 他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漩涡鸣人一把将头盔接过来,往旗木卡卡西脑袋上罩:“是因为爱啦!” ......真是个讨人喜欢的说法。 旗木卡卡西没有反抗,正在暗自戒备之时,头盔就启动了。 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一听就知道语源是漩涡鸣人: “系统激活,建立连接......” “连接成功,端口开放......” 听到这个声音,漩涡鸣人发出一声欢呼,和醍醐京弥对掌。在宇智波佐助“你到底要为这个开机音效兴奋多少次才够”的抱怨声中,旗木卡卡西愣了一下,整个人放松了一半。 他是不介意以身涉险啦,不过这所谓的实验有漩涡鸣人参与,大约也危险不到哪里去吧? “执行单元检测,外部特征完整性比对,可执行......” “正在进行基础扫描,请稍候......” 完全不痛不痒。 旗木卡卡西想了想,开口:“佐助,你不必对我的开眼方法感兴趣,因为我的万花筒开眼方法和你哥说的那个,大约是一样的。” “哎?!”漩涡鸣人很失望,“真的吗!” “那你是在怎样的情景下杀的人呢?”醍醐京弥却没有多少失望,“那位大少爷已经承认自己是在看到宇智波止水自杀后才开的万花筒了。严格说起来,他其实并没有动手,但他认为是自己导致了对方的死亡。” 旗木卡卡西又愣了一下:“这样啊......这不是很好吗?”他笑了笑,“如此一来,你那个说法就能讲得通了。” 为爱......当然是为爱。既然是最亲密的同伴,怎么可能没有爱? “下这种杀手一定是逼不得已。明明爱着对方,却必须杀死对方,会产生强烈的负面情绪。这种因为爱转变来的悲愤,能对人体产生出乎意料的刺激,”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一字一句念叨,“毕竟只有爱,才最甜蜜,也最令人痛苦嘛。” 然后,他抑扬顿挫地总结道:“宇智波一族,其实都是爱的战士呢。” 宇智波佐助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非要把话说得那么恶心吗喂?!” 旗木卡卡西干笑几声:“这样一来,你们也没必要再问我了吧?” “不不不,很有必要,”醍醐京弥摇了摇手指,“我们需要收集尽可能多的案例来佐证自己的推测......虽然现在已知的万花筒写轮眼,只被三个人掌握。噫,这么说起来,样本少到这地步,实在太没说服力了......不管啦,把你的悲惨过去说出来吧,佐助会感谢你的。” 闻言,宇智波佐助额角青筋抽了抽。旗木卡卡西此时的眼部扫描已经进行到了第二轮,要求他开启写轮眼,他也乖乖照做了——反正写轮眼还是相对较多的,至少大蛇丸解剖过不少,宇智波佐助自己也开了眼。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不就是那回事吗,太八卦了小心败人品,”旗木卡卡西顾左右而言他,“对了,三个人?除了我还有宇智波鼬,还有谁会万花筒写轮眼?难道佐助已经开了?” “大约是宇智波斑。” “......开玩笑?” “不是玩笑,他大约还活着,啊,我忘了,”醍醐京弥摸了摸鼻子,“这件事,即使在木叶内部,也是机密吧?” “肯定是啊!” “那就拜托你保密啦。” “......”熊孩子! “啊,回到正题,你的悲惨过去。” “啧,还念念不忘吗?” 醍醐京弥打量了他一会儿:“看来是真的很悲惨,既然这样,我还是不强求了。请你节哀。”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大蛇丸却笑道:“我知道他当年做了什么哦,想听吗?” 出乎旗木卡卡西的意料,醍醐京弥摆了摆手:“当事人实在不想说就算啦。” 就在此时,扫描进入了第三阶段,要求旗木卡卡西展示万花筒写轮眼。 “这一步就算了吧,”旗木卡卡西摸了摸下巴,“我有点慌。”虽然不知道这个扫描仪能做到哪一步......反正他不愿冒底牌被他人分析分解的风险。 “你很特别,你的身体里没有血继限界,却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醍醐京弥试探性地问,“宇智波斑暂时逮不到,鼬的身体又太差,我希望你能帮忙分担一些实验内容......真的不行吗?” 旗木卡卡西摇了摇头,微笑:“况且,使用万花筒写轮眼很伤身呀。用一次离失明进一步哎。” “啊,这个的话,不用担心,”醍醐京弥双手合十,“我有办法治疗万花筒写轮眼使用过度的后遗症,现在鼬就在接受治疗,你可以在我这里跟进他的疗程看一下效果。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合作?” 旗木卡卡西有点心动。 251、立场 但也只是有点而已......他怎么可能就这样做下决定。 “这样啊,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旗木卡卡西但笑不语。 下一刻, 铁器交接,旗木卡卡西手里的苦无和五虎退手里的短刀相撞。 旗木卡卡西和刀剑付丧神们还是比较熟悉的, 他毕竟是波风水门的弟子,和他们接触比较多。 “偷袭可是不行的哟,”一期一振把手放在刀柄上,微笑着发出警告,“请你还是老实一点,卡卡西。” “一期一振,你和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旗木卡卡西收回苦无, “完全不一样。” “是吗?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一期一振把手指放到唇边,“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哦,”旗木卡卡西翻了个白眼, “但你们就这样陪他胡闹?”他冲醍醐京弥挑了挑下巴, “你也太宠爱弟弟了吧?” “有什么关系嘛,”一期一振笑眯眯,“我是哥哥啊,你不懂。” “......”确实不懂。 “何况,我比较强,”笑过之后,一期一振的眼神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我有足够的实力......纵容他做他想做的事。” 旗木卡卡西眯起眼睛。 这可同村子预计的不一样......此前,刀剑一族虽然实力强生,却没有强大到足以说出这么狂妄的话。 所以,果然是这个“京弥藤四郎”给了他们什么特别的倚仗吗...... “我才不是在胡闹啦,”醍醐京弥丢给旗木卡卡西一个奇奇怪怪的器械,“倒是你,别想小花招。我需要你留在这里一阵,无聊的话,这个给你玩。” 这是个傻瓜式的原子治疗仪,可以根据个人情况设计治疗方案,通过无针注射一些配方简单却有效的药物修复视神经晶状体眼、角、膜等等器官组织的疲劳性损伤......没错,就是醍醐京弥之前提到过的、可以治疗万花筒写轮眼的那种道具! 旗木卡卡西翻来覆去地看说明,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就这样给我了?” “难道你想我提条件?”醍醐京弥摆了摆手,“好啦,试探什么的到此为止吧。” ......才说的合作呢,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啊! “面对我弟弟的好意,你难道有什么不满?”一期一振瞬间变脸,露出那种贵族式的鄙视表情,看的旗木卡卡西胃疼。“你不领情?” 无事献殷勤,一定有哪里不对;一期一振弟控果然没救了;现在动起来手来会有怎样的连锁反应等等思虑在木叶第一技师的脑袋里反复刷屏。 “是,是,”最后,旗木卡卡西只得干巴巴地说,“小京弥果真是个好孩子,多谢你的好意了。” 眼见醍醐京弥拉着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做助手,和大蛇丸进入了科研时间,旗木卡卡西感觉自己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接连几天,小孩子们都在学习和研究中度过。旗木卡卡西试图把听到的内容悄悄记下来,醍醐京弥却干脆直接连笔和纸都给了他。 绝对有阴谋吧,绝对! 但当阴谋如期而至的时候,旗木卡卡西却难以接受—— “带土!”他全身发冷,“你还活着?!” 那个被当做宇智波斑的“面具男”,居然是早已被刻上慰灵碑的宇智波带土! 旗木卡卡西捂住左眼,感觉那半边隐隐作痛。 “怎么,”宇智波带土一脚踢开不小心被打掉的面具,“你很失望?” “我没有像琳一样死透,”他顿了顿,“你很失望?” 闻言,旗木卡卡西像是遭受到了巨大打击,整个人颤抖起来。 宇智波带土似乎对旗木卡卡西有相当深的敌意,但事情又没那么简单。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醍醐京弥看了看旗木卡卡西,又看了看宇智波带土,“原本是想用鼬引来志村团藏或者宇智波斑......然而一连几天毫无动静。” “结果,面具男不是宇智波斑,这情况下竟然是卡卡西比较有吸引力吗?” “等一下,这人谁呀?”漩涡鸣人指着宇智波带土,“那只眼睛是写轮眼吧?” 宇智波佐助一脸郁闷:“我不知道!” 醍醐京弥看了一眼歌仙兼定,歌仙兼定冲着他点了点头:“带土是卡卡西的同期,也是他那只写轮眼提供者。” “也就是说,原本以为已经死掉的人又没死?”醍醐京弥若有所思,“是谁救了他呢?” 水居然有这么深的吗? “你们家果然很有趣,”片刻之后,醍醐京弥一拳捶向掌心,“反派一茬接一茬的出,宇智波斑真是后继有人。” 宇智波佐助:“......”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漩涡鸣人眼神死,“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醍醐京弥打了个响指,“当然是继续把人抓起来啊。” “大家,拜托你们了!” 刀剑付丧神们纷纷应声:“是!” 随着他的动作,整座本丸的结界结构性质发生改变。还没等宇智波带土和旗木卡卡西叙完旧,这个曾经参与宇智波一族覆灭事件的神秘人就被围困、再被刀剑付丧神们逮住了。 这过程比当初抓宇智波鼬还轻松。 “怎么可能,刀剑一族怎么可能这么强!”宇智波带土连狠话都来不及放,一脸震惊,“你们居然真的没有继续衰弱下去......” 虽然拿到了情报,却没当一回事吗? 果然是个笨蛋呢。 “如果真的是宇智波斑就好了,”千子村正却是十分失望,“还以为可以见识一下初代同期豪杰的风采,结果竟然是你这个小鬼吗......怎么还是这么不礼貌?” “我们早就是敌人了......放手,混账!” 千子村正原本扯他脸的手换成拳头,一个暴栗敲在他脑壳上:“你在闹什么啊,白痴吊车尾!” “让开,千子,”髭切走上前,难得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我有话要问他。” 千子村正让出一个身位:“你这是......髭切!” 只见髭切竟然一脚踩在宇智波带土的膝盖上,直接将他的右腿碾碎! “你做什么呀,髭切!”蜻蜓切大惊失色,“他可是带土!”是波风水门的弟子! 然而一向稳重的膝丸却伸出手,阻止他上前。 “还没想清楚吗,大家,”膝丸的表情看上去很可怕,“这些年来,他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九尾事件中,那个让尾兽失控的宇智波族人,”髭切用肯定的口气问,眼神冷得吓人,“是你吧?” 此话一出,所有刀剑付丧神的杀气都冒出来了。因为九尾被、操控暴走,原人柱力漩涡玖辛奈和九尾同归于尽,波风水门牺牲自己将九尾封禁在漩涡鸣人身上。可以说,如果不是宇智波带土,这两人根本不会死。 旗木卡卡西亦难以接受:“带土,真的是你吗?!” 宇智波带土咬紧牙关:“......是我!” 旗木卡卡西的表情比宇智波带土还难看:“你居然,你居然对玖辛奈大姐出手!” 宇智波带土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后悔,只满脸愤恨地瞪着卡卡西。 “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旗木卡卡西后退一步,“你明明奋不顾身救了我,还给了我一只眼睛,怎么会,怎么会!” “啊,我救了你,给了你一只眼睛,”宇智波带土声音冷漠,“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你杀掉了琳!” 旗木卡卡西的呼吸一滞。 “我把琳托付给你,但你却亲手杀了她!” “不是这样的!”旗木卡卡西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她的身体里被埋了尾兽炸、弹,一回到木叶就会被引爆,主动撞上雷切才——” “不要狡辩!这都是因为你无能!”宇智波带土还想指责旗木卡卡西,“我那么相信你,你却背叛了我的信任,我——” 然后髭切又一脚踩上了他的右肩。 “不好意思,我对你们这些纠葛不感兴趣,”髭切一点毫不在乎前因后果,“我只想要你为水门和玖辛奈的死,负起责任来。” “啊啦,对了,”这把太刀分了一个眼神给醍醐京弥,“也请京弥不要插手。虽然按照你的理论......他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之时,好像才十六岁来着,是个未成年。” “......对,”醍醐京弥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别挤兑我了......你明明知道我不过是在找借口而已,我从来没有立场阻止受害者对加害者的报复。” 宇智波鼬的事情也一样,最有立场对他下判决的是宇智波佐助,而这个受害者又一直以来受到了加害者的庇护,爱恨交加,两人之间已经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了。 宇智波佐助至今避免同宇智波鼬见面,他不知道该拿自己罪孽深重的哥哥怎么办。放过他觉得不甘心,杀了他到底又意难平,只好暂时就这样拖延下去。 不过宇智波带土的情况又不一样了。刀剑付丧神们自认为有立场为波风水门复仇。 但更有立场的是另外一个人。 漩涡鸣人。 “......你们在说的那个人,宇智波带土,”他上前一步,“他害死了我的,我的......爸爸妈妈?” 252、白绝 话音刚落, 髭切一个重心不稳,又故意踩碎了宇智波带土的右肩。宇智波带土面无表情, 仿佛没有痛觉,眉毛都没动一下。事实上, 他连血都没流,只寥寥洒落一些淡色的液体。他身体右半的质感和左半完全不一样,显然使用了特别的材料弥补缺憾。 “抱歉抱歉,我忘了,”髭切挪开脚,“报仇这种事,还是得你亲手来比较合适。” 然后, 髭切走上前, 拉过漩涡鸣人的手,将自己的本体放到他手里:“虽然你不太喜欢用刀,不过基础还记得吧?” “......啊?嗯。” “不记得也没关系,”髭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你只要有杀人的觉悟就行。” “试试吧, 就算你技术不好,一次不能到位也没关系。你完全可以多砍几次,直到......把他的脑袋彻底砍下来!” 漩涡鸣人的手抖了起来。 现在已经不是战乱时代了,这个时期的孩子们大都没有见过血。虽然忍者学校教过他们,面对敌人最好把他们的脑袋切下来,确保敌人的死亡...... “去吧,”髭切笑意盈盈, “不然......我会很失望哦,少主大人?” 漩涡鸣人浑身一震。 “......髭切,”这是髭切第一次对漩涡鸣人用少主的称呼,醍醐京弥不禁皱了皱眉,“不要逼他。” “京弥,我早就想说了,你太天真,”髭切摇了摇头,“不要把忍者和你自己相提并论。你知道吗?战乱时期,忍者一般都活不到三十岁。如果有必要,刚出生的婴儿都能被做成炸、弹,送上战场。”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髭切否定了他,“你不知道战争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情。在那样一个时代,老弱病残得不到保护,孩子们的死亡率高到你无法忍受。你前一刻见到过的人,也许下一刻就会死去——” “我知道!”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战争有多残酷,才明白和平有多来之不易。” 他是没亲自上过战场,没法身临其境,体会亲友逝去的痛苦。但他看过大量纪录,看过《黑之章》。他看过战争犯下的罪行,知道古代战争和现代战争的最大差别。 在这个世界,人命如草芥,一茬又一茬地被强者收割。 在场的刀剑付丧神们都参与了第三次忍者大战,经历了非常残酷的战斗,才将局面稳定下来。然而他们忙于收拾残局,还没来得及多喘口气,村子里的第一战斗力,第四代火影波风水门就死掉了。 这对木叶来说是个很沉重的打击,没人能料到第四代火影居然会死得这么早。他的实力足以压服各国,是和平的希望,但死了就是死了。 三忍各奔东西,其他人又压不住志村团藏为首的强硬派,第三代火影猿飞日斩只得被迫重新出山。一旦木叶露出疲态,第四次忍界大战就在眼前。 所以村子对外忍让,为了给雷之国交代,日向日差死了;所以村子对内严苛,为了排除隐患,宇智波一族灭了。 “我只想说,现在毕竟不是战乱时期,人的接受能力没那么强,”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鸣人才知道自己身世没多久,估计还没从兴奋劲里缓过来呢......又一直认为是九尾害人,心态转变没那么快。” 髭切想了想:“也对,”他意兴阑珊,把刀又拿了回来,“这可是不知道战争为何物的一代......” 他其实早已经失望了,对这个矛盾重重的世道...... 在他转过身的时候,漩涡鸣人抱住了他的腰。 “等......等一下,”漩涡鸣人看向宇智波带土,“在杀了他之前,我想问为什么,”他的脑袋挺乱,“我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宇智波带土当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目的?”千子村正摇了摇头,“不外乎是想削弱木叶,报复社会吧。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不,不会的!”旗木卡卡西为宇智波带土辩解,“大家知道的吧,带土他就是个笨蛋,不可能没有理由的!” “就算如此,他都能对怀孕的玖辛奈下手,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歌仙兼定对宇智波带土深恶痛绝,“玖辛奈对他那么好!” 刀剑付丧神们纷纷对宇智波带土质问、讨伐,到最后,连旗木卡卡西也闭口不言。 他能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没用,毫无意义。 刀剑付丧神们管不了太多,只想血债血偿。 波风水门和漩涡玖辛奈都是极具人格魅力的人。这帮二手刀剑付丧神们阅人无数,却依旧被他们的热情感染、吸引,结下了深厚的羁绊。他们越同这两人相处,就越认可这个陌生的异世界......即使这个世界并不完美。 也因此,他们对于这两人的死也越加难以释怀。 对于这段过往,醍醐京弥没资格插手,只能旁观。 当然,宇智波带土身上有很多疑点,比如他当时身受重伤,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比如他脑子不好使,是怎么想到要报社的等等......他背后一定有人。 至于到底是什么人嘛—— “果然还是先拷问吧?”膝丸看向旗木卡卡西,“你来怎么样?” 旗木卡卡西站在原地没有动:“......不担心我放水?” “我相信你作为暗部的职业操守,”膝丸淡淡地说,“我知道你和他同班,感情深厚......但你和水门的感情同样深厚,不是吗?” “还是说,你要为了这只眼睛,”他意味深长,“背叛木叶?” 旗木卡卡西伸手摸上鲜红的左眼。 他看向宇智波带土,这个当年的同伴一半身体被不明物体填充,这伤残是为了保护他造成的。 那次战斗过后,宇智波带土将左眼送给了他。 同一双眼睛出现在两个人身上,互相对视,一者带着深深的不解和悲伤,一者带着浓浓的恨意和隔阂。 “好,”旗木卡卡西上前一步,“我来。” 可还没等他出手,变故就发生了: 一个奇奇怪怪的白色生物出现在醍醐京弥身后,从后面伸出手,穿过他的腋下,两脚撑开,用奇怪的姿势把他死死固定住。 “......哎呀,”醍醐京弥回过头,眨了眨眼睛,“你是什么时候潜入进来的,居然没有触发结界?” “怎么可能告诉你,告诉你的话,下次你不就有防备了吗?”对方眨了眨眼,“你乖一点,不要闹。” “......好啊,”反正也没有闹的必要,“你是谁......不对,”醍醐京弥换了个口气,“你是什么东西?” “讨厌啦,这种问法,”不过他还是给出了回答,“你可以叫我白绝。” “奇怪的名字。” “你的名字才奇怪,姓氏居然放在后面。” 不,藤四郎不是姓...... “快点承认啦,你的名字才比较怪!” “......你是抓我来耍宝的吗?” “当然不是啊,”白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本来是想来偷点写轮眼的研究资料,以及你们刀剑一族的情报来着。” “结果一个转眼,带土居然被你们抓住啦!真是吓了我一跳,我只好跑出来抓你威胁放人啦。” “......”他倒是是出乎意料的坦诚。 “对了,你的短刀本体藏的真好,我都没找到?健d惴拍睦锶チ耍俊?br>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本体这种东西啦。 其实白绝避过结界也就罢了,也许他有黑科技能找到结界的漏洞也说不定。最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能避过刀剑付丧神们的感知,逮住了他们最为依赖的审神者。 然而醍醐京弥就算被逮住了,也没有真的乖下来。他从袖口滑出一枚手里剑,用尖刺在白绝抓住他的胳膊上划了一刀,看着伤口惊叹:“你这果然不是人。” 这伤口的结构看起来就像植物一样,和宇智波带土的右半边身体很接近。这样就说得通了,如果他的体态能尽量接近植物,的确能够瞒过结界。 “乱讲!”白绝嚷嚷,“哎呀,你不要乱动!咦,你们怎么不怕我杀了他吗?喂,我手上有人质,别过来!噫——” 话音未落,蜻蜓切直接上了长、枪突刺,逼得他拽着醍醐京弥东逃西窜。没过多久,白绝就被醍醐京弥抓住机会,一踹一甩,摔了出去! “咦咦咦,你居然能打?!”白绝感觉自己收到了欺骗,捧着脸大声嚷嚷,“你不是体术废柴吗?” “呵呵,”醍醐京弥摸了摸自己纤细的胳膊,“我身体素质好。” 这段时间一期一振对他的训练也不是没有成效,再加上白绝真以为他和情报中说的那样,完全不会体术,就果断被钻了空子......当然这成效相当有限,如果没有蜻蜓切干扰,真要打的话,他很可能干不过白绝......完全是菜鸡互啄中,更菜的那只更走运而已。 “好了,”醍醐京弥冲着白绝颔首,活动手腕,“作为宇智波带土的同伴,在死之前,你有什么想交代的吗?” “是!是宇智波斑派我来的。” “......” ”放过我可以吗?” “......不可以。” 253、志村团藏 醍醐京弥再次看向宇智波佐助:“抱歉, 之前我说错了。” “......什么啊?” “宇智波斑大概不算后继有人,算老当益壮?” “哦, ”宇智波佐助干巴巴地应声,“这两个词可以一起说的吧?” “反正这个后继马上要被我们废掉了。”髭切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他。 “......” “你们宇智波一族不会再跳出来某个人说自己其实没死吧?” “我不知道啦!” “其实我在想, 宇智波斑都已经快百岁了,还想着搞风搞雨,莫不是老年痴呆——” “够了吧谁知道这家伙说的是真是假!” 白绝弱弱举起手:“是真的哦,带土你也说两句不?” 宇智波带土只吐出两个词:“白痴,闭嘴!”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把在场之人的世界观刷新了一遍又一遍。 仔细想来,虽然二代火影千手扉间看宇智波一族不顺眼, 但也没有赶尽杀绝。宇智波一族直到九尾事件之前, 一直在木叶村里拥有极高的地位和影响力,火影也没有放弃对他们的拉拢。 比如说,二代火影千手扉间收过叫宇智波镜的徒弟,这名弟子还成为了宇智波一族的族长, 只可惜死得早。宇智波带土是四代火影波风水门的徒弟, 记录上依旧死得早,现在还叛村了。这两个人本有机会成为村子和族群之间的纽带,可惜人生经历实在一言难尽。 到了宇智波止水和宇智波鼬这一代,虽然他们都成为了火影直属的暗部,却已经来不及了。 醍醐京弥喃喃道:“......真的只是宇智波一族运气差而已吗?” “京弥?” “没什么......” “好了,训练时间到了,”一期一振拍了拍掌, “孩子们,去演练场吧?” 漩涡鸣人双手插入脑袋,把头发揉乱:“啊?啊?可是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我的脑子还一团乱!” “接下来,请把事情交给我们吧,”五虎退捏着自己的衣角,“你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一期一振一把拉过五虎退:“说的好,不过,你也一起去。” “哎——” 接下来要进行的拷问不适合少年儿童观看,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不情不愿地被推向门外。宇智波带土闭着眼睛思考对策,却什么都没想到。白绝个性跳脱,时不时伸脚去够宇智波带土,仿佛真的白痴一样。 就在此时,醍醐京弥察觉到有人闯入结界,停住脚步: “等等。” 而刀剑付丧神们也纷纷警戒起来。不久之后,白绝也感知到了,大叫一句:“糟糕!” “又有新的客人不请自来,”醍醐京弥双手抱臂,“为什么你们都不敲门?” 来人是一群戴面具的根部成员,为首之人右眼缠着绷带,正是志村团藏。 醍醐京弥眯起眼睛。 真的是......恭候多时了! “没有那样做的必要,”志村团藏全副武装,“我们可是恶客。” 他身边的根部有数十人之多,可以说是倾巢而动。 “看来你已经想到办法对付我们了,”醍醐京弥眼神一凝,“这么有信心?” “正是,”志村团藏单手结印,“请你配合......我们根部的调查取证!” 下一刻,整个本丸的结界全部崩溃! 众人纷纷动容。白绝的表情最夸张,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果然,”醍醐京弥却并不惊讶,“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也对这里有了研究。” 这个本丸由于建在现实的缘故,结界的漏洞很多。当初时空转换装置的破坏看起来就像是人为,虽然不知道是哪方人马干的......至少证明了本世界有能力对时之政府的基础设施进行干涉这件事。 “这是怎么搞得,根部是啥,这些人跟暗部好像!”漩涡鸣人简直抓狂,“京弥,这家伙又是谁啊?” “......他是木叶长老顾问,志村团藏。”也是他们最初的目标。 “噫!” “漩涡鸣人,宇智波佐助,你们两个现在退下,我可以既往不咎,”志村团藏抬起下巴,“旗木卡卡西,回来!” 闻言,旗木卡卡西只犹豫了一瞬,就选择站到了志村团藏的身后。 志村团藏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醍醐京弥:“轮到你了,京弥藤四郎,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幻术吧!” 宇智波佐助上前一步,却被醍醐京弥出手挡住了。 “这件事,你们插不上手,”醍醐京弥淡淡道,“退下。” “可是,就是他让鼬——” 醍醐京弥打断了他的话:“歌仙!” 话音未落,歌仙兼定便一把提起宇智波佐助的后领,把他甩了出去。然后他又如法炮制,把漩涡鸣人丢出战圈。 “很好,”志村团藏颔首,“开始吧!” 醍醐京弥从善如流。 黑渊升起,水镜降下。夜幕越过头顶,在上方铺开。 然后前所未有的裂隙出现在了天空之中,倒映在镜面之上。 大量查克拉纠缠在术法的节点,污秽点燃星辰,发出黑红色的光。 志村团藏这些年对刀剑付丧神的研究还是有成果的,这成果就体现在了现在查克拉对审神者灵力的侵蚀上。 “哇哦,”醍醐京弥挠了挠脸,“有点麻烦。” 志村团藏冷哼:“仅仅是麻烦而已吗?” 醍醐京弥的幻术已经没法完美催眠那些根部成员,连给刀剑付丧神们提供辅助都够呛。但对刀剑付丧神们来说,他能保住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髭切和膝丸配合默契,一边保护战利品宇智波带土,一边和根部的忍者们对战。蜻蜓切舞动长、枪,和千子村正共进退。歌仙兼定同五虎退背靠背,下手狠厉。 一期一振站到了志村团藏的对面。 武士和忍者的战斗,其实武士是比较吃亏的。一期一振的破坏性较大,志村团藏的花样更多。 瞬身术、木遁、风遁等等醍醐京弥认不得的忍术施展出来,看的人眼花缭乱。一时间,一期一振陷入了被动防御之中。 “怎么了,你的实力仅此而已吗?”志村团藏狐疑地同一期一振拉开距离,“这样的你,是怎么胜过宇智波鼬的?” “你太着急了,”一期一振把手指放到唇边,微微一笑,“小心脚下。” 志村团藏仿佛听见了露水滴落的声音。 接着,他的左脚发生错位。当血液喷溅出来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左脚竟然被斩断了! 志村团藏大惊:“到底是什么时候!” 一期一振笑而不答,侧过刀身,有血滴顺着刀尖滴下,刃面闪烁着锃亮的光芒。 “......果然不能小看你,”志村团藏解开自己左眼的绷带,“是我大意了。” 他的绷带下面,赫然是一只写轮眼! 然而,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他身上的伤口竟然全部消失,恢复到了战前的状态! “这什么玩意啊?”醍醐京弥勉强应付一些漏网之鱼,抽空问大蛇丸,“还有这种忍术?” 双向视频悬停在醍醐京弥左边,里面是大蛇丸苍白的脸,右上角是审神者自己的脸。 “......是宇智波一族和千手一族能力结合产生的禁术。话说,你居然有空跟我聊天?”大蛇丸眼神死,“注意左上......你的动作很多都太多余了!” “没办法,我是新手,”醍醐京弥转而用起了袖箭,“又是宇智波......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这个术?” “我为什么非得告诉你不可?” “哦,那就是没有了?” “你猜?” “啧。” 志村团藏的右臂显然是科研产物,上面镶嵌了十来只写轮眼。能搞出这阵仗的只有大蛇丸。 大蛇丸摸了摸下巴:“说真的,你想留在木叶的话,还是不要得罪团藏比较好。” “这个嘛,不行,”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谁让团藏先得罪了我们呢。” “咦?你是指?” “不要装傻,”醍醐京弥斜了大蛇丸一眼,“这些年来,不少刀剑都落到了他手里吧。” “包括近期失踪的次郎太刀,御手杵,鹤丸国永。” “哦——”大蛇丸意味深长,“你们已经知道了啊。” 这些刀剑付丧神们早就开始怀疑志村团藏了,甚至早就开始计划对他动手,只不过没找到好时机。 其实现在的时机也不算好......不过,他们有了审神者。 就在此时,髭切转了转手腕,出声示意:“京弥,收网吧。”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 下一刻,太阳升起来了,漆黑的夜幕换做殷红的夕暮。 天空降下锁链,一柱又一柱,扎入四野。 “这是......封印术?!” “没错,”醍醐京弥身上灵力波动开始向查克拉靠拢,“你们的封印术原理很有意思......不止你们在研究我们,我们也在研究你们啊。” 幻镜改变了支撑根基,逐渐稳定下来,一个个根部忍者被更细小的锁链缠绕,查克拉被封,逐渐被拖入水镜。 “我们不打算和木叶为敌,我们只想拿回我们的同伴,”醍醐京弥冲着志村团藏颔首,“现在,我们的人大概已经突入根部的基地了。” “从头到尾,我们这边——” “都不过是诱饵罢了。” 志村团藏也被细小的锁链缠住了手脚,此时皱眉又放开:“仅凭游历在外的龟甲贞宗和不知所踪的太郎太刀?” “当然,不止。” 水镜上浮现根部一处隐秘基地的画面,里面赫然又出现了一期一振的身影! 除了一期一振,还有鹤丸国永,三日月宗近,萤丸......其中有的刀为此世所知,有的刀默默无闻。 “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志村团藏露出了懊恼的表情,喘了一口气,“算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闻言,醍醐京弥提高了警惕。 “所有人,”志村团藏竟然挣脱了锁链,“拔刀!” 然后,醍醐京弥就注意到了,他是靠什么挣脱了锁链——不,不是挣脱,是斩断。 那是,那是—— “你怎么敢!”一期一振愤怒了,瞳孔紧缩,“你怎么敢!” 根部的忍者们纷纷斩断了锁链,他们挥刀的时候,甚至斩破了审神者的幻术,令幻镜动摇。 醍醐京弥睁大眼睛:“那是......” “啊,”髭切咬牙,“刀剑本体碎刀后,被拆分重铸的——” “亚种!” 不知道志村团藏是怎么操作的,这些刀都含有一丝分神的神、韵,注入了刀剑本体的碎片。这些碎片本该送入刀解池,却由于被人为拆分重铸,分神似乎也被拆分了,附着其上。 虽然虚弱,虽然沾染了污秽,但那的确是刀剑付丧神没错。 “......太过分了,”醍醐京弥上前一步,“太过分了。” “你必须要付出代价!” 有风暴在醍醐京弥周身旋转,仿佛有什么枷锁被打破,整个幻镜片片碎裂,再度重构。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次,”醍醐京弥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我的名字是醍醐京弥,并不是刀剑,而是一名审神者。” “和波风水门一样,统帅众多刀剑的审神者。” “请多指教!” 254、一期一会 志村团藏历经四代火影, 全家为了木叶死绝。他自认自己是深埋地下的根,为了保护木叶, 行事偏激,不惜弄脏自己的手。 他这种行事方法放在战国时代的话, 或许会有更多的支持者。想当年,人为了活下去已经拼尽全力,没有人有精力考虑道德问题。 但,现在时代已经不一样了,他却还停留在过去。过去有初代二代火影能对他的行为监管修正,可现在只有他自己。 所以,他脏到了腐烂还不自知。 所以, 他毫无自觉, 越走越偏。 就如同醍醐京弥所说,他既然习惯了走蛇道鼠道,就渐渐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人。 刀剑付丧神们在四代火影麾下, 为木叶村立下汗马功劳, 却被他提防,被他窥伺......甚至于,被他冒犯到了底线—— 他亵渎了神明。 “原来如此,你果然不正常,”志村团藏将重铸的短刀挡在身前,“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把你控制起来!” 他从来都不喜欢醍醐京弥这种超出控制范围的存在。醍醐京弥和人柱力接触, 反正漩涡鸣人是个笨蛋,他还能忍;一期一振逮住了宇智波鼬,反正宇智波鼬受他胁迫,他也能忍;但随后这些人引出了宇智波带土和白绝,他就忍不了了。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这些人和刀剑一族一起一网打尽。 “审神者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不过,你既然将自己同四代相提并论,那么......” “啊——好吵,”醍醐京弥一手撑住脸,那双原本静谧的瞳孔彻底变成了金色,“你,做好觉悟了吗?” 瞬间,淡金色的光芒越过他的头顶,时空剥落,音障产生。 所有人立于云端之上,脚下油画般的世界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开始下坠。 色彩浓烈的树木、土壤、水流纷纷融化,不断下坠。 那些暗部们随之沉落,手头的刀剑上燃起金白的火焰。这些火焰具有极高的温度,迫使他们放开手。志村团藏虽然没有被击坠,却也不得不放开了手里的刀,任由这把刀脱离他的掌心。 这些金白的火焰烧掉了封印,烧掉了污秽,烧掉了杂质,只余那些原初的碎片。 这些碎片开始上浮,一片片恢复了最初的模样,排列组合成了两把审神者无比熟悉的刀剑。 同田贯正国、狮子王。 当他们的本体重新成形的那一刻,也显现了为人的身形。原本因为被拆分封印、沾染了污秽而虚弱痛苦的他们终于得到了解脱。 他们只留下一个轻松的表情,便再度消散开来。 “你都做了些什么啊,”醍醐京弥看着破灭的泡影发出一声叹息,“他们难道不是村子的英雄吗?” 仅剩的碎片悬浮在醍醐京弥身侧,还有一些碎片属于其他的刀,想必经历了各种损耗,才导致只剩下这么一点点。 “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志村团藏并不后悔,“他们本就是为了村子而死!”既然快死了,再经过处理,多发挥点余热,有什么不好? 在他看来,这些刀剑一族的本体都是极好的武器材料,在他们濒临碎刀之际,使用封印术将他们的本体拆分开来、再进行重铸,就能够最大化地利用这些刀剑。 这种重铸刀在使用过程中可以灌入大量查克拉,沾染的污秽越多,杀伤力越惊人。 至于这些刀剑会不会痛苦、会不会不甘,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那你为什么要带走次郎太刀、御手杵和鹤丸国永?”醍醐京弥的眼神很冷,“现在......明明是和平时期。” “因为刀剑一族的实力正在下降,”志村团藏抿起嘴唇。“而且,鹤丸国永已经频临暗堕。与其让他暗堕之后大开杀戒,不如交给我们处置。如果我早知道你能让他们恢复实力,就不会动手了——” 醍醐京弥又叹了一口气,此时看起来平静地吓人。 “过分,”周围的光芒明明是太阳般的金色,却冷得像冰,“过分,过分,过分。” “你有什么资格,对他们进行处置?”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不知者无罪!” 话音刚落,志村团藏来不及发出声音,就像挨了一记重锤一般,整个人被一道光柱钉在地上。 就这一下,他的胸腹被完全击穿,皮肉内脏被碾碎,血液四溅。 他颤抖着抬起手,触碰这道光,手指却穿了过去。 “这......这是你的幻术?怎么可能!” 醍醐京弥颔首。 志村团藏尝试解开幻术,却找不到任何切入点。醍醐京弥的幻术是通过扭曲波粒二象性来扭曲现实,让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差别,因为被扭曲的,就是现实。 这种幻术对志村团藏来说,简直闻所未闻。他更愿意把这当做和宇智波一族的瞳术一类的、超出常理的东西。 髭切一手搭起凉棚,另一手手架在弟弟肩上:“京弥这家伙,虽然体术不怎么样,灵力水平居然已经无限接近真神了?剑俊?br>“他很有潜力,”一期一振与有荣焉,“也许有一天会成就人神,变成我们的同伴也说不定。” “哇哦......” 志村团藏遭到了重创,立刻用伊邪纳岐将现实转化为虚妄,恢复自身状态。 再一次的,他站了起来,毫发无伤。 志村团藏表情很可怕:“你想杀了我?” “根据《审神者行为条例》以及《刀剑付丧神权益保护法》,”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有权利和义务,将你当场格杀。” 志村团藏双目圆睁:“你是打算率领刀剑一族背叛木叶吗,醍醐京弥!” 木叶什么的,醍醐京弥是无所谓啦...... “等等!”旗木卡卡西着急道,“京弥,你冷静一点!髭切,膝丸,歌仙,大家,你们真的舍得对木叶出手吗?水门老师一定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不要把团藏和木叶划上等号,卡卡西,”髭切冷笑,“他不配。”然后,他把刀尖转向志村团藏: “至于你,我看你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髭切!” “抱歉,卡卡西,”膝丸摇了摇头,“这件事触及了我们的底线。” “膝丸......” “没错,虽然我们知道,你们这帮忍者为了完成任务,什么底线都可以不要,”歌仙兼定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但我们有我们的骄傲。” 这话一出,简直像是在和忍者划清界限一样,一下子否定了全部的忍者们。 “卡卡西,不要同他们废话了!”志村团藏下令,“杀掉醍醐京弥,只要杀掉他就可以了!” 他认为自己发现了关键。刀剑付丧神们本在持续性的衰弱、暗堕,他们现在的强大是醍醐京弥带来的,只要杀掉醍醐京弥,一切都会结束。 而醍醐京弥是个体术废柴。虽然审神者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但很显然,这训练就像锻炼身体,根本比不上忍者经年累月的战斗本能。 在旗木卡卡西犹豫的时候,志村团藏已经果断使用了瞬身术,转移到了醍醐京弥身后! 可当他一苦无刺下,他就发现手感不对。醍醐京弥的身影像之前那道光柱一样,被他的攻击直接穿透。 “你当我是傻瓜?”这个身影回过头,“会露这么大的破绽给你?” 话音刚落,刀剑付丧神们的攻击纷至沓来。他想要闪躲,却没有躲太久。很快,髭切斩去了他的左臂,膝丸斩去了他的双腿。 不过,还是没有用。下一刻,志村团藏再度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没用的!”志村团藏心生退意,却仍在虚张声势,“你杀不了我!” 醍醐京弥垂下眼帘:“是吗?”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已经发生了畸变。世界在他眼中以数学图形的模样呈现—— 分形几何! 志村团藏在他的视界中,被拆分成了大量生成元,在不同维数上形成了自相似的图案。他的所有特征都以图形的方式表现出来,连同真实和谎言。 于是,事物的本质在审神者眼前呈现: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恍然大悟,“你能将埋在深层的世界线,拉到表层,逆转时间。” 这个世界只有一条时间线,看似只有一个现实世界,一段历史。但实际上,这个世界是多层嵌套的结构,那些未能在现实实现“黑历史”全部埋在了深层。 志村团藏的术,可以将“黑历史”中的自己提取出来,取代已经被虐杀的自己,形成不死的假象! 志村团藏的表情凝固了:“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不重要,”醍醐京弥的瞳孔能看见他所有的层次,“重要的是——” 他露出一个微笑,这个笑容仿佛能照见地狱。 “你死定了。” 志村团藏呼吸一滞。 醍醐京弥伸出手:“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会意,握住他的手,唤道:“一期一会。” 醍醐京弥半阖双眼,神魂剥离,化作一柄神器。 这是一把金色扇骨、白色纸面、装饰华丽、纹路细密的扇子。当扇子展开的时候,像极了半朵菊纹。 一期一会,难得一面,世当珍惜。 时间一路向前,生命只有一次。 于是,逆转时间这样的行为......被从根源上抹杀了。 连同志村团藏的生命一起。 255、合流 “......那个人, 死了?”宇智波佐助看着志村团藏倒在地上的尸体,神情恍惚。 “嗯, 死了。”醍醐京弥神魂归位,按着脑袋, 甩了甩头。 他正被一期一振抱在怀里。现在的一期一振,是醍醐京弥本丸里的那位。突入根部的那边,是真神在帮忙坐镇。 五虎退像猫一样把小拳头举到脸旁边,双眼放光:“一期哥,你家审神者居然能神器化,好厉害!” “不厉害也不会被时之政府派过来帮忙啊。”千子村正摸了摸下巴,眼睛里有一道精光划过。“稍微有点羡慕呢。” “嗯?羡慕的话, 向常世那边申请, 转换到他手下如何?”蜻蜓切提议。 “呼呼呼,那可不行,”千子村正摇了摇手指,“我喜欢现在这样佣兵一样的生活。” 和五虎退一样, 千子村正也历经了数任审神者, 波风水门的刀剑付丧神们大部分都是老油条。虽然说世事无常,但像醍醐京弥这种人,必定是祸害遗千年、不是,会得到特别照顾的。想也知道,他麾下的刀剑付丧神们风险小、磨合已久,不适合他这种刀。 “......你们竟然杀了团藏大人,”旗木卡卡西满脸苦涩, “是不打算在木叶待下去了吗?” 不知怎么回事,志村团藏一死,根部就失了斗志。旗木卡卡西出面收拢了群龙无首的根部,见醍醐京弥他们没有再对这些人下手的打算,让他们先暂时回撤暗部。 “当然,”髭切回过头,“你该不会以为,团藏做这种事,三代毫不知情吧?” 旗木卡卡西张口结舌。他是不愿意怀疑三代的,却也不愿意怀疑刀剑付丧神。他同刀剑付丧神们的情谊是从波风水门那里延续下来的,无法替代。 然后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髭切把志村团藏的右臂砍下来,丢给了宇智波佐助。 “你们一族的东西,”髭切似笑非笑,“拿着吧。” 宇智波佐助看着这条手臂上的数只熟悉的红瞳,瞬间开了写轮眼。 漩涡鸣人伸出手,想要搭上宇智波佐助的肩膀,却见他走上前,蹲下身,亲手挖出了志村团藏的右眼。 那是宇智波止水的眼睛。 在志村团藏被解决掉的同时,另一波暗度陈仓的刀剑付丧神们也攻入了根部。 他们在根部里发现了不少封印卷轴,还有一些摆在明面上的研究资料。好在新失踪的次郎太刀、御手杵以及鹤丸国永没事...... 也不对,鹤丸国永的问题比较大。 “你......竟然暗堕了,”鹤丸国永戳了戳另一个自己的脸,“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明知故问,”鹤丸二号一把打掉鹤丸国永的手,“不这样我早就被碎刀了。快点带我去找你家老大净化啦!不然我要闹了哦?” 虽然他嘴巴上说得轻巧,但实际上,他所谓的“闹”会是真正意义上的杀人不眨眼。随后的净化简直是一场灾难,他失去理智之后的胡来把本丸又拆了一遍,成了废墟。 至于一期一振,在解决完根部之后,真神便带着分神回到了高天原,大约是回炉重造去了...... “嘿呀,”萤丸抱着醍醐京弥的胳膊,“两个鹤丸,头好晕......” “是啦!”两只鹤丸凑到他们面前,“猜猜我是谁?” “......当我分辨不出你们的气息吗?” “用个不同的称呼区分吧,”三日月宗近提议,“比如鹤丸一号?” “太随便了啦!” “那么,国永,”醍醐京弥指了指自己的鹤丸国永,然后又指了指另一只,“鹤丸。” “还是超随便啊!”国永抗议。 “那么决定了,鹤球。” “哎?!不要啦!” “快点接受吧,鹤球。” “不要那样叫我啦!” “别废话了,鹤球。” “......” “所以,鹤球。” “呀——真是悲剧啊!”国永捧着脸假哭,“我们家的审神者才出差一段时间,就浓情转淡了!” 醍醐京弥眼神死:“......喂。” “三日月,萤,你们能容忍他这样的行为吗?”国永开始扯大旗。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称呼?” 国永深吸一口气:“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一生悬命喧哗上等云中白鹤是也。” “......” 三日月宗近和萤丸击掌:“鹤球。” “喂!” 鹤丸看着眼前的场景笑了笑:“他们的感情真不错。” 髭切眯起眼睛:“怎么,让你想起了水门吗?” “说得好像你没有想起来一样......” 刀剑付丧神们解决掉了志村团藏,救出了同伴,否极泰来。但木叶这边就不一样了。 三代火影本来就很老了,现在看起来显得更老了:“团藏被你们杀死了。” “人总是要死的,”醍醐京弥表情淡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是最正常不过的一种。而且——” 转寝小春愤怒地打断他的话:“你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而且!”醍醐京弥看都没看她一眼,“是他先找上门来的。” 水户门炎只瞪着猿飞日斩,给他施加压力,语气不善:“团藏虽然阴险狡诈,却始终为了木叶着想。他爱木叶,为了木叶付出一切,就算有错,也不该就这样死在外人手里!” “说得好,”醍醐京弥鼓了鼓掌,同样看向了猿飞日斩,“你们凭什么要求外人体谅你们的私心?” 猿飞日斩喝到:“京弥!” “或者,你们想同我们开战?”醍醐京弥敲了敲桌子,“像解决掉宇智波一族那样解决掉我们?” 水户门炎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在威胁我们,威胁木叶?” “没错,”醍醐京弥摊开手,“我就是在威胁你们。志村团藏是一位影级忍者,而我们解决掉他,并没有花费太多代价。” 他说的事实,却也是在虚张声势。志村团藏虽然是影级忍者,却并没有发挥出自己全部的实力——他妄图以宇智波一族的瞳术活捉醍醐京弥,接手宇智波鼬、宇智波带土和白绝。哪料到,原本穷途末路的刀剑付丧神们恢复了实力,还有神器加持,从数理层面打败了他。 如果他一上来就开大,直接用查克拉和灵力硬碰硬,醍醐京弥要解决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松。如果不能请神下降,普通人光凭数量就能堆死刀剑付丧神的分神。 “木叶现在外强中干,不是吗?”醍醐京弥十指交叉,摆在身前,“九尾事件过后,你们真是昏招频出。” “木叶应当保护村民的权益,而不是为了自身,牺牲村民的利益。日向日差的事情算一件,明明是对方的错,但对方用开战威胁,木叶居然真的向云隐村低了头。这样做既丢脸,又暴露了自己的弱势。” 当然其中还有借机削弱日向一族实力的意思,说不定木叶和云隐之间还有一定默契。不过他们既然是来声讨刀剑付丧神们忘恩负义的,自己怎么敢把这种思量摆在明面上。 “你们虽然把宇智波一族的事情推到了宇智波鼬身上,但谁猜不到木叶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醍醐京弥环顾四周,“你们不仅在实力上自断臂膀,还把其他忍族对木叶的警惕性拔高了不少。” 虽然村子要平权就必须打压家族势力,就像国家集权忒讨厌世家一样——但赶尽杀绝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让其他忍族联想到自己?唇亡齿寒啊。 “而忍村愈弱,火之国大名便愈强势,他们把持的资源和武力让你们不敢轻举妄动。”虽然顶尖战力上,大名比不得忍村,但低端战力上,火之国并不依赖忍村。“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忍村虎视眈眈。” “你们现在敢冒着巨大风险,将我们刀剑一族赶尽杀绝吗?” 国家的发展扩张是不会停止的。忍界之所以能保持一个相对和平稳定的状态,就是因为各忍村长久以来的实力平衡。比如说,上一轮大战就是由于风影死亡引起的。一旦木叶的中坚战斗力损失过量,新一轮大战就在眼前。 他们当然不敢冒开启战端的风险。在龟甲贞宗带来火之国大名提供的经济资助和象征性问候过后,他们暂时保持了沉默。 “但我们也必须和木叶剥离开来了,”龟甲贞宗扶了扶眼镜,“最好直接搬迁到铁之国那边去。” 有些刀剑付丧神打算回到时之政府,有些刀剑付丧神愿意留在此地。眼下缺乏锚点协调,留下来的那些等于是决定死在这片土地上。 “你们真的非走不可吗?”漩涡鸣人舍不得大家,“必须要离开?” “当然啦,”歌仙兼定摸了摸他的头,“不过有缘的话,以后一定可以再相见。” “真的吗?”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骗人!” “没有骗人啦。” “你本来就骗过我,还说我是少主来的!” “你的确是少主嘛,”醍醐京弥举起一根手指,“只不过是没有继承权的那种。” “......哎?” “别玩这种文字游戏了,”宇智波佐助斜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那个男人......” “宇智波鼬?”醍醐京弥会意,“他的话,我还有用。其实你也可以跟着一起来,有些东西......可以教给你。” 那些被志村团藏收走的宇智波一族的卷轴、以及后续研究都落在了他手里。 “哎?真的吗!”漩涡鸣人欢呼,“我也可以吗?” “你的话不行,你是九尾人柱力,”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木叶不会放你走的。” “什么嘛!” 本来,木叶也不会放宇智波佐助走的。作为最后的、可用的血继限界,完全可以把他圈养起来,培育他的下一代,然后写轮眼就会从宇智波的写轮眼变成木叶的写轮眼。 但醍醐京弥还是成功把他带出来了,没有任何阻碍。 而木叶折了一个影级忍者之后,对他们的离开居然也仅仅只是象征性地派出了几个上忍和中忍跟踪,在被揍一顿后偃旗息鼓。 他们虽然和木叶撕破了脸,却并不担心对方的报复。 仅仅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实力吗? 当然不是了。 “初次见面,你好,”和白绝长得很像,颜色却不一样的黑绝冒了出来,“你们被木叶背叛,不想报复吗?” 是因为,事情还没结束。 “不想,”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开口,“我们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以前就说过的吧...... “那就更好了,”黑绝摊开手,“我的愿望,也是世界和平。” 他们这边,可是诱饵啊! 256、终焉 单纯就实力而言, 黑绝并没有很强。想打败他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抓住他、杀了他。 黑绝再怎么谨慎, 也没想到才一个照面,还没来得及放嘴炮, 就被他们用封印术封禁起来了。 “所以,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逮住这个玩意?”醍醐京弥抛接着手里被层层封印的月亮模型载体,“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白绝一扭,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锵!是宇智波斑的意志化身哦!” “......你还是闭嘴吧。” 这次事件中,醍醐京弥一直很被动。被动地成了刀剑付丧神们的筹码,按照他们设计的方向行进, 配合他们的行动。实际上, 就算没有醍醐京弥,他们也快要向木叶发难了,只不过旧计划中要冒的风险太大,很可能让他们得不偿失, 赔了声名又折了自己。 他们和三代火影之间早就达成了协议, 所以木叶才能坐视审神者这个诱饵顺藤摸瓜,把好几只写轮眼攥到手心,滚雪球一样越闹越大,继而引发刀剑付丧神同木叶的决裂,直到引出暗搓搓搞事的黑绝。 志村团藏一定要死——在死之前,好歹用他的死为木叶做点贡献——他是自愿作为交换条件去死的。 “这家伙不可能是宇智波斑的意志化身,”醍醐京弥从黑绝身上察觉到了特异之处, “一个人的意志不可能和这么多人......甚至尾兽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准确地说,黑绝和查克拉密不可分。只要有查克拉存在,黑绝就不会死。他就像是......像是黄泉污秽的聚合体,此世之恶。 “骗人!”宇智波带土不肯相信,“如果他不是斑的意志化身,会是什么人?!” “黑绝的存在,起码可以上溯到第一次忍界大战之前,”髭切心平气和地嘲笑宇智波带土,“那时候连木叶都没有呢,宇智波斑能有这个本事?” 当然不可能了。 刀剑付丧神们由于自身的特殊性,一向被当成了类似通灵兽的存在,连常世也被当做了类似三大圣地的未知领域。他们和那些通灵兽、交好,一些人类不知道的东西,在兽类中却有传承下来。再加上刀剑付丧神们和时间溯行军对抗的经验丰富,他们很轻易就从忍界历史中察觉到了不自然的地方。 于是乎,黑绝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存在就被他们锁定并找了出来。 “既然黑绝已经被封印了,要不要直接问问宇智波斑?”醍醐京弥提议,“他自称是那个人,总有缘由的吧?” “......虽然这个方法是很直接,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对此,醍醐京弥只淡定地联络了大蛇丸。 这个世界拥有黄泉秽土的传说,也存在灵魂和死神这种东西。只不过,这方面的术法并没有发育流行起来,不代表没有。 比如说,二代火影千手扉间发明的忍术,秽土转生!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个术是玩弄死者灵魂的邪恶术法。但对醍醐京弥来说,这不过是通灵人的分支,恐山市子的必备技能而已...... “虽然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大蛇丸的科研之魂上线,脸上竟然带了一丝血色,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变态了,“可是,我虽然复原了这个术,但不保证能成功。” “试一试没关系吧,”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我好歹曾经被通灵王附身过......” 以白绝为祭品,当术式在大地上流转的时候,浓重的影子蒸腾,四野昏黄一片。 此消彼长的气旋裹挟着亮斑旋转,瘴气扭曲成不闭合的圆,螺旋上升。细碎的声音产生空洞的回响,荒芜寂寞。 一个模糊的轮廓在醍醐京弥眼前成形,他伸出手,呼唤宇智波斑的名字,抓住他的手。 然后,他的手被反握住了。 怎么这么重...... 醍醐京弥发现,自己居然拖不动对方。 甚至,居然被对方拖动! 不知道是术的问题还是施术者的问题又或者其他不可抗力,结果就是,醍醐京弥的神魂被反向拖入了黄泉秽土。 ......噫! 眼前鬼灯一手扛着狼牙棒,一手拎着文书:“你怎么又搞事?”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我好像是在发梦居然看见了鬼灯大人......” “不,你没发梦,”鬼灯断然否认了醍醐京弥的猜想,“此世的地狱正在建设过程中,我是来这里监工的。” “哎?!” “拖你的福,收获了一个发育未完全的新世界。这里的天国和地狱都没有完善起来,百废待兴。虽说增加了许多可用的狱卒,但增加的工作量也很多。” “......侵略?” “不要说的这么难听,”鬼灯义正言辞,“是殖民。” “这也没好听到哪里去吧!而且,你们不是要帮我解决逆风的吗?” “我们又不会白白帮你的忙,会答应帮你处理逆风的事情,当然是因为我们自己也有利可图。”鬼灯理所当然地回答。“我还没问你呢,刚打算把我们最得力的干将扯回现世是要干嘛,想打架吗?” 他口中的得力干将正是宇智波斑,这位宇智波一族的老祖宗和资料上长得一模一样,粗暴地抓着他的胳膊:“你熟人?” 鬼灯点了点头。醍醐京弥这才把注意力分散到宇智波斑身上:“斑先生?” “啊嗯,”宇智波斑松开他的手,“竟然不是长门。” “......那是谁?” “你用的不是轮回天生之术?” “......我用的是秽土转生。” 宇智波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一把揪起他的前襟:“你跟千手扉间那混账是什么关系!” “......忍术发明者和使用者的关系而已。” “放开他吧,”鬼灯替醍醐京弥解围,“我想你们需要谈一谈。” “没错,”醍醐京弥点头,“我认为我们需要谈一下关于黑绝和宇智波带土的事情。” 于是醍醐京弥就知道了漩涡长门是宇智波斑复活的后手这件事,宇智波斑也知道了自己的计划已经被打乱这件事。 “嘁,”宇智波斑扭过头,“暴露了吗。” “所以你到底知不道黑绝有古怪啊?” “知道啊。” “......” “......”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报复木叶。” 说好的世界和平呢?! “......鬼灯大人!”醍醐京弥立刻指着宇智波斑告状,“你看他想要给你增加工作量!”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们是地狱的恶鬼,”鬼灯斜了一眼醍醐京弥,“他生前留的后手不关我们的事啊。况且,有仇必报才是地狱的风格。”还有公报私仇也是。 “啧,说的也是......喂,你那个世界和平的计划不要了吗?”醍醐京弥转移话题,“我只听黑绝说了个开头就把他封印了,也不知道具体过程,不过他那样明显不靠谱啊。” 闻言,鬼灯发出一声嗤笑:“那个催眠全世界,让所有人活在梦里,以达到世界和平的计划?” 宇智波斑只黑着脸:“已经不要了!” 怪不得鬼灯会想笑。这还不如开发个全息网游创造虚拟的第二世界呢,起码大家能出于自己的意志做出沉迷于否的选择。 “你改主意了?那真是太好了,”醍醐京弥眼神死,“我会回去转告你的后继者的。不过你钻这么多年牛角尖,是怎么转过弯来的呢?” 宇智波斑不想回答。鬼灯直接拆台:“因为他弟弟泉奈揍了他一顿。” 宇智波一族都很傲慢。鼬傲慢地操纵佐助的人生,斑傲慢地想要操纵全世界。 他们缺乏对弱者的同理心,只一味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强加给自己爱的人。 只有当他们爱的人才能打醒他们,比如说宇智波佐助,比如说宇智波泉奈。 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道:“啊,宇智波一族果然是爱的战士呢。” “爱?”宇智波斑冷笑,“你在说什么蠢话。只是因为那样做,换来的不过是虚假的和平。我的理想无法实现,最完美的状态根本不存在。” “......他这是不是矫枉过正了?”醍醐京弥问鬼灯,“你没给他看别的世界的现世吗?那些的确已经实现了和平的世界。” 鬼灯耸了耸肩:“看是给他看了,不过嘛......”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大树,就有阴影,”宇智波斑嗤之以鼻,“不过是死得人多还是死得人少的问题而已。” “不对吧,死得人少当然比死得人多好啊!” “依旧是强者欺压弱者,卑鄙胜过高尚罢了。” 自从失去宇智波泉奈之后,宇智波斑就开始怀疑和平的意义。千手柱间为了实现理想,选择忍耐和牺牲,甚至伤害自己最初想要保护的对象。宇智波斑却选择了退缩和反抗,就像伸手握住沙子,抓得越紧,失去越多,直到剩下他自己。 此后,宇智波斑再没有拘泥于家族,而是放眼全世界,然后越来越失望。 也因此,他会被黑绝蛊惑。到现在放弃那个计划,也仅仅是因为发现那样不可行而已。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若有所思,“你居然是个完美主义者。” “所以这个完美主义者就被自己坑死了,”鬼灯冷嘲热讽,“还差点坑掉全世界。” 宇智波斑的额角迸出青筋。 “如果这个计划成功实施了还好,还有后悔的余地,就怕黑绝有别的阴谋呢。”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我看他就是给别人做嫁衣的命。” “但以他的智商,察觉不到这其中的问题吗?” “他就是自视过高,估计以为自己绝对能压制住黑绝吧。” “他以为他是千手柱间吗?” “千手柱间死在他前面,他大约以为这样就等于自己赢了吧。” 宇智波斑忍无可忍:“你们两个!” 就在此时,有人大声喊他的名字:“斑!看这里!” 醍醐京弥寻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人脸上挂着灿烂到白痴的笑,向这边飞奔过来。 那是......千手柱间。 在他身后,白发的二代目千手扉间、还有一个看上去就像大号宇智波佐助的青年正在一边吵架,一边快步行进。 接着,醍醐京弥就见宇智波斑迎上前,一个暴栗捶在千手柱间脑壳上:“都是你的错!” “哎?哎?”千手柱间抱着脑袋,“好好,都是我的错......” 千手扉间气急败坏:“大哥,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宇智波泉奈幸灾乐祸:“反正他都承认啦!” 而宇智波斑的嘴角上扬,露出了微笑。 “......原来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关系这么好的吗?”醍醐京弥喃喃道。 “没错,他们是损友的关系。”鬼灯回答。 对他们来说,这个结局......已经再好不过了。 醍醐京弥收回视线:“鬼灯大人,我也该回去了......” 鬼灯点了点头:“我送你吧,顺便把那个黑绝收入地狱......” 风尘湮没,胧车应召而来,奔向人间。 257、花街 当醍醐京弥离开此世的瞬间, 无数的因果以审神者为基点收束,将他的身体状态调整到了巅峰。 在星轨的注视下, 他的身形再次改变,恢复到了成年人的姿态。此后, 不管他触及再大的力量,体型都不会再出现大的变化、只会继续强化他的内在,直到触及他身为人类的天顶。 “这次事件,哪里需要花这么长时间,”时之政府的专属办公室里,不笑猫弹了弹任务报告,“你是身体变小之后脑容量也跟着缩水了吗, 醍醐少尉?” 醍醐京弥眼神死。在他身后, 一期一振哂笑,鹤丸国永东张西望,三日月宗近神游太虚,萤丸打了个哈欠。 “......幽能反应炉怎么损坏的姑且不提, 它的修复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拿材料做借口, 呵呵,备用材料明明是被别有所图的刀剑付丧神藏起来了吧?” “......居然还让出了主动权,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听话的人啊?我看你就该进一次危险程度较高的暗黑本丸,才能明白做事不能这么随心所欲。” “......梦见大蛤、蟆仙人,这名字真有意思,他的预言果然落空了。大蛇丸被鬼灯揍过后研究方向换成了时空间,晓正在向国际维和组织转变, 原本的命运全乱套了,这倒是你的强项。” “......辉夜姬在月亮上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打算取而代之。不知道以后这片土地上孕育出来的本土神明是会恨你还是爱你......” 最后,不笑猫一拍桌子,总结陈词:“别以为自己身份特殊就可以为所欲为!” 醍醐京弥深吸一口气,捏住他的脸向两边拉:“别以为你升职成了我的直属领导我就会怕你!” 不笑猫亦不甘示弱:“谁怕谁啊!” 他也伸手想掐醍醐京弥的脸,奈何手短只能挠到他的下巴。他的近侍骨?刑偎睦刹唤?銎鸲钔罚?蝗讨笔印?br>“哇啊,看见了吗?”门口有人偷窥,“那就是审神者醍醐京弥大人和他的男团?健??br>“呜哇,醍醐大人和真的小野大人是不一样的类型,我更中意醍醐大人这一款~” “醍醐大人能笑一笑就好了......” “就算会被流放到地狱也没关系!” “这样看三日月大人一点也不像辉夜姬......但颜即正义!” “好想要签名,希望醍醐大人能签成小野篁,三日月大人能签成辉夜姬。鹤丸国永大人、一期一振大人还有萤丸大人的签名也想要!” “......醍醐就算了,但这几位刀剑付丧神你们自己不也有吗?” “你果然不是真爱粉!每把刀剑都是不一样的!” “就是,不同刀剑经历不一样,不能算同一把!” “说得好像放一起不凭契约你们就能区分出来一样......” 由于时之政府引进了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参与的电影、mtv以及综艺节目,所以醍醐京弥他们在常世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尤其是那部《黄金之月》,三日月宗近的人气本来就高,这一部电影刷下来,更是吸粉无数,还是直男粉...... “喂,你们几个,”有路过的工作人员看不过眼,“不要堵在少将大人的门口!” 话音落下,这帮粉丝低呼几声,作鸟兽散。 和刀剑付丧神相比,醍醐京弥的迷弟迷妹构成就比较复杂了。原因大家想必也猜得到——他挑衅了时之政府,居然还全身而退。 指的就是醍醐京弥拆掉了中空回廊。 他此前差点改变历史的行为倒没什么人放在心上。虽然这件事其实更恶劣、影响更坏,但差点就是差点,他毕竟什么都没改变。既然是“未遂”,又被审查出了个外交豁免的结果,大家就当他是真的无罪了。 可是拆掉中空回廊不一样。 中空回廊是什么?它是中央监狱,暴力机关的威慑性建筑,自建成起从未有人脱逃! 结果那天就这样被一个军衔只有少尉的家伙给拆了。还由于内忧外患,事出有因,政府不仅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还在事后予以追认授权...... 简直传奇,比借机越狱还未被逮捕归案的案犯还要传奇。 就算官方给他发了禁止令,让他很长一段时间在时之政府销声匿迹,也不能阻碍大家对他的狂热崇拜。又或者,正是因为禁止令的缘故,关于醍醐京弥的各种小道消息在暗处流传,各种不尽不实、夸大其词,颇有现世那个邪、教一般的“拜小野篁得永生互助会”的架势...... 当然,这过程中,《王朝唐红罗曼史》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脸这么好看,不管他做了什么,当然是原谅他啊。 正因此,当禁止令被撤销,他再度来到常世的时候,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醍醐京弥自己却没有这个自觉。什么?视线?他这么帅气又可爱,受欢迎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好不容易又来到了未来世界,又恢复了成人的体魄......”醍醐京弥沉吟片刻,“果然还是去打全息网游吧。” 萤丸举起双手欢呼。 一期一振一个踉跄:“主人,我个人认为,果然还是要先适应一下现在的身体吧?” “哪里都可以锻炼身体啦,这里可是未来?剑俊?br>“你来到未来能想到的只有全息网游吗!” “当然不是啦,还有机甲和宇宙船......” 日前,最受欢迎的全息网游是一个叫做“the world”的游戏。这游戏内容丰富,细节逼真,营造的虚拟世界就像现实一般。很多人在游戏中工作生活,一天到晚只待在营养仓里,定期请护工上门维护。 顺带一提,由于大量青壮年沉迷于网络,生育率自然下降。但在这个时代,人工培育后代已成惯例,甚至怀孕过程都被人造子宫取代,只有极少数保守派仍坚持自然分娩。不少人在出生前就接受了基因调整,杜绝了遗传病的发生。 “哦哦!”鹤丸国永的眼睛亮了,“机甲一定很好玩!教练,我想开高达!” “这个嘛,”醍醐京弥迟疑了一下,“机甲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玩哦,也不会是动画中那个样子。” “哎?为什么?” “因为动画中那种机甲在实战中的作用不大啦,完全比不上战机舰船,”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人的生理结构本来就不适合战斗。与其花时间金钱研发技术解决关节骨骼的问题,不如直接采用仿生结构。” 鹤丸国永不禁大失所望:“开个动物或者昆虫,岂不是一点也不帅?” “是啦,这个时候的机甲与其说是机甲,不如说是外骨骼。”醍醐京弥对这个还是有点了解的。“这种外骨骼也只适用于某些特殊情况进行特种任务,大型化是不可能的。” 鹤丸国永的情绪更低落了:“虽然钢铁侠也很帅,但哪里比得上高达威猛......” 现实就是,开发高达性价比太低。与其幻想高达,还不如幻想史莱姆实体化...... “实际上,这个时代的战争和局部冲突,有点蒸汽朋克的意思,”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中子干扰器禁绝核武器也就罢了,电磁干扰器更过分,蒸汽机以上的武器全部瘫痪。” 所以刀剑付丧神才这么受欢迎,人类自己把自己的破坏力给废掉了一大半。但这也是好事,不然,随着科技进步,人类说不定哪天真能炸掉太阳系......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地方一直很想去,”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冒险?” “......哪里?” “颠倒游廊。” 刀剑付丧神们异口同声:“什么?!” 醍醐京弥倒没听过:“那是哪里?” 一期一振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外拖:“没什么我们去打游戏吧——” 然而萤丸伸出两根手指,拉住他的披风:“等等。” “萤!”一期一振一下子就被拖住了,回过头,“你也想去吗?” 萤丸点了点头:“当然啦!” “没错,别走得那么快嘛,”鹤丸国永眼珠子转了转,拉住醍醐京弥另一边的手,“嘿嘿,我也听说过那里。三日月,你果然很上道嘛!” “过奖,过奖,”三日月笑眯眯,“其实我考虑这件事很久了,今天才找到机会提出来,哈哈哈。” “这样不好吧,”一期一振垂死挣扎,“主人不适合那种地方!” 大家纷纷反驳:“不,我认为很适合。”“我也是。”“赞成。” “所——以——”醍醐京弥拖长强调,“那是什么地方?” 一期一振脸红了:“那是、那是......” 三日月宗近大大方方回答:“啊哈哈,那是花街。” 闻言,醍醐京弥反过来劝一期一振:“安啦,花街而已嘛......” “才不是花街而已!”一期一振目光游移,“那是开给我们刀剑付丧神的......” 鹤丸国永眼睛放光:“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地位颠倒,所以叫做颠倒游廊!” 萤丸扑到醍醐京弥的怀里,抱住他的腰,扬起小脸:“一起去吧?” “......我能说不吗?” 萤丸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斩钉截铁: “不可以。” 258、颠倒游廊 颠倒游廊是一条位于现实世界的花街, 街边排布着各式酒吧、风俗店和爱情旅馆。整条街其实就是一个主题公园,为刀剑付丧神们服务的主题公园。 在这里, 刀剑付丧神们才是主宰。 “欢迎光临颠倒游廊!”这个声音热情又公式化,“诚挚的希望, 各位刀剑付丧神们能在此享受到一段欢乐的时光!” 门口接待的服务人员头上戴着狐狸耳朵,腰上挂着狐狸尾巴,身上穿着黄色和服,打扮得就像狐之助拟人一样。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则穿着一整套玩偶套装,手里攥着一把气球,慢吞吞地发给想要的游客。 醍醐京弥如临大敌:“可我是审神者哎?”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格啦,”这名服务员笑得也像狐狸一样, “只要客人扮演的是刀剑付丧神的身份就好。客人需要的话, 我们可以提供未开刃的道具——” “不,请给他准备巫子的装束,”三日月宗近一把按住醍醐京弥的肩膀,笑容灿烂, “萤, 一期,鹤丸,你们喜欢哪种款式?” “啊,等等......” 虽然醍醐京弥喊了停,但服务员直接无视了他的话,按照三日月宗近的吩咐抬起手,下滑菜单, 将各种审神者常用服饰展示在几人眼前。刀剑付丧神们自顾自开始了讨论,给醍醐京弥的虚拟形象一键换装,将不同造型放成一排对比。 这地方,审神者没人权。 数分钟过后,一个白衣红?的经典造型就新鲜出炉了。醍醐京弥那头被白泽折腾出来的长发没舍得剪,被檀纸束了起来,垂在腰间。 醍醐京弥摇了摇手里的神乐铃,插进腰间,张了张口:“......你们几个,似乎很有经验?” “就像你们审神者之间有交流聚会一样,”三日月宗近微笑,“刀剑付丧神也是要缓解压力的嘛。” “也、也不是很有经验!”一期一振连连摆手,“只不过,偶尔和大家一起来过这里的静吧而已......” “一期,你太紧张了啦,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鹤丸国永搓手,“话说,到了这里,主人也该换个称呼了。” 然后,他冲着醍醐京弥微微一笑:“京弥。” “而且,京弥,请叫我主人~” ......噫。 “小京~”萤丸拿着两个气球跑过来,“你喜欢哪一个?” “哪一个都挺可爱......萤来选吧?” “是~” 然后萤丸就将一个红色的心形气球系到了醍醐京弥的腰封上。 如服务员所说,街道上偶尔有不是刀剑付丧神,腰间却挂着刀具的人物出没。刀具是用来区分这类人和“审神者”的标志。这时代整容业很发达,想和刀剑付丧神保持画风一致并不困难。 “审神者”之所以要用引号,是因为这里的审神者名不副实,大部分人都没有在时之政府任职。出现在道旁的“审神者们”对刀剑付丧神的姿态放的很低,三五成群围绕着每一个刀剑付丧神谈天说地,就像本丸中刀剑付丧神们讨好自己的主人一样讨好刀剑付丧神。 当然,并不是所有刀剑付丧神都需要这种讨好。他们中很大一部分把这里当成了社交场所,像普通上班族一样,下班后和同事们到居酒屋喝上一杯,骂骂上司,拉拉关系,放松身心。 “的确很有趣。”有游客享受着服务,流连忘返,“不过,为什么审神者就没有类似的场所?我还想当一把审神者过过瘾??.....” “因为不管是审神者还是刀剑付丧神,他们有本丸就够了,何必再看赝品?”在此打工的现役审神者直接了当,一阵唏嘘,“如果只是想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直接去牛郎店就好了。” 除了现役,不少能力不足被迫卸任的审神者都会到这里应聘,他们对以前的生活难以忘怀,总试图再接近这些光彩照人的刀剑付丧神们。他们的刀剑付丧神们愿意的话 也会出现在这里和前任联络感情。 “咦,那是acer之类的名人吗?”游客指着醍醐京弥,“那几个刀剑付丧神拒绝了其他人的服务,只带着他一个?剑俊?br>又有人猜:“带路的吗?” “不可能,萤丸和他手牵手呢!” “大约是真正的审神者吧?” “居然一起出现在这里,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很好......” 醍醐京弥也觉得很有趣。他也算是大开眼界,就算因此被鹤丸国永折腾也甘之若殆......个鬼啊。 “开什么玩笑,”醍醐京弥脸颊泛红,这是被酒吧里火热的氛围感染的,“钢管舞什么的我不会啦!” “你怎么可以辜负鹤丸大人的期待!”坐在对面的女孩子大叫大嚷,唯恐天下不乱,“听好,在这里,刀剑付丧神就是上帝!” 话音刚落,一帮子事不关己的“审神者们”大声起哄:“就是这样!” 他们正在玩国王游戏,只不过国王永远是刀剑付丧神轮着来而已。 “那,亲吻也可以的啊,”三日月宗近微微笑,“五分钟,舌吻。” 人群中传来几声兴奋的尖叫。其他人继续起哄:“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你喝醉了吧?”醍醐京弥戳了一下坐在右侧的三日月宗近,就见他晃了一晃,眸光如水,直接趴到了桌子上。 侧坐在他腿上的萤丸拉了拉醍醐京弥的手,摇了摇:“小京,我可以陪你亲亲哦?” “......萤,你现在应该把眼睛闭起来耳朵捂起来。” “哎,不要啦~” 醍醐京弥抬眼,侧过脸看向左边:“一期——” “叫我哥哥,”一期一振同样脸颊泛红,他这是喝酒喝醉了,“好不好?” 醍醐京弥叹气:“这要求倒是简单。一期哥。” 一期一振笑得傻乎乎的:“再一次?” “一期哥......唔!” 然后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一人一边,推了下他俩的头...... “计时开始!” 尖叫声更大了。一期一振的脸也更红了,却没有反抗。醍醐京弥破罐子破摔,开始了这个又湿又热的吻。 五分钟过后,一期一振热得简直可以冒蒸汽,呆呆看了醍醐京弥一眼后,捂住脸蜷起身体。 “这个反应,真是太可爱了,”鹤丸国永哈哈大笑,拍着一期一振的背,“果然没玩过这些吧,一期?” 于是一期一振缩得更紧了。 “嘿呀,”萤丸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抬手勾住醍醐京弥的脖子,“刚才我可是全部看到了呢。” “......抱歉?” “我也要亲一下!” 然后醍醐京弥就抱住萤丸一阵猛蹭。 就像家长蹭小孩脸一样呢。 “——这样就够了。” “完全没感觉到,小京好犯规!” 犯规就犯规吧,总比犯罪好...... 就在此时,一个颇为震惊的声音响起:“主人?!” 醍醐京弥寻声望去,就见压切长谷部一脸怀疑人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显而易见,”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来玩啊。” “可是审神者在这里大都是被玩?剑俊闭驹谒?肀叩幕褂兄蛱ㄇ泄庵遥?澳忝还叵德穑俊?br>“目前没什么关系,”醍醐京弥看向一期一振,“因为有个比较好欺负的垫底。” “......啊哈。” “主人——不,京弥!”龟甲贞宗一脸兴奋,地扑过来,“既然来了这里,请赐予我束缚——” 醍醐京弥条件反射,一手按住他的脸:“敬谢不敏。反正这里还有其他人愿意为你服务吧?” “你怎么可以把我推给其他人,太残忍了!”龟甲贞宗假哭,“其他人哪里比得上你!” “虽然少,但这里也有别的审神者拥有过你。你不是只喜欢降临在审神者符合自己审美的本丸吗?” “你怎么知道......”在高天原的真神说过啊。“不对,那不是重点,”龟甲贞宗清了清嗓子,“你现在是我的主人,至少这个我对你一心一意!” “我不介意你三心二意。” “......” 眼见其他人又要起哄,醍醐京弥迅速转移话题:“今天来这里的只有你们三个?” 烛台切光忠点了点头:“是的,这里很能让人放松身心呢。” “我还以为日本号、太郎太刀、次郎太刀他们几个酒友也会来。” “哈哈哈,那几个酒鬼有酒万事足,反而不愿意来这里享受附加服务。” “青江也没来吗......” “那家伙一向有贼心没贼胆啦......” 然而压切长谷部肩膀抖动,终于发出一声颇为哀怨的呼唤:“主人!” 醍醐京弥不由也抖了一下。他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不,这里的话,叫我京弥就可以了......长谷部?” 只见压切长谷部的眼睛冒红光:“您在身体恢复原状后,居然第一时间就来这里找乐子!” ......我不是我没有,“不,我第一时间去的是时之政府。”醍醐京弥抬起手,做投降状,“而且,我也是在被找乐子?剑俊?br>“太过分了!”压切长谷部握拳,“果然是欠调、教!” ......哎?哎?哎! 259、可疑 压切长谷部怒气爆棚, 结果就是其他人被赶开,几人新开了个包厢, 包厢里的各种情、趣道具派上了用场...... “哇啊,猫耳!”萤丸把耳朵戴在头上, “还有尾巴!” “啊啊!萤!耳朵就算了尾巴放下来!”一期一振按住萤丸的脑袋,“明石会疯掉的!” 醍醐京弥眼神死,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项圈,项圈上能像卷尺一样牵出一条超轻材质的锁链:“......长谷部这段时间压力很大吗?” “有一点吧,”烛台切光忠摸了摸下巴,“毕竟你临时接手了波风水门的本丸,他担心你被其他的刀耍花招给骗了。” “太小看我了吧,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 “我已经有你们了,怎么会去找替代品?” “就算你没有想过吧,那些替代品们可说不定,”烛台切光忠摇了摇头, “如果对审神者不满意, 刀剑付丧神们是可以跳槽的。万一他们看上你,而你又心软收下的话......”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我明白了,”醍醐京弥恍然大悟,“好在我也没那么人见人爱,他们没有想要跟过来的......啧,我怎么感觉自己魅力下降了?” “......别太自恋了,笨蛋主人。”但也不排除其他人是有自知之明。要知道, 自己和自己竞争起来超尴尬的啊。 “我怎么感觉长谷部是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发泄一下对你的不满,”鹤丸国永乐不可支,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缎带,“龟甲,这个该怎么绑——” ......住手啊! “住手啊!”一期一振红着脸继续收缴道具,扔到一边,“太重口味了!” 龟甲贞宗扶了扶眼镜:“哎,可我们连皮鞭套装都没动用哎?” 鹤丸国永连连点头:“就是,一期你太一本正经了啦。” 一期一振炸毛:“是你们太不正经了!” 龟甲贞宗的镜片一阵反光:“我很期待接下来京弥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鹤丸国永挑衅一般冲着一期一振挑了挑眉:“嘿嘿,我很期待一期你会因为京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一期一振忍无可忍,直接抓狂—— “鹤!丸!” 三日月宗近笑盈盈地靠在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手铐,看着鹤丸国永被一期一振追着跑。鹤丸国永之前喝得也有点晕,一不小心就被萤丸放在地上的大太刀给绊了一下。 三日月宗近伸出手,一拉一勾,就把跌倒的鹤丸国永接入怀里。 “谢谢,三日月,你......哎呀!” 只见三日月宗近伸出脚,又勾了一下一期一振,害得他也摔了下来,压在鹤丸国永身上。 “三日月?!” “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啊。”三日月宗近笑得更温柔了,握住他俩一人一只手,举了起来。“看。” 只见一副手铐分别铐住了他俩的左手跟右手! 鹤丸国永和一期一振异口同声:“三日月!” 三日月宗近只揉了揉他俩的脑袋继续微笑。 另一边,萤丸拿着一根长长的羽毛扫过下巴:“长谷部,你打算怎么办?” 压切长谷部一滞:“......萤,你要不要去看动画片?” 萤丸眯起眼睛,一拳捶在旁边的墙壁上,墙面果断开裂。 “那么,”压切长谷部转向醍醐京弥,清了清嗓子,“京弥......” 醍醐京弥无辜地歪了歪头,然后压切长谷部之前被萤丸打断的气势就回不来了。压切长谷部虽然控制欲比较强,想要压过审神者,但为人正直内敛,一时间做不出破廉耻的事情,不知道该拿醍醐京弥怎么办比较好。 “......你都不紧张的吗?”压切长谷部碰了碰他的脖颈,“这、这可是个抑制器!” 大约是为了预防灵能力者本能的反抗,这项圈不仅是情、趣道具,功能性也很强。它能抑制住使用者的灵力,将实力压制到几近于无。比如现在的醍醐京弥就被限制了灵力,看起来只比普通人稍强一点。 “你又不会真的伤害我,”醍醐京弥无所畏惧,耸了耸肩,“没所谓了啦。” 就算醍醐京弥不能反抗又怎样......虽然压切长谷部看起来超凶,但在不能动用强制手段的前提下,就是个没牙的老虎。 “反正,长谷部是觉得不安对吧,”醍醐京弥凑上前,贴近压切长谷部的脸,“抱歉啦。” “对、对,”压切长谷部有点紧张,喉结动了动,吞了口唾沫,“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嗯呐,我错了,”明明系着链子、被牵着的是醍醐京弥,被逼入墙角的却是压切长谷部,“错在冷落了你——” “不只是我,”压切长谷部皱起眉头,“请更认真一点!” “......你觉得我不认真?” “这是当然的吧,”压切长谷部眼神游移,“请把目光更多地放在本丸,而不是其他地方......” “安啦,”醍醐京弥左手撑在他的耳侧,来了个壁咚,“至少对本丸,我是很认真的哦,”他顿了顿,“大约是因为太放心,所以才比较怠慢。我会好好反省的。” “......那就好。” “既然我已经反省了,有没有奖励?”醍醐京弥伸出右手食指,点上压切长谷部的唇角,“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不就是调、教的真谛吗?” ......到底是谁调、教谁啊这是! 压切长谷部猛地下蹲,捂住脸:“烛台切,我好像下不了手。” “......你还想下什么手?” 反正不会是这么温和的手段啦。 龟甲贞宗就摩拳擦掌:“我来,我来!早就想试一下了,各种绳缚和玩、弄——” 然后烛台切光忠一把揪住他的后领:“你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挑战自己的底线。” “喂!” 见状,萤丸扭过头:“嘁,果然是这样,大家都太宠爱主......小京了。” “......萤?” 接下来,萤丸对醍醐京弥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把他拉到沙发边,将他推倒在沙发上。 “哎呀,这种时候,果然要利用男人的劣根、性、吧,”萤丸竖起一根手指,用那张可爱的小脸说出重口的话,“比如说,这样那样,让主人兴奋起来然后放置play——” “萤!!!” 打断这场闹剧的是服务员送上的酒水和美食。顺带一提,这些消费全记在了醍醐京弥账上,包括那些开了封的道具。所以说,他是在花钱找罪受,也是在破财消灾...... 再晚一些的时候,街道上就有了花车游、行,车上有乐队在开现场演唱会。大家醒了醒酒,就一同离开了室内,观看露天表演。 这个时代流行物语音乐,全息投影将氛围渲染到了极致,令人身临其境;由于技术革新,表演者和观众之间的各种互动也很多。随着主唱为了表演效果把话筒扔了、架子鼓砸了,演出进入了高潮。 人潮涌动,转眼间,醍醐京弥就同大家走散了。他想了想,干脆逆向挤出人流,漫步在长廊上。 当他经过一个豁口的时候,却被人撞了个正着。这个人看上去也是审神者的打扮,是个短发的女孩子。她满脸惊恐,一把抓住醍醐京弥的手,张口就喊:“救——”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仿佛犯了心脏病一样,松开了醍醐京弥,跌倒在地。她捂住自己的胸口,痉挛一般地蜷缩起身体,冷汗直冒。 “你没事吧?”醍醐京弥蹲下身,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对了,急救电话是......” 醍醐京弥不是医生,也不熟悉这时代的急救方法,便直接下拉面板,想要拨打急救电话。还没等他播出号码,他就注意到周围有人走了过来。 “哎呀,不好意思,”一男一女出现在他身边,这两人腰间都挂着制式刀剑,显然是以刀剑付丧神的身份在这里活动,“她这是老毛病了。” “宁宁,坚持住!”两人中的女性蹲下身,挤开醍醐京弥,“马上给你打针!” 她从怀里拿出一盒针剂,将其中的一次性无针注射器取出一个,往倒在地上的女孩的颈部进行药物注射。片刻过后,这女孩便舒展了眉头,仿佛睡了过去。 “没事就好,”醍醐京弥站起身,看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她这是得了什么病?发作的时候看起来很吓人。” “是罕见的遗传病,”那名男子回答他,“她是未经调整的自然人,基因有缺陷......” 所以才需要后天治疗......吗? 醍醐京弥皱了皱眉,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女孩打横抱起,离开了这里。 “京弥!”这时,一期一振找了过来,向他示意,“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醍醐京弥转过头,“正好碰到有人发病。” “哦哦,那人没事吧?” “没事了......”醍醐京弥顿了顿,“暂时没事。” 260、地位颠倒 闻言, 一期一振便将此事略过。甚至醍醐京弥本人也没太在意——这时代,有各种高科技产品用来保障人权, 违法犯罪的成本相当高。 例如,刚才的过程已经以录像的形式存储在了醍醐京弥的随身记录仪里, 他顺手将录像内容以规范的方式做了证据保全后,直接将证据举报到了公安部门。公安部门的ai会自动对里面出现的人物的外部特征,包括面部、骨骼、植入型id信息和公民数据库做比对,结合当事人、监护人及近亲属、报案人、事发场景等其他因素,判断危险等级,做出出警与否的决定。 作为一个守法公民,醍醐京弥已经做完了他该做的事...... 虽然和其他人走散了, 但大家都不是小孩子, 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醍醐京弥没打算急着找人,只迎向一期一振:“一期,这里还有别的什么好玩的吗?啊——” 醍醐京弥突然想起来。“应该是......一期哥,”他歪了歪头, “对吧?” 一期一振脸又红了:“这种称呼......” “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我对这里真的不熟, ”一期一振红着脸,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弟弟们也一样,并没有对你不满,所以......啊,我并不是说其他人会对你不满,只不过......” “是, 是,我明白,”醍醐京弥不以为意,“就像审神者们会在审神者聚会上攀比炫耀手下的稀有刀一样,刀剑们也需要自己的空间嘛。更何况,”他向着人流抬了抬下巴,“喜欢这里的人类......还真不少。” 一期一振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不少人类扮演的刀剑付丧神。他们大多数自认为比不上正品,不是真爱没必要进行拙劣的模仿,试图演绎的都是还未参与这场战争的刀剑,比如鬼丸国纲、姬鹤一文字、观世正宗甚至文学动画作品中虚拟的刀剑,等等。 他们这种人不过是在自娱自乐,远不如真正的刀剑付丧神受欢迎。 “意外的是,”醍醐京弥眯起眼睛,“喜欢这里的刀剑付丧神,比我想的要多。” 一期一振不明所以:“是......吗,那又怎样?” 像醍醐京弥的刀剑付丧神一期一振他们,就是把这里当成了一般的居酒屋看待,很多功能性的设施根本用不到。这里的附加服务虽然有趣,也不过是另类的角色扮演而已,如果仅仅只作为一个社交场所,为什么非得用“身份颠倒”这个主题,还这么受欢迎? “而且,仔细看可以发现,有些刀剑付丧神们的气息很驳杂,”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并不简单呢,这个颠倒游廊。” 一期一振不由皱起眉头:“气息驳杂?” “刚才人太多,我不小心同几名刀剑付丧神发生了肢体接触,”醍醐京弥解释道,“那几位,使用的灵力,”他吐出一个词,“不够精纯。” “好像同时拥有不同的审神者一样。” 一期一振想了想:“说起来,我好像的确听到过传闻——” 就在此时,有刀在一期一振背后开口:“一期一振?真是少见。” 一期一振回过头,叫出对方的名字:“骚速剑?” 这把骚速剑并不是醍醐京弥拥有的那一把。他身着颇为花俏的衬衫和牛仔裤,脖子上挂着花环,一手拿着酒瓶,一手转着帽子,似乎兴致很高。 “这是你的审神者?”骚速剑把帽子扣到头上,凑到醍醐京弥眼前,“闻起来挺干净的......脸长的也很不错......” 说着,他伸出手,触碰到了醍醐京弥的脖颈。 一期一振用刀鞘打开他的手:“太失礼了!你喝多了吗?” “抱歉抱歉,不愧是一期一振,居然这么认真吗?”骚速剑似乎误会了什么,“你是新人吧?不要在审神者身上下太多工夫比较好哦,毕竟这种消耗品很容易就会过期......” 一期一振生气了,挑起眉毛,抬起手肘,几个连招,将骚速剑从醍醐京弥身边赶开:“胡说八道!” “......还真生气了呀?”骚速剑后退几步,挠了挠脸,“算了算了,是我多事。反正你马上就会吃到苦头了。” 听了这话,一期一振就更生气了。醍醐京弥却眨了眨眼:“为什么这么说?” “还用问吗!你自己也清楚吧?”骚速剑用理所当然地口气说,“一期一振这种刀,一开始总是太认真,过于保守。但消耗品就是消耗品,就算付出了感情也保不住多久......” 虽然他说的是真的......可这也太悲观了吧? “主人,您别说啦!”又一个审神者打扮的青年绕到骚速剑身前,抬起双手,“会给一期一振大人添麻烦的!” “说起来,在审神者之中,一期一振一直很受欢迎,但是数量太少了,”骚速剑干脆挂在了青年身上,“毕竟你们天生不喜欢我们这种失序的生活状态。”他冲着一期一振眦出一口白牙。“但一旦加入进来,突破底线......” “你们往往也会变得更放纵、更冷酷。” 然后,他做了个手枪的手势,冲着醍醐京弥开枪。 “期待你发生转变的那一天。哈哈哈。” 一期一振大怒:“你说什么!” 然而醍醐京弥拉了拉他的衣袖,制止了他。骚速剑发现自己手里的酒瓶空了,便推开那名青年,自顾自向街边的自动贩卖机走去。 “非常对不起!”青年向他们九十度鞠躬,“主人是心情不太好,喝多了才这样......” 一期一振把矛头对准审神者:“你是他的审神者?竟能容忍他这样出言不逊?!” “哎?”青年愣了一下,“不愧是一期一振大人,果然很温柔......不过,您高看我了,我可不敢干涉主人的言行。毕竟对于主人来说,我不过是个有使用期限的消耗品而已。” 他这样的态度,似乎真的把骚速剑当成了自己的主人一样。接着,他用羡慕地口吻对醍醐京弥开口:“一期一振大人一定对你很好。”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谢谢。” 紧接着,骚速剑的声音传来:“喂!过来!” 他甚至不称呼审神者的名字,对待青年的态度就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十分轻慢。而这位审神者也一点脾气也没有,向一期一振行礼之后,赶紧向骚速剑那边跑了过去。 “真失礼!”一期一振忿忿不平,“太失礼......”他在挑剔青年居然向自己行礼,而不是醍醐京弥。 醍醐京弥远远地看着骚速剑和他那位审神者的背影,摇了摇头。 “不对哦。”醍醐京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他的脖颈上仍然挂着情、趣抑制器。由于超轻材质的关系,这玩意存在感不强,被他们给忘掉了。“他们是误会了。” “误会?” “那个青年......也带着项圈。” 一期一振这才注意到那个人的颈部:“那又怎样?” “他那个项圈,和我这个,很像吧?” 都是黑色的外观,不仔细看,很容易搞混。 “的确很像......”一期一振把视线转回来,“可能这个装饰像刀剑一样,在这里也有特别的意义。既然如此,主人,你还是把这个先取下来吧?” “暂时不用,”醍醐京弥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不戴这个,就看不到好戏了。” “......” “而且,你还是叫我京弥吧。” “......你发现了什么?” “那个审神者,灵力太弱了,”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我一开始以为,他的灵力水平也受到抑制,但现在看来,根本没那回事,他就只有那个水平而已。” 他顿了顿,下了个结论: “那家伙,根本不够格当审神者。” 一期一振想了想:“所以他把态度放得那么低,原来他不是真的审神者?角色扮演吗?” “不是哦,”醍醐京弥动了动手指,有灵力的丝络被收回,“他们之间的确存在契约。” 他的灵力虽然受到了抑制,降到了非常低的水平,但他的灵术技巧还在。他刚才就放出了灵力的丝络窥探青年的身体状态,了解到了这个事实。 “哎?!”一期一振十分惊讶,“这怎么可能?灵力水平不够,却勉强自己成为审神者,只会透支......人的灵魂!” 怎么会有人为了供应刀剑付丧神真的不要命? 醍醐京弥不答,又问:“你之前听到过的传闻,是指?” “......我之前听到过传闻,”一期一振喃喃道,“颠倒游廊中,真的有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之间的契约被改变,主从身份颠倒......” 他看着骚速剑和青年的方向,眼睛越睁越大,猜到了醍醐京弥的想法:“并不是角色扮演,而是真正的......地位颠倒!” 261、药研藤四郎 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多年以前, 神明和人类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现在这么融洽。尤其八百万神明当中,与妖怪无异的那些, 更是无视甚至蔑视人类。他们从来视人命为草芥,人类在他们眼中等同于食粮和玩具。那时候神明和人类之间的契约, 往往是单方面的索取。神明们掀起的灾难众多,给予的加护却少之又少。对信仰没有太大的需求的先天神明说话做事更是全凭心情,不在乎自己会造成什么后果。 直到后天神明的数量增加,彼此之间竞争激烈,信仰有了价值,人类才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再后来,由于人类科技进步, 逐渐变强, “畏”不断减少,信仰的获取尤为艰难,这才出现了有些神明比人类还要弱、有些神明奉人类为主等等情状。 现在刀剑付丧神和人类之间的从属关系,是在人类开发宇宙、强势崛起的背景条件下, 时之政府尽力争取来的。审神者们就算只为了自己的利益, 也该抱团和政府站在一边......这就是题外话了。 “感觉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呢,”醍醐京弥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的小巷,“我就猜会有这种事情,总有刀剑付丧神不愿意围着区区人类打转。” “主......京弥!”一期一振的左手搭在刀鞘上,看似放松,实则紧张,做好了随时出鞘的准备, “果然还是要事先侦查吧?” “别太在意啦,”醍醐京弥摆了摆手,“相信公检法吧,即使是这种红、灯、区一样的地方,治安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他侧过脸,眉眼柔和,“我相信你的实力。” 一期一振叹了口气,顿感自己责任重大。一群人出动实在太过显眼,醍醐京弥根本没有想过要和其他人汇合。 “连我自己都没有那个自信......” 这个小巷看上去普普通通,如果不是有人指出,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它的与众不同。醍醐京弥则是通过观察其他脖子上带项圈的审神者们的动向来确定的。他可不敢观察刀剑付丧神,这些身经百战的刀剑们对视线都很敏感,更别说灵力波动了。 而他的一期一振嘛......本来就没经验,青涩地一塌糊涂。好在按照骚速剑所说,一期一振这种刀天然不喜欢“失序”的状态,非常少见。所以,他的一期一振大约是能随机应变混过去的吧......大概...... 至于所谓的“失序”状态—— 就是指像浪人一样,并非从属于正规的审神者,自由行动的流浪付丧神。 当然,他们更愿意称呼自己为“佣兵”。 穿过小巷,时空间便发生了奇特的变化,他们从表层现实跨入了世界的侧面。原本平平无奇的朴素墙面开裂,露出一扇和风大门,门上镌刻着结界的秘纹。 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左右两边都是唐风的建筑,鳞次栉比,颇有平安京的遗风,又不全然一致。中间是一个公共广场,里面有一个狐之助模样的喷泉。整个天顶是个封闭的半圆,半空中吊着镂空雕花的长廊,颇有意趣。这里其实并不比表层大、甚至还小上许多,但其围合成向心式的规划别具匠心,造型美观、视野开阔,显得精致可爱。 道路广场上的人流量并不多,所有人都有所克制,安安静静,秩序井然。很难想像,和这里嵌套的表层现实中,正在举行盛大的嘉年华。 “主人,”醍醐京弥环顾四周,拉了拉一期一振的袖子,“我们去看那边?” 一期一振愣了一下,便向醍醐京弥所指的地方走去。那里是一块巨大的公告板,上面各个小窗罗列着各种时政新闻。比如“中空回廊出逃人犯依旧不知所踪”、“人神冲田总司主持的第一届移民代表大会不日举行”、“内阁总理大臣对时间溯行军发表不害怕、不退缩宣言”、“前防务大臣绫小路真实病殁”、“旧式3d电影《黄金之月》再放送预告”等等。 除此之外,在公告板的右上角,还有一个前三名固定不变、后续名次滚动播放的佣兵排行榜。这个排行榜分单人和团队,团队那边不好说,单人这边却一目了然:大部分在榜人士都是刀剑付丧神,偶尔有人类混在里面。 这才是醍醐京弥关注的重点。 “居然有这种排行?”一期一振睁大眼睛,“我以前只知道有审神者排行......” 一开始,时之政府只是有根据任务完成度对各个本丸进行战斗力、执行力等方面做汇总评估而已。到后来,为了鼓励竞争,审神者协会便干脆应大部分审神者的意见,经过沟通取得这份内部资料,做成排行榜在协会内部公示。当然,审神者们可以自行决定是否显示自己的代号。 顺带一提,醍醐京弥的排名一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最近由于他察觉自己身为锚点的关系,经过谈判磋商,时之政府便减少了下发的常世任务,增加了常世之外的特殊委托,导致他的排名有所下降。不过,由于冲田总司事件、中空回廊事件,醍醐京弥在不对外公开的危险度排行榜上算得上是异军突起。他甚至还在时间溯行军的拉拢名单上名列前茅......这些就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排行了。 对此,醍醐京弥一直不服,他坚称自己是善良阵营的人,从来都是恰逢其会,才不是热衷搞事。这些人这样评价他完全是他们的眼神不好,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哟,一期哥,”路过的一位药研藤四郎听到了一期一振的话,抬起手,向他打招呼,“你是新来的吗?” 一期一振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呐呐附和:“啊,嗯......” “让我来给你介绍吧,”药研藤四郎微笑,“刚决定成为浪人的时候,我也迷茫过一阵呢,没了日常任务,不知道到底该干嘛。” “......决定?”一期一振看了醍醐京弥一眼,问药研藤四郎,“是你的前主人对你不好吗?” “他倒是想,可惜实力不济,又没有自知之明,”药研藤四郎轻描淡写,也看了醍醐京弥一眼,“后来我就想啦,既然他这么喜欢支配他人,不如试试被支配吧。” 醍醐京弥的眉毛都没动一下。 药研藤四郎说得轻巧,过程却未必如此。要想成功支配一位审神者,需要的不仅是技术,还要拥有实力、那种足以说服时之政府放弃这名审神者的实力。 “到后来,我就喜欢上了自己决定自己的事,”药研藤四郎把目光移开,“倒是一期哥你,明明很受欢迎的吧,应该很容易找到宠爱自己的主人才是。” 一期一振又看了醍醐京弥一眼:“但是,不是这一个的话,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接受......” 闻言,药研藤四郎皱起眉头,用挑剔的眼光重新打量醍醐京弥。眼前这个审神者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虽然脸不错,但灵力似乎很弱,也就这样了。 “原来如此,”他自顾自得出了结论,“他是你的主人?第一个?” “......嗯。” “果然是一期哥。”药研藤四郎叹了一口气。“你太温柔了,所以该放手的时候,也不肯放手。他以前是个适格的审神者吧?可以到官方任职的那种。”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没错。” “只不过,他的才能不够,到现在,灵力已经衰退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没法支撑一整个本丸,”药研藤四郎根据醍醐京弥外放的灵气判断,“就算他放弃其他人,光支撑你一个,恐怕也没法保持太久。” 一期一振言不由衷:“我知道......可是......” “就是不想放手?” 一期一振垂下眼帘,躲避药研藤四郎关切的视线,内心尴尬到炸裂。这个做法成功向药研藤四郎释放了信号,给他们塑造了情深不寿的形象......感谢药研藤四郎的脑补,他们两人的人设一下子就丰富起来了。 “我们的感情很好,”醍醐京弥张口就来,“能遇到一期一振,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情。不,最幸福的是,一期一振居然回应了我。” 他低下头,让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尽量不引起药研藤四郎的注意。 “如果可以的话,这样一生一次的相遇......希望能保持得更久一点,一点点也好......” “就算终要分离,也希望能创造尽可能多的回忆......” 一期一振故作动容:“京弥......” 药研藤四郎看了看一期一振,又看了看醍醐京弥,觉得自己脑壳疼。 “这就没办法了,”药研藤四郎扶了扶眼镜,“一期哥,你只好尽量少用他的灵力。要战斗的话,再多雇佣几个非正式审神者建立临时契约比较好。” 非正式审神者就是指未投入时之政府麾下的野生审神者,其中灵力出众者凤毛麟角,剩下的大部分人都是灵力水平不足,使用期限很短的那种。就连普通人都可以成为审神者,如果他们愿意以灵魂作为燃料的话。 262、绑架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醍醐京弥对这种逆向契约的原理很感兴趣, 然后就被一期一振一刀鞘击中肋下,硬生生把后续给吞了回去。 “抱歉, 药研,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我还是不用了,”一期一振微笑,“他好歹曾经是个正规审神者,没那么弱......我是说,在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想染上其他人的气息。” “而且,”他顿了顿, 笑得更灿烂了, “真到了不能继续的地步,我就直接把他神隐掉算了。” 醍醐京弥扶额,简直一言难尽。药研藤四郎失笑:“不愧是一期哥,这话说得像是回老家结婚一样呢。” 一期一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啊哈哈......” 就像“回老家结婚”一样, “万不得已直接神隐”对大部分刀剑来说也是个flag。神隐这个动作会从生理到心理改变一个人最本质的部分, 大部分刀剑最后只能得到一个拥有那个人特质的傀儡而已。 可惜,在感情上,没有人喜欢玩独角戏。 一旦刀剑决定将一个人神隐,结局很大几率是个悲剧。到最后,刀剑们往往自己也不能忍受这个结果,只好带着这个人回到高天原,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交还本尊。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 ”药研藤四郎耸了耸肩,“我也无话可说。” 一期一振颔首:“不管怎样,都要多谢你。” “那么,你们以后打算怎么办?”药研藤四郎询问,“当佣兵吗?想要生活过得去,要么很辛苦,要么很危险的哦。” 一期一振同醍醐京弥面面相觑: “先......到处看看吧。” 在一家叫做“暗之间”的小酒馆,有个任务榜,上面公示着各种发布给佣兵们的任务。有什么事必须拜托佣兵呢?当然是一些小到鸡毛蒜皮,大到探险任务、营救任务、保镖任务、护送任务、战场任务之流了......什么,你说灰色地带的暗杀任务和间谍任务?开什么玩笑,这种任务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布,一般人根本没有接触的渠道。他们就算想尝试,也找不到门路。 这个小酒馆中游荡着各种流浪刀剑付丧神和非正规审神者。这其中的稀有刀很少,显而易见,稀有刀由于其本身的价值,很少遇到各种不快,也就很少有成为浪人的必要。 除此之外,正因为他们稀有,一旦他们毫无掩饰出现在这种环境下,就很容易招蜂引蝶: “哇啊,是一期一振!”“真的?剑??偌?囊黄谝徽瘢薄把凵窈萌恚?氯耍俊薄耙欢ㄊ切氯耍薄澳拍牛??璨恍枰?笊裾撸俊薄扒胛癖乜悸且幌挛遥?br>好几名审神者们凑了过来,眼神发亮,完全无视了跟在一期一振旁边的醍醐京弥和药研藤四郎。一期一振出了名的好说话,一下子就被这些人推搡着挤进了卡座里。 “......果然很受欢迎,”醍醐京弥捻了捻自己垂到肩膀的侧边刘海,用棒读的语气开口,“新人的关系吗?” 药研藤四郎摇了摇头:“因为是一期哥才会这样。” “是吗,”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也许下一刻,就会有精英分子跳出来打脸——” “吵死了,你们这些人,简直就像发、情的母、猫,”果不其然,有一名灵力颇为出众、个子高挑的女性审神者站了出来,“一个个的,根本配不上一期一振!” “你说什么!”另一名个子矮小、胸部却很夸张的女性审神者立刻针锋相对,她的句尾还带着可爱的口癖,“你难道就配得上吗!” “当然,我,?d夜,一个人就比你们加起来都要强!” “胡说八道!” 从外放的灵光判断,那名自称?d夜的女性审神者的确有这个本钱。她的灵力水平即使在正规审神者中也称得上是佼佼者,不过还是及不上醍醐京弥就是了。 “你都不担心的吗?”药研藤四郎斜了一眼醍醐京弥,“只要放出一点讯号,多得是审神者愿意为了一期哥奉献身心。” “多谢关心,”醍醐京弥抬起手,习惯性想要摸药研藤四郎的头,“反正一期绝对不会忘记我的。” 药研藤四郎瞪大眼睛,打开他的手:“别把我当成你的刀!” 醍醐京弥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嗯嗯,不好意思......” 就在此时,一期一振无奈的声音传来:“你们在争夺之前,都不确认一下,我有没有审神者的吗?” “现在问也不迟嘛!”矮个子女孩双手合十,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尽量展现自己可爱的一面,“何况,我们不介意成为您的备用品!” “......不,不用了,”一期一振即刻摇了摇头,“我介意。” “噫,好直接!请重新考虑一下吧!” “闭嘴,蠢货阳子,”?d夜单手叉腰,赞赏道,“这才是一期一振,不会给人无谓的希望。哼,你根本就不理解这位大人的本质。” “嘁,你一开始不也打算挖墙脚吗?” “我现在也在想啊,”?d夜理直气壮,“只不过,我才不会因为被人拒绝就死缠烂打。既然一期一振这里行不通,那么,”她冲着醍醐京弥微微一笑,“就试一试他的审神者好了。” “你是个新面孔呢。一期一振大人也是个新人,所以,你是他的审神者?”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没错。” “脸长的不错......但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d夜盯着他想了半天,“你这张脸,该不会来自哪个整容模板吧?” “......我没有整过容。” “是吗,算了,想不起来了。”她很可能看过《王朝唐红罗曼史》。“回到正题,你这种水平,会拖累一期一振大人的,”?d夜扬起下巴,“怎么样,为了他着想,你要不要主动退出?” “你说的很有道理。”醍醐京弥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这些姑娘小伙们眼睛亮起来,然后残忍打破他们的希望。“但是不要。” 阳子不甘心,还想争取一下:“你不要这么自私嘛!” “既然主人都没有不要我,我也没必要自讨苦吃吧?”醍醐京弥摊开手,“这又不是在演电视剧。” “可是......” ?d夜却耸了耸肩:“好吧,我就等到你无法满足一期一振大人的需求之后,再问一次。” “不用再问了,”一期一振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郑重其事,“即使他撑不住,我也不会换审神者。” 此言一出,所有人动作一致,先是打量了一期一振一阵,然后又打量了醍醐京弥一阵,纷纷起身离开,意兴阑珊: “原来是真爱啊。”“最讨厌这种组合。”“有柴火和打火机吗?我想烧烧烧......”“我也是......” 阳子也放弃之前故作可爱的小女生语气,打了个响指,大姐大似的拖长腔调:“老板,给他们来一瓶断情酒,记在我帐上。乐队,来个分手万岁。” 一期一振:“......” 醍醐京弥:“......” 这酒吧还真有断情酒这种东西。实际上,这不过是经过改良的苦艾酒罢了。苦艾酒的主要原料就是苦艾,酒精含量很高,被称为绿色的精灵。传说古代苦艾酒侧柏酮超标,喝多了会影响神经系统,导致致幻、成瘾、失明等等后遗症。于是,现代苦艾酒限制了侧柏酮含量,保留了口感,降低了风险。但科学研究告诉我们......侧柏酮并不致幻,会出现幻觉大约就是喝醉了而已。 “这么说起来,我也觉得你挺眼熟的,”药研藤四郎徒手开酒瓶,倒出了两杯,推给他们,“你和那个演小野篁的演员长得有点像呢。” “帅哥之间总有共通之处的嘛,”醍醐京弥摸了摸脸,若无其事,“源闲雅和我是一个等级的帅。” 此话一出,一期一振咳嗽了一声,药研藤四郎也没当一回事:“啊,对,那演员好像是这个名字来着。” 虽然时之政府顺便引进了《王朝唐红罗曼史》,但在常世没多少人能把醍醐京弥同演员源闲雅联系起来。一个因为整容业发达,二个没几个人会记住演员名字——他们往往连艺名都记不住,更别说真名了。 “......这里还是比较正规的,所有交易都摆在明面上,”药研藤四郎不再关心醍醐京弥,转而向一期一振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如果你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可以来这里寻找帮助,甚至发布悬赏任务。你刚才也体会到了吧,自己的受欢迎程度。” 一期一振点了点头:“是的,多谢提醒。” “不用谢,”药研藤四郎的镜片上白光一闪,“成为浪人之后,你们就脱离了政府的管控。在得到自由的同时,也失去了安全保障。” “......哈。” “从今往后,你最好学会自己给自己手入。” “哎,不能交给审神者吗?” “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冒被审神者背叛的风险。” “......京弥不会背叛我。” “就算他不会背叛你,但他能保护你吗?” 按照醍醐京弥现在这个人设,显然不可以。 “所以,你还要小心不要受到重伤,以免失去行动能力......” 药研藤四郎絮絮叨叨交代了很多,让醍醐京弥和一期一振逐渐了解到了浪人们的生存环境。政府并非完全不管这些浪人,而是提供给他们单独闯荡的机会,任务板上有许多任务分流自政府的管辖范围,这是政府特意留出来的。刀剑付丧神和政府是有意识地在分神和人类之间创造多元化的合作方式,以免整个生态圈陷入死循环。 当然,这种浪人的生存方式,也非常方便他人钻空子。 “看那边,”药研藤四郎指着另外一对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很糟糕。那个审神者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大和守安定的手腕比他更高杆,总能压制住他,才没有造成碎刀的结果。” “碎刀?!”一期一振大为惊讶,“都到了这地步,他们两个还要一起合作吗?” “我也搞不懂大和守的想法,他可能是想要折磨那个审神者吧。”药研藤四郎冲着醍醐京弥挑眉。“那个审神者一开始是为政府工作,但被大和守举报失职,接着大和守就把他带到这里,强行逆转了两人之间的契约。” “政府难道不管吗?” “他们抓不住强制的证据。” “所以,如果刀剑付丧神愿意,”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完全可以自己找机会制裁审神者。” “没错。” 颠倒游廊果然有手段能绕过时之政府,直接处理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之间的契约。 “佣兵的生存法则和本丸里完全不同,”药研藤四郎告诫道,“浪人之间有竞争,就有算计和争斗,你们最好把自己的想法及时转变过来。”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之间发生了冲突,许多人站了起来,远远围观。有人想要居中调停,却被出鞘的刀尖指着,直接赶开。 “所以,最后,一期哥,给你一个忠告,”药研藤四郎对那边不管不顾,把手指放到唇边,“在这里,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一期一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不,”药研藤四郎摇了摇头,“你其实不明白。” 一期一振这下是真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接下来,药研藤四郎用行动回答了他—— 奇特的灵术在狭小的卡座里展开,禁锢住了一期一振。下一刻,作用在一期一振身上的重力突然加大,将他整个人压趴在桌子上。酒吧里本就因为斗殴陷入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到这个地方发生的小小对抗。 一期一振猝不及防,连嘴巴都张不开。 醍醐京弥举起手:“药研,你想做什么?” 药研藤四郎笑了笑,绕过桌子,走到醍醐京弥的面前。他靠得很近,整个人像是缩进了醍醐京弥怀里。 接着,药研藤四郎伸出手,揽住醍醐京弥的脖子,挡住他人的视线。然后,药研藤四郎从口袋里拿出无针注射的针管,贴上醍醐京弥的脖颈,然后摁下了开关。 “当然是,绑架你啦。” 263、激怒 当醍醐京弥醒过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并没被绑起来,这令他暗中松了一口气。不出意外, 他身上的随身通讯设备全被拿走,无法和外界沟通联络。现在公安们还没找来, 想必他耳后的内置芯片也受到了干扰。由于他的灵力受到了抑制,他虽然还能给刀剑付丧神们提供灵力,却没法像往常一样进行定位。也正因为他的灵力受到了抑制,药研藤四郎轻视他的实力,只要他拆掉脖子上的道具,所有困扰迎刃而解。 到底是现在就跑,还是过会儿就跑...... 醍醐京弥选择了后者。 他坐起身, 观察四周, 完全提不起警惕来:他所在的房间十分朴素,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铺,到处都是白色。没有窗户, 只有门, 而且门好像没关。 门外传来狮子王的声音:“药研,真的非得打针不可吗?” “是的,必须打针。” “可是为什么会有针头!”狮子王的声音简直崩溃,“这到底是几百年前的老古董了啊!” “这不是古董。” “骗人!” “这是我自己做的。” “......你好狠的心!” 醍醐京弥大大方方推开门,就见狮子王身上到处都是包扎好的绷带,正坐在没有靠背的椅子上,一脸惊恐。灵兽?趴在沙发上, 身上也有很多绷带,脖子上还带了伊丽莎白圈,防止它忍不住抓挠创口。 ?是妖怪又不是猫狗,哪里需要伊丽莎白圈啦! 而药研藤四郎正拉着狮子王的手,打算往他手背上扎针。针头连着长长的管子,管子接着高高的吊瓶。 醍醐京弥敲了敲门,引起他俩的注意:“狮子王这是怎么了?” “感染了三个世纪前的稀有病毒,”药研藤四郎也不避讳,“现在的医保不管这个,我就给他开了药,试试传统疗法。” “......即使现在,医疗费用也很高?” “不是医疗费的问题,”药研藤四郎冷笑,“是这个家伙竟然敢嫌中药太苦,偷偷把药倒掉的问题!”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一手握拳,锤向掌心,“刚开始只需要吃中药而已,拖到现在,就必须打针了?” “没错,”药研藤四郎把针头举到眼前,针尖亮光一闪,“为了给他一个教训,我决定用早年的吊针疗法,慢、慢、来。” “我错了!”狮子王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哭号,“我不要打针!更不要打吊针!救命啊!这位审神者大人,审神者老大,审神者爸爸!” “......我还以为你会叫爷爷呢。” 狮子王豪不犹豫:“爷爷!” “京弥,”药研藤四郎毫不客气地吩咐醍醐京弥,“帮忙把他按住!” 醍醐京弥从善如流,走到狮子王身后,给他来了个十字固定:“好!” “叛徒!”狮子王挣扎起来,但被固定住的手臂动弹不得,他又做不出上口咬这么没节操的动作,“?!” 然而?只发出一声虚弱的鸣叫,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是被药研抓来的吧,”狮子王看着药研藤四郎的动作,口不择言,“赶紧的,逃跑呀!” “不用你这个病人多操心啦,”醍醐京弥有恃无恐,他又不是真的弱鸡,“药研一定留了后手,况且,最重要的是,我是个好人。” “好人怎么能看着你耍脾气,伤害自己的身体呢?” 狮子王撕心裂肺:“坏人!” 药研藤四郎冷笑一声,处理好了针管中的空气,就对着狮子王的手背扎。针头还没碰到狮子王的手背,他的眼泪“唰”得一下就掉下来了。 “......我还没扎进去呢。” “坏人!”狮子王抽噎,“都是坏人!” 醍醐京弥忍不住吐槽:“你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啊?” 狮子王反驳:“大人也有尖锐恐惧症的啊!” 就在他俩对话间,药研藤四郎便一针戳进了狮子王的手背,然后在上面贴上了一层医用胶带。等他解开束缚动脉的胶带后,醍醐京弥便把手从狮子王身上放开。 狮子王一手按住胶带防出血,一边还在抱怨:“这种冰凉的液体进入身体的感觉好奇怪......” 药研藤四郎把医用手套脱下来:“你难道还想加热吗?” “可以吗?” “......笨蛋,不可以!” 这个房间和醍醐京弥刚才所在的房间没什么大不同,一样的没有窗户,一样的白色为主打,偶有其他颜色的器械,乍眼看上去就像手术室一样...... “这里是我的手术室。”醍醐京弥猜对了,不过并没什么用。药研藤四郎摘下眼镜,脱下白大褂。“门口设置了结界,你最好不要乱跑。” “哦哦,”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绑架我吗?” “显而易见,有人出了大价钱,”药研藤四郎回答,“现在不能告诉你雇主的名字。” “现在?”醍醐京弥抓住这个关键词,“也就是说,以后我可能可以知道?” “嗯,”药研藤四郎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总有些雇主在杀人之前,喜欢让被杀的人知道该找谁报仇。” “......”噫! 狮子王用另一只裹着绷带的手叉腰,哈哈大笑:“报应啊!” 醍醐京弥眼神死:“......就算有报应,也该是药研倒霉吧?” “帮凶也是同罪!死刑!” 这哪门子的判罚标准啊。 “别犯傻了。狮子王,药瓶的水平面降到刻度以下记得拔针管,”药研藤四郎换上了出阵服,“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看着他。” 狮子王拖长腔调:“是——” 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狮子王这个样子,你能放心吗?” “你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药研藤四郎回过头,“你是个好人嘛。” “......” 在药研藤四郎走后,醍醐京弥试图同狮子王套话。狮子王在他心目中就是个傻白甜,而不管他面前这个还是本丸那个,虽然是个傻白甜没错,却有个共通的优点:听话。 大约是被药研藤四郎交代过,狮子王只谈天气和吃喝,一讲到其他全都闭口不言。等到吊瓶都打完了,醍醐京弥还是一无所获。狮子王实在不想再尬聊,就挠挠头,打开自己的光脑,问他要不要看电视剧...... “那我还不如去看结界。”醍醐京弥否认了狮子王的提议。 “啊,那个不行,”狮子王伸手在胸前划了个大叉,“药研要我看着你。” “安啦,我不会离开这个地方,就去别的房间转转,”醍醐京弥站起身,“你现在伤成这样子,看不住我的,意思意思就好......” 忽然,周遭的氛围发生了变化,天气仿佛降温了,令人背脊发冷。 “——别开玩笑了,”狮子王的眼神变了,语气异乎寻常的平静,“我还可以战斗的啊。” 醍醐京弥愣了一下,叹了口气,伸手揉狮子王的头发:“我不会走,也不会对外联络。放心啦。” “哪有你这样的俘虏啊?” “你现在就看到了我这样的嘛,”醍醐京弥斜了一眼过去,“别乱动,小心伤上加伤。” 狮子王皱起眉头,看向一旁的拐杖。而?本来还有一战之力,可是它带了伊丽莎白圈...... 这种程度的结界在醍醐京弥看来,完全是小儿科。他没打算破坏结界,想了想,就通过调整自己身上的灵力波动,模拟药研藤四郎的气息,迈步跨出了房间,把狮子王的警告抛在脑后。 外面的房间终于有了窗户,风格却同手术室一模一样,一样的白色为主打,简约到简陋。他又打开了几个房间的门,看起来分别是狮子王和药研藤四郎的房间,狮子王的房间里还有点装饰,药研藤四郎的房间却只有一个放倒的相框。 这一点也不像是个家,而像是个据点,方便随时撤离的据点。 醍醐京弥伸手去够那个相框,却听见狮子王的声音:“你还是别碰那个比较好哦。” 只见狮子王一手撑着拐杖,倚靠在门边。 “那是药研的宝物,”他挠了挠头,“你碰了的话,他绝对会生气。” 醍醐京弥想了想,转过身:“好吧,等他回来,我就直接问好了——” 只见狮子王的一下子又瞪圆了眼睛: “药研!” 醍醐京弥感到背后一阵恶寒,回过头,就见药研藤四郎正踩在窗户上,打算从窗口跳进来。 他此时的眼神超凶!吓死人了! “你、你回来啦!”狮子王结结巴巴,“我,我尽量看着他来着......你别生气,他还挺老实的,也没动你的东西......你说点什么吧,啊哈哈......” “狮子王,”药研藤四郎只语气一沉,“滚出去!” “是!” 狮子王二话不说,立刻离开。醍醐京弥也觉得不妙,僵硬地转过身:“那我也告辞......” 然而,药研藤四郎一把拉住醍醐京弥的手,把他甩在了床上! 264、调戏 这张床很软, 醍醐京弥被摔上去的时候,整个人都陷了进去。药研藤四郎随即欺身而上, 整个人压在了醍醐京弥身上。 醍醐京弥向后仰倒,长发散乱, 目露惊诧。药研藤四郎贴得极近,半长的头发垂了下来,笼罩在醍醐京弥的脸庞上方。 一眼望去,只见药研藤四郎那双漂亮的紫色瞳孔反射着细碎的微光。 如果不看药研藤四郎抵在醍醐京弥脖颈旁边的短刀,这场景还是挺暧昧的...... 醍醐京弥的下巴微凉,一动不敢动:“药研?” 药研藤四郎却发出一声冷笑:“倒是我小瞧了你。” “这个,我没有要逃跑来着......” “乱走乱看也不可以, ”药研藤四郎继续冷笑, “你和狮子王是一个属性的吗,少吩咐一句,就能闹到上天?” “......我们的关系不是绑架犯和受害人吗?” “哦,”药研藤四郎慢吞吞地用刀尖比划, “所以, 你是落在我手上,还跟我要求人权?” 话音刚落,他的刀尖向下,割破了醍醐京弥的领口。 “话不是这么说的,”醍醐京弥的视线漂移了一下,“也许你的雇主并不想要我的命?有不少无聊人士不喜欢闹出人命,往往只恐吓一下就放人来着......” “我自认为作为一个人质, 还是相当配合的......等等等等,”他的语气一变,“你在切割哪里?!” 只见药研藤四郎的短刀一路向下,把他的衣服从正面破开! “显而易见,”药研藤四郎的动作又快又精准,“在切割你的衣服。” “......噫!”醍醐京弥挣扎起来,“你这样就不对了啊,我去,喂,你脑子在想什么,这什么打算啊喂!不要节操了吗!狮子王!狮子王!药研他发疯了!” “什么什么?”狮子王在门口探头探脑,然后迅速缩了回去,声音提高了八度: “抱歉!打搅了!原谅我吧!” “笨蛋狮子,”药研藤四郎漫不经心地吩咐,“把门带上。” “是!” 醍醐京弥发出最后的求救: “狮子王!”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药研藤四郎坚定不移地把他的衣服全给拆了,连一块可以遮羞的布都没留,全被碎成了小块......包括内裤。 “这样你就没有办法逃跑了呢,”药研藤四郎微笑,“给我老实一点。外面房间有摄像头,你敢乱跑,我就敢把你的裸、体拿去公屏外放!” 醍醐京弥简直悲愤:“我说了我不会跑!”这下真特么可以逃跑却不敢跑了,幻术能被常世科技干扰,被子床单也被切了,枕头只有一个,他是遮上面还是遮下面啊?! “哦,我现在知道了,”药研藤四郎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继续保持。” 醍醐京弥眼神闪烁,下一刻,趁药研藤四郎起身的瞬间,一手刀击向他的手腕。审神者在忍者学校学到的技巧派上了用场,一手夺下药研藤四郎的本体,一手插入他的十指,一拉一拽,就破坏了他的平衡。 “哐当”一声,药研藤四郎的本体被远远丢出去,撞到墙壁上,又掉在地下。而他本人则被醍醐京弥反过来压制住,上下颠倒。 “药研,不要太过分了,”醍醐京弥这才松了口气,一本正经地开口,“一期会伤心难过的哦。” “都说了,不要把我当成你的刀啊,”药研藤四郎的额头迸出青筋,“你的那位一期一振,并不是我的兄长。” “何必分得这么清?”醍醐京弥皱了皱眉,“不管你是哪一个药研,一期都会把你看成重要的弟弟啊。” “所以说,不要这么天真,”药研藤四郎不为所动,“这里的规则和本丸不一样,像你们这样的乖宝宝,习惯不了的话,就滚回协会那边!” 审神者协会乐于吸收卸任的审神者作为外围成员,还会帮助卸任审神者转业,提供正规而平稳的就业渠道。从艺能界到街道办甚至国外,都有他们的人手。 也许就是因为太平稳,一些有战争后遗症的刀剑和前任审神者无法习惯和适应,才会来到这里,继续自己刀口舔血的生涯。 “也许你会觉得我多事......但是啊,药研,”醍醐京弥没有退缩,“不要为了规则改变自己。” 药研藤四郎眼神死:“你才是,不要太高看自己,也不要太小看我们啊。” “......啊?” “我们刀剑付丧神不是人类的小孩子,”药研藤四郎面无表情,“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出于我们自己的选择。所以——” 药研藤四郎的手肘后靠,撑起身体:“别自作多情了!” 然而,他的下一动作居然是抬起头,亲吻醍醐京弥的嘴唇...... 醍醐京弥这次受到的惊吓更厉害,整个人都僵硬了。药研藤四郎虽然位于下方,却站到了上风,反制住了醍醐京弥。 药研藤四郎半阖双眼,伸出右手,抱住醍醐京弥的脑袋,舌尖灵巧地划过他的上颚,刺激地审神者身体发麻。接下来,药研藤四郎抽出原本被审神者扣住的左手,一下子撩过他的下面。 醍醐京弥一下子脸色涨的通红。 “哎呀,起来了,”药研藤四郎施施然推开醍醐京弥,翻身下床,“接下来,我就不奉陪了。” 醍醐京弥脑袋一片混乱,浑浑噩噩地抬起头,就见药研藤四郎侧过脸,舔了舔下唇,露出一个色气的笑容:“多谢款待。”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拉开门,就这样走了......走了...... 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真没想到,萤丸想要尝试的放置play,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实现了! 醍醐京弥忍不住骂出一声低低的脏话,拽过枕头,把头埋了进去。就在此时,药研藤四郎复又推门进来:“需要纸巾吗?” “药研!!!” 另一边,一期一振快要被气死了。 就算醍醐京弥是想将计就计、体验生活吧......可他居然被人当着自己的面,劫走了自己的主人,简直耻辱。 不仅如此,动手的居然是他可爱的弟弟,药研藤四郎! 这一点更是对他造成了双重打击。一时气恼过后,他又变得垂头丧气,一脸的生无可恋。 “啊哈哈,”三日月宗近拍了拍他的背,“别这么消沉嘛。” “三日月,我可笑不出来,”一期一振坐在公共靠椅上,手肘支在膝盖上方,十指交扣,垫在下巴下面搭梯,“药研......那可是药研!” “毕竟不是我们家的药研嘛,他一定有他的理由,”烛台切光忠出声安慰,“我相信,不管哪一个药研,都不会做坏事。” 压切长谷部却没那么乐观:“不过,立场不一样,好坏的定义也不一样。” 然后他就点到为止了,也因此,一期一振的气压变得更低了...... “还有,主人那笨蛋,”一期一振简直乌云罩顶,对醍醐京弥怨念十足,“到现在还没来联络,是想甩开我们单干吗?” 龟甲贞宗一拳锤向墙壁:“可恶,他一定是在勾搭药研!” “......你的切入角度真是清奇。” 虽然龟甲贞宗猜对了,但包括他自己在内、根本不知道自己猜对了...... “所以,你是因为药研生气多一点,”三日月宗近调侃道,“还是因为主人生气多一点?” “......都有,”一期一振有些不自在,“其实,还挺生自己的气。居然被药研制住了......我这个哥哥真是没用。” “不必自责,”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安慰道,“那个药研藤四郎的话,身经百战,实力已经极化。我们在没防备的情况下,恐怕也拿他没办法。” 居然就这么承认了。“......你还真是心大。” “平常心,平常心。” 这种顺其自然的心态才是非同寻常呢...... 而得知醍醐京弥在颠倒游廊被诱拐,不笑猫一脸一言难尽:“他故意的吗?” 鹤丸国永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说?” “......你先回答我,他是故意的吗?”不笑猫抹了把脸,“他怎么会想到去逛颠倒游廊?” “这个嘛,这次是三日月的提议,”鹤丸国永眨了眨眼睛,“有问题?” “所以三日月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与否很重要吗?” “当然啦,”不笑猫一脸晦气,“时之政府正打算对那里来一次大扫除呢。” “......哈。” “所以我在想,事情怎么会这么巧,”不笑猫的手指节奏性敲击桌面,“颠倒游廊由来已久,里面见不得光的交易有不少。而傀儡师又是个善于见缝插针,贼不走空的货色——” 鹤丸国永抗议:“贼这个说法也太难听了吧?” “那换成雁过拔毛?” “也没好听到哪里去啊喂!” “你还要不要听?” “......请继续。” “总而言之,我当然会担心他又搞出什么大事件,”不笑猫一拍桌子站起来,“这家伙,对常世没有归属感,一不小心就过界......” “他上次拆掉中空回廊就算了,这次是打算拆掉颠倒游廊吗?!” “不不不,”鹤丸国永连连摆手,“我不认为主人喜欢干拆迁这种活计......恰逢其会而已啦,恰逢其会!” “你不用替他说好话啦,反正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他留给我的深刻印象......” “啊哈哈......” 265、笼 萤丸行走在不知处, 点点荧光被他的概念所吸引,纷纷靠了过来, 照亮漆黑的夜幕。 一开始,环绕着他的是生机勃勃的萤火。 再然后, 环绕着他的是灵巧清幽的魂火。 他开始降下,穿过表层,穿过侧面,直接进入了常世更深的一面。 这一面的宇宙常数发生了扭曲堆叠,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打破常规,超出想象。虚实交错, 真假混淆, 万花筒般的镜像扰乱了人的感知。 他可以听见一个人开口说话,吐出来的字句却产生了无数回响,每一个回响都是完全不同的内容。他可以看见一朵花同时绽放又同时凋零,生死一瞬, 瞬间即是永恒。 这里潜藏着的, 是历史的残像,是另一种可能性,是量变基础的“黑历史”。 无数的“黑历史”被嵌套进了同一条时间线。时间线是一条水平面,历史是露出水面的陆地,时间溯行军和时之政府在浮出水面的陆地上对抗,一举一动左右着下游陆地的起伏。 而“黑历史”,又是研究者们研究历史和科技, 军方制定战争策略的参照对象。因此,有刀剑付丧神接受任务镇守在此,也是理所应当。 “哎呀,这不是萤吗?”明石、国行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随着萤丸眼前的景象被一刀划开,这把懒散出了名的太刀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明石、国行撸了一般掉在前面的头发,露出带着眼镜的双眼,气质和醍醐京弥本丸的那把相比,阴郁许多——他的灵力颇为混乱,灵压却很高,头发比起其他分神更暗些,眼睛时常有红色的微光闪烁。 以上,都是暗堕的表象特征。 这把太刀是边缘人物,常年逡巡在临界点之上,沾染污秽,徘徊在暗堕和清明的中间......然后,就这么维持住了理性。 因为他懒。 懒怠回撤,也懒怠前进,他停留在这个境界已经有很多年了。 “我是来寻求你的帮助的,”萤丸扬起小脸,“你会帮我的吧?你说过,只要是我的要求,什么都可以答应。” 明石、国行笑了笑,弯下腰:“如果你肯亲我一下——” 话音未落,萤丸一脚踹上他的小腿。 “好吧,好吧,真是个任性的孩子,”明石、国行吃痛,把手放到萤丸的头顶,用力按,“谁叫我最喜欢萤呢。那么,你想我帮你什么?” “我的主人,醍醐京弥,在颠倒游廊失踪了。” “审神者这种东西,用没了换一个就好了啦......”萤丸眉毛倒竖,“好啦,好啦,别生气,我去帮你问那些混蛋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明石、国行思考了两秒,又道:“不过,醍醐京弥吗......你的主人如果是那个人的话,该担心的,不是他,”太刀一脸笃定,“而是敢对他出手的人。” 萤丸眯起眼睛:“你怎么知道?” “啊——都这个时间了,”明石、国行极其生硬地转移话题,“好孩子该回家睡觉了。” “国行!” “或者你跟着我,一起回我家休息算了......” 萤丸再次伸脚去踢他的小腿,却被他后退一步,避了开。接着,明石、国行蹲下身,把萤丸扛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后背。 萤丸鼓起腮帮子,抱住他的脖子:“真的不要紧吗?” “绝对没问题,”明石、国行轻笑,“你也不要太高看颠倒游廊了。那里可没有治外法权这种东西......政府的控制力,”他的口气意味深长,“比你想的要严密地多。” 萤丸半信半疑:“哈......” ...... 被药研藤四郎这么一玩、弄,醍醐京弥的所有打算全部偃旗息鼓。等他老老实实呆了到了第二天,药研藤四郎便丢给他一套新的审神者服装。 这套装束比他之前的打扮更加复杂华丽,纹饰精致,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在他把衣服换上后,药研藤四郎笑了笑,称赞了他的外貌后,又给他来了一针。 所以醍醐京弥又被药晕了。 于是,当醍醐京弥再次醒来的时候,又换了地方。 他睁开眼,一眼看见红色的栅栏,顿感啼笑皆非。 他竟然被关进了笼子里。 这笼子是鸟笼的式样,看起来还挺华丽的,和他身上的衣服很相配。栏杆大约是红木的材质,上面缀着宝石装饰,至于是人造的还是天然的......反正他肉眼分辨不出来。 而这里的笼子还不止他这一个。在他隔壁,还有一个鸟笼,这个鸟笼是白色的,里面装着一名少女。那名少女低垂着头,看起来心灰意冷。 醍醐京弥敲了敲栏杆,引起她的注意:“你好?” 那女孩抬起眼,打量了醍醐京弥一阵,露出惊讶地表情:“原来是你!” 醍醐京弥指了指自己:“你认识我?” “是!”女孩先是高兴了一阵,又再度陷入沮丧的情绪,“没想到,你也被抓进来了......” “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呢,”醍醐京弥急于了解基本情况,“我是......审神者京弥,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我叫宁宁,请多指教,”女孩自我介绍,“也是一名审神者。你不记得我了吗?” 醍醐京弥顺着她的话头问:“记得什么?” “......昨天,我曾经向你求救。” 其实,在听到“宁宁”这个名字的时候,醍醐京弥就已经想起来了。 “哦哦,”他做出恍然大悟的姿态,点了点头,“你就是那个遗传病发作了的......” “我没有遗传病!也不是什么未经过基因调整的自然人!”宁宁一下子激动起来了,“我的身体再正常不过了!” “所以,”醍醐京弥给出了合理的猜测,“你是被绑架的?” “是!”宁宁一脸愤慨,“而且,绑架我的,就是政府工作人员!” 于是接下来,醍醐京弥就听到了一个颇为复杂曲折、跌宕起伏的故事: 宁宁身为审神者,实力中上,一直以来兢兢业业,为人民群众谋福祉,努力奋战在第一线,一度拿到了尉官的头衔。这样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忽然被时之政府派来的行政人员软禁起来,还没等她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剥夺了审神者的权利,沦为阶下囚,还被冠上渎职的罪名。 如果仅仅是蒙冤入狱也就罢了,她要面临的,不过是撤职和服刑而已。她还有机会在狱中提起申诉,为自己洗脱罪名,还自己一个清白。但令人吃惊的是,她没有被送去矫正,而是被送到了颠倒游廊,以一个奴隶的身份。 “这太荒谬了!”宁宁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现在这个时代,居然还有奴隶这种糟粕存在,而沦为奴隶的,竟然是我这个曾经的守法公民!” 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是指契约被修改,成为刀剑付丧神的仆人吗?” “没错!”宁宁的瞳孔紧缩了一瞬,“这种事情,太不人道了!” 醍醐京弥敷衍地点头:“同意。” “除了成为刀剑付丧神的奴隶之外,我还打听到一件事,”宁宁抱紧双臂,“他们是想把我、把我送给暗堕的刀剑付丧神!” “......暗堕?”醍醐京弥眯起眼睛,“怎么可能?” “暗堕的刀剑付丧神也是需要灵力的,”宁宁吞了口口水,“污秽能让刀剑付丧神往扭曲的一面劣化,让他们失去理智,仅存执念。” “但如果有刀剑,本来就扭曲到了一定境界的话......” 醍醐京弥接了上去:“他们就能保持一定的理智。” 宁宁沉痛地点了点头:“是的。” 暗堕的神明大都会陷入疯狂之中,这些疯子中从来不乏天才,让人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真的发疯。刀剑付丧神们也是如此,假如他们能习惯污秽带来的焦躁和疼痛,并能以执念导正自己的立场,他们也会表现地挺正常,正常到,能够为人所用。 为时间溯行军或者时之政府......所用。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逃跑,”宁宁害怕地打了个寒颤,“政府里一定有高层和时间溯行军达成了交易,所以向我这样的人会被送出去......暗堕的刀剑付丧神都是时间溯行军的抓爪牙......说不定他们想利用这种交易排斥异己......” “暗堕的刀剑付丧神都不正常......听说他们的审神者换代非常快......我一定会被他们折磨死的......”她似乎已经笃定自己成为了政府和时间溯行军进行的肮脏交易中的牺牲品。 醍醐京弥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却把她给激怒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 “......哈?” “你不相信我吗?”宁宁又变得激动起来,“我没有说谎!” “我也没说你骗人来着......” “你也是被抓来的吧,你别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宁宁情绪波动太大了,“你也会被送给那些暗堕者的!你这样的,你这样的,不过是个消耗品,将来一定比我还要凄惨!” 谁叫醍醐京弥现在的灵力被压制到了弱鸡的地步呢......被看不起也是很正常的。就算如此,这姑娘也有点过了。醍醐京弥皱起眉头:“冷静一点!” “我不想死!”宁宁看起来歇斯底里,“你当时为什么不救我!你明明、明明看见了!” 醍醐京弥随口道:“我已经报警了。” “我不是说了吗,出卖我的是政府高层!”宁宁眼眶红了,“一定有人把这件事压下来了......如果当时就闹大,说不定还有转机......”她又看了醍醐京弥一眼,掩住脸哭了起来:“抱歉,我压力太大,忍不住迁怒给你了......也许你是被我连累才被抓进来的......” 对此,醍醐京弥不置可否。 这还真是个集冤狱、地下交易、排除异己、黑、幕于一体的、逻辑自洽的精彩故事,极其符合阴谋论者的审美。如果政府高层真的有猫腻,当时就把事情闹大,也没有什么用,不过是多几个被抓进监狱洗脑的人而已。 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见宁宁低低的呜咽。 266、卧底 时间溯行军和时之政府之间到底有没有往来呢? 答案是有的。 时间溯行军和时之政府之间之所以打生打死, 归根结底就是利益之争。既然存在利益,就存在交易、让步和合作。比如说, 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日本一个国家,这地球上又不是没有外星人......面对外敌的时候, 他们打得再惨烈也得先停一停,先保住国家利益再说。 更何况,不管什么时代,以权谋私这种事情都不可避免......悲观地说上一句,科技越发展,需要的人力就越少,到头来, 国家实现的政治体制还是还是少数精英统治和集权。既然这些少数精英成了统治阶层, 为了实现他们的利益,他们肯定不介意牺牲普罗大众的利益。 就连审神者也一样。他们的社会阶层是比没有灵力的平民更高一点,但也有限,不过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被定向培养出来的打手而已。 但这都不是醍醐京弥会考虑的事情, 平权也不是他的奋斗目标。虽然人们总喜欢讨论生命没有贵贱之分,事实却是遇到选择的时候,没有能力的人一定会被率先抛弃掉。就算事后有再多谴责,基本上也没什么意义了。 社会的等级分级,永远摆在那里。 就在醍醐京弥假装毫无反抗之力,被困在笼中的时候,一个头戴兜帽、红色的发丝从缝隙垂下的可疑人士正在同某位在野党党魁秘书交流情报和计划。 “已经安排好了吗?” “是的。” “那个审神者, 傀儡师,一定无法容忍契约被篡改这种事情......” “事情能成功吗?” “不管这件事能否成功,都会变成现任政府的巨大的丑闻。而一旦出现丑闻,就是我们的机会......” “所以,只要下一场拍卖会能顺利进行,就是我们的胜利!” 如果醍醐京弥在场,就会认出来: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正是曾经同他一道并肩作战过的时间溯行军军事奉行,一色扬羽。 眼下,正在进行的是一场热热闹闹的拍卖会。这场拍卖会上的货品大都来源不正,但至少商品本身还在一般人的接受范围内。这场拍卖会结束之后,将再举办一场小型拍卖会,这次拍卖的东西就非同一般了——卖的是审神者。 就连醍醐京弥和宁宁也在此列。 “别哭了!”负责看管的人员凶神恶煞,“再哭,我们就要用药了!” “就是,”醍醐京弥不痛不痒地规劝,“既然是拍卖会,那么,你就不见得一定会落到暗堕付丧神的手上了。只要你保持个乐观的好心情,精神状态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会有好心人看上你那张脸呢。” “你!说得倒轻巧——” 然后宁宁和看守就异口同声:“你怎么在外面?!” 只见贴满符咒的鸟笼笼门大开,原本关在里面的醍醐京弥赫然站在了笼门之外!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这个嘛,因为一想到要站在台上被拍卖,就觉得会很丢脸。” “当然是会很丢脸——但是不对!”看守简直抓狂,“你是怎么打开结界出来的?!” “这个嘛,因为我比较强?” “开什么玩笑!” 醍醐京弥当然没有开玩笑。他带这情趣道具也戴太久了,中间还晕了两次,导致他把道具从脖子上取下来之后,脖子上还留了一圈压痕,微微发肿。 他碰了碰自己的皮肤,皱了皱眉:“啧,好像是过敏了......” 宁宁喃喃道:“你、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强......” 解除灵力抑制之后,醍醐京弥的灵气外放,灵光熠熠,简直闪瞎人眼。 “你,你,你,”这名看守似乎经验不太丰富,遇到突发状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回去,不是,应该告诉老板——” 醍醐京弥却伸出手,瞄准看守,比了个手枪的姿势。 “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他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引起骚动的话,会给我添麻烦的。” 然后,他吐出一个拟声词: “bang。” 话音刚落,一道灵术从他的指尖射出,击中了看守的眉心,让他毫无防备地倒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 “救我!”宁宁飞身向前,抓住栏杆,“求你!” “这个嘛,”醍醐京弥看了她一会儿,却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担心你真的有犯罪记录嘛。” “......唉?!” “你说的故事是很有趣......不过,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从你刚才描述中可以判断,你说的太夸张了。整个冤狱落实的过程中,有关部门的违规操作也太多了。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多到这种程度,根本不科学。” “怎、怎么不科学了!也许是他们用了后台,没错,后台!” “不科学的地方在于,我认为你并没有让政府耍这种手段的价值。” “......” “对,你没有这个价值,”药研藤四郎的声音响起来,“审神者协会不会轻易放弃每一个审神者,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不是吗?” 宁宁却露出了惊慌的神情:“你、你胡说!” 醍醐京弥向药研藤四郎招了招手,又看了看宁宁:“哟,老熟人?” “这家伙在我的缉捕名单上,”药研藤四郎点了点,“审神者宁宁,原名浅野椋,曾犯下违规上战场并临阵脱逃,以刀剑付丧神为自己挡刀、并导致其碎刀的罪行。”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哎,这么恶劣?” “就是有这么恶劣,不仅没有自知之明,还不把刀剑付丧神当人,一点尊重也没有。” “不是个合格的审神者。” “说不定有成为犯罪者的潜质呢......” 宁宁,不对,浅野椋还有点羞耻心,抬起袖子挡住脸:“我、我只是一时好奇,不知道战场有那么可怕!” 然后就怕到了暴露自己的恶劣人品。 “因为刀剑付丧神自己把碎刀看的很轻,这个罪名本来不算很重,”药研藤四郎继续道,“但她接下来为了自己的颜面,居然还放出流言,诬蔑政府不公。” 醍醐京弥不再看浅野椋:“那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她得了非常严重的被害妄想症,总以为政府要害她,还没等政府对她的处罚公告下发,就擅自脱队,跑到这里来了。” “......啊,罪加一等。” “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浅野小姐,能解释说明一下吗?” 浅野椋一声不吭。 醍醐京弥立刻转身:“那我们现在就走——” “等下!”浅野椋出声,“不要放我一个人!” 于是醍醐京弥做了个请的姿势。 “因、因为,我、我也想赎罪,为被我害死的刀剑做点什么,”浅野椋俯下身,整张脸闷进了衣襟,声音沉闷,“可是这里,这里......” 药研藤四郎接口道:“这里有一个犯罪团伙,专门捕捉没什么背景的野生审神者。” 醍醐京弥鼓了鼓掌:“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药研藤四郎耸了耸肩:“因为我们追查这个组织已经很久了。” “所以,”醍醐京弥眯起眼睛,“你其实是时之政府安插进来的卧底?” “错,”药研藤四郎否认,“我是审神者协会安插进来的卧底。还得多谢你之前的报警,让我们找到了浅野椋,从而顺藤摸瓜,发现了这个犯罪团伙的线索。” “......哇,这么快的吗?” “另外,多亏他们下单子要抓你,才方便我混了进来,”药研藤四郎微笑,“感谢你的无私协助。” “......” “那么,审神者傀儡师,”药研藤四郎语气一变,“我谨代表审神者协会会长北落师门,向你发起临时征召,请暂时保持克制,协助逮捕相关案犯——” “不要这么着急嘛,”醍醐京弥向门外走去,一胳膊勾住药研藤四郎的脖颈,把他倒拖向门外,“你就不想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非得把我一起牵扯进来吗?” “等等,”药研藤四郎拉住醍醐京弥,“我是来阻止你离开这里的。” 醍醐京弥想了想就明白了:“你们打算让拍卖照常进行,以现行犯的名义逮捕案犯?” “差不多,另外,拍卖过程中,将有一位通缉犯到场,”药研藤四郎急忙简述他们的计划,“不出意外的话,那家伙的目标会是你。” “为什么是我?”醍醐京弥皱了皱眉,“我在时之政府的知名度没有那么高吧?” “其他人可以不知道你,那家伙却不可能不知道,”药研藤四郎嘴角上扬,“那家伙和你有莫大的渊源。” “......什么渊源?” 药研藤四郎竖起一根手指:“因为那家伙,是中空回廊崩溃后,从里面逃出来的犯人。” “......”自作孽啊。 醍醐京弥不由想起了曾经看到的“中空回廊人犯依旧在逃”的新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要,绝对不要!” “为什么?” “太丢脸了!” “为了更伟大利益,你只需要牺牲一下你的脸面——” “不干——原本我是他的救世主,现在要让他变成我的救世主?绝对不要!” “......是她不是他,”药研藤四郎眼神死,“而且,你不要高看能关进中空回廊的人犯的人品。天知道你落到她手上,会不会遇到恩将仇报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要乖乖就范了。” “京弥!” “你们不是早知道我什么人了吗?” “......早知道我就该真的封印掉你的灵力!” “反正现在已经晚啦......” “......你给我低调一点!至少要让拍卖会顺利进行下去!” “是,是......” 腿长在醍醐京弥身上,药研藤四郎是拿他没办法啦。 “等等!”眼见他们打算离开,轮到浅野椋出声叫停。她从栏杆间伸出一只手:“你忘了把我放出来!” “啊,这个嘛,”醍醐京弥回过头,“我什么时候承诺了要把你放出来吗?” 浅野椋滑跪在地上:“怎么这样——” 267、前置 醍醐京弥可没有什么人道主义精神, 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且,接下来也许会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 ”药研藤四郎也赞成他这个决定,“你不想受伤的话, 还是乖乖呆在这里面比较好。”这个结界是双向的,万一这边被范围性伤害波及,结界还能将余波挡上一挡。毕竟除了结界之外—— “这一次,可没有人能能替你挡刀了。” 浅野椋张了张口,再说不出旁的话。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许是想借机逃跑,又或者想要将功折罪......当然, 他们也不在乎她在想什么。 她只在醍醐京弥和药研藤四郎离开之后, 才小声自言自语:“我那时候真的不是故意的......” 既然是一场关于审神者的拍卖会,拍卖品当然不只有浅野椋和醍醐京弥。从外形上看,他们会被单独关在一起,大约是老板想凑个红白组合。其他的房间里还有别的审神者等待拍卖, 有的是出于自愿卖身, 有的是出于非法抓捕,但还有的嘛......如同浅野椋所说,是真的被政府送进来的。 “那些人都是犯下了重罪的前审神者及其他灵能力者,”药研藤四郎转动手里的短刀,看得人眼花缭乱,斜一眼醍醐京弥,“你知道吗?我本以为自己能在这里看到你, 两次。” 药研藤四郎指的就是冲田总司事件和中空回廊事件。这两次事件中,醍醐京弥的操作都严重违反程序,一次差点造成严重后果,一次在立功的同时、产生了严重的后遗症:除了人犯出逃之外,防务大臣下台,法务大臣引咎辞职,受到牵连的行政官员不计其数......发生这件事最根本原因在于已经过逝的前防务大臣想要重启壬生再临计划。 就算如此,这两次事件之间存在一定因果联系,醍醐京弥作为引爆整个事件的引线,依旧吸引了不少仇恨在身上。 所以说,常世中对他有敌意的人还真不少,一时间没法判断到底是谁出的手。 当然,时之政府的某些人在处理醍醐京弥相关事宜的时候,也存在违规操作。醍醐京弥却不觉得自己双标,很显然,他确信自己有值得政府一再破例的价值。 这也的确是事实。 “结果就是,我不仅不必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还将从你们这里得到大力保护,”醍醐京弥不以为意,姿态放松,“辛苦你们了。” “......厚脸皮。” “这些人被送来这里,是相当于监外执行劳动改造吧?”醍醐京弥把视线转到那些装束打扮看起来像囚犯的人身上,“不,应该不只是劳动改造,”他想了想,“还是给刀剑付丧神的,一个实现报复的机会?” “不过是废物利用而已。”药研藤四郎讲出了事实。“这些人要么失去了政府的信任,要么失去了刀剑付丧神的信任。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他们才会被完完全全纳入控制,重获信任。” 身份颠倒,地位颠倒,这种做法让他们成了新时代的“奴隶”。 “许多有洁癖的刀剑付丧神不愿意收容罪犯。当然,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会很受欢迎,”药研藤四郎挑了挑眉毛,“我也不介意接收哦?” 醍醐京弥不接茬:“喂喂,我这种的,怎样也说不上是废物吧?” “......你就非得咬文嚼字吗?” “这次拍卖会还是太大张旗鼓了点吧,”醍醐京弥转移话题,“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猫腻一样。” “我们也有怀疑这是个陷阱啦,”药研藤四郎低下头,整备装备,“只不过,这时代科技发达,拼的就是攻防速度。犯罪分子的意图总在最后一刻暴露,我们往往只能先踩进来,等陷阱发作再随机应变咯......”他复又抬起头,“倒是你,怎么也喜欢主动往套里钻?” “......总觉得,这次遇到了一个跟我的思维方式很合拍的对手。” “怎么说?” “我的反应也被他计算在内,”醍醐京弥沉吟,“他至少知道,我遇到问题喜欢迎难而上,一请就来。” “......通过灰色渠道把你绑架到拍卖场是请?” “当然啦,”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你追查的那帮犯罪团伙又不是傻,他们的目标人物从来都是毫无背景的审神者吧?” “说的也是,”药研藤四郎也有这种感觉,“你不是他们的目标人群。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你是那种绝对不能碰的猎物。” “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有人想要利用我,”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我本来以为他们得到我之后,会简单粗暴地提出要求,结果并没有。甚至于,他们居然敢放我自由活动......” 对方不是脑子有坑,就是有恃无恐。 醍醐京弥不禁开始期待对方的后手...... 与此同时,萤丸也从明石、国行这里得到了拍卖会的消息,并跟着他来到了会场,得到了一本临时印发的商品图鉴。当然,接下来的非法拍卖会就没有任何介绍了,有的只是小道消息。 虽然被称作“小道消息”,实际上,内容大都是真实的、由主办方主动放出来的事实。 “据说这次的压轴货物有傀儡师......就是你那位主人吧?”明石、国行挑起眉毛,“老板是不想干了吗?” “嘿呀,他好坏,”萤丸气鼓鼓地皱起眉头,“居然想要拍卖主人!” 明石、国行不由幸灾乐祸:“我倒是很怀疑这个拍卖到底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 “但是万一呢?” “万一嘛......”明石、国行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萤,你有钱吗?” 萤丸亮出了从属醍醐京弥的附属账号,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的暗堕版兄长大人。 “噗哈哈让他用自己的钱买自己,白白付给拍卖会抽成......” “国行!” “还有一个问题,”明石、国行伸出第二根手指,“很多人都对他感兴趣,价格一定会很离谱。这里可不能刷信用卡,这家伙卡里的金额很可能会不够用。” 萤丸垂下头,想了一想,果断伸手向后握住了刀柄,预备出鞘...... “冷静一点!”明石、国行额角滴下一滴冷汗,一把按住萤丸握刀的手,“好啦,好啦,我会帮忙的!垫钱也好借钱也好!” 就在此时,鹤丸国永的声音传来: “哈啊——”只见他指着萤丸,瞪大了眼睛,“萤,你居然和别的明石一起夜游!” 萤丸一把打掉他的手指:“不要说得好像我出轨了一样......倒是你,不是也在和别的审神者夜游吗?” 他指的是鹤丸国永身边的不笑猫。不笑猫还带着他自己的近侍骨?刑偎睦桑?蛩?球ナ资疽狻?br>“......我没有暗示你出轨我只是在暗示你没有按时上床睡觉,”鹤丸国永两手齐上,揉乱了萤丸的头发,“不要被别人带坏了啊,萤!” “我才不是别人,”明石、国行从后面伸出手,双手交叠在萤丸身前,把他向后一揽,“我是可靠又帅气的兄长大人~” 萤丸却转了转眼珠:“是懒散又没形象的大笨蛋。” “哎——” 看着他俩关系如此融洽,鹤丸国永哪里猜不到他们早有往来。萤丸向来人小鬼大,天知道谁带坏谁来的...... 他忍不住喃喃道:“我们家明石会哭的吧?” “才不会,”萤丸摇头反驳,“国行哥很好哄的,亲一下就行了。” 明石、国行立刻把脸凑过来:“我也要萤哄!” 萤丸伸手按住他的脸,把他推开:“不要。” “......不愧是萤,小心好船。”鹤丸国永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 “但是啊,”他的鼻子抽了抽,眯起眼睛,“明石,你的气息......很奇怪。” “怎么,第一次看到暗堕刀剑吗?”明石、国行直起身体,发红的眸子盯住鹤丸国永,“紧张吗?” “......该紧张的应该是你的吧?” “我才不紧张,也不用紧张,”明石、国行耸了耸肩,“虽然不怎么能见光,我好歹也算是个政府雇员。是吧,不笑猫少将?” 不笑猫眼神死:“你们争风吃醋不要打扰到我头上谢谢。” 鹤丸国永和萤丸异口同声:“喂!” 由于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之间关系密切,他们对于刀剑付丧神出现的种种状况也比行政部门对刀剑付丧神的容忍度更高。在一定范围内,刀剑付丧神、行政部门和军部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平衡,行政部门明面上反对暗堕刀剑,军部却暗渡陈仓,双方之间存在不必明言的默契,彼此拉锯。 “鹤丸,三日月他们呢?”萤丸四下张望,“不在吗?” “我们正分头行动来着,”鹤丸国永把手指放到唇边,“至于他们的具体动向嘛——” “不告诉你~” 萤丸大失所望:“什么嘛——” “但你其实能理解的吧?”鹤丸国永拍了拍腰间的本体太刀,意味深长,“有些事情,不能明说。” 萤丸恍然大悟。 268、烟花 这里是敌人的地盘, 不管他们有什么样的打算,最好都低调一点。 萤丸入座后, 便把大太刀取下来,放在膝盖上: 其他人想必已经偷偷潜入了敌人的后方......必要的时候, 他说不定得配合着,在前方制造骚乱也说不定...... 当拍卖会正在举办的时候,时之政府也趁此机会,派出公安对颠倒游廊的灰色产业进行突击检查。颠倒游廊的某些产业得到了政府的默许,因此,轮到检查的时候,往往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临检还是有必要的, 能及时确认这些从业人员有没有超出政府允许的经营范围, 形成类似药研藤四郎正在追查的犯罪团伙。 也就是说,时之政府这一波,隶属行政部门;药研藤四郎那一波,隶属军部, 双方一定程度上通力合作, 同样,一定程度上沟通不良。而药研藤四郎又是从审神者协会抽调出来的特殊人才,相对独立,态度和立场倾向于审神者协会,沟通就更成问题了。 不笑猫年纪比较小,不管是行政部门还是军部都对他比较友好,是他们惯用的缓冲地带。所以很多事情, 他也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 比如说,他知道时之政府要对外部临检,却不知道药研藤四郎在内部卧底。他知道醍醐京弥被人绑架了,却不知道审神者协会已经和他取得了联络。甚至鹤丸国永等人也已经确定了醍醐京弥的位置,并且按照他的吩咐行动起来了。萤丸之所以状况外,是因为大家以为他乖乖回了本丸...... 但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那个醍醐京弥果然逃出来了?”一色扬羽挑了挑眉,“你们不是说,他的灵力已经被封禁住了吗?” “这个,当那名佣兵把他交给我们的时候,的确已经封印他的灵力......” “我不管你们到底又是在哪里出错了,”一色扬羽冷笑,“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提前开启结界吧。” “提前?可是现在并没有足够的名流进入颠倒游廊......” “没关系,有足够的新闻媒体进入就可以了。”一色扬羽扬起唇角。“还是说,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这些反派人员的组成结构中,那位在野党党魁的人手占了一大半;颠倒游廊幕后股东之一、拍卖会的主要发起人的部下占了一小半;剩下的大都是给钱就干活的佣兵;最后一小点才是时间溯行军的人。 然而就是这三五个人拿到了绝对的话语权——因为他们的实力够强。 一色扬羽的话一出口,就伴随着他灵压的飙升,形同威胁。唯一需要他虚以逶迤的党魁秘书又出面应付临检官员去了,其他人就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把他的决定执行了下去。 “真是一帮蠢货。” 其他人离开后,黑猫喵之助从一色扬羽的背后绕过来,走到一色扬羽面前的桌子上,尾巴高高竖起,两爪前探,伸了个懒腰。伸完懒腰之后,他便蹲坐下来,舔自己的爪爪。 “你也是。” 一色扬羽毫不客气地伸手提起喵之助的后领,把他提到自己面前:“喂,你再说一次?” 像所有被提住后领的猫一样,喵之助缩起四肢和尾巴,看上去乖巧极了。但他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乖巧:“我说,你也是个蠢货。” “......蠢猫!” “你太年轻,总是小看人,”喵之助毫不客气地继续,“我打从一开始,就不赞成把事情闹这么大。事情越大,环节就越多,容错率就越低。不可能事事都按照你最初设想的那样发展。” “那又如何?”一色扬羽嗤之以鼻,“你害怕了?” “是啊,我害怕,”喵之助满脸嘲讽,“我害怕你到时候玩太大,没法收场呢。” “这就用不着你担心了,蠢猫。” 就算喵之助骂一色扬羽蠢货,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看来,一色扬羽的计划还是挺顺利的,就算醍醐京弥人不见了,却也没造成大的偏差。 当结界升起来的时候,整个颠倒游廊便同周边隔离开来了。最先察觉到这件事的是公安被隔离在外的后续部队,然后才是一名打算离开这里的游客。当这名游客试图找来自己的飞梭之时,眼睁睁看着这辆飞梭撞上了空气。 下一刻,发生撞击的部位发出淡蓝的光芒,一片多边形构成的半透明墙面以飞梭的尖头为中心展开,看起来像极了笼罩整个地球的对太空防御装置,阿尔忒弥斯之伞。 这个人挠了挠头:“......是因为临检的关系吗?” 很快,这个消息在表层蔓延开来。所有人都在讯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为是临检的时候有了突发状况,颠倒游廊才开启了结界。政府临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往也曾发生这种情况,因而并没有引起骚动。 像这种临检往往只巡查表层产业,每次都像作秀一样,带着大量新闻媒体,顺便给执政党宣传一波。这次也不例外,形象俊逸的负责人身后跟着一大批形形色色的记者和摄影,夸夸其谈。顺带一提,这个时代的政客已经偶像化,不管年龄几何,塑造的外在形象大都向俊男美女靠拢,看得人赏心悦目。 这名公安界的新星此时正面临着职业生涯中数一数二的巨大挑战: “请问,你对颠倒游廊暗藏的非法事业怎么看?”一名陌生的男记者把话筒递到他眼前,“比如说,枪支走私,软毒、品交易,甚至......人口贩卖!” 在他身前的直播摄像头里,赫然是里世界非法拍卖会的景象! 而坐在拍卖会里的人也没想到,居然有新闻媒体能闯进来,一片闪光灯亮起,刺得人眼睛疼。“这是怎么回事!”不少人感到了恐慌。“保安都是死的吗!” 实际上,保安已经被全部撤走了,整个会场陷入一片混乱。 药研藤四郎也难以理解:“......这是在搞什么啊?”他看着网路上流传的新闻,皱起眉头,“有何意义?” 醍醐京弥摸了摸鼻子:“大约是......搞个大新闻?” “别说笑了,这里的产业很大一部分经过了政府的默许——” “所以说,是搞个大新闻,”醍醐京弥提出一个问题,“比如说,今年换届选举是在什么时候?” “......三天后。” 这里的情况曝光出来,绝对是一个巨大的丑闻。颠倒游廊所在的区划是执政党控制最严密的地区之一,也是执政党最坚实的票仓之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三天之内绝对解决不了,这种丑闻一定会让执政党伤筋动骨。 除此之外—— “原来在这里,”一色扬羽带着他的部下们出现在醍醐京弥眼前,“让我好找。” 药研藤四郎即刻出鞘,挡在醍醐京弥面前:“一色扬羽!” 一色扬羽看也不看药研藤四郎,只冲着醍醐京弥点头:“你可是我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醍醐京弥指了指自己:“我?” “没错,”一色扬羽笑了笑,“就是你。” “可是,我何必配合你呢?”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你没有任何可以威胁我的筹码。” 一色扬羽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扬起手。下一刻,几人纷纷亮出武器,向他们发动袭击! 由于结界的关系,他们没办法召唤量产的时间溯行军,同样醍醐京弥也没法召唤刀剑付丧神。 “啊呀,危险,”醍醐京弥向后跳,避开了这一击,“你想杀了我吗?” 话音刚落,醍醐京弥便试图展开幻境,但并不顺利——这里遍布着大量颇为先进的光学发生装置,及时破解了范围性的幻术,将醍醐京弥的力量压制在脚下。很显然,一色扬羽对他擅长的东西做了充足的防范。 “你比上一次要强了不少嘛,”一色扬羽鼓了鼓掌,“我不想杀你,只想先把你揍个半死不活而已。” 一色扬羽的攻击有一定的目的性——他有意无意在引导醍醐京弥的走位。等他发现到这一点之时,已经被逼到了墙边。 “这可真是......”醍醐京弥靠在墙上,“我可不想被揍啊。” “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药研藤四郎也退到了墙边,“你还有刀剑在结界里吧?” 醍醐京弥敷衍道,他甚至没有全力施展幻术:“他们比较忙......” 怎么可能忙到不管自己的审神者嘛! 药研藤四郎却不知道醍醐京弥在偷懒,气急败坏:“难道要还要我这个外人替他们保护你吗?!” 还没等醍醐京弥回话,对方的攻击又来了。时间溯行军的高官奉行弱肉强食,各个拥有极强的实力,像一色扬羽这样的军事奉行,一个人可抵一把甚至多把刀剑付丧神。 所以,一鞭子击穿墙壁和地板这种事,也是理所当然。 醍醐京弥便顺着这一击,掉了下去。 他调整身形,以半蹲的姿势落在地面上。当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处拍卖会的舞台。舞台周围是一圈防御性结界,台下全是些陌生人,走道里则挤满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媒体工作人员。 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拍卖场吗...... “你说我没有任何威胁你的筹码,”一色扬羽轻巧地落在了他身后,却没有急着发动攻击,“其实,我是有的。” “我的筹码,就是你眼前的这些人,”他摊开手,“整个颠倒游廊的,所有人!” 台下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喧哗。瘴气弥漫,有人在哭号,有人在谩骂,不少人受到了瘴气的侵染,纷纷挤到灵能力者跟前要求救治,顾不得台上的罪魁祸首。还有一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口口声声称呼时间溯行军为主人,试图搅乱局面。 醍醐京弥愣了一下,一手握拳,敲进掌心:“原来你的表演欲这么强的吗?” 一色扬羽眼神漂移了一下:“你不要想转移话题,”他清了清嗓子,“瘴气的猛毒会为了奠定胜利的根基。” 如一色扬羽所说,大量瘴气被当成毒,投放到了颠倒游廊。整个颠倒游廊最多的,其实是没什么灵力的人类,然后才是刀剑付丧神,最后才是现役审神者或者足以承担审神者职责的灵能力者。而瘴气这种毒,只要污染了一个人,就能把这个人再变成传染源一样的东西,不断扩散开来。 也就是说,面对如此大量的瘴气,审神者和其他灵能力者完全是杯水车薪。这样下去的话,恐怕一整个颠倒游廊的人类、刀剑付丧神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暗堕。时间拖得越久,越难以逆转。 “这是恐怖袭击哎,”明石、国行摸了摸下巴,“我倒是没关系,其他人就够呛了。萤,你最好......萤?” “他和鹤丸去找他的主人了,”不笑猫拉住明石、国行,“抱歉,我要以少将的名义向你发起临时征召!” 明石、国行看了看萤丸的背影,耸了耸肩:“好吧。”然后,他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让那些聒噪的家伙永远躺下......也是可以的吧?” 不笑猫咬着牙,点了点头。 “你是锚点,天然在二十六维空间拥有一定的自由性。”一色扬羽得意地扬起下巴。 “我要拜托你,”他打了个响指,“帮忙打开通往过去的通道?” 随着一色扬羽的动作,醍醐京弥的脚下腾起了淡蓝色的光。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法阵的中心,无数淡蓝色的丝络化出五指,紧紧攀附住他的身体。 醍醐京弥冷静地问:“打开之后,你想要干什么?” “当然是把这些人全都赶回过去了,”舞台背后有个人眯起眼睛,“我想要看看,这么多人同时回到过去,能给现实造成怎样的冲击!” 一色扬羽的表情却僵硬了一瞬,回过头:“......你跑出来干嘛?” “这是我的实验!”这是个一头银发的女性,身着白大褂,“是我提供的技术支持——全都都是我的!” “......是,是,都是你的。” 那些蓝色的丝络已经攀附到了醍醐京弥的胸口,他只转了转眼珠:“请问你是?”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够了,”这个女人向他鞠躬,“我得感谢你。” “......哈?” “因为你解决了中空回廊,”她露出一个癫狂的笑容,“我才能从中逃出来。” “不好意思,这绝对不是我的本意。” “没关系,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是个锚点,”这个女人一脸狂热,走上前,伸手想摸醍醐京弥的脸,“你能做到,你一定要做到!我一定要亲手验证时空悖论——” 话音未落,一把太刀砸了下来,直插在两人中间。 鹤丸国永已然绕路,从展台后面闯了进来。 “......谢谢,鹤丸。”醍醐京弥冲着鹤丸国永颔首。接着,他转向一色扬羽:“这女人是不是疯了,时空悖论不是早就得到了验证吗?” “是啊,她早就被中空回廊关疯了,”一色扬羽显然不想多提,“但她的脑子还是挺好使的。” ......所以这就是那个中空回廊的在逃犯? 这形象真令人意外,之所以能逃这么久,果然还是因为落在了时间溯行军手上吧...... 一色扬羽强行把话题转回来:“总而言之,我们还是先进入正题——”反正他的目的不会是做这个鬼试验,“为了颠倒游廊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你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怎么总有人希望我能听话呢,”醍醐京弥摊开手,“不觉得这样很无礼吗?” “呵呵,”一色扬羽冷笑,“由不得你。” “你知道吗,颠倒游廊可以修改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之间的契约。” “而契约这种东西,能修改的地方多了去了,”他看起来甚至有点兴奋,“如果满足条件......还能将刀剑付丧神,换成人类!” “看吧,”他指着台下那些被明石、国行斩杀的货色,那些人称他为主人,“他们就是我的试验品!” “你也成为我的仆人吧,傀儡师,醍醐京弥!” “你将成为史上第一个,当众变成时间溯行军下仆的审神者!” “而对于这个历史——我会站在时之政府这一边,绝不容许它发生改变!” 一色扬羽觉得自己赢定了,他甚至开始设想成功之后的场景,情绪达到了高点。 醍醐京弥和鹤丸国永对视一眼,却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你这话是不是说得太早了?” “你还是别抱侥幸心理吧,”一色扬羽说着,便打算在醍醐京弥的神魂上打下烙印,“你是逃不掉的!” 然后,他就发现烙印盖不上去,自己成不了醍醐京弥的主人...... “这怎么可能!”一色扬羽后退了一步:“你为什么不能和人签订主仆契约?!”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还以为你会拿出多么高大上的玩意......” 话音落下,他的灵力外放,那些死死缠住他的淡蓝色丝络纷纷碎裂开来,不能给他造成任何阻碍。 “如果这就是你的底牌,还真是令人失望。” 一色扬羽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明明试过很多次了......” “不好意思,”鹤丸国永发出一声嗤笑,“主人......不是,鹤音已经有主人了。” “什么?!” “他是我的神器啊,”鹤丸国永骄傲地宣布,“赐名鹤音。” “也是我的神器哦,”萤丸此时也赶到了现场,“赐名花火。” “你是人,不是神。”三日月宗近出现在高处,就是醍醐京弥掉下来的那个缺口,药研藤四郎也站在他身边。“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并列,拥有神器?” 在成为神器的时候,醍醐京弥的神魂性质已然发生改变。这种作用于普通人的主仆契约,对他来说......等级太低了。 一色扬羽满脸恍惚:“怎么会这样......” 然后,他就被喵之助一个飞扑,狠狠揣在脸上。 “都说了,你就是个蠢货,”喵之助冷冷道,“快点补救啦!” 然而一色扬羽似乎受到的打击太大了点,根本毫无斗志:“......亏我放了那么多狠话,太丢脸了......” “嘁,没用的家伙,”喵之助扭过头,盯住醍醐京弥,“喂,小子,别忘了这些瘴气。要么你眼睁睁看着他们暗堕,要么,你配合一点,按照我说的做。” 他顿了顿,不怀好意地补充:“现在,成千上万的观众正看着你呢。” 喵之助说的没错,那些媒体人还在对现场进行直播。这并不是由于媒体人的敬业,而是由于转播设备的□□...... “这可真是吃力不讨好的选择,”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你简直就是在问我,到底是选择让这些人完蛋,还是让时之政府完蛋。” 如果一次性将这么多人送回过去,时之政府绝对疲于奔命,时间溯行军也容易在其中做手脚。不管怎么选,醍醐京弥都要挨骂倒是真的。 “好不容易用积攒下来的势力搞了次恐怖袭击,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功亏一溃,不然太浪费了,”喵之助不耐烦地用尾巴敲地板,“总之,你做不做?” “当然是不要做!”不笑猫也终于赶到了,“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也没有做决定的权限。这里的情况已经通报给了时之政府和审神者协会,等他们讨论出个营救方案再说。刀剑付丧神的抗性还是很强的,至于那些人类,虽然很对他们不起......” “老实说,”就在此时,醍醐京弥提高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老实说,我有点不耐烦了。” “......哈?” “感谢你的好意,”醍醐京弥知道不笑猫是想维护他,免得他背上黑锅,“但是不用了。” 不笑猫睁大眼睛:“你在想什么啊?” “似乎总有人觉得,我好像脾气很好,是个软柿子?”醍醐京弥慢吞吞道,“时间溯行军也就罢了,现世政府也好,常世政府也好,甚至审神者协会也一样。” 不笑猫挠了挠脸:“......我们没有觉得你好欺负啊?” “如果没有这么觉得,药研就不会毫无顾忌地对我动手,把我当成投名状送入拍卖会,”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你们认可我的实力,却并没有给我尊重。也就是说,我的实力展示的还是不够,在你们心目中,我还是很弱。” 被提到的药研藤四郎哂笑。 “因为以为我很弱,现世政府就有白痴试图杀掉我,”这里指的是樱冢星史郎对他的那次成功的暗杀,“当我展示够了实力之后,现世政府终于消停了,”这里指的是抗下异次元炮,“所以,为了让常世这边消停下来,”醍醐京弥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还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必须让出手的人痛不欲生,才能......杀鸡儆猴。” 喵之助瞪圆了眼睛,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醍醐京弥完全有实力单独解决这个事件! “你以为,为什么到现在,我的另外几把刀——龟甲贞宗,一期一振,压切长谷部,烛台切光忠,依旧不见踪影?” 不笑猫石化。 萤丸举起手:“这个,他们不是暴力突入......吗?” “没有啦,”冲着萤丸,醍醐京弥的气质瞬间柔和了下来,“我们玩的是技术。” 喵之助顿感不妙,悄咪咪改变姿势,转身想逃,却被药研藤四郎甩出短刀,钉在原地。 “哎呀,你们不要把我这个小人物放在眼里嘛,”喵之助一脸讨好,“扬羽给你们啦,扬羽他很好玩的!” “......你觉得,”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唇边,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微笑,“奇迹会发生,还是.......不会发生?” 喵之助瞬间炸毛。 随着话音落下,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地面龟裂,建筑倒塌。 不知从何时起,醍醐京弥的幻境铺陈开来。这个幻境的范围很大,笼罩住了整个颠倒游廊。 黑渊升起,水镜降下。 无数华美的花朵在星空炸开,色彩斑斓,璀璨华美,绚烂过后,化作点点星屑。星屑凭借宇宙常数,以固有的规律在幻境中流转、并不断重组和扭曲,黑历史和历史以平铺的方式展开,将改变的契机同时呈现在他们眼前。 这是...... 导致颠倒游廊破碎、崩塌的烟花! 所有人,包括转播镜头后、实力不足的那些人,都看见了这场盛大的烟花。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醍醐京弥和他的刀剑付丧神已经不知所踪。留在原地的,只有一片残骸,以及写明留给在野党党魁的巨额账单。 269、拜访 从此, 常世中不见醍醐京弥的身影,却到处都有他的传说...... “又是禁止令?”本丸里醍醐京弥看着眼前的一纸公文, 颇有些失望,“太没意思了, 我本来还想当佣兵玩玩呢。” “呵呵,”给他带来禁止令的狐之助发出一声冷笑,“现在你已经被当成了人形移动天灾?健!?br>这次的直播一出,整个常世都见识到了醍醐京弥的肆无忌惮。可不是吗,就为了不被找麻烦,他愣是要把麻烦搞得更大,继中空回廊之后, 直接炸掉了颠倒游廊......这件事就一下子由执政党的丑闻直接变成了整个常世的丑闻。 因为醍醐京弥是外来的“锚点”, 矛盾性质就发生了改变,从内部矛盾变成了外部矛盾。 “结果嘛,差强人意,”与狐之助同行的不笑猫叹出一口气, “托你的福, 时间溯行军的行动完全失败,常世进入了战时紧急状态。首相发布了动员令,原定三天后举行的换届选举被推迟了,执政党获得了宝贵的缓冲时间。” “虽然事件过程一言难尽,但他们还是得承你的情。所以,”他探究地盯着醍醐京弥,“你到底是无意的, 还是故意的啊?” “这个嘛,你猜?” “......” “恰逢其会啦,恰逢其会,”醍醐京弥摆了摆手,“不要用做阅读理解的热情来分析我的行为嘛,时间那么短,我哪里想得了那么多。你看这个报道,猜测我说不定就是个喜欢看烟花的变态——啧,我明明是绅士!” “......你和鹤丸国永是对了口风的吗?” “哈?” “不,没什么。”不笑猫摇了摇头。“我这次还带来了军部的调令,恭喜你,你升职了。” “这才比较有建设性嘛,我以为凭我的功绩,我早该升职了呢。” ......功绩很大,过错也很大好吧。 “的确,所以这次你跳级了,”不笑猫抬起手,比到额前,行了个军礼,“即日起,驻外军团麾下傀儡师少尉,拔擢为大佐,除指挥权之外,享受将官级别待遇。” 然后,他放下手,鼓了鼓掌:“恭喜你,成为了为数不多的游骑兵之一。” “游骑兵?” “就是特工中的分支啦,像你一样桀骜不驯的家伙都被丢在里面,”狐之助甩了甩尾巴,“有能力,却总喜欢闹事——” “我又不是主动的,”醍醐京弥无辜地说,“这次是他们先惹我的?剑俊?br>“有差吗?你们就是一丘之貉,”狐之助抖了抖耳朵,“总之,政府给你们良好的待遇,一定的自由性,却把你们排除在相对固定的组织活动之外。反正你们大都不怎么喜欢团体活动不是吗?” “也就是说,”醍醐京弥想了想,“以后我就是007一样的存在了?” “007可比你稳重多了。” “喂!” 醍醐京弥炸掉颠倒游廊的动作,着实吓到了一群人。虽然他放烟花的做法在大多数人眼中看来既美妙又浪漫,但少数精英却从中看到了威胁和恐吓:醍醐京弥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拆迁这么简单——他将所有人和物质世界隔离开来,破坏掉颠倒游廊内外结界的同时,连里世界的空间结构也一并破坏殆尽。最后呈现的一地残骸中,表世界和里世界的建筑全混在了一起。 颠倒游廊的方方面面被完全推平,却没有任何人受伤,这也体现了醍醐京弥的控制力。他在推平颠倒游廊的同时,还净化掉了大范围的瘴气,换做审神者协会会长北落师门来做,也不能处理得更好了。 从这件事中可以看出,醍醐京弥其实是个任性、狂妄、霸道的角色,一言不合就搞破坏。他们早该想到的,这样一个从小几乎要有什么就有什么的大少爷,怎么可能像他表面一样温和无害? “虽然你并没有在审神者协会任职,但经过此次事件,协会内部进过协调,给了你一个新代号,”不笑猫清了清嗓子,“绮罗星。” “......这不算是颗星星的名字吧?”绮罗星就是指天空中闪耀的繁星。 “但很适合你啊,你放的那场烟花,闪闪亮亮(kirakira)的,”不笑猫难得露出一个微笑,“你毕竟不属于此世,你就是彼世的繁星本身。” 醍醐京弥愣了一下,眼神变得温柔许多。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忽略这其实也是把我排除出组织之外的决策之一。” “......这种待遇明明是你自找的好不好?” “对啦,我不过是求仁得仁,”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天才都是孤独的嘛。” “疯子和傻子也是。” “不管怎样,多谢你啦,”醍醐京弥伸手摸不笑猫的头,“一直以来,劳你费心了。” “不,其实是我自己对你挺好奇的,”不笑猫这次没有打开他的手,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稍微有点羡慕你呢。” “哈?” “无牵无挂,随心所欲,”不笑猫有些失神,“你的种种行为,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就做不到,有的甚至想都想不到。” 很显然,不笑猫的顾虑比醍醐京弥多多了。年纪轻轻,实力超群,地位颇高,负担了许多成人都无法负担的责任。他已经被他人的期许形成的重压压习惯了......然而向往自由,是人的本能。 “我的话,只有劝你辞职了,”醍醐京弥没心没肺的提议,“不过这样一来——” “协会和政府那边都要炸。”不笑猫失笑,摇了摇头。“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没多少时间伤春悲秋,这种情绪不会再我身上停留太久。” 醍醐京弥感叹:“真是个好孩子。” 不笑猫当然是个好孩子,一方面严守规章制度,一方面尽量给了醍醐京弥方便。他算是把自己对自由的向往寄托在了醍醐京弥的身上呢。 “你知道吗?这次事件之后,你在常世的人气一下子变得超高哦,现在大概没什么人不认识你了,”不笑猫转移话题,“你已经是超级名人了。你的脸甚至也变成了整容模板之一,不过就像三日月宗近一样,大约是概念上的差异,整出来的脸乍眼能看,细看却总觉得哪里不对,说起话做起表情来更糟。” “所以说,”醍醐京弥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到底还是胜在内在气质。” “......大概是吧。” “本来就是嘛......”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 “你在颠倒游廊见到的那位药研藤四郎,”不笑猫顿了顿,“对自己的失礼作为深感不安,打算不日登门道歉。” 药研藤四郎的确应该向醍醐京弥道歉。他的所作所为可以被称赞成灵活机变,也可以被诋毁成侵犯人权。如果换成普通的审神者,说不定就会留下心理阴影了。虽然醍醐京弥由于自身实力逃过一劫,但他以为,强者不应由于自己的强大而容忍他人的伤害。 所以,为了药研藤四郎的轻率,醍醐京弥也怼了审神者协会一把。 “哟,傀儡师大人,”翌日,极化了的那振药研藤四郎直接登堂入室,坐在醍醐京弥面前,眉眼弯弯,“我可以叫你京弥吗?” “可以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你毕竟不是我的刀。” “你喜欢的话,我也不介意叫你主人——” “药研!”得知极药研藤四郎到来,一期一振和其他粟田口短刀们纷纷跑来围观,“你......” 然后一期一振就卡住了,他该说什么呢?指责药研藤四郎辜负了他的信任吗? 光想想就觉得是自己太没用啊。 良久,一期一振只挤出一句话:“欢......迎。” “一期哥,精神还好吗?”极药研藤四郎抬起头,亲热地打招呼,“今天打搅了。” “你怎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啊!”厚藤四郎指着极药研藤四郎,“不觉得心虚吗?” “完全不。” “哎?!” “......不用再说了,厚,”一期一振陷入低气压,“到底是我太弱了。” “是啦,”极药研藤四郎笑眯眯地继续,“你们应该感谢我才是,要知道,你们的警惕性还是太低了点。” “我可以理解你们作为中层的正规军,很少遇到间谍这种事。但像这次一样,万一遇到了怎么办?” ——万一遇到了,只会造成遗憾。 极药研藤四郎说得没错,因而,一期一振的气压变得更低了。 “啊啊,你别说啦!”乱藤四郎抱住一期一振的胳膊,“明明是你利用了一期哥的信任!” “那又怎样?”极药研藤四郎耸了耸肩,“如果我是坏人,你们家审神者已经被干掉了。所以他才会给审神者协会警告不是吗?因为我切切实实对他产生了威胁,让他受到了冒犯。”他看了醍醐京弥一眼:“我说错了吗?” “......你说得没错,”醍醐京弥承认,“虽然我没有受到伤害,但我的确在你手上失去过控制,两次。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后怕呢。” 极药研藤四郎挑了挑眉:“看吧?” 他的那些兄弟们一时间无话可说。 “已经够了吧,”药研藤四郎叹了一口气,“你难道是来做新人培训的吗?” “真不愧是我自己,就是会抓重点。”极药研藤四郎端正身姿,把双手放在身前,冲着醍醐京弥鞠躬。“我这次的行为太过失礼,但冒犯您并非出自我的本意。” “请原谅我吧,主、君、大、人~” 醍醐京弥觉得有点糟糕,挠了挠脸:“主君这种称呼——” “什么?!”乱藤四郎指着极药研藤四郎,“主人和他签订了契约吗?!” “......并没有。” “角色扮演啦,角色扮演,”极药研藤四郎摆了摆手,“你们不要这么紧张嘛。” 药研藤四郎扶额:“你也太随便了吧?这种称呼都能出口。” “才不是随便呢,我很中意你们家审神者嘛。” “可是又不打算签订契约?” “真正的爱是不需要用契约来保障的,”极药研藤四郎笑眯眯地点上自己的唇角,“我们可是亲吻过的关系哦?” 霎时间,空气里一片静默。数秒钟后,粟田口家异口同声的惊呼响彻云霄。 270、告别 “骗人的吧!”乱藤四郎双手捂住脸颊, “主人居然对药研出手了?!” 连一期一振的低气压都被这个宣言炸飞,他那双蜜色的眼睛瞪得像猫一样, 就差炸毛了。 秋田藤四郎摸了摸下巴:“主人的守备范围扩大了吗?” 鲶尾藤四郎伸出一根手指:“我就说嘛,主人的节操迟早有一天会掉光光。兄弟, 你说是吧?” 骨?刑偎睦桑骸?.....嗯。” 醍醐京弥简直无语:“不是,这个,听我说......” “难道没有亲吗?”平野藤四郎把手指放到唇边。 “不是,等等,”药研藤四郎还抱有一线希望,当然,他不是对醍醐京弥抱有希望, 而是对另一个自己抱有希望, “是哪种亲吻?如果是额头的话,是脸颊的话......” “是舌头都伸进来的那种哦?”极药研藤四郎歪了歪头,“京弥一开始被吓住了,呆呆傻傻的很可爱呢。” 药研藤四郎瞬间石化。 “京弥那天用的香水是哈密瓜味的吧?没想到你会用这种小孩子和女孩子喜欢的水果味。”药研藤四郎托腮。“啊, 我没有嘲笑你幼稚的意思, 你的身材还是很有料的,哈哈哈。” 醍醐京弥忍不住扶额。 “药研!”药研藤四郎猛地站起来,脸颊泛红,“你、你在说什么啊?!” “有什么关系,你难道没看过?”极药研藤四郎双手撑在背后,向后仰起头,“哇哦, 你现在的表情真不错。” 一期一振一脸崩溃:“药研,你是经历了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啊?!” “这个嘛,各种各样,”极药研藤四郎想了想,“不过,我初恋是一期哥你哦。”一期一振坐得离他很近,他侧过身,膝行几步,便能伸手够到兄长的脸。“另一个你。” 一期一振愣了一下。 “药研你......”开什么玩笑? “不过,在我还没搞清楚自己心态的时候,你已经战死在我眼前,”极药研藤四郎的眸光闪烁,此时显得尤为深沉,“而后,我所在本丸被撤裁,兄弟们被拆分得七零八落,到现在,连个能和我一起怀念你的人都没有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依附于北落师门,从正面战场转入国内公安系统,习惯了单骑出阵,习惯了凡事靠自己,”极药研藤四郎垂下眼帘,“也习惯了来自不同审神者驳杂的灵力,习惯了......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 极药研藤四郎扶着一期一振的肩膀站起身,转而走到醍醐京弥面前:“你知道吗?在颠倒游廊的时候,就算我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也会对你们下手哦。” 药研藤四郎出声询问:“为什么?” “像你们表现出来的那个组合,稀有刀和才能即将耗尽的审神者,”极药研藤四郎发出一声嗤笑,“再普通不过,也再虚幻不过了。人和人在一起是有条件的,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也一样。” “到其中一个失去这个身份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就会发生变化。一旦审神者变回普通人,刀剑付丧神要么选择其他人,要么发生暗堕。” “他们的交集会越来越少,快乐越来越少,痛苦越来越多......如果不肯及时放手,往往就会一口气把两方都毁掉。” “而单方面的守望......那太痛苦了。” 这是极药研藤四郎的经验之谈,虽然也偶有两相安好的例子,但这样的例子不过是少之又少的特例,少到大家对这样的组合几乎不抱希望。 “所以,”一期一振觉得喉头有点堵,“所以,你才主动试探这种组合?” “不,如果不是一期哥的话,这种组合我才懒得管。”极药研藤四郎耸了耸肩,“我还是比较喜欢京弥你这种没有后顾之忧的存在,”他弯下腰,冲着醍醐京弥微笑,“其实也不是没有后顾之忧,而是,你的使用期限至少能更长一点,长到你自己开始变质,开始腐朽......要么,你自身逐渐失去让刀剑们喜欢的特质;要么,能有个让刀剑们接受现实的过程。” “药研果然比较成熟呢,”醍醐京弥伸手放上极药研藤四郎的脸颊,“但即使如此,你却不愿意找这种没有后顾之忧的审神者安定下来。” “当然,”极药研藤四郎伸手覆上醍醐京弥的手背,“我已经习惯了别离。既然终究会失去,那就打从一开始不要太过深入。” “......真可悲。” “是啦,你同情我吗?”极药研藤四郎的神色发生变化,他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暧昧的气息,“看我这么寂寞?” “这个嘛,我不觉得你会讨厌寂寞?剑俊滨??┟滞崃送嵬罚?澳阃ψ缘闷淅值陌桑俊?br>“没错,”极药研藤四郎点头,“我享受寂寞。” “既然享受寂寞,更要及时行乐不是吗?” 极药研藤四郎笑得更开心了。 “正解,”他舔了舔唇角,“我果然很中意你这个类型。” 然后,他当着大家的面,探过身,再次亲吻醍醐京弥的嘴唇。 粟田口的大家陷入一片混乱: “啊啊啊啊啊!”“亲了亲了!”“又一次,又一次!”“看起来好刺激......”“为什么不是我?!”“居然当着哥哥我的面......”“总觉得哪里不对,药研,他是在挑衅吗?”“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一吻过后,极药研藤四郎回过头:“羡慕吗?” “他果然是在挑衅吧喂!”后藤藤四郎抓住药研藤四郎的肩膀摇晃。 药研藤四郎捂脸:“......和我一样的脸,好羞耻。” “好天真啊,你们!居然就这样看着?”极药研藤四郎的手指按过唇角,“不看紧一点,小心被人后来居上哦......啊,”他看着已然采取行动的乱藤四郎和厚藤四郎他们,“果然,你们几个行动力很强?健!?br>醍醐京弥被乱藤四郎推倒在榻榻米上:“请问......” “主人太随便了!”乱藤四郎干脆坐在了醍醐京弥的胸口上,“居然都不拒绝!” “就是!”信浓藤四郎伸手戳醍醐京弥的脸,“还说过不会对小孩子下手!” “哎呀呀,”醍醐京弥眼神游移,“没办法,实在没法把这个药研当成小孩子看待呢。” “什么!你居然承认了!” “什么!你居然不要节操了吗!” “什么!凭什么只有他不被看成是小孩子!” “这种时候,”乱藤四郎回过头,“大家还能忍吗?” 短刀们此起彼伏地应声:“不能!” “所以,面对极药研的挑衅,我们的回答是——” 短刀们七嘴八舌:“也亲一下?”“恶作剧?”“反正要挑衅回来!” 极药研藤四郎佼有兴致地看着,这时候插了一句:“就在这里切磋一下怎么样?” 乱藤四郎点头:“好!” 短刀们兴高采烈地高呼:“噢噢!” 醍醐京弥侧过脸,看向一期一振:“他们果然是在凑热闹吧?” 一期一振黑着脸:“别问我。” “......一期?” “不好意思,主人,我现在心情有点复杂,”一期一振伸出手,做了个拒绝的姿势,“实在搞不清,我现在是在吃你的醋,还是在吃药研的醋......” ......噫。 另一边,乱藤四郎清了清嗓子:“厚!” “了解!”厚藤四郎走上前,摆出起手式,“听说你很强,早就想较量一下了!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极药研藤四郎眯起眼睛,“其实我不介意你们一起上的哦?” “狂妄!” 下一刻,厚藤四郎便用足了力气,向极药研藤四郎出手。然而可惜的是,极药研藤四郎有狂妄的资本。在他眼中,厚藤四郎的动作实在是—— “太慢了!”极药研藤四郎嘴角上扬,轻松写意地避开了他的攻击,并加以引导,“手臂再抬高一点!” 几个回合过后,极药研藤四郎将厚藤四郎反剪双臂:“你输了。”然后他向后藤藤四郎招了招手:“下一个!” 他好像真的是来做新人培训的一样呢。极药研藤四郎用嘲讽的口气和众位兄弟们对战,最多的时候甚至一对三,上蹿下跳,戏耍一般把他们玩、弄了一番。 “欺负新人果然令人心情愉快,”极药研藤四郎笑得像个大魔王一样,“哎呀,已经这个时间了,我得回去了。” 醍醐京弥抬起一只手:“不留下来吃晚饭吗?” “不,”极药研藤四郎伸了个懒腰,“我和别人有约。大将的七十大寿,可不能错过了。” 药研藤四郎斜了他一眼:“大将?” 极药研藤四郎愣了一下,掩住口:“啧,说漏嘴了。” “所以你有主人?”乱藤四郎立刻指着他发难,“都七十大寿了?!你说的话前后矛盾!” “啧。”极药研藤四郎把手指插入刘海:“既然暴露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好了。” “我刚才说的事情,”他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全——是骗你们的~” 短刀们再次异口同声:“骗人!” “......好啦,我走了,”极药研藤四郎摆了摆手,轻快地说,“你们果然很甜,我今天玩的很高兴。” “喂!” 一期一振和醍醐京弥对视一眼,皱了皱眉,站起身:“我送你回去吧。” “不,”药研藤四郎却阻止了他,“还是我来吧。” 一期一振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两人,笑了笑,伸出两手,一左一右摸了摸他们的头。 道别过后,药研藤四郎便带着另一个自己走出房间。 他们两个相对无言,默默穿过长廊,走到了玄关。就在此时,药研藤四郎开口了: “我觉得,你没有骗人,”他顿了顿,“至少,没有完全在骗人。” 极药研藤四郎蹲下身穿靴子,没有正面回答:“谁知道呢?” “......” 极药研藤四郎站起来,回过头,看见另一个自己不愉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 “你们啊......真是天真,太天真了,”极药研藤四郎叹了一口气,“我跟你们不一样。”他又摇了摇头。“完全不一样。” 药研藤四郎反握住他的手:“但与此同时,你也是我。如果你想要留下来......” “你的审神者很爱护你,爱护你们,他也有这个实力,”极药研藤四郎失笑,“真好啊,你们永远不必面临......我曾经遇到过的那种局面。” “你们还是继续天真下去比较好。” “我不明白,你到底——” 然而极药研藤四郎捧住他的脸,又给了他一个吻。 “刚才那个吻,”极药研藤四郎看着另一个自己通红的脸颊,心情很好,“我就还给你了。” 药研藤四郎大脑当机,这样子大约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什么事情都思考不了了。 极药研藤四郎不禁大笑出声。 “再见。” 271、茶会 在极药研藤四郎走后, 药研藤四郎依然呆在原地。 这、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啊!还说什么把吻还回来——吻是可以还的吗?! 良久,药研藤四郎才伸出手, 抚摸自己的嘴唇。 “哎——间接接吻?健??甭姨偎睦捎脑沟纳?粼谒?澈笙炱稹?br>药研藤四郎居然吓得抖了一下。 要知道,他的胆子从来很大, 忍耐力也很强,居然会被吓到发抖,果然是因为想事情太入神了。 “对耶,药研是和主人间接接吻了,”鲶尾藤四郎的声音也出现了,“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药研藤四郎回过头,就见他的兄弟们全都缩在拐角的地方, 向这边探头探脑, 垒成一团。他们一早就藏在那边,硬是等到药研藤四郎开始动作才开腔。 “......能有什么感想?” “高兴啊,兴奋啊,心跳加速啊, 这种。” “没有啦!” “你这语气变化很大?? 心虚了?” “乱讲!”药研藤四郎抹了把脸,“而且你们怎么都堵在这里!” “极药研以为我们太天真,呵呵,他自己也够天真的,”后藤藤四郎眼神充满蔑视,“连小退都觉得有哪里不对,是吧, 小退?” 五虎退的小老虎们应景地嚎叫一声,五虎退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 就在此时,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抱着篮子经过这里:“你们在看什么?” 包丁藤四郎猛地抬起头,却撞到了上面的平野藤四郎,平野藤四郎又扯到前田藤四郎的披风,连锁反应下,这帮短刀胁差们全部摔成一团。 “我们在看药研啦。”“还有极药研。”“你们没看到吗?”“没看到也没关系,看药研就好了,脸一样。”“作风却完全不一样呢。” 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面面相觑。 “真是的,”药研藤四郎又好气又好笑,“一期哥居然也跟着你们胡闹。” “稍微有点不放心,”一期一振做不出偷窥的动作,只偷听来着,没和他们站在一起,躲过一劫,“不过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那位极药研藤四郎显然是个活得很明白、很恣意的短刀。 “极药研很帅气呢,”秋田藤四郎回忆了一下,“超级帅气!” “......是呢,”五虎退连连点头,眼睛发亮,“我、我,我喜欢他!” 后藤藤四郎伸出手,虚虚捏了一小撮:“比一期哥的帅气就差一点点!” 一期一振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觉得他比我更帅也没关系呀。” “嗯~不是啦,一期哥的帅气和极药研的帅气不一样,”后藤藤四郎摇头,“一期哥是那种温柔的帅气。” 不管是哪种帅气,极药研藤四郎都在大家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接导致这段时间以来,一期一振看醍醐京弥和药研藤四郎的眼神都很奇怪、非常奇怪。 “所以说,”醍醐京弥好奇地问,“一期你是喜欢上药研了吗?” 一期一振一口茶喷了出来,脸涨红了:“咳咳咳,你乱说什么呀!” “你最近对药研的态度太小心翼翼了,”醍醐京弥狡猾地把自己也放了进去,“对我的态度也是。” “呵呵,”一期一振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假笑,“你就算了吧。” “......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对我非常嫌弃?” “就是非常嫌弃啊,”一期一振的嘴角保持着完美的弧度,“我有种把你打包送给药研的冲动,”他顿了顿,“极化的那把。” ......噫。 “果然是弟控呢,一期。” “笨蛋主人,刚才是个玩笑。” “......不太好笑呢。” “其实最近我在想一件事,”一期一振收起笑容,“我觉得,我们的生活就像傀儡一样。” 这次轮到醍醐京弥喷了。 “......你是在暗示什么吗,我的代号可是傀儡师哦?” “每天早上醒来,开始新的一天,锻炼,出阵,用餐,到晚上再睡去,”一期一振自顾自地继续,“这样的生活,比起还是一把动都不能动的刀的时期,只是没有坏到无聊而已。” “时间在消磨,我们......却好像什么都没能改变。” “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呢,”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你又想改变什么呢?” “大约是......悲欢?”一期一振摇了摇头,苦笑,“不管时代如何变迁,人类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教训,因而,历史总在重复。” “怎么说呢,”醍醐京弥想了想,“其他人的悲欢,我只会嫌吵。其他人大约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没有任何借鉴意义。” “......有时候,不免开始怀疑,我们为什么要拥有情绪。”他闭起眼睛,叹了一口气。“虚无时间中的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苦,为了什么而喜呢?” “你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吗?”醍醐京弥眯起眼睛,“因为一期一会啊。” “一是全部,全部是一,瞬间即是永恒。” 就在此时,药研藤四郎的声音响起: “一期哥,你只要抓住现在就好,”他看上去不太高兴,“比如说,今天和我的手合。” “药研!” “不要东拉西扯啊,一期哥,”药研藤四郎挑明了讲,“你才不是那种会在乎历史的刀,刚才明明只是在闹别扭找话题吧?” “......我也是会有迷茫的感觉的啊!” “是是,”药研藤四郎拉住一期一振的手,“你只要把视线多放一点到我们身上,就根本没有迷茫的时间了......” 看着一期一振被药研藤四郎拖走的背影,醍醐京弥摇了摇头。 “他们兄弟的事情,果然用不着我操心。” 真正需要他操心的,另有其人...... 既然谈到了一期一会,醍醐京弥便起了举办茶会的想法。 上巳女儿节,幕末樱田门外之变中,被不逞浪人暗杀的近江彦根蕃蕃主、幕府大老井伊直弼除了是政治家之外,还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茶人。他所著作的《茶汤一会集》中有言:追其本源,茶事之会,为一期一会。 人生无常,如同茶沫一般,转瞬即逝。每次茶会,都是一生一次的约会,势必慎重以对。 但醍醐京弥并不打算举办固定流程的书院式茶会,而是打算“随缘”。 他并不打算邀请客人、将这次茶会广而告之,而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在茶室里做好准备,等待有缘人登门拜访。 如果一个人也等不来......那就算他倒霉。 如果是在现代,醍醐京弥需要提前购茶、购水,准备茶花、茶点和茶食的材料等等。茶碗、茶勺、茶罐甚至装罐的布袋都有讲究。但在本丸,他可以直接通过时之政府的网络在常世下订单。虽然醍醐京弥被常世下了禁止令,不过禁的是他,又不是快递...... 第一个找上门来的人是莺丸。 这名惯于品茶的太刀是闻香而来。由于打算焙茶,醍醐京弥将茶叶放进纸袋,用竹架夹好后,放在樱木所制的碳火上烘烤,直到香味弥漫开来。 “主人,你在泡茶?”莺丸袖手站在门口,“我可以饮上一杯吗?” “当然,”醍醐京弥颔首,“请入座。” 莺丸便笑呵呵地步入席位。 醍醐京弥先添上一次初碳,然后就给莺丸端来了怀石料理。这些料理一汁三菜,除了生鱼丝之外,煮菜和烤菜的原料包含扁豆、冻豆腐、炸豆腐、香菇、面筋等等,看上去十分丰盛。 莺丸拿起筷子:“这不是主人你做的吧?” “有的吃就够了吧,我本来还不打算准备料理来的,结果正巧遇到食品临近过期打折......” “......主人,你也太小气了吧喂!” “有什么关系,我都没让你洗手、膝行入内,称赞挂轴风炉茶釜。” “其实我想称赞的。” “哦,”醍醐京弥指着那副写着“萌即正义”,画着银喉长尾山雀的挂轴问莺丸,“夸吧。” “......纯洁质朴?” 话音刚落,莺丸自己就笑了起来。他看了看乌鸦形状的风炉和龙猫形状的茶釜,再说不出“精致可爱”以外的话。 “你这样,根本就是不讲规矩嘛。” “平常是道,得意忘言,”醍醐京弥擦拭茶碗,“我就是规矩呀。” 莺丸又笑了,向他躬身行礼,表示拜服。 272、奉陪 虽然莺丸嘲笑醍醐京弥不讲规矩, 但实际上,这指的不过是大方面上的布置、顺序不对。审神者并没有抛却小细节上位置和动作的礼法, 相反,常年的练习中, 他已经将这些礼法变成了习惯,一举一动皆具仪式之美。 躏口上方开出的连子窗将斜射的阳光接入进来,正巧照在主客之间的榻榻米上,再反射到醍醐京弥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使他看起来像琉璃器一样,精致通透。 莺丸若有所思, 视线微暗。 装有各式茶具的山道盆早已经被放在了风炉前, 盆和风炉、点茶席连成直线。建水的摆放位置也精准地像是丈量过一样。当他在擦拭茶碗的时候,也不忘令碗右斜。 等到莺丸用完怀石料理后,醍醐京弥便道:“请让我为您点一碗茶。” 莺丸同时还礼。 接着,醍醐京弥左手起??, 右手后三指持茶杓, 用拇指食指打开??盖,放在茶碗边。指法发生变化,茶杓在他手中改变方向,舀出茶粉。将茶粉放入茶碗后,茶杓在碗边轻轻一磕。 随即,??和茶杓归位,他用帛纱按住茶壶壶盖, 往茶碗里注入滚水。他左手扶住茶碗,右手取茶筅,开始打茶。 醍醐京弥一开始的动作很快,一层碧绿的泡沫随之浮出水面;接下来,他再放慢动作,将泡沫打散,画出一个平假名:の。 茶筅被放下后,这碗薄茶就点好了。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停滞。 莺丸露出赞赏的表情,点了点头。 醍醐京弥将碗正面朝向莺丸,举至齐眉,敬到他眼前。莺丸取过茶碗,向醍醐京弥致礼,然后转动茶碗,避开正面饮茶。 醍醐京弥习惯性问道:“茶热吗?” 莺丸笑道:“如果我说热得发烫呢?” “那就放到一边凉一凉。” “哪有你这样的主人。” “因为有你这样的客人嘛。” 比起略显敷衍地怀石料理,茶却是极品京都抹茶,入口苦涩,回味鲜甜,清香宜人。一般来说,茶会重在程序和礼法,不注重茶本身的品质,但醍醐京弥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莺丸能感觉到他对茶的看重,便不顾惯例,问了问茶的特点、品牌和产地,而醍醐京弥也不以为忤,郑重回答了他。 一碗茶内容不多,莺丸细品上两三口,便喝完了。擦过茶碗后,他再倒着转动茶碗两次,恢复正面,放在坐席前,欣赏茶碗的整体。 和奇形怪状的风炉、茶釜一样,这些茶碗虽然成套,却是花栗鼠的造型...... “嗯,别出心裁,”莺丸煞有介事的点头,“主人,你的品味有时候真的出人意表。” 虽然醍醐京弥用搭配茶会道具的时候选用的材料器皿不怎么正式,却体现出了他的审美。 “有什么关系,看起来和谐就好啦,”醍醐京弥自己倒是很满意,“不觉得整个茶室都很萌吗?” “的确,”莺丸发自内心地认可,“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然呢。” 茶道之中,推崇自然和修心。醍醐京弥不追求珍品,超越规矩,自由自在,为的是自己开心。莺丸能够理解他,并为之高兴,正是达成了“宾主尽欢”。双方共鸣,彼此珍视,虽然不合规矩,但符合一期一会的要义。所以—— “第二泡换我来吧,”莺丸提出来,“让主人试试我的诚意。” 醍醐京弥便让出了点茶席。 第二泡的时候,滋味稍淡,醍醐京弥在品茶的同时,又奉上了茶果子,用于除去口中苦味。茶果子造型精致小巧,做成了夕颜的模样,漂亮极了。虽说快过期,吃起来口感倒是没差多少,柔软如棉,入口即化。 “真是悠闲,”莺丸惬意地发出一声喟叹,“下次我也来开茶会好了,用玉露来煎茶。”煎茶和抹茶不一样,抹茶需要将茶叶碾磨成粉末,煎茶则不必。玉露茶是煎茶中的极品,声名在外。 “好想法。”醍醐京弥捧起茶杯,他之前放在炭火上烘培的就是玉露,不过他没打算泡,只打算将其当作香料,效果也着实不错。“我记得,莺丸你确实是在小笠原家待过吧?小笠原家煎茶道很有名。” “是的,可惜我们家系不一样,不是同一个小笠原,”莺丸心情很好,“小笠原流煎茶道的宗旨,就是和敬清闲。” “抹茶道的宗旨,却是和敬清寂。两者之间有一字之差,风格也相差甚远,”醍醐京弥接口,同莺丸闲聊,“比起抹茶道是要清闲许多。不仅便利,口感也不错。” “如果能一直这么清闲就好了......”莺丸眯起眼睛,“真是令人愉快。” “我怎么不觉得清闲,”醍醐京弥沉吟,“最近事件一出接一出来着。” “你当然不清闲啦,”莺丸笑眯眯,“又是拯救世界又是威慑世人的,还得和大家联络感情,超忙?健!?br>“啊哈,”醍醐京弥斜一眼莺丸,“你好像是在幸灾乐祸?” “就是在幸灾乐祸啊,”莺丸点了点头,“因为我很闲。” “......” “请继续保持,”莺丸一点也不心虚,“我听过一句话,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折腾,哈哈哈。” “喂喂,太没有同事爱了吧?干脆你也一起来呀,”醍醐京弥眼神死,“你好歹也是稀有刀,存在感太稀薄了,不想过的轰轰烈烈一点吗?” 对莺丸来说,醍醐京弥这样的主人存在感也不强。他有一个自己的小世界,偶尔关心关心大包平,旁的人都与他无关。 “这个嘛,不如喝茶?”莺丸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发出啧啧声,“诸天万界,任何烦恼,都不如喝茶。” “怎么样,有没有体会到其中蕴含的哲理?” 醍醐京弥表示不想和他说话。 “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麻烦,欢迎来找我商谈,”像抹茶一样颜色的莺丸把手指放到唇边,意味深长,“毕竟我很喜欢主人你点的茶。” “仅仅只有我点的茶吗?” “你还想要我喜欢你的人吗?” “喂喂,你难道不喜欢我的吗!” “怎么会,不喜欢你就不会来这个本丸呀,”莺丸抬起一根手指,“看。” 醍醐京弥只觉得脑袋上一沉。 有点尖锐,有点温度......然后鸟叫声响起来了。 有一只小小鸟停在了审神者的头顶,让他连呼吸都放缓了,表情变得十分柔和,整个人看上去比他的年龄幼稚得多。 “莺也喜欢你呢。” 数只碧色的小鸟从天窗飞了进来,落满了茶室。其中一只停在了莺丸的手指上,发出悦耳的鸣叫。 莺丸那双春天一样的眼眸反射着微光,瞳孔中倒映着醍醐京弥的身姿。他摸了摸手上小鸟的头,轻轻笑了起来。 像春风一样和煦,像春光一样明媚,像春意一样若即若离。 ...... 莺丸告辞之后,第二位闯入的客人是五虎退......的小老虎们。 这些活泼的小老虎们扒拉着醍醐京弥预留的门缝,一个个钻了进来。他们惯于同人一道生活,倒没有上蹿下跳、打翻器物,而是小心翼翼、聪明谨慎地绕行,直到扑到醍醐京弥面前。 醍醐京弥想了想,出于好玩,也给它们点了一碗茶。五子动了动鼻子,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整只虎就炸了毛,一头栽到醍醐京弥怀里,发出可怜兮兮地呜咽。 醍醐京弥便又拿给它茶果子,让它就着自己的手品尝。手心便是一阵又湿又痒。 太郎次郎则将目光放在神龛上,那上面正蹲着几只莺鸟。这些小鸟的胆子也挺大,一点也没把小老虎们的注目放在心上。 “啊咧?”五虎退抱着四子站在门口,脚边跟着三郎,“主人,你在修行吗?” 他上下打量醍醐京弥,发现他正穿着颇为正式的和服。醍醐京弥平常比较喜欢更为简洁的制服——制服又帅又方便行动。 “不是哦,”醍醐京弥抱着五子,举起它的一只爪子,向五虎退摇了摇,“我是在开茶会。你要不要参加?” 五虎退眼睛一亮:“好呀!” 然而五虎退和他的小老虎一样,都受不得苦,一口浓茶喝下去,脸都皱成了一团,看上去可笑又可爱。 于是醍醐京弥便用手机将这个画面拍摄下来。 “主人,恶趣味!”五虎退拿起一旁甜味的茶果子,小声抱怨,“故意把茶泡的这么苦......像药研哥罚我们的时候煮的中药一样呢。” “浓茶比中药还是好一点的吧?”醍醐京弥表示不服,“明明中药比较可怕啊。”各种植物精华组合成的中药,有的尚可下咽,有的让人喝了想死...... “嗯......是好一点,”五虎退吐了吐舌头,“其实还是药研哥更可怕啦。” “......这么大威力?” “嗯呐,”五虎退点头,“最近,药研哥变得更可怕了呢。” “哦?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在说他‘自攻自受’。”说到这里,五虎退有点脸红:“不、不知道为什么,乱他们提到这件事,都是一脸兴奋。连、连我也有点......一想起极药研和药研哥,总觉得心脏跳好快......” “然后药研哥就说我该吃药了......”他又换上一脸哭意,“给我开了好多黄连......” 恼羞成怒了吧这是。 “这样说起来,我也该吃药了,”醍醐京弥一脸深沉,“极药研和药研吗,这两个在一起的话,光想一想,就觉得有股特别的张力......大家是萌了这个cp呀。” “萌......cp?” “再加上一期一振的话,那画面——” 就在此时,药研藤四郎的声音响起: “笨蛋大将!” 随之而来的,是药研藤四郎原本插在胸口的马克笔。这笔从门口飞来,直戳醍醐京弥的脑门。 “不要乱说话!”药研藤四郎气势汹汹地拉开拉门,再把门死死关上,“你这样会误导小退!” 醍醐京弥眼疾手快,接住那只笔,在指尖把玩:“我看他已经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剑俊?br>“你不需要再帮他连着窗户一起打开,谢谢,”药研藤四郎走到醍醐京弥眼前,双手叉腰,“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才没有那么肤浅。” 醍醐京弥立刻举双手投降:“是,是。” “真是的,”药研藤四郎把笔拿回来,“都是大将你的错,到处招惹别人。” “我不是故意的嘛,”醍醐京弥挠了挠脸,“因为,那也是药研啊。药研从来都很可靠,但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吧?总觉得不能放着不管。” 药研藤四郎抿起嘴唇,把头扭到一边。 醍醐京弥这句话说得很真诚。但就因为很真诚,所以药研藤四郎没法把这句朴素的话当成耳旁风。 “要不,我给你点一碗茶赔罪?” “不,不用了,”药研藤四郎扶了扶眼镜,“我是来拿茶叶的......小退,你那是什么表情?!” 然而五虎退正捂住脸看着这边,手指间留出了大大的指缝:“没、没什么!”他的耳朵发红,“药研哥和主人站在一起,也很让人心跳加速......” 药研藤四郎低下头,慢慢捂住眼睛。 “......所以这不是我的锅吧?”醍醐京弥顿了顿,“你不要小瞧你的弟弟啊......哇啊,药研,不要冲动!” 但他仍然挡不住药研藤四郎往他脸上乱涂乱画的决心...... “哇啊,”五虎退用憋笑的表情看一眼醍醐京弥,又用崇拜的表情看一眼药研藤四郎:“不管哪一个药研哥,都好帅啊!” “嗯,”药研藤四郎扶了扶眼镜,拎住四子的后颈,“所以回去之后,不许帮四子逃掉给它的除虫药。” “......噫?!” ...... 数分钟后,江雪左文字看着醍醐京弥脸上的胡子和额头上的“马鹿”二字,开口问道:“这个打扮,是故意配合这个茶室的吗?” ......怎么想都不可能的吧!这个茶室虽然被醍醐京弥布置得又萌又二,但不代表醍醐京弥喜欢让自己也变得又蠢又二。 “是的,”然而,醍醐京弥一脸严肃,一字一句地棒读,“有没有感觉到我的诚意啊?” 闻言,小夜左文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江雪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亦忍俊不禁。 看到小夜左文字笑了,醍醐京弥反倒无所畏惧:“就是这样......小夜喜欢煎茶还是抹茶?” “......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哦,”醍醐京弥耐心地同他解释,“大家平常喝的都是煎茶啦。历史上的煎茶是要把茶叶像药材一样放到茶釜里煮,而现代煎茶是用‘蒸青’法对茶叶进行加工,然后用沸水冲泡即可。” 宗三左文字想了想:“有香煎吗?这时候喝茶的话,我怕小夜晚上会睡不着。” “非茶之茶吗?”醍醐京弥想了想,前往水屋,查看原料,“种类有樱花、兰花、玄米、青紫酥、海带梅干,啊,还有蜂蜜柚子,就这些。” 小夜左文字想了想:“樱花。” 于是醍醐京弥就把腌制过的樱花浸泡去盐,再放入透明的茶器,注入开水。 随着开水的注入,原本一朵朵蜷缩着的花朵就展开了美丽的花瓣。 “哇啊,”小夜左文字睁大了眼睛,“花......开了!” 看着小夜左文字高兴的样子,江雪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也很高兴。不同地域的香煎口味不一样的,有的地方喜欢加海带粉和酸味料。不过醍醐京弥一向讨厌那种古怪的汤味,只往里面加了蔗糖。 但不管加什么,这樱花茶喝起来嘛......不会好喝到哪里去。 “淡淡的盐味,”小夜左文字喝了一口,“还有......梅子味和甜味。” “真正要喝的话,还是蜂蜜柚子茶比较好喝,”说着,醍醐京弥就给他们三人端上一杯蜂蜜柚子茶,他早知道樱花茶不会好喝,“樱花茶嘛,看看就好了。” “......嗯。” 小夜左文字用完茶果子后,便双手合十:“多谢款待。” “那,我收回了,”醍醐京弥也没有纠正小夜左文字的做法,“怎么样,小夜,要不要在挥毫席上留下点纪念?” “挥毫席?” “写写画画的地方啦,就是玩毛笔。” 醍醐京弥说着,就走到挥毫席前,写下“禅茶一味”四个大字。 “主人的字又有进步了,”江雪左文字称赞道,“落笔如云烟,姿态横生。主人,你果然有慧根。” 醍醐京弥表示自己并不想出家。 小夜左文字拉了拉醍醐京弥的袖子:“主人。”他的声音很小。“我......我写不好哎?” “没关系啦。”醍醐京弥手腕一转,在那张纸的空白处,用平假名的字符画出来一张脸,再添上几笔,就成了个q版的小夜左文字。“怎么样,试一试?” 既然这种涂鸦都可以,小夜左文字便受到了鼓舞,在醍醐京弥的指导下,在纸面上留下了一只圆滚滚的小鸟。江雪左文字沉吟片刻,在小鸟的身下画上树枝,再由宗三左文字添上远山,一副意境颇为寂寥的画作就此诞生。 不过他们自己看着倒是挺高兴的,纷纷称赞小夜左文字画的可爱。 “这个,”即将结束,小夜左文字指着醍醐京弥那副字,眼睛发亮,“可以给我吗?” “当然啦,”醍醐京弥摸了摸他的头,“都带回去做纪念吧。” 小夜左文字想了想,又拉了拉醍醐京弥的袖子,让他弯下腰,然后在醍醐京弥的脸上亲了一下:“谢谢。” 醍醐京弥完全不想回忆江雪左文字和宗三左文字在那一瞬间的表情......当然,小夜左文字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醍醐京弥毫不怀疑,自己敢对小夜左文字出手的话,这俩家长绝对敢直接剁了他的手...... 而一期一振就会更尊重弟弟们自己的意见,这就是弟控和家长之间的差别。 ...... “哈哈哈,你这脸!”大和守安定看到他的脸,简直爆笑,“怎么会搞成这样子!” 加州清光忍着笑,问道:“主人,需不需要帮忙?” “......要要要!” 很快,醍醐京弥就将脸上的涂鸦给洗掉了。 “笑够了吧,”醍醐京弥清了清嗓子,“安定,清光,最近出战情况怎么样?” “就是老样子啦,”加州清光摆了摆手,“面对普通的时间溯行军如砍瓜切菜,面对高等的时间溯行军就被追得像狗一样......” “......噫。” “这是正常现象啦,”大和守安定斜了醍醐京弥一眼,“我们已经很厉害了,你有什么不满吗?” “如果我说有——” “有本事你就打破禁止令,到战场上来嘲笑我们啊。” “......闭嘴,喝茶。” 大和守安定便暂时偃旗息鼓。 “说起来,冲田君最近很活跃呢,”加州清光转移话题,“他最近做了不少大事,还交到了新朋友。” “可恶的真神!”大和守安定咬牙切齿,“每隔一段时间就不知收敛地向我炫耀!太过分了!” “可是你明明每次也很期待?剑俊奔又萸骞獯疗扑?恼媸迪敕ǎ?懊看蚊幌?11够岬p氖遣皇怯龅搅擞膊缱印!?br>“我就是羡慕嫉妒恨了嘛!”大和守安定火气很大,“冲田君的消息很重要,真神的态度又很讨厌......可恶!” 加州清光:“......” 醍醐京弥看向加州清光:“怎么说?” 大和守安定鼓起腮帮子:“这还得怪你啦,笨蛋主人!” “......好像最近被骂笨蛋的频率有点高?” “因为冲田君对你还是念念不忘,”加州清光挠了挠脸,“安定的真神总是看你不顺眼,连带看自己的分神也不顺眼。” “精神分裂吧这是?!” “我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太稳定啦,”大和守安定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一点,“反正本尊怼归怼,还是会顺便教我一点东西......但这样会导致我和他的同化程度比较高。所以,”他阴森地冲着醍醐京弥笑了笑,“也许哪一天,我会彻底变成他也说不定——” 然后加州清光就一把扯住大和守安定的脸:“给我正常一点!你的主人是醍醐京弥、你的同伴是我、就连冲田君也很看好你的潜力!” “痛痛痛......”大和守安定眼泪汪汪,“对不起嘛,我就是开个玩笑。” “你还应该跟主人道歉,”加州清光按着大和守安定的后脑勺,“明明不久之前,你对主人还是有好感的吧?” “咦,真的吗?”醍醐京弥状似感动地擦了擦眼角,“虽然我从来没感觉到,但既然清光都这么说了......” “喂喂,什么叫做从来没感觉到啊!”大和守安定不服气,“虽然你连冲田君一个手指都比不上,但我还是从你身上看到了和我能产生共鸣的特质,才会从高天原上下降到这个本丸。” 加州清光嘴角抽搐:“不,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这个说法也太不尊重人了......” “一般人可是连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哦。” “......并不觉得有好到哪里去!” “那个,我能问问,”醍醐京弥举起手,“我身上有哪点特质能和你产生共鸣吗?” 大和守安定迅速回答:“喜欢新撰组的特质。” 醍醐京弥:“......” 加州清光:“......” “不是,是个审神者都会喜欢新撰组吧!”醍醐京弥扶额,“我甚至连讨厌他们的日本人都没见过。作为贯彻武士道的英雄人物,他们早就成了文化标杆,大家就算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丢掉了偶像滤镜,也大都不会对他们产生反感的情绪......” “不,你错了,”大和守安定严肃地否认,“有人就一直很讨厌土方先生,冲田君才是人见人爱。” “......你已经没救了,”醍醐京弥简直无语,“而且这根本不是重点。” “对我来说,这就是重点。” “够了吧?这种斗嘴,”加州清光摇了摇头,“安定,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跟我说的。” “我之前说的是气话啦,”大和守安定摆了摆手,“看到主人就觉得,希望一定会破灭。” “我能问问,安定之前说了什么吗?” 大和守安定挠了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啦......” “清光?” 加州清光指着大和守安定笑道:“安定这家伙,之前被真神气狠了,说过希望主人你能发挥自己作为人渣的特殊技巧,一举成为冲田君的终器,把本尊狠狠压制住呢。” 醍醐京弥:“......” “果然没希望吗?”大和守安定一脸失望,“啧,就不该想太多。” ......果然不管哪一个安定,都是站在冲田君那一边的呢。 “嘛,嘛,吃点茶果子,”醍醐京弥一脸冷漠,“把嘴堵一堵。” ...... 招待完了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醍醐京弥便翻动炉灰压住火,将茶釜温在茶炉之上,暂时离开房间取水。等他回到房间里,就见笑面青江正站在挂轴前,盯着上面的银喉长尾山雀看。 “哦呀,你回来啦?”笑面青江听到拉门的声响,头也不回地开口,“我发现茶釜还是温的,就想起了薮内邵智的典故。” 薮内绍智是安土桃山时代的茶人,和被誉为茶圣、天下第一茶人的千利休交往甚笃。 “有一天,他家邻居发生了火灾。绍智本人去了宇治不在家,他的亲朋好友想帮他把家什搬离隔壁的火场,便替他收拾茶具。结果,大家发现,他放在小茶室中的茶釜是温的,茶炉的几块大炭上也盖上了炉灰,并未完全熄火。看样子,他是在前往宇治之前就烧起了茶炉,点了茶再走。而且为了回来之后能立刻点茶,还特意留了火。” “因此,他被称为‘真茶人’。” “所以,”笑面青江回过头,“主人,你也是一个真茶人?健!?br>“虽然很高兴被你这样称赞,但是我和他情况不一样,我又没有出远门,”醍醐京弥带上门,“老实说,出远门还不熄火,有引起火灾的可能。” 笑面青江:“......” “好啦,好啦,玩笑,”醍醐京弥走上前,“要吃茶吗?” 笑面青江咳嗽一声:“其实,我更想吃你啦。” 醍醐京弥:“......” 笑面青江眨了眨眼,凑上前:“其实你吃我也可以啊?” “是吗?”醍醐京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你不是只有口花花而已吗?当心我当真哦?” “你要当真也没关系呀,”笑面青江顺势靠近他怀里,“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喜欢主人,既然喜欢就要及时行乐嘛。” “......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么奇怪的作品、受到了奇怪的影响?” “才不是,”笑面青江用手指在醍醐京弥胸口画圈圈,“我觉得我是被你忽悠了。” “什么?” “脱掉衣服,张开双腿这种事情,”笑面青江一个用力,把醍醐京弥推倒在榻榻米上,“其实不一定得是我,可以是主人你自己嘛。” 醍醐京弥眼神死。 这家伙,果然是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冒出了反攻的想法。 笑面青江似乎做好了准备,下一刻,灵术运行,茶室的门被紧紧锁住。 天色已经很暗了,室内亮起了像烛火一样明灭的led灯,刚好给醍醐京弥的脸颊打了一半的逆光,让他的轮廓镶上一道灿烂的金边。 “主人,你真漂亮,”笑面青江眯起眼睛,伸手抚摸他的脸颊,“皮肤也很光滑,像一个艺术品一样。” 醍醐京弥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不管内在还是外在,都称得上是艺术品。更何况,他的体质还因为白泽的药物被调整到了巅峰。 “我想看主人因为我情动的样子,那一定会更漂亮,所以,体位的话,还是正面比较好,”笑面青江的眼睛里像盛了水一样,“说起来,主人的腿很长呢,比例很惊人,换上长裤走在路上,好多人都在偷看。” “喂喂,”醍醐京弥把手放在笑面青江的肩膀上,“你该不会真的想?” 审神者没把话说完,也不必说完,笑面青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整个人趴了下来,把脑袋放进他的肩窝:“哎呀,都到这一步了嘛!” 笑面青江的声音甜的发腻,脸上却烫得可以,这段话说下来,醍醐京弥还没害羞,他自己就已经害羞得不得了了,不敢再看审神者的脸。醍醐京弥都可以感觉到他心脏的剧烈跳动。 老实说,看着他这么紧张,审神者自己还真紧张不起来。 到底是纸上谈兵的货色,眼看要真枪实弹,自己就先怂了一半。 笑面青江做了个深呼吸,闻到醍醐京弥身上的茶香,就稍微冷静了一点。他又伸出舌头,卷上醍醐京弥的耳垂,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就开始试探别的地方,想要找到他的敏感点。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捧住笑面青江的脸,亲吻他的嘴唇。笑面青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投入进去,舌头纠缠到一起,微妙的刺激感席卷身心。 就在笑面青江失神的当口,醍醐京弥伸手向下,解开了他的衣裤,握住了他的下面! “......啊咧?”笑面青江浑身一抖,从亲吻中醒过神来。 “你被我逮住啦,”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想要上我,可没那么简单。” 弱点被醍醐京弥掌握,笑面青江一下子就僵硬住了。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醍醐京弥已经动作轻柔地翻过身,把他侧过身抱进怀里。 “放、放手!”笑面青江一下子挣扎起来。 然而醍醐京弥的力气很大,比他想的大多了,一只手就能按住他。 “别乱动,”他的声音带着忍耐,捏了捏另一只手里的玩意,“小心受伤的是你自己。” 笑面青江果然不敢再动:“你、你,你什么时候物理系的武力值提高了?!” 以前的话,比这好对付多了! “也就前段时间,”醍醐京弥冷笑,“这就是情报不对等的下场......怎么样,你还想上我吗?” “想......当然还是想的啦,”笑面青江眼神游移,干脆一头扎进醍醐京弥的前襟,闷声道,“谁知道你突然变得这么强,压不住哇!难道是什么作用在身体上的术法?” “别想了,就是我变强了,”醍醐京弥用下巴敲了敲笑面青江的头顶,“你永远也别想反攻了。” 笑面青江发出一声懊恼的怪叫。 “虽然你这次行动失败了,但是,需要惩罚,”醍醐京弥宣布,“从现在开始。” “什、什么惩罚?” 然后笑面青江就知道了:醍醐京弥竟然刺激他的下面! “我错了!”笑面青江感觉自己站起来了,“主人,不要这样,唔......嗯......啊......求你了!” 醍醐京弥只摇了摇头: “不行。” 在笑面青江无力的反抗中,审神者不顾他的抗议,给他撸了一管...... 事后,醍醐京弥在水屋中净手,笑面青江躺在榻榻米上面壁,一脸的生无可恋。 “青江,”醍醐京弥开口,“过来。” 笑面青江一动不动,倒在原位装死。 醍醐京弥便走到他脑袋旁边,跪坐下来,把他翻过来。笑面青江伸手挡住脸,脸上还是红扑扑的。 “青江?”醍醐京弥把他的脑袋放在腿上,“有那么羞耻吗?” 笑面青江还是不肯说话。 “男人之间互相帮助是很正常的啦。” 笑面青江动了动:“骗人!” “没有。” “真的吗?” “......假的。” “主人!” “不管真的假的,”醍醐京弥轻轻敲了一下笑面青江的脑袋,“明明是你先动手,我不过是反击而已。你早该想到失败的后果的。” “......我反正没想到啦,早知道跟龟甲借点道具——” “嚯嚯,”醍醐京弥眯起眼睛,“这里面还有龟甲的事情?” “不、不是!” “我知道了,”醍醐京弥冷冷道,“我记住他了!” “主人!” “怎么,还有了战友情?” 醍醐京弥拉下他的胳膊,眼睁睁看着笑面青江脸上降下来的热度又回升了。 他无语地把胁差的胳膊又放了回去:“明天开始,你和龟甲?当番一个月,看还有没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哎?!” 笑面青江自己把胳膊放下来了,满脸乞求:“不要吧?” “谁叫你们在茶室搞鬼,”醍醐京弥又敲了一下笑面青江的脑袋,“茶室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给我放尊重一点,下不为例。” “除了?当番之外,现在,站起来,跟我练习茶道礼仪!” 此话一出,笑面青江顿时什么羞涩都没有了。 茶道中的很多礼仪看上去不难,难得是要做到标准。比如一块榻榻米要分几步走完、不能踩到边线、哪一只脚先迈、判断阳线和阴线的位置、找准中线、严格遵循路线等等...... 甚至于,醍醐京弥所谓的练习,更几于“道”的参悟,也就是说,你做标准了,他还不见得放人,硬是要看所谓的诚心诚意。也就说,只要醍醐京弥认为他不诚,那就再来一遍吧。 简直折磨啊这是! ..... 送走了笑面青江,醍醐京弥就开始收拾茶具,将各种器物该清洗的清洗、该归位的归位。 “看来,我来晚了呢,”三日月宗近的声音传来,“已经结束了吗?” 美丽的太刀踏月而来,月光透过天窗斜照在他身上,他的脸庞如玉一样皎洁明亮。 “不,还没有,”醍醐京弥转过身,意味深长,“你的话,我当然可以随时奉陪。” 273、神隐 两人换上木屐, 沿着飞石穿过内露地,步入外露地的假山。假山上有一座小巧的茶亭, 亭子里摆放着造型古朴的石桌石凳,造型设计朴素天然, 大巧若拙。 坐在亭中,可以将整个茶庭一览无余。 石灯笼已经亮起来了,昏黄的灯光洒在碎石和白砂铺成的小溪上。小溪常年干枯,溪上架桥,精致美观,正是“枯山水”。孤植错落,青苔挂隙, 体现了淡泊清幽的意趣。 醒竹一声, 微弱的细流潺潺流淌。 三日月宗近的位置在飞檐的阴影里,阴影之外,是一片白茫茫的月色。桌上一壶开水正在加热,他能听见壶中气泡翻腾的声音。夜露在草叶上凝结, 空气微凉, 风在耳边时有时无。 尖细的噪声如同抛高的钢丝,在顶点戛然而止。 水开了。 醍醐京弥提起水壶,往茶壶中注水,然后马上把茶壶中的水倒掉,再次冲入热水。他这次冲泡的是红茶,香味醇厚。 “请,”审神者将一杯红茶推到对方面前, “晚上的话,还是温性茶好一点。” “谢谢。”三日月宗近将红茶捧在手里。“你比我想的要耐心得多。” “只不过是习惯了而已,”醍醐京弥慢条斯理地端起自己那一杯,“凡事不能太着急。” “你早就知道了吧?”太刀瞳孔中的弯月和天上月交相辉映,“我是故意把你带去颠倒游廊的。” 仿佛有夜行的鸟儿擦过,庭院中传来沙沙声响。 醍醐京弥轻轻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颠倒游廊这种地方,有点像刀剑付丧神的秘密结社。这里可以让刀剑付丧神们放松身心、释放负面情绪,一般来说,刀剑们是不愿意让审神者参与进来的,尤其是现役。 就算有现役审神者知道了这个地方,稍微玩玩后,也往往会主动回避,以免出现尴尬的场面。顺带一提,虽然醍醐京弥拆掉了颠倒回廊,但不代表这地方就会从此消失。有需求在,类似的地方总会再重建。 三日月宗近眨了眨眼睛:“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个嘛,”醍醐京弥反问,“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颠倒游廊那种地方,刀剑付丧神的地位高高在上,”三日月宗近笑了起来,“其实是刀剑付丧神将人类神隐后的种种境况的缩影呢。” 神隐,将人类从尘世中藏起来,变成神明的所有物。 原本被环绕的审神者,将成为环绕他人的那一个。 醍醐京弥沉默片刻,开口谈起了过去:“第一次被狐之助找上门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呢。”他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有点好奇,有点兴奋,虽然也有担忧,却从未产生过惧怕的情绪。” “一个崭新的世界向我招手,而我回应了它的召唤。”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审神者闭上眼睛,“我将来一定会被神隐。” 这是一个多么新奇的世界啊,超出想象的宏大,超出想象的温暖...... “接近神明,迎合神明,一天又一天,我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变化。”醍醐京弥睁开眼睛,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未来可以预见,我无法逃离自己的影子,无法舍弃这一切。我追逐自己的内心,尝试寻找另一种答案。” “那么,”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你找到了吗?” “现在的你,”醍醐京弥避而不答,“是真神吧?” “没错,”三日月宗近颔首,“正在进行反向同调。”反向同调是真神向分神接近的过程,等于是将分神和真神的地位颠倒。“毕竟那一个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你了,对你甚是想念呢。” “所以想要我进一步了解神隐的后果?”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已经忍不住想要动手了吗?” 气氛紧张了一瞬,复又松开。 三日月宗近承认:“是的。” 醍醐京弥倒没有太紧张:“你的神国已经建好了?” “有了雏形,”三日月宗近据实以告,“前段时间和国津神的战争中,我得到了一些奇遇呢。” 他站起身,向前一步,沐浴在月光下,露出一个极为美丽的笑容。 “我把我的国献给你,”他的语气极具诱惑力,“怎么样,很有诚意吧?” 醍醐京弥托腮,叹了一口气:“......其实并不是很想要。”而且嘴上说着“献”有什么用,神国是神明的根基,他拿来也没用啊...... “和我永远在一起不好吗?”三日月宗近摊开手,“跟随我,前往更高的地方。从此之后,你会更接近我,接近到成为我的一部分。” “然后......再也不分开。” 醍醐京弥眼神死:“这话听起来像是求婚一样呢。” “你可以把这当成求婚啊,”三日月宗近眉眼弯弯,“怎么样,要不要接受?”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 三日月宗近指了指自己:“有我不就够了吗?” “不是我怀疑你的实力,”醍醐京弥眼神漂移了一下,“我真的很怀疑你能不能成功做到这件事。” “一色扬羽是个好帮手,”三日月宗近显然早有准备,“多谢他的帮忙,我确认到了你的神魂强度。” “......怪不得一色扬羽居然能从时之政府手上跑了,”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原来他之所以会跟我硬碰硬,是和你达成了默契。我就说,他好像不是那么蠢的人......” “生气了吗?” “并没有,倒是有点害怕。” “害怕从此远离尘世?” “这一点其实并没有很害怕啦,反正我已经离凡俗很远了,就是有点担心会变傻瓜,”醍醐京弥摆了摆手,“而且,我以前不就说过的吗?” “我不是你一个人的?健!?br>他可不想放弃这一个本丸的森林...... “又说这种话。”三日月宗近失笑,摇了摇头。他用平安时代那种诵读的腔调开口:“虽然还是很难确定爱这种东西......可谁让我喜欢你呢。既然眼下满足了条件,干脆勉力一试了。” “那么,你就试一下吧,”醍醐京弥眯起眼睛,“神隐,”既然三日月宗近已经决定了,他也有些跃跃欲试,“其实对于这个过程,我还是挺好奇的。” 三日月宗近就笑了。 “好。” 恍惚之中,世界仿佛罩上了一层烟雾,朦朦胧胧。 醍醐京弥半阖双眼,视线仿佛穿透了过去和未来,然后开始不断下落。时空像走马灯一样变幻,奇妙的景色就像童年的梦一样,接踵而至。鲸鱼在风中吞吐,银鱼成群结队游过虚空。风中有人在嬉笑,有人在嬉闹。有人向火焰伸出手,然后被灼伤。 他还在不断落下,落到深不见底的不知处。 冷。 越来越冷,冷的像铁。 他仿佛被冻住了,感官渐渐消失。直至黑色和白色都无法再辨别,美丽和丑陋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然后就连沉默的呼吸都消失了,没有了习惯,没有了思想。 这样下去不行。 ——他必须留下来。 可是真的好冷啊。 这凉意似乎能压制住他的一切思考...... ——他为什么要留下来? 而三日月宗近的嘴角扬起,在他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审神者的神魂已经逐渐被他侵占,被他改写,即将成为他的所有物。 但在薄雾中,醍醐京弥看见了天使。 这天使银发红瞳,站在水边。 天使呼唤他的名字。 他的灵魂为之震颤。 下一刻,醍醐京弥乍然惊醒。 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留下来...... “......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 “周而复始,其次为五。” “然,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 “宣告:” “汝身听吾号令,吾命与汝剑同在。” “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志、此义理的话就回应吧!” “在此起誓:” “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 “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行。” “吾即手握其锁链之人,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来自于抑止之轮、天秤之守护者!” 话音刚落,醍醐京弥猛地睁开眼睛。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间乱糟糟的魔术工房,和一个失踪已久的女人—— 日本魔术御三家之一远坂家家主、冬木灵脉管理者、桂宫凉子内亲王的老师、擅长宝石魔术的魔术师,远坂时耶。 婆娑罗州的末日事件中,这个女人由于自己掉链子,在空间不稳时卷入了时空乱流,一度沦落到了异世界。 “醍醐京弥!”远坂时耶失礼地指着他,一脸震惊,“怎么会是你!” “嗯......不好意思,就是我,”醍醐京弥向她致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可是——” 就在此时,大量属于这个世界的信息一下子灌入他的脑海,几同资讯攻击一般,让他打了个踉跄。 “不好意思,请问,”醍醐京弥扶着脑袋,抬起眼,“你是我的......master吗?” 274、圣杯战争 先把视线放回本丸—— 一只碧色的小鸟划过夜空, 落在了莺丸白皙的手指上。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动手了。” 莺丸虽然察觉到了三日月宗近的想法, 却没想到会这么快。要知道,他们家审神者还年轻, 他们之间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相处,并没有到非此不可的地步。 “哦呀,这不是莺丸吗?”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同他打招呼,“是来喝茶的吗?但是京弥现在这样,可招待不了你了呢。” 醍醐京弥此时双眼空洞,靠在三日月宗近的怀里,像个人偶一样。他的神魂正在被注入神性, 逐渐被导向非人。 “三日月, ”山姥切国广的声音响起,“你不要太过分了。” 打刀的兜帽垂在脑后,那头金发在月光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当他出现的时候, 空气仿佛变得十分粘稠, 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下一刻,三日月宗近和山姥切国广的灵力相撞。 “那个,”莺丸手上的小鸟被惊飞,“你们冷静一点......” 然后他就闭嘴了,因为根本没人听他讲话。 “我只是想让他在这一刻升华,”三日月宗近眉眼如画,眼神温柔到了冷漠, “把他最好的一面,完完全全保存下来,就像我们一样,永远是最好的模样,也是我最喜欢的模样。” “这样不是很好吗?” 山姥切国广冷冷道:“......难道他还应该感谢你?” 三日月宗近一笑:“不用。” “......变态!” 山姥切国广热血上涌,只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才行。他的要求从来都是两个极端,要么低入尘埃,要么高入云霄。 这把容易自卑的打刀,比起其他任何人,都更想要醍醐京弥的全部。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审神者只看着他一个人,全心全意,心无旁骛。 可惜不可以。 山姥切国广能容忍审神者的视线被其他人吸引,却不能容忍他成为他人的所有物。 其他人也同样。 如果醍醐京弥完全转变,他们有何立场呆在他身边? “这可真热闹,”就在此时,骚速剑的声音响起,“但是在茶庭打架,主人会生气吧?” 他们之间的争斗陆续引来了其他人: 髭切手搭凉棚:“哎呀,这是做什么呀?” 膝丸回答:“看上去......神隐?!” 几人发出惊呼:“哎——”“真的吗!”“太惊人了......” 萤丸鼓起腮帮子:“三日月,先手犯规啦!” “......我就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出手。”这是小狐丸。 “这就是主人招蜂引蝶的下场。不过,他能成功吗?”这是今剑。 压切长谷部抓狂:“笨蛋,还是先阻止比较好吧?” 石切丸摸了摸下巴:“也没什么不好吧?这样把主人控制起来......” “当然不好!” 鹤丸国永就直接问了:“可要怎么阻止?” “你,真是大胆,”红衣的乌鸦童子怨念直冒,向前一步,拔刀出鞘,剑指三日月宗近,“居然敢对他出手——” “冷静一点!”狮子王从后面抱住小乌丸,“那边的波动太剧烈,可能会对主人的神魂造成损伤,不要再凑热闹了!” “怎么办?”数珠丸恒次皱起眉头,“就这样看着?” “除了看着......”髭切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就只有让主人自求多福了吧。” “兄长,这样不好吧?” “那么,石切丸,祈祷吧,”髭切把手指竖起来,“你出阵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石切丸抬起眼眸: “拔?,净秽?” 话音刚落,一阵特殊的能量波动在世界线上爆发。感知力较强的刀剑们纷纷警觉起来。他们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入侵...... 不明物从高位降临到此,然后,直接抓住了审神者—— 下一刻,醍醐京弥的神魂在众目睽睽之下,骤然消失!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鹤丸国永揉了揉眼睛,“是我眼花吗?” 石切丸连连摆手:“我也不知道!”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当然不会以为这是石切丸的锅,这看上去像是—— “神魂......被人召唤走了?!” 三日月宗近愕然。 为了这一刻,他准备了许多。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这可真是......”莺丸笑了,“人算不如天算。” 三日月宗近此时大失所望,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内里却快要被刺激的内伤。 他忍不住一拳锤向旁边的立柱,下一刻,整个茶亭坍塌下来。 在建筑物坍塌的瞬间,三日月宗近的怀里一空,醍醐京弥的身体便到了山姥切国广的怀里。 “功亏一篑。” 三日月宗近叹了一口气,意兴阑珊。现在在这里的,只有一具剩下生理本能的躯壳而已,他完全没有抢夺的兴趣。 他转身想走,眼角余光一瞥,额角滴下了一滴冷汗: 只见萤丸站在他面前,活动手腕,露出一个又可爱又灿烂的笑脸。 “擅自对主人动手不说......居然还失败了,”以这把实力强劲的大太刀为首,大家摩拳擦掌,“如果你真的成功了,我倒还会高看你一眼。” “现在,你,做好挨揍的觉悟了吗?” 再把视线转向异世界—— 在醍醐京弥问出那个问题后,远坂时耶难以接受,把头扭到一边:“不是!”她看起来懊恼不已,“我要重来!重来!” “......不可以的吧?”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我已经加入了这个游戏。” 他已经从刚才一口气灌入脑海里的大量信息中得知,这里存在一个叫做“圣杯战争”的盟约。按照盟约,七名魔术师要分别召唤七名从者,争夺圣杯的所有权。 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打架斗殴。 圣杯是基督教中的圣遗物,传说这个杯子能让人返老还童、死而复生。传说亚瑟王曾派人寻找过这个杯子,自此,寻找圣杯,便边等同于寻找救赎和永生。 而这里的圣杯,是一个万能许愿机。 不过,在醍醐京弥看来,这种和等价交换无关的概念物,实在可疑。 “可恶啊!”远坂时耶也知道这一点,懊恼地走来走去,“明明我打算召唤的是天草四郎时贞,怎么出来的居然是你?!” “我也不知道啊,”醍醐京弥摊开手,“是不是圣遗物出了问题?”想要召唤英灵,必须要有相关的圣遗物。天草四郎时贞是江户时代的人物,醍醐京弥不认为自己会跟他扯上关系。 远坂时耶长长叹出一口气:“算了......再追究也于事无补。”她好像已经接受了现实:“不管怎样,能在异世界看见熟悉的人......不对,”她忽然意识到了,“刚才就想问了,好久不见是什么鬼,你是醍醐京弥?醍醐财团的醍醐京弥?”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是蜃气楼的当家?是那个让约定之日提前、差点搞出世界末日的,传说有天皇血脉的那个醍醐京弥?” “我没有天皇血脉啦!” “居然真的是你?!”远坂时耶惊讶极了,“这个咒语居然能跨越世界壁垒,联通异世界吗......”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大约是由于你自己也来自异世界的关系吧。” “唔......可能吧,”远坂时耶把这件事轻轻放过,“这个世界没有你,也没有凉子。不管怎样,能看到熟人还是太好了。” “啊,”她又睁大眼睛,“你是已经死了吗?英灵之所以会是英灵,大都是因为死后的丰功伟绩成为传说......也就是说,你不仅已经死了,还已经过了很多年?!” “这个嘛,我的情况有点特殊,”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还活着,现在的状态类似于生魂。” “......真的很特别,”远坂时耶绕着醍醐京弥转了一圈,“不过,你比我想的要强很多。这种程度的灵压,居然连我也看不出深浅......你一定会是个好帮手。” 醍醐京弥对此不置可否。 “对了,我有几个同伴要介绍给你,”远坂时耶向他致礼,“请跟我来。” 于是,醍醐京弥便跟在远坂时耶身后,向门外走去。他们原本所处的地方是一间地下室,虽然位于地下,却一点也不阴暗潮湿。走出房门,醍醐京弥就注意到了走廊的装饰和布置,猜测这里大约是一栋别墅。 客厅里站着的是一名身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和一名打扮成神父模样的青年。 远坂时臣和言峰绮礼。 他们两个也是这次圣杯战争的参加者。 醍醐京弥看着远坂时臣,又看了看远坂时耶:“请问,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这两个人,不仅名字相似,眼睛也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远坂时耶的轮廓更为柔和一点。他们的服装风格、待人接物的口吻也极其相似,就像家人一样。 “他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远坂时耶清了清嗓子,“远坂家的第五代当家。” “......性别转换?” “差不多。” “真有趣,”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你们两个一定很合拍。” “没错,”远坂时耶扬起下巴,“只要我们几人通力合作,一定可以获得最终胜利!” 275、吉尔伽美什 看起来很有自信的样子呢。 连同远坂时臣也是。 “这一定是圣杯的意志, ”这个男人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开口,“这一次, 我们一定能完成家族的夙愿,到达‘根源之涡’!” 根源是世界的起源, 包含万物的真理,是魔术师们毕生追求的目标。所谓根源之涡,就是全知被记录,事体被决定的场所。如果有人能看到、接触到那里,并加以理解的话,就能化不可能为可能。 换种说法,根源之涡就是神之所在。 到达根源之涡, 就是接近神, 理解神,乃至成为神,让自己的存在形式得到升华的过程。听起来很能满足人的野望,可惜......这种事情对醍醐京弥这个审神者来说, 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他已经足够接近这一切了。 醍醐京弥只张开五指又收拢, 适应自己灵体一般的身体。实际上,他和远坂时耶之间的契约并没有完全成形,和她之间的魔术回路也没有建立。他的灵力很强,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摆脱掉她单独行动。 “异世界的英灵吗?”远坂时臣用一种谨慎又不失礼貌的眼神看着醍醐京弥,语气真诚,“恕我孤陋寡闻, 对您的事迹一无所知。” 他能知道就怪了。 “他可是一位救世主,手下拥有数位可以媲美英灵的......部下。”远坂时耶这样介绍。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单一,魔术师一统天下,没有付丧神这种存在。“他虽然个性有点问题,但实力足够强大。” 醍醐京弥眼神死:“我的个性哪里有问题了?” “不仅有问题,问题还很大,”远坂时耶斜了他一眼,“要知道,世界末日也是你搞出来的。” “......乱讲!” “不用不好意思,这也是你实力的体现。” “......” 其实远坂时耶也没说错......毕竟不是醍醐京弥搞鬼的话,约定之日将发生在十年后。由于星辰的觉醒,即使约定之日没了,几百年之后,世界末日还是要来。 远坂时臣顿时用尊敬的眼光看着审神者,让他感觉非常不爽。一旁的言峰绮礼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 “那么,这位大人的职阶是——” 还没等远坂时臣把话说完,空气中便产生了剧烈的波动。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在此降临,随即,醍醐京弥察觉到了强烈的敌意。 “令人厌恶的神性气息,”一名金发赤瞳的青年忽然出现在沙发上,“你这杂种,是神?” ......噫。 这个人身形修长,外貌俊逸,虽然身着现代服装,却莫名拥有极其威严的气场,让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此时此刻,大约是由于看醍醐京弥不顺眼,他现在外放的气势更是令人心惊。 远坂时臣第一时间向他毕恭毕敬地行礼,远坂时耶紧随其后。然而醍醐京弥注意到,远坂时耶在行礼之前,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他们两人极其相似,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大约是由于性别的关系,远坂时耶更为细致敏感,对他人的态度更为强硬。魔术师的世界极为残酷,远坂时耶又是个女性,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的努力和代价比远坂时臣要多许多。 “不,”醍醐京弥当做自己没听到“杂种”两个字,冲着他摇了摇头,“我是神器。” 不知为何,对方的瞳孔收缩了一瞬:“神器?” “神明的武器,”醍醐京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过,现在是御主的武器。” 这名青年盯着他,一脸探究:“......脸长的像,身份......也一样吗?” 此时此刻,他对醍醐京弥的敌意似乎减弱了许多。 “哦呀?”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让你想起了什么人吗?” 对方没有回答,反问: “你的名字?” “嗯......在问别人名字之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才比较礼貌吧?” 醍醐京弥以为他会发怒,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真的回答了: “吾乃英雄王吉尔伽美什,世间唯一真正的王者,”他向审神者抬起下巴,“我原谅你刚才对我的冒犯,但是下不为例。”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真是够狂妄的,“我的名字是醍醐京弥,”醍醐京弥向他点了点头,“我读过吉尔伽美什史诗,久仰。” 吉尔伽美什冷笑:“你这家伙,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我有在看着你啊,”醍醐京弥慢条斯理地回答,“你难道想要我对你卑躬屈膝?这个时代已经没有王了,半神。” “愚蠢,”吉尔伽美什抬起一只手,“这个世界的每一寸都是我的庭院,所有宝物都是我的财宝,不管圣杯也好,还是你也好,都是本王的东西!你要学会向我顶礼膜拜,杂种!” 下一刻,金光灿灿的宝具向醍醐京弥射出。这宝具看起来是锁链的模样,瞬间缠上了醍醐京弥的身体,将他牢牢束缚住。 “吉尔伽美什王!”远坂时耶握紧双拳,“你在干什么!” “请原谅他对您的冒犯,”远坂时臣劝到,“他也是我们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吵死了,”吉尔伽美什收紧锁链,“臣民有臣民的义务——” “啊啦,是吗?”醍醐京弥打断他的话。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出现在了吉尔伽美什的背后。“太自大,小心踢到铁板哦。” 吉尔伽美什的锁链困住的,不过是幻影而已。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吉尔伽美什冷笑。 话音刚落,大量王之财宝向醍醐京弥倾泻下来。无数种剑、矛等等宝具装饰华丽,闪动着灿金的光辉,纷纷指向对王大不敬的审神者。 且不提醍醐京弥有没有受到伤害,反正远坂时臣的别墅已经受到了不可逆转损伤,布满结界的墙壁和地面在吉尔伽美什含怒的攻击下不堪一击。当然,这其中也有部分是醍醐京弥为了躲避和方便使用灵术而破坏的。 “......这可真是,”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得去住宾馆了。” 远坂时耶挥拳:“现在是考虑住宿的时候吗?!” “喂,那边的英雄王,”醍醐京弥从善如流,“我们没必要现在就内讧吧?” “哼,你还是有两下的嘛,”吉尔伽美什眯起眼睛,“别想命令我!” 虽然打得挺认真,实际上,吉尔伽美什没有下狠手,醍醐京弥也没有暴露底牌。他们之间的交换很热闹,也只有热闹了。 看来,醍醐京弥和某人的相像,让他在吉尔伽美什这里得到了优待。 “......这种程度的试探也够了吧?”醍醐京弥各种找台阶让吉尔伽美什下来,“反正大家最终目的都是获得圣杯不是吗?我个人的话,对那个杯子没有什么需求。” “......算你识相,”吉尔伽美什收回宝具,“我允许你身披拜谒我的荣耀。” ......这种唯我独尊的语气真的让人很不爽啊,这个英雄王。 由于房子坏掉了,几人只好去宾馆住。远坂时臣不由开始担心起醍醐京弥和吉尔伽美什之间相性太差,远坂时耶却不怎么担心。她对醍醐京弥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在她看来,他这个人相当圆滑。 没错,就是圆滑。虽然他前前后后做下许多大事,把好几波政客先后掀下台,但实际上,他总能将事态控制在一个范围内。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生气,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失态过。他是个合格的贵族,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和任何人达成表面上的和平,让人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所以,只要醍醐京弥愿意,他也能和吉尔伽美什友好相处。 “啊——吉尔伽美什王,我可以叫你吉尔吗?”醍醐京弥向吉尔伽美什招手,“你要散步的话,我可以一起吗?” 吉尔伽美什皱起眉头:“你居然......” “叫你全名的话,太长了,而且中二了,”醍醐京弥走到他身边,“走吧?” 此时的醍醐京弥把长发放了下来,长长的头发修饰了他硬朗的线条,让他看起来比刚才要阴柔许多。 吉尔伽美什看着他的脸,鬼使神差地默许了他的跟随,转身就走。 “......我是来自异世界的英灵呢,对这边的世界一点也不了解,”审神者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得寸进尺,“能问问你的具体事迹吗?” “你不是读过吉尔伽美什史诗吗?”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历史还是有共通之处的嘛......对了,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参加圣杯战争吗?你想要圣杯?” 吉尔伽美什冷笑:“圣杯本来就是我的宝物,一群毫无自知之明杂种妄图抢夺本王的东西......我将给予他们惩戒。” 醍醐京弥大不敬地继续提问:“可是你已经死了这么多年??.....” 吉尔伽美什白了他一眼:“那依旧是我的东西!” 276、降临者 这个异世界和醍醐京弥所在的世界同源, 是基于星轨诞生的、位于同一个宇宙的另外一个平行世界。目所能见的一切和他所在的现世都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就连醍醐家都依然存在, 只不过没有醍醐京弥这个人而已。 公园旁的小路上,一只三花猫撞到醍醐京弥眼前, 冲着他发出谄媚的叫声。醍醐京弥下意识去摸自己常年放小鱼干的口袋,却摸了个空。 他忘了自己现在是个英灵来着。 于是,他只好蹲下身,挠了挠这只猫的耳朵。这只三花猫在他手指上蹭了蹭,然后抬起爪子往他身上爬。隔过衣物,尖锐的爪子偶尔能在肌肤上产生异物感。 大约是由于被麻仓好附身过的关系,他的神魂也沾染了地球精灵的那股自然气息, 让他很受动物欢迎。 紧接着, 一个熟悉的人影冲了过来,令醍醐京弥不由愣了一下: 那个人是夏目贵志。 可是钻到审神者怀里的这只三花猫,却并不是大妖怪斑。 “非常抱歉!”夏目贵志向醍醐京弥道歉,然后瞪了一眼那只三花猫, “我家的猫给你添麻烦了......啊, 吉尔伽美什先生!” 吉尔伽美什显然和夏目贵志认识,从鼻子里应了一声。 “没关系,”醍醐京弥摸了摸这只胖乎乎的猫,“它很可爱。” 这只三花猫扒住他的肩膀,耳朵碰到他的脸颊,胡须划过他的脖子,冲着夏目贵志喵喵叫。夏目贵志却像听懂了它说的话一样, 嗔怪道:“明明是你偷吃了芒果大福,该生气的是我吧!” 三花猫又是一阵叫唤,也不知道是真聪明还是歪打正着。 “吉尔伽美什先生,上次我弟弟秀吉的事情多谢你了,”夏目贵志向吉尔伽美什鞠躬行礼,“要不要到我们家店里坐坐......啊咧?” 吉尔伽美什已经走掉了。 醍醐京弥上下打量夏目贵志,察觉到这个夏目贵志和另一个他有所不同。很显然,这一个夏目贵志还有个弟弟,家庭幸福美满,性格更为阳光开朗,没有了那种似有似无的忧郁气质。 对他来说,这样就很好。 醍醐京弥提起怀里的三花猫,塞进夏目贵志的手里:“下次再见,夏目。” “哎,好......”然后,夏目贵志才意识到,对方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你认识我?” 然而醍醐京弥也走了开来,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夏目贵志只好低下头,问怀里的三花猫:“小玉,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吉尔伽美什先生告诉他的吗?” 这只三花猫只伸了个懒腰,一爪子盖在了他的脸上。 “吉尔,没想到你和夏目认识,”醍醐京弥强行展开话题,“你知道吗?在我的世界,夏目是个......灵能力者。” 吉尔伽美什兴致缺缺:“很强?” “并没有,那是个柔软的孩子。” “他弟弟的资质比他更优秀。” “是吗,我那边的他根本没有弟弟......” 看到了街边的服装店,醍醐京弥便打算把一身和服和木屐换下来,拖着吉尔伽美什走了进去。 “请问,客人是艺人吗?”服务员兴致勃勃地给他推荐各种搭配,“很少看见这么长这么漂亮的头发呢。” “准确的说,算是神官吧。”审神者这种存在和神道教之间的关系尤为紧密,说是神官也没有错。 服务员的眼睛一亮:“哇啊,我能知道是哪个神社吗?” 醍醐京弥还没来得及瞎编,吉尔伽美什就不耐烦了:“不要磨磨蹭蹭的!” 于是醍醐京弥加快了动作,打算直接换成西服套装。然而吉尔伽美什直接从中挑出了一件白色的风衣,扔到他脑袋上。 醍醐京弥把衣服抓下来,刚要开口,吉尔伽美什就又指出几件浅色的服装:“你的品味真是太无聊了!” 在他说出更刻薄的话之前,醍醐京弥决定不在这种小事上忤逆他,很快便换上了英雄王中意的打扮。醍醐京弥很少穿白色为主的衣服,他的皮肤偏白,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对比强烈。他的瞳孔颜色则比头发更深,深许多——理论上来说,自然界是不会有这么黑的颜色的。我们能看到颜色,是因为有光从物体上辐射到眼睛里,而黑色是眼睛对没有光或者光很少时给大脑的解释。 而醍醐京弥擅长幻术,他的眼睛饱含灵力,对光的吸收率高出常人。其实一般人很少会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的瞳孔中看起来像反光的部分,其实是汇集成群的星子,而每一颗星子,都是被他提前压缩的灵术术式。 这种装扮,立刻让醍醐京弥变得十分显眼,放大了他身上的违和感,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过吉尔伽美什很满意就是了。当然,付款的时候刷的是远坂时臣的卡。路人们对他们的关系有所猜测,但更多的人熟视无睹。这是一座现代都市,大家行色匆匆,没人会把太多的时间精力放在他人身上。 这些还在为钱为权奋斗的人,根本不知道这片土地上,还有圣杯战争这种东西。 “现在看起来,你和那家伙像又不像,”吉尔伽美什一脸嫌弃,“一开始,我本以为你和时臣一样,是个一本正经的家伙。” 结果却发现,醍醐京弥只有脸一本正经而已。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那家伙,是指传说中你的挚友,恩奇都?” “他和你一样,同为神器。”吉尔伽美什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不想多谈,直接转移话题:“至于你,”他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虽然你口口声声不需要圣杯,但你为什么会被圣杯选中,成为从者呢?” “这个嘛,原本,我是在和我侍奉的神明一起试验一个灵术,结果被圣杯钻了空子,”醍醐京弥据实以告,“对我来说,来到这里也算满足了我的愿望——找乐子的愿望。” 吉尔伽美什的视线更危险了:“我从你的眼神中,看不到对王者的尊敬,也看不到对神明的尊敬。” “......不要说的好像我一点也不尊重人一样啊,”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后脑勺,“我觉得你还是快点适应现在这个没有阶级、不对,是王权几乎消失了的社会比较好。我虽然是个神器,但是出生在现代?健!?br>“况且,我侍奉的那帮子神明......各个都很好相处,和你们苏美尔神话里的那些家伙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吉尔伽美什眯起眼睛:“是吗?” “时代不一样了嘛,”醍醐京弥转移话题,“这么说起来,你对现在这世界怎么看?” 吉尔伽美什冷冷道:“无药可救的丑陋。” “怎么会,”醍醐京弥表示不服,“虽然人性从来都没有进步,但是文化和科技明明比几千年前要进步很多呀!现在让你回去当年,你能忍吗?” “你能拿出来夸耀的只有这些吗?”吉尔伽美什冷笑,“我所关心的,只是在这个世界中有没有值得被我收藏的宝物。遗憾的是,到现在为止,一个也没有。”在他亲眼确认之前,就连圣杯也还是待定的状态。 “那你想夸耀的是什么呢?”醍醐京弥歪了歪头,“高高在上的地位,仿佛无所不能的权利......啊,我知道了,”他一手握拳,锤了一下另一手的掌心,“还有过去无以伦比的真挚情谊。” 吉尔伽美什觉得自己手痒了。醍醐京弥简直是在找打,从刚见面开始,一直在挑战吉尔伽美什容忍的底线。现在英雄王一点也不觉得醍醐京弥和恩奇都相像了,他的挚友才不会像审神者这样不知进退! “啊——这个世界居然出了《冰与火之歌》第六卷!”醍醐京弥忽然惊呼了一声,兴奋极了,注意力落在了他身后,“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看来第七卷指日可待,必须得在这边留个后门才行......” 吉尔伽美什的火气被打断,一下子就发不出来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和恩奇都一样,让人总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呢...... 回到宾馆,远坂时臣看他们两个没有打起来,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我说过的吧,”远坂时耶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醍醐先生能把事情处理好。” “如此一来,他想必会是个好帮手,不管从实力上还是性格上,都足以牵制英雄王,”远坂时臣呼出一口气,“我没想到,英雄王会以archer的职阶降临。他的单独行动能力很让人头痛。那位醍醐京弥,魔力水平达到了ex的级别,职阶是caster吧,据点结界可以拜托他吗?” 每一位从者会由于不同的职阶获得不同的特殊能力,例如archer的特殊能力,单独行动能力,可以让他不必依靠御主的魔力,单独行动。再如言峰绮礼的从者是assassin,哈桑.萨巴赫,是暗杀教团首领,别名山中老人,特殊能力是信息遮断。caster的职阶附带的特殊能力就是道具制作和阵地作成。 话到此处,远坂时耶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吞吞吐吐:“其实......” “......有什么不对吗?” “其实,”远坂时耶一手按住脑袋,叹了一口气,“他的职阶,是foreigner。” “......啥?” 277、远坂凛 言峰绮礼率先反应过来:“字面上来说, 外国人?” 这个职阶对在场几人来说,闻所未闻, 甚至还有点搞笑。和其他的常规职阶比起来,这一个的画风好像不太不一样。 “foreigner来自拉丁语foris, 意指在门外。词源同door,拼写则受到了reign的影响,而reign代表了统治和支配。”远坂时耶从字面开始解释。“圣杯用汉字给这个词下了另一重定义——降临者。” “外神降临的,降临者。” “外神?”远坂时臣皱起眉头,“那些来自未知的真神?” 远坂时耶点了点头。 外神是克苏鲁神话中的概念。这个神话体系中的世界观认为,宇宙中存在大恐怖,人一旦认知到真相, 就会由于无法承受而造成精神失常, 招来灾难和破灭。地球在宇宙中太过微不足道,人类比起地球更为微不足道,人类之所以到现在还能苟延残喘,全赖于自身层次太低, 没有引起那些神们的注意。 旧日支配者与人类关系密切, 他们奴役人类,支配人类,普通人只要看到他们,就会陷入疯狂。而在旧神眼中,人类的存在毫无意义。他们对人类既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仅仅是漠不关心而已。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 一般与旧日支配者敌对,因此,偶尔会帮助到人类。外神可能是真神,也可能是自然原理,是常识之外的部分、宇宙运行力量和概念的具体化,也是该体系中最为强大的神?。 比如说,大筒木辉夜姬就是如同旧日支配者一般,毫不客气地奴役人类。孕育中的地球精灵也差不多,只不过后者还未苏醒,对人类的态度尚处在待定的阶段。地球上的本土神灵则接近于旧神的概念,国津神和天津神对立,造成时间溯行军和时之政府的对立,人类只是他们争夺利益的棋子。 至于外神...... 醍醐京弥怎么有会有资格和真理这种级别的存在并列? “也许,只是因为他来自异世界吧,”言峰绮礼给出了一个合理的猜测,“对圣杯来说,他是个异乡人。” 但实际上,言峰绮礼的胸中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涌出,让他对醍醐京弥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他的价值观和普世观念相去甚远,从记事起,从未觉得哪种理念算的上崇高,从各种追索中也没有体会到过丝毫乐趣,面对各种娱乐亦从未得到过心灵的平静。他似乎不存在目的和意识,活得像个空虚的人偶一样。 他曾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被崇高的真理指引,得到救赎。 但是这种程度的愿望,真的足以令圣杯赐下令咒吗? 如果醍醐京弥这个人,足以称得上外神。 他能给他答案吗? “大概吧。”远坂时耶虽然看出醍醐京弥挺厉害,却对他到底有多厉害没有概念,毕竟她原本所在的世界和此世不同,各种力量体系看得人眼花缭乱,也没见识过异次元炮。“他虽然染上了神性,成为了神器,但到底是个人类没错。” 远坂时臣也将此事抛到一边,比起醍醐京弥的具体身份,更关心他的实战能力:“那么,他的职阶特性是?” 然而,远坂时耶的眼神又漂移了一下。 远坂时臣有了心理准备:“不好用吗?” “也不知道好不好用,”远坂时耶慢吞吞吐出下一句话,“他的特殊能力是,神威.精神污染。” ......噫! 不过讲是讲的通啦,提到克苏鲁神话,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人外触手怪,然后就是唰唰往下掉的san值。从这一点上来说,根源之涡与其有相似之处,光在边缘试探都会让人丧失理智,无法回转。 也就是说,面对醍醐京弥,敌人有可能会掉智商(喂)。 “......说不定会有意外地收获,”即使是秉持优雅的远坂时臣,嘴角也不免抽了一下,“也许,醍醐京弥作为外来者,背后代表的是另外一个神系,依此能烧却此世的人理。” 其实,用不着背后的神系,审神者本人一个就有了足够的破坏力...... “不过,你能下得了手吗?”远坂时臣看向远坂时耶,“为了实现夙愿,让大圣杯积累足够的魔力,七位英灵,”他顿了顿,“都必须死。” 万能许愿机不过是吸引英灵的诱饵罢了,七位英灵不过是献给圣杯的祭品。 “听说,他原本是个生魂?” 远坂时耶神情严肃,点了点头。 “也许,他会因此而死,被牢牢钉上此世的英灵座,”远坂时臣看向另一个自己,“你真的能坐视这一切吗?” 像是被冒犯了一样,远坂时耶骄傲地抬起下巴: “当然。” “英灵不过是道具而已,即使醍醐京弥也一样。”她先是个为了达到根源拼尽全力的魔术师,然后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我可是个魔术师!” 话音落下,远坂时臣和远坂时耶相视一笑。 不管性别如何,他们都是魔术师中最正统的那一类。 言峰绮礼举手:“可是,那位醍醐京弥,似乎并没有为了圣杯拼尽一切的理由吧?如果打到最后,他直接将圣杯让给吉尔伽美什怎么办?” 远坂时臣和远坂时耶面面相觑。 “......大圣杯的降临需要有足够的魔力。” “但是,要让圣杯降临的话,其实不一定需要杀死全部的从者,也许四五个就够了。” “所以,”远坂时臣按了按太阳穴,“我们现在决裂还来得及吗?” 怎么可能嘛,醍醐京弥本来就没动力,而吉尔伽美什对醍醐京弥的杀意已经降到了最低。 言峰绮礼总结:“所以,不仅时臣老师要节约使用令咒,时耶小姐也要节约。” 令咒可以让御主对从者下达不得反抗的命令,可是数量只有三枚。这三枚令咒能在圣杯战争的范围内实现一定程度的奇迹,创造扭转战局的可能性,十分珍贵。实际上,到现在为止,旨在到达根源的魔术师只有远坂家的这两位,其他人大都是冲着圣杯能实现愿望来的。也就是说,别人可没有节约一枚令咒的必要。 真是出师不利呢,这个目标正统到无聊地小团体。 ...... 禅城家,远坂时臣的妻子远坂葵看着醍醐京弥,眨了眨眼:“......请问?” “初次见面,你好,”醍醐京弥向她行礼,“我是远坂时耶的从者,醍醐京弥。” 由于远坂家宅邸被吉尔伽美什和醍醐京弥干架干毁了,亟待重建,一些珍贵的用具和书籍被清理出来后,就都被送到了远坂葵这里。醍醐京弥对其中一些魔术内容很感兴趣,便直接跟过来,打算借阅。 “哦哦,是那位时耶小姐,”远坂葵掩口微笑,“没想到,您竟然是她的从者。” “咦,你听过我的名字吗?” “是的,”远坂葵点了点头,“她说过,正因为您,她才会来到这个世界。” “不止如此吧,她肯定对夫人说了不少我的坏话。” “呵呵,您真有趣......” 远坂葵是个活化石般的大和抚子,贤妻良母的典型。用吉尔伽美什的话来说,就是和远坂时臣一样无聊。远坂时耶和她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却依旧对她赞许有加——因为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是最适合远坂时臣的妻子。 至于远坂时耶自己,她也结了婚,对象是一个入赘的、祖上拥有魔力因子的小角色,夫妻关系温和平淡,不过,她到现在都没有孩子。 当醍醐京弥看见远坂凛的时候,就像看到了小一号的远坂时耶。 “哇哦,”醍醐京弥把远坂凛举了起来,“你是时臣的女儿?” 眼前的小女孩身着校服,头上绑着双马尾,天青色的瞳孔又大又圆,看上去可爱极了。比起远坂时臣,她和远坂时耶的相似度更高,可以预见,她长大之后,绝对是个大美人。 “放我下来啦!”远坂凛抗议,“不要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可你就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嘛,”醍醐京弥干脆把她抱在怀里,“你为什么要偷看我?” 远坂凛对这个动作倒不排斥:“我很好奇嘛......你是英灵?” “是啦,你知道?” “当然,我可是远坂家第六代继承人!” “哇哦,你真厉害。” “也没有啦,”远坂凛的神色郁郁,“只是比小樱厉害一点而已。” “小樱?” “是我的妹妹。” “哦哦,她一定和你一样可爱。” “那是。不过,你又没见过她。” “那我可以见她吗?” “这个嘛.....我问你啊,你厉不厉害?” “算是吧。” “什么叫做算是嘛,厉害就是厉害,不厉害就是不厉害。” “怎么,我厉不厉害很重要吗?” “嗯,”远坂凛点了点头,“我想请你帮忙。” “什么忙?” “如果你很厉害,”远坂凛抱住他脖子,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带我去找雁夜叔叔好不好嘛?” “然后,我们一起去见小樱!” 278、间桐雁夜 醍醐京弥想了想, 就把书放到了一边,打算陪小姑娘去找妹妹。从远坂凛的话中得知, 远坂樱已经被改名间桐樱,送到了御三家之一的间桐家。 远坂凛已经很久没有和妹妹见面了, 她很想念她。 和她母亲青梅竹马的间桐雁夜曾向她保证,会从间桐家带妹妹出来,和她一起玩。 但在那之后,间桐雁夜也消失了,一直消失到现在。 “我们直接去间桐家吧,”醍醐京弥摸了摸远坂凛的脑袋,“去找你的雁夜叔叔。” “真的可以吗?”远坂凛眼睛亮了, “不需要提前预约?” “嗯......不用, ”醍醐京弥查起了地图,“间桐家一定会欢迎我们的到来。” 他们当然会欢迎了。 御三家之一的间桐家,虽然已经丧失了对根源的渴望,却不会放弃圣杯。他们家总有人会参加圣杯战争, 和其他六名御主拼个你死我活。这个时候, 间桐家已经让间桐雁夜召唤出了适合的从者,并把自己的据点打造得固若金汤。 在他们眼中,醍醐京弥这个不知名英灵的拜访,完全就是自投罗网。 “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出现在我们眼前,”间桐脏砚冷笑,“真是不知死活。” 用冷冷的强调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个手脚猥琐到像干尸一样的矮小老人。 “时臣那混蛋!”他身边的人正是间桐雁夜。他看着监控中的画面, 咬牙切齿:“居然让小凛落到了英灵的手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会是英灵的自作主张。在他眼里,醍醐京弥已经变成了不择手段利用小孩子的变态,要么他的主人就是这样一个变态。 醍醐京弥却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变态,在客厅牵着远坂凛等待主人的同时,发现了许多只蠢蠢欲动的虫子。 “这就是间桐家的待客之道?”醍醐京弥撑起结界,挡住了虫子的侵袭,“我真的很讨厌虫子。” 远坂凛这才注意到了偷偷摸摸靠近他们的虫子,吓得发出一声尖叫,抱住醍醐京弥的腿。醍醐京弥伸手一捞,再次把她抱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 间桐雁夜现身在他眼前:“你有什么企图?!” 他不可能放着远坂凛不管。原本,他打算用虫子把远坂凛从醍醐京弥身边偷走,却没能得逞。 醍醐京弥微微蹙眉:“我并没有敌意。” 此时的间桐雁夜头戴兜帽,气质阴郁,醍醐京弥光看到他,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眼前这个人已经被绝望和痛苦的沼泽捕获,即将被吞没,正在为了什么苦苦挣扎。 就在此时,远坂凛开口了: “......雁夜叔叔?” 间桐雁夜不由浑身僵硬起来。 “这声音,是雁夜叔叔吧,”远坂凛的声音有些惊喜,有些困惑,“我是小凛呀!” 间桐雁夜低着头,拉了拉兜帽,把自己的样貌遮严实,沉默不语。 “雁夜叔叔,你之前给的电话号码我打不通,妈妈也不让我来找你,所以,我就拜托京弥哥哥陪我,”远坂凛的声音天真又期待,“我可以到你家,和小樱一起玩吗?” 间桐雁夜张了张口,声音晦涩:“对不起,小凛......小樱她,小樱她,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为什么呀?”远坂凛担心追问,“啊,难道她生病了吗?” “对!”间桐雁夜的头更低了,“她生病了......” “哎呀,很严重吗?”远坂凛一下子就急了,“我想去看她——我可以去看她吗?” “对不起,”间桐雁夜继续道歉,“她得的是传染病,所以......小樱也很想你,但是她,她是个好孩子,不想把病传染给妈妈和姐姐,所以,所以才独自忍耐......你能理解她吧!” 远坂凛怀疑地看着间桐雁夜:“......好吧,既然小樱这么辛苦,我也要忍耐。” 间桐雁夜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凛也是个好孩子。” “雁夜叔叔,难道你也生病了吗?”远坂凛换了个问题,继续问,“我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你的脸。” “......是的,”间桐雁夜忍不住瑟缩起来,看起来比刚才小了一圈,“我也得了那种病......” “哎呀,这种病会上脸的吗?”远坂凛起了疑心,“能让我看看吗?” 间桐雁夜摆手:“这个,恐怕不太好......” “我不会笑你的!” “雁夜叔叔是怕你担心,”醍醐京弥捏了捏远坂凛的小脸,“好啦,我可是英灵,才不怕传染病,对吧?” 远坂凛点头:“嗯!” “那,我替你去看看小樱,好不好?” “哎?” “给你拍一张她的照片,”醍醐京弥亮出手机,“这样你就不担心了吧?” “可是......” “那边的雁、夜、叔、叔,”醍醐京弥向他点了点头,“能给我带路吗?” 间桐雁夜骑虎难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还是不行吗?” “等、等一下,”间桐雁夜向前一步,“你是什么人!” “英灵啊。” “我知道你是英灵,间桐家也有英灵!”间桐雁夜质问,“现在明明是圣杯战争期间,我们是敌人,你是来捣乱的吗?!” “所以,”醍醐京弥上下打量着他,“你就是间桐家推出的御主?” “是又怎样!” “你好像很喜欢小樱和小凛,”醍醐京弥伸手捏住远坂凛的下巴,“但你却要和她们的父亲为敌?” 间桐雁夜瞳孔紧缩。 远坂凛的疑问像是最后一根稻草:“雁夜叔叔,这是真的吗?” 感受着远坂凛难以置信的目光,间桐雁夜的内心被愤恨充满: “你这家伙!是远坂家的英灵?!” “时臣原本以为,缺乏后继的间桐家将放弃此次的圣杯战争,选择观望,”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时耶却认为,间桐家不会放弃夺取奇迹的机会。” 醍醐京弥掀起灵术风,将盖在间桐雁夜头上的兜帽吹落。比起山姥切国广,他对待兜帽的态度还是太不谨慎了。 远坂凛口中的“雁夜叔叔”已经变成了下面这个样子: 毫无生气、枯萎般的白发,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连皮肤都变成了幽灵一样的土灰色。他的左半边脸似乎出现了神经坏死或者其他的问题,导致他的整张脸看起来像整容失败的毁容脸一样。 虽然不知为了什么,他竟然变成了现在这样子,可这样子的他依旧入不了醍醐京弥的眼。 魔力太弱了。 “但在我看来,”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间桐家这一次的态度,实在太儿戏了。” 他用怜悯而高高在上的口气,下结论: “像你这样的半吊子,绝对不可能赢得圣杯。” 间桐雁夜勃然大怒。 瞬间,一道黑影出现在醍醐京弥眼前。这是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铠甲中的骑士,身材比两个醍醐京弥都要大,浑身萦绕着狂暴的污秽。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一定是berserker。 “滚!”间桐雁夜极力压抑着攻击的欲望,“把小凛还给我!” 远坂凛先是被间桐雁夜吓到了,又接着被berserker给吓到了。醍醐京弥伸出手,把远坂凛的脑袋往自己这边按。 “不要害怕,”醍醐京弥安慰道,“雁夜叔叔只不过是在闹别扭而已。” 远坂凛张了张口,六神无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我很怀疑,这样的雁夜叔叔能不能照顾好小樱。” 间桐雁夜那个样子,能活下去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我既不会走,”他碰了碰远坂凛的额头,“也不会把你丢开。” “别开玩笑了!”远坂凛虽然年幼,却已经很有主意了,“这可是圣杯战争,你会死掉的——不对,再死一次!” “这可不一定。”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头,把远坂凛放下,挡在身后。他感应这个世界的边界,开始和异位面发生共鸣: “虽然没有华丽的词藻,但请回应我的呼唤——” 大量灵力在醍醐京弥周身波动,和此世的魔力发生共鸣。 “降临吧,我的......宝具。”醍醐京弥一边编台词,一边在本丸试探,“平安时代的名刀......石切丸出阵了,小乌丸又在发神经。噫,三日月居然还在手入?” 最后回应他的召唤的,是银色头发、白色衣装、金色瞳孔的美男子—— 鹤丸国永。 白色的付丧神和黑色的狂战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是丑陋,”鹤丸国永皱起眉头,“这被污秽缠身的模样。” 在间桐雁夜震惊的目光中,鹤丸国永和狂战士发生了碰撞。 黑骑士的双眼通红,满溢憎恨,战斗方式大开大合,却不乏华丽而精细的技巧。 但最大的问题是,污秽。 当黑骑士的双手触碰刀剑的同时,污秽从他手上蔓延出来,污染鹤丸国永的本体。 黑色的脉络缠上刀身,和鹤丸国永争夺刀剑的控制权。这个动作连间桐雁夜都感到十分惊讶,理论上来说,宝具应该能直接被黑骑士夺归己有才对。 下一刻,鹤丸国永竟然松手了! 失去了鹤丸国永的控制,他的本体落入黑骑士手中,被污染的速度顿时加快。 “丰苇原中国,在此引起骚乱者,”鹤丸国永露出一个狂野的微笑,“吾降临与此,神威如狱。净此污秽,消此灾祸。” 醍醐京弥化身纹饰华丽的太刀,刀身细长,沸纹明亮,色泽蛋白。刀柄金白相间,被鹤丸国永握在手里。 “鸣响吧,鹤音!” 当这一刀砍下去的时候,神力顺着刀锋瓦解了黑骑士的全部防御,将他一刀两断! 被击败的狂战士失去实体,变为浓重的影子,消融在众人眼前。 间桐雁夜连令咒都没来得及用,已然出局! “赫尔墨斯之鸟乃吾之名,噬己翼以驭己心,”鹤丸国永并起手指,放在额前,帅气一划,“鹤丸国永,参上!” 279、间桐樱 话音刚落, 鹤丸国永就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啊啊啊你吐血了!”远坂凛惊慌失措。 “笨蛋鹤丸,”点点荧光汇聚, 醍醐京弥重新凝聚身形,“真是杀敌一千, 自损八百。” 鹤丸国永讨厌污秽,为了又快又漂亮地取得胜利,他毫不犹豫地丢掉了自己的本体,使用神器鹤音。这也导致他直接被污秽污染,内伤严重。 醍醐京弥将鹤丸国永的本体打横举在眼前,食指和中指并拢,从近锷处开始净化。 “好——痛——啊, ”鹤丸国永拖长腔调, 整个人挂在了醍醐京弥身上,“我——好——惨——啊。” 间桐雁夜比他更惨。他的魔力水平相当一般,能驱使从者全凭体内的假性循环魔术刻印虫。这些虫子压榨他的身体,减少他的生命, 掠夺他的魔力用以供给berserker。 狂战士的每一个动作, 都让他体会到被万虫啃噬的痛苦。 刚才的战斗中,间桐雁夜忍不住抓挠自己的喉咙和前胸。他的皮肤皲裂,指甲也纷纷脱落,让他看上去凄惨无比。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已经暂时从肉体上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但精神上的痛苦一下子袭上了他的心头—— 竟然就这样结束了?! 他不能接受! 他是为了解救小樱才来参加的圣杯战争,为了这一战, 他提前赌上了自己的生命,受到了无尽的折磨。 但被他寄予厚望的berserker,在醍醐京弥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难道他真的永远赢不了吗,赢不了那个自以为是、没有人性的远坂时臣?! “够了啊,”醍醐京弥在鹤丸国永的脑袋上敲了一个暴栗,“你太着急了,明明可以不必受污秽的苦。” “战斗的事情,你不懂啦,”鹤丸国永摆了摆手,“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我能感觉到,这次这个对手的实力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大约是受到了什么限制,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你在这里,一点点污秽而已,有什么关系。” “......反正这一次我才不会夸你,”醍醐京弥把他的本体还给他,“下不为例......鹤丸?” 只见鹤丸国永凑到远坂凛耳边:“哇!” 让他没想到的是,远坂凛竟然一下子哭了出来。 “哎呀,你别哭啊,”鹤丸国永最受不了小孩子哭了,“你胆子真小,只是吓你一下啦!” “才不是!”远坂凛一边抹眼泪,一边看着间桐雁夜,“雁夜叔叔看起来很糟糕,间桐家的魔术都是这么痛苦的吗?小樱也会这么痛苦吗?我想带小樱回家!” 此时间桐雁夜的情况何止是糟糕。他的生命力又枯萎了一截,看上去就像快死掉了一样。 “所以,小樱在哪里?”醍醐京弥看向间桐雁夜,“现在的话,我们已经没有了敌对的理由吧?” “我看你也是真心不喜欢小凛卷入进来,不过你也看到了,我......我家宝具,很强,”他蹲下身,“你还是识时务一点比较好。” 间桐雁夜趴在地上,连呼吸都很痛苦:“你......你不明白!间桐家的魔术到底有多肮脏,小樱她,小樱她......” 他说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醍醐京弥摸了摸鼻子:“......我啊,最讨厌有事不直说的类型。” 就在此时,间桐脏砚的声音响起: “虽然知道你是个废物,但是废到这地步,也超出了我的预计,”这个老头嫌弃地看着间桐雁夜,“连一点娱乐价值都没有。” “脏砚!”间桐雁夜挣扎着站起来,“我的令咒还在,我还能战斗,你一定还有办法吧!” “你在用什么口气同我说话,失败者!”间桐脏砚冷哼,“你这个模样,还有什么胜算?虽然我很乐意看你在绝望中挣扎,但如果你的挣扎这么难看,还不如直接去死算了。” “——那个,”鹤丸国永把手放上刀身,“他是不是该死还有待商榷,倒是你,”他上下打量间桐脏砚,“早就该去死了吧?” “你的灵魂......已经堕落到坏死了。” 在鹤丸国永眼中,间桐脏砚才应该下地狱。 间桐脏砚面色一沉:“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不过,反正不关我事,”鹤丸国永耸了耸肩,“那什么......小樱?” “她会是我们间桐家的家主,”间桐脏砚抿紧双唇,“不可能交给你们!”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醍醐京弥摸了摸后脑勺,“我们只不过是为了让一个姐姐见到自己的妹妹,才来到了这里。” 间桐脏砚却不得不考虑,醍醐京弥见到间桐樱之后,可能产生的反应。眼前这位英灵对远坂凛很好,看起来很好说话,说不定,也会对远坂樱,也就是间桐樱很好。 所以,当鹤丸国永反手一剑,将他给捅了的时候,他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虫仓中的小姑娘眼神空洞,像人偶一样。那些恶心的虫子在她体内涌动,改造她的身体,折磨她的灵魂。到处都是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 远坂凛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被鹤丸国永砍在后颈,晕了过去了。 “不好意思,”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我要食言了,只看一看,什么都不做,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他并不觉得愤怒,只觉得可悲。 “倒是你,”他看向间桐雁夜,“你不会阻止我吧?” “......脏砚是个怪物,”间桐雁夜已经充分见识到了醍醐京弥的实力,喃喃道,“我当然希望你能救小樱,可是,她已经被虫子......” “哦,你是说这些虫子?”醍醐京弥一脚踩爆从间桐脏砚体内撒出来的虫子,“虽然目前还找不到处理方法,但至少,在神力笼罩下,这些虫子能暂时......保持安静。” 间桐雁夜在醍醐京弥的示意下,将间桐樱从虫仓中抱了出来。 “今天......时间到了吗?”间桐樱喃喃道。 “......嗯。”间桐雁夜抱紧间桐樱。“以后都不用了。” “哎?”间桐樱看见了被醍醐京弥怀里的远坂凛,“那是......” “姐姐是来接你的,但是她没有小樱会忍耐,所以睡着了。”醍醐京弥冲小樱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回家吧?” 间桐樱看向间桐雁夜,间桐雁夜也点了点头:“以后,可以和妈妈和姐姐,像以前一样玩了。” “可是......爷爷大人......” “不用担心,”醍醐京弥展开灵术,探查室内成千上万的虫子,“爷爷已经管不了你了。” 间桐樱仿佛明白了什么,眼睛终于带上了一丝希望:“谢谢这位叔叔。” “......要叫哥哥啊,小樱。” 间桐脏砚在碰到和魔术完全不同的灵术结界之时,就明白了醍醐京弥不打算放过自己,悍然发动了临死的反击。算他倒霉,在他舍弃了自己腐烂的身体之后,依然能被刀剑付丧神准确锁定——他的腐化是从灵魂深处开始,在鹤丸国永眼中,暗堕的灵魂就像电灯泡一样,显眼又碍眼。 于是,鹤丸国永一脚踩烂脑虫的同时,将他的灵魂一道湮灭。 虽然间桐脏砚一直在叫嚷魔道、除恶什么的,不过,没人打算听他的遗言。醍醐京弥没有研究虫术的打算,间桐雁夜也恨不得这个虚伪残酷的家族彻底消失,到最后,在间桐鹤野的咒骂声中,虫巢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真是漂亮的开局,”天空中有英灵架着战车,居高临下,“居然一举收拾掉了berserker,值得一战!” 这辆战车有两个车头,造型古朴雄伟。拉车的牲畜是健硕的公牛,脚下踩着闪电。车上载着一名壮汉,和一名少年,两人之间对比强烈,正是一对从者和御主的组合。 鹤丸国永同beserker作战的动静很大,早就引起了其他英灵的注意。如果不是间桐家的结界,他们也许早就已经潜入进来,坐山观虎斗。 目前这个阶段中,大部分人都还在隐藏自己,收集情报。即使现在,战斗已经结束,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也只有眼前这位英灵了。 “还要打?”鹤丸国永摩拳擦掌,“既然如此——主人,”他指着天空中的战车,“帮忙把他打下来啦!” 醍醐京弥抬起手,蓝色外观、内在精密的魔导弩在他的手上成型。这是以他的神魂为基座,宇宙常数为原理构造的灵术。 “rider,对方要攻击了!”少年似乎很着急。 “哈哈哈,让我见识一下他的力量吧!”他的从者却跃跃欲试。 醍醐京弥将魔导弩指向天空: “鸣弦。” 下一刻,无数淡蓝色的箭枝从魔导弩中射出,其中一支被战车闪过,另外数只却歪曲轨道,箭雨一般降临到了不同的地方—— 其中,一支射向路口,一支射向墙根,一支射向路灯。 另外三名从者的身影随之显现。 280、美人 这场箭雨下完之后, 以每一支箭的落点为中心,向四周荡开一个个浅蓝色的圆。箭支携带着的灵力向四周发起冲击, 和范围内的魔力源发生排斥反应。运行中的魔术——小到宝石监视器,大到覆盖整个间桐家的结界, 都在这一击下,显露出了魔力痕迹,无所遁形。 “好厉害!”rider的御主趴在战车上,观察暴露出来的魔术结构,目不暇接,“居然能溯及通讯的方向!” 然而,光有方向并没有什么用, 采用魔术的御主们离现场都太远了, 超出了灵术的覆盖面。而assassin的职阶特殊技能“气息遮断”又完全规避了醍醐京弥的术法。 “看来,除了暗杀者,全员到齐了,”醍醐京弥放下弩, 环顾四周, “哟,吉尔,你也来了啊——” “杂种!”立于路灯上的吉尔伽美什怒气冲冲。在他背后,空气像被烈焰灼烧一样扭曲,一左一右凭空出现了装饰华丽的一剑一枪。“你竟敢对王放箭!” 醍醐京弥:“......”谁知道你居然暗搓搓在那里观望啊?! 下一刻,两枚宝具向醍醐京弥疾射。 “......哦呀哦呀,这什么人呀, 居然这样就生气了?”鹤丸国永闪身挡在醍醐京弥眼前,扬起刀锋,“主人,放宽心交给我吧!” “嗯嗯,交给你了,”醍醐京弥却赶紧招呼间桐雁夜带着间桐樱向后退,放下远坂凛,撑起结界,“加油!” 鹤丸国永很快就理解了醍醐京弥为什么这么说。这两枚宝具裹挟着强大的魔力,呼啸而来,鹤丸国永只来得及将其中一剑斩断,却来不及斩断另外一枪,只能选择闪避。 当枪尖及地的瞬间,一声巨响,地面像被□□炸开一样,留下了一个深坑。粉尘四处飞溅,纷纷扬扬撞在醍醐京弥的结界上。 远坂凛被巨响吵醒,吓得坐了起来,然后才发现了间桐雁夜和间桐樱。 “小樱!”她一把抱住小樱,“你没事吧?!” 间桐樱只摇了摇头。 “雁夜叔叔,这是怎么回事?”远坂凛询问看上去最闲的间桐雁夜,“我们该怎么办?” “这就说来话长了,”间桐雁夜露出一个苦笑,由于那张坏掉的脸,这表情看上去十分扭曲,“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现在......”他看着周围的战场,“已经是神代的领域了。” 鹤丸国永挡下了吉尔伽美什的第一波攻击,又很快迎来了第二波。宝具如落雷般降下,仿佛要将他所在的位置炸得烟消云散。 白鹤一样的刀剑付丧神并没有同他硬碰硬。吉尔伽美什身为半神,身负的神性让鹤丸国永失去了面对狂战士时的优势。 “呜哇,好危险好危险——” 鹤丸国永冲着宝具挥刀,掀起狂岚,仅仅改变了几只宝具的轨迹,就让他们在自己身前互相妨碍,撞成一团。 他自己则连着后跳几步,避入了醍醐京弥的结界:“主人,这家伙也是肃清对象?”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其实他是盟友来着。” “这么狂躁的盟友?”鹤丸国永看着吉尔伽美什,“我觉得主人你和他的风格不搭?剑??换故顷?税桑俊?br>“就算你这么说——” “醍醐京弥!”吉尔伽美什毫无顾忌地叫出了他的全名,“你要放任这个大不敬的杂种,与我为敌吗?!” 话音未落,他的身后再次出现了虚空的漩涡。宝具以令人震惊的数量出现在众人眼前,每一个都不重样。 “用不着这么认真吧,”醍醐京弥无奈道,“被这么多人,”他看向飘在空中的rider,再冲着其他两名英灵示意,又指了指身后的间桐雁夜等人,“看笑话。” 吉尔伽美什冷哼一声:“这些杂种们,谁敢看王的笑话?!” 话音刚落,rider就架着战车,降临到了地面:“你也是一名王者?我的名字是征服王,伊斯坎达尔!” 他的御主气急败坏:“居然自报家门,你在想什么啊,笨蛋!” 一般来说,大家为了保密,往往通过职阶来称呼英灵。他本来还在庆幸,一上来就得知了醍醐京弥的名字,又知道了那个金色的英灵被称作“吉尔”,能根据他们的名字、猜测他们的能力、并依此制定战略......这下居然连自己这边都暴露了! 另一边,金发碧眼的少女英灵也不甘示弱:“我是掌管不列颠的王,职阶,saber!” 伊斯坎达尔指着saber,瞪大了眼睛:“骑士王?!” 他的御主和间桐雁夜异口同声:“这样的小姑娘?!” saber皱起眉头:“怎么,看不起我吗?!” 接下来,就是一片混乱的对话: 吉尔伽美什轻蔑道:“不知天高地厚就称王的人,一夜之间就窜出来了两个啊。” 间桐雁夜冲着saber连连摆手:“不,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rider的御主连连点头:“没、没错!” 伊斯坎达尔挠了挠头:“就算你这么说,我也是在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征服王。” 吉尔伽美什冷哼:“真正称得上王的英雄,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个人。剩下的就只是一些杂种了。” saber冷哼:“说了这么多,倒是报上名来啊!” 吉尔伽美什只吐出两个字:“无知!” 远坂凛一脸呆滞:“一次圣杯战争,居然出现了三名王者?” 鹤丸国永把目光投向一边提着两把长、枪的青年:“你该不会也是王吧?” 没插上话的lancer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一介骑士而已。” 间桐樱看着枪lancer的那张帅气的脸,脸红了。远坂凛倒是迅速反应过来:“魅惑的魔法?!” 间桐雁夜立刻一手捂住远坂凛的眼睛,一手把间桐樱往怀里带,用鄙视的眼光看着lancer:“居然对小女孩出手,这样也太卑劣了吧?!” 对方可不是英灵,lancer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上的黑痣:“这个,我不是故意的,这是天生的......” “没关系,”远坂凛扒下间桐雁夜的手,“不过是魅惑的魔术而已,我才不会这么软弱,会被他......引诱......” 然而她还是脸红了。 “哎呀,就算没有魅惑的魔力,lancer也足以称得上是美男子,”醍醐京弥摸了摸远坂凛的脑袋,“你可以用他锻炼自己的魔抗,小心一点,不要陷进去就是了。你现在就恋爱的话,还是太早了点吧?时臣知道的话,绝对会哭的哦。” 话音未落,远坂凛恼羞成怒,一脚踹上他的膝盖。 lancer哭笑不得:“多谢夸奖。” “不用谢,你这长相也是我中意的类型嘛......鹤丸!” 只见鹤丸国永一脚踩上醍醐京弥的脚背:“你中意的类型难道不是纤细的美少年吗?” “美人是多种多样的嘛,”醍醐京弥揽住鹤丸国永的腰,“你看,在场的有小萝莉,”他指了指远坂凛和间桐樱,“小凛傲娇,小樱病弱,两个风格都是大人气哦。” 远坂凛用嫌弃的眼神看着醍醐京弥:“原来你是这样的萝莉控怪蜀黍!” “......叫哥哥啦!”醍醐京弥又指了指saber:“英气少女,就像原石一样,坚硬的外壳下,是闪闪发光的宝石。” saber浑身僵硬。这是被调戏了吗?这是被调戏了吧! 然后,醍醐京弥冲着她背后阴影中的白衣姑娘致意,“这位......是你的御主吗?她看起来,就像已经被雕琢出来的宝石了呢。” 这位夫人此前一直安安静静,此时则提起裙摆,向他行礼,笑道:“您也是位英俊的绅士呢。” 话音刚落,一枚子弹射到了醍醐京弥脚下。 “......看来您的爱慕者对此很不满,”醍醐京弥无所畏惧地看着地上的子弹孔,一脚踩了上去,“鹤丸,不用追了,对方肯定做好了转移的准备。” “主人,我也没想追,”鹤丸国永掩面假哭,“我只是很伤心,非常伤心——你什么时候已经进化到男女通吃了吗?!” “......你想太多了啦。” “这种说法倒是有趣,”吉尔伽美什大笑,“saber的话,的确是位美人。” saber瞪了他一眼,冲着醍醐京弥怒道:“不要侮辱我!” “不,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因为吉尔在我眼里,也是个美人嘛。” 吉尔伽美什笑声戛然而止。 “看吧,他的脸也很好看,气质也相当独特,就是性格有点糟糕,”醍醐京弥用手指点了点脸颊,“啊,我想到了一个词:” “暴娇。” 话音未落,吉尔伽美什的怒吼响彻天际:“你找死啊!” 这下,醍醐京弥直接ot,连身为神明的鹤丸国永都被吉尔伽美什无视了......吉尔伽美什从王之财宝中取出一把大刀,一刀斩破他的结界,在他身后追砍。几名英灵和御主还有路人们面面相觑,纷纷哂笑起来。 281、节奏 间桐樱拉了拉间桐雁夜的衣服:“叔叔。” 间桐雁夜低下头, 关切地问:“小樱,怎么了吗?” “美人。” “......啊?” “叔叔, 也是美人,”间桐樱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喜欢叔叔。” 间桐雁夜十分感动:“谢谢你,小樱。” 远坂凛强迫自己直视间桐雁夜难看的脸:“既然小樱这么说了......我也勉强承认啦!” 间桐雁夜哭笑不得:“也谢谢你,小凛。不过,你其实不用勉强的......”他有自知之明的好吧! “美人什么的,怎样都无所谓啦,”鹤丸国永并没有放松警惕,“倒是刚才那枚子弹, 原本是冲着你来的。” 间桐雁夜大吃一惊, 抿紧双唇:“为什么?” “我不知道啦,”鹤丸国永耸了耸肩,“我只知道,主人在你们附近布置了光学发生装置, 能在一定范围内歪曲光线。距离越远, 误差越大。” 这种做法可以预防远距离狙杀。醍醐京弥自己就是个远程,最明白远程的杀伤力,对这方面的防备心也最强。在他得知这次圣杯战争有“魔术师杀手”这种擅长使用现代枪械的敌人之后,他为了以防万一,就在远坂凛身上设下了严密的防御——既然把人家女儿拐了出来,当然要完完整整地把人带回去。至于这个措施能顺便保护到间桐雁夜嘛......算他好运。 “会做出这种事的,只有那个魔术师杀手吧?”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那是lancer的御主。“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那位白衣夫人的表情变得空洞了一瞬,saber则面色一沉。这两位女士的行事风格光明正大,和那位魔术师杀手完全不一样。 “他大概......是把这位间桐先生当成了某位御主吧,”爱丽丝菲尔干巴巴地说,“对了,鹤丸先生?” 鹤丸国永应声:“是?” “你称呼......醍醐京弥,主人?” “没错,”鹤丸国永眼珠子一转,“我是他的宝具,他和我之间关系密切,我为了他出生入死,几次濒临破灭,他却心思驳杂,用过就抛到脑后,三心二意,辜负我的一腔情意......” rider的御主连连摆手:“......不不不没人想听你们之间这种午间剧一样的爱情故事谢谢!” “什么话!”鹤丸国永双手叉腰,“凭我们之间的关系,这当然是深夜剧!” “悬疑恐怖吗?!” “不,是暴力工口——” “乱讲!”醍醐京弥被吉尔伽美什追地上蹿下跳,抽空插了一句,“明明是小清新!” 鹤丸国永哼了一声:“你以为你这样说,大家就会相信吗!” saber的表情一言难尽:“竟然还有这种性格的英灵吗?” 伊斯坎达尔摸了摸下巴:“你们之间的情谊真是深厚。” “相信不相信倒是其次,”lancer额头上一滴冷汗滴下来,指着吉尔伽美什,“那位archer,好像要出绝招了?” 吉尔伽美什快被醍醐京弥给气疯了,大量魔力被调动,数十只宝具在他背后显现,而这次他打算轰炸的对象,显然是审神者本人。 “竟然还有空和部下打情骂俏!”吉尔伽美什打定主意要“暴”给他看,“你的无礼也要有个限度!” 鹤丸国永手搭凉棚,吹了声口哨,幸灾乐祸:“这话说的,简直像是在吃醋一样呢,但我才不会上当,主人最爱的从来都是我们,你再想也没用.......” 于是下一刻,这些宝具还是劈头盖脸向鹤丸国永砸了过去。 鹤丸国永抱头鼠窜:“啊啊啊啊啊——主人,管管你的桃花!” lancer扶额:“......这主仆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呢。” 众人默默点头。 “那个——等等——” 醍醐京弥竖起手掌,做了个暂停的姿势,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等我接个电话先。” “笨蛋主人!” 与鹤丸国永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远坂时耶中气十足的怒吼:“笨蛋京弥!” 醍醐京弥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时耶,冷静一点,要优雅——” “你以为这是谁害得!”远坂时耶觉得自己脑壳疼,“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呀!不仅暴露了真名,还把acher拖下水,将我们之间的同盟暴露了!” “同盟暴露了就暴露了吧,你以为真的能瞒过他们吗?”醍醐京弥不以为意,“不过是七组、十四个人之间的战斗,情况能复杂到哪里去?啊,现在只剩下六组了。就算你们以不合的名义对战,别人也会考虑到你们联合在一起骗人的可能。况且,到了最后,大家还是要掰的嘛。” “......你这是胡搅蛮缠!”秘密联盟既然存在,自然有其存在价值,醍醐京弥完全是在瞎扯。 可惜,既然这个同盟已经暴露出来了,远坂们的后续计划只能全部打住。远坂时耶也没必要为了反驳醍醐京弥,将当初的各种设想再阐释一遍。 至于醍醐京弥......他只是不想按照远坂们的步调前进而已,他有他自己的节奏。 “另外,就算暴露了真名也没关系啦,吉尔又不是前几次圣杯战争中出现过的英灵,真正实力不为人所知,”醍醐京弥继续道,“如此,就不存在招式泄露,提前被人破解的可能了——” “你也知道招式泄露,会被人针对破解啊!”远坂时耶恨得牙痒痒,“王的招式在你的撩拨下,已经暴露了很多好吧!” 比如说,吉尔伽美什的宝具相当多这件事。原本,远坂时臣还计划让英雄王用王之财宝将某个英灵轰杀殆尽来着...... 可现在呢?几乎每个英灵都对他宝具群的覆盖式打击有了防备。 “如果你特意打电话过来,只打算说这些的话,”醍醐京弥清了清嗓子,“我就只好假装信号不好了。” “......哪有你这样直接说出来的啊!” “时耶,要优雅,”醍醐京弥握拳,做加油状,“你看得到吧?小凛和小樱也在我身边哦。” “我!知!道!” ......她怎么就召唤出了醍醐京弥这么个坑货呢。 远坂时耶深呼吸:“总之,我们这边希望能及时止损,”她说出了打这个电话最初的目的,“请不要再招惹王,让他暴露出更多的威能了!” 再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战略可言......都是京弥的错! 另一边,鹤丸国永大声抱怨:“你电话还没打完吗?!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好的,我打完了,”醍醐京弥挂掉了电话,“那什么,吉尔......”他看着像被犁过不止一遍的地面陷入一阵沉默,“你的魔力还够用吗?” 吉尔伽美什并没有同远坂时臣建立魔术回路。由于单独行动的职阶特殊能力,他连战斗和释放宝具都不必依靠御主。醍醐京弥也同样如此。他之所以能单独行动,是因为他是非常规的从者,使用的是灵力不是魔力,而灵力来自于他自己的神魂。 “起码惩戒你的魔力,还是有的!”吉尔伽美什冷笑,“还是说,你终于打算乞求我的宽恕?” “是,是,求你了,”醍醐京弥双手合十,眨了眨眼,“我们一起去补魔吧?” 空气突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魔力是魔术的根基,魔术师和魔术师之间也能进行魔力转换,而实现方法就是,体、液交换。大部分从者是通过和御主建立魔术回路来获得足够的魔力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可以采取这样的方法。 因为所以,关于补魔,大家的第一反应都不怎么纯洁...... “saber、rider、lancer也一起来吧,我们来开个英灵之间的茶话会如何?”醍醐京弥好像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我知道有家店,东西很好吃哦,酒水也不错。” rider的御主长出一口气:“结果只是吃东西而已吗?” 食物也能补充魔力,但是效率极低,大部分魔术师会直接忽略不计...... 醍醐京弥一本正经地歪了歪头:“哎呀,难道你们想到了工口——” rider的御主打断他的话:“你够了,看穿不说穿嘛!” “别开玩笑了,”saber皱起眉头,“我们是敌人,你却打算和我们共饮?” “怎么,敢上战场,却不敢上酒桌吗?”醍醐京弥挑衅了一句,又解释了一句,“我只不过是想把大家聚在一起,了解一下彼此的欲望罢了,或许能通过言辞瓦解某些人的斗志也说不定。” lancer皱眉:“异想天开!” 伊斯坎达尔却大笑起来:“这也是我想做的。在酒桌上分个高低,不就是没有流血的战斗吗!” “嗯......现在投票的话,是二对二哦,”醍醐京弥看向吉尔伽美什,“那么,吉尔,你的意思是?” 黄金一样的英灵发出一声冷笑。 “也可,”吉尔伽美什傲慢地扬起下巴,“我也想听听,你们这些杂种,有何底气与我为敌!” 282、愿望 醍醐京弥看了吉尔伽美什三秒, 转过身:“很好,今天时臣......不是, 吉尔请客。” 吉尔伽美什的额角迸出青筋:“干掉你哦?” “我以为你已经消气了?剑俊?br>“想揍你的愿望倒是空前强烈。” “请客的话,你不是自带黄金律的吗?” “我不是在说请客——你的重点到底在哪里?!” 吉尔伽美什之所以总是在放大招之前停下来, 就是因为醍醐京弥老是在不断打岔,转移他的注意力。大约是外神的职阶特殊能力、神威.精神污染已经生效的缘故,众人的思路总是被他带偏......也许这个能力的功效就是消减敌人的斗志吧。总之,在醍醐京弥的调节下,现场气氛一点也不紧张,反而让人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力之感。 和其他人相比,霸气、杀意、战意、侵略性这种东西, 醍醐京弥通通都没有。他实在太像普通人了, 思维和其他人不在同一个频道。当所有矛盾都聚焦在他身上的时候,大家的节奏就被他打乱了,下意识想看看,他究竟还能干出些什么事来。 lancer得到了御主的指示, 打算静观其变。只有saber还记得自己是来参加战斗的, 最后挣扎了一下:“等等,这种事情怎么能投票......” 然后她就在爱丽丝菲尔期待的目光中败退了:“大家一起吃夜宵吗?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 因此,明明是颇为严肃的第一次会战,接下来却在往英灵们和少数几个御主和路人们的吃吃喝喝发展。期间,吉尔伽美什的名号被大家猜了出来,rider的御主和lancer的御主也交换了名字—— “主人,这明明不是交换, 是单方面的嘲讽吧,”鹤丸国永挽住醍醐京弥的胳膊,凑到醍醐京弥耳边,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评价,“肯尼斯嘲讽韦伯,伊斯坎达尔嘲讽肯尼斯。” rider的御主名叫韦伯.维尔维特,lancer的御主名叫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奇波卢德。两者勉强算是一对师徒,关系却非常糟糕。肯尼斯是一个过于高傲的天才,他对韦伯完全看不上眼,原本打算召唤征服王,却被后者偷走了圣遗物,不得不改换目标,成为了lancer的御主。 好在伊斯坎达尔和韦伯之间的相性不错,并没有改换御主的打算。他个性粗犷豪迈,中意敢于追随他前往战场的韦伯,反感藏头露尾的肯尼斯。不过除了韦伯和爱丽丝菲尔,其他人都是藏头露尾,堂堂正正从来不是魔术师的作风。 “我相信他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口角上的,”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大家都没这个工夫......啊,到了。”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家简约大方的店面,里面的装饰以暖色调为主,看起来温馨可爱。门口的黑板上写着营业时间,是从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 “哇啊,这家店真不错,”爱丽丝菲尔惊喜地打量着装潢,“我喜欢,希望下次能和伊莉雅他们一起来!” saber低下头,拍了拍身上的铠甲:“这样进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一个身着修女服装、拥有一头蓝色短发的少女笑眯眯地向他们点头示意,“这家店并不禁止......cosplay。” 说到cosplay的时候,她的语气有些怪异。而通过assassin的视觉和听觉监视着这一切的言峰绮礼在看到她的时候,大吃一惊! 这个女人是圣堂教会下属部门,埋葬机关中排名第七的代行者,希耶尔。 埋葬机关是教会中最强人员组成的战斗部门,而代行者是一群不择手段杀戮恶魔的刽子手。言峰绮礼自己就曾担任第八秘迹会麾下的代行者,证明他通过身为人类兵器的残酷修行,是一位合格的杀戮者。 希耶尔很强。比言峰绮礼还要强——她是足以和从者匹敌的驱魔人。就拿他们惯用的武器黑键来说,言峰绮礼携带的数量足有十一把,在同僚中已经算得上出众,可希耶尔法衣下的黑键数量却足有上百把。 黑键是圣堂教会代行者基本装备之一,长刃全部是由魔力构成的半实体,对灵体的干涉力很强,威力惊人。能同时使用大量的黑键,就能证明这位代行者魔力出众、手法高超。 当然,也许会有人不服气,认为光凭数量说明不了什么。且不谈她的魔力量是常人的百倍、承袭自某位死徒的魔术知识、强大的概念武装第七圣典,光凭她的不死性,就很令人头疼了。 醍醐京弥则向她颔首:“这可真是帮大忙了呢。” 他们这群人进入店面,占据了整一个楼层。酒菜随即奉上,得到了除了吉尔伽美什之外全部人的好评。一开始他们还很矜持,不过很快就败退在了saber的好胃口之下——她实在太能吃了。如果有大胃王的比赛,她一定能拿冠军。 “连这种程度的酒菜都能满足,未免太可悲了,”吉尔伽美什用鄙视的眼光看着骑士王和征服王,也只有这两人他还有兴趣蔑视,其他人他连看一眼都嫌无聊,“你们根本不懂享受。” 出于炫耀的目的,他拿出了自己贮存在宝库的美酒。如他所料,这酒获得了一致的盛赞,然而他得意了不过两秒,又被醍醐京弥满怀希望的口气打断:“除了酒之外,还有肉吗?” “你把我的宝库当成什么了?!” 醍醐京弥挠了挠脸,顾左右而言他:“哎呀,真是好酒,一定是神明喝的吧?” “......当然,”吉尔伽美什冷哼,“无论是酒还是剑,我的宝库里都只存最好的东西——这才是王的品味。” saber却皱起眉头:“这有什么好夸耀的,不过是酒而已!” 吉尔伽美什嗤笑:“你连酒都不懂吗,根本不像个王。” “打住!”醍醐京弥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这种对话就像是在斗嘴一样。我们还是来讲点建设性的话题吧。” 他清了清嗓子,就着一片杯盘狼藉,开启了正经的谈话:“大家都察觉到了吧,我使用的术法动力并非魔力这件事。” 所有人面面相觑,点了点头。灵术和魔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前者更类似于创造奇迹的魔法,而后者是遵循等价交换原则、用可复现的手段改变现实。醍醐京弥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奇迹”,和此世的常识格格不入。 “我因为一个意外从异世界来到此世,没有干涉此世的必要,对圣杯没有渴求,”他将自己撇得很清,“不过我的御主,以及吉尔的御主,他们想通过圣杯到达根源。至于吉尔自己嘛——” 纯粹是因为他认为圣杯是自己的东西,绝不肯放过敢抢自己东西的家伙。他甚至愿意把圣杯赐给征服王,只要征服王肯对他低头,臣服于他。 间桐雁夜则摸了摸小樱的头:“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他是为了拯救间桐樱才自愿回到了间桐家,接受刻印虫的改造,把自己整成了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模样。 当然,他还有一个隐秘的愿望,就是让远坂时臣吃到苦头。这一点,就不必广而告之了。 “我也没有必须通过圣杯实现的愿望......”被所有人盯着,韦伯的声音越来越小,结巴起来,“我、我只是想通过圣杯战争证明自己的实力,不、不可以吗?” “天真!”远方的肯尼斯透过魔术让声音响起,“你这种没有实力的家伙,本应只拥有凡人一样的生活。要成为真正的魔术师,必须下定必死的决心。不过,现在也晚了,我会给你进行课外辅导,让你亲身体会一下,魔术师之间互相残杀的恐怖和痛苦——” “那讲师,你的愿望呢?”韦伯打断他的话,“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我也没有特别需要通过圣杯来实现的愿望,”肯尼斯的口气十分傲慢,“只不过,我认为我能赢,所以我就来了,仅此而已。”这个天才从来没有碰壁过,他认为世界上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参加圣杯战争也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的履历再添上辉煌的一笔而已。 但在其他人看来,这两个人的决意都是半吊子。而lancer参战的理由和这两个人半斤八两——他希望能达成生前好好侍奉一位主人的遗愿。不过,他侍奉的主人肯尼斯却对此半信半疑。 相较之下,伊斯坎达尔希望转生,征服新世界的愿望,就有趣多了。然后就是saber的愿望,她希望能改变过去,拯救她的国家。 不过,爱丽丝菲尔的愿望更为大气。 她希望世界和平。 断绝一切战乱,没有牺牲和流血,实现永恒的世界和平。 鹤丸国永一口酒喷了出来。 “世界和平?”他金色的眼睛睁得老大,“连神明之间都有战争,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理想中的和平?” 身为一位真正的神明,他对这个事实再清楚不过了。别说人类了,看看神秘侧,天津神和国津神势不两立,旧神和旧日支配者互相争斗,牺牲和流血不可避免。 “所以只能依靠奇迹,”爱丽丝菲尔说得很认真,“如果你嘲笑我......我会生气的哦!”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啊,”鹤丸国永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难以实现......对吧,主人?” 然而,醍醐京弥想了想,回答道:“这个嘛,不一定哦。” “......真的假的?!” 283、倒霉 “之前我们不是碰到过一次这样的事情吗?”醍醐京弥竖起一根手指, “就是宇智波斑那个月之眼计划啦。” 鹤丸国永也想起来了:“喂喂,但是他的月之眼不是要催眠全世界, 让所有人都活在梦里吗?” “说不定爱丽丝菲尔小姐会满意这种情况呢。” “才......才不是!”爱丽丝菲尔摇头,“虽然不知道月之眼是什么, 但所有人活在梦里的话,实在太虚伪了!” “那么,你是个完美主义者吗?” “哈?” “理论上来说,在未来,是可以实现一定程度上的和平的,”醍醐京弥这样描述,“没有普遍意义上的战争, 也没有流血——犯罪者全被抹去记忆, 洗脑改造,这种。” 爱丽丝菲尔觉得自己有点糊涂了:“这......好像,还不错,可是, 这和完美主义有什么关系?” “因为人的欲望不平, 利益集团之间依然存在冲突和犯罪,”醍醐京弥想起了宇智波斑的话,“有人认为,那样的世界依旧不完美,人性依旧卑劣,不过是死得人多和死得人少这样的差别而已。” “甚至于,发展到后来, 就算能不死人,他也无法容忍。” 宇智波斑的精神洁癖让他对人类完全失望,会成为地狱的狱卒再合适不过了。这工作既可以发泄情绪,又能满足他的控制欲......反正鬼灯对他的工作能力很满意。 “完全不死人?那是怎样一种社会形态?”爱丽丝菲尔追问,“请说得更详细一点!” 这也是卫宫切嗣关注的点——如果能不依靠奇迹,走出一条新的路,他也不必冒风险对圣杯孤注一掷。 “唔......大家都想不到吗?那换个科幻小说里的说法好了,”醍醐京弥想了想,“假如我们玩的是一款名叫地球online的沙盒式全息网络游戏,存在复活点这种东西。虽然有战争,但人死掉,能回复活点重新复活。这样子的社会,有牺牲,但没有流血,不也挺和平的吗?” 爱丽丝菲尔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我觉得......好像,也还可以?” 卫宫切嗣不是宇智波斑,他没有颠覆世界的实力,也就没有毁灭世界的魄力。宇智波斑想要留住过去,卫宫切嗣想要创造未来。 如果圣杯把整个世界变成了大型在线网游...... 爱丽丝菲尔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到底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 “很带感?剑蔽げ?蛲?鹄矗?澳鞘焙虻纳缁幔?不岷腿?9?我谎??鋈挝窬湍艿玫郊寄苁楹徒鸨衣穑俊?br>“异想天开!”肯尼斯嗤之以鼻,“即使是这种社会,天才依旧是天才,废物依旧是废物。” “社会阶级制度是基于生物学产生的,只要存在族群,就存在社会分工,存在不平等,”醍醐京弥没有否认肯尼斯的话,“如果这种全息网游式的和平能够实现,那么到时候,依然会存在三六九等。不过,这种等级分化逻辑性和合理性更强,说不定还能更加人性化。” “因为,所有生产资料和权利都会归结到一方手中。” 韦伯吞了口口水:“game master?” “杂种,是游戏制作公司,”吉尔伽美什接上了话,“游戏制作公司会成为新的王。” “没错,”醍醐京弥点了点头,“如果顺其自然,这个社会必然会越来越富裕,富裕到足以解决全人类基本的生存问题。不出意外的话,普遍意义上的战争也会逐渐消失,当然,像我们这种圣杯战争,”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这种程度的......斗殴,”他慢吞吞道,“人想找死的话,也不必拦着吧?” 被说成是找死的御主们:“......” “爱丽丝菲尔小姐,如果你能接受这种和平,让圣杯推进这个过程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醍醐京弥慢吞吞地说,“你能完全信任这个游戏的制作者——圣杯吗?” “圣杯是人造的,”醍醐京弥敲了敲桌面,“既然是人造的,就可以被人为破解。何况,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人类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比如说,我的职阶......可是外神。” “圣杯再怎么说,也是地球上的产物,面对外界的旧神、旧日支配者,圣杯的干涉力度小得可怜。” “比如说,宝石翁曾经的敌人,朱月。” 宝石翁全名基修亚·泽尔里奇·修拜因奥古,被称作魔道元帅,是远坂家先祖的导师,也是大圣杯被创造时的见证人。 “身为月球的uo,它可是野心勃勃,想要毁掉地球的生态圈呢。” uo是指ultimate one,立于星球生物体系顶端的个体。 按照生物链的层级分配原理,越是处于食物链上端的种属,智力和能力就越强、繁殖能力就越弱、数量就越稀少。 因此,当一个种属发展到了极致,到达了进化的顶点,它的种属数量就是一,这个单独的个体就是它所在的种属本身,它混合两、性的特征、并且不老不死。 “所以,还是不要对圣杯抱有过高的希望比较好哦,”醍醐京弥总结,“如果圣杯真的这么有用,为什么只在魔术师的圈子里流传?很显然,很多人都知道,这玩意不见得靠谱。”如果圣杯真的是万能的,各大势力哪里会干看着不管。 “与其祈求救赎,不如多做善事。只专注人类本身,也许有一天,地球直接爆炸了也说不定呢。” 爱丽丝菲尔:“......我会仔细考虑的。” “相较你这个世界和平的愿望,还是征服王的愿望比较有趣呢,”醍醐京弥转向伊斯坎达尔,“有种不服老的老人家没活够,想要拼死挣扎一下,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的活泼之感,相当接地气呢。” 韦伯挥了挥拳头:“......你这是夸奖还是取笑啊喂!” 伊斯坎达尔倒是察觉到了什么:“怎么,你也有办法不通过圣杯,完成我的愿望?” “你如果想要转生成人,我也有渠道啊,”醍醐京弥竖起一根手指,“只不过,保存记忆什么的就不要想了,不然,你的灵魂会在转生过程中被磨损。” 又或者像麻仓好一样,精通阴阳术,自行转生。伊斯坎达尔成为英灵这么多年都还有这个愿望,显然没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他这次没能抢到圣杯,也许会愿意冒着灵魂被磨损的风险,走审神者说的渠道也说不定。 “我的愿望呢?”saber抿紧双唇,“还是说,你也要嘲笑我的王道?” “老实说,我觉得没什么好笑的,”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不管是你的观念,还是吉尔的观念,又或者征服王的观念,我都不认同。我可是个无政府主义者。” “......啊?” “我又不是会把希望寄托在领导者身上,需要被指引的......弱者,”醍醐京弥选了这个用词,“人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如果他们因为你缺乏欲望而迷茫......我只想说,怎么会有这种白痴?他们自己都不对自己负责,是没断奶的孩子吗?” “有能力的人自有主张,没能力的人缺乏方向,”他叹了一口气,“弱者依附于强者,追随强者的步伐。你的没有欲望算得上是清正廉洁,清正廉洁也是一个方向。如果他们不喜欢,他们自会背离这个方向,但也不至于抛弃你,君子和而不同。” “再者,你有设下严苛的法令,勒令你的臣子向你看齐吗?” saber摇了摇头。 醍醐京弥直接下判断:“仅仅因为你做的太好而反叛,是他们无德。” “做朋友的话,当然是吉尔和征服王这种弱点明显、不是,欲望明显的人比较好相处,做上司的话,我当然希望会是你这种绝对不会公报私仇、浪费人民税金的角色,”他也摇了摇头,“为人民着想、为理想献身绝对不是错误的。你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不是吗?” saber眼神一暗:“可是,我的国家......灭亡了。” “我说老实话吧,大部分平民根本不会关心顶头老大是谁,对王的生活向往有什么用?想象王扛着金锄头锄地,王后下厨给王做烧饼吗?古代信息传播能力本来就差,贫穷又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醍醐京弥摆了摆手,“再看看我们国家的天皇,还有现在君主立宪的英国——王都被架空到了这个地步,只剩下观赏价值。” “王朝更迭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其中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你的国家之所以会灭亡,是你倒霉。” “......” “我没有在骗你哦,”醍醐京弥郑重其事,“看我真诚的眼神——有一个平行世界的你,没有遇到叛乱,国家也没有灭亡,在梅林的辅佐下,一直延续到今天呢。” “顺带一提,那个世界还诞生了国家精灵,名字叫做亚瑟.柯克兰,是个粗眉毛的绅士。” 284、圣杯解体战 saber喃喃道:“......国家, 精灵?” “一位历史人物经过后世传诵,就会形成英灵。一个国家的人文经过时间的沉淀, 就会形成国家精灵。”醍醐京弥伸出手,逐一曲起手指:“语言, 艺术,文学,哲学,宗教,法律,政治......然后最重要的,历史。” “这些东西聚合在一起, 将国家人格化。” 审神者的手势变成了“八”, 拇指和食指成夹角,正巧是手、枪瞄准发射的姿势: “过去是不能被改变的,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 被叫出真名的少女震惊地推着桌面,挤开椅子, 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面对国家破灭的结果, 产生了自我怀疑,后悔拔起了石中剑,希望他人能做得比自己更好,”醍醐京弥抬起头,锋利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一切,“当然会有人做得比你更好,不过, 那已经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了。” “就算你能借由圣杯的力量回到过去,在你回去的瞬间,星轨就会以你的存在为基点收束,产生一个新的平行世界,和此世似是而非的,新世界。” “此世的命运已经注定,”他无礼地瞄准着难以接受现实的骑士王,“已经发生的历史无法更改。” “能改变的,只有未来。” 阿尔托莉雅寄托在圣杯上的愿望只有一个,就是将王的选定重新来过。她反省自己的过错,后悔自己的选择——一个王为什么不能后悔?只要是个人,都可以后悔! 吉尔伽美什也曾为恩奇都的死后悔,伊斯坎达尔也不可能完完全全一帆风顺。他们和阿尔托莉雅的区别在于,他们不会为了后悔而彻底否定自己。 “安息吧,”醍醐京弥看着阿尔托莉雅,“你的真名无人知晓,你的功绩永垂不朽。” “不要再追逐奇迹的幻影了......因为奇迹的实现方式,和你理想中的画面并不相合。” 就算阿尔托莉雅得到圣杯,回到过去,能改变的也不过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未来。 已经发生的惨剧,无法撤销。 “你到底——” 然而阿尔托莉雅的话,被吉尔伽美什打断了。 一枚战斧从英雄王的背后射出,将眼前的餐桌完全劈开。上面残余的餐具纷纷落地,砸出一片脆响。 随即,服务员什么也没说,悄然退出房间。 “适可而止!”吉尔伽美什看向醍醐京弥,质疑道,“你在这里大放厥词,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啊,”醍醐京弥理了理长发,一字一句,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我想要......将大圣杯完全解体。”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醍醐京弥指的,并非单纯的圣杯战争结束之后、圣杯的自然解体,而是彻彻底底终结掉圣杯战争。 圣杯战争中的圣杯其实有两个,一个是小圣杯,一个是大圣杯。小圣杯就是“万能许愿机”,而大圣杯是维系整个圣杯战争的基础。 大圣杯是构筑于柳洞寺所在圆藏山的地下大规模魔法阵,这个魔法阵能从冬木市的灵脉中汲取并存储仪式必要的魔力。从者之所以能被御主召唤来到现世,靠的就是大圣杯。 从者是英灵的降格,类似于刀剑付丧神的分神,来自于世界外侧的英灵座。当从者回归英灵座的时候,就会造成世界的穿孔,形成通往世界外侧的通道。为了稳定这个通道,就需要稳定装置,小圣杯。 两百年前的冬之圣女,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利用灵魂物质化的第三魔法,人格泯灭,化身大圣杯的炉心,镇坐中枢。 而眼前这位爱丽丝菲尔.冯.爱因兹贝伦,就是以冬之圣女为原型制造的人造人,小圣杯。 “为什么?”韦伯下意识问道。 “为什么!”爱丽丝菲尔的声音盖过了他,“你——你为什么会——” 她想问的实在太多了,比如说,他为什么想要解体大圣杯;又比如说,他为什么能知道这么多;以及,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阿尔托莉雅的御主这件事! 卫宫切嗣已经暴露了吗? 醍醐京弥腰间的手机响了又响,这一次,他并没有接听。 单调的乐声吵得在场所有人心烦意乱。 “别开玩笑了!”伊斯坎达尔大吼,“你是想要断绝我们所有人的愿望吗?” “是啊,”醍醐京弥颔首,露出一个可怖的微笑,“我就想看你们所有人,计划失控的样子。” 此时此刻,神威外泄,直接对在场的诸位形成压制! ——只除了身为半神的吉尔伽美什。 “杂种!”吉尔伽美什审视着醍醐京弥,“天下万物都是本王的私产,只有本王才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大圣杯也一样!”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你不是说过,只要臣服于你,你就愿意赐下一两件宝物的吗?” “你这个姿态,不叫臣服,”吉尔伽美什是真的发怒了,“叫做大不敬!” 大量宝具在他背后显现,这一次,他不打算留手。他对醍醐京弥是很容忍,但这容忍是有限度的,再这样放任下去,是对他自己的侮辱。 而鹤丸国永拔刀出鞘,挡在了醍醐京弥身前:“放马过来!” 间桐雁夜只默默带着远坂凛和间桐樱退开,而韦伯是个战斗力连五都没有的渣渣,爱丽丝菲尔的战斗力也没高到哪里去。只有从者们蠢蠢欲动,然而之前见过的、那名身着修女服的蓝发少女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希耶尔手持黑键,冲着他们微笑。 下一刻,更多的黑键悬浮在空中,投影出长刃,纷纷向阿尔托莉雅、伊斯坎达尔、迪卢木多射去。 这些黑键明明因为短柄不好操作,但在希耶尔手上,却被用得像是杂技一样,灵活到了极点。这些刀刃被希耶尔附上了大量魔术,对灵体造成的伤害比一般人要大,连伊斯坎达尔都不愿意硬抗——她不仅在上面加上了铁甲作用强化冲击,还加上了产生火焰的“火葬式典”,攻击力超出普通黑键许多。 与此同时,醍醐京弥远远感应到了远坂时耶正在发动令咒,令咒正在向他提出要求: 放弃摧毁大圣杯! “时耶,这种要求我是不会听从的哦?”醍醐京弥从容地表示拒绝,他知道远坂时耶能听到,“还剩下两枚令咒,你再仔细考虑一下?” 远坂时耶的声音通过远坂凛身上携带的魔术道具响起:“我没想到,你的魔抗这么强。” “你应该早就想到了才对,”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令咒最多只能干扰我数秒的思维。” 也就是说,远坂时耶拿他根本没办法。 眼下,希耶尔将伊斯坎达尔杀了个措手不及,阿尔托莉雅还要保护爱丽丝菲尔,而吉尔伽美什正被鹤丸国永纠缠。迪卢木多倒是空出了手,不过他只能击中醍醐京弥的幻影。 “原来如此,”远坂时臣的声音响起:“王,请让我助您一臂之力!” “那么——”远坂时耶直接命令道,“醍醐京弥,不许动!” 话音落下,远坂时耶连发两枚令咒。醍醐京弥果然停下了动作,连幻术都停滞了,渐渐消散开来,露出他的本体。 远坂时臣接口道:“王,请发动天之锁!” 对吉尔伽美什来说,数秒就够了。 金光闪闪的锁链出现在醍醐京弥的眼前,一道一道缠上了他的肩膀、手腕、腰间、脚踝。 “哎呀呀,”醍醐京弥睁大眼睛,“真是小瞧你了,时耶。” “你在搞什么鬼?”远坂时耶十分不满,“不要告诉我,真的是为了看我们的希望全部落空!” “你猜?” “京弥!” “主人,你怎么被抓住了?”鹤丸国永荡开吉尔伽美什的攻势,后撤到他身边,敲了敲这锁链,“哎呀,连你的灵力都被锁起来了?剑?趺窗欤俊?br>“哼,还想负隅顽抗吗?”吉尔伽美什双手抱臂,“这可是秘宝中的秘宝,连天之公牛都无法挣脱。区区杂种,尽情挣扎吧,然后痛苦地死于我的惩戒!” “并不是被封印,而是被压制住了,无法外放,”醍醐京弥没有理会吉尔伽美什,研究起了身上的锁链,“既然如此,只有回归老本行了。” 鹤丸国永不明所以:“什么?” “就是那个啦......光凭身体内部的灵力,和武器发生共鸣。” “喂喂,难道说——” 醍醐京弥的瞳孔中有金色的流光划过。 “请回应我的召唤,远古的付丧神,”他装模作样地吟唱,“诸神的手办,律神之物......以下省略。” “以审神者的名义和你订下契约——” 天之锁自动从醍醐京弥身上解开,一个少年般纤细的人影出现在众人眼前。此人拥有一头仿佛在发光的碧绿长发,身姿端庄美丽,身着朴素的白袍。 “恩奇都!” 285、理由 “哎呀呀, ”醍醐京弥伸手拂过挡住恩奇都脸颊的长发,注意到他不甚明显的喉结, “竟然是个和乱一样可爱的男孩子?剑俊?br>恩奇都眨了眨眼睛,模仿他的语气:“谢谢, 你也很可爱?健!?br>话音刚落,鹤丸国永直接掐住醍醐京弥的后腰,用力一拧;吉尔伽美什则一把拉住恩奇都的胳膊,将他往后一带。 恩奇都趁机倚靠在吉尔伽美什怀里,仰起头,伸手捧住挚友的脑袋,和他对视:“好久不见, 吉尔~” 吉尔伽美什声音发涩:“......好久不见。” “怎么摆出这样一副表情?”恩奇都微微一笑, “跨越时间长河,你我相聚于此,合该高兴才对。” “恩奇都,”吉尔伽美什的眼神闪动, 顺着他的话继续, “再次见到你,”原本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王放下了矜持和傲慢,眼神温柔地不可思议,“我......真的很高兴。” “哈哈,你肯定有每天都在想我吧?”恩奇都话锋一转,兴高采烈,“听说我死后你哭了很久, 还跑去追求永生?不过看你现在这样,一定是失败了吧!” “......不要把这种事情拿来嘲笑我啊!” “我没有在嘲笑你啊,只是在和你叙旧啦,叙旧。” “哦,”吉尔伽美什眼神死,扬起手,不知何时,他的手腕上竟然被绑上了金色的锁链,“连这个也是叙旧?” “当然啦,”恩奇都笑眯眯,“久别重逢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打一架嘛!” 和史诗里写的一样喜欢搞事呢,恩奇都。 吉尔伽美什早有预料,趁着天之锁还未收束完全,挣脱出来。为了和王之财宝对应,恩奇都用脚下大地——水泥钢筋什么的,凝聚成大量宝具,和吉尔伽美什对轰。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爆炸将整栋楼全毁了。 其他人纷纷出现在街道上,看着房屋轰然倒塌,被灰尘吹得灰头土脸。 鹤丸国永指着打起来动静吓死人的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额角滴下一滴冷汗:“主人,恩奇都攻击吉尔伽美什,是你的命令?” “不不不,”醍醐京弥连连摆手,“我还没来及下命令来着,明明是恩奇都自作主张!” 除了鹤丸国永,其他人都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不过怀疑也没用,醍醐京弥已经将矛头对准了他们。 “吉尔交给恩奇都,征服王交给教会,”醍醐京弥看向阿尔托莉雅和迪卢木多,“鹤丸,阿尔托莉雅小姐和迪卢木多先生,你选哪一个?” “喂喂,不是还有个assassin吗?”鹤丸国永侧过刀身,对准了在他看来威胁更大的阿尔托莉雅,“那家伙怎么办?” “好办呀,”醍醐京弥打了个响指,“言峰绮礼......可是教会的人呢。” 审神者又不是单枪匹马来拆大圣杯的,他得到了圣堂教会的支持。埋葬机关的第七位代行者——弓之希耶尔,就是远东支部在短时间内,给他找来的强力帮手。如果时间能拖得更长一些,埋葬机关还会派遣更强大的代行者前来支援。 虽然言峰璃正和远坂时臣之间缔结了盟约,但这种结盟在上级压力下,荡然无存。 “抱歉啦,时臣老弟,”言峰璃正,这位圣杯战争的监督者放弃了自己的职责,“我个人希望你能取得圣杯,但现在......” 他的目光分了一点给站在自己身边的埋葬机关第五位代行者,王冠之梅琏.所罗门,叹了一口气。 梅琏.所罗门看起来就像个和善的神父,但既然能担当代行者,就一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圣堂教会是想要和魔术协会开战吗?”远坂时臣按住自己手背上的令咒,“你们想要杀了我们?” “不,没有那么严苛,”言峰璃正看向言峰绮礼,“命令assassin自杀吧,绮礼。” 言峰绮礼只茫然了一瞬,就按照父亲的吩咐这样做了。百貌之哈桑还未登场,便直接退场,连自己的愿望都没有说出口。 “为什么?”言峰绮礼的心头一阵失望,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希望什么,“教会突然要将大圣杯解体?” “因为大圣杯已经被‘此世之恶’污染了,将会引发灾厄,给人理造成莫大的伤害和破坏,”言峰璃正这样回答,“那个英灵——醍醐京弥,他是这么说的。” “他有什么证据吗?” “什么证据也没有,”言峰璃正摇了摇头,“不过,醍醐京弥还给出了一个说法,就是他担心自己被击败后,会顺着大小圣杯过渡到世界外侧,困顿于英灵座,无法回归他原本的世界。” 闻言,远坂时耶一巴掌按上自己的脑门:“白痴!” 也不知道她这话是在骂醍醐京弥还是骂自己,又或者两者皆有。反正她超后悔的,对于召唤出了醍醐京弥这么个坑货从者这件事。 言峰璃正继续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等其他英灵被除去之后,圣杯降临之前,我们就能从世界内侧观测到这件事。” “可如果这件事是假的?” “那也没关系,”言峰璃正将满满一手臂的令咒展示出来,“到时候,我会将剩余令咒转移给你。”他转向远坂时耶:“这么多令咒,足以干扰他的行动。” 就像远坂时耶之前干的那样,数十秒也好—— “到时候,再由我们埋葬机关,”梅琏接过话头,“将他就地处决!” 到时候,远坂时耶依旧是圣杯战争的赢家,如果她还想到达根源,那就许愿过去好了,圣堂教会不会拦着。 远坂家的夙愿,依旧能够实现。 甚至于,由于圣堂教会的直接介入,他们赢得圣杯的可能性,比之前还要大! ...... 另一边,迪卢木多陷入醍醐京弥编织的幻境。 层层叠叠,虚虚实实,美丽的爱尔兰风光,唤起他过去的回忆。 然后被他一枪挑破。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醍醐京弥几乎从不正面作战,是迪卢木多最讨厌的那种术士,“自我满足吗?” “唧唧歪歪,吵死了!”迪卢木多烦躁地挥动破魔的红蔷薇,击破面前的被醍醐京弥投影的冰淇淋,“你到底打不打?!” 迪卢木多是个近战,醍醐京弥是个稍微懂点近战的远程。破魔的红蔷薇也能破灭醍醐京弥正在构建的幻术,但已经构建完成的幻术没法被一口气破坏,只能慢慢撕裂。 “把敌人烦死也是我的战斗方式之一嘛,”醍醐京弥干脆下起了冰淇淋雨,终于有一只冰淇淋突破重重阻碍,盖上了迪卢木多的脑袋,糊了他一脸,“顺带一提,颜色是假的,冰是真的。你知道我是怎么把冰做出来的吗?这个和阴阳道的五行转换有关——” “我对原理不感兴趣!” “那么,提问,”醍醐京弥竖起一根手指,“芬恩团长和格兰尼公主同时遭遇生死危机,你先救哪一个?” “......” “第二个问题,”醍醐京弥竖起第二个手指,“格兰尼公主对你的爱慕,是出于爱情痣,还是出于本心,你分得清吗?” “闭嘴!” 分不分清有什么关系?公主为了爱情,舍掉了一切,贯彻自己的信念到底—— 可假如她之所以能贯彻到底,只是因为魔法的效果呢? “第三个问题,”醍醐京弥竖起第三根手指,“如果当年的情况复现,现在的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都说了,闭嘴!” 只会是一样的选择。 他身负禁制,不能拒绝处于困境中的女性的请求,所以,他必将再一次抛却忠诚。 因为忠诚没有禁制,只有忠诚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样的他,绝对想不到,在另外的故事中,骑士精神会横亘在他自己和肯尼斯、以及肯尼斯的未婚妻索拉之间,造成相性不合的悲剧......他其实没能搞清楚,自己真正的愿望是什么。 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同样具有骑士精神的君主。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理解他,包容他,原谅他犯下的错——虽然在他看来,他只不过是被命运捉弄而已。 “不要,”醍醐京弥打了个响指,“我也说过了吧——” 下一刻,数支蓝色的灵术箭将迪卢木多穿刺,把他扎得像刺猬一样。 这箭悄无声息,毫无杀意,仿佛原本就在那里,只不过到现在才显形。 枪之骑士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 “这是我的战斗方式。” 如果他的御主肯尼斯在场,想必能解析醍醐京弥的幻术,给予迪卢木多支持。 很遗憾,他不仅不在场,离这里还颇有距离。又由于幻术的干扰,他没能及时察觉到迪卢木多的劣势。等到他想使用令咒将从者召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继assassin之后,lancer退场。 286、反目 目前为止, 已经有三个英灵被回收,先后涌入小圣杯爱丽丝菲尔体内, 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负担。 作为圣杯之器,她正逐渐失去身为人的机能。如果不是亚瑟王的宝具, 剑鞘“遥远的理想乡”拥有停止老化和无限治愈的功能,而能激发这功能的王正在她附近,她大约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之所以将器变成人造人,是为了让器自我回避各种危险。但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器已经没有自我管理的必要了。如果没有这个剑鞘,此时的爱丽丝菲尔连作为人的外壳都会逐渐剥落,恢复器的姿态。等到圣杯战争结束, 召唤圣杯的仪式开始, 她作为“爱丽丝菲尔”的人格就会化为泡影。 “爱丽!”阿尔托莉雅注意到了她的踉跄,“你没事吧?” 她不仅有事,事情还很大。她很想说“我没事”,但不由开始考虑把剑鞘还给阿尔托莉雅的可能, 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如果她不能再和阿尔托莉雅一起行动的话, 剑鞘对她来说就没有太大用处了,应该将其交给卫宫切嗣......现在这个状况下,只能拜托阿尔托莉雅。 鹤丸国永并没有趁人之危,但他对阿尔托莉雅的走神非常不满,出声提醒:“在你后面哦?” 阿尔托莉雅大吃一惊,转过身的同时,举着被风王结界覆盖、透明化的宝具向鹤丸国永横扫。 可惜没有用, 她饱含惊怒的一击被他高高跳起,轻松避开。 不仅如此,鹤丸国永的刀还干净利落地削掉了阿尔托莉雅的左耳——稍微差一点,就是她的脖子了。 血珠连成一串血线滴了下来,染红她的鬓角,还有一些还粘上了鹤丸国永的衣袖。随着战斗的继续,他身上的血点连成一片,又腥又黑。 这个白色的付丧神和他纤细高洁的外表相反,拥有极强的力量和狂放的战斗方式。他喜欢战斗,喜欢用敌人的血彰显自己的强大。 面对鹤丸国永的近身缠斗,阿尔托莉雅占不到上风。 她看着鹤丸国永,神情凝重。爱丽丝菲尔出了突发状况,她必须得速战速决,将宝具的真名解放才行! “誓约——” 她瞄准鹤丸国永,将大量魔力注入宝具。 “胜利之剑!” 无数流星一样的金色闪光从她手上释放,将黑夜照得像白昼一样明亮。路面被瞬间燃烧殆尽,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地痕迹,散发出沥青熔化甚至蒸发的刺鼻气息。 “还好没有硬抗,”鹤丸国永手搭凉棚,出声赞叹,“威力相当大呢。” “如果你愿意,可以将限制解放,”醍醐京弥的声音响起,他指的是刀剑付丧神的独有灵术,“我现在已经不会出现灵力透支的情况了。”离上一次被小乌丸搞得灵力透支,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异世界召唤付丧神,需要醍醐京弥付出成倍的灵力来对抗相应的抑制力,使用这种大招更不必说。然而,现在的他已经变得比过去更强,完全不必担心会有不良后果。 “哇哦,你已经解决掉了lancer?”鹤丸国永侧过脸,竖起大拇指,“对你刮目相看了呢。” “过奖过奖......” “你们说够了吧!”希耶尔打断了他们的话,“有空的话,过来帮忙啊!” 这个埋葬机关的代行者被伊斯坎达尔的固有结界、王之军势平推,倒在地上,第一眼看上去,谁都会以为她已经死了:她身上衣装破破烂烂,从左肩到前胸被完全剖开,能透过伤口看见背后染血的地面。 但她说话的口吻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是个濒死之人。与此同时,她身上的伤势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黏连、复原。 她经受了数次致命伤,直到这一次才被击倒在地。 她是不死的。 “我不是已经帮忙了吗?”鹤丸国永指了指誓约胜利之剑轰出的方向,“看。” 战斗中的鹤丸国永看起来狂放,实际上胆大心细,他的走位并非随心所欲,早有祸水东引的计划。 阿尔托莉雅那一剑,击中的是伊斯坎达尔的固有结界.王之军势。 伊斯坎达尔的宝具神威车轮已经被希耶尔的第七圣典.原罪弹劾出其不意轰杀,其底牌固有结界也被她不要命的换血打法消耗了许多,这才被誓约胜利之剑一举摧毁。 不然,就算希耶尔具有不死性,也要被磨得够呛。 “刚才那一击明明差点把我也烧掉!” “你这不是没事吗?” “毫无绅士风度!” “我才不要沦为变态......” 伊斯坎达尔看着鹤丸国永和希耶尔的斗嘴,忽然大笑出声。 “你们都拥有令人热血沸腾的男子汉气概,”他的笑容爽朗,极富感染力,“能与你们这些英雄同场竞技,实乃乐事!” 希耶尔的伤势恢复,站起身,摆了摆手:“我才不要什么男子汉气概啦。” “可惜......这一次的旅途,不甚尽兴。”伊斯坎达尔遗憾地看了一眼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前者才是他心目中,最强大的敌人、难以逾越的高峰。只不过,他已经没有机会站在吉尔伽美什面前了。 失去底牌的伊斯坎达尔,从容不迫地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我的征服,远没有结束!” 看着伊斯坎达尔纵马奔腾的身影,希耶尔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这些男人们啊......”她举起被改造成冲击锥的第七圣典,瞄准伊斯坎达尔,“永劫无不灭。” 针对灵体的桩从枪口射出,钉在伊斯坎达尔身上。 “尘归尘,土归土。” 随着伊斯坎达尔的倒下,她收起第七圣典,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阿门! 又一位英灵落幕,爱丽丝菲尔也支撑不住了,跪倒在地。 “振作一点!”阿尔托莉雅来不及为伊斯坎达尔哀悼,跪坐在她身边,“我们离开这里——” “她可以走,”鹤丸国永用刀指着阿尔托莉雅,“你不行。” 然而,鹤丸国永话音刚落,阿尔托莉雅脸色一变,消失在了他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鹤丸国永睁大了眼睛,“她人呢?” “大约是被令咒召唤走了吧,”醍醐京弥倒有所预料,“她的御主倒是挺果断的,现在的状况对他们来说,太不利了。” “她的御主不是这位爱丽丝菲尔小姐吧,”鹤丸国永也猜到了这件事,伸手扶住爱丽丝菲尔,“喂,你还好吧?” “......还好,”爱丽丝菲尔已经变得有气无力,“你已经......知道了?” 虽然她这话没有上下文,但醍醐京弥能够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嗯,我知道你是小圣杯。” “能不能......说实话?”爱丽丝菲尔又问,“为什么......要解体大圣杯?” 醍醐京弥告诉她:“因为大圣杯已经被污染了,所有人的愿望都不会实现。” 爱丽丝菲尔大吃一惊,面露怀疑。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醍醐京弥耸了耸肩,“光用说的,没人会听。反正到头来,还是要打一场才行。” 与此同时,卫宫切嗣的反应更为激烈:“不可能!”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都没有关系,”金色长发,红色瞳孔的美人用空灵不带感情色彩的口吻开口,“结束了。” 下一刻,卫宫切嗣携带令咒的手臂被她一手刀切了下来! 阿尔托莉雅还来不及责问卫宫切嗣为何让她抛下爱丽丝菲尔撤退,就被眼前的场景的激怒了:“你是什么人!” “爱尔奎特.布伦史塔德,”对方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请你去死吧。” 即使说出这种无礼的话,爱尔奎特依旧心绪平静,仿佛一张白纸,毫无自我。 阿尔托莉雅皱起眉头,扬起剑,令她没想到的是—— 她竟然被爱尔奎特直接击飞! 爱尔奎特惯用利爪,战斗方式相当原始而野蛮,毫无美感可言,和她精致的外表完全不搭。 可就是这样的战斗,却对阿尔托莉雅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存在介入圣杯战争?! 卫宫切嗣又惊又怒。 白姬爱尔奎特.布伦史塔德,真祖的公主,一旦堕落成月之王朱月.布伦史塔德,就直接进入二十七祖大名单,位列第三位。 阿尔托莉雅吐出一口血,重新站起来、举起剑,习惯性调整姿势,却发现自己碰到了透明的墙壁。 不,不是墙壁。 是固有结界。 实际上,阿尔托莉雅对情况的认知并不准确,这是爱尔奎特的空想具现。由于爱尔奎特的空想具现不能干涉独立于自然的生命体,所以,她只能先困住阿尔托莉雅。 然后,毫不犹豫地撕裂她的喉咙。 “哎呀,看来阿尔托莉雅也被解决掉了,”醍醐京弥看着晕过去的爱丽丝菲尔,“居然有这么快?” “所以,最后只剩下两位从者了?”恩奇都插话,“正好二对二?健!?br>此时,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已然停手,看起来是打了个不相上下。 “不是,你不站在我们这边吗?”鹤丸国永疑惑地问,“你不是主人召唤出来的吗?” “可是,我们没有签订契约啊,”恩奇都歪了歪头,“我只是被他唤醒了而已。” “没错,”醍醐京弥眼神漂移,“他拒绝了和我签订契约,现在其实算是吉尔的从者来着。”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是敌人呢。 287、同归 闻言, 鹤丸国永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这可真是太好了, 还以为又有人要分散主人的注意力呢。” 吉尔伽美什和恩奇都:“......”占有欲很强嘛。 “一点也不好!”醍醐京弥却摇了摇头,“就算你能和他们之间任何一个相抗衡, 另外一个我可干不过啊!”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你好像还很得意?”鹤丸国永出主意,“要不,试试召——” 鹤丸国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醍醐京弥打断:“是的,所以只能拜托你了,”他双手搭上付丧神的肩膀, “我的神明大人。” 审神者说这话的时候, 瞳孔中术式展开,亮起了点点星芒,漂亮极了。 鹤丸国永愣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平衡, 整个人被推向恩奇都—— “哈哈哈, 真是有够大胆?剑?倍髌娑伎穹诺卮笮t錾??退??恋耐獗硪坏阋膊淮睿?拔铱墒嵌陨癖?鳎?br>一声巨响,鹤丸国永的刀锋和天之锁相撞,产生巨大的冲击波,向四周辐射开来。恩奇都能克制鹤丸国永的神性, 却不够灵活机变;鹤丸国永杀伤力强,但要小心被锁链纠缠。一时间,双方都奈何不了对方。 “虽然你将吾友召唤到此,取悦了我,”吉尔伽美什冲着醍醐京弥高傲地扬起下巴,“但妄想染指我的宝物,依旧不可原谅!” 醍醐京弥没有回应,只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天空崩裂,大地塌陷,暴风狂卷。 大量幻觉攻击扑到吉尔伽美什眼前,然后在英雄王的宝具冲击下,化为泡影—— “不要妄想用这种把戏赢过我,杂种!” 吉尔伽美什继续释放宝具,在宝具的持续轰炸下,醍醐京弥布置得幻境一层层碎裂。在这种程度的力量压迫下,审神者的幻术撑不了太久。 “圣杯已经被污染了,”醍醐京弥耐心地将幻境一层层重新嵌套起来,“为了......嗯,这个世界着想,还是把他破坏掉比较好。” “你想要当救世主?”吉尔伽美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难道,这就是你愿望?可笑。” “不,只是有人为了保护世界,向我求助,”醍醐京弥竟然真的靠不断弥补重建保持住了平衡,“而他的请求对我来说,比较有趣。” “他人的请求?”吉尔伽美什眯起眼睛,“真是无聊,你就没有自己的愿望吗?” “才不会无聊,”醍醐京弥摇了摇头,“至于愿望嘛,我可是立于世界外侧的......外神。” “我最多会对根源有点想法,除此之外嘛......”他想了想,“对于世界内侧的东西,我没有太大的兴趣。” “哼,”吉尔伽美什的脸色沉了下来,“原来,你和时臣一样的无聊!” “是吗?”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因为我们其实都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虽然远坂时臣对吉尔伽美什表现得很尊重,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个魔术师其实对吉尔伽美什毫无尊敬之心,从来没有取悦他的想法。他只是认为,对于高贵的东西,就要表现出尊重的态度。从者不过是道具而已,他就算崇拜英灵,也不会对偶像抱有幻想。 远坂时臣不在乎吉尔伽美什的对他的想法,对他来说,英雄王不过是个昂贵的魔像似的存在。魔像就算再昂贵,也是可替代、可损毁的。 “又或者——” 醍醐京弥也一样,他能对吉尔伽美什表示喜欢,但也仅此而已了。他喜欢的东西很多,只要是符合他的审美的事物,他都愿意为之停留。不过,停留只代表宽容的欣赏,不代表占有欲,也不代表忠诚心。 除了属于他的刀剑付丧神,其他人在心目中的分量,太轻了。 “我们所追求的东西,从来不在你的支配范围内,所以,我们也不能被你操纵,”醍醐京弥看着吉尔伽美什,意味深长,“立于俗世顶点的王啊。” 在醍醐京弥看来,吉尔伽美什把世间万物视为他的所有物,正是因为他喜爱世间万物。他对自己支配不到的领域没有任何兴趣,所以对根源什么的毫无关心,远坂家的夙愿在他看来毫无意义。 但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对他喜欢的东西不屑一顾——比如远坂时臣,比如远坂时耶。 他们目光超出了世界内侧,投向了世界外侧,用毕生的精力追索本源。连醍醐京弥都做不到这一点——他只是来自异世界,对此世没有想法而已。 吉尔伽美什只关心凡俗,他无法从这种人身上得到任何乐趣。 不,也不一定,如果这种人在死前能够流露出属于凡俗的愤怒和绝望,他也许会被取悦到吧。 因为所以,既然醍醐京弥不能给他提供足够的乐趣,却又如此冒犯了他...... 那么,吉尔伽美术一定要让他认识到,他就算把目光放在世界外侧,也无法逃过王的支配! “如果圣杯真的被污染了,我会自己销毁掉它。” 吉尔伽美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奇异的微笑,这是醍醐京弥从没见过的表情,愉悦中带着残忍,威严中带着绝对,不容置疑,不容冒犯。 “但在那之前——” 吉尔伽美什从宝库中取出了一把造型古老,剑身不断回旋的剑。 “你可以去死了!”他没有瞄准任何人,简简单单一挥而下,“醒来吧,ea!” 这正是神话传说中开天辟地的初始之剑,乖离剑! “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这一剑下去,直接将醍醐京弥的幻境完全摧毁。瞬间,森罗万象分崩离析,化为一片混沌,一切归于虚无。宇宙法则发生扭曲,没有形体,没有声音,一切回归初始。 醍醐京弥猝不及防,灵力在胸腹间激荡,造成内脏破损,让他吐出一口血来。 吉尔伽美什果然很强。 “不好意思,”醍醐京弥用袖子擦拭嘴角,“失礼了。” 吉尔伽美什冷笑:“不过蝼蚁!” “啊——暂停一下。” 醍醐京弥伸出手,做了个推拒的姿势。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转身逃跑: “换人啦,换人。”他一边跑一边喊,“鹤丸,救命呐!” 吉尔伽美什:“......” “是,是,”鹤丸国永一脸的一言难尽,迎了上去,“一开始就应该我来的嘛!” 他跟恩奇都打得非常不爽。恩奇都并非正式的从者,把锁链都玩出花来了,奈何攻击力不足,只能当个防具使。反正打到现在,鹤丸国永连恩奇都的毛都没碰掉几根。恩奇都似乎也拿鹤丸国永没辙,鹤丸国永以攻代守,毫无压力。 醍醐京弥停下来,喘了口气:“我好歹帮你试出了乖离剑?剑俊?br>“这种帮忙不需要啦!”鹤丸国永摆手,“你还是乖乖做辅助吧。” “不要小看我啊,你们,”恩奇都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我和吉尔一起合作的话,战斗力可是一加一大于二哦?” “是吗?”鹤丸国永勾了勾手,“我们这边也是一样!” 话音刚落,鹤丸国永直接限制解放。 白鹤在他头顶上方投影,刀光幻化成千风,向打算对醍醐京弥补刀的吉尔伽美什扑去。 神风轻响,千鹤齐飞。 和乖离剑仿佛毁天灭地的气势不同,鹤丸国永这一刀,古朴大方,风雅自然。但在这举重若轻的招式之下,蕴含了极为隐晦,却也极为深重的杀意。 吉尔伽美什感受到莫大的威胁,想要用乖离剑对抗,却在此时,接连接收到了远坂时臣的令咒: 第一条,用乖离剑杀掉醍醐京弥。 第二条,卸下防御,承受鹤丸国永的攻击! “杂种!”吉尔伽美什瞬间明白了远坂时臣的打算,勃然大怒,但已经于事无补,“竟敢做到这一步!” 愤怒也没有用,他的手不受自己控制,待在原地,举剑对准了醍醐京弥。 与此同时,数秒后,醍醐京弥也接收到了来自远坂时耶的令咒,这令咒再次让他动弹不得。 于是,恩奇都来不及反应,就见乖离剑正中醍醐京弥,吉尔伽美什也完完整整吃了一记千鹤。 瞬间,醍醐京弥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而吉尔伽美什身上渗出了大量的鲜血。 鹤丸国永和恩奇都面面相觑,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们之所以毫无闪避,大约是由于令咒。作为醍醐京弥的宝具,鹤丸国永先一步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哈哈哈哈哈,”吉尔伽美什竟在此时大笑出声,“真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时臣,凭你的僭越,当自刎谢罪!” 远坂时臣伸手拂上令咒,紧张地看着魔术道具传回来的画面,想要命令吉尔伽美什自杀。 如果想要达到根源,就必须以令咒要求打败了所有servant的吉尔伽美什自尽,将全部七名英灵作为圣杯的祭品来结束战争,让大圣杯觉醒。 然而,在远坂时臣下达命令之前,黄金的英灵在他们眼前消散开来,连带恩奇都一起,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同归吧,吾友......” 288、反转 结束了。 远坂时臣和远坂时耶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互相对视一眼,长长出了一口气。 一夜之间, 从者全灭。这次的圣杯战争可谓史上最快,毫无拖泥带水, 实在干净利落,都要归功于那个乱来的外神,醍醐京弥。 从他拐带远坂凛开始,事态逐步升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好在到了最后,还是魔术师们抓住了机会。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远坂时耶将剩余的令咒还给言峰璃正, “召唤圣杯,确认醍醐京弥口中那件事。” “如果那件事是假的,”她的眼神闪烁,“我们就可以通过许愿, 到达根源!” 远坂时臣点了点头:“但愿如此。” 可如果那件事是真的呢? 言峰绮礼看着远坂时臣和远坂时耶的身影, 下了判断—— 就算那件事是真的,只要能到达根源......时臣师和远坂时耶也许会为了远坂葵、远坂凛和间桐樱放弃许愿,但换了其他魔术师就不一定了。 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他早就发现了,远坂家这两位魔术师,虽然整天把魔术界的残酷挂在嘴边,但到了真正需要狠下心来的时候, 却往往下不了手。 这是他们为人的良好品质,却让言峰绮礼感到深深的失望。 “既然有将大圣杯解体的可能,我们还是到圆藏山的祭坛举办召唤仪式吧,”果不其然,远坂时臣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虽然那里有点危险,但也相对安全。” 其实最适合他们的召唤地点是远坂家宅邸,可惜那里被吉尔伽美什和醍醐京弥初见面时干的那一架给直接毁掉了。顺带一提,还有两处灵脉可以用来召唤圣杯,其中之一在圣堂教会管辖之下,另一个则在冬木市民会馆。前者和教会的关系太亲近,后者又容易扰民。 所以,只剩下圆藏山那边适合动用了。 在圣堂教会的监督下,还活着的御主们被允许旁观。其中,间桐雁夜放弃了这件事,主动把远坂凛和间桐樱送回了还呆在禅城家的远坂葵手中——圆藏山大空洞积聚的魔力太过浓厚,可能会对年轻人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而肯尼斯似乎觉得太过丢脸,也不肯留下来面对现实,连夜赶回了时钟塔。 韦伯实力低微,原本被建议不要参加召唤仪式,但他执意想要见证圣杯战争的终末。令人惊讶的是,卫宫切嗣,这位魔术师杀手竟然也赶到了现场。 他想看到的,是他的妻子,爱丽丝菲尔的终末。 由于“遥远的理想乡”,爱丽丝菲尔的外壳仍未剥落,看起来依旧是个人形,但到了现在,她的生命迹象微弱,几乎所有生理机能都停止了。 此时的她,和死者无异。 爱丽丝菲尔被送上祭坛之后,圣杯降临仪式就自发开启了。 大量魔力集中到了这里,空气逐渐升温,爱丽丝菲尔则缓缓升空,悬停在众人面前,长发蓬起。 在魔力的作用下,通道敞开——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里面是深不可测的黑暗,令人光看一眼,就感到压抑和绝望。 “祈祷吧,”爱丽丝菲尔的声音响起,“许下你的愿望,定义圣杯的形态。” 言峰绮礼感到了期待和振奋,然而远坂时臣叹了一口气:“圣杯居然真的被污染了。” 远坂时耶咬着手指:“可恶,亏我还那么期待!” “那就是此世之恶?”言峰璃正回想起了第三次圣杯战争,“真是恶心的存在,光看就令人心生不快。” 安哥拉曼纽是古伊朗神话中的黑暗主神,一切罪恶和黑暗之源。在第三次圣杯战争中,他被违规召唤出来,作为avenger参加了圣杯战争。他在战败被回收的过程中,将世间一切之恶带入了圣杯。 从此,圣杯就被污染了。 “那么,请即刻着手大圣杯的解体,”言峰璃正向远坂时臣颔首,“不能让那种东西从圣杯里面出来。” “我明白,”远坂时臣点了点头,“关于这件事,就由我来向魔术协会报告......” 就在此时,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埋葬机关第五位代行者,王冠之梅琏.所罗门开口了: “不用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去。他向远坂时臣和远坂时耶致意,亮出了一面镜子一样的魔术道具,悬停在他手掌上方。这件魔术道具似乎有监视的作用,照见了禅城家的名牌。接下来,镜子里就映出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富有童话色彩、奇形怪状、缺乏现实感的怪物环绕着远坂凛和间桐樱,似乎正在陪他们玩耍。准确的说,是在帮远坂凛逗弄呆钝的间桐樱。 远坂葵和间桐雁夜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带微笑,可熟悉他们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笑容相当勉强。 “不要想将大圣杯解体,”梅链的表情看上去依旧悲天悯人,说出来的话却令人齿冷,“不然,我的恶魔会把他们全部吃掉哦?” 言峰璃正难以置信:“梅链大人,您这是?!” “显而易见,”梅链颔首,“我想要许愿呀。” “别开玩笑了!”言峰璃正指着天上的孔,丢掉了敬语,“你想要让这种东西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吗?!” “我的愿望是让朱月大人复活,”梅链摇了摇头,“其他的副产品怎样都没有关系。反正......那位大人,本来就打算摧毁地球的生态系统,占领地球。”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你们将有机会成为和我一样的存在,死徒,”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所以——” “你是愿意牺牲家人和自己,拯救世界,”他问远坂时臣,“还是为了保全家人和自己,牺牲世界?” 很久很久以前,人类成为地球上新的灵长,地球原始的抑制力、自然意识盖亚,为了星球的稳定,改变了世界规则,让世界适应人类。 从此,幻想种迁移,神代结束。神秘侧只余下属于人类的魔术师们,世世代代向根源迈进。 在那之后,人类回避自身破灭的统合无意识阿赖耶已经强的过分,足以和盖亚相抗衡。盖亚为此十分忧虑,想要管理约束人类,又缺乏uo作为代行者......因为他一直想一直想,这思绪便被其他星球的uo感知到了。 而后,朱月回应了盖亚,和盖亚达成协议,替他守护地球。盖亚便以朱月为蓝本,与朱月一起创造了真祖。真祖有嗜血的欲望,为了存续,又圈养人类,制造出了死徒。 接下来就不用多说了,完全是引狼入室。 经过一番苦战之后,朱月的肉体被宝石翁消灭,但他作为星球的uo,本身没有死的概念,有复活的可能。 让他复活就可能释放出此世之恶什么的......梅链作为朱月的死忠,完全不在乎。 如果是卫宫切嗣,他一定会为了多数人放弃少数人。 可拿到选择的,是远坂时臣。对他来说,现在拥有的东西比较重要。 何况...... 这个世界上,连醍醐京弥这种外神都存在,神秘侧一定还有底牌——他相信人类不会因为此世之恶外泄,就这样完蛋掉。 “不要想拖延时间,”梅琏看着远坂时臣,“再不做出决定,我就动手了哦?” 与此同时,画面中的怪物做了个危险的抛接动作,引来远坂凛惊喜的欢呼。 远坂时臣只考虑了一会儿,就问梅琏:“你想要我具体怎么许愿?” 闻言,梅链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随着愿望的提出,飘在空中的爱丽丝菲尔的全身开始发光。这光芒太过璀璨,令人无法直视,连梅链也抬手挡住了眼睛。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的人类外壳将完全剥落,露出体内的大圣杯的器形。 然后,梅链就听见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声音—— “人之子啊,紧系神明吧!” 精致华丽的神造兵器呼啸而来,裹挟着抑制力,将梅链死死钉在地上! 下一刻,华丽的刀光扑面而来,这刀光就像片片鹤羽,美丽到恍惚。 “啊......咧?” 温厚的神父外形消散开来,被光之钉钉住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没了左手的孩子。 “看起来年纪好小!”韦伯吃惊地问,“难道他是假扮的?” “不,他原本就是这样,”言峰璃正抿紧双唇,“那个成人姿态,是他左手上恶魔的能力。” 梅链他是个恶魔使,本身没有任何战斗力,他的的四肢均由他创造出来的恶魔所化,平常战斗靠得也是他们。 而恩奇都这一击,直接将他的左手之恶魔破坏掉了。 “怎么......可能!”梅链口鼻流血,“你为什么......” “没办法,吉尔被干掉了,我的事情却还没有做完,”绿发的少年出现在爱丽丝菲尔身侧,“只好和京弥签订临时契约啦。” “没错,很快就能断掉的那种,”鹤丸国永补充道,盯着梅琏的左手再生,嘀嘀咕咕,“他这是什么能力?” “京弥?他没死?!”远坂时耶睁大了眼睛,“他在哪里!” 鹤丸国永依旧盯着梅琏,抬起手,指了指爱丽丝菲尔。 “我回来了,”“爱丽丝菲尔”睁开眼睛,原本红宝石一样的瞳孔变成了金色,“时耶,有没有想我啊?” 闻言,远坂时耶看着披着爱丽丝菲尔壳子的醍醐京弥,背脊一凉。 289、上天 “虽然托你的福, 我被打败了一次,这才彻底摆脱了身为英灵的桎梏,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而有些事情做起来, 还是没有实体比较方便。” 接着,他话锋一转: “但你害我输掉圣杯战争,想必已经知道,我会找机会报复回来的吧?” “等等,”远坂时耶垂死挣扎,“这是正常的战术!你也太输不起了吧!” “咦,难道不是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吗?” “打住!你的话, 还是别笑比较好。” “......啧。” 但卫宫切嗣心更凉。拔凉拔凉的。 “爱丽!”他脸色特别奇怪, 变来变去的,“你把她怎么了?!” “这是什么话,”醍醐京弥伸手拂上腹部,“你应该知道的吧, 圣杯就在这里。在目前这个阶段, 她已经没用了。” 作为爱因兹贝伦家族的人造人,爱丽丝菲尔的身体经过各种人工调整,寿命本来就不长。更何况,她还作为小圣杯参加了圣杯战争,为了抑制从者的魂魄,小圣杯必须依阶段关闭生理机能,到最后, 甚至要消灭自己的人格。 她是注定要死的。 梅琏猛地咳嗽一阵,把呛到喉咙的血吐出来,边吐血边说:“不,我想卫宫切嗣的意思是,你最好注意点,不要对他老婆动手动脚。” 醍醐京弥吓了一跳,把手拿开:“......噫,老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们连女儿都有了哦。” 是深入交流过的关系呢。 然而现在,另一个毫无关系的大男人正使用着爱丽丝菲尔的身体...... 噫。 醍醐京弥一脸郁瘁:“不好意思。不过,卫宫先生,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居然和小圣杯结婚?” “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卫宫切嗣不愿多说,“你这是附身?” “严格说起来,是通灵术的一种,凭依合体,”醍醐京弥转了转爱丽丝菲尔纤细的手腕,“虽然同步率不高......”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孔洞: “只用来卡住大圣杯的降临,绰绰有余。” “卡住?”远坂时耶从没见过这种操作,眼神火热,“你是怎么做到的?” “简单,小圣杯本来就是个输送从者魂魄的传感器,”醍醐京弥轻描淡写,“只要在内部动点手脚,很容易就能让魔术回路接触不良。” 这是只有审神者这个对通灵术有一定理解的奇葩外神才能做到的事,其他从者在被小圣杯收纳的时候,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更何况,论起穿越,我才是专业的,”醍醐京弥瞳孔中被提前压缩存储的术式不断展开,让他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动,“不过是世界内外侧这种程度的壁垒而已......要打开不难,要收束,就更容易了。” 所以说,他之前给教会的理由,担心自己“战败后过渡到世界内侧、被困在英灵座上”什么的,完全是瞎扯。 “原来如此,”韦伯恍然大悟,“醍醐京弥这个英灵,好厉害!只要有他在,就不用担心此世之恶的问题......到了现在这个阶段,这些恶意都还没有顺着孔洞泄露出来,连小圣杯都污染不了,怎么可能会污染到这个世界?” 话音未落,一个可爱的、机械风格的少女蓦然出现,摆出了攻击的架势。这也是梅琏具现的恶魔之一,是他的右手。他的右脚大陆之王是一个看起来像游走鲸的怪兽,身形巨大,在它出现之后,整个空间都显得太过拥挤。 “我还以为,你会用杀人威胁我呢,”醍醐京弥一动不动,而鹤丸国永挡在了他身前,“就像你刚才威胁时臣一样。” “你这个外神,根本不会在意吧。”梅琏依旧被恩奇都固定在原地,少女向鹤丸国永发起冲锋,而大陆之王狂躁地张牙舞爪,对四周进行无差别攻击。“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醍醐京弥想了想:“嗯......不要说的那么绝对哦,犹豫还是会有一点的。” 梅琏恶狠狠道:“既然你不属于这里,就不要多管闲事!” 无数的兽类恶魔涌出,让龙洞变得更挤了。这些魔兽全部来自空中要塞、给予梅琏左腿的天空之王。除此之外,另外一些潜伏在教会中的朱月眷属纷纷对其他人亮出武器。猝不及防之下,言峰璃正被黑键捅了一刀,倒在言峰绮礼身上。 “不能这样下去!”言峰璃正揪住言峰绮礼的领口,“快去通知......” “恐怕来不及了,父亲,”言峰绮礼看着周围的敌人们,亮出黑键,“我们得先活下来才行。” 韦伯怎么也没想到,到了这里还得打,连滚带爬,躲到了一个凹地。他刚想抬头,就被远坂时耶直接踩了下去。 “别乱跑,”远坂时耶旁边是远坂时臣,这两个双胞胎一样的人配合娴熟,攻防得当,“你太弱了,先保护好自己!” “那个......” “道谢就不必了。” “不,我是想说,老师给了我一点月灵髓液......” 月灵髓液是一种流体自律机械,材料是填充了魔术的水银,可攻可守。 “笨蛋,该用就用啊,问什么问!” 卫宫切嗣少了一只手,身手还是比一般魔术师好很多。就算如此,他还是面临了大危机: 数只魔兽突破他的火力线,冲到了他的面前! 就在他以为自己非死即伤的时候,这些魔兽却放弃了眼前的猎物,自相残杀起来了。 怎么可能? 卫宫切嗣皱起眉头,仔细研究一番后,发现了幻术的痕迹。这些幻术也能被他看到,只不过,在他眼中,那些幻景浅薄地像烟雾一样,显然是为了方便他配合幻景发动攻击。 他不由把复杂的目光投向祭坛上的“爱丽丝菲尔”。 难道......是醍醐京弥?! “看上去,像是打算用数量取胜呢,”面对一片乱相,醍醐京弥的态度依旧冷静,“这么没有自信?” “我这叫做谨慎!”梅琏嗤笑,“只要杀掉你,一切都会回归正轨。你凭借手上这两件宝具,”他指的是鹤丸国永和恩奇都,“能挡住多久?” “这个嘛,”醍醐京弥打了一个响指,“想要多久,就能多久。” 随着他这个动作,祭坛附近的空间发生扭曲,数圈涟漪荡漾开来—— “谁告诉你,我只有两件宝具来着?” 灿烂的金光散去,刀剑付丧神,登场! 梅琏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看起来滑稽的可以。 “晚上好,主人......吓!”烛台切光忠看着醍醐京弥,后退一步,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主人,你怎么变成女人了?!” 大俱利伽罗目瞪口呆,又是一副转身想走的架势,被烛台切光忠一把按住。 “哦哦,主人变成了漂亮的大姐姐!”太鼓钟贞宗判断犀利,“包丁一定会很高兴!” ......你怎么知道这姿态会是人妻? “......临时身体而已啦,”醍醐京弥连连摆手,“我是有苦衷的,苦衷!” 不过好像没人想听的样子...... 烛台切光忠微笑:“嗯,我知道了,有苦衷。” 鹤丸国永大大咧咧:“你就当他变性了——” “喂!” 太鼓钟贞宗的注意力已然转移,指着遍地的魔兽,兴奋极了:“新世界?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呐呐,小光,这些都是没见过的生物!” “的确,这些生物很漂亮,”烛台切光忠看着那些画风不对的魔兽,眼睛里精光一闪,“不知道能不能吃。” 大俱利伽罗:“......”看看这些玩意的杀伤力,是考虑能不能吃的时候吗?! “别看热闹了,快点来帮忙啦!”鹤丸国永手忙脚乱,“这些恶魔源源不断,烦死了!” 只要梅琏不死,这些魔兽即使被消灭,也能再生。所以,他们必需直接消灭掉梅琏才行。 虽然梅琏死了,魔兽们也能存续,但从此之后,将无法再生。所以,他们拼了命也要保护梅琏。于是,太鼓钟贞宗对上了再生的左手之恶魔,鼠王;天空之王不断释放魔兽,骚扰大俱利伽罗和烛台切光忠。鹤丸国永被机械少女纠缠,恩奇都忙于镇压。虽然恶魔们不止被干掉了一次,却总能被大陆之王团团护住的梅琏重新幻想出来。 “虽然解决掉你不过是时间问题,”醍醐京弥举起手,做了个手、枪的姿势,“不过,我从来不喜欢浪费时间。” “再见。” 随着这句话响起的,是卫宫切嗣在幻术掩盖下,射出的狙击子弹—— 起源弹! 这子弹直接破坏掉了梅琏身上的魔术回路,又因为魔力的暴走,直接伤害到了他的身体。 抓住这一瞬,太鼓钟贞宗解决掉了碍事的鼠王,贯穿大陆之王惊惶之下露出的空隙,直接将梅琏的脑袋切断。 在梅琏死后,剩余的三大魔兽的态度也完全不同:机械少女执着地攻击鹤丸国永,想要完成梅琏之前的命令,却被鹤丸国永反杀;天空之王发出一声哀鸣,悠悠升空,离开了这片伤心地;大陆之王最为狂躁,似乎想给梅琏报仇来着—— 然后,大陆之王就被爱尔奎特.布伦史塔德一爪撕裂。 真祖的公主姗姗来迟,低头看梅琏,一脸茫然:“死了?” 所有人复又紧张起来。 这位公主大人最为接近朱月,潜藏着朱月的行动原理,比梅琏更加危险,更加可怕。 最重要的是,她和梅琏的关系很好。 “是,”醍醐京弥点了点头,“你要给他报仇吗?” 爱尔奎特却摇了摇头。 “不,”她这样回答,“所有人......都必须消灭朱月。” 这是盖亚的命令,真祖是盖亚以朱月为蓝本创造的生命,虽然被朱月留下了复活的后门,但基本上,都受到了盖亚的抑制力干涉。甚至在关于消灭朱月的问题上,阿赖耶也会配合盖亚的安排。如果爱尔奎特到得更早一点,大约会帮助他们杀掉梅琏吧。 “那么,”醍醐京弥环顾四周,“在座的各位,现在,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所以,还有人有底牌要上吗?” 空气中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鹤丸国永“噗嗤”一声笑了:“主人,你这话说得像反派一样哎?” 太鼓钟贞宗睁大眼睛:“什么?主人原来不是反派的吗?” 醍醐京弥扶额:“......喂喂,小贞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呐?” 太鼓钟贞宗毫不犹豫:“天生的反派。” 于是空气变得更尴尬了呢。 “......你既然说我是天生的反派,我就做点符合反派身份的事情好了。”醍醐京弥清了清嗓子:“那么,我要许愿——” “哈?!”远坂时耶忍不住挥起了拳头,“此世之恶流出来怎么办,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啊?!” 才刚因为许愿杀掉了埋葬机关的第五位代行者——虽然他意图复活朱月,完全是罪有应得,总不至于大家还要再杀醍醐京弥一次吧! “不是说过了吗?”醍醐京弥一本正经,“我就喜欢看......在你们的计划全部脱离控制之后,你们到底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已经够了吧,”鹤丸国永眼神死,“快点解决这件事,你还想要在女人的身体里待多久?” “是,是,”醍醐京弥只好转向天上的孔洞,“我就知道,你果然喜欢我本来的样子。” “......你现在别跟我说话,眼睛疼。” “啧。” 卫宫切嗣:“......”不要用他老婆的身体和人谈情说爱啊! 紧接着,这个孔洞在醍醐京弥的操控下,竟然变得越来越大。 “让大圣杯解体的方法,除了从外部破坏之外,还有一种,”孔洞里面的黑泥波涛汹涌,“就是让大圣杯完成它的使命。” 在场的魔术师们就明白了: 根源! 只有根源是大圣杯存在的意义! “难道,难道是!”远坂时耶激动起来了,“根源?!” 醍醐京弥继续升高,直到足够一人通过的孔洞触手可及。虽然体内的小圣杯稳定了通道,但一层屏障依旧横亘在世界的内外侧之间。 “我会尽量控制这个通道,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点污秽掉下来,”醍醐京弥头也没回,“最少只会破坏掉附近的生态,最多会污染掉这座山里的灵脉,不会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 “不怕死的话,就跟上来吧!” 290、没写完等咱修文先orz 远坂时耶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然后在侥幸回来之后, 约了苍崎橙子去酒吧,一边喝酒, 一边大声抱怨: “报复!那家伙绝对是在报复!”远坂时耶虽然喝醉了,但长久以来恪守不变的礼仪已经融入了骨髓, 举手投足依旧优雅自如。就算稍有控制不住动作幅度的时候,也显得慵懒可爱。“说什么‘不怕死的话就跟上来’......他还不如让我就那样死了算了!” “哈?”苍崎橙子推了推眼镜,“你在说些什么呀?” “我虽然跟了上去,但什么都不记得了!”远坂时耶放下杯子,在桌上磕出声响,“只记得曾有过狂喜、满足和充实,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情绪!” “也就是说, ”苍崎橙子给她倒酒, “你连自己到底有没有抵达根源,都无法确定?” “的确没法下结论,因为拿不出证据,”远坂时耶扶额, “不过, 我不认为醍醐京弥会骗人。他有说顺手帮我达成了愿望,也有说报复已经完成。” “还有什么比得到再失去,更令人痛恨的呢?” 苍崎橙子只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喟叹。 “我现在能想起来的场景,只有此世之恶像地狱之火一样灼烧,”远坂时耶看着自己的手掌,“稍微碰到一点点,都让人觉得生不如死。” “除此之外呢?”苍崎橙子眯起眼睛, “真的什么印象都没有留下来吗?” 就在此时,有喝高了的没品男看她们两个都是女人,走到远坂时耶那一边向她们搭讪。 “哇,两位都是大美女哎,”这个男人衣着非主流,酒气熏熏的,“我可以请你们喝一杯吗?” “不可以,”远坂时耶干脆地否定,“请让我们自己待着。” “别这么冷淡嘛,既然来到了这种地方——” 接着,这个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仅如此,他还直接转身,走出了酒吧的大门。 苍崎橙子没有察觉到任何魔术的痕迹,瞪大了眼睛:“这是?!” “大约是因为碰到了根源的关系,我在最近学会了新的魔法,”远坂时耶表面平静,实际上颇为得意,扬起了下巴,“我只能告诉你,第六法和命运有关。” “从今天开始,请称呼我为‘魔法使’,谢谢。” 魔法是非自然,是奇迹,是人类无法凭借资源和时间实现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只有五种魔法:第一法和第四法正体不明,第二法被宝石翁掌握,是干涉平行世界的魔法。第三法即为灵魂物质化,是为大圣杯的根基。第五法的继承人是苍崎橙子的妹妹、苍崎青子,能够让人起死回生、还具有相当的破坏力。 所以说,她之前说的“让我就这样死了算了”完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苍崎橙子沉吟片刻: “通过改变命运,让男人对你失去兴趣的魔法吗?” “橙子!” 根据魔术师的推论,根源是一种世界规模的现象,接触即消灭——人类这种级别的灵魂在碰到的瞬间就会被分解殆尽。在历史上声名远播的魔术师,其实都没有真正接触过根源。他们只有充其量靠近一下外围、就立刻跳回来稳住自我的那种程度而已。 而大多数普通人根本连通往根源的道路都找不到,更别谈考虑回不回得来的事了。 所以,面对醍醐京弥给出的机会,对于作风正统的魔术师来说,诱惑很大。 可惜的是,在场的魔术师当中,爱因兹贝伦家族参加圣杯战争的原因就是为了完成第三法而已,根源也好、被污染的圣杯也好,并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间桐家族已经衰亡,间桐脏砚死后,后继无人;韦伯年纪轻轻,整天在烦恼的是如何得到他人的承认;远坂时臣还有家人要考虑,有些犹豫。 到头来,只有远坂时耶和其他两位出身魔术协会的魔术师直接跟了上去。 然后,孔洞中流露出的少量黑泥——大部分被醍醐京弥拦住了——在她们身上留下了深深的诅咒,这一点,也打消了远坂时臣的犹豫——他才不想送死。 没错,在接近根源之前,远坂时耶就差点死去。 可这无尽的黑泥饱含无尽的魔力,听闻她到达根源的祈愿,也打算将她的愿望实现。这些黑泥裹挟着她们,把她们推到了醍醐京弥的脚下。 而前方就是根源之涡。 魔术师们为之着迷,为之奋斗的目标就在那里,她们却已经命悬一线,再也无法挪动一步。 此世之恶源源不断,却在流入根源的瞬间,像水蒸发一样消耗殆尽。 “这可怎么办?”醍醐京弥低头看着远坂时耶,“就差临门一脚?健!?br>藏身白发白衣人造人的审神者原本就擅长处理污秽,他被此世之恶包围,却依旧白得发亮,纤尘不染。 对于他的提问,没有人回答他。他们已经丧失了力气,无法思考,有人甚至已经死去。 当他向远坂时耶伸出手的时候,那些晦涩的物质纷纷被驱散开来。可远坂时耶依旧奄奄一息,此世之恶给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醍醐京弥沉吟片刻,拉住她的手,让她触碰到了“根源之涡”。 瞬间,远坂时耶的存在被升华,身上每一颗原子被平铺开来,整个人化身概率云,再被涡流打散。 普通人连直视根源之涡都会动摇自己的存在,而醍醐京弥不光直视根源,还从中获取了此世的知识。 令他诧异的是,他能理解这些知识的同时,又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隔阂之感。 他难以使用这些知识。 “哎呀呀,居然有魔术师到达了根源,”一个温润柔和的声音响起,宛若浮云般清净无邪,“阿赖耶和盖亚都会不高兴吧。” 这个声音...... 醍醐京弥猛地回过头:“薰?” “不对哦,”一名紫色短发齐刘海的青年出现在他眼前,一副笑嘻嘻地模样,“我的名字是杰洛士。” 杰洛士打扮地就像西方玄幻游戏中的神官一样,身披黑色披风,胸口缀着饱含魔力的宝石,手持比人还高的巨大魔法杖,比此世所有的魔术师看起来都要正统。 “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比较好哦,”杰洛士忽然出现在醍醐京弥身侧,“不然,他们生起气来,你真的会遭殃。” “什......么!” 只见杰洛士居然把法杖往背上一挂,伸手把醍醐京弥给抱了起来! 公主抱! 神官怀抱圣女的姿态足够美好,可惜圣女的内在不是圣女,是审神者。 醍醐京弥还来不及反应,根源之涡就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变化,看上去十分危险。这种变化无法用语言描述,硬要形容的话,就是“波涛汹涌”这个词。 “哎呀呀,被发现了,”杰洛士带着醍醐京弥飞到高处,“那么,先打个招呼好了。” 他睁开了眼睛,紫色的瞳孔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暴爆咒。”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醍醐京弥完全不想回忆——这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直接炸了根源之涡! 没错,就是炸,可又不是单纯的炸,根源之涡是不会被外物破坏的。杰洛士大约是通过引爆魔力回路,引起了根源之涡内部的排异反应。 那一瞬,世界的反馈形成巨大的逆风,比醍醐京弥经历过的全部逆风加起来都要大! 而杰洛士只抬了抬手,逆风便像微风一样拂过他的背后,只吹起了他的衣摆和发丝。 醍醐京弥一把揪住杰洛士的领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嘛,”杰洛士微笑着说,“秘、密、哦!” 醍醐京弥现在万分理解鸣海步听到结崎雏乃用同样的表情说出“商业秘密”时五味杂陈的心情....... “兽神官,”远坂时耶出现在他们面前,但眼前这个远坂时耶显然并不是她本人,而是借用了她的形象的别的什么东西,“你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黑暗之星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是吗?”杰洛士回答,点出了她的身份,“阿赖耶。” “那个,”醍醐京弥举起手,“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更了解我自己一点......”他可没打算搞破坏呀。 “没用的,”阿赖耶口唇未动,声音却传递了过来,又或者说是某种意念,“你的起源不在这里。” “你能得到知识......但门还在。” 醍醐京弥产生疑问:“门?” “你能够记忆,却无法思考,无法表达,只能勉强使用一点,”阿赖耶继续,“在门打开之前......你只能如此。” “没错,”杰洛士点头,“其实,你想要知识的话,我可以拿异世界启示录给你看哦?” ......总觉得这个人非一般的可疑啊。 “我的确是很可疑啦。” “......我刚才把想的话说出来了吗?” “既然知道自己可疑,”阿赖耶淡淡道,“就禀明来意,兽神官。” “安啦,和你们无关,”杰洛士笑得很灿烂,“我只是来找这个人,顺便和你们打招呼而已。” ......攻击根源之涡只为打招呼? 还真是凶性十足啊,这位兽神官大人。 291、混沌之海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普通都是让危险人物远离吧, ”迹部景吾不能理解,“北都小姐, 你是笨蛋吗?指望敌人手下留情?” “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办不到!”皇北都抱紧皇昴流, “我空有保护的心意,”她的牙齿咬出了声,“没有保护的实力。” 皇昴流虽然只有十六岁,却是皇一门有史以来数得上号的强大灵能力者。与之相反,双胞胎皇北都却缺乏天赋, 灵力低下,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术法。 “姐姐,对不起, ”皇昴流反抱住皇北都,“是我让你担心了。” “不是昴流的错, 都怪他!樱冢护对人一见钟情什么的, 太可疑了!”皇北都瞪向樱冢星史郎, “你伪装自己,接近昴流到底有什么目的?” 樱冢星史郎一挥手, 淡红色的樱花花瓣泄出, 灵术风四下巡回,构成了倒五芒星结界,将几人笼罩其间。一株巨大的樱花树出现在他身后,花繁如云, 一片生机郁郁。 这生机由憎恨孕育,美丽,亦残酷。 “还能有什么目的?”樱冢星史郎杀意弥漫,“我是杀手,当然是为了,杀人。” 他已经彻底放下了伪装,不再掩饰自己的本质。如果他一开始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双胞胎面前,他们不可能允许他靠近。 “怎么会,”皇昴流睁大双眼,“为什么?” “昴流,还记得七年前的事情吗?”樱冢星史郎指向皇昴流,“是时候把手套拿下来了,反正不管再怎么遮掩,也没有用。我的灵力,可是在你奶奶之上呢。” 皇昴流仍然一脸茫然,忽然,樱花飘过,就像被什么刺中一样,他浑身颤抖起来,抱着脑袋跪坐在地。 “居然......是你!” “你看到了我杀人的场景,我当时本该杀了你,”樱冢星史郎有些苦恼,“可是我也不想违背当时的赌约。这可怎么办呢,虽然可以再一次封印你的记忆,但是那边的醍醐先生,不好对付啊。” 被提到的醍醐京弥鼓掌:“哇哦,竟然这么看得起我?” “还在装傻,”樱花开始缠绕在樱冢星史郎的手上,“看来,想请你装作看不到,也不行了。” “毕竟我还算是善良守序阵营,”醍醐京弥的脚下蔓延出规整复杂的几何纹路,“总不能看着你欺负小孩子吧。”他伸出手,划下一条界限,将皇一门的双胞胎和迹部景吾挡在界限之外。 “无聊的想法,”樱冢星史郎皱眉,“小孩子,成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这樱冢的肥料而已。”他摊开双手,环绕樱树的怨气随之起伏,数量大得令人震惊:“和物件,没什么不同。” “主人,请将他交给我解决,”一期一振被激怒了,拔刀出鞘,“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渣滓!” “啊——等等,”醍醐京弥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一期一振,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要干掉他是很简单,不过,这个樱冢会很麻烦。” “是因为那些怨气吗?” “不,不对,”醍醐京弥一手环着一期一振的腰,一手遮住他的眼睛,“现在,能看到吗?” 透过审神者的手,刀剑付丧神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金色狐狸埋在地下,巨大樱树的位置,被数条尾巴取代。地面上满是荧光的符咒阵图,大量的怨气支撑着这个阵图运转,少部分经过净化变成灵力,流入樱冢星史郎的身体。 樱冢星史郎是一个“人柱”。 “你看,随便杀掉他的话,你就会取代他,成为新的人柱,”醍醐京弥放开手,“虽然我可以在接下来切断你和樱冢的联系,但只要一瞬达成链接,你就会被怨气污染,直接暗堕。虽然我有能力净化怨气,逆转暗堕,但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暗堕是毒,痛苦放大,快乐也会放大,即使是神明也会上瘾的。” “你的力量果然很强大,”有金色的光在樱冢星史郎的眼睛里流转,“你能看到吧,这樱冢里埋葬的妖物。” “她一直、一直在这里,酝酿出这灿烂的樱花......”樱冢护扶上树干,“这樱花正是因为吸取了无数人的鲜血,原本白色的花瓣才被染红,开得如此盛大!” 呼应一般,又一阵薄红的樱花纷落,洋洋洒洒,仿若无穷无尽。 “恕我直言,”醍醐京弥咳嗽了一声,“樱花之所以变红,是因为花青素。只有酸性物质可以刺激花青素让花瓣向红色转变,人体嘛,都是弱碱性的,血液也是。”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连不断飞舞的樱花花瓣都停滞了一瞬。 “不好意思,我其实是科技侧的术士。” 于是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樱冢星史郎脸色不太好,皇北都和迹部景吾忍不住爆笑出声,皇昴流亦捂嘴偷笑。一期一振急忙转移话题:“那,这妖物是指?” “九尾妖狐,玉藻前,被大阴阳师安倍晴明退治,身化杀生石,神魂却被镇压在此,”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这个阵法很有意思啊,是利用大妖怪吸收怨气,以毒攻毒,封印的是......噫,富士山?我就知道这破火山早晚有一天要爆发......” “原来如此,”一期一振对樱冢星史郎亦丧失了杀意,“怪不得存在守护一职。不过,就不能换人吗?这个人实在是令人不快。” “可是可以,”醍醐京弥颔首,冲着樱冢星史郎开口,“呐,你也听到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樱冢星史郎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樱冢护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工作。我没有改变现状的想法。” “嗯,为什么你不想转业呢,”醍醐京弥发出一声叹息,“当个普通的兽医不好吗?” “现在的生活在我看来,就是‘普通’,”樱冢星史郎没有自白的兴致,可也没办法敷衍审神者,他能感觉到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杀人和治疗,在我看来没有区别。” “哈?”一期一振忍不住道,“一个剥夺生命,一个拯救生命,怎么可能没有差别!” “你是付丧神?”樱冢星史郎伸出一只手摊开,“那你应该能理解才对,人类在神明看来,不都是蝼蚁吗?” “你太傲慢了!”一期一振反驳,“神明和人类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浅薄。神明......神明和人类互相依存,信仰会影响神明的本质,就像镜子相互对照映射。” 一期一振原本从未考虑过人类和神明的关系,他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坚定起来:“我的主人,醍醐京弥提供给我的是信任和喜爱,所以我亦拥有了同样的特质,并反馈给他。我从不觉得神明和人类有大不同,每个生命都独一无二,值得赞颂,而你的想法才是异端,这只会让你自己暗堕。” “原来如此,你虽然是神明,但和昴流一样,善良,纯粹,真诚,”樱冢星史郎捂住自己半边脸,“而我和你们正相反。” “我缺乏‘感情’这种东西,”樱冢星史郎的情绪平稳了一些,“樱冢护的继承式,是要杀掉上一代当主,杀掉和上一代当主有关的所有人。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对上上一代樱冢护。而上一代樱冢护,是我的母亲。” “而我杀掉她的时候,一点感觉也没有,和以后许多次杀人一样,没有任何感觉,”樱冢星史郎的声音还是很平稳,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在我看来,尸体和物品的残骸,没有区别。” “你!”一期一振难以理解,“怎么会有这种,这种......” “变态,”醍醐京弥接口,“这种人,小时候缺爱长大了变态,好像是和额前叶变质有关。这是一种生理疾病引发的精神疾病,由于基因的缺陷导致的。病人对于快感的获取方式和他人不同,普通的情感不能得到正确的反馈:他脑内的多巴胺分泌异常,对于真善美的体悟大大降低;相反,对于杀戮、破坏带来的刺激感反而能正常接收,所以病人往往沉迷于此,沦为连环杀人犯。这种情况只要做个小手术就好,啊,不过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来说有点困难,我又不是学医的,时之政府也不能派遣医生到现世......” 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都瞪着醍醐京弥,直到他自己停了下来。 “......都说了我是科技侧的术士嘛。”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 “反正他就是个天生的变态,是这个意思吧,”迹部景吾总结,“后天纠正不过来的那种。” “差不多,”醍醐京弥点头,“换种说法吧。嗯.....我之前有说过,灵力强大的人往往具备神性。神性也有很多种,和一期、昴流相反,这位樱冢君拥有的神性让他拒绝倾听,冷漠偏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强大的实力和扭曲的教育结合,很容易产生这种结果,”审神者伸出一根手指,“其实,产生这样的结果也不一定需要实力打底。随着现代社会发展,年轻人得到太多付出太少,这种人会越来越多。他们还有个专有名词。” 292、代行者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办不到!”皇北都抱紧皇昴流, “我空有保护的心意,”她的牙齿咬出了声, “没有保护的实力。” 皇昴流虽然只有十六岁, 却是皇一门有史以来数得上号的强大灵能力者。与之相反,双胞胎皇北都却缺乏天赋,灵力低下,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术法。 “姐姐,对不起, ”皇昴流反抱住皇北都,“是我让你担心了。” “不是昴流的错,都怪他!樱冢护对人一见钟情什么的, 太可疑了!”皇北都瞪向樱冢星史郎,“你伪装自己, 接近昴流到底有什么目的?” 樱冢星史郎一挥手, 淡红色的樱花花瓣泄出, 灵术风四下巡回,构成了倒五芒星结界, 将几人笼罩其间。一株巨大的樱花树出现在他身后, 花繁如云,一片生机郁郁。 这生机由憎恨孕育,美丽,亦残酷。 “还能有什么目的?”樱冢星史郎杀意弥漫, “我是杀手,当然是为了,杀人。” 他已经彻底放下了伪装,不再掩饰自己的本质。如果他一开始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双胞胎面前,他们不可能允许他靠近。 “怎么会,”皇昴流睁大双眼,“为什么?” “昴流,还记得七年前的事情吗?”樱冢星史郎指向皇昴流,“是时候把手套拿下来了,反正不管再怎么遮掩,也没有用。我的灵力,可是在你奶奶之上呢。” 皇昴流仍然一脸茫然,忽然,樱花飘过,就像被什么刺中一样,他浑身颤抖起来,抱着脑袋跪坐在地。 “居然......是你!” “你看到了我杀人的场景,我当时本该杀了你,”樱冢星史郎有些苦恼,“可是我也不想违背当时的赌约。这可怎么办呢,虽然可以再一次封印你的记忆,但是那边的醍醐先生,不好对付啊。” 被提到的醍醐京弥鼓掌:“哇哦,竟然这么看得起我?” “还在装傻,”樱花开始缠绕在樱冢星史郎的手上,“看来,想请你装作看不到,也不行了。” “毕竟我还算是善良守序阵营,”醍醐京弥的脚下蔓延出规整复杂的几何纹路,“总不能看着你欺负小孩子吧。”他伸出手,划下一条界限,将皇一门的双胞胎和迹部景吾挡在界限之外。 “无聊的想法,”樱冢星史郎皱眉,“小孩子,成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这樱冢的肥料而已。”他摊开双手,环绕樱树的怨气随之起伏,数量大得令人震惊:“和物件,没什么不同。” “主人,请将他交给我解决,”一期一振被激怒了,拔刀出鞘,“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渣滓!” “啊——等等,”醍醐京弥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一期一振,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要干掉他是很简单,不过,这个樱冢会很麻烦。” “是因为那些怨气吗?” “不,不对,”醍醐京弥一手环着一期一振的腰,一手遮住他的眼睛,“现在,能看到吗?” 透过审神者的手,刀剑付丧神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金色狐狸埋在地下,巨大樱树的位置,被数条尾巴取代。地面上满是荧光的符咒阵图,大量的怨气支撑着这个阵图运转,少部分经过净化变成灵力,流入樱冢星史郎的身体。 樱冢星史郎是一个“人柱”。 “你看,随便杀掉他的话,你就会取代他,成为新的人柱,”醍醐京弥放开手,“虽然我可以在接下来切断你和樱冢的联系,但只要一瞬达成链接,你就会被怨气污染,直接暗堕。虽然我有能力净化怨气,逆转暗堕,但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暗堕是毒,痛苦放大,快乐也会放大,即使是神明也会上瘾的。” “你的力量果然很强大,”有金色的光在樱冢星史郎的眼睛里流转,“你能看到吧,这樱冢里埋葬的妖物。” “她一直、一直在这里,酝酿出这灿烂的樱花......”樱冢护扶上树干,“这樱花正是因为吸取了无数人的鲜血,原本白色的花瓣才被染红,开得如此盛大!” 呼应一般,又一阵薄红的樱花纷落,洋洋洒洒,仿若无穷无尽。 “恕我直言,”醍醐京弥咳嗽了一声,“樱花之所以变红,是因为花青素。只有酸性物质可以刺激花青素让花瓣向红色转变,人体嘛,都是弱碱性的,血液也是。”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连不断飞舞的樱花花瓣都停滞了一瞬。 “不好意思,我其实是科技侧的术士。” 于是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樱冢星史郎脸色不太好,皇北都和迹部景吾忍不住爆笑出声,皇昴流亦捂嘴偷笑。一期一振急忙转移话题:“那,这妖物是指?” “九尾妖狐,玉藻前,被大阴阳师安倍晴明退治,身化杀生石,神魂却被镇压在此,”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这个阵法很有意思啊,是利用大妖怪吸收怨气,以毒攻毒,封印的是......噫,富士山?我就知道这破火山早晚有一天要爆发......” “原来如此,”一期一振对樱冢星史郎亦丧失了杀意,“怪不得存在守护一职。不过,就不能换人吗?这个人实在是令人不快。” “可是可以,”醍醐京弥颔首,冲着樱冢星史郎开口,“呐,你也听到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樱冢星史郎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樱冢护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工作。我没有改变现状的想法。” “嗯,为什么你不想转业呢,”醍醐京弥发出一声叹息,“当个普通的兽医不好吗?” “现在的生活在我看来,就是‘普通’,”樱冢星史郎没有自白的兴致,可也没办法敷衍审神者,他能感觉到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杀人和治疗,在我看来没有区别。” “哈?”一期一振忍不住道,“一个剥夺生命,一个拯救生命,怎么可能没有差别!” “你是付丧神?”樱冢星史郎伸出一只手摊开,“那你应该能理解才对,人类在神明看来,不都是蝼蚁吗?” “你太傲慢了!”一期一振反驳,“神明和人类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浅薄。神明......神明和人类互相依存,信仰会影响神明的本质,就像镜子相互对照映射。” 一期一振原本从未考虑过人类和神明的关系,他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坚定起来:“我的主人,醍醐京弥提供给我的是信任和喜爱,所以我亦拥有了同样的特质,并反馈给他。我从不觉得神明和人类有大不同,每个生命都独一无二,值得赞颂,而你的想法才是异端,这只会让你自己暗堕。” “原来如此,你虽然是神明,但和昴流一样,善良,纯粹,真诚,”樱冢星史郎捂住自己半边脸,“而我和你们正相反。” “我缺乏‘感情’这种东西,”樱冢星史郎的情绪平稳了一些,“樱冢护的继承式,是要杀掉上一代当主,杀掉和上一代当主有关的所有人。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对上上一代樱冢护。而上一代樱冢护,是我的母亲。” “而我杀掉她的时候,一点感觉也没有,和以后许多次杀人一样,没有任何感觉,”樱冢星史郎的声音还是很平稳,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在我看来,尸体和物品的残骸,没有区别。” “你!”一期一振难以理解,“怎么会有这种,这种......” “变态,”醍醐京弥接口,“这种人,小时候缺爱长大了变态,好像是和额前叶变质有关。这是一种生理疾病引发的精神疾病,由于基因的缺陷导致的。病人对于快感的获取方式和他人不同,普通的情感不能得到正确的反馈:他脑内的多巴胺分泌异常,对于真善美的体悟大大降低;相反,对于杀戮、破坏带来的刺激感反而能正常接收,所以病人往往沉迷于此,沦为连环杀人犯。这种情况只要做个小手术就好,啊,不过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来说有点困难,我又不是学医的,时之政府也不能派遣医生到现世......” 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都瞪着醍醐京弥,直到他自己停了下来。 “......都说了我是科技侧的术士嘛。”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 “反正他就是个天生的变态,是这个意思吧,”迹部景吾总结,“后天纠正不过来的那种。” “差不多,”醍醐京弥点头,“换种说法吧。嗯.....我之前有说过,灵力强大的人往往具备神性。神性也有很多种,和一期、昴流相反,这位樱冢君拥有的神性让他拒绝倾听,冷漠偏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强大的实力和扭曲的教育结合,很容易产生这种结果,”审神者伸出一根手指,“其实,产生这样的结果也不一定需要实力打底。随着现代社会发展,年轻人得到太多付出太少,这种人会越来越多。他们还有个专有名词。” “什么?” “大龄中二病。” “真是无情啊,主人,”小乌丸捧着脸假哭,“为父实在伤心。就像面对本丸那些处在叛逆期的孩子一样伤心。” “少来了,”醍醐京弥扶额,“大家只是嫌弃你倚老卖老而已。” 由于小乌丸处在日本刀形成的时期,其形制更倾向于来自大唐的剑。刀与刀之间是不会存在亲世代的,普遍来说,刀匠才是刀的父亲。而小乌丸仅仅因为诞生年代早,就被誉为日本刀之父,这一点就让众多傲气十足的刀剑不能认同。如果仅仅是人类如此评价也就罢了,可他竟然大言不惭、自称为父,源氏重宝们第一个不服。 对年长者的敬意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好,平日里相处不如以下克上。 “真失礼,”小乌丸放下双手,“即使来到了平安时代,主人也一点也没变呢。” “人类虽然善变,也没有这么善变,”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即使来到平安时代,我能有什么变化?” “比我想的要钝感呐,主人,”小乌丸轻笑,“平成时代的你,正沐浴在平安时代的月光之下。樱花年复一年绽放,总有一片片迎风飞舞,酷似他们的先祖。” “你穿越时间来到这里,和千年前的人类结缘,也将离开这里,在史书中看到他们的传说。” “人来人往,代代更替,惊世才华总有一天化为黄土。” “你们的时间不对等呐,主人。” 醍醐京弥默默无言。 他是该有变化,也的确有变化,这变化很早就发生在他内心深处,像成熟的果实落下枝头,掉在枯枝败叶中继续发酵,直至腐坏。这腐坏的过程他无法阻止。 他也不愿意阻止。 混沌、暧昧、立场不明、容易动摇,人类本就是这样的生物。 “你们注定邂逅、离别,然后思念,”小乌丸的手指指向他的心脏,“这思念是毒。” 只是预想一下,就会让人心痛不已。 思念愈深,执念愈重。 “不能忍受。难以接受。”小乌丸的手掐住审神者的脖子。“我希望你能感到这种痛,”付丧神的神情愉悦,“不然,只有我自己,就太不公平了。” 刀剑付丧神有了类人的形态,就有了类人的思考。他们和人类结缘,又和人类分离,他们必须摆脱对人类的依赖。如果他们摆脱不了,当他们理解了孤独寂寞,就会被这孤独寂寞逼迫到发疯。 醍醐京弥的双手搭在小乌丸的手腕上,金色的流光在瞳孔中闪过。 “......是不公平,”他似笑非笑地说,对着付丧神的额头一头撞上去,“你又降神了?” “痛痛痛痛痛......”小乌丸放开审神者,捂着脑袋,眼泪都要出来了。“好痛呀。” “谁让你擅自过来这边,沾到了瘴气吧。” “哎呀,被发现了。” “是你的行为太出格了,快点回去净化,笨蛋!” 293、养子 “哦哦, 主人,你回来啦!”今剑的脑袋也从屋檐外探了出来, 长长的头发垂下,“等你好久了呢!” 话音落下, 又有几个短刀脑袋像倒栽葱一样出现在屋檐旁边,显然这些人都聚在了屋顶上玩。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 “主人,新世界好玩吗?”“咦,有女孩子?”“啊,是远坂小姐?剑薄霸钝嘈隳愫茫薄岸粤耍?魅? 三日月又被一期哥他们揍进了手入室?健!薄肮昙滓脖桓傻袅? 青江被石切丸拖去修行了。”“主人不在,我们都有乖乖哒......啊啊啊啊啊小乌丸!” 不知小乌丸做了什么,所有人重心不稳,掉了下来, 摔成一座小山。顺带一提, 醍醐京弥的身体垫底。 ......啧啧,光看就觉得很痛呢。 “好痛......”“小乌丸!”“太过分了啦!” 接着,小乌丸轻飘飘跃下,落在庭院中的假山上,居高临下:“呀,主人,欢迎回来。” “在欢迎我之前, ”醍醐京弥简直没眼看,“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呗,今天的发型担当是谁来着?嘛,都一样,昨天是歪马尾来着,”小乌丸漫不经心,玩着衣服前襟上的系带,“你的身体比你的灵魂好玩多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变态一样呢。” “我可没说假话,看,”小乌丸跳下假山,半跪在他的身体前,“手。” 然后对方就乖乖把手搭了上去。 “你这是在驯狗吗喂!” 平心而论,看着一模一样的另一个自己,是挺好玩的。何况,这一个自己看起来......傻乎乎的。 醍醐京弥并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向自己招了招手,就见自己像被吸引了注意力的猫一样,跟着动作转动脑袋。 ......噫,好蠢。 “给你,”小乌丸从腰带里掏了会儿,“逗猫棒。” 醍醐京弥:“......”还真是准备充分呢。 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之后,醍醐京弥感觉惬意许多。没有实体的保护、纯灵体的状态其实是很危险的,一放松警惕,就会被阿赖耶或者地球精灵g.s.这种级别的存在同化掉。 但他总觉得身体好像有哪里不对,甚至连脑袋上的双马尾都被忽略掉了...... “这就是你的本丸?”远坂时耶忍住笑,顾左右而言他,“我能看出其中有第二法的痕迹......” 醍醐京弥活动手脚:“才不会让你慢慢解析这里的一切,死心吧。” “小气!” “快点回去啦,凉子一定很想你。” “我倒不是很想她......” 送走远坂时耶之后,醍醐京弥转过身,向着大家颔首: “我回来了。” 和往常一样,本丸没有任何异常,倒霉的只有审神者本人。他在洗澡的时候发现身上居然有绳缚的痕迹,瞬间明白了龟甲贞宗会什么也会进到手入室,并决定将龟甲贞宗的?当番再加长一个月。 然后他又想到了,这段时间吃喝拉撒到底......打住,不能再自(自)寻(欺)烦(欺)恼(人)了。 其实还有一个人很倒霉......那就是三日月宗近。 “主人你说的对,”三日月宗近痛定思痛,“灵术这种东西,果然需要多加练习。” 醍醐京弥:“......” 你开心就好喽。 “你的神魂,染上了反面的气息,”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看来,你这次的冒险时间不长,内容却相当丰富多彩呢。” 有关混沌之海的事情,醍醐京弥没有告诉任何人,但这些和他联系紧密的刀剑们都能察觉到,他的本质似乎正在向比漆黑更暗淡、比夜晚更深沉的方向转变。 “我一直以为,神明的反面就是黄泉的那些暗堕者,”醍醐京弥若有所思,“结果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已经接触到这个领域了吗?”三日月宗近意味深长,“恭喜。” “虚无是一切的起点,”醍醐京弥整理思绪,“混沌之海才是最初的生物。然后才有物质宇宙和反物质宇宙,而反物质宇宙理论上,就是从混沌之海的一部分。反物质宇宙的纯能量生物即为魔族,混沌之海也是纯能量的真空,也就是说,造物主其实是个魔族?” “而魔族趋向毁灭......”他顿了顿,“有趣,这就是有机物会有死亡本能的根源?” 三日月宗近笑而不语。 “即使是神明,”醍醐京弥下结论,“也同样拥有死亡本能。” “哈哈哈,”三日月宗近笑出了声,“的确,神明也终有消亡的一天。神明和人类之间的区别......不过是生命形式不同、长生种和短生种这种程度而已。” “所以,即使是我们,也要及时行乐才行,”他伸手拂过醍醐京弥的脸颊,“我原本以为,你的路会是成神。” 付丧神眼中的弦月熠熠生辉,漂亮极了。 “但现在看来,”他微微一笑,“你和我们的路不一样。” “听起来好像不是很明确。” “可也许会更长远也说不定......” 醍醐京弥的未来,很值得期待呢。 但现在审神者要考虑的,却是迹部财团的童装代言...... 自从看过《黄金之月》后,南野志保利就成了三日月宗近的忠实颜粉。现名南野秀一、曾经的极恶盗贼藏马原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直到他家母亲大人开始热衷于把他打扮成小号三日月,还把他的照片发到网上,赢得了模仿赛的冠军——虽然在他看来,他获胜的理由仅仅是因为年龄小。 看看,看看,其他成年参赛者都被人鸡蛋里挑骨头挑成什么样了——美人们被诟病美得说服力不够,而整容者们即使有那个形,却没那个气质,对比真人更显不伦不类。 “就决定是你了,”醍醐京弥用手插入藏马的腋下,把他举起来,“新的童装模特!” 藏马眼神死:“这就是你跑来打扰我这种小市民的理由?” “怎么,不欢迎我吗?”醍醐京弥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伯母可不这么想。” 南野志保利就是个普通人,见到醍醐京弥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签名。自从追了三日月宗近这个星,她也爱屋及乌喜欢上了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的其他艺人,地位特殊的醍醐京弥也在其列。 藏马眯起眼睛,小声警告:“不要把我母亲牵扯进来!” “你也知道,这不可能,”醍醐京弥刮了刮他的鼻子,压低声线,“黄泉已经把你暴露出来了,不是吗?” 灵界、魔界、人界三界已经互通,神秘侧逐渐暴露在了大众的视线范围内,由于黄泉的看重,藏马的所在亦是时代变革的风眼之一。表象平静,斗争激烈。 如果不是黄泉派人暗中保护,南野志保利的生活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安稳。但这些被派来的妖怪们对藏马并无尊重。在他们看来,藏马弱到这种地步,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此处,藏马深恨现在的自己实力不济。 “不过,我可以帮忙,”醍醐京弥竖起一根手指,“你的父亲已经过世了,南野夫人单独抚养你,很辛苦吧?” 藏马皱眉:“你想怎样?” “只要接受我的帮助,她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凭我的威慑力,也不会有人用魔界的事物打扰到她,”醍醐京弥清了清嗓子,“所以。” “你要不要考虑,来当我家的养子?” 藏马眨了眨眼睛:“哈?” “醍醐秀一,怎么样?”醍醐京弥歪了歪头,“我觉得挺好听的?剑俊?br>“你在开什么玩笑!”藏马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你为什么要选择我?” “很简单,”醍醐京弥清了清嗓子,“因为你人小鬼大可爱到像三日月的私生子——” 藏马毫不客气地捏住他的脸,用力扯:“你再说一遍?” 还不等醍醐京弥再说一遍,南野志保利就从限量版电影花絮专辑中回过神来:“秀一,不可以这么不礼貌!” 藏马只好放开醍醐京弥的脸。 “南野夫人,没关系,我很高兴秀一这么不见外,”醍醐京弥向南野志保利点头,“毕竟接下来,我们要在广告中扮演父子嘛。” 藏马瞪了他一眼:“我还没有答应你!” 南野志保利就问了:“秀一不喜欢上电视吗?” “不喜欢!” “为什么......不,”南野志保利把问题吞了回去,只又确认一遍,“是真的不喜欢?” 藏马点了点头。 南野志保利虽然是醍醐京弥的路人粉,但更看重自己儿子的意见:“抱歉,醍醐先生,我儿子不愿意的话,还是算了吧?毕竟,我们也没有进入娱乐圈的打算。” 醍醐京弥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孩子的意见最重要。不过,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也许会改变决定也说不定呢?” “这......” “能让我单独和他说会儿话吗?”醍醐京弥环顾四周,“就在......你看,就在你家的后院怎么样?” 南野志保利看向自己的儿子,就见儿子点了点头。 “好吧,”后院一览无余,她不必担心醍醐京弥会对自己儿子做出失礼的事,“多谢你对这孩子的看重。” “不,这孩子拥有杰出的才能。” 于是醍醐京弥就抱着藏马穿过落地窗,进入后院,换上木屐。藏马坐在了院子里的秋千上,醍醐京弥站在一边,似乎正在比划什么。 远远看去,两人之间气氛和谐,就像一对真正的父子。 南野志保利会心一笑。 实际上...... 醍醐京弥从藏马耳朵里拽出一只小妖怪,打了个结,困到结界里。 “这下,就没人打扰了。” 294、醍醐京子 “反吐鬼其实不足为虑, 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藏马晃了晃脑袋, “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如你所见, 现在的我,不过是个妖力低微的小角色而已。” 千年前的极恶盗贼妖狐藏马是个叱咤风云的大妖怪,千年后的妖狐藏马阴沟里翻船,连身体都失去了,被迫借腹转生。 “我想要的,当然是你的未来,”醍醐京弥就单刀直入地说了, “我需要一个有足够能力的代理人。” “迹部家不够用吗?” “当然不够, 他们都是普通人,离神秘侧太远了,”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万一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而我又不在他们身边的话, 他们一定会走许多弯路。” “原来如此,”藏马眯起眼睛,“你这张王牌,不太好用啊。” 岂止不好用,大部分时间根本用不上,他亲爱的姐姐和皇一门关系那么好,还不是因为他这个弟弟一直以来除了搞事卖萌没啥用...... “更何况, 我注定没有子嗣,也没有足够的信心培养一个足够优秀的后继者出来,”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不如选择你这种,性格已经定型、优缺点一目了然的货色。” 虽然藏马以妖怪自居,但到底已经转生在人类身上,行事低调。在黄泉到来之前,他也乐于维护本地治安,陪母亲继续玩扮家家酒一样的生活。 他已经被人类同化了。 藏马点了点头:“那我又能从你这得到什么呢?”他顿了顿,“除了母亲的事情之外。” “至少从此之后,你不必和黄泉绑在一起,”醍醐京弥戳了一下他的额头,“现在的你,毫无根基,必须先依附一方势力成长起来。比起其他人,我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藏马也明白这一点。 的确,没有比醍醐京弥更好地选择了。他是个人类,却不是普通人类,是个推迟过世界末日、能抗下异次元炮的人类。醍醐京弥交游广泛,实力出众,地位高到了一个微妙的位置。如果他公开想要继承人,不管是神秘侧还是科技侧,都必然招致人们前仆后继,趋之若鹜。 虽然醍醐京弥口口声声藏马从此不必和黄泉绑定在一起,但他之所以会引起醍醐京弥的注意,想必还是因为黄泉。 “好啊,”藏马给了他一个微笑,“如果你不怕,我这个极恶盗贼......会背叛你的话。” 极恶盗贼妖狐藏马当年看不上黄泉,想要直接害死他,却并未成功,给现在的他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虽然黄泉看起来已经将仇怨看淡,还试图利用他的智谋,似乎生命的威胁不大...... 可他又怎么甘心将选择权交到他人手里,屈居人下? “安啦,我不担心,”醍醐京弥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的好像你背叛我,就能得到什么好东西一样。” “......啊?” 然后藏马就明白了,为啥醍醐京弥会这么说: 众所周知,醍醐京弥是醍醐财团的主人,刀剑乱舞演艺制作会社的股东,宫内厅的参事。再深一层,大家又知道,他还是恶名远播的蜃气楼的当家。 然而这些都是偏向科技侧的势力,虽然实力也不容小觑,但除了蜃气楼之外,各个遵纪守法,也并不难得。再说蜃气楼...... “已经被拆分掉,只剩下你一个人?”藏马满脸怀疑,“难道不是转为地府的‘六道轮回’了吗?” “......你居然也知道六道轮回?”地府就是“拜小野篁得永生互助会”的简称,“六道轮回”就是害醍醐京弥被l盯上的资深会员秘密结社,都是折原临也在背后煽风点火,“不要告诉我,你也是成员之一。” 藏马的眼神漂移了一下:“我不是你的粉啦,不过那个平台倒是很好用。” “你居然还用过了吗!” “我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嘛,”藏马假笑,“很多时候需要大人的帮助。” ......看来果然有在三界掀起狂岚的潜质呢,折原临也。 藏马一开始真没想到,神秘侧的醍醐京弥不过是个公务员而已,还由于他人的算计、差点被樱冢星史郎给干掉,和超灾对策室的良好关系一度崩盘。他的最大势力就是手下一帮子刀剑付丧神,还是完全不能被继承的那种,至少藏马继承不了——他没有作为锚点的才能。 “原来,你不仅仅是王牌,”藏马扶额,“还是唯一一张牌。” 有价值的,只有醍醐京弥本人而已。 “啊,还有一件事,”醍醐京弥忽然想到了什么,竖起一根手指,“玉藻前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去众合地狱做兼职狱卒。” “......众合地狱?” “他们现在缺漂亮的男孩子惩戒那些犯了恋、童、癖的死变态——” “你自己去吧!!!” 总而言之,如果藏马想要利用醍醐京弥做点什么,基本是需要从头来过......但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审神者的人脉上到高天原下到黄泉,这笔财富已经足够他自觉三生有幸了。 至于南野志保利,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最好的教育,却也不至于因为醍醐京弥是个名人就这么快放下戒心。因此,两人只有先瞒着她,以义父子的名义相处。聊表诚意,红茶公主桔子,从此成为了她的守护精灵。 再说黄泉......他就算不高兴,也没有和醍醐京弥作对的打算,只有暂时先放到一边。 刀剑付丧神们就是另外一种反应了—— “养子?”陆奥守吉行一脸兴奋,“不就是少主吗!” “我的前主人也是养子呢,”长曾弥虎彻拍了拍藏马的肩膀,“以后请多指教!”长曾弥虎彻的前主人近藤勇是农民出身,原名宫川胜五郎,和天然理心流第三代传人近藤周助并无血缘关系。 “哇,好可爱,”信浓藤四郎凑到他面前,“一期哥,他和我一样是红头发呢!” “的确,很可爱,”一期一振微笑,“好像多了个更小的弟弟一样呢。” 藏马被大家的热情吓了一跳:“啊......谢谢?” “不用谢,我们以前也是妖怪呢,”物吉贞宗眉眼弯弯,“我们是刀剑付丧神,你是?” “我是妖狐。” “哇啊,鸣狐,小狐丸,他是狐狸?剑?br>鸣狐的小狐狸探头嗅了嗅:“我记住你的味道啦,闻起来像玫瑰!” 小狐丸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眯眯:“你的皮毛也很好呀。” 藏马:“......” “我也是狐狸呀,”狐之助跳到藏马面前,“呐呐,藏马,你有几条尾巴?” “现在的话,一根也没有,”藏马回答,“以前的话,有九根......” “九尾妖狐!好厉害!”太鼓钟贞宗睁大了眼睛,“比我们刀剑付丧神的起点高多了!” “都是以前的事了,”藏马摆了摆手,“现在的我只是一个d级的小妖怪而已。” “说起来,主人还没有结婚,就先有了孩子,”龟甲贞宗扶了扶眼镜,镜片上精光一闪,“这孩子又是个妖怪,简直可以当作我们和主人爱的结晶呢......来吧,小藏马,请叫我一声爸爸——” 众人异口同声:“轮不到你!” 然而,对于醍醐京弥收了养子这件事,一知半解之人的反应却是: 醍醐京子怎么办? “......首先,”醍醐京弥眼神死,“醍醐京子,是谁啊?” “你不记得了吗,《黄金之月》的首映式,”迹部景吾露出一个坏笑,“你可是作为醍醐家的大小姐登场了哦。” 醍醐京弥:“......” 为了挡桃花,迹部景吾不惜将自家逆生长的小舅舅以女装形式推到了大众眼前,这就造就了“醍醐京子”这个其实根本不存在人物。至于醍醐京子到底是醍醐京弥的私生女还是他老爹的私生女,到现在都有争论。 “不是说,热度很容易可以降下来吗?”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我还以为各种风闻已经平息下来了呢。” “这个嘛......”迹部景吾眼神漂移,“实际上,京子大小姐相当受欢迎呢。” “哈?” 然后,醍醐京弥就看到了所谓的醍醐京子—— 眼前是一位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身着紫白相间的华丽洋装,衣摆上装饰着醍醐家下垂紫藤的家纹;在她耳后,有一缕长发分出来,编成了麻花辫,绕着脑袋系了一圈,用紫藤的发饰固定住,整个造型精致又可爱。 就连醍醐京弥也不免结巴起来了:“这、这是?!” “以醍醐京子的外形为蓝本制造的人偶,”迹部景吾清了清嗓子,“苍崎橙子小姐说是......贺礼。” 醍醐京弥扶额:“这种贺礼太过分了吧?!” “她说,也可以把这当成赔礼来着。” “不需要!” 就算醍醐京弥不想要,但是人偶已经被做出来了,还被设计了人格。只见醍醐京子走到了醍醐京弥眼前,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京弥哥哥,最喜欢了!” 醍醐京弥只觉得眼前一黑。 295、木之本樱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灵术方面, 坐标方面,历史方面等等。如果他需要, 时之政府甚至愿意帮他到高天原注册个神位。在时之政府的时代,由于信仰的缺失, 八百万神明名存实亡。世界线的变更表面上是时之政府与溯行军争夺的结果,实际上是天津神和国津神在背后操纵的新一轮神战。唯有黄泉遗世独立。 随着本丸领域化, 自由召唤付丧神来到现世也是特权中的一种。 “我以前说过, 一定会带你来看看的,”醍醐京弥对被突然召唤到现世、目瞪口呆的陆奥守吉行开口,“看看这个, 饱含坂本龙马期待的国家。” 陆奥守吉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醍醐京弥的召唤就在京都国立博物馆之中,亏得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冒出个大活人。 博物馆里频率特殊的光线照在审神者俊秀的脸上, 让他看上去就像珍贵的展品一样。 “来, 抓住这个世界吧!” 陆奥守吉行挠了挠脑袋,不敢看他, 嘀咕道:“什么嘛, 突然抢俺的台词......” “哦豁,”醍醐京弥捏着下巴凑到他眼前,“掉眼泪了呀?” “才没有!”陆奥守吉行咬牙, 拨开审神者的脑袋,“俺只是有点感动!你就不能让俺多感动一会儿吗?” “反正你又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醍醐京弥转过身, 招招手,“这边有展出你的真身,不过据说函馆那边还有一把。我是看不出来差别啦,你要不要自己来鉴定一下?” “展出?刀剑已经没落了,这时代还有人鉴赏?” “刀剑家什么时代都有。你好歹是土佐的名刀,已经算作工艺品了,是国家重要的文化财产哦,”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大家都是......啊,也有例外。” “谁?” “今剑啦,今剑,”醍醐京弥回答,“他是完完全全的文学造物,依托于人间的信念和想象,如同无根浮萍。” “哎——”陆奥守吉行大惊,“那么义经公也是假的吗?” “那倒不是,”醍醐京弥摆了摆手,“物语的成分虽然有,但是义经公还是真实存在的。” “......难以相信。” “对了,这件事记得对今剑保密哦。自己最深的羁绊仅仅是人类的想象这种事——对他来说,真相太残酷了。” “俺知道了......啊,真是的,干嘛告诉俺,俺不擅长保密啊!” “明明坂本龙马身为维新志士,秘密活动不少,不是个大嘴巴啊?” “俺现在的主人是你,物似主人型也是有限度的啊!” 醍醐京弥转过头假装找东西:“哦豁,来自我的不良影响吗?算了,这不重要。”他直接转移话题,指着不远处的铜像,“看这边,你看这是谁?” 陆奥守吉行看了一眼书法体“坂本龙马”四个字,再看一眼铜像,“谁啊这是?!”他拍着胸口,“俺好像经历了假历史。” “哎,不像吗?” “完全不像。” “坂本龙马留下的史料很多,照片什么的不在话下,应该比较可信才对啊......” 陆奥守吉行绕到一边盯着张照片摇了摇头:“不像!” 可那照片是胜海舟。 “那坂本龙马究竟长什么样?” “看俺啦,看俺,”陆奥守吉行指了指自己,“看俺就知道了!” 醍醐京弥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他。陆奥守吉行看上去更像是时代剧里出海的渔民、游荡的浪人,而不是幕末航海家思想家大商人。也许刚脱藩的坂本龙马就是这个样子的吧?跳脱,任性,固执,抓住机会就孤注一掷。 不过—— “陆奥,你是不是脸盲?” “啊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估计就是。 醍醐京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给你,这边还有你的明信片卖。”他把买好的明信片塞到他手上,明信片上的图案就是一把锃亮的日本刀。 略过到底是自己脸盲还是铜像不真的问题,陆奥守吉行捏着明信片踌躇地站在自己的真身面前。这把刀去掉刀鞘摆在架子上供人参观,完全不能使用了。陆奥守吉行看了一会儿,撇撇嘴:“刀装烧毁,刀身再造了,和俺的本体已经不是一模一样的了。搞得俺自己成了赝品一样。啊,对哦,这才是真的,所以俺是假的?” “应该说是仿品。这么说起来,刀剑付丧神们的本体,都是真身的仿品,”醍醐京弥右手握拳,敲了敲左手掌心,“哦哦,下次用这话安慰山姥切好了!” “喂喂,不要随便做决定啊,”陆奥守吉行打了个叉,“当心他又会说自己是‘仿品的仿品’,结果变得更加糟糕......” “唉,”醍醐京弥叹气,“明明真身是赝品的长曾弥虎彻都很自信。” “长曾弥虎彻已经自信到了自大的地步了!” “好啦,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醍醐京弥想了想,“顺便一提,真品长曾弥虎彻是太刀的样子,现存东京国立博物馆。赝品,也就是本丸那把,真身已经烧失了。” “嘁,看在他真身不存的份上,俺就大度一点吧。” 坂本龙马之死至今是个谜,很有可能是新撰组那帮壬生狼干的,但也可能不是。在当年,坂本龙马行事低调,声名不显,暗杀者是顺手把他砍了也说不定。可不论真相如何,新撰组的刀和维新派的刀都互相看不顺眼。刀是凶器,握刀的是怀有杀意的人。刀本不应该有立场这种东西,可一旦刀剑人格化,就自然而然受到了前主人的影响。 怪不得三日月宗近认为记忆会造成负担。相较之下,新撰组和维新派的刀剑都太年轻了,年轻气盛,只凭意气,不究因果。 “加州清光帽子折断被处理,大和守安定下落不明,堀川国广下落不明。”醍醐京弥拍了拍陆奥守吉行的肩膀,补充自己知道的记录:“也只有和泉守兼定尚存于土方资料馆。” 陆奥守吉行沉默半晌:“......这下打平了。” 新撰组虽然在本丸内人多势众,现世里却和维新派半斤八两。甚至就历史而言,是维新派战胜了幕府,而新撰组不能代表幕府。从地位上来说,德川家康的爱刀、尾张德川的传家宝物吉贞宗都比新撰组有话语权。陆奥守吉行和新撰组的互怼其实没什么道理。 “小狐丸遗失,萤丸沉海,御手杵烧失,”醍醐京弥继续数,“时光流转,很多刀都不存在了呢。” 然而陆奥守吉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威力。身为物品,虽然他知道自己可能会锈蚀,会遗落,会毁损,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理解“失去”。自从在本丸被唤醒以来,他第一次有了同伴,有了羁绊,有了好恶。有些东西言语无法表达。 只有人会感悟,会伤悲。陆奥守吉行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一块地方变得空落落,就像是——寂寞。 身为刀,身为神明,他本永远不必知道这些。 他越来越接近“人”。 “还有其他人仍然存在吗?”他听到自己问审神者。 “有啊,”醍醐京弥的声音清晰又遥远,“宗三左文字,骨?刑偎睦桑?锾锾偎睦删驮诒竟荨h?赵伦诮?诙?┕?2┪锕荨:淄韫?馈14黄谝徽瘛5和琛2揭疤偎睦墒怯?铮?执嫒??枭惺i馆。江雪左文字在福山美术馆,小夜左文字是个人藏品。剩下的我不记得了,不过可以上网查。但是,你是真的想知道吗?” 陆奥守吉行摇了摇头。他其实不是很关心本丸的同伴们都在何处,他和别的刀不一样,他不喜欢战斗和血腥,他喜欢枪械和科技,他想要像坂本龙马一样开眼看世界;他和坂本龙马也不一样,他不在乎这个国家,不在乎需要保护的历史,他只想要用陌生的风景填满自己空虚的内心。 他缺乏牵引的缰绳。 “呐,主人,”陆奥守吉行忽然抱住醍醐京弥,“人类的时间很短暂。” “是的,”醍醐京弥回抱他,“有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选择俺,甚至第一个带俺来现世呢?”陆奥守吉行真的在困惑,“俺在初始刀中人气低,不比其他人可爱,更别提那些稀有刀了。主人也比较喜欢那些短刀不是吗?” “这个嘛,不可否认,你在外形方面有点吃亏,”醍醐京弥没有含糊其辞,“但这绝不代表你不可爱。你是我的初始刀,我相信你、喜爱你。你坚强,独立,比一般人想的更多更远,就像你的前主人坂本龙马。” “对俺来说,这算是最高的赞誉了,”陆奥守吉行轻声道,“俺喜欢龙马,喜欢你,喜欢这个世界。俺想看看这个世界。” 296、变身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我只是想尽量超度她, ”皇昴流解释,“不然, 她就会魂飞魄散,无法进入轮回了。” “善良是美好的品质, ”醍醐京弥向樱冢星史郎道谢,接过了茶饮放到一边, 没有喝, “但对方是否值得你搭上自己,是需要衡量的。方才那个灵魂被杀生石污染到那个程度,已经回天乏术, 在我看来,实在得不偿失。” “也许仔细思考之后, 我会做出放弃的决定, ”皇昴流的盯着手里的茶饮,情绪不高, “但是当时我想不到那么多。我很难过, 那个女人,她不应该遭受那样的痛苦——” 这个孩子,是真的在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醍醐京弥的眼神柔和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皇昴流的头,打断了他的叙述:“是我多嘴了,别想太多。”这样单纯的个性, 匹配强大的灵能力,面对超自然的危险,能长到这么大也是命大。审神者出于好奇,审视皇昴流的星轨,从过去十六年的历史中分辨出他的特质:“你还是个孩子,拥有的时间太短。你的心太柔软,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希望你在下次行动的时候,多考虑一下关心你的人,”醍醐京弥发现自己见到了真的圣父,“虽然你的承受能力很强,但对于‘痛苦’的承载,还是有限度的。‘共情’把你塑造成了现在这样美好真诚的模样,却也很容易让你模糊自我。” “交浅言深了点吧,”迹部景吾在桌子底下踢了醍醐京弥一脚,“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因为皇君很可爱啊,忍不住占卜了一下他的过去和未来,”醍醐京弥收回手,“先天天赋很强的人都具备一丝神性,皇君善于倾听,并积极给予回应,不过可惜的是,人类并不是神明。”再继续回应下去,这个孩子会死。 星轨注定他会死在他爱的人手上。 这样的未来可说不上好。 皇昴流直愣愣地和醍醐京弥对视,虽然有些话没有听懂,可确确实实感受到审神者的善意,心情好了许多。他有些笨口拙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这份善意。他本来就可爱得像个女孩子,此时睁大双眼,一脸不知所措,看上去就更像了。 “嗯——”皇北都斜眼看了看醍醐京弥,又看了看弟弟,兴味盎然,“双方对彼此都有好感的样子,进展不错嘛。” 皇昴流回过神,涨红了脸:“北都!” 樱冢星史郎微笑:“哎呀,这下我可是感受到了危机感呢,哈哈。” 迹部景吾瞪了樱冢星史郎一眼:“北都小姐,这个人就不要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吧?” “有什么关系,”皇北都并不同意,“这只代表我家昴流受人欢迎。正是因为存在竞争者,才能体现昴流的价值不是吗?” 樱冢星史郎打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让昴流有更多的选择。” “这是当然了,”皇北都又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是迹部你太甜了!”她的眼睛因为兴奋亮得像星星。“你我是介绍人,”皇北都拍了拍自己,又指了指迹部景吾,“这是追求者”,她拉过樱冢星史郎,接着发出“哦呵呵呵”吓死人的三段笑,最后脸色一肃,双手拍上桌面:“是你们输了!” 迹部景吾摸了摸脸上的泪痣,冷哼一声:“幼稚。”他把胳膊架在醍醐京弥肩膀上:“京弥,是时候召唤你的刀剑48了——喂,不要躲开!” 你这样就不幼稚了吗?! 灵术风吹动醍醐京弥的头发,一期一振抽取审神者的灵力构建出了身体,从夹缝来到现世。刀剑付丧神衣着华丽,容貌清丽,蜜色的双眼温润如水。 怎么你也这么配合啊?! “请指教,”一期一振面带微笑,右手放在心口,颔首示意,举手投足优美典雅,“如朝露般散落,如朝露般消逝,此即吾身。一期一振,敬见。” 效果很好,非常好,因为皇一门的双胞胎都不可抑制地脸红了。 “输了,是我们输了,”皇北都喃喃道,忽然转头揪住樱冢星史郎的领口,“脸被比下去就算了,这样看来,只有忠诚度能拼一拼了。拿出觉悟来啊,阿星!来,现在就像忠犬八公一样,给我‘汪’一声吧!” “这要求也太......”樱冢星史郎一脸无奈。 “......太过分了啦,姐姐!”皇昴流拍着皇北都的后背,由于姐姐的出格脸更红了。 “没用的,比忠诚的话,他也不会输,”迹部景吾挑衅道,打了个响指,“对吧,吉光的名作?” “当然。”一期一振的回答毫不犹豫。 ......这两个人似乎很合得来嘛。 醍醐京弥揉了揉太阳穴。“我说,”审神者摊开双手,“有必要搞得像比赛一样吗?” “有必要!”迹部景吾和皇北都异口同声。 “我怎么可能输给这个家伙!”这是迹部景吾。 “说的好像你有赢过似的!”这是皇北都。 “哈?!你这是选择性失忆吧!”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小声问皇昴流:“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算吧,”皇昴流脸色尴尬,亦小声回答,“他们好像是打街头网球认识的。”他恢复了平静,好奇地看着一期一振:“请问,这位是你的式神吗?” 醍醐京弥也看了一眼一期一振,笑道:“这是付丧神,是我的家人。” 这笑容又把皇昴流看愣了,过了几秒他忍不住笑场:“怪不得醍醐先生一直板着脸。” “......话说回来,你年纪轻轻,干嘛要来相亲?”醍醐京弥没打算见人就解释自己的面瘫,转回正题,“难道是这位樱冢君惹你姐姐生气了?” 樱冢星史郎可不承认:“我怎么会惹姐姐大人生气。” 皇昴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星史郎只是朋友,朋友!”朋友这个词他强调了两遍,很明显,他对樱冢星史郎的追求不太满意。“虽然醍醐先生看起来很严肃,不过从刚才就能发现,你其实是很温柔的人,”皇昴流笑着祝福,“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虽然这次约会目的没有达到,”醍醐京弥并没有觉得失望,“不过我很高兴认识了三位术士。”他总结陈词:“那么,期待下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了。” 不过—— “三位?”皇昴流歪了歪脑袋,“星史郎只是一名普通的兽医而已啊?” 正巧皇北都和迹部景吾的斗嘴也告一段落,周围的空气忽然陷入莫名其妙的静默。 “普通?”一直安安静静候在审神者身侧的一期一振忽然开口,“这位樱冢先生分明沾染了杀人无数的业障,怎么可能普通?” 这话令人震惊。樱冢星史郎笑容温和,彬彬有礼,说话风趣,怎么看也不像是刽子手、杀人犯。 皇昴流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杀人?” 皇北都却好像知道什么,一把将皇昴流从座位上拉起来,和樱冢星史郎保持距离:“果然。” “嗯,”醍醐京弥的反应慢了半拍,“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皇北都咬牙,“一直以来,我只是怀疑而已,并不敢确定,毕竟——” “——不是每个姓樱冢的,都和樱冢护有关,”皇昴流虽然单纯,又不是傻,他虽然震惊,却迅速反应过来,“星史郎,你居然是樱冢护?” 樱冢星史郎叹了一口气,他取下眼镜,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看上去冷漠疏离:“真是失策,”他很不高兴,“这下,可是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这说法,这态度,很显然,他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期一振从审神者手中接过本体,挡在他面前,一脸慎重做出防备的姿态。迹部景吾的关注点却在另一面:“呐,京弥,你既然早知道他是杀人犯,怎么不早说?” 醍醐京弥也很无奈:“毕竟是和皇一门一起来的,我以为他是正义的清道夫嘛。” “清道夫哪有什么正义不正义,你这五年是漫画看多了吧!” 虽然迹部景吾很无语,却也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能动用超自然力量的危险分子,果断躲到了醍醐京弥背后。他有自知之明,可没有拖后腿的打算。 “不过,樱冢护是什么?” “我正在查时之政府资料......找到了,好像是家族继承的暗杀集团,”醍醐京弥对着手机念,“外围成员很多,上至议员下至浪人,不过,核心杀手只有一个。” “一个杀手叫什么集团?” “也许是因为会阴阳术的杀手,一个就顶一群的关系?” “哎?!”醍醐京弥伸手摸了摸嘴角,小声自言自语,“果然练习不够吗......” 297、雪女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我看你是要在警部补的位置干一辈子了, 老头,”饭田响也嘴里这样说,手上却把烟摁灭了, “上次考试, 你的分数可是低得让人看不到希望啊。” “吵死了!”古?任三郎摆摆手,“是现在的升迁制度不科学。什么都要考试, 还不如把复习的时间拿来多破几个案子。如果光靠履历就可以升级的话, 我早就可以当到警视总监了。对了, 小京,”他伸出一根手指, “我问你个事啊。最近警视厅改革的传闻很多啊, 有没有什么议案是关于任职的?如果升职考核的评分能加重实践比例就帮大忙了。” “......我是宫内厅的参事,不是国家公安委员会的议员。”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说。 “哎, ”古?任三郎叹气, “我也该猜到了, 投票日快到了, 现在那帮白痴政客为了议员的位置都在东京各个区拉选票,你却在逛秋叶原, 怎么就这么不思进取呢。” “你既然这么思进取,快点问和案情有关的事啦!”这俩都是老熟人,醍醐京弥看着哭笑不得,“再耽误时间我可要叫律师了。” “哎, 不要这么急躁,”古?任三郎悠哉悠哉,“你要知道,我可是个名侦探。” “那么,名侦探有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呢?” “有啊,”古?任三郎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你。”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我?” “对。” “......我还是把律师叫来吧。” “不必这么如临大敌,”饭田响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反常的没有为难他,“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能有什么风格,不要搞得我好像是连环杀人犯一样。” “因为你那个蜃气楼搞出来的一系列事件,你可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啊。” “证据啊,证据,”醍醐京弥敲了敲桌子,“当年你越权私自调查,我可是能让你丢掉工作的,你应该感激我的善良品德。” “你留着我,难道不是方便用来打击违法乱纪的敌人吗?” “我可是良好市民,”醍醐京弥慢吞吞地说,“我的举报是为了公理和正义——” “这话也就骗骗小池彩,何况,你连她也没有骗过。” “我哪里有骗人——” “好了好了,”古?任三郎打断道,“已经结案了的事情吵什么吵,好像真相谁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似得,追诉期都过了。” 其实并没有。 不过,以醍醐京弥的社会地位,如果有人要整他,即使过了追诉期,甚至于无中生有,他都防不胜防;如果没人整他,只要证据链有一点疏漏,甚至于没有疏漏就制造疏漏,他都能全身而退。现在他的关系网里加上了宫内厅,别说司法公正了,重视名誉的他们连新闻自由都会干涉。 “找你只是因为你太可疑了。”古?任三郎的问询不是很认真。毕竟一般情况下醍醐京弥要杀人完全不用自己动手,这起案件又不属于冲动杀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另一个犯罪嫌疑人已经招供了:“首先,你买的一大堆东西到哪里去了?有人证言,你只是很正常的逛漫展、买买买,东西呢?” “为了以防万一,不被扣留调查,让人提前带走了,”醍醐京弥迅速回答,“我是不会让我的宝物冒留在警局过夜的风险的。” “好吧,看来你也不会交待,和你同行之人是怎么避开监视器离开的了。” “嗯......我的保镖素质很高。” “那么,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古?任三郎敲了敲桌子,将一份鉴证报告递给他,“死者是死于爆炸。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么近距离面对炸弹,连排在你后面的人都灰头土脸,你是怎么做到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衣冠整洁的?” 醍醐京弥停顿了一下,摊开手:“因为我有超能力啊。” 古?任三郎就笑了:“不必如此,虽然我不过是个没什么前途的警部补,还是有听说过猎奇杀人科的微妙传闻的。” 这个世界上有梦见、有灵能力者、有超能力者,亦不乏妖怪、神明,猎奇杀人科就是专门负责此类案件的科室。 “如果古?先生也有灵能力,”醍醐京弥故作惋惜,“你肯定能当到警视。那边的升职,看得可不是理论。” 古?任三郎笑了:“这话说的中听。” 虽然口上总是说着升职的事情,实际上,这位喜欢现场的刑警其实并不想升上去坐办公室。 “那么,”饭田响也收起笔录,提出了一个与案情无关的问题,“你认为,人的灵魂究竟在何处?”他看上去被什么事情困扰,“到底是心脏,还是脑?”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醍醐京弥没有直接回答,“你们遇到了灵异事件?” “你还记得成田警部吗?” “你们的上司,那个一脸凶相的大叔?” “他死了。” “节哀。” “杀他的人,是一个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职业杀手,”饭田响也又点燃了一支烟,不过这次古?任三郎没有阻止他,“那个杀手移植的心脏,捐献者就是成田警部的女儿,成田敦子。” “那个职业杀手杀掉成田警部,是因为这颗心脏?” “不错,”饭田响也看上去相当烦闷,“美国不也有这种案例吗?被移植者做梦梦到了捐赠者的记忆,就像死者在生者身上复活了。那个职业杀手被敦子的记忆和人格困扰,认为只要杀掉敦子在意的人,就可以摆脱敦子的影响。医院为了避免纠纷,是不会泄露捐赠者信息的,但是那个女人,却凭借敦子先后找上了我和成田警部。” “成田警部死了,而你现在在这里,所以,你抓到了她?” 饭田响也抖了抖烟灰。 “我杀掉了她。” 哦豁。 “从科技侧角度来说,人体细胞的确具有记忆能力,”醍醐京弥审视饭田响也的星轨,“从神秘侧角度来说,”他看见了成田敦子求而不得的悲恋,“她是真的爱你。” 成田敦子喜欢饭田响也,生前想要和他结婚入籍,死后想要复活和他再次相遇。两个灵魂能在同一个身体里存活是一件很奇妙的缘分,可身为职业杀手的天海惠不想要这种缘分。 为了保持完整的自我,天海惠宁愿自投罗网。 “哇哦,”饭田响也探上前,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在发光。”这位杀人刑警的内心其实比谁都坚强,他虽然在意成田敦子的灵魂,却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很......奇特的颜色。”他顿了顿,口气暧昧,竟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非常漂亮。” “......别靠得这么近,”醍醐京弥推开饭田响也,“你不觉得感动吗,成田小姐可是死了都没有放弃。” “敦子是个好女人,和我这种人完全不同,”饭田响也趁机抓住醍醐京弥的手,“如果她还在这里,我只想要你帮忙转告一句话,”杀人刑警看起来极具侵略性,“既然已经死了,就别回来。不要再死缠烂打,那样太难看了。” “不愧是饭田先生,一点情面不留,”醍醐京弥抽回手,“所以,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很显然,他们一个是文系名侦探,一个武系杀人刑警,特地打着做笔录的幌子和他聊天,肯定不是为了这个倒霉的凶杀案。 “有件事得给你提个醒,”饭田响也把烟摁灭,“你打败了前任‘樱冢护’,完成继任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就是没杀掉樱冢星史郎导致的必然后果,醍醐京弥虽早有预见,却没想到黑道的反应如此迅速。 “不过两三天而已,”醍醐京弥沉吟,“是有人推波助澜?” “那么,既然你有了超能力,成为樱冢护这件事情就是真的了,”饭田响也又笑了,“有很多人都在打听你的情报,都想试试你的深浅,今年的暗黑武术大会说不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祝你武运昌隆。” 由于皇室人口凋零,皇太子膝下仅有一位桂宫凉子内亲王,一度有醍醐京弥具有皇室血统、可能拥有继承权,才被宫内厅善待的流言传出。 “不准抽烟,”随后进来的古?任三郎毫不留情地在饭田响也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你不想升职,我还想。” “我看你是要在警部补的位置干一辈子了,老头,”饭田响也嘴里这样说,手上却把烟摁灭了,“上次考试,你的分数可是低得让人看不到希望啊。” “吵死了!”古?任三郎摆摆手,“是现在的升迁制度不科学。什么都要考试,还不如把复习的时间拿来多破几个案子。如果光靠履历就可以升级的话,我早就可以当到警视总监了。对了,小京,”他伸出一根手指,“我问你个事啊。最近警视厅改革的传闻很多啊,有没有什么议案是关于任职的?如果升职考核的评分能加重实践比例就帮大忙了。” 298、复仇天使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但是麻烦还是麻烦。 “这逆风来得太猛烈了些, ”送走左京等人,醍醐京弥拿着两张请帖,叹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先回本丸吧。” 相较状况不断的现世, 本丸安静祥和,安全封闭与世无争, 简直宅男天堂。醍醐京弥甚至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比现世要清新许多——当然, 这不是错觉, 这里的空气含量配比不含工业污染物。 最先发现审神者回来的是今天安排的近侍,物吉贞宗。由于醍醐京弥这几天跑去了现世, 近侍正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翻看很久以前和泉守兼定被审神者罚抄的丰玉俳句集——兼桑之所以被罚是因为他在和陆奥守吉行的手合中扬沙耍诈。 “若非居此间, 岂有近所赏花乐,今日相见欢, ”物吉贞宗读完这一句, 将手抄本合上, 眉眼弯弯, “嘿嘿,今日真是好运气呢。欢迎回来, 主人。” “我回来了,”醍醐京弥目光柔和,揉了揉胁差柔软的金发,“这几天大家都好吗?” “嗯......有些人不太好, ”物吉贞宗笑眯眯地说,“鹤丸晚上装鬼吓到了小夜,现在在手入室里躺着呢。” “......先让他继续躺着吧,”既然是自作自受,醍醐京弥没有帮忙疗伤的打算,“有收到我让一期带回来的礼物吗?” “嗯呐,”物吉贞宗摸了摸鼻子,“玩偶是很可爱啦,psp也很好玩,不过,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理论上来说,生理会影响心理,”醍醐京弥打量着他,“你就算不是小孩子,也不过是个发育不全的青少年。” 物吉贞宗不禁脸红心跳:“我、我、我,当然发育的很好啊!” “如果你们足够类人,这是不可能的,”醍醐京弥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人的大脑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成年之前,人使用前脑的频率大于后脑,成年之后,就会反过来。青少年和成人根本是拥有不同的思维方式。”所以说,某些代沟完全是不可抗力。 “主人指的是这个啊,”物吉贞宗这下脸不红心也不跳了,“可是,付丧神和人类是不一样的吧?” “也对,”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不过,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环境也会影响性格。虽然知道你们几乎各个都是老古董了,但是由于外形的关系,还是会下意识看脸,把小个子们当成小辈照顾......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们的性格很难成熟。唔,药研是个例外。” “哼!”物吉贞宗转过头,“只有人类会老是忘记我们的本质。” “可我看今剑萤丸很乐意被当成小孩子啊?” “如果可以借机对主人撒娇的话,我也不是不愿意被当成小孩子啊!”物吉贞宗气鼓鼓地说,“反正我只是个吉祥物而已,不会耍赖也不会粘着主人......” 就你这样,还认为自己够成熟不是青少年。 “抱歉,”醍醐京弥坐到藤椅上,拉着物吉贞宗站到自己两腿之间,仰视着他,“物吉才不是只是吉祥物而已,是我可靠的属下。就像小天使一样呢。” “那,可以不把我当成小孩子嘛?” 虽然你这样要求了,可条件反射改不了的啊! “......我尽量。”醍醐京弥艰难地说,物吉贞宗这有点委屈有点倔强的小表情实在太戳人心了。“下次一定给你准备不幼稚的礼物。你喜欢什么呢?” “主人帮我选吧,”物吉贞宗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醍醐京弥的脖子,“如果,如果,我能......”当主人的护身刀就好了。 可物吉贞宗知道,这个要求会让审神者为难。想当主人护身刀的刀剑太多了,大家只好全部放弃,他不能打破这个默契。 醍醐京弥拍着他的背:“怎么了,这么说不出口?” “那、那,主人,今天晚上,晚上,”物吉贞宗涨红了脸,终于问出口,“可、可以一起——” 物吉贞宗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人滚了进来。没错,就是滚,伸直手臂、打横在地上的那种。这个人滚着滚着就正好停在了审神者的脚下。 白色运动服,深蓝色围巾,黑色长靴加粉色头发,这熟悉的配色,是龟甲贞宗。 “啊啊,主人,你回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龟甲摔倒了,需要亲亲才能起来!亲亲不行的话,踩踩也可以的,主人!” 然后他才看到了物吉贞宗,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哟,物吉,你也在啊。” 物吉贞宗没有回答,浑身颤抖,怒火攻心: “即使是我,也有我的执着!” 片刻之后,手入室又多了一把打刀。 “咦,龟甲,你今天不是没有被安排出阵吗?”鹤丸国永问道。 “......这是我家物吉爱的惩罚~” “居然把那孩子惹出了真剑必杀......你做了什么?” “可能是打断了他的好事......吧?” “哎——” 物吉贞宗和龟甲贞宗放到一起,虽然受伤的是后者,但大家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后者犯了什么错,而不是前者下手太狠。 不过更多人关心的是现世相亲的情况。虽然已经听一期一振说了一遍,他们还是希望能从当事人口中得到直接情报。 “不愧是幸运之刃,”烛台切光忠身上还穿着围裙,“果然把幸运带来了呢。还以为主人会在现世那边多待几天。” “在现世那几天我可真是霉运当头,”醍醐京弥想到逆风就有点头痛,“也许真的需要物吉来转转运。” 物吉贞宗充满自信:“我一定会把好运带给主人!” “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对了,主人,那个皇一门的少主,皇昴流,你是怎么想的啊?”乱藤四郎第一个问了出来,“好像很没用的样子。” “......人家不是没用,是心善。”醍醐京弥哭笑不得,“我以为你们会喜欢那种心灵纯洁的人。” “反正主人你又不是那样的人,”萤丸若无其事地说出了一针见血的话,和他可爱的造型一点也不搭,“我们也近墨者黑啦。” 醍醐京弥忍不住用力按了按他的脑袋:“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嘛,这样我还能自欺欺人一下。” “哎,主人不要按,再按就长不高了啦!” “说得好像你真的能再长高一样。” “好过分,主人好过分——”萤丸口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往醍醐京弥身边靠去。 “看招!”今剑跳起来,抢先一步往醍醐京弥怀里扑,“抓住你了!” 然而他抓住的是飞快挡在审神者身前的压切长谷部。压切长谷部把今剑丢给岩融:“跳来跳去,砸伤主人怎么办!” “哼,才不会,我可是很轻盈的!”今剑在空中转身,灵巧地落到了岩融的肩头,“长谷部太严肃了!” “是你太随意了。”萤丸占到了审神者身边的位置,抱着他的手臂对着今剑做了一个鬼脸。 “别开玩笑了,”醍醐京弥用力揉了揉同田贯正国的头发,“当然是你最可爱啊。”这三一个自恋,一个自闭,一个暴露狂。相较之下,只有同田贯正国一本正经,既省心又好欺负......他是来玩,不对,修行的,不是来自虐的。 “是、是吗!”得到称赞,同田贯正国高兴的眼睛发亮,“那,我们还是快出发吧!快点快点!”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你走错方向了哦。” “” 这个天然的时空隧道名叫食骨之井,位于传承千年的日暮神社,神社里有一株古老的御神木,客流旺盛。这口井干枯已久,使用的的原木正是来自御神木,在过去,是用来封禁妖怪尸体的法器。数月前,时之政府观测到了时空之壁的能量波动,很快就锁定了这个位置。如果食骨之井不是只能让天然触媒一个人穿越,时之政府早就通知现世政府把这个通道控制起来了。 “醍醐先生,我是日暮戈薇,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日暮神社的神官之女向他行礼,“那个,战国时代不安全,你真的打算去啊?” “当然,”醍醐京弥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同田贯正国,“你看,我连开刃的武、士刀都带了。” 还有伪造的货币、路引、身份证明。他身着深蓝色的和服、披着鹤纹羽织,一去到战国时代,就能伪装自己是醍醐源氏的分支,家道中落的落魄贵族。事实上,醍醐家不算贵族,只能说是华族,同醍醐源氏几乎一点关系也没有,反而和藤原北家关系莫浅。 反正这个世界没有溯行军这种东西,历史的惯性和弹性大的惊人。这个世界通行的是时间线理论,就算醍醐京弥是命运无迹者,也没办法改变过去——时之政府的调研在上,日暮戈薇穿越后的世界属于另一个时间线,再怎么折腾都不会影响到现在。 “好吧,”日暮戈薇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带人穿越,人类的话,以前都没有成功过。倒是妖怪好像能跟过来。” “没关系,”醍醐京弥大方地表示,“就算没能成功,我也不会把赞助收回来。” 299、小夜左文字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预计72小时后夺回。“像我这种不起眼的家伙, 有谁会围观?”他向四周看去,所有接触他眼神的行人纷纷转移视线加快脚步,周围变成真空地带,“嘁,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有就怪了, ”醍醐京弥望天, “这可是和平时代。这么说,”审神者还是问出了口, “衣服也不想换了?” “既然不是来玩的,当然要拿出最佳状态,”同田贯正国斜了审神者一眼,看上去像在瞪一样,“出战装束当然不能随便换掉。这么在意外观, 你也把我和美术品混为一谈吗?” “不不不, 刀的话,只要强大就好了, 兜割都不在话下的实用主义者同田贯正国先生。” “哼,你知道就好。” “糟糕, ”醍醐京弥忍不住戳了戳同田贯正国的脸, “狸子,你现在的表情有点可爱呐!” “可、可爱?”同田贯正国差点跳起来,“主人, 不要开玩笑!” “嘴上说是玩笑,你还不是没有笑,”醍醐京弥的眼神兴味,“啊,这么容易就脸红啦!狸子真是容易害羞。” “我,我这是热的!还有,好好叫我的名字,不要把‘同’省略掉!” “‘田贯’、‘狸子’,这样比较顺口啊。大家不都是这样叫的吗?” “在外面不要这样叫啦笨蛋主人!” 每次暗黑武术大会指名的宾客都有共通点,往往这些人都是背景不深的灵能界新人,大会只是用他们的死亡向灵界发泄妖怪不能正大光明出现在人间的不满。不只是妖怪,人类也同样不满——为了人间的平稳发展,灵界反对过强的个人武勇干涉现代社会。过于强调个体的力量会形成新的阶级,分散科技侧的注意力,造成社会动荡。两次世界战争教会了他们正视普通人的力量,越是大规模的战场,单兵战斗力永远比不上集体行动,局部战役永远改变不了整体走向。与其期待特殊个体才能成就的英雄,不如期待普通人都能使用的热武。 与安抚这些人相比,宾客的权利不值一提。正因为处境堪忧,这些宾客们本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搞什么搞什么!”同田贯正国将醍醐京弥打横抱起,躲过倒塌的电线杆,“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眼前所见是一只白色巨兽,脸上有着红色的妖纹,一扑一咬掀起风尘阵阵。乍然看见这一幕,大多数人会以为这是大妖怪在肆虐,但审神者仔细观察,就发现他的动作仅仅停留在一个固定范围内,其实是在保护身后。他的身后有两个人,一个是有着浅黄色头发的学生,一个是绿色头发的古装浪人。 而一直在发出攻击、引发骚乱的,另有其人。 “仙水忍,”醍醐京弥认出了那个人,也认出了这个和他对抗的大妖怪,“干嘛攻击斑?” 他们都是宾客啊。 “闲杂人等快离开!”仙水忍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要妨碍我!” 话音未落,双方又交换了一个回合。大妖怪硬生生吃下了一记灵丸,漂亮的皮毛又灰了一块,人类却闪避了妖吼,游刃有余。 “虽然你这么说——”醍醐京弥拍了拍同田贯正国的手,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命令道,“警告他们。” “哦哦,”同田贯正国活动了一下手脚,“收到!” 他往日暗淡的双眼兴奋地熠熠发光,拔刀的同时,气势不断提升。大量灵力从审神者身上抽出,形成了微小的气旋,在他周身刮起流风。 风将他厚重的围巾吹起—— “一刀,”他的左脚上前,“两断!” 独属于同田贯正国的灵术“冥府魔道”展开,鬼影咆哮,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像迫击炮一样从他们中间穿过,把面前的山壁整个击穿。 众人目瞪口呆。 “哎呀,”醍醐京弥捂住嘴,“用力过猛了。” 刚才这一发虽然把一人一妖分开,却也对植被山体造成了大面积的破坏,估计要赔相当多的植树费用和罚款......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涉及环境保护,标准金额都高的要命。 “你们还是先冷静一下比较好,”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起来事不关己,“造成这么大的破坏,防卫省回头又得跟人解释说是天然气爆炸,还会因为‘当民众全是智障’而被有识之士骂。” “可这么大破坏完全是你搞出来的吧喂!”斑和仙水忍几乎异口同声。 “反正,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醍醐京弥眼神漂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再在意了。大家,换个地方谈吧。” 审神者打了个响指,灵术风骤然吹起,无数的樱花花瓣自远方席卷而来,遮天蔽日。 黑渊升起,天地陷落。 眼睛开闭那一瞬,众人落入了樱冢。眼前是一颗巨大的樱花树,花色薄红,美丽冶艳。 看到这颗樱树,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就是宾客之一,新任樱冢护,醍醐京弥。 “樱冢护!”仙水忍第一个开口,看着醍醐京弥的眼神都变了,“竟然是这么邪恶的东西!” 很显然,他能看见满树的怨气,这怨气会让灵能力者本能地感到不适。他几乎立刻认定了醍醐京弥罪孽深重,整个人的灵力凝实起来,随时准备进行攻击。 “虽然邪恶,但这玩意镇压着富士山,”醍醐京弥不想招来无谓的敌人,敲了敲树干,“如果不怕火山爆发,尽管净化试试。” “是吗?”仙水忍皱眉,敌意稍减,“如果是骗我的话......” “就算是骗你的,你能拿我怎么样?”醍醐京弥心平气和,“你又干不掉我。” “喂!” 斑无语,甩了甩尾巴开口:“你到底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来制造问题的?” “安啦,”醍醐京弥看向斑和他身后的两人,“不开玩笑了,你们为什么打起来?” “还用问吗?”仙水忍指着斑,“他是妖怪!” “啊?”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妖怪怎么了,他犯事了吗?” “犯事的不是我,是这个混账除妖师才对,”斑的声音满是愤怒,“他竟然攻击夏目!” “那是因为他包庇妖怪!”仙水忍理直气壮。 “包庇怎么了,”斑身后那个浅黄色头发的少年站了出来,也理直气壮,“树又没有做坏事!” “夏目......贵志?”醍醐京弥打量着他,“我记得,你也是宾客?” 还是很特殊的一个,因为,他很弱,非一般的弱。资料上看,他的灵力强大,却从未经受过系统训练,可以说,他除了能看见妖怪,和普通人几乎没有差别。 “啊,是的!” “看上去和黑道一点边都沾不上。你还在上高中吧?几年级了?” “是,”夏目贵志局促地回答,“高中三年级。” “......你现在应该考虑升学而不是生死搏杀,”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作业写完了吗?” “我是写完了才过来的......” “果然是个外行,”醍醐京弥转向仙水忍,“呐,你还想动手吗?” “不,”仙水忍虽然这样说,却没有因此放下戒备,“夏目贵志,你的资质很好,是被妖怪迷惑了吧?” “才没有,”夏目贵志瞪了他一眼,“你才是,为什么想要杀了树?” “妖怪都该死,”仙水忍不假思索,“他们欺骗人类,以人类为食......” “树没有欺骗过我,他也不吃人,每周会追电视节目《热门摄影棚》,”夏目贵志打断他的话,“他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仙水忍愣了一下,竟露出了堪称天真的表情:“骗人!” 这个表情实在太纯情,和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对比起来,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没、没有骗人!”绑着马尾的绿发妖怪捂着肚子站起来,咳嗽了几声,质问道:“我是暗抚一族,操纵次元夹缝的妖怪,只能吃时空风暴溢散的能量。人类的综艺节目很有趣,我就喜欢看怎么了?!” 仙水忍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好奇地盯着树:“我以前见过的妖怪都想吃我,”他又看了看斑,“你们都不想吃吗?” “人肉还没有七迁屋的馒头好吃!”斑丢下这句话,身形缩小,变成招财猫的模样,跳到夏目身边,“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仙水忍却像有什么事情想不通,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我知道他,”树刚才质问仙水忍的勇气全没了,缩着身体躲在夏目贵志背后,用敬畏地眼光看着他,“他是灵界侦探,据说,所有见过他的妖怪,都被他杀掉了。” 夏目贵志皱眉:“这也太粗暴了。”从今天的状况看来,肯定有像树一样无辜的妖怪被他杀死过。 只可惜,往事不可追。 “驳回。”这个没得辩,视觉影响太大了。 大和守安定又问:“那么,先不考虑个性的问题,如果对象是和泉守兼定,主人能接受和他交往吗?” 醍醐京弥回答的很快:“可以啊。” 被提到的和泉守兼定不爽了:“喂喂,不考虑个性问题是怎么个意思啊?” “就是你个性不讨人喜欢的意思——” “哈?我可是很受欢迎的,比你这种不好上手的直刃受欢迎多了!” “啊啊,不要吵架,兼桑!”这是堀川国广。 “哼,有冲田君喜欢我就够了,”大和守安定果断不和他争,这方面他的确讨不到好,“就是这样。可是和泉守兼定的里铭是庆应三年,他作为刀剑付丧神记忆只有跟在土方先生身边的两年哦。再加上本丸的五年,也就是说——” 300、飞鸟症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醍醐京弥当然不会把真相说出来打击人家的积极性:“......那可真是太高尚了。” 这时代竟然还有这么古典的正义之士,实在稀有。看看,都成年了还这么好骗...... “刚才那一击好厉害,”仙水忍把目光放在了同田贯正国身上, “不过, 这位不是宾客吧, 难道是醍醐君请来的第五人?” 这一次大会邀请的宾客不全,被指定的只有樱冢护、仙水忍、夏目贵志和斑四个人,剩下的一个队员他们得自己找。除了五个正式队员,他们还可以再找一个替补队员。当然, 如果他们愿意保持四个人的状态就此参赛, 也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 醍醐京弥还可以甩掉他们单干。反正以他现在的权限, 分分钟就能组个刀剑付丧神天团出来, 不需要其他人拖后腿。 “那个, ”树开口,被众人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 “这个, 那个, 你,”他鼓起勇气问付丧神,“你也不是人类吧?” “啊嗯,”同田贯正国坦然承认, “我是付丧神。” “妖怪?”仙水忍条件反射地皱眉,又舒展开来,“可是,你使用的,是灵力啊?” “那是我的主人,醍醐京弥的灵力,”同田贯正国没有隐瞒,“我的本体是在高天原取得了神位的神明,现在不过是个依托于主人的灵力、类似神降的存在。”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分灵而已,不过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就有机会实现降神,令本体短暂投影到这个躯壳之上。 “妖怪竟然成神......”仙水忍喃喃道,“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只是近代少了而已,”醍醐京弥数了数,“很多神社供奉的就是妖怪,时间长了,有的妖怪就会改换修行方式,选择汲取信仰之力,神化自身。” “对妖怪而言,成神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斑打了个哈欠,嘴巴张的老大,“我就不会自寻烦恼。当妖怪有什么不好,哼。” “......竟然是这样。” 仙水忍从来没考虑过妖怪也有好有坏。由于天赋卓绝,从出生开始,他就持续受到恶灵和妖怪的袭击,更因此父母双亡,身边灾祸不断,只能离群索居,连学校去的也很少。在他看来,妖怪的存在本身就是必须被清除的“恶”。 极度的正义感、过度的洁癖和断断续续的教育,使得他变成了一个固执又纯粹的人。从小到大,他忙着被袭击、反击、主动出击,战斗成了他的生存本能,消灭敌人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人与妖怪能够和平相处。 “所以说,虽然看上去是个白领精英,”醍醐京弥审视他的星轨,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实际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话说的真失礼,”同田贯正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很强的。” “可是这和笨蛋人设不冲突对吧?” 很快,环境省自然环境局负责对接的员工赶到现场,交接过后黑着脸把他们赶走。至于公众,新闻官对外公布的理由果然是天然气爆炸。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妖怪的,就算有人看到了——那也是爆炸造成的幻觉。 误会解开,几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所有人中,问题最大的,是夏目贵志。 “夏目之所以被选为宾客,是因为他的祖母,夏目玲子,给他留下了一本友人帐,”斑扭着身体爬到了桌上,“友人帐是一本妖怪契约书,得到友人帐的人可以借此统领登记在册的妖怪。垂金权造的子侄垂金正造想要向他重金购买不成,就将他定为宾客,借机报复。” “那是我祖母的遗物,”夏目贵志虽然不安,却不后悔,“何况,那个人不是好人。” “哇,比妖怪还像妖怪,”醍醐京弥翻看资料,照片上是个又胖又秃的家伙,“要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啊。不过,事到如今,即使把友人帐交出去,也没办法逃避比赛。当然,买通垂金一家、或者把垂金一家都干掉,用他们的印鉴更换宾客倒是可以。不过,前者需要大量金钱权势,后者挡在前面的敌人除了垂金一家,还有妖怪贩售组织b.b.c.全体,你们做不到这件事吧?” 连醍醐京弥都做不到。就算侥幸杀掉了垂金一家,后续b.b.c.的追杀就是跗骨之蛆,无法摆脱。没有政府和财团做后盾,审神者根本拿不到选择参加与否的机会。垂金权造不敢招惹审神者,却也不会听从审神者的指挥,他们不会放过夏目贵志。 “是啊,没办法,”斑挠了挠头,“至于我,夏目是我的猎物,没拿到友人帐之前,其他人可不能对他出手。” 虽然斑是妖怪,但只要一度站在人类那边,就没有办法脱离。 “可是,这是武道会,”醍醐京弥放下手机,“观众们想要看到的,是宾客们被虐杀。就算夏目能用友人帐召唤妖怪当替身,如果对手或者举办方不愿意,大会也是不会承认的。夏目,你必须作为‘个体’参赛。” “那怎么可以!”树拍着桌子站起来,激动地说,“夏目一点武技也不会啊!真的不能更换宾客吗?我愿意替他出战!虽然打架我不在行,但是逃跑还是不在话下的!” “的确,‘影子手’暗抚一族在逃跑方面有天然的优势......”醍醐京弥打量了他一会儿,“不过,你妖力好弱啊。能随时展开次元裂隙吗?” “......这个,我数学不太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 天赋都没能掌握的弱渣啊,哪里来的把握能逃掉? “没关系的,树,”夏目贵志拍了拍树的背,“名取先生和的场先生有帮我训练。” 从接到妖魔使者的通知到大赛开始只有两个月,短期训练能顶什么用? 夏目贵志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在那里的准备。事到如今,害怕毫无用处,他只能尽力挣扎。 “别怕,”仙水忍看着他,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是灵界侦探,我会保护你的!” “哼,我会保护夏目的,用不到你!”斑也大声宣言。 “哈?!我当然比你这个妖怪可靠!” “白痴侦探,竟敢小看斑大人!” “我,我也会保护夏目!”树也插上一句,“我也可以帮忙!” 夏目贵志此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温和明亮,一点也不像面临生死危机:“谢谢你们,猫咪老师,树,仙水君。” “有我们出手,你就乖乖在后方待着就行,”同田贯正国也被气氛感染了,“是吧,主人?” “是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虽然原本只是来见一面而已,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同田贯正国作为神明的直觉认可了他们。 神明的直觉比人类敏锐得多,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出手。 “既然我家狸子都这么说啦。” “不要叫我狸子啦笨蛋主人!” 于是乎,参加比赛的六人定了下来。正式队员五人,其中人类两名,醍醐京弥和仙水忍;妖怪两名,斑和树;神明一位,同田贯正国。夏目贵志被安排成替补第六人。 不过,同田贯正国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想起来了,”离开的路上,同田贯正国恍然大悟,“主人也要上战场,还是一个人?!” “不是战场,是擂台,”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吗!你真的是笨蛋吗笨蛋主人!”同田贯正国抓着审神者的肩膀摇了起来,“你可是文系审神者啊,文系!” “嘛,冷静一点,”醍醐京弥一把抱住同田贯正国,固定住自己,“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嗯嗯。” “这种话去对其他人说啦!”同田贯正国抓狂,“不要当我好糊弄!” “要相信我的实力啊,狸子。” “相信个鬼,我看你就是当我好糊弄!”付丧神把审神者从身上扒下来,“谁都会质疑的好吧,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妖怪,你的灵术真的能搞定吗?” “不要把我当成不堪一击的弱鸡啊。” “难道你能挨我第二下?”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好吧,既然这么不放心,那我也去特训好了。” “以你的灵力水平,刚才的情况怎么会束手无策?”醍醐京弥将一期一振取下,放在膝盖上,“即使对方被杀生石污染,力量层面仍不及你。你的天赋很强。” “因为昴流太善良了,不肯下狠手,这才错过时机,”皇北都从樱冢星史郎手里接过茶饮,“只不过是一个被男人欺骗,自杀了的傻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杀生石,竟然产生了报复社会的想法。不知所谓,把人家对她的同情都消磨光了。” “我只是想尽量超度她,”皇昴流解释,“不然,她就会魂飞魄散,无法进入轮回了。” “善良是美好的品质,”醍醐京弥向樱冢星史郎道谢,接过了茶饮放到一边,没有喝,“但对方是否值得你搭上自己,是需要衡量的。方才那个灵魂被杀生石污染到那个程度,已经回天乏术,在我看来,实在得不偿失。” “也许仔细思考之后,我会做出放弃的决定,”皇昴流的盯着手里的茶饮,情绪不高,“但是当时我想不到那么多。我很难过,那个女人,她不应该遭受那样的痛苦——” 这个孩子,是真的在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醍醐京弥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皇昴流的头,打断了他的叙述:“是我多嘴了,别想太多。”这样单纯的个性,匹配强大的灵能力,面对超自然的危险,能长到这么大也是命大。审神者出于好奇,审视皇昴流的星轨,从过去十六年的历史中分辨出他的特质:“你还是个孩子,拥有的时间太短。你的心太柔软,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希望你在下次行动的时候,多考虑一下关心你的人,”醍醐京弥发现自己见到了真的圣父,“虽然你的承受能力很强,但对于‘痛苦’的承载,还是有限度的。‘共情’把你塑造成了现在这样美好真诚的模样,却也很容易让你模糊自我。” “交浅言深了点吧,”迹部景吾在桌子底下踢了醍醐京弥一脚,“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因为皇君很可爱啊,忍不住占卜了一下他的过去和未来,”醍醐京弥收回手,“先天天赋很强的人都具备一丝神性,皇君善于倾听,并积极给予回应,不过可惜的是,人类并不是神明。”再继续回应下去,这个孩子会死。 星轨注定他会死在他爱的人手上。 这样的未来可说不上好。 皇昴流直愣愣地和醍醐京弥对视,虽然有些话没有听懂,可确确实实感受到审神者的善意,心情好了许多。他有些笨口拙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这份善意。他本来就可爱得像个女孩子,此时睁大双眼,一脸不知所措,看上去就更像了。 “嗯——”皇北都斜眼看了看醍醐京弥,又看了看弟弟,兴味盎然,“双方对彼此都有好感的样子,进展不错嘛。” 皇昴流回过神,涨红了脸:“北都!” 樱冢星史郎微笑:“哎呀,这下我可是感受到了危机感呢,哈哈。” 迹部景吾瞪了樱冢星史郎一眼:“北都小姐,这个人就不要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吧?” “有什么关系,”皇北都并不同意,“这只代表我家昴流受人欢迎。正是因为存在竞争者,才能体现昴流的价值不是吗?” 樱冢星史郎打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让昴流有更多的选择。” “这是当然了,”皇北都又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是迹部你太甜了!”她的眼睛因为兴奋亮得像星星。“你我是介绍人,”皇北都拍了拍自己,又指了指迹部景吾,“这是追求者”,她拉过樱冢星史郎,接着发出“哦呵呵呵”吓死人的三段笑,最后脸色一肃,双手拍上桌面:“是你们输了!” 迹部景吾摸了摸脸上的泪痣,冷哼一声:“幼稚。”他把胳膊架在醍醐京弥肩膀上:“京弥,是时候召唤你的刀剑48了——喂,不要躲开!” 你这样就不幼稚了吗?! 灵术风吹动醍醐京弥的头发,一期一振抽取审神者的灵力构建出了身体,从夹缝来到现世。刀剑付丧神衣着华丽,容貌清丽,蜜色的双眼温润如水。 怎么你也这么配合啊?! “请指教,”一期一振面带微笑,右手放在心口,颔首示意,举手投足优美典雅,“如朝露般散落,如朝露般消逝,此即吾身。一期一振,敬见。” 效果很好,非常好,因为皇一门的双胞胎都不可抑制地脸红了。 “输了,是我们输了,”皇北都喃喃道,忽然转头揪住樱冢星史郎的领口,“脸被比下去就算了,这样看来,只有忠诚度能拼一拼了。拿出觉悟来啊,阿星!来,现在就像忠犬八公一样,给我‘汪’一声吧!” “这要求也太......”樱冢星史郎一脸无奈。 “......太过分了啦,姐姐!”皇昴流拍着皇北都的后背,由于姐姐的出格脸更红了。 “没用的,比忠诚的话,他也不会输,”迹部景吾挑衅道,打了个响指,“对吧,吉光的名作?” “当然。”一期一振的回答毫不犹豫。 ......这两个人似乎很合得来嘛。 醍醐京弥揉了揉太阳穴。“我说,”审神者摊开双手,“有必要搞得像比赛一样吗?” “有必要!”迹部景吾和皇北都异口同声。 “我怎么可能输给这个家伙!”这是迹部景吾。 “说的好像你有赢过似的!”这是皇北都。 “哈?!你这是选择性失忆吧!”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小声问皇昴流:“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算吧,”皇昴流脸色尴尬,亦小声回答,“他们好像是打街头网球认识的。”他恢复了平静,好奇地看着一期一振:“请问,这位是你的式神吗?” 醍醐京弥也看了一眼一期一振,笑道:“这是付丧神,是我的家人。” 这笑容又把皇昴流看愣了,过了几秒他忍不住笑场:“怪不得醍醐先生一直板着脸。” “......话说回来,你年纪轻轻,干嘛要来相亲?”醍醐京弥没打算见人就解释自己的面瘫,转回正题,“难道是这位樱冢君惹你姐姐生气了?” 樱冢星史郎可不承认:“我怎么会惹姐姐大人生气。” 皇昴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星史郎只是朋友,朋友!”朋友这个词他强调了两遍,很明显,他对樱冢星史郎的追求不太满意。“虽然醍醐先生看起来很严肃,不过从刚才就能发现,你其实是很温柔的人,”皇昴流笑着祝福,“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虽然这次约会目的没有达到,”醍醐京弥并没有觉得失望,“不过我很高兴认识了三位术士。”他总结陈词:“那么,期待下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了。” 不过—— “三位?”皇昴流歪了歪脑袋,“星史郎只是一名普通的兽医而已啊?” 正巧皇北都和迹部景吾的斗嘴也告一段落,周围的空气忽然陷入莫名其妙的静默。 “普通?”一直安安静静候在审神者身侧的一期一振忽然开口,“这位樱冢先生分明沾染了杀人无数的业障,怎么可能普通?” 这话令人震惊。樱冢星史郎笑容温和,彬彬有礼,说话风趣,怎么看也不像是刽子手、杀人犯。 皇昴流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杀人?” 皇北都却好像知道什么,一把将皇昴流从座位上拉起来,和樱冢星史郎保持距离:“果然。” “嗯,”醍醐京弥的反应慢了半拍,“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皇北都咬牙,“一直以来,我只是怀疑而已,并不敢确定,毕竟——” “——不是每个姓樱冢的,都和樱冢护有关,”皇昴流虽然单纯,又不是傻,他虽然震惊,却迅速反应过来,“星史郎,你居然是樱冢护?” 樱冢星史郎叹了一口气,他取下眼镜,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看上去冷漠疏离:“真是失策,”他很不高兴,“这下,可是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这说法,这态度,很显然,他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期一振从审神者手中接过本体,挡在他面前,一脸慎重做出防备的姿态。迹部景吾的关注点却在另一面:“呐,京弥,你既然早知道他是杀人犯,怎么不早说?” 醍醐京弥也很无奈:“毕竟是和皇一门一起来的,我以为他是正义的清道夫嘛。” “清道夫哪有什么正义不正义,你这五年是漫画看多了吧!” 虽然迹部景吾很无语,却也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能动用超自然力量的危险分子,果断躲到了醍醐京弥背后。他有自知之明,可没有拖后腿的打算。 “不过,樱冢护是什么?” “我正在查时之政府资料......找到了,好像是家族继承的暗杀集团,”醍醐京弥对着手机念,“外围成员很多,上至议员下至浪人,不过,核心杀手只有一个。” “一个杀手叫什么集团?” “也许是因为会阴阳术的杀手,一个就顶一群的关系?” “是皇一门的当主给他们少主占卜过后,特地来拜会母亲,才有了这回事,”迹部景吾毫不心虚,“母亲也认为有必要加强和神秘侧的联系,似乎梦见丁姬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那位国会大厦地下室里的占梦公主?”醍醐京弥摇摇头,“她早晚会被时代淘汰。” “哈?” “梦见很没用啊,他们窥见的未来画面并不完全,很容易发生误解。比起梦见暧昧不明的预见,大数据时代基于统计的预测反而更加具有参考意义。迹部家不也早就和网络公司合作,在筑波建立了数据库吗?那个将来会很有用哦。” “好了,我知道你是科技侧的术士了!”迹部景吾没打算讨论这个,“不管怎样,现在的她可没有失势,尊崇她的人间接使她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她放出来的情报会左右国家政策,不关注不行。” “那么,她看到了什么?” “关键就在这里,”迹部景吾困惑道,“她看到的未来开始出现了’模糊不清‘。” “这不是很好嘛,说明未来发生了变动,”醍醐京弥摊开手,“要知道,我当年行事出格未尝没有知道‘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缘故。” “别找借口了,”迹部景吾一点面子也不给,“你的话,根本就只是中二病犯了吧?” “喂喂!” 夜深,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水族箱正在发亮。醍醐京弥穿着浴袍,一腿屈膝坐在地毯上,透过落地窗凝视夜景。虽然比不上东京塔,这个高度已经足够观赏部分灯火。 也足够让人产生坠落的错觉。 “主人,”一期一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擦干头发,会感冒的。” 话音未落,付丧神跪坐在他身后,用毛巾盖住他的脑袋,给他擦起了头发。 “谢谢,”醍醐京弥感受着脑袋上恰到好处的力道,“是照顾短刀们习惯了吗?” “不,”一期一振回答,“比起生活废的主人,弟弟们都很自觉。” “......一期,你是不是跟景吾学坏了?” “事实而已,”一期一振认为自己很正常,“倒是主人,在现世的表现和我们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噫,你们的想象是怎样?” “正直,坦率,坚毅,却又温柔真诚。” “......这个人我可不认识。” “现在看来,主人也有冷漠残酷的一面。” “嗯......没办法,这几年在本丸,实在是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表里不一,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不,”一期一振把毛巾放到一边,直起身,双手环绕审神者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整个抱进怀里,“你从未令我失望。” “在此之前,樱冢星史郎的逃跑,”一期一振看着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审神者的眼睛,“是主人故意的吧?” “没错,”醍醐京弥和一期一振透过镜像对视,“毕竟我只是剥夺了他的身份。” “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造成,”一期一振是他的武器,当然知道自己砍了什么,“主人不是表里不一,还是那么坦率。” “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会放过他。” “那么,主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有趣啊,”醍醐京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回答可能会招来付丧神的厌恶,“虽然我攻击他的人品,但像他这样的‘异常’人类,可是珍惜品种呢。樱冢护得罪的人很多,掌握的秘密也很多,如果不是每一代都要死在下一代手上,早就有黑白两道团结起来把他们铲除了。失去了樱冢护的身份,又被交给执法机关,樱冢君一定会死的,会死的很浪费呀。” “可我不喜欢浪费。” 一期一振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我会因为反对这种行为而厌恶你,”良久,他困惑的声音响起,“但实际上,我还是很喜欢主人,这种喜爱的心情没有消减。这就是人类吗?”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讨人喜欢啊,一期,”醍醐京弥伸出手,搭上一期一振的胳膊,“不错,这就是人类。即使对方是个人渣,只要没触及底线,产生的好感依旧不受理智操控。” “不要这样形容自己,”一期一振皱眉,“主人对我们很好,也帮助了那对皇一门的双胞胎。甚至,放过了那位令人不快的樱冢君。主人......并不是非黑即白。”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拉下一期一振的手,向后倒去,把付丧神撞得失去了平衡。他借机抬起腰,膝盖一顶,翻过身,将一期一振压在身下。 “我认为‘活着’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醍醐京弥直视一期一振蜜色的双瞳,“只有活着,才有改变的可能。所以就算是樱冢君那样的反派,我仍然期待他带来的变化。如果在变化过程中,有人因此遭受厄运,或者说,即使是我自己遭受厄运,我也只会说,‘真是遗憾’。” “严格来说,我不比樱冢君好多少,樱冢君缺乏情绪却向往美好,他有‘希望’这种东西,而我,”两人贴得很近,近得醍醐京弥能感受到一期一振的呼吸,“缺乏负面感情,产生不了‘恶意’这种东西,对这种东西也不必向往。” “我喜欢这个世界,我喜欢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个生物,每个风景,每个艺术品,”醍醐京弥闭上眼,抵上了一期一振的额头,“就算我的行为会造成某些‘破灭’,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对破灭的结果不抱期待。” “可是人类总喜欢自寻烦恼,他们揣度我的意思,擅自曲解我的意思,往往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他理直气壮的说,“错的才不是我。” 一期一振伸出手,捧住审神者的脸颊。他现在能理解樱冢星史郎说的那个词了,这就是—— 博爱。 “是的,”一期一振无可辩驳,“不是你的错。” 然后醍醐京弥就睡过去了。 没错,他睡着了,整个人趴到了一期一振身上。这一天他很累的好不好。白天请陆奥守吉行逛博物馆,虽然逛到一半人就跑去旅游了;晚上相亲状况百出,同人打了一架不说,还得接连应付外甥、忽悠付丧神。这一连串行程下来灵力消耗大,精力不济,当然没法继续支撑下去了。 可惜的是,即使在梦里,依旧不得安宁。 入目可见俱是黑暗。黑色的天穹,黑色的水镜,两者之间偶有银色的流光划过。 接着“月亮”升起来了。 玖月牙晓。 “呀,”醍醐京弥佼有兴致,“你来了。” 玖月牙晓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倒影。“有人的未来改变了,”他端坐在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有气无力,“是你造成的。” “是啊,”醍醐京弥向他走去,步伐轻盈,“我撼动了星轨。” “你......怎么可能呢?”玖月牙晓困惑不已,“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代价嘛......目前还不清楚,”醍醐京弥托腮,“但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代价。”撼动星轨是用自己的命运化作杠杆,试图撬动星星既定的轨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人往往会被命运碾得粉身碎骨,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玖月牙晓明白他的意思。 “未来出现了复数,”玖月牙晓闭上双眼,“他们接下来的选择会使其中一个成真。”水镜上流光阵阵,无数画面飞速闪现。“比起原本的命运,至少这一次,他们有了选择的余地。” “我一直在做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改变,”玖月牙晓的眼睛再度睁开,瞳孔中有金色的光流转,“可是,改变和模糊不清,是不一样的。” 醍醐京弥伸出手,星星从水天交接的地方上升,点点星辉照亮了这片黑渊。水镜倒映着繁星,偶尔划过的流光看上去就像流星。 “那是因为,星轨无法确定我的命运,”醍醐京弥的声音就像静谧的星空,“和我息息相关的事物都会脱离它的掌控。我的命运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关注,星轨干涉不了。” “我可是审神者。”玖月牙晓帮助审神者证实了一些猜想,他愿意对他释放出自己的善意。“你想不到,猜不出,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你的梦太寂寞了。”醍醐京弥指向水镜,水镜波动着,向审神者所指的方向行去,变成了湛蓝的海域。远方的海水中筑起高山,高山上长满阔叶的热带植物,然后太阳升起来了。 灿金的光辉一段段铺开,携带着微热的温度撒向人间。天空间洁净明亮,生命的气息宏大壮丽,世界斑驳陆离。 玖月牙晓此时的眼神难以言喻——醍醐京弥从未见过这么空洞的表情,仿佛躯壳阻碍了他的表达。他的嘴唇嗫嚅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上去疲惫地要命,又亢奋地要命,矛盾激烈,表象平静。 飞鸟乘风而来,越过波涛,越过渊面,停在了审神者的手上。醍醐京弥伸出手,将白色的海鸥送到白色的梦见眼前。 “从这里离开,到外面去吧,牙晓。” “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办不到!”皇北都抱紧皇昴流,“我空有保护的心意,”她的牙齿咬出了声,“没有保护的实力。” 皇昴流虽然只有十六岁,却是皇一门有史以来数得上号的强大灵能力者。与之相反,双胞胎皇北都却缺乏天赋,灵力低下,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术法。 “姐姐,对不起,”皇昴流反抱住皇北都,“是我让你担心了。” “不是昴流的错,都怪他!樱冢护对人一见钟情什么的,太可疑了!”皇北都瞪向樱冢星史郎,“你伪装自己,接近昴流到底有什么目的?” 樱冢星史郎一挥手,淡红色的樱花花瓣泄出,灵术风四下巡回,构成了倒五芒星结界,将几人笼罩其间。一株巨大的樱花树出现在他身后,花繁如云,一片生机郁郁。 这生机由憎恨孕育,美丽,亦残酷。 “还能有什么目的?”樱冢星史郎杀意弥漫,“我是杀手,当然是为了,杀人。” 他已经彻底放下了伪装,不再掩饰自己的本质。如果他一开始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双胞胎面前,他们不可能允许他靠近。 “怎么会,”皇昴流睁大双眼,“为什么?” “昴流,还记得七年前的事情吗?”樱冢星史郎指向皇昴流,“是时候把手套拿下来了,反正不管再怎么遮掩,也没有用。我的灵力,可是在你奶奶之上呢。” 皇昴流仍然一脸茫然,忽然,樱花飘过,就像被什么刺中一样,他浑身颤抖起来,抱着脑袋跪坐在地。 “居然......是你!” “你看到了我杀人的场景,我当时本该杀了你,”樱冢星史郎有些苦恼,“可是我也不想违背当时的赌约。这可怎么办呢,虽然可以再一次封印你的记忆,但是那边的醍醐先生,不好对付啊。” 被提到的醍醐京弥鼓掌:“哇哦,竟然这么看得起我?” “还在装傻,”樱花开始缠绕在樱冢星史郎的手上,“看来,想请你装作看不到,也不行了。” “毕竟我还算是善良守序阵营,”醍醐京弥的脚下蔓延出规整复杂的几何纹路,“总不能看着你欺负小孩子吧。”他伸出手,划下一条界限,将皇一门的双胞胎和迹部景吾挡在界限之外。 “无聊的想法,”樱冢星史郎皱眉,“小孩子,成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这樱冢的肥料而已。”他摊开双手,环绕樱树的怨气随之起伏,数量大得令人震惊:“和物件,没什么不同。” 301、自由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这个孩子,是真的在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醍醐京弥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皇昴流的头,打断了他的叙述:“是我多嘴了, 别想太多。”这样单纯的个性, 匹配强大的灵能力, 面对超自然的危险,能长到这么大也是命大。审神者出于好奇,审视皇昴流的星轨,从过去十六年的历史中分辨出他的特质:“你还是个孩子, 拥有的时间太短。你的心太柔软, 这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希望你在下次行动的时候, 多考虑一下关心你的人, ”醍醐京弥发现自己见到了真的圣父, “虽然你的承受能力很强,但对于‘痛苦’的承载, 还是有限度的。‘共情’把你塑造成了现在这样美好真诚的模样, 却也很容易让你模糊自我。” “交浅言深了点吧, ”迹部景吾在桌子底下踢了醍醐京弥一脚,“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因为皇君很可爱啊,忍不住占卜了一下他的过去和未来, ”醍醐京弥收回手,“先天天赋很强的人都具备一丝神性,皇君善于倾听,并积极给予回应,不过可惜的是,人类并不是神明。”再继续回应下去,这个孩子会死。 星轨注定他会死在他爱的人手上。 这样的未来可说不上好。 皇昴流直愣愣地和醍醐京弥对视,虽然有些话没有听懂,可确确实实感受到审神者的善意,心情好了许多。他有些笨口拙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这份善意。他本来就可爱得像个女孩子,此时睁大双眼,一脸不知所措,看上去就更像了。 “嗯——”皇北都斜眼看了看醍醐京弥,又看了看弟弟,兴味盎然,“双方对彼此都有好感的样子,进展不错嘛。” 皇昴流回过神,涨红了脸:“北都!” 樱冢星史郎微笑:“哎呀,这下我可是感受到了危机感呢,哈哈。” 迹部景吾瞪了樱冢星史郎一眼:“北都小姐,这个人就不要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吧?” “有什么关系,”皇北都并不同意,“这只代表我家昴流受人欢迎。正是因为存在竞争者,才能体现昴流的价值不是吗?” 樱冢星史郎打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让昴流有更多的选择。” “这是当然了,”皇北都又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是迹部你太甜了!”她的眼睛因为兴奋亮得像星星。“你我是介绍人,”皇北都拍了拍自己,又指了指迹部景吾,“这是追求者”,她拉过樱冢星史郎,接着发出“哦呵呵呵”吓死人的三段笑,最后脸色一肃,双手拍上桌面:“是你们输了!” 迹部景吾摸了摸脸上的泪痣,冷哼一声:“幼稚。”他把胳膊架在醍醐京弥肩膀上:“京弥,是时候召唤你的刀剑48了——喂,不要躲开!” 你这样就不幼稚了吗?! 灵术风吹动醍醐京弥的头发,一期一振抽取审神者的灵力构建出了身体,从夹缝来到现世。刀剑付丧神衣着华丽,容貌清丽,蜜色的双眼温润如水。 怎么你也这么配合啊?! “请指教,”一期一振面带微笑,右手放在心口,颔首示意,举手投足优美典雅,“如朝露般散落,如朝露般消逝,此即吾身。一期一振,敬见。” 效果很好,非常好,因为皇一门的双胞胎都不可抑制地脸红了。 “输了,是我们输了,”皇北都喃喃道,忽然转头揪住樱冢星史郎的领口,“脸被比下去就算了,这样看来,只有忠诚度能拼一拼了。拿出觉悟来啊,阿星!来,现在就像忠犬八公一样,给我‘汪’一声吧!” “这要求也太......”樱冢星史郎一脸无奈。 “......太过分了啦,姐姐!”皇昴流拍着皇北都的后背,由于姐姐的出格脸更红了。 “没用的,比忠诚的话,他也不会输,”迹部景吾挑衅道,打了个响指,“对吧,吉光的名作?” “当然。”一期一振的回答毫不犹豫。 ......这两个人似乎很合得来嘛。 醍醐京弥揉了揉太阳穴。“我说,”审神者摊开双手,“有必要搞得像比赛一样吗?” “有必要!”迹部景吾和皇北都异口同声。 “我怎么可能输给这个家伙!”这是迹部景吾。 “说的好像你有赢过似的!”这是皇北都。 “哈?!你这是选择性失忆吧!”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小声问皇昴流:“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算吧,”皇昴流脸色尴尬,亦小声回答,“他们好像是打街头网球认识的。”他恢复了平静,好奇地看着一期一振:“请问,这位是你的式神吗?” 醍醐京弥也看了一眼一期一振,笑道:“这是付丧神,是我的家人。” 这笑容又把皇昴流看愣了,过了几秒他忍不住笑场:“怪不得醍醐先生一直板着脸。” “......话说回来,你年纪轻轻,干嘛要来相亲?”醍醐京弥没打算见人就解释自己的面瘫,转回正题,“难道是这位樱冢君惹你姐姐生气了?” 樱冢星史郎可不承认:“我怎么会惹姐姐大人生气。” 皇昴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星史郎只是朋友,朋友!”朋友这个词他强调了两遍,很明显,他对樱冢星史郎的追求不太满意。“虽然醍醐先生看起来很严肃,不过从刚才就能发现,你其实是很温柔的人,”皇昴流笑着祝福,“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虽然这次约会目的没有达到,”醍醐京弥并没有觉得失望,“不过我很高兴认识了三位术士。”他总结陈词:“那么,期待下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了。” 不过—— “三位?”皇昴流歪了歪脑袋,“星史郎只是一名普通的兽医而已啊?” 正巧皇北都和迹部景吾的斗嘴也告一段落,周围的空气忽然陷入莫名其妙的静默。 “普通?”一直安安静静候在审神者身侧的一期一振忽然开口,“这位樱冢先生分明沾染了杀人无数的业障,怎么可能普通?” 这话令人震惊。樱冢星史郎笑容温和,彬彬有礼,说话风趣,怎么看也不像是刽子手、杀人犯。 皇昴流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杀人?” 皇北都却好像知道什么,一把将皇昴流从座位上拉起来,和樱冢星史郎保持距离:“果然。” “嗯,”醍醐京弥的反应慢了半拍,“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皇北都咬牙,“一直以来,我只是怀疑而已,并不敢确定,毕竟——” “——不是每个姓樱冢的,都和樱冢护有关,”皇昴流虽然单纯,又不是傻,他虽然震惊,却迅速反应过来,“星史郎,你居然是樱冢护?” 樱冢星史郎叹了一口气,他取下眼镜,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看上去冷漠疏离:“真是失策,”他很不高兴,“这下,可是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这说法,这态度,很显然,他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期一振从审神者手中接过本体,挡在他面前,一脸慎重做出防备的姿态。迹部景吾的关注点却在另一面:“呐,京弥,你既然早知道他是杀人犯,怎么不早说?” 醍醐京弥也很无奈:“毕竟是和皇一门一起来的,我以为他是正义的清道夫嘛。” “清道夫哪有什么正义不正义,你这五年是漫画看多了吧!” 虽然迹部景吾很无语,却也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能动用超自然力量的危险分子,果断躲到了醍醐京弥背后。他有自知之明,可没有拖后腿的打算。 “不过,樱冢护是什么?” “我正在查时之政府资料......找到了,好像是家族继承的暗杀集团,”醍醐京弥对着手机念,“外围成员很多,上至议员下至浪人,不过,核心杀手只有一个。” “一个杀手叫什么集团?” “也许是因为会阴阳术的杀手,一个就顶一群的关系?” “少来了,”醍醐京弥扶额,“大家只是嫌弃你倚老卖老而已。” 由于小乌丸处在日本刀形成的时期,其形制更倾向于来自大唐的剑。刀与刀之间是不会存在亲世代的,普遍来说,刀匠才是刀的父亲。而小乌丸仅仅因为诞生年代早,就被誉为日本刀之父,这一点就让众多傲气十足的刀剑不能认同。如果仅仅是人类如此评价也就罢了,可他竟然大言不惭、自称为父,源氏重宝们第一个不服。 对年长者的敬意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好,平日里相处不如以下克上。 “真失礼,”小乌丸放下双手,“即使来到了平安时代,主人也一点也没变呢。” “人类虽然善变,也没有这么善变,”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即使来到平安时代,我能有什么变化?” “比我想的要钝感呐,主人,”小乌丸轻笑,“平成时代的你,正沐浴在平安时代的月光之下。樱花年复一年绽放,总有一片片迎风飞舞,酷似他们的先祖。” 302、夜斗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虽然代价低微,可是小事上心想事不成,真的很膈应人啊。 做笔录遇到饭田刑警就是其中之一。 “好久不见,”饭田响也看到醍醐京弥的时候, 竟然露出了微笑, 堪称惊悚, “醍醐家的大少爷。” “好久不见,”醍醐京弥面无表情,“还没有通过国家公务员上级甲等测验的饭田刑警。” 知道发生了命案,自认毫无关联的审神者即刻让付丧神回了本丸。毕竟一期一振的身份证明还没有办下来, 随身带的本体还是开了刃的真剑, 怎么看都觉得可疑。事实证明, 他这个决定极具先见之明。换了其他刑警, 说不定愿意屈从金钱权势, 可这个游走在法律边缘、又绝不触碰底线的杀人刑警是绝对不会随便放过他们的。被他盯上了, 以后出门就得带保镖律师,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你可管不着, ”饭田响也点燃一根烟, 一点也不在乎会被投诉, “被宫内厅破格录入的醍醐参事。” 如饭田响也所说,醍醐京弥在政府亦有任职,挂在宫内厅名下。原本,由于时之政府的存在, 他应该归外务省管理;可他的工作内容涉及国家安全,这又是防卫省的事。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的年龄和身份的不可言说,既要求高位又要求保密,内阁只好把他塞给皇室。 由于皇室人口凋零,皇太子膝下仅有一位桂宫凉子内亲王,一度有醍醐京弥具有皇室血统、可能拥有继承权,才被宫内厅善待的流言传出。 “不准抽烟,”随后进来的古?任三郎毫不留情地在饭田响也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你不想升职,我还想。” “我看你是要在警部补的位置干一辈子了,老头,”饭田响也嘴里这样说,手上却把烟摁灭了,“上次考试,你的分数可是低得让人看不到希望啊。” “吵死了!”古?任三郎摆摆手,“是现在的升迁制度不科学。什么都要考试,还不如把复习的时间拿来多破几个案子。如果光靠履历就可以升级的话,我早就可以当到警视总监了。对了,小京,”他伸出一根手指,“我问你个事啊。最近警视厅改革的传闻很多啊,有没有什么议案是关于任职的?如果升职考核的评分能加重实践比例就帮大忙了。” “......我是宫内厅的参事,不是国家公安委员会的议员。”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说。 “哎,”古?任三郎叹气,“我也该猜到了,投票日快到了,现在那帮白痴政客为了议员的位置都在东京各个区拉选票,你却在逛秋叶原,怎么就这么不思进取呢。” “你既然这么思进取,快点问和案情有关的事啦!”这俩都是老熟人,醍醐京弥看着哭笑不得,“再耽误时间我可要叫律师了。” “哎,不要这么急躁,”古?任三郎悠哉悠哉,“你要知道,我可是个名侦探。” “那么,名侦探有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呢?” “有啊,”古?任三郎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你。”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我?” “对。” “......我还是把律师叫来吧。” “不必这么如临大敌,”饭田响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反常的没有为难他,“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能有什么风格,不要搞得我好像是连环杀人犯一样。” “因为你那个蜃气楼搞出来的一系列事件,你可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啊。” “证据啊,证据,”醍醐京弥敲了敲桌子,“当年你越权私自调查,我可是能让你丢掉工作的,你应该感激我的善良品德。” “你留着我,难道不是方便用来打击违法乱纪的敌人吗?” “我可是良好市民,”醍醐京弥慢吞吞地说,“我的举报是为了公理和正义——” “这话也就骗骗小池彩,何况,你连她也没有骗过。” “我哪里有骗人——” “好了好了,”古?任三郎打断道,“已经结案了的事情吵什么吵,好像真相谁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似得,追诉期都过了。” 其实并没有。 不过,以醍醐京弥的社会地位,如果有人要整他,即使过了追诉期,甚至于无中生有,他都防不胜防;如果没人整他,只要证据链有一点疏漏,甚至于没有疏漏就制造疏漏,他都能全身而退。现在他的关系网里加上了宫内厅,别说司法公正了,重视名誉的他们连新闻自由都会干涉。 “找你只是因为你太可疑了。”古?任三郎的问询不是很认真。毕竟一般情况下醍醐京弥要杀人完全不用自己动手,这起案件又不属于冲动杀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另一个犯罪嫌疑人已经招供了:“首先,你买的一大堆东西到哪里去了?有人证言,你只是很正常的逛漫展、买买买,东西呢?” “为了以防万一,不被扣留调查,让人提前带走了,”醍醐京弥迅速回答,“我是不会让我的宝物冒留在警局过夜的风险的。” “好吧,看来你也不会交待,和你同行之人是怎么避开监视器离开的了。” “嗯......我的保镖素质很高。” “那么,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古?任三郎敲了敲桌子,将一份鉴证报告递给他,“死者是死于爆炸。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么近距离面对炸弹,连排在你后面的人都灰头土脸,你是怎么做到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衣冠整洁的?” 醍醐京弥停顿了一下,摊开手:“因为我有超能力啊。” 古?任三郎就笑了:“不必如此,虽然我不过是个没什么前途的警部补,还是有听说过猎奇杀人科的微妙传闻的。” 这个世界上有梦见、有灵能力者、有超能力者,亦不乏妖怪、神明,猎奇杀人科就是专门负责此类案件的科室。 “如果古?先生也有灵能力,”醍醐京弥故作惋惜,“你肯定能当到警视。那边的升职,看得可不是理论。” 古?任三郎笑了:“这话说的中听。” 虽然口上总是说着升职的事情,实际上,这位喜欢现场的刑警其实并不想升上去坐办公室。 “那么,”饭田响也收起笔录,提出了一个与案情无关的问题,“你认为,人的灵魂究竟在何处?”他看上去被什么事情困扰,“到底是心脏,还是脑?”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醍醐京弥没有直接回答,“你们遇到了灵异事件?” “你还记得成田警部吗?” “你们的上司,那个一脸凶相的大叔?” “他死了。” “节哀。” “杀他的人,是一个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职业杀手,”饭田响也又点燃了一支烟,不过这次古?任三郎没有阻止他,“那个杀手移植的心脏,捐献者就是成田警部的女儿,成田敦子。” “那个职业杀手杀掉成田警部,是因为这颗心脏?” “不错,”饭田响也看上去相当烦闷,“美国不也有这种案例吗?被移植者做梦梦到了捐赠者的记忆,就像死者在生者身上复活了。那个职业杀手被敦子的记忆和人格困扰,认为只要杀掉敦子在意的人,就可以摆脱敦子的影响。医院为了避免纠纷,是不会泄露捐赠者信息的,但是那个女人,却凭借敦子先后找上了我和成田警部。” “成田警部死了,而你现在在这里,所以,你抓到了她?” 饭田响也抖了抖烟灰。 “我杀掉了她。” 哦豁。 “从科技侧角度来说,人体细胞的确具有记忆能力,”醍醐京弥审视饭田响也的星轨,“从神秘侧角度来说,”他看见了成田敦子求而不得的悲恋,“她是真的爱你。” 成田敦子喜欢饭田响也,生前想要和他结婚入籍,死后想要复活和他再次相遇。两个灵魂能在同一个身体里存活是一件很奇妙的缘分,可身为职业杀手的天海惠不想要这种缘分。 为了保持完整的自我,天海惠宁愿自投罗网。 “哇哦,”饭田响也探上前,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在发光。”这位杀人刑警的内心其实比谁都坚强,他虽然在意成田敦子的灵魂,却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很......奇特的颜色。”他顿了顿,口气暧昧,竟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非常漂亮。” “......别靠得这么近,”醍醐京弥推开饭田响也,“你不觉得感动吗,成田小姐可是死了都没有放弃。” “敦子是个好女人,和我这种人完全不同,”饭田响也趁机抓住醍醐京弥的手,“如果她还在这里,我只想要你帮忙转告一句话,”杀人刑警看起来极具侵略性,“既然已经死了,就别回来。不要再死缠烂打,那样太难看了。” “不愧是饭田先生,一点情面不留,”醍醐京弥抽回手,“所以,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很显然,他们一个是文系名侦探,一个武系杀人刑警,特地打着做笔录的幌子和他聊天,肯定不是为了这个倒霉的凶杀案。 “有件事得给你提个醒,”饭田响也把烟摁灭,“你打败了前任‘樱冢护’,完成继任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就是没杀掉樱冢星史郎导致的必然后果,醍醐京弥虽早有预见,却没想到黑道的反应如此迅速。 “不过两三天而已,”醍醐京弥沉吟,“是有人推波助澜?” “那么,既然你有了超能力,成为樱冢护这件事情就是真的了,”饭田响也又笑了,“有很多人都在打听你的情报,都想试试你的深浅,今年的暗黑武术大会说不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祝你武运昌隆。” 由于鹤丸引发的闹剧,大半个本丸的刀剑都热衷于向醍醐京弥表白。这令醍醐京弥受宠若惊的同时又避之唯恐不及——在他看来,这帮为人五岁乃至更小的付丧神们哪里分得清占有欲和爱,物种不同怎么可能拥有未来。 303、多事之秋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只要找到时空隧道,我就可以去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时间段修行, 想修行多久就修行多久,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还有这种好事?”同田贯正国放开了审神者, “这样啊......啊,那个叫夏目的小鬼,也很需要这种地方修行吧?” “穿越时空的条件很苛刻, 他又不是我,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 “用这个时间隧道进行穿越,靠的是人体本身作为触媒。” 一般审神者只是拥有灵力而已, 之所以能在时间维度上拥有一定的自由性,是由时之政府提供的技术支持赋予的。而醍醐京弥身为异世界的“锚点”,在二十六维空间上拥有“勾连”的天赋,可以不使用时之政府的技术, 通过和天然触媒同调,从而欺瞒固有时空隧道, 做到穿越时空。 “虽然我搞不懂过程,不过知道结论就行了,”同田贯正国把夏目贵志抛到一边,“我们要去什么时间,过去还是未来?” “五百年前的战国时代,”醍醐京弥看着付丧神, “所以说,不仅不是带你来玩的,还需要你出大力。狸子,你可是被时之政府评级为三花的强力打刀,日战夜战室内战都不在话下,我需要你。” 同田贯正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假装看风景:“三花打除了我,不是还有和泉守,大俱利伽罗和千子村正吗?” “别开玩笑了,”醍醐京弥用力揉了揉同田贯正国的头发,“当然是你最可爱啊。”这三一个自恋,一个自闭,一个暴露狂。相较之下,只有同田贯正国一本正经,既省心又好欺负......他是来玩,不对,修行的,不是来自虐的。 “是、是吗!”得到称赞,同田贯正国高兴的眼睛发亮,“那,我们还是快出发吧!快点快点!”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你走错方向了哦。” “” 这个天然的时空隧道名叫食骨之井,位于传承千年的日暮神社,神社里有一株古老的御神木,客流旺盛。这口井干枯已久,使用的的原木正是来自御神木,在过去,是用来封禁妖怪尸体的法器。数月前,时之政府观测到了时空之壁的能量波动,很快就锁定了这个位置。如果食骨之井不是只能让天然触媒一个人穿越,时之政府早就通知现世政府把这个通道控制起来了。 “醍醐先生,我是日暮戈薇,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日暮神社的神官之女向他行礼,“那个,战国时代不安全,你真的打算去啊?” “当然,”醍醐京弥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同田贯正国,“你看,我连开刃的武、士刀都带了。” 还有伪造的货币、路引、身份证明。他身着深蓝色的和服、披着鹤纹羽织,一去到战国时代,就能伪装自己是醍醐源氏的分支,家道中落的落魄贵族。事实上,醍醐家不算贵族,只能说是华族,同醍醐源氏几乎一点关系也没有,反而和藤原北家关系莫浅。 反正这个世界没有溯行军这种东西,历史的惯性和弹性大的惊人。这个世界通行的是时间线理论,就算醍醐京弥是命运无迹者,也没办法改变过去——时之政府的调研在上,日暮戈薇穿越后的世界属于另一个时间线,再怎么折腾都不会影响到现在。 “好吧,”日暮戈薇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带人穿越,人类的话,以前都没有成功过。倒是妖怪好像能跟过来。” “没关系,”醍醐京弥大方地表示,“就算没能成功,我也不会把赞助收回来。” “嘿嘿,那就多谢醍醐先生啦!” “叫我前辈就可以了。” “好的,醍醐前辈!” 这口枯井外面看起来古朴厚重,里面却破破烂烂,还有一些奇怪的动物骨骼。下到井底的那一瞬,日暮戈薇和食骨之井发生共鸣,然后在醍醐京弥的眼前消失了。 观察到共鸣的频率,醍醐京弥沉下心来,将自己的体征和灵力波动向日暮戈薇靠拢。就在共鸣再度发生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断裂—— 时空转换发生的那一刻,混沌复杂之感难以用语言表述,时间线压缩又再度延展,触媒就从下游的点过渡到了上游。 当他知觉恢复,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水。眼前的一切和已知情报描述的不一样:他的周围都是水,并且那位天然触媒、日暮戈薇并不在他身边。 醍醐京弥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顺着打水的绳子向上爬,很快到了地表。天空湛蓝,明亮如洗,周围的风貌古旧,是一些泥土和稻草造就的平房,原本御神木的位置只有一颗碗口粗的小树。 审神者叹了一口气。 “唉,逆风!” 他绝对不是在战国时代,而是在更早的时期。食骨之井还是一口普通的水井、御神木还是一颗普通小树的时期。空气中的灵气四溢,灵素含量比后世高出数倍,灵力潮汐此起彼伏,呼吸中感觉身体被洗涤净化。星轨仍然存在,冥冥中他能感知到,这是一个对术士颇为友好的年代。 虽然他从井里爬出来的举动把周围村民吓得够呛,却没有人敢对他动手,毕竟他身上衣服的染色和绣样一看就很贵。他们怀疑审神者是妖怪,很快把村里的神官请来,自己躲在远处,悄悄观望。当地的神官是个有真材实料的灵能力者,当然能分辨出他是人还是妖怪。于是,醍醐京弥很快便知道,现在是天历三年,村上天皇在位。 也就是说,他回到了千年以前的平安朝—— 那个妖鬼横行、浮华绚烂的平安时代。 既来之则安之,醍醐京弥没打算再试一次时空隧道,天知道这次会把他抽到什么时间去。好在这个时代的星轨承认他来自未来,所引发的逆风只会在未来爆发,不必担心在这里受到制约、束手束脚。 “那个人好漂亮!” “嘘,不要乱说话,那是醍醐氏的大人。” “哎,是醍醐帝的醍醐吗,岂不是公卿之子?” 一开始,他只是一边向京都前进,一边顺手解决路上遇到的妖鬼而已,谁知道现在的人这么热衷八卦,他的人还没到京都,各种传言就已经沸反盈天。 “听说了吗?那一位可是醍醐帝和中宫稳子的血脉,保明亲王的孙子,”宫内飞香舍的女官们窃窃私语,“只是,由于菅公的怨灵作祟,才不得已将他送出宫外,避开灾祸。” 女官们口中的怨灵指的正是学问之神,菅原道真。他被藤原时平迫害而死后,朝堂宫中的确倒霉:藤原时平暴毙,两任皇太子先后过世,清凉殿遭雷击造成大臣死伤,醍醐天皇吓得让位给8岁的第三位皇太子、后来的朱雀天皇。由此看来,菅原道真不愧是古代四大怨灵之一。 “不不不,那一位应该是外孙才对,”另一个女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他能继承皇位,怨灵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藤原时平的血脉已经断绝。” “不错,中宫稳子是藤原时平的妹妹,菅公对她怨念深重。” “说不定,他的父亲是醍醐源氏之一呢。” “可是他被赐姓醍醐啊?为什么没有被赐姓源氏?” “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藤原北家还秘密抚养过嵯峨帝的皇子呢。” “哎?那个传闻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且不谈嵯峨天皇为什么吃饱了撑得,不把皇子赐姓源氏降为臣籍——要知道,开创源氏的就是嵯峨天皇——而是把皇子交给藤原北家,就谈谈关于藤原时平血脉断绝的事。明明藤原时平的次子还活得好好的呢,儿子女儿都有好几个,只是由于父亲暴毙,叔父掌权,行事比较低调而已。对于中宫稳子的猜测也很无稽,在醍醐天皇之后继任的朱雀天皇、乃至现在的村上天皇,都仍旧是中宫稳子所出幼子。 醍醐京弥没想到,在现代自己被误以为和皇室有关,到了平安时代,还能继续拿皇室狐假虎威。就没有人肯严谨一点、认真调查核实吗? “我倒是很乐意多一个侄子,或者外甥,”源博雅轻笑着,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京弥风姿秀美,品貌不俗,宗室们对你很满意。” 可你的母亲是藤原时平的女儿,父亲克明亲王是醍醐天皇第一子,当了皇太子的叔叔有几个子女很难摸清么! “虽然很荣幸,”醍醐京弥端坐在被后世称为“博雅三位”、“雅三品”的“雅乐之神”面前,感觉心好累,“但是,假的不会因为说多了就变成真的。” “不用放在心上,”源博雅展开绘扇,挡住脸,眉眼弯弯,“大家只是比较无聊而已。” “......所以,我只是个笑料吗。”醍醐京弥自嘲。 “怎么会,”源博雅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你说自己不是贵族。而你又实在不像平民,从你的手就可以看出来。光洁、白净,这不是平民的手。最重要的是,你气质高雅,大方、自信,知识渊博,虽然不通礼仪,却不落俗套。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贵重的身份?” 于是,大家越猜越离谱,甚至惊动了醍醐源氏。 “不要再说自己没有背景这种话了,”源博雅笑过之后,正襟危坐,“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以你的姿容,很容易让人产生据为己有的打算。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实力的阴阳师,不过,这不足以挡下他人的觊觎。如果不想惹麻烦,还是默认吧,我会以醍醐源氏的名义庇护你。” 醍醐京弥不禁愣了一下。 “多谢,”他困惑地问道,“可是,您为什么这样帮助我?” 304、灾祸之源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自然不在话下。 醍醐京弥一下子发现了一期一振的新用途,便怂恿他挑着不同的玩偶抓, 一台机子不够就换一台,直到凑够了短刀和胁差们的数量, 连笑面青江的份也算进去了。当然,也没有忘记萤丸那份。 “原来是要送给他们,”一期一振很高兴自己帮了忙, “我还以为是主人自己想要呢。” “当然是我自己想要啊, ”醍醐京弥挑出其中几个限量, 往脸上蹭了蹭,斩钉截铁, “你们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一期一振还能怎么样呢,只有继续微笑。 亏得醍醐京弥带了一个巨大的背包,能装下所有玩偶还有富余。今天他就是特意来给付丧神们买礼物的, 先前召唤付丧神到现世就是为了参考意见,相亲如此, 购物如此。 不过,就算有参考,醍醐京弥也只想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你说长谷部会不会喜欢这个机甲手办?” 一期一振迟疑:“......只要是你给的,他应该都会很喜欢。” “哇哦同田贯正国戴那个头盔一定很有意思!” 一期一振呆滞:“......看上去是个南瓜啊?” “是啊,是动画电影里万圣节南瓜的造型。哇,这个海怪造型的猫抓板好可爱, 你说送给小狐丸怎样?” 一期一振扶额:“......不怎么样,你当狐狸是猫吗!要送也是送给鸣狐的小狐狸吧!” “那就给小狐狸,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这真不是个好主意! “三日月和莺丸的话,比较方便,几套茶具和新制的茶叶就好,”醍醐京弥回忆着付丧神们的喜好,“江雪和数珠丸可以给他们买新的佛珠和现代新解经书。萤丸,啊,萤丸果断还是和短刀胁差们一个待遇,每人一个psp,多准备几个rpg游戏就ok。石切丸可以给他买御币——哎呀,不行,这只能算是必需品,他喜欢什么来着?算了等会儿考虑。这么一来,酒鬼们也不好只带酒,鹤丸也不能只买整蛊道具......” “只买整蛊道具?只?”一期一振忍不住插了一句,“他现在已经很闹腾了,当心他连你都整。” “你当他整得少吗,”如果不是因为他面瘫,他一个人就能给鹤丸提供相当的满足感,“不如大家一起迎接更猛烈的风雨吧。” ......你这样子破罐子破摔是很容易失去我们的。 “清光也很明确,化妆品是第一选择。安定的话,可以买冲田君的周边。土方君的周边也很多,兼桑和堀川会满意吧。近藤局长的周边好少......噫,要不要替他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是个问题,”审神者的眼光转移到了一家店贩售的游戏,左边是乙女游戏,右边是耽美游戏,都是以新撰组为主题,“可恶,我自己有点想玩......” 一期一振看了一眼封面和架子上的挂画,觉得自己已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这种店,怎么会这么正大光明的......” “这种程度而已,拿出你镰仓时代以来的阅历应对啊!”面无表情的醍醐京弥看起来一本正经,可手里拿着的是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的同人本,封面上的字眼十分醒目,一期一振想装认不出来都不成,“日本工口文化输出也是一大经济增长点呢,这几家店甚至不算工口,只是宅基腐而已。” “可、可是......”这古典的画风,猴子什么时候如此娇羞,尾张的大傻瓜什么时候这么眼瘸...... “越是这种时候就应该镇定自若才对,”醍醐京弥义正言辞,“不然......不良后果就要产生了。” “什么不良后果?” 回答他的是一旁一拥而上的路人们—— “穿着军装制服还带着刀呢,是在cosplay吗?这衣服是什么结构,披风能拆下来吗?”“你长得好漂亮!是艺人吗?”“可以和你合影吗,帅哥!”“你是来参加漫展活动的吗?”“噢噢,脸红了脸红了!” “等等,”一期一振手忙脚乱,“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这个,那个......” “呀,声音也很好听,是声优吗?”“是偶像吧?”“第一次来吗,好可爱!”“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这张脸这么漂亮,有没有考虑过出女装呀?”“请问你的头发是真的还是戴的假发?这瞳孔颜色真美,请问是在哪里买的啊?” 扯他的披风就算了,有个人甚至踮起脚来摸了摸他的头发!一期一振不禁向醍醐京弥求助:“主人,这——” 话音未落,引发一阵尖叫。“果然是角色扮演吧,那个人是主人?”“主人也很帅,看起来很有威严的样子,调、教系?不行,感觉要晕过去了!”“主人的衣服看起来好贵,是大少爷和管家的设定吧?”“请你们站在一起让我拍照吧,拜托了!” 醍醐京弥清了清嗓子:“各位——”他忽然瞪大眼睛,指着前方,“敦贺莲!” 趁众人转头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一期一振,带着他跑了。 “......现在的女孩子真可怕。”小巷子里,一期一振心有余悸。 “哎,不是只有女孩子啊,”醍醐京弥喘着气,“刚才还有男孩子和伪娘哦。” “......伪娘?” “就是和乱一样的男孩子。” “......我明白了。” “因为你看上去太紧张了,他们才会得寸进尺,动手动脚,”醍醐京弥搭上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这个样子,完全不行啊。” 一期一振这时候也调整过来了,忍不住瞪了审神者一眼:“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还是别下一次了,你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醍醐京弥指了指不远处的服装专卖店,“对了,大庭广众之下,也别叫我主人,待会儿还得去商场呢。你这称呼一出口,秋叶原还好说,换成其他地方,我就要被人当成变态了。叫我京弥吧。” “京......弥。” “嗯呐。” 这家店店面不大,里面却有很多华丽的衣服,名字叫做“天堂之吻”。墙壁上的屏幕正播出百老汇的知名剧目“蝴蝶夫人”,其服装设计师正是店主小泉让二,店员这样介绍。 “这样会不会更显眼了?”一期一振不适地拉了拉领口。此时的他穿着店员推荐的无袖高领黑色长风衣搭配黑色护腕,腰上挂个骷髅腰带,脚下踩着马丁靴,整个人低调了很多,就是有点像摇滚歌手,随时可以上台的那种。 “但也的确很适合,”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很好,就这样穿着走吧!” “主......京弥!”一期一振的目光放在一边相对正常的休闲装上,“那件怎么样?” “哎,那件可一点也不好玩。” “不要用好玩来当衡量标准啦!” 当然刀剑付丧神是拧不过审神者的。醍醐京弥帮一期一振将黑色兜帽拉起来,遮住他的头脸:“很好,目标漫展,前进!”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商场继续买礼物的吗!” “安啦,反正商场又不会跑......” 商场是不会跑,不过,就在醍醐京弥准备一展身手、钱包大破的时候,漫展炸了。 字面意义上的“炸了”——还炸死了人。在警方到来之前,所有人都得留在原地,等待接受质询。 死去的是一名正在办签售的知名漫画家,时间上正好轮到给醍醐京弥签名,当然,签名没能来得及拿到。 “不幸啊,”醍醐京弥捂住脸,“就不能晚一点,一点点就好,要不要这么倒霉啊!”他今天的确倒霉地不正常,没有这么衰的。“这就是‘代价’吗......见鬼。” 一期一振眨了眨眼睛:“京弥,看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是星轨的反弹,”醍醐京弥叹气,“撼动星轨是要付出代价的。从我回到现世开始,星轨就开始了反弹。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运势,我本该早死,却活到了现在,被常世同化。在星轨看来,我相当于死人。一开始反弹的结果很轻微,世界仅仅无视我的存在,我的霉运只停留在永远抽不到奖这个层面。但是前两天,我直接影响到了三个人。” “皇一门双胞胎和樱冢星史郎的命运改变是因为我,世界再不能对我视而不见。星轨的反弹形成了‘逆风’,这段时间里,我的运气会相当差,容易卷入各种事件,直到风期结束。” “霉运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比起那些无法承受逆风,不仅毁掉自己,还令想保护的对象因为逆风恢复原状的人来说,这代价微乎其微。 “数量太多了,”同田贯正国耐不住寂寞,几个出入,就顺手砍倒一大片,“很烦人呀。” 虫子再多,也咬不死他们,就是再怎么源源不断,只要撑到天亮,对手就输了。 至于消灭平将门本人,这和让他去轮回一样困难。这两件事共同的前提就是找到他的全部肢体,令他回归到一个可被咒术全面掌控的状态。目前能做的,仅仅是封镇部分灵体而已,这封镇还做不到很彻底,导致他时不时作祟,扰人清静。 平安京妖鬼横行,源源不断的瘴气培养出诸多死灵妖异,平将门挥挥手就能控制一大群。所以正确的应对方法还是建立结界,让他定期发泄积攒的力量。 “我的小祖宗哟,”醍醐京弥根本没把视线投过去,对着小乌丸念叨,“你在想什么,有时候我真的跟不上啊。” 小乌丸没有反应,连灵光波动都没有。 “就不能回本丸再发脾气吗?”审神者顿了顿,“好啦,帮你买金平糖好不好?不好?斑说过,七迁屋的馒头好像也很好吃的样子,下次去试试。” 同田贯正国干脆抱着刀坐了下来。他是可以展开冥府魔道,不过在这个时代,醍醐京弥还没有摸清星轨的基础规则,强行使用会消耗掉审神者太多灵力。 “宝冢歌剧团那边有上演《天之鼓》,我去看过了,相较之下,更喜欢《野风之笛》。你肯定想去看《平清盛》吧?” 所以说,眼下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说服小乌丸,让他不要再捣乱。 “呐,闲雅,”源博雅忍不住问道,“小乌丸回答了你什么?”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 “这个嘛,他没理我哎。” “......” 眼见拿他们没办法,平将门发出一声怒极的咆哮。顷刻间,他召唤来的怨灵妖异们就被他自己灭了一大半。先前躲进草丛里的狸猫吓得冲了出来,连滚带爬往他们这边跑,一不小心给平地绊了一跤,整只滚到了醍醐京弥脚下。 “哎呀,狸子!”审神者转移视线,把小乌丸放到一边,伸手将狸猫抱起来,“快来看,你家的宝宝!” 同田贯正国抓狂:“除了名字之外,我和狸猫哪里扯得上关系!” 一阵灵术风吹起,红衣的乌鸦童子从天而降。他就像画卷中的人物走进现实,虚幻飘逸格格不入,仿佛随时能乘风而去。 只见纤细的少年抬起手,一刀鞘抽在了审神者手上。 “花心。” 他这样说。 醍醐京弥抱狸猫的手吃痛松开,害得狸猫掉到地上,又滚了滚。狸猫眼角含泪,拍了拍身上的土,左右看了看,跑到同田贯正国脚边,抱住他的小腿。 “喂喂,我又不是狸猫,我是刀,你找我干嘛!” 话虽如此,同田贯正国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伤到这小东西。不愧是妖怪狸猫,知道谁会对自己比较宽容,虽然这个家伙看上去最凶。 “哎呀,”审神者恋恋不舍地看着狸猫,把哄刀的事情抛到一边,“狸猫多可爱啊。晴明,这孩子是你的式神吗?” 安倍晴明微笑:“不错。” “哼,”小乌丸抱着双臂,“这次我真的吃醋了哦。” “哦,”醍醐京弥再度摆出冷漠脸,“随便你啦。” “喂!” 见他们聊的开心,平将门怒道:“可恶的阴阳师,你们是在轻视我吗!” 连源博雅都没分心去管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平氏的重宝是这样的个性。” 305、变态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绚丽的色彩仿佛油画般染过远方,呼吸间形征变幻, 恍若时光流转。 草木荣枯,人世兴衰,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尘世辽阔,宇宙宏大, 光之风奏起悠久的颂歌。 只有“落下”永恒不变。 这就是文明。 醍醐京弥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用“看”这个字也不准确, 他对环境的感知已经超出了看的范畴。不需要回头, 就能知晓身后;不需要聆听,就能明白万物。 在这里, 他几乎成了造物主。 然而仅仅是“几乎”。 这里不是他的领域,这里是他的梦——不知名的、外来力量引导出来的梦。 对灵能力者而言,很少存在普通意义上的做梦。灵能力者的梦都是有意义的预知梦,他这个梦也不例外。 “不请自来的客人, ”醍醐京弥心念一动,梦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不打招呼是很没礼貌的。” 须臾,视界内的全部景象像被巨大的橡皮擦擦除似得三两下抹去。一个白色的身影跌落到了水镜之上,镜面只倒印出滴滴水纹。 “哦呀,”醍醐京弥走上前,单膝跪地,伸手拂过他散乱的发丝, “是个漂亮的孩子呀。”接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那么,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谁?” 这孩子眼神迷茫,慢悠悠开口:“玖月......牙晓。” 这个人纤细,典雅,就像平安时代的笼中鸟,又似晶莹剔透的琉璃工艺品。他具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病态美,令人心生怜爱之情,仿佛力气稍大一点,这个人就会碎在眼前。 “很好听的名字,”醍醐京弥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傻乎乎的,“很衬你。” 一片漆黑的世界,就他一个萤火虫似得发着光,的确很像月牙。 “......你呢?” “醍醐京弥。” “......京弥。” 居然初次见面就直呼名字,出乎意料的主动呢。或者说,没常识? “我......有点好奇,逆风......波及到水镜,未来......变得模糊了,”玖月牙晓说话有些乱七八糟,“看不到你,到处都没有,以前可以的,为什么?”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调整姿势坐下来,把他抱进怀里,观察他金色的眼瞳:“牙晓,你是梦见?” “......嗯。”玖月牙晓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胸口:“我曾经看到你死了。” 然后醍醐京弥也看到了,漆黑的梦境画面一改,将“未来”呈现:樱花像雪一样飘落,而自己倒在血泊中,胸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贯穿伤。 “仅此而已吗?”这实在让人判断不出来具体是怎么回事。狙~击、武术、咒术都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所以这意思是让他不要去赏樱吗?可万一这樱花是幻术效果呢? “.....嗯。” 果然如同传言中一样没用啊,梦见。 星轨昭示的命运是一种绝对,梦见看见的未来代表着必然。知道未来的人无法改变未来,可不知道未来的人更加没有反抗余地。不管怎样走都是死局。 “可是......未来的画面模糊了,因为你,”玖月牙晓抓住他的衣襟,“为什么?” ......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属于他的未来震荡开来,碎成颗粒的形状,投入水镜。水镜上划过片片流光,每一片流光都像被击中一样散开,变成了一段段金色的浪潮。 “也许,是因为成为审神者的缘故吧,”醍醐京弥提出了最大的可能,“你知道审神者吗?” “......聆听神谕,辨明真神之人?” “字面上来说,就是这么回事,”醍醐京弥握住他的手,把他的五指掰开,轻轻交握,手掌相连,“神降的时候,我们有义务对神明做出裁决。” “......太傲慢了。”玖月牙晓喃喃道,“人类......怎么有资格?” “人类只需要对人类负责,”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就连神明,也不过是异物而已。” “太傲慢了!” 玖月牙晓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竟激动得颤抖了起来,梦境世界亦呼应般掀起滔天骇浪。 然而一切到了醍醐京弥面前都被迫平静下来。他不为所动,身上灵光熠熠,波澜不惊,外物不侵:“你看到了什么?” 玖月牙晓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命运......神威出世,结界打破,山崩海啸,这是地球对人类的惩罚......” “人类,灭亡了......” 他整个人都变得透明起来,蓦地一下化作萤火,从醍醐京弥手中消失不见。 梦醒了。 馥郁的花香引来了蜜蜂和蝴蝶,振翅之声夹杂着清风徐徐,显得格外恼人。 醍醐京弥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仅仅在花园小睡了五分钟。那一位梦见能将渡梦运用地这么见缝插针,想必业务熟练,来头不小。 “狐之助,出来。” 醍醐京弥对着空无一人的桌面开口。 过了一分钟,发现自己似乎真的被发现了,那只政府专用的黄色狐狸式神这才冒了出来:“呀呀,审神者大人不会是故意诈我出来的吧?” “我当然有把握,”醍醐京弥把狐狸抱到膝盖上,抚摸它的皮毛,“我是天才嘛。” “好吧,”狐之助甩了甩尾巴,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趴下来,“审神者大人找我有事吗?” “当然,”醍醐京弥看似漫不经心,却提出了一个相当敏感的问题,“有件事想要问问。你们,是不是改变了我的历史?” 狐之助抖了抖耳朵:“这个嘛,每个审神者或多或少都被改变了未来呐。” “别装傻,”醍醐京弥抚摸皮毛的动作不紧不慢,“按照真实的历史,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对吧?” “哎呀,审神者大人......” “我之所以成为审神者,是因为曾经被溯行军攻击,不想连累家人。现在想来,当时攻击我的不是溯行军,就是普通妖怪对吧?”醍醐京弥想通了一件早就该想通的事,谁让他没上过战场没见过真正的溯行军呢,“即使你们不救我,我也不会死在那里,你们只是顺水推舟,做了溯行军会做的事,让我成为审神者,进一步改变了我的未来。” “不然,审神者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这个星轨还未破碎,命运早已注定的时代。” 狐之助的动作停滞了,显然,它正在和操纵它的高位者沟通。过了一阵,它才恢复活力,从他膝盖上跳回桌子,端端正正地坐下。 “说到底,是我们救了你一命哎,这样不好吗?星轨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东西,如果不是我们,你就会死得透透的了,谁帮你都没用,包括那个能看到未来的梦见。” “梦见本来就不能指望,”醍醐京弥随口反驳道,“这么说,那个梦见也是历史名人?” “这么谨慎,名字都不说出来?不过没差啦,无所谓的,”狐之助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你碰见的是哪一个,这时期出名的梦见各个都好会搞事......总而言之,这段历史对人类来说,相当重要,重要到可以让我们摒弃一些原则。” “例如改变历史?” “例如让你活下去帮我们改变历史,”狐之助又甩了甩尾巴,“你自己本身就属于历史的一部分,所以,只要你拥有足够的筹码活下去,就会自然而然推动未来。” “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能是你。”狐之助舔了舔爪子。“你知道世界末日的预言吗?那个预言马上就要实现了。时之政府来自星轨被击碎的未来,星轨破碎是果,预言打破是因。为了人类存亡,我们可是拼尽全力了呐。” 狐之助看上去得意洋洋,醍醐京弥和它对视,直到狐之助又心虚地趴了下来,一边看他一边舔着爪子。 “是吗?”醍醐京弥语气平淡,直接下结论,“骗人的吧。” “哎?!”狐之助咬到了自己的毛,“这逻辑有什么不对吗?拯救人类哎,你难道不高兴、不感动吗?” “比起拯救人类,我更愿意相信你们只是单纯工作失误,”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我总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世界仿佛只有我一个审神者,现在我知道了,这绝对不是为了拯救人类,而是因为,我的世界根本就没有溯行军这种东西吧?” 狐之助被吓得毛都炸了,一动不动。 “你们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根本不是同一个对吗?你们只是利用我给你们打工而已,再顺便收集一下异世界的数据,”醍醐京弥越说越肯定,“所以你们才能越过星轨改变我的未来,当然这一点我的确要感谢你们,帮大忙了呢。” 狐之助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你都知道了啊,一点也不好玩......” “所以人类灭亡是怎么回事啊?” “你自己世界的危机,自己解决吧!” “也是,毕竟阴阳师和妖怪都有了,想必还有其他超自然力量存在。”醍醐京弥语气轻快,显然没把预言放在心上,“拯救世界怎么可能只靠几个人,所以我果然没那么重要对吧?” “没理想没志气的家伙,我不要跟你说话啦!” 做笔录遇到饭田刑警就是其中之一。 “好久不见,”饭田响也看到醍醐京弥的时候,竟然露出了微笑,堪称惊悚,“醍醐家的大少爷。” “好久不见,”醍醐京弥面无表情,“还没有通过国家公务员上级甲等测验的饭田刑警。” 知道发生了命案,自认毫无关联的审神者即刻让付丧神回了本丸。毕竟一期一振的身份证明还没有办下来,随身带的本体还是开了刃的真剑,怎么看都觉得可疑。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极具先见之明。换了其他刑警,说不定愿意屈从金钱权势,可这个游走在法律边缘、又绝不触碰底线的杀人刑警是绝对不会随便放过他们的。被他盯上了,以后出门就得带保镖律师,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你可管不着,”饭田响也点燃一根烟,一点也不在乎会被投诉,“被宫内厅破格录入的醍醐参事。” 如饭田响也所说,醍醐京弥在政府亦有任职,挂在宫内厅名下。原本,由于时之政府的存在,他应该归外务省管理;可他的工作内容涉及国家安全,这又是防卫省的事。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的年龄和身份的不可言说,既要求高位又要求保密,内阁只好把他塞给皇室。 由于皇室人口凋零,皇太子膝下仅有一位桂宫凉子内亲王,一度有醍醐京弥具有皇室血统、可能拥有继承权,才被宫内厅善待的流言传出。 “不准抽烟,”随后进来的古?任三郎毫不留情地在饭田响也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你不想升职,我还想。” 306、本质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预计72小时后夺回。至于消灭平将门本人,这和让他去轮回一样困难。这两件事共同的前提就是找到他的全部肢体,令他回归到一个可被咒术全面掌控的状态。目前能做的, 仅仅是封镇部分灵体而已,这封镇还做不到很彻底, 导致他时不时作祟, 扰人清静。 平安京妖鬼横行,源源不断的瘴气培养出诸多死灵妖异, 平将门挥挥手就能控制一大群。所以正确的应对方法还是建立结界, 让他定期发泄积攒的力量。 “我的小祖宗哟, ”醍醐京弥根本没把视线投过去,对着小乌丸念叨,“你在想什么,有时候我真的跟不上啊。” 小乌丸没有反应,连灵光波动都没有。 “就不能回本丸再发脾气吗?”审神者顿了顿,“好啦, 帮你买金平糖好不好?不好?斑说过, 七迁屋的馒头好像也很好吃的样子,下次去试试。” 同田贯正国干脆抱着刀坐了下来。他是可以展开冥府魔道, 不过在这个时代, 醍醐京弥还没有摸清星轨的基础规则,强行使用会消耗掉审神者太多灵力。 “宝冢歌剧团那边有上演《天之鼓》,我去看过了, 相较之下,更喜欢《野风之笛》。你肯定想去看《平清盛》吧?” 所以说,眼下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说服小乌丸,让他不要再捣乱。 “呐,闲雅,”源博雅忍不住问道,“小乌丸回答了你什么?”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 “这个嘛,他没理我哎。” “......” 眼见拿他们没办法,平将门发出一声怒极的咆哮。顷刻间,他召唤来的怨灵妖异们就被他自己灭了一大半。先前躲进草丛里的狸猫吓得冲了出来,连滚带爬往他们这边跑,一不小心给平地绊了一跤,整只滚到了醍醐京弥脚下。 “哎呀,狸子!”审神者转移视线,把小乌丸放到一边,伸手将狸猫抱起来,“快来看,你家的宝宝!” 同田贯正国抓狂:“除了名字之外,我和狸猫哪里扯得上关系!” 一阵灵术风吹起,红衣的乌鸦童子从天而降。他就像画卷中的人物走进现实,虚幻飘逸格格不入,仿佛随时能乘风而去。 只见纤细的少年抬起手,一刀鞘抽在了审神者手上。 “花心。” 他这样说。 醍醐京弥抱狸猫的手吃痛松开,害得狸猫掉到地上,又滚了滚。狸猫眼角含泪,拍了拍身上的土,左右看了看,跑到同田贯正国脚边,抱住他的小腿。 “喂喂,我又不是狸猫,我是刀,你找我干嘛!” 话虽如此,同田贯正国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伤到这小东西。不愧是妖怪狸猫,知道谁会对自己比较宽容,虽然这个家伙看上去最凶。 “哎呀,”审神者恋恋不舍地看着狸猫,把哄刀的事情抛到一边,“狸猫多可爱啊。晴明,这孩子是你的式神吗?” 安倍晴明微笑:“不错。” “哼,”小乌丸抱着双臂,“这次我真的吃醋了哦。” “哦,”醍醐京弥再度摆出冷漠脸,“随便你啦。” “喂!” 见他们聊的开心,平将门怒道:“可恶的阴阳师,你们是在轻视我吗!” 连源博雅都没分心去管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平氏的重宝是这样的个性。” 安倍晴明打开绘扇,遮住半张脸:“相较之下,狸猫是比较可爱。” “我知道你,”小乌丸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眯起双眼,“大阴阳师,白狐之子,安倍的晴明。藤原道长的......” 就在此时,平将门不甘寂寞,继续插嘴道:“竟敢无视我!真是好胆,我要——” “吵死了!” 小乌丸打断他的话,脚尖一点,原地跳了起来,在空中转身。他身姿轻盈,体态优美,长袖舞动宛如乌鸦振翅。 在灵术风的托举之下,小乌丸越过众鬼,一刀狠狠劈中平将门的脸。 平将门的脑袋上瞬间多出了一刀深深的伤痕,从眉心直到下颚。 即使伤成这样,这个脑袋仍能说话,或者说,他说话靠的是灵魂和怨气,并不是喉咙和口舌:“混......账......” “这个词最适合你自己,”小乌丸站在吓得动弹不得的青鬼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败犬。” “混!账!” 平将门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大量的瘴气像飓风一样聚集,带来大量的死灵。这些死灵通过死魂虫的搬运,给他的脑袋凝成了适用的身躯。他看上去身高三丈有余,身体健壮,威压恐怖。各种魑魅魍魉受到吸引,纷至沓来。 “有趣,”安倍晴明兴味盎然,“这是要形成......百鬼夜行?” 夜走千万鬼,鬼煞走第一。 只要有大量鬼怪聚集在一起,便可称之为百鬼夜行,这个现象不需要那么严格数量的界定。只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领头羊,魑魅魍魉们乐于群聚搞事。 “不自量力,”小乌丸冷冷道,“既然是死者,就不要妄想干涉生者的世界。” 话音未落,大量的灵力从审神者体内流失。 时间仿佛变慢,声音消失了,天地间骤然静默。空气中的灵素浓度增加到一个恐怖的量,手边有无数黑色鸦羽飘过。 “鸦之三羽,”小乌丸轻笑,“其之一,形,落。” 第一片红色的羽毛掉落在平将门胸前,他哀嚎一声,失去身体,变回一颗脑袋的形状。死魂虫逸散开来,任凭这颗脑袋掉在地上。 “其之二,真,落。” 第二片白色的羽毛落在平将门脑门上,这脑袋光掉在地上不算完,直接变成了鬼火。瘴气消散开来,百鬼夜行在结成前失去了引领者。 “其之三,理,落。” 第三片金色的羽毛在下落的同时,分成数片,像箭矢一样射向各处。不止平将门,被他引诱而来的诸妖鬼纷纷烟消云散。 307、容不下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预计72小时后夺回。“哎呀呀,”醍醐京弥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一开始明明只是相亲而已, 怎么突然变成了秘密身份大起底。” “你和我,本来是一样的人不是吗?”樱冢星史郎讽刺道, “玩弄他人, 嘲笑他人,游戏人间。恨你的人还记得你, 你现在还在我的猎物名单上。如果你没有在五年前突然消失, 我们可以相见更早。”如果他在五年前没有消失, 说不定一切都还在樱冢护的掌控当中。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想起了玖月牙晓预见过的画面,“梦见看见的血色终末,凶手就是你啊。”如果不是在五年前成为审神者,他就要死在樱冢护的手里了。 “命运注定,杀了我的人会是你, ”醍醐京弥上下打量樱冢星史郎, 有一种荒谬之感,“可是现在看来, 你根本做不到哎。” “你在说什么, 主人!”一期一振握刀的手又举了起来,“你怎么会死在他手里?!”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和同学组建了一个黑手党性质的情报组织, ”醍醐京弥轻飘飘地说,“我这不是改过自新了嘛。” “这不是重点!你说,你会死——” “这就是重点!”迹部景吾怒气冲冲,“他现在还没死呐,要死也是自己作死!喂,你高中时候招惹的那些混混原来是你自找的?!” “安啦,”醍醐京弥顾左右而言他,“即使是那时候,我也比较崇尚动口不动手,只是没想到有人那么记仇,还请动了杀手。明明是他们自己蠢——好啦,好啦,你别生气,现在一般人杀不掉我,那边的樱冢护也不行,我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偏差,无法修正了。” “你对我们到底隐瞒了多少事啊?!” 很显然,不胜枚举。 “像你这样的人,真的能正常生活吗?”樱冢星史郎质疑,“我不相信你能伪装到死。” “你好像认定了我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醍醐京弥倒是觉得很有趣,“看来,你现在谈话的欲望很浓。” “你难道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恶人’?”樱冢星史郎嗤之以鼻,“和情报屋折原临也同流合污的咨询罪犯。我以为你至少不会试图否认自己的过去。” “所以是小临出卖了我的情报给你?”醍醐京弥果断抓住细节,“决定了,下一次我要把他的行踪出卖给小静。”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小临和小静的关系,但这绝对是报复,和樱冢护威胁同级的报复。 “你既然知道我和小临同流合污,那你也应该明白,”醍醐京弥歪了歪头, “我也喜欢人类呀。” “我和你不一样,我并不是靠着伪装融入正常生活,”醍醐京弥继续道,“对我来说,人类只有有趣和无聊两种。善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但我不会因为无聊就杀掉人类——那样根本就是在浪费资源。我不喜欢杀人。”审神者的手指轻点,一个樱花花瓣拼凑而成提线木偶从掌心落下,这木偶长了一张樱冢星史郎的脸,“虽然我知道,有些神明和妖怪认为,人多的像虫子一样,杀掉几只也没什么。” “可我自己也是一只虫子,我并不认为自己超出了我的种族。” “听起来,你很‘博爱’,”樱冢星史郎找到了一个形容词,“你虽然不喜欢杀人,但在你的引导下,许多人生不如死。” “我从未引诱他们走向末路,他们落到那个地步往往是自取灭亡,过多的欲望就是妄念,妄念将他们推向深渊,”醍醐京弥纠正道,“你怎么会在意这种个人感受?” “因为‘特殊性’,”樱冢星史郎对醍醐京弥忽然起了极大的兴趣,“我曾经和昴流打过一个赌,”他看了一眼皇昴流,“当我们相遇的时候,他为埋在樱树下的尸体感到悲伤。我不懂他为什么会在意那些人的痛苦——那些痛苦,他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仅仅因为他善良、真诚,所以他就能体会到生命的贵重,而我,”樱冢星史郎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从来感受不到这一点。” “我当时并不认为自己这样不好,却也很想验证一番,自己是否能体会到普通人都能体会到的感情,是否能理解生命的‘独一无二’,”樱冢星史郎完全没有再看皇昴流,仿佛他是路边的小石子,无关紧要,“他代表了我的反义词,那些普通人向往的美丽心灵。但他当时年纪太小了,还不具备足够的魅力。所以我决定,暂时放过他。” “我打算在他长大后,花一年时间和他相处,如果我能喜欢上他,感受到他的特别,我就会放过他,”说到这里,樱冢星史郎摊开手,“如果他没能让我感到特别,那他和尸体没有差别,我就会杀掉他。” “只可惜,这个过程被你打断了。” 听完樱冢星史郎的讲述,迹部景吾忍不住骂人:“有病吧这是?!” “竟然用感情做赌注,”皇北都不禁感到一阵后怕,“昴流这么温柔,一向对主动的人没辙。如果这一年里昴流真的喜欢上你了,而你又要杀了他......”昴流不是那么坚强的人,扛不住打击,他会死掉的。 皇昴流拍拍皇北都的肩膀:“姐姐,我哪那么容易被骗!而且,我从来没想过答应他的追求啊。” 星轨作证,你的确很容易被骗,而且一年后被成功攻略。 “人渣,”一期一振的战意又起,“这种玩弄他人感情的人,不配拥有感情!” “不要为他人的事这么生气呀,”醍醐京弥摸了摸一期一振的头发,“他自己甚至都不会生气。为了不值得的人心情不好,是浪费表情。” “你的问题也很严重,”迹部景吾瞪了他一眼,“回去以后,一定要给我个交代!” 醍醐京弥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他毕竟已经收手五年,影响最恶劣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时间能解决掉大部分问题。 “所以呢,”审神者注视着被撼动的星轨,可惜的是,这两人的结局并未发生大的改变,“你不可能再一次靠近皇君了。” “也许,我只能直接杀掉他了,”樱冢星史郎有些苦恼,“可是按照樱冢护的规矩,北都,迹部君和你,也不能留。”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你做不到的。” “樱冢护可不会轻易放弃他的猎物——” “不,我说的是,”醍醐京弥打断他的话,“即使没有我,你也杀不了皇昴流,”他头一次称呼了皇一门少主的全名,“你还没发现吗?” “什么?” “自从七年前,你没能杀掉他的那时候开始,”醍醐京弥慢吞吞地吐出这句话,“他对你来说,就已经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了。” 樱冢星史郎脸上常带的微笑消失了。 “这不可能,”他认为这很荒谬,“现在的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伤害他。如果我认为他特别,又怎么会舍得他难过?” “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世上纷争不断,正是由于不肯妥协。然而,人世间没那么多非此即彼,”醍醐京弥继续剖析,“你对于一个人特别与否的衡量标准根本就就是错误的,又怎么能得出正确的结论?忽略感情杀人是你的习惯,当你的习惯凌驾于本能之上,你只会屈从于习惯,忽略本能。” “而皇昴流对你的特别,正是一种本能。” “你这个抖、s、恋、童、癖。” 空气一片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这个结论也太没节操了吧! “你对于人的喜欢还停留在小学生的水准,”醍醐京弥自顾自地继续,“喜欢一个人,就欺负到他哭。而如果你不喜欢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他,直接无视才是正确的选择。” “即使你不承认,你仍感到寂寞,所以你试图理解普通人的情感。你是樱冢护,一直以来杀人如砍瓜切菜,你本能感到哪里不对,却无法意识到缺憾在何处。你给自己定下规则,视人命于无物,却又害怕被感情左右未来,所以选择欺骗,欺骗他人,欺骗自己。说到底,”醍醐京弥一锤定音,“你是个胆小鬼。” “骗子胆小鬼和抖s恋、童、癖的很配,我给你打满分。” 灵术风一下子变得暴虐起来,大量樱花变得锋锐无比,扑面而来,气势汹汹。 “不要用你的理解给我下定义!”樱冢星史郎终于被激怒了,“你以为你是谁?” “既然表达了看法,就要有接受攻讦的觉悟,”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还是说,你只是想寻求认同,不接受他人意见?这只能证明,你的理论并非无懈可击,而你,害怕动摇。” 樱冢星史郎没有再选择沟通,他终于明白自己被醍醐京弥耍了——从一开始,审神者就没有好言好语的打算。他一直想要刺激他,激怒他,从而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 “你看,”醍醐京弥眯起双眼,“你这不是有感情吗?即使是恨不得把我杀掉的感情。这种感情,是不是很特别?” “有一句流行语怎么说来着?”樱冢护的灵术攻击打在了审神者的灵力护壁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啊,是这个,”他抚摸唇角,“我就喜欢你讨厌我——” “——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厉害!”醍醐京弥鼓掌,再递给他一枚游戏币,“再试试那边那只黄鸡!” 自然不在话下。 醍醐京弥一下子发现了一期一振的新用途,便怂恿他挑着不同的玩偶抓,一台机子不够就换一台,直到凑够了短刀和胁差们的数量,连笑面青江的份也算进去了。当然,也没有忘记萤丸那份。 “原来是要送给他们,”一期一振很高兴自己帮了忙,“我还以为是主人自己想要呢。” “当然是我自己想要啊,”醍醐京弥挑出其中几个限量,往脸上蹭了蹭,斩钉截铁,“你们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一期一振还能怎么样呢,只有继续微笑。 亏得醍醐京弥带了一个巨大的背包,能装下所有玩偶还有富余。今天他就是特意来给付丧神们买礼物的,先前召唤付丧神到现世就是为了参考意见,相亲如此,购物如此。 不过,就算有参考,醍醐京弥也只想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你说长谷部会不会喜欢这个机甲手办?” 一期一振迟疑:“......只要是你给的,他应该都会很喜欢。” “哇哦同田贯正国戴那个头盔一定很有意思!” 一期一振呆滞:“......看上去是个南瓜啊?” “是啊,是动画电影里万圣节南瓜的造型。哇,这个海怪造型的猫抓板好可爱,你说送给小狐丸怎样?” 一期一振扶额:“......不怎么样,你当狐狸是猫吗!要送也是送给鸣狐的小狐狸吧!” “那就给小狐狸,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这真不是个好主意! “三日月和莺丸的话,比较方便,几套茶具和新制的茶叶就好,”醍醐京弥回忆着付丧神们的喜好,“江雪和数珠丸可以给他们买新的佛珠和现代新解经书。萤丸,啊,萤丸果断还是和短刀胁差们一个待遇,每人一个psp,多准备几个rpg游戏就ok。石切丸可以给他买御币——哎呀,不行,这只能算是必需品,他喜欢什么来着?算了等会儿考虑。这么一来,酒鬼们也不好只带酒,鹤丸也不能只买整蛊道具......” “只买整蛊道具?只?”一期一振忍不住插了一句,“他现在已经很闹腾了,当心他连你都整。” “你当他整得少吗,”如果不是因为他面瘫,他一个人就能给鹤丸提供相当的满足感,“不如大家一起迎接更猛烈的风雨吧。” ......你这样子破罐子破摔是很容易失去我们的。 “清光也很明确,化妆品是第一选择。安定的话,可以买冲田君的周边。土方君的周边也很多,兼桑和堀川会满意吧。近藤局长的周边好少......噫,要不要替他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是个问题,”审神者的眼光转移到了一家店贩售的游戏,左边是乙女游戏,右边是耽美游戏,都是以新撰组为主题,“可恶,我自己有点想玩......” 一期一振看了一眼封面和架子上的挂画,觉得自己已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这种店,怎么会这么正大光明的......” “这种程度而已,拿出你镰仓时代以来的阅历应对啊!”面无表情的醍醐京弥看起来一本正经,可手里拿着的是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的同人本,封面上的字眼十分醒目,一期一振想装认不出来都不成,“日本工口文化输出也是一大经济增长点呢,这几家店甚至不算工口,只是宅基腐而已。” 308、吊唁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以你的灵力水平,刚才的情况怎么会束手无策?”醍醐京弥将一期一振取下,放在膝盖上, “即使对方被杀生石污染,力量层面仍不及你。你的天赋很强。” “因为昴流太善良了,不肯下狠手,这才错过时机,”皇北都从樱冢星史郎手里接过茶饮,“只不过是一个被男人欺骗, 自杀了的傻女人, 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杀生石,竟然产生了报复社会的想法。不知所谓,把人家对她的同情都消磨光了。” “我只是想尽量超度她, ”皇昴流解释, “不然, 她就会魂飞魄散, 无法进入轮回了。” “善良是美好的品质, ”醍醐京弥向樱冢星史郎道谢,接过了茶饮放到一边,没有喝, “但对方是否值得你搭上自己,是需要衡量的。方才那个灵魂被杀生石污染到那个程度,已经回天乏术, 在我看来,实在得不偿失。” “也许仔细思考之后,我会做出放弃的决定,”皇昴流的盯着手里的茶饮,情绪不高,“但是当时我想不到那么多。我很难过,那个女人,她不应该遭受那样的痛苦——” 这个孩子,是真的在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醍醐京弥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皇昴流的头,打断了他的叙述:“是我多嘴了,别想太多。”这样单纯的个性,匹配强大的灵能力,面对超自然的危险,能长到这么大也是命大。审神者出于好奇,审视皇昴流的星轨,从过去十六年的历史中分辨出他的特质:“你还是个孩子,拥有的时间太短。你的心太柔软,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希望你在下次行动的时候,多考虑一下关心你的人,”醍醐京弥发现自己见到了真的圣父,“虽然你的承受能力很强,但对于‘痛苦’的承载,还是有限度的。‘共情’把你塑造成了现在这样美好真诚的模样,却也很容易让你模糊自我。” “交浅言深了点吧,”迹部景吾在桌子底下踢了醍醐京弥一脚,“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因为皇君很可爱啊,忍不住占卜了一下他的过去和未来,”醍醐京弥收回手,“先天天赋很强的人都具备一丝神性,皇君善于倾听,并积极给予回应,不过可惜的是,人类并不是神明。”再继续回应下去,这个孩子会死。 星轨注定他会死在他爱的人手上。 这样的未来可说不上好。 皇昴流直愣愣地和醍醐京弥对视,虽然有些话没有听懂,可确确实实感受到审神者的善意,心情好了许多。他有些笨口拙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这份善意。他本来就可爱得像个女孩子,此时睁大双眼,一脸不知所措,看上去就更像了。 “嗯——”皇北都斜眼看了看醍醐京弥,又看了看弟弟,兴味盎然,“双方对彼此都有好感的样子,进展不错嘛。” 皇昴流回过神,涨红了脸:“北都!” 樱冢星史郎微笑:“哎呀,这下我可是感受到了危机感呢,哈哈。” 迹部景吾瞪了樱冢星史郎一眼:“北都小姐,这个人就不要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吧?” “有什么关系,”皇北都并不同意,“这只代表我家昴流受人欢迎。正是因为存在竞争者,才能体现昴流的价值不是吗?” 樱冢星史郎打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让昴流有更多的选择。” “这是当然了,”皇北都又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是迹部你太甜了!”她的眼睛因为兴奋亮得像星星。“你我是介绍人,”皇北都拍了拍自己,又指了指迹部景吾,“这是追求者”,她拉过樱冢星史郎,接着发出“哦呵呵呵”吓死人的三段笑,最后脸色一肃,双手拍上桌面:“是你们输了!” 迹部景吾摸了摸脸上的泪痣,冷哼一声:“幼稚。”他把胳膊架在醍醐京弥肩膀上:“京弥,是时候召唤你的刀剑48了——喂,不要躲开!” 你这样就不幼稚了吗?! 灵术风吹动醍醐京弥的头发,一期一振抽取审神者的灵力构建出了身体,从夹缝来到现世。刀剑付丧神衣着华丽,容貌清丽,蜜色的双眼温润如水。 怎么你也这么配合啊?! “请指教,”一期一振面带微笑,右手放在心口,颔首示意,举手投足优美典雅,“如朝露般散落,如朝露般消逝,此即吾身。一期一振,敬见。” 效果很好,非常好,因为皇一门的双胞胎都不可抑制地脸红了。 “输了,是我们输了,”皇北都喃喃道,忽然转头揪住樱冢星史郎的领口,“脸被比下去就算了,这样看来,只有忠诚度能拼一拼了。拿出觉悟来啊,阿星!来,现在就像忠犬八公一样,给我‘汪’一声吧!” “这要求也太......”樱冢星史郎一脸无奈。 “......太过分了啦,姐姐!”皇昴流拍着皇北都的后背,由于姐姐的出格脸更红了。 “没用的,比忠诚的话,他也不会输,”迹部景吾挑衅道,打了个响指,“对吧,吉光的名作?” “当然。”一期一振的回答毫不犹豫。 ......这两个人似乎很合得来嘛。 醍醐京弥揉了揉太阳穴。“我说,”审神者摊开双手,“有必要搞得像比赛一样吗?” “有必要!”迹部景吾和皇北都异口同声。 “我怎么可能输给这个家伙!”这是迹部景吾。 “说的好像你有赢过似的!”这是皇北都。 “哈?!你这是选择性失忆吧!”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小声问皇昴流:“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算吧,”皇昴流脸色尴尬,亦小声回答,“他们好像是打街头网球认识的。”他恢复了平静,好奇地看着一期一振:“请问,这位是你的式神吗?” 醍醐京弥也看了一眼一期一振,笑道:“这是付丧神,是我的家人。” 这笑容又把皇昴流看愣了,过了几秒他忍不住笑场:“怪不得醍醐先生一直板着脸。” “......话说回来,你年纪轻轻,干嘛要来相亲?”醍醐京弥没打算见人就解释自己的面瘫,转回正题,“难道是这位樱冢君惹你姐姐生气了?” 樱冢星史郎可不承认:“我怎么会惹姐姐大人生气。” 皇昴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星史郎只是朋友,朋友!”朋友这个词他强调了两遍,很明显,他对樱冢星史郎的追求不太满意。“虽然醍醐先生看起来很严肃,不过从刚才就能发现,你其实是很温柔的人,”皇昴流笑着祝福,“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虽然这次约会目的没有达到,”醍醐京弥并没有觉得失望,“不过我很高兴认识了三位术士。”他总结陈词:“那么,期待下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了。” 不过—— “三位?”皇昴流歪了歪脑袋,“星史郎只是一名普通的兽医而已啊?” 正巧皇北都和迹部景吾的斗嘴也告一段落,周围的空气忽然陷入莫名其妙的静默。 “普通?”一直安安静静候在审神者身侧的一期一振忽然开口,“这位樱冢先生分明沾染了杀人无数的业障,怎么可能普通?” 这话令人震惊。樱冢星史郎笑容温和,彬彬有礼,说话风趣,怎么看也不像是刽子手、杀人犯。 皇昴流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杀人?” 皇北都却好像知道什么,一把将皇昴流从座位上拉起来,和樱冢星史郎保持距离:“果然。” “嗯,”醍醐京弥的反应慢了半拍,“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皇北都咬牙,“一直以来,我只是怀疑而已,并不敢确定,毕竟——” “——不是每个姓樱冢的,都和樱冢护有关,”皇昴流虽然单纯,又不是傻,他虽然震惊,却迅速反应过来,“星史郎,你居然是樱冢护?” 樱冢星史郎叹了一口气,他取下眼镜,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看上去冷漠疏离:“真是失策,”他很不高兴,“这下,可是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这说法,这态度,很显然,他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期一振从审神者手中接过本体,挡在他面前,一脸慎重做出防备的姿态。迹部景吾的关注点却在另一面:“呐,京弥,你既然早知道他是杀人犯,怎么不早说?” 醍醐京弥也很无奈:“毕竟是和皇一门一起来的,我以为他是正义的清道夫嘛。” “清道夫哪有什么正义不正义,你这五年是漫画看多了吧!” 虽然迹部景吾很无语,却也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能动用超自然力量的危险分子,果断躲到了醍醐京弥背后。他有自知之明,可没有拖后腿的打算。 “不过,樱冢护是什么?” “我正在查时之政府资料......找到了,好像是家族继承的暗杀集团,”醍醐京弥对着手机念,“外围成员很多,上至议员下至浪人,不过,核心杀手只有一个。” “一个杀手叫什么集团?” “也许是因为会阴阳术的杀手,一个就顶一群的关系?” “哎?太强人所难了主人......” 所以说不要一本正经地面对一切啦。 “好啦,好啦。对了,在现世就叫我的名字京弥吧。” “京......弥?”同田贯正国重复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还真不习惯,感觉好奇怪。不能继续叫主人吗?” “.....如果不怕被围观的话,当然可以。”醍醐京弥想了想,点了点头。和其他刀的风格不同,同田贯正国拥有凶狠的眼神和横跨面部的刀疤,看上去完全是个不良,就算披着奇怪的肩甲抱着古怪的头盔,也没人敢关注他。 “像我这种不起眼的家伙,有谁会围观?”他向四周看去,所有接触他眼神的行人纷纷转移视线加快脚步,周围变成真空地带,“嘁,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有就怪了,”醍醐京弥望天,“这可是和平时代。这么说,”审神者还是问出了口,“衣服也不想换了?” “既然不是来玩的,当然要拿出最佳状态,”同田贯正国斜了审神者一眼,看上去像在瞪一样,“出战装束当然不能随便换掉。这么在意外观,你也把我和美术品混为一谈吗?” “不不不,刀的话,只要强大就好了,兜割都不在话下的实用主义者同田贯正国先生。” “哼,你知道就好。” “糟糕,”醍醐京弥忍不住戳了戳同田贯正国的脸,“狸子,你现在的表情有点可爱呐!” “可、可爱?”同田贯正国差点跳起来,“主人,不要开玩笑!” “嘴上说是玩笑,你还不是没有笑,”醍醐京弥的眼神兴味,“啊,这么容易就脸红啦!狸子真是容易害羞。” “我,我这是热的!还有,好好叫我的名字,不要把‘同’省略掉!” “‘田贯’、‘狸子’,这样比较顺口啊。大家不都是这样叫的吗?” “在外面不要这样叫啦笨蛋主人!” 每次暗黑武术大会指名的宾客都有共通点,往往这些人都是背景不深的灵能界新人,大会只是用他们的死亡向灵界发泄妖怪不能正大光明出现在人间的不满。不只是妖怪,人类也同样不满——为了人间的平稳发展,灵界反对过强的个人武勇干涉现代社会。过于强调个体的力量会形成新的阶级,分散科技侧的注意力,造成社会动荡。两次世界战争教会了他们正视普通人的力量,越是大规模的战场,单兵战斗力永远比不上集体行动,局部战役永远改变不了整体走向。与其期待特殊个体才能成就的英雄,不如期待普通人都能使用的热武。 与安抚这些人相比,宾客的权利不值一提。正因为处境堪忧,这些宾客们本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搞什么搞什么!”同田贯正国将醍醐京弥打横抱起,躲过倒塌的电线杆,“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眼前所见是一只白色巨兽,脸上有着红色的妖纹,一扑一咬掀起风尘阵阵。乍然看见这一幕,大多数人会以为这是大妖怪在肆虐,但审神者仔细观察,就发现他的动作仅仅停留在一个固定范围内,其实是在保护身后。他的身后有两个人,一个是有着浅黄色头发的学生,一个是绿色头发的古装浪人。 而一直在发出攻击、引发骚乱的,另有其人。 “仙水忍,”醍醐京弥认出了那个人,也认出了这个和他对抗的大妖怪,“干嘛攻击斑?” 他们都是宾客啊。 “闲杂人等快离开!”仙水忍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要妨碍我!” 话音未落,双方又交换了一个回合。大妖怪硬生生吃下了一记灵丸,漂亮的皮毛又灰了一块,人类却闪避了妖吼,游刃有余。 “虽然你这么说——”醍醐京弥拍了拍同田贯正国的手,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命令道,“警告他们。” “哦哦,”同田贯正国活动了一下手脚,“收到!” 他往日暗淡的双眼兴奋地熠熠发光,拔刀的同时,气势不断提升。大量灵力从审神者身上抽出,形成了微小的气旋,在他周身刮起流风。 风将他厚重的围巾吹起—— “一刀,”他的左脚上前,“两断!” 独属于同田贯正国的灵术“冥府魔道”展开,鬼影咆哮,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像迫击炮一样从他们中间穿过,把面前的山壁整个击穿。 众人目瞪口呆。 “哎呀,”醍醐京弥捂住嘴,“用力过猛了。” 刚才这一发虽然把一人一妖分开,却也对植被山体造成了大面积的破坏,估计要赔相当多的植树费用和罚款......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涉及环境保护,标准金额都高的要命。 “你们还是先冷静一下比较好,”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起来事不关己,“造成这么大的破坏,防卫省回头又得跟人解释说是天然气爆炸,还会因为‘当民众全是智障’而被有识之士骂。” “可这么大破坏完全是你搞出来的吧喂!”斑和仙水忍几乎异口同声。 “反正,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醍醐京弥眼神漂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再在意了。大家,换个地方谈吧。” 审神者打了个响指,灵术风骤然吹起,无数的樱花花瓣自远方席卷而来,遮天蔽日。 黑渊升起,天地陷落。 眼睛开闭那一瞬,众人落入了樱冢。眼前是一颗巨大的樱花树,花色薄红,美丽冶艳。 看到这颗樱树,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就是宾客之一,新任樱冢护,醍醐京弥。 “樱冢护!”仙水忍第一个开口,看着醍醐京弥的眼神都变了,“竟然是这么邪恶的东西!” 很显然,他能看见满树的怨气,这怨气会让灵能力者本能地感到不适。他几乎立刻认定了醍醐京弥罪孽深重,整个人的灵力凝实起来,随时准备进行攻击。 “虽然邪恶,但这玩意镇压着富士山,”醍醐京弥不想招来无谓的敌人,敲了敲树干,“如果不怕火山爆发,尽管净化试试。” “是吗?”仙水忍皱眉,敌意稍减,“如果是骗我的话......” “就算是骗你的,你能拿我怎么样?”醍醐京弥心平气和,“你又干不掉我。” “喂!” 斑无语,甩了甩尾巴开口:“你到底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来制造问题的?” “安啦,”醍醐京弥看向斑和他身后的两人,“不开玩笑了,你们为什么打起来?” “还用问吗?”仙水忍指着斑,“他是妖怪!” “啊?”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妖怪怎么了,他犯事了吗?” “犯事的不是我,是这个混账除妖师才对,”斑的声音满是愤怒,“他竟然攻击夏目!” “那是因为他包庇妖怪!”仙水忍理直气壮。 “包庇怎么了,”斑身后那个浅黄色头发的少年站了出来,也理直气壮,“树又没有做坏事!” “夏目......贵志?”醍醐京弥打量着他,“我记得,你也是宾客?” 还是很特殊的一个,因为,他很弱,非一般的弱。资料上看,他的灵力强大,却从未经受过系统训练,可以说,他除了能看见妖怪,和普通人几乎没有差别。 “啊,是的!” “看上去和黑道一点边都沾不上。你还在上高中吧?几年级了?” “是,”夏目贵志局促地回答,“高中三年级。” “......你现在应该考虑升学而不是生死搏杀,”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作业写完了吗?” “我是写完了才过来的......” “果然是个外行,”醍醐京弥转向仙水忍,“呐,你还想动手吗?” 309、杨威利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预计72小时后夺回。对灵能力者而言,很少存在普通意义上的做梦。灵能力者的梦都是有意义的预知梦, 他这个梦也不例外。 “不请自来的客人, ”醍醐京弥心念一动,梦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打招呼是很没礼貌的。” 须臾, 视界内的全部景象像被巨大的橡皮擦擦除似得三两下抹去。一个白色的身影跌落到了水镜之上, 镜面只倒印出滴滴水纹。 “哦呀, ”醍醐京弥走上前,单膝跪地,伸手拂过他散乱的发丝, “是个漂亮的孩子呀。”接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那么,能不能先告诉我, 你是谁?” 这孩子眼神迷茫, 慢悠悠开口:“玖月......牙晓。” 这个人纤细, 典雅,就像平安时代的笼中鸟, 又似晶莹剔透的琉璃工艺品。他具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病态美, 令人心生怜爱之情, 仿佛力气稍大一点,这个人就会碎在眼前。 “很好听的名字,”醍醐京弥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傻乎乎的, “很衬你。” 一片漆黑的世界,就他一个萤火虫似得发着光,的确很像月牙。 “......你呢?” “醍醐京弥。” “......京弥。” 居然初次见面就直呼名字,出乎意料的主动呢。或者说,没常识? “我......有点好奇,逆风......波及到水镜,未来......变得模糊了,”玖月牙晓说话有些乱七八糟,“看不到你,到处都没有,以前可以的,为什么?”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调整姿势坐下来,把他抱进怀里,观察他金色的眼瞳:“牙晓,你是梦见?” “......嗯。”玖月牙晓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胸口:“我曾经看到你死了。” 然后醍醐京弥也看到了,漆黑的梦境画面一改,将“未来”呈现:樱花像雪一样飘落,而自己倒在血泊中,胸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贯穿伤。 “仅此而已吗?”这实在让人判断不出来具体是怎么回事。狙~击、武术、咒术都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所以这意思是让他不要去赏樱吗?可万一这樱花是幻术效果呢? “.....嗯。” 果然如同传言中一样没用啊,梦见。 星轨昭示的命运是一种绝对,梦见看见的未来代表着必然。知道未来的人无法改变未来,可不知道未来的人更加没有反抗余地。不管怎样走都是死局。 “可是......未来的画面模糊了,因为你,”玖月牙晓抓住他的衣襟,“为什么?” ......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属于他的未来震荡开来,碎成颗粒的形状,投入水镜。水镜上划过片片流光,每一片流光都像被击中一样散开,变成了一段段金色的浪潮。 “也许,是因为成为审神者的缘故吧,”醍醐京弥提出了最大的可能,“你知道审神者吗?” “......聆听神谕,辨明真神之人?” “字面上来说,就是这么回事,”醍醐京弥握住他的手,把他的五指掰开,轻轻交握,手掌相连,“神降的时候,我们有义务对神明做出裁决。” “......太傲慢了。”玖月牙晓喃喃道,“人类......怎么有资格?” “人类只需要对人类负责,”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就连神明,也不过是异物而已。” “太傲慢了!” 玖月牙晓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竟激动得颤抖了起来,梦境世界亦呼应般掀起滔天骇浪。 然而一切到了醍醐京弥面前都被迫平静下来。他不为所动,身上灵光熠熠,波澜不惊,外物不侵:“你看到了什么?” 玖月牙晓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命运......神威出世,结界打破,山崩海啸,这是地球对人类的惩罚......” “人类,灭亡了......” 他整个人都变得透明起来,蓦地一下化作萤火,从醍醐京弥手中消失不见。 梦醒了。 馥郁的花香引来了蜜蜂和蝴蝶,振翅之声夹杂着清风徐徐,显得格外恼人。 醍醐京弥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仅仅在花园小睡了五分钟。那一位梦见能将渡梦运用地这么见缝插针,想必业务熟练,来头不小。 “狐之助,出来。” 醍醐京弥对着空无一人的桌面开口。 过了一分钟,发现自己似乎真的被发现了,那只政府专用的黄色狐狸式神这才冒了出来:“呀呀,审神者大人不会是故意诈我出来的吧?” “我当然有把握,”醍醐京弥把狐狸抱到膝盖上,抚摸它的皮毛,“我是天才嘛。” “好吧,”狐之助甩了甩尾巴,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趴下来,“审神者大人找我有事吗?” “当然,”醍醐京弥看似漫不经心,却提出了一个相当敏感的问题,“有件事想要问问。你们,是不是改变了我的历史?” 狐之助抖了抖耳朵:“这个嘛,每个审神者或多或少都被改变了未来呐。” “别装傻,”醍醐京弥抚摸皮毛的动作不紧不慢,“按照真实的历史,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对吧?” “哎呀,审神者大人......” “我之所以成为审神者,是因为曾经被溯行军攻击,不想连累家人。现在想来,当时攻击我的不是溯行军,就是普通妖怪对吧?”醍醐京弥想通了一件早就该想通的事,谁让他没上过战场没见过真正的溯行军呢,“即使你们不救我,我也不会死在那里,你们只是顺水推舟,做了溯行军会做的事,让我成为审神者,进一步改变了我的未来。” “不然,审神者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这个星轨还未破碎,命运早已注定的时代。” 狐之助的动作停滞了,显然,它正在和操纵它的高位者沟通。过了一阵,它才恢复活力,从他膝盖上跳回桌子,端端正正地坐下。 “说到底,是我们救了你一命哎,这样不好吗?星轨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东西,如果不是我们,你就会死得透透的了,谁帮你都没用,包括那个能看到未来的梦见。” “梦见本来就不能指望,”醍醐京弥随口反驳道,“这么说,那个梦见也是历史名人?” “这么谨慎,名字都不说出来?不过没差啦,无所谓的,”狐之助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你碰见的是哪一个,这时期出名的梦见各个都好会搞事......总而言之,这段历史对人类来说,相当重要,重要到可以让我们摒弃一些原则。” “例如改变历史?” “例如让你活下去帮我们改变历史,”狐之助又甩了甩尾巴,“你自己本身就属于历史的一部分,所以,只要你拥有足够的筹码活下去,就会自然而然推动未来。” “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能是你。”狐之助舔了舔爪子。“你知道世界末日的预言吗?那个预言马上就要实现了。时之政府来自星轨被击碎的未来,星轨破碎是果,预言打破是因。为了人类存亡,我们可是拼尽全力了呐。” 狐之助看上去得意洋洋,醍醐京弥和它对视,直到狐之助又心虚地趴了下来,一边看他一边舔着爪子。 “是吗?”醍醐京弥语气平淡,直接下结论,“骗人的吧。” “哎?!”狐之助咬到了自己的毛,“这逻辑有什么不对吗?拯救人类哎,你难道不高兴、不感动吗?” “比起拯救人类,我更愿意相信你们只是单纯工作失误,”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我总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世界仿佛只有我一个审神者,现在我知道了,这绝对不是为了拯救人类,而是因为,我的世界根本就没有溯行军这种东西吧?” 狐之助被吓得毛都炸了,一动不动。 “你们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根本不是同一个对吗?你们只是利用我给你们打工而已,再顺便收集一下异世界的数据,”醍醐京弥越说越肯定,“所以你们才能越过星轨改变我的未来,当然这一点我的确要感谢你们,帮大忙了呢。” 狐之助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你都知道了啊,一点也不好玩......” “所以人类灭亡是怎么回事啊?” “你自己世界的危机,自己解决吧!” “也是,毕竟阴阳师和妖怪都有了,想必还有其他超自然力量存在。”醍醐京弥语气轻快,显然没把预言放在心上,“拯救世界怎么可能只靠几个人,所以我果然没那么重要对吧?” “没理想没志气的家伙,我不要跟你说话啦!” “哎,这不公平!”乱藤四郎表示抗议。“我都已经好几百岁,不是小孩子了!” “驳回。”这个没得辩,视觉影响太大了。 大和守安定又问:“那么,先不考虑个性的问题,如果对象是和泉守兼定,主人能接受和他交往吗?” 醍醐京弥回答的很快:“可以啊。” 被提到的和泉守兼定不爽了:“喂喂,不考虑个性问题是怎么个意思啊?” “就是你个性不讨人喜欢的意思——” “哈?我可是很受欢迎的,比你这种不好上手的直刃受欢迎多了!” “啊啊,不要吵架,兼桑!”这是堀川国广。 “哼,有冲田君喜欢我就够了,”大和守安定果断不和他争,这方面他的确讨不到好,“就是这样。可是和泉守兼定的里铭是庆应三年,他作为刀剑付丧神记忆只有跟在土方先生身边的两年哦。再加上本丸的五年,也就是说——” “他可是个七岁的宝宝。” “放开我国广,我要干掉他!” “啊啊,冷静一点,兼桑!” “果然主人是被人类的道德观束缚了吧?”大和守安定无视了他们,继续说道,“主人更看重生理年龄而不是心理年龄。大部分人不喜欢小孩子的原因应该是‘生理条件不匹配’,而不是生硬的‘喜欢小孩子不道德’。” 醍醐京弥目瞪口呆,沉默了一会儿,转向神刀:“石切丸,本丸果然是被污染了吧,需要拔禊,净秽......”连冲田总司这个童贞的刀都能得出这种结论,这个本丸一定有哪里不对。 石切丸摸了摸下巴:“可是这种事实不是神事能解决掉的污秽吧?” “......果然不能小看你们这帮老古董.......” 有关相亲的讨论就这样不了了之。这些刀剑付丧神们看待感情的角度让醍醐京弥叹为观止,当然,看热闹的成分较多。虽然他们口口声声看不上皇昴流,可实际上,他们只是接受不了会有一个被主人另眼相待的他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之中。眼下的情况就像单身爸爸给自己的孩子们找后妈,既要自己喜欢又要孩子喜欢,想要两全其美非一般地困难。 不过......这是个看脸的世界,只要脸长得好看,性格不是太糟糕,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我倒是觉得,脸没能解决我们的问题,”三日月宗近凑到醍醐京弥的面前,“主人要不要选我寝当番?想摸的话,哪里都可以哦。” “不要被鹤丸教坏了,”醍醐京弥看着他赏心悦目的脸,坐在榻榻米上有气无力,“大半夜不睡觉......好吧,你们不需要睡眠。我不是已经将任期转为终身了吗,为什么你们还是这么乐此不疲?像以前那样顺其自然不好吗?” “因为不保险,”三日月宗近侧身和他对坐,“由于你之前有可能卸任的事,大家产生了紧迫感。毕竟,人类的寿命不长,不抓紧时间怎么行。” “也没有短到这地步吧,”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算了,时间一长,自然而然会把热度降下来,我又不是什么万人迷。所以,你们真的想尝试恋爱的话,找同类比较好。” “为什么要找同类?”三日月宗近歪了歪脑袋,“或者,为什么主人要执着于同类?” “我认为,起码恋爱双方得拥有差不多的时间,”醍醐京弥认真地提议,“付丧神还是找个神明或者妖怪比较好。” “哎,人类小说不总是喜欢描述审神者和付丧神之间的恋爱吗?” “不要选择性忽略描写付丧神之间爱恋的同人,”醍醐京弥拉了拉他歪掉的发饰,“还有,少看小说,多学习灵术。” “啊咧?” “降神能成功吗?调伏够熟练吗?时空隧道知道算坐标吗?神隐会了吗?” “这个嘛......” “连神隐都不会,怎么和审神者谈恋爱啊,”醍醐京弥语重心长,“你这样可完全不行啊。” “哈哈哈,主人配合我不就可以了吗?” “才不要,你还是自己努力吧。” “我现在就就在努力啊,”三日月宗近眨了眨眼睛,“努力诱惑主人你来着。” “完全没感觉到呢,”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和你的战斗力比起来,水准太低啦。” “因为只对主人试过啊,练习太少了,”三日月宗近摸了摸后脑勺,“对刀剑而言,我们天然喜欢主人,而同类都是竞争者。” “哎,是这样吗?”醍醐京弥困惑了,“可是,一期一振就很照顾他的弟弟们,光忠和小贞关系很好,莺丸在意大包平,堀川照顾兼桑,明石以爱染和萤丸的监护人自居。我以为,刀派就像人类的家族,前主人也会促使刀剑抱团。” “付丧神受人类影响太深重,”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地说,“刀和刀之间是不一样的,就像人与人之间差别很大。但是本质而言,我们都是武器。杀人也好祭祀也好,即使不喜欢,嗜血依旧是我们的本能。即使是推崇仁义之道的江雪,比起被放置到锈蚀,还是更愿意沾染血腥。” “江雪就算了,五虎退那样子,不能说嗜血吧?” “他只是害怕折断,但从未拒绝过上战场。”三日月宗近不以为然。“不是每把刀剑都愿意接受时之政府的征召,时之政府的战力也没有稀缺到来者不拒。来到这里、缔结契约都出于你情我愿。” “也就是说,”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刀剑们本身希望被人使用?” “这是我们诞生的原因,也是我们的存在意义,”三日月宗近笑了笑,“我们的成长离不开人类。总有人误以为,刀剑分灵离开了付丧神本体,来到了本丸,就成为了审神者的私有物,其实不然,刀剑本体可以接收分灵的记忆和经验,这是我们的修行方式。” “呜哇,”醍醐京弥皱眉,“这样一来,搞出黑暗本丸的人,岂不是会给刀剑本体造成伤害?” “既然是修行,怎么可能没有风险?”三日月宗近依然在微笑,“就算因此暗堕了,只能证明是自己太弱。” “别这样,”醍醐京弥叹气,给了三日月宗近一个拥抱,“希望你们的灵光能永远清澈明亮下去。” 三日月宗近顺势靠在审神者身上:“即使是高位先天神明也不可能永恒,更何况我们这些低阶后天神明,”他的呼吸喷在审神者的脸上,“所以,及时行乐不好吗?” 醍醐京弥哭笑不得:“这个嘛,不是两回事吗?” “是一回事啊,”三日月宗近轻笑,“不同的审神者,拥有的刀剑数量不仅仅只受灵力水平影响。大部分审神者无法唤醒一些稀有刀剑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刀剑付丧神对他们的为人并不认可。” “来自高天原的神明注视着你。我们都是因为喜欢你,才来到你的身边。”三日月宗近的声音温柔地让审神者心醉。 “这就是,神眷。” 时之政府每年都准备了大量稀有刀剑的仿品,但每年能成功把他们从政府带走的没有几个人。可一旦一个人成功了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就会发生。 刀剑付丧神作为后天神明,其修行方式需要依靠大量的信仰之力。而刀剑付丧神之间也有差距,越稀有的刀剑代表其实力越强,需要的信仰之力越少,对审神者也就越挑剔。稀有刀剑的品味其实都差不多——慕强是生物的天性,所以强者愈强,弱者恒弱。 “哟,审神者大人,”狐之助从窗户跳了进来,“你这是......在和三日月大人调情吗?” 气氛一下子破坏殆尽,三日月宗近站直了身体,冷笑起来。他转过身的同时,摆出居合术的起手:“稍等一会儿,再继续好不好?” 再继续就要亲上去了...... 审神者无奈地按住付丧神拔刀的手:“下次再说吧,”他转而问狐之助,“有什么事吗?” 狐之助的毛被付丧神吓得炸了起来:“是、是、是暗黑武术大会的事情!” “就是这样,变成黑暗本丸就糟糕了,”鹤丸国永第一个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审神者,“主人能不能留下来?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谢谢,我也喜欢你们,”醍醐京弥原本正在整理文件,闻言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不过,不用太担心,如果我离职,一定会去好好打听继任者的人品,也会拜托相熟的同事留意对方继任后的状况。” 鹤丸国永却瞪大了眼睛:“哎哎,原来小短刀们说主人会笑是真的!不过也真的好难看哦。” “哎?!”醍醐京弥伸手摸了摸嘴角,小声自言自语,“果然练习不够吗......” 虽然声音小,但鹤丸国永还是听得很清楚,他一下子兴奋起来,猛地凑到醍醐京弥面前:“哦呀哦呀,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主人从来不笑,我之前一直以为主人超凶!” 醍醐京弥不自在地后仰:“我只是面瘫而已啦。” 鹤丸国永盯着醍醐京弥:“所以我平常恶作剧有吓到你吗?” “当然有啊。” 只是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上去很镇定就是了。 “啊,失策!”鹤丸国永突然抱着脑袋抓狂起来,“没想到不是主人很无聊,是我的方法太无聊!为什么你要走了我才发现这件事!都怪主人!” “......抱歉?” “不要真的给我道歉啦!”鹤丸国永仔细打量审神者,“这下就更想要你留下来了。不管啦,主人,留下来好不好?” “留下来陪你玩?”醍醐京弥无奈道,“可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什么事情比拯救世界更重要?”鹤丸国永眼尖,指着一份政府公文中挽留审神者的内容道,“即使在灵能者中,你也是佼佼者,你可不是那种三五年就灵力枯竭的弱渣。毕竟是能唤醒并辅助大量稀有刀的审神者,政府需要你的战力啊。” “这种挽留不过是例行公事,虽然我承认自己未尽全力,可这世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醍醐京弥这样回答:“比起拯救世界,我现在更想回老家结婚。” “什么嘛!”鹤丸国永不满道,“女孩子比我们更好吗?” “这个,不是女孩子更好的问题,更何况,我的结婚对象会是个男孩子,我喜欢男人。”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只是想过几年安稳的日子,不用提心吊胆,打打杀杀。” “打打杀杀的从来是我们吧,主人是文系审神者,又不用跟着上战场。” “但是我能看到你们身上伤痕累累。” “那种伤不是一下子就好了嘛,根本不会留下伤疤。” “没留下痕迹不等于没有发生过啊,这是心理问题,也许是我太懦弱了吧,”醍醐京弥伸手揉了揉鹤丸的头发,眼神柔和,“接触太多前线事务,不可避免让我产生了厌战心理。不,也不能说是厌战,我反而挺想自己上战场,只是我知道自己只会拖后腿而已。在这里缺乏发泄渠道,五年的与世隔绝已经让我有忧郁症倾向,继续下去,我会崩溃的。” “嗯,是暗堕的意思吗?” “是暗堕的意思。”醍醐京弥想了想,补充道:“和你们付丧神不一样,人类的生理周期很短,时间给我们带来的影响你们可能无法想象。人类可是很容易坏掉的。” “我不想你坏掉。” “我也不想。” “可我也不想再换主人。” “你可是平安时代的老古董了,我以为这件事你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 “怎么可能习惯!”鹤丸国永声音猛地拔高,“长久以来,我只是刀而已,没有自我意识。虽然说起来有点羞耻——作为付丧神,我可是很年轻的,这个本丸的大家也都很年轻,连你的初始刀陆奥守吉行只有五岁而已!” 醍醐京弥愣住了,他从未这样想过,不过被鹤丸国永这么一提,他倒是认同了这一点。 虽然时之政府到高天原给刀剑们注册了神位,但是由审神者们持有的刀剑是本体的分灵,分灵们获得人形的那一刻仅仅承袭了刀剑们在昭和年代之前的记忆,可以说,刀剑人格化的开始就是在被审神者唤醒的那一刻。 “是我思虑不周了。”记忆能塑造性格却不能健全人格,醍醐京弥一想到本丸里的老古董们其实本质都是小孩子,一下子态度变得十分柔软。“抱歉。” 哎呀,这是自己还没结婚,就有了好几打儿子? “这次道歉我接受,”鹤丸国永哼哼唧唧,“所以,你还要抛下我们不管吗?” 醍醐京弥眼神漂移:“这个嘛......” “你还在犹豫什么啊爸爸!” “叫爸爸也太......”醍醐京弥赶紧纠正,“可是我想结婚了也是真的,”你个五岁小孩怎么能理解五年靠五指姑娘过活的痛苦,他的忧郁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这次结婚对象看上去也很漂亮可爱。” “怎么可能,”鹤丸国永脱口而出,“那个对象比三日月漂亮吗?” “......没有。” “比清光可爱吗?”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结婚?!” “......这发言实在危险,”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寝当番这么禽兽的事情,你是想把本丸染黑吗?何况你刚才也说了他们才五岁甚至以下,稍微适可而止一点啊。” “说不定他们都很乐意啊。” “胡说八道,你行你上啊。” “我可以的啊!”闻言,鹤丸国永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醍醐京弥方才不过随口一说,此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鹤丸国永兴致勃勃道,“我看到过的,我以前被挂在寝室里,看到过很多!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多个人......” “停停停!别说了!”醍醐京弥赶紧摆起手,“这种事情不要说出来!” “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羞耻的,”鹤丸国永露出坏笑,“难道说主人是童贞?” “你难道不是?!” “还真不是,以前有人把我的柄当作角先生塞到——” “呜哇!”醍醐京弥的脸上泛起红晕,一把抱住鹤丸国永的脑袋:“不要说了!好了我知道你很懂!” “除了冲田总司那个童贞的刀,大家都懂啊。尤其流传很久护身刀,不要小看那些短刀胁差们啊。” “好好好!是我孤陋寡闻!” “所以呐,主人要不要和我结婚?”鹤丸国永不放弃,把脑袋从醍醐京弥胸前挪到肩窝,“做那种事大部分人看上去都很舒服的样子,我们也来试试吧?” 醍醐京弥想把鹤丸国永推开,却被对方紧紧抱住了:“你以为结婚就是,就是......” “就是寝当番嘛,有差吗?”鹤丸国永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锁骨,令醍醐京弥忍不住抖了一下,“我可是很有诚意地自荐枕席哦。” “等等,别动手动脚,我——” 就在此时,“哐当”一声传来,明显是门被踹坏的声音。随即,醍醐京弥感到身上一重,好几双手扒了上来。 “鹤丸狡猾!”这是乱藤四郎。 “就是就是!”这是今剑。 “主人的话,童贞也没关系!”这是包丁藤四郎。 “嗨!主人也抱抱我啦!”这是萤丸。 “哎,我也想和主人结婚!”这是加州清光。 “主人才不会选你呢。”这是大和守安定。 “请选我寝当番吧,主人!”这是笑面青江。 “不如现在就脱吧,主人!”这是千子村正。 “再世俗一点也没关系,一起堕入俗世吧!”这是次郎太刀。 “太令人羡慕......不对,太失礼了!都放开!怎么可以这样逼迫主人!”这是压切长谷部。 与此同时,不远处还有“哈哈哈”的笑声传来,那绝对是三日月宗近。其他人想必也有到场,只是没有发出声音。 所以说,你们一直都在门外偷听吗?!这么多刀是怎么挤在门口的啊! 醍醐京弥终于不堪重负,被压趴在地,忍无可忍:“都给我滚开啊,混蛋!” 如此一来,所谓的军阵便不能再靠近一步。 “数量太多了,”同田贯正国耐不住寂寞,几个出入,就顺手砍倒一大片,“很烦人呀。” 虫子再多,也咬不死他们,就是再怎么源源不断,只要撑到天亮,对手就输了。 至于消灭平将门本人,这和让他去轮回一样困难。这两件事共同的前提就是找到他的全部肢体,令他回归到一个可被咒术全面掌控的状态。目前能做的,仅仅是封镇部分灵体而已,这封镇还做不到很彻底,导致他时不时作祟,扰人清静。 平安京妖鬼横行,源源不断的瘴气培养出诸多死灵妖异,平将门挥挥手就能控制一大群。所以正确的应对方法还是建立结界,让他定期发泄积攒的力量。 “我的小祖宗哟,”醍醐京弥根本没把视线投过去,对着小乌丸念叨,“你在想什么,有时候我真的跟不上啊。” 小乌丸没有反应,连灵光波动都没有。 “就不能回本丸再发脾气吗?”审神者顿了顿,“好啦,帮你买金平糖好不好?不好?斑说过,七迁屋的馒头好像也很好吃的样子,下次去试试。” 同田贯正国干脆抱着刀坐了下来。他是可以展开冥府魔道,不过在这个时代,醍醐京弥还没有摸清星轨的基础规则,强行使用会消耗掉审神者太多灵力。 “宝冢歌剧团那边有上演《天之鼓》,我去看过了,相较之下,更喜欢《野风之笛》。你肯定想去看《平清盛》吧?” 所以说,眼下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说服小乌丸,让他不要再捣乱。 “呐,闲雅,”源博雅忍不住问道,“小乌丸回答了你什么?”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 “这个嘛,他没理我哎。” “......” 眼见拿他们没办法,平将门发出一声怒极的咆哮。顷刻间,他召唤来的怨灵妖异们就被他自己灭了一大半。先前躲进草丛里的狸猫吓得冲了出来,连滚带爬往他们这边跑,一不小心给平地绊了一跤,整只滚到了醍醐京弥脚下。 “哎呀,狸子!”审神者转移视线,把小乌丸放到一边,伸手将狸猫抱起来,“快来看,你家的宝宝!” 同田贯正国抓狂:“除了名字之外,我和狸猫哪里扯得上关系!” 一阵灵术风吹起,红衣的乌鸦童子从天而降。他就像画卷中的人物走进现实,虚幻飘逸格格不入,仿佛随时能乘风而去。 只见纤细的少年抬起手,一刀鞘抽在了审神者手上。 “花心。” 他这样说。 醍醐京弥抱狸猫的手吃痛松开,害得狸猫掉到地上,又滚了滚。狸猫眼角含泪,拍了拍身上的土,左右看了看,跑到同田贯正国脚边,抱住他的小腿。 “喂喂,我又不是狸猫,我是刀,你找我干嘛!” 话虽如此,同田贯正国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伤到这小东西。不愧是妖怪狸猫,知道谁会对自己比较宽容,虽然这个家伙看上去最凶。 “哎呀,”审神者恋恋不舍地看着狸猫,把哄刀的事情抛到一边,“狸猫多可爱啊。晴明,这孩子是你的式神吗?” 安倍晴明微笑:“不错。” “哼,”小乌丸抱着双臂,“这次我真的吃醋了哦。” “哦,”醍醐京弥再度摆出冷漠脸,“随便你啦。” “喂!” 见他们聊的开心,平将门怒道:“可恶的阴阳师,你们是在轻视我吗!” 连源博雅都没分心去管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平氏的重宝是这样的个性。” 安倍晴明打开绘扇,遮住半张脸:“相较之下,狸猫是比较可爱。” “我知道你,”小乌丸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眯起双眼,“大阴阳师,白狐之子,安倍的晴明。藤原道长的......” 就在此时,平将门不甘寂寞,继续插嘴道:“竟敢无视我!真是好胆,我要——” 310、接舷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预计72小时后夺回。但是麻烦还是麻烦。 “这逆风来得太猛烈了些,”送走左京等人,醍醐京弥拿着两张请帖,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先回本丸吧。” 相较状况不断的现世,本丸安静祥和, 安全封闭与世无争,简直宅男天堂。醍醐京弥甚至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比现世要清新许多——当然, 这不是错觉, 这里的空气含量配比不含工业污染物。 最先发现审神者回来的是今天安排的近侍,物吉贞宗。由于醍醐京弥这几天跑去了现世,近侍正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翻看很久以前和泉守兼定被审神者罚抄的丰玉俳句集——兼桑之所以被罚是因为他在和陆奥守吉行的手合中扬沙耍诈。 “若非居此间, 岂有近所赏花乐,今日相见欢, ”物吉贞宗读完这一句,将手抄本合上, 眉眼弯弯,“嘿嘿, 今日真是好运气呢。欢迎回来,主人。” “我回来了, ”醍醐京弥目光柔和,揉了揉胁差柔软的金发,“这几天大家都好吗?” “嗯......有些人不太好, ”物吉贞宗笑眯眯地说,“鹤丸晚上装鬼吓到了小夜,现在在手入室里躺着呢。” “......先让他继续躺着吧,”既然是自作自受,醍醐京弥没有帮忙疗伤的打算,“有收到我让一期带回来的礼物吗?” “嗯呐,”物吉贞宗摸了摸鼻子,“玩偶是很可爱啦,psp也很好玩,不过,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理论上来说,生理会影响心理,”醍醐京弥打量着他,“你就算不是小孩子,也不过是个发育不全的青少年。” 物吉贞宗不禁脸红心跳:“我、我、我,当然发育的很好啊!” “如果你们足够类人,这是不可能的,”醍醐京弥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人的大脑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成年之前,人使用前脑的频率大于后脑,成年之后,就会反过来。青少年和成人根本是拥有不同的思维方式。”所以说,某些代沟完全是不可抗力。 “主人指的是这个啊,”物吉贞宗这下脸不红心也不跳了,“可是,付丧神和人类是不一样的吧?” “也对,”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不过,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环境也会影响性格。虽然知道你们几乎各个都是老古董了,但是由于外形的关系,还是会下意识看脸,把小个子们当成小辈照顾......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们的性格很难成熟。唔,药研是个例外。” “哼!”物吉贞宗转过头,“只有人类会老是忘记我们的本质。” “可我看今剑萤丸很乐意被当成小孩子啊?” “如果可以借机对主人撒娇的话,我也不是不愿意被当成小孩子啊!”物吉贞宗气鼓鼓地说,“反正我只是个吉祥物而已,不会耍赖也不会粘着主人......” 就你这样,还认为自己够成熟不是青少年。 “抱歉,”醍醐京弥坐到藤椅上,拉着物吉贞宗站到自己两腿之间,仰视着他,“物吉才不是只是吉祥物而已,是我可靠的属下。就像小天使一样呢。” “那,可以不把我当成小孩子嘛?” 虽然你这样要求了,可条件反射改不了的啊! “......我尽量。”醍醐京弥艰难地说,物吉贞宗这有点委屈有点倔强的小表情实在太戳人心了。“下次一定给你准备不幼稚的礼物。你喜欢什么呢?” “主人帮我选吧,”物吉贞宗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醍醐京弥的脖子,“如果,如果,我能......”当主人的护身刀就好了。 可物吉贞宗知道,这个要求会让审神者为难。想当主人护身刀的刀剑太多了,大家只好全部放弃,他不能打破这个默契。 醍醐京弥拍着他的背:“怎么了,这么说不出口?” “那、那,主人,今天晚上,晚上,”物吉贞宗涨红了脸,终于问出口,“可、可以一起——” 物吉贞宗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人滚了进来。没错,就是滚,伸直手臂、打横在地上的那种。这个人滚着滚着就正好停在了审神者的脚下。 白色运动服,深蓝色围巾,黑色长靴加粉色头发,这熟悉的配色,是龟甲贞宗。 “啊啊,主人,你回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龟甲摔倒了,需要亲亲才能起来!亲亲不行的话,踩踩也可以的,主人!” 然后他才看到了物吉贞宗,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哟,物吉,你也在啊。” 物吉贞宗没有回答,浑身颤抖,怒火攻心: “即使是我,也有我的执着!” 片刻之后,手入室又多了一把打刀。 “咦,龟甲,你今天不是没有被安排出阵吗?”鹤丸国永问道。 “......这是我家物吉爱的惩罚~” “居然把那孩子惹出了真剑必杀......你做了什么?” “可能是打断了他的好事......吧?” “哎——” 物吉贞宗和龟甲贞宗放到一起,虽然受伤的是后者,但大家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后者犯了什么错,而不是前者下手太狠。 不过更多人关心的是现世相亲的情况。虽然已经听一期一振说了一遍,他们还是希望能从当事人口中得到直接情报。 “不愧是幸运之刃,”烛台切光忠身上还穿着围裙,“果然把幸运带来了呢。还以为主人会在现世那边多待几天。” “在现世那几天我可真是霉运当头,”醍醐京弥想到逆风就有点头痛,“也许真的需要物吉来转转运。” 物吉贞宗充满自信:“我一定会把好运带给主人!” “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对了,主人,那个皇一门的少主,皇昴流,你是怎么想的啊?”乱藤四郎第一个问了出来,“好像很没用的样子。” “......人家不是没用,是心善。”醍醐京弥哭笑不得,“我以为你们会喜欢那种心灵纯洁的人。” “反正主人你又不是那样的人,”萤丸若无其事地说出了一针见血的话,和他可爱的造型一点也不搭,“我们也近墨者黑啦。” 醍醐京弥忍不住用力按了按他的脑袋:“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嘛,这样我还能自欺欺人一下。” “哎,主人不要按,再按就长不高了啦!” “说得好像你真的能再长高一样。” “好过分,主人好过分——”萤丸口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往醍醐京弥身边靠去。 “看招!”今剑跳起来,抢先一步往醍醐京弥怀里扑,“抓住你了!” 然而他抓住的是飞快挡在审神者身前的压切长谷部。压切长谷部把今剑丢给岩融:“跳来跳去,砸伤主人怎么办!” “哼,才不会,我可是很轻盈的!”今剑在空中转身,灵巧地落到了岩融的肩头,“长谷部太严肃了!” “是你太随意了。”萤丸占到了审神者身边的位置,抱着他的手臂对着今剑做了一个鬼脸。 “和你们接触后发现,我当初这个决定做的很对。你们都很可爱,如果一个人当审神者能当到被你们背叛伤害,那这个审神者做人就太失败了。” “哦呀,这是被称赞了呢,”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说起来,很少听到主人这样的称赞。” “平时出阵回来不是有好好称赞你们吗?” “那种根本就是例行公事吧?” “其实,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说出来啊,”醍醐京弥举例,“像清光那样,直接说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 “这有多复杂?” “大家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即使是清光也不知道,他仅仅是在模仿见过的漂亮游女,所有需求出自身为一把刀的判断。很多人的意识还没有从物品扭转过来。” “对哦,”醍醐京弥看着平常被当成老爷爷的三日月宗近,“你也没扭转过来吗?” “我自己没法好好做判断,”三日月宗近这样说,“庞大的记忆会给我的言行造成困扰。做刀的时候,我看世界的方式和人完全不同,连思考的方式都不一样。当化成人形第一次体会到‘五感’之时,我的胸口仿佛在发热,也许这就是‘感动’。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触摸’,什么都想通过自己的双手来确认,那是我第一次产生欲望,现在回忆起来,那种新奇感依旧印象深刻。” “会感到不习惯吗?” “协调方面有一点,”三日月宗近描述道,“我很好奇,为什么想一想手脚就能移动,为什么走路不能同手同脚,为什么不能用鼻子喝茶,为什么我不能同时看到阳光和花香,为什么疼痛需要避免,为什么有些味道很讨厌......” 311、先手必胜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醍醐京弥若看着卢愚吕兄弟若有所思:“所以,”他的眼睛一亮, “我如果现在把卢愚吕兄弟打一顿扔出去,他们会收敛一些的吧?” “不, ”左京轻笑,“他们会认为这是在做戏。” 很明显,左京不相信醍醐京弥有这个实力, 卢愚吕兄弟也不相信。前者的轻蔑也许是为了激将而展现的伪装, 而后者的轻蔑就是实打实的看法。醍醐京弥也无意改变他们的看法, 毕竟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但是麻烦还是麻烦。 “这逆风来得太猛烈了些,”送走左京等人, 醍醐京弥拿着两张请帖,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先回本丸吧。” 相较状况不断的现世,本丸安静祥和, 安全封闭与世无争,简直宅男天堂。醍醐京弥甚至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比现世要清新许多——当然, 这不是错觉,这里的空气含量配比不含工业污染物。 最先发现审神者回来的是今天安排的近侍,物吉贞宗。由于醍醐京弥这几天跑去了现世,近侍正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翻看很久以前和泉守兼定被审神者罚抄的丰玉俳句集——兼桑之所以被罚是因为他在和陆奥守吉行的手合中扬沙耍诈。 “若非居此间,岂有近所赏花乐,今日相见欢, ”物吉贞宗读完这一句,将手抄本合上,眉眼弯弯,“嘿嘿,今日真是好运气呢。欢迎回来,主人。” “我回来了,”醍醐京弥目光柔和,揉了揉胁差柔软的金发,“这几天大家都好吗?” “嗯......有些人不太好,”物吉贞宗笑眯眯地说,“鹤丸晚上装鬼吓到了小夜,现在在手入室里躺着呢。” “......先让他继续躺着吧,”既然是自作自受,醍醐京弥没有帮忙疗伤的打算,“有收到我让一期带回来的礼物吗?” “嗯呐,”物吉贞宗摸了摸鼻子,“玩偶是很可爱啦,psp也很好玩,不过,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理论上来说,生理会影响心理,”醍醐京弥打量着他,“你就算不是小孩子,也不过是个发育不全的青少年。” 物吉贞宗不禁脸红心跳:“我、我、我,当然发育的很好啊!” “如果你们足够类人,这是不可能的,”醍醐京弥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人的大脑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成年之前,人使用前脑的频率大于后脑,成年之后,就会反过来。青少年和成人根本是拥有不同的思维方式。”所以说,某些代沟完全是不可抗力。 “主人指的是这个啊,”物吉贞宗这下脸不红心也不跳了,“可是,付丧神和人类是不一样的吧?” “也对,”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不过,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环境也会影响性格。虽然知道你们几乎各个都是老古董了,但是由于外形的关系,还是会下意识看脸,把小个子们当成小辈照顾......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们的性格很难成熟。唔,药研是个例外。” “哼!”物吉贞宗转过头,“只有人类会老是忘记我们的本质。” “可我看今剑萤丸很乐意被当成小孩子啊?” “如果可以借机对主人撒娇的话,我也不是不愿意被当成小孩子啊!”物吉贞宗气鼓鼓地说,“反正我只是个吉祥物而已,不会耍赖也不会粘着主人......” 就你这样,还认为自己够成熟不是青少年。 “抱歉,”醍醐京弥坐到藤椅上,拉着物吉贞宗站到自己两腿之间,仰视着他,“物吉才不是只是吉祥物而已,是我可靠的属下。就像小天使一样呢。” “那,可以不把我当成小孩子嘛?” 虽然你这样要求了,可条件反射改不了的啊! “......我尽量。”醍醐京弥艰难地说,物吉贞宗这有点委屈有点倔强的小表情实在太戳人心了。“下次一定给你准备不幼稚的礼物。你喜欢什么呢?” “主人帮我选吧,”物吉贞宗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醍醐京弥的脖子,“如果,如果,我能......”当主人的护身刀就好了。 可物吉贞宗知道,这个要求会让审神者为难。想当主人护身刀的刀剑太多了,大家只好全部放弃,他不能打破这个默契。 醍醐京弥拍着他的背:“怎么了,这么说不出口?” “那、那,主人,今天晚上,晚上,”物吉贞宗涨红了脸,终于问出口,“可、可以一起——” 物吉贞宗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人滚了进来。没错,就是滚,伸直手臂、打横在地上的那种。这个人滚着滚着就正好停在了审神者的脚下。 白色运动服,深蓝色围巾,黑色长靴加粉色头发,这熟悉的配色,是龟甲贞宗。 “啊啊,主人,你回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龟甲摔倒了,需要亲亲才能起来!亲亲不行的话,踩踩也可以的,主人!” 然后他才看到了物吉贞宗,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哟,物吉,你也在啊。” 物吉贞宗没有回答,浑身颤抖,怒火攻心: “即使是我,也有我的执着!” 片刻之后,手入室又多了一把打刀。 “咦,龟甲,你今天不是没有被安排出阵吗?”鹤丸国永问道。 “......这是我家物吉爱的惩罚~” “居然把那孩子惹出了真剑必杀......你做了什么?” “可能是打断了他的好事......吧?” “哎——” 物吉贞宗和龟甲贞宗放到一起,虽然受伤的是后者,但大家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后者犯了什么错,而不是前者下手太狠。 不过更多人关心的是现世相亲的情况。虽然已经听一期一振说了一遍,他们还是希望能从当事人口中得到直接情报。 “不愧是幸运之刃,”烛台切光忠身上还穿着围裙,“果然把幸运带来了呢。还以为主人会在现世那边多待几天。” “在现世那几天我可真是霉运当头,”醍醐京弥想到逆风就有点头痛,“也许真的需要物吉来转转运。” 物吉贞宗充满自信:“我一定会把好运带给主人!” “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对了,主人,那个皇一门的少主,皇昴流,你是怎么想的啊?”乱藤四郎第一个问了出来,“好像很没用的样子。” “......人家不是没用,是心善。”醍醐京弥哭笑不得,“我以为你们会喜欢那种心灵纯洁的人。” “反正主人你又不是那样的人,”萤丸若无其事地说出了一针见血的话,和他可爱的造型一点也不搭,“我们也近墨者黑啦。” 醍醐京弥忍不住用力按了按他的脑袋:“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嘛,这样我还能自欺欺人一下。” “哎,主人不要按,再按就长不高了啦!” “说得好像你真的能再长高一样。” “好过分,主人好过分——”萤丸口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往醍醐京弥身边靠去。 “看招!”今剑跳起来,抢先一步往醍醐京弥怀里扑,“抓住你了!” 然而他抓住的是飞快挡在审神者身前的压切长谷部。压切长谷部把今剑丢给岩融:“跳来跳去,砸伤主人怎么办!” “哼,才不会,我可是很轻盈的!”今剑在空中转身,灵巧地落到了岩融的肩头,“长谷部太严肃了!” “是你太随意了。”萤丸占到了审神者身边的位置,抱着他的手臂对着今剑做了一个鬼脸。 “那你有本事给我笑啊,不出声算你输了哦?” “哎?太强人所难了主人......” 所以说不要一本正经地面对一切啦。 “好啦,好啦。对了,在现世就叫我的名字京弥吧。” “京......弥?”同田贯正国重复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还真不习惯,感觉好奇怪。不能继续叫主人吗?” “.....如果不怕被围观的话,当然可以。”醍醐京弥想了想,点了点头。和其他刀的风格不同,同田贯正国拥有凶狠的眼神和横跨面部的刀疤,看上去完全是个不良,就算披着奇怪的肩甲抱着古怪的头盔,也没人敢关注他。 “像我这种不起眼的家伙,有谁会围观?”他向四周看去,所有接触他眼神的行人纷纷转移视线加快脚步,周围变成真空地带,“嘁,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有就怪了,”醍醐京弥望天,“这可是和平时代。这么说,”审神者还是问出了口,“衣服也不想换了?” “既然不是来玩的,当然要拿出最佳状态,”同田贯正国斜了审神者一眼,看上去像在瞪一样,“出战装束当然不能随便换掉。这么在意外观,你也把我和美术品混为一谈吗?” “不不不,刀的话,只要强大就好了,兜割都不在话下的实用主义者同田贯正国先生。” “哼,你知道就好。” “糟糕,”醍醐京弥忍不住戳了戳同田贯正国的脸,“狸子,你现在的表情有点可爱呐!” 312、音吐朗朗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呵呵,”樱冢星史郎此时的笑容机械冰冷, “北都不是总是说,我和昴流, 一者属于黑暗,一者属于阳光,这种相遇十分浪漫吗?” “表面的说辞而已, 不过是个玩笑, ”皇北都咬着自己的大拇指, “我一开始就感觉到你很危险,现在看来, 果然不是错觉。我本希望你在和昴流相处之后能有所顾忌——” “普通都是让危险人物远离吧,”迹部景吾不能理解,“北都小姐,你是笨蛋吗?指望敌人手下留情?” “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办不到!”皇北都抱紧皇昴流, “我空有保护的心意,”她的牙齿咬出了声, “没有保护的实力。” 皇昴流虽然只有十六岁,却是皇一门有史以来数得上号的强大灵能力者。与之相反,双胞胎皇北都却缺乏天赋,灵力低下,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术法。 “姐姐,对不起, ”皇昴流反抱住皇北都,“是我让你担心了。” “不是昴流的错,都怪他!樱冢护对人一见钟情什么的,太可疑了!”皇北都瞪向樱冢星史郎,“你伪装自己,接近昴流到底有什么目的?” 樱冢星史郎一挥手,淡红色的樱花花瓣泄出,灵术风四下巡回,构成了倒五芒星结界,将几人笼罩其间。一株巨大的樱花树出现在他身后,花繁如云,一片生机郁郁。 这生机由憎恨孕育,美丽,亦残酷。 “还能有什么目的?”樱冢星史郎杀意弥漫,“我是杀手,当然是为了,杀人。” 他已经彻底放下了伪装,不再掩饰自己的本质。如果他一开始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双胞胎面前,他们不可能允许他靠近。 “怎么会,”皇昴流睁大双眼,“为什么?” “昴流,还记得七年前的事情吗?”樱冢星史郎指向皇昴流,“是时候把手套拿下来了,反正不管再怎么遮掩,也没有用。我的灵力,可是在你奶奶之上呢。” 皇昴流仍然一脸茫然,忽然,樱花飘过,就像被什么刺中一样,他浑身颤抖起来,抱着脑袋跪坐在地。 “居然......是你!” “你看到了我杀人的场景,我当时本该杀了你,”樱冢星史郎有些苦恼,“可是我也不想违背当时的赌约。这可怎么办呢,虽然可以再一次封印你的记忆,但是那边的醍醐先生,不好对付啊。” 被提到的醍醐京弥鼓掌:“哇哦,竟然这么看得起我?” “还在装傻,”樱花开始缠绕在樱冢星史郎的手上,“看来,想请你装作看不到,也不行了。” “毕竟我还算是善良守序阵营,”醍醐京弥的脚下蔓延出规整复杂的几何纹路,“总不能看着你欺负小孩子吧。”他伸出手,划下一条界限,将皇一门的双胞胎和迹部景吾挡在界限之外。 “无聊的想法,”樱冢星史郎皱眉,“小孩子,成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这樱冢的肥料而已。”他摊开双手,环绕樱树的怨气随之起伏,数量大得令人震惊:“和物件,没什么不同。” “主人,请将他交给我解决,”一期一振被激怒了,拔刀出鞘,“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渣滓!” “啊——等等,”醍醐京弥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一期一振,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要干掉他是很简单,不过,这个樱冢会很麻烦。” “是因为那些怨气吗?” “不,不对,”醍醐京弥一手环着一期一振的腰,一手遮住他的眼睛,“现在,能看到吗?” 透过审神者的手,刀剑付丧神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金色狐狸埋在地下,巨大樱树的位置,被数条尾巴取代。地面上满是荧光的符咒阵图,大量的怨气支撑着这个阵图运转,少部分经过净化变成灵力,流入樱冢星史郎的身体。 樱冢星史郎是一个“人柱”。 “你看,随便杀掉他的话,你就会取代他,成为新的人柱,”醍醐京弥放开手,“虽然我可以在接下来切断你和樱冢的联系,但只要一瞬达成链接,你就会被怨气污染,直接暗堕。虽然我有能力净化怨气,逆转暗堕,但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暗堕是毒,痛苦放大,快乐也会放大,即使是神明也会上瘾的。” “你的力量果然很强大,”有金色的光在樱冢星史郎的眼睛里流转,“你能看到吧,这樱冢里埋葬的妖物。” “她一直、一直在这里,酝酿出这灿烂的樱花......”樱冢护扶上树干,“这樱花正是因为吸取了无数人的鲜血,原本白色的花瓣才被染红,开得如此盛大!” 呼应一般,又一阵薄红的樱花纷落,洋洋洒洒,仿若无穷无尽。 “恕我直言,”醍醐京弥咳嗽了一声,“樱花之所以变红,是因为花青素。只有酸性物质可以刺激花青素让花瓣向红色转变,人体嘛,都是弱碱性的,血液也是。”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连不断飞舞的樱花花瓣都停滞了一瞬。 “不好意思,我其实是科技侧的术士。” 于是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樱冢星史郎脸色不太好,皇北都和迹部景吾忍不住爆笑出声,皇昴流亦捂嘴偷笑。一期一振急忙转移话题:“那,这妖物是指?” “九尾妖狐,玉藻前,被大阴阳师安倍晴明退治,身化杀生石,神魂却被镇压在此,”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这个阵法很有意思啊,是利用大妖怪吸收怨气,以毒攻毒,封印的是......噫,富士山?我就知道这破火山早晚有一天要爆发......” “原来如此,”一期一振对樱冢星史郎亦丧失了杀意,“怪不得存在守护一职。不过,就不能换人吗?这个人实在是令人不快。” “可是可以,”醍醐京弥颔首,冲着樱冢星史郎开口,“呐,你也听到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樱冢星史郎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樱冢护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工作。我没有改变现状的想法。” “嗯,为什么你不想转业呢,”醍醐京弥发出一声叹息,“当个普通的兽医不好吗?” “现在的生活在我看来,就是‘普通’,”樱冢星史郎没有自白的兴致,可也没办法敷衍审神者,他能感觉到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杀人和治疗,在我看来没有区别。” “哈?”一期一振忍不住道,“一个剥夺生命,一个拯救生命,怎么可能没有差别!” “你是付丧神?”樱冢星史郎伸出一只手摊开,“那你应该能理解才对,人类在神明看来,不都是蝼蚁吗?” “你太傲慢了!”一期一振反驳,“神明和人类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浅薄。神明......神明和人类互相依存,信仰会影响神明的本质,就像镜子相互对照映射。” 一期一振原本从未考虑过人类和神明的关系,他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坚定起来:“我的主人,醍醐京弥提供给我的是信任和喜爱,所以我亦拥有了同样的特质,并反馈给他。我从不觉得神明和人类有大不同,每个生命都独一无二,值得赞颂,而你的想法才是异端,这只会让你自己暗堕。” “原来如此,你虽然是神明,但和昴流一样,善良,纯粹,真诚,”樱冢星史郎捂住自己半边脸,“而我和你们正相反。” “我缺乏‘感情’这种东西,”樱冢星史郎的情绪平稳了一些,“樱冢护的继承式,是要杀掉上一代当主,杀掉和上一代当主有关的所有人。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对上上一代樱冢护。而上一代樱冢护,是我的母亲。” “而我杀掉她的时候,一点感觉也没有,和以后许多次杀人一样,没有任何感觉,”樱冢星史郎的声音还是很平稳,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在我看来,尸体和物品的残骸,没有区别。” “你!”一期一振难以理解,“怎么会有这种,这种......” “变态,”醍醐京弥接口,“这种人,小时候缺爱长大了变态,好像是和额前叶变质有关。这是一种生理疾病引发的精神疾病,由于基因的缺陷导致的。病人对于快感的获取方式和他人不同,普通的情感不能得到正确的反馈:他脑内的多巴胺分泌异常,对于真善美的体悟大大降低;相反,对于杀戮、破坏带来的刺激感反而能正常接收,所以病人往往沉迷于此,沦为连环杀人犯。这种情况只要做个小手术就好,啊,不过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来说有点困难,我又不是学医的,时之政府也不能派遣医生到现世......” 严肃的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都瞪着醍醐京弥,直到他自己停了下来。 “......都说了我是科技侧的术士嘛。”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 “反正他就是个天生的变态,是这个意思吧,”迹部景吾总结,“后天纠正不过来的那种。” “差不多,”醍醐京弥点头,“换种说法吧。嗯.....我之前有说过,灵力强大的人往往具备神性。神性也有很多种,和一期、昴流相反,这位樱冢君拥有的神性让他拒绝倾听,冷漠偏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强大的实力和扭曲的教育结合,很容易产生这种结果,”审神者伸出一根手指,“其实,产生这样的结果也不一定需要实力打底。随着现代社会发展,年轻人得到太多付出太少,这种人会越来越多。他们还有个专有名词。” “什么?” “大龄中二病。” 然而仅仅是“几乎”。 这里不是他的领域,这里是他的梦——不知名的、外来力量引导出来的梦。 对灵能力者而言,很少存在普通意义上的做梦。灵能力者的梦都是有意义的预知梦,他这个梦也不例外。 “不请自来的客人,”醍醐京弥心念一动,梦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打招呼是很没礼貌的。” 须臾,视界内的全部景象像被巨大的橡皮擦擦除似得三两下抹去。一个白色的身影跌落到了水镜之上,镜面只倒印出滴滴水纹。 “哦呀,”醍醐京弥走上前,单膝跪地,伸手拂过他散乱的发丝,“是个漂亮的孩子呀。”接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那么,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谁?” 313、一莲托生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一直以来,都是刀剑付丧神在回应审神者的愿望。有机会能实现付丧神的愿望, 不是很好吗?” 狐之助无话可说。 不过刀剑付丧神们还有。 “真是没想到啊,”大和守安定面带微笑, 笑得人胆寒,“主人才回现世,就捅出这么大篓子。我还说呢, 陆奥守怎么会有胆子逃?当番, 原来是主人纵容的啊。” “果然是偏爱吧, 对自己的初始刀!”加州清光语气幽怨,“陆奥守太放肆了!换成是我的话, 就绝对不会抛开主人自己去玩!” 还没等醍醐京弥安慰,大和守安定自然而然地接口道:“换成是你的话,说不定主人反而希望能保持点距离呢。” “只有你才会被保持距离吧!” 眼看冲田组开始日常互怼,一期一振冲着湖面上展开的水镜道:“不管怎么说, 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醍醐京弥表示自己很无辜, “我只是稍微鼓励了他一下而已。会有这样的结果我也很意外啊。” “但是这样并不公平不是吗?”一期一振提醒审神者,“比如,昨天的?当番可是压在了山姥切一个人身上。” 被提到的山姥切国广一下子把白布裹紧,身体向后缩:“......反正我是仿品,多干点活没关系。” 一期一振和审神者同时哽住了——这话没法接啊,我们想讨论的重点不是你的逆来顺受! “嗯......是我思虑不周, 山姥切你很厉害,不能让你太累。”醍醐京弥面对山姥切一向比较苦手,干脆略过。“至于陆奥,他又不是不回来了,”审神者迅速找到了理由,“年假啦,年假,一年有20天,五年的话,就是一百天。以前还真没想到这个,大家仅仅在祝日休息,辛苦你们了。长谷部,请帮忙统计一下大家应得的假期,方便以后轮流请假休假。” “是!”压切长谷部行礼,接着一脸狂热地问道,“这么说的话,主人是不打算辞职了吗?” “是的,合同期任职转为终身制,”醍醐京弥点点头,“以后还请继续指教了。” 本丸内顿时一片欢呼。亢奋的付丧神们实在太吵,其中几个酒鬼的声音听起来尤为刺耳——他们只是想借口开几坛烈酒,喝得醉醺醺最好。醍醐京弥就是不想被一群刀剑一拥而上才特意在现世搞定这件事。眼见刀剑们自娱自乐起来,他赶紧抓住机会,想要切断通信。 但是一期一振的动作更快:在弟弟们的掩护下,他趁乱捧起湖水,用灵术将其封成冰镜,截住信号,公放便转为了私聊。 “一期,怎么了?”醍醐京弥歪了歪头,“需要帮忙的话,什么事都可以哦。”面对一期一振,审神者总是更加好说话一点,毕竟粟田口势力不可阻挡...... “请主人把我也带去现世吧,”一期一振绕到山石背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向审神者申请,“我想,主人需要我们的力量,所以才特意召唤了陆奥,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醍醐京弥肯定了他的说法,“只不过去一趟博物馆而已,没想到陆奥就找到了人生真谛,连我也始料未及。” “但陆奥不会是你唯一的选择,”一期一振微笑,“我可以帮到你吗?” 审神者很欣慰。不愧是一期一振,就是这么观察仔细善解人意。 “当然。” 东京塔,是一座以巴黎艾菲尔铁塔为范本建造的红白建筑,总高度333米,自昭和33年开业以来,每年来观光的人达到了300万人次。 毫无疑问,作为东京第一高建筑物,这是东京的标志。 “很快就不是了,”迹部景吾煞风景地说,“政府一直在酝酿建造一座新的电视塔。时之政府提供的技术资料帮了大忙,目前项目已经在国土交通省备案,方案暂名天空树,设计高度超过了600米。” “......即使你这么说,现在唯一能俯瞰这座城市的,还是只有东京塔啊。” “说什么傻话,”迹部景吾诧异道,“还有私人飞机啊。” 好尴尬。 “......唉,”醍醐京弥捂住半张脸,“与世隔绝太久的结果就是老是忘记自己‘有钱人’的人设。” “比起这个,我很好奇,”迹部景吾指着醍醐京弥挂在腰间的日本刀,“相亲而已,为什么要带刀?” “不是很明显吗?这是我的刀剑付丧神之一,”醍醐京弥拍了拍刀鞘,“毕竟将来会是他们的主母,当然需要他们的意见啊。” “虽然我不懂刀,不过,看起来很古朴贵重啊。” “嗯呐,”醍醐京弥介绍,“这可是皇室御物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唯一的太刀。既漂亮又可靠。” 话音落下,一期一振的刀身微颤,像是在回应审神者的称赞。 “取自一期一会的意思吗?倒是很有禅意,”迹部景吾有些在意,“一期一振也是能化成人形的吧,你这样把人家挂在腰间岂不是很失礼?” 醍醐京弥笑了:“一期说,让我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没关系,能被使用是刀的荣幸。” 何况要见的是阴阳师哎,初次见面当然得有点保留。 “哼,真是个称职的属下。” “哦呀,羡慕吗?” “羡慕你就会让给我吗?” “想得美啊你。” 夜间的东京灯光闪烁,看上去如星空倒映人间。 “真奇怪,”乘电梯走上特别观景台,醍醐京弥皱了皱眉头,“太紊乱了。” “怎么了吗?” “驳杂——妖怪的气息,鬼魅的气息,神明的气息,都混在了一起,”醍醐京弥忍不住摩挲刀柄,“结界,鬼域,磁场,彼此嵌套,这到底......” 忽然,观景台震动了起来。 “地震?!” 不,不对—— 是黄泉。 醍醐京弥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景色大有不同。 昏黄的色彩染上光晕,时间在四壁剥落,世界发出一声叹息,瘴气侵蚀人的灵魂。声音微小而模糊,带着空洞的回响,浸透死寂和荒芜。一个个气旋裹挟着亮斑旋转,此消彼长。道返之石缠满污秽,一方是人间,一方是地狱。 一个人正在落下。 恶灵的肢体上嵌着一颗颗彩色的石子,紧紧缠绕着那个人类,想要将他拖过道返。这个人身上的灵光灿烂,抗拒着落下,他的落下速度很慢,但仍在不断落下。 “一期一振。” 醍醐京弥拔出了腰间这把刀,呼唤他的名字。 水蓝色头发的军装青年出现在他身后,握住了他握刀的手。两只手发生了重合,他开始引导审神者的动作。审神者的灵术和付丧神的刀术结合在一起,切开了恶灵,亦切开了短暂交汇的黄泉与人间。 醍醐京弥收刀归鞘,黄泉的片段碎裂开来,震荡着回归地下。被恶灵抓住的人类回归人间,蓦地出现在他面前,悬浮空中。在他伸出双手的同时,此人护身灵光骤然缩回他的身体里,无重力现象消失。 猛地接到一个人的重量在怀,醍醐京弥差点没给压趴下,打了个踉跄。 “昴流!”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接着一个打扮地像幺蛾子的少女猛地扑过来,“你没事吧?” 这下子醍醐京弥果断站不住,半跪了下来。怀里是个少年,不过,昴流两个字听着很耳熟啊;这少年算得上漂亮可爱,噫,这长相也有点眼熟呐—— “皇一门的少主,皇昴流?”迹部景吾说出了他的身份,接着他看向一旁长相和少年一模一样的少女,“北都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一目了然,除灵出了意外。啊,昴流,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皇昴流被扶了起来,脸色苍白,状态显然不好。“唔,还好,”他一手撑着额头,向醍醐京弥笑了笑:“谢谢你救了我。” 醍醐京弥却半晌没有说话,扶着皇昴流的手也没有放开,气氛变得十分尴尬,直到一旁看戏的迹部景吾推了他一把。 “我是醍醐京弥,”他放开皇昴流,脸色有点黑,“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噢噢,你就是那个醍醐京弥,我弟弟的相亲对象!”皇北都恍然大悟,“嘿嘿,我可是介绍人哦!” 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个靠谱的人—— “我看过照片,以为皇君只是脸嫩,”醍醐京弥痛心疾首,“没想到真的是个未成年!”从与世界的“缘”看来只有十六七岁! 老姐好坑!景吾好坑! “可是我家昴流足够漂亮可爱对吧?”皇北都戳着皇昴流的脸,“除了年龄,你还有什么不满?” “年龄就是最大的问题好么,”醍醐京弥变成了死鱼眼,“我可是诚意满满、以结婚为目的来相亲的啊。” “唉?昴流十六岁了,可以结婚啊?” “......我看你弟弟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同样被姐姐坑了的皇昴流脸都红了:“不好意思,是北都太任性了。” 没关系,一看就知道你就是乖孩子。 醍醐京弥觉着自己有点头痛,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迹部景吾:“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 “谢谢,我也喜欢你们,”醍醐京弥原本正在整理文件,闻言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不过,不用太担心,如果我离职,一定会去好好打听继任者的人品,也会拜托相熟的同事留意对方继任后的状况。” 鹤丸国永却瞪大了眼睛:“哎哎,原来小短刀们说主人会笑是真的!不过也真的好难看哦。” 314、我田引水 新内容不见了, 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那是因为对方小看了我,加上出其不意才得手, 同样的手法来第二遍,恐怕没那么简单, ”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对方是暗杀者,本来就不擅长正面对决。但是妖怪不一样吧?” “退治妖怪是阴阳师的工作, 阴阳术和灵术也有共通的地方, ”狐之助觉得问题不大, “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的好像你的相信能够给我加持有益状态似得,”醍醐京弥摇了摇头, “不过算了,反正这件事情也很有意思的样子。那么,这一次,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既然狐之助出现在了他面前, 想必已经准备好了用来交换的筹码。 “这件事对你本人也很有好处,”狐之助的尾巴敲了敲地板, “我想,回到现世的这几天,你已经察觉到了逆风的存在,对吧?” “哦豁,”醍醐京弥惊讶道,“难道你们有办法解决?” “彻底解决不可能, ”狐之助摇了摇头,“不过,有办法找到可以使用的‘替身’。” 樱冢星史郎就是利用职务之便,使用动物代替他本人承受阴阳术反噬形成的逆风。醍醐京弥也可以使用这种方法规避风期,但首先,别说动物了,连妖怪都无法承受他撼动星轨引发的逆风。这种逆风作用在他身上,仅仅是带来霉运,而作用在原世界居民身上,就是十死无生。 “作为命运无迹者,你只要继续在现世活动,就会自然而然地改变他人的命运,产生逆风。”狐之助的尾巴又敲了敲地板,“我看,你也不是肯在本丸宅一辈子的人。” 霉运听起来好像不值一提,实际上,若严重起来,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醍醐京弥之所以能轻易撼动星轨、且付出稀少的代价,是因为成为了审神者,往来不同的世界,身上与原世界的“缘”被遮蔽,表象联系切断。可是这霉运一旦累积起来,那些被切断的联系就会从负面角度重新建立,“孽缘”深厚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天地异变,造成天打雷劈。 “如果你想继续在现世生活,就必须减弱逆风。其实,多做对地球有益的事,例如环保,能起到一点抵消作用。樱冢护守护镇压富士山的封印,是在保护地球地脉,也算有益的事之一,”狐之助舔了舔爪子,“只不过,做好事得做到底,加固封印的同时,维持九尾妖狐神魂活性也是你的责任,可不能丢到一边不管,当心好事变成坏事。” “樱冢护需要怨气滋养妖狐,你的逆风需要找东西承担,灵界可以把这两件事合并成一件事,一口气解决。”狐之助一口气说完,吐了吐舌头。 “这就是现世那边给出的条件。” “听起来好像比单纯等待风期过去要方便,”醍醐京弥不置可否,“但前提还是得我自己去拼命拿到大会优胜、向灵界提出愿望吧?这可算不上交换条件。” “我们这边也是有福利的啊!”狐之助伸了个懒腰,“想要吸引你,当然得靠时之政府。” “哦哦,”醍醐京弥配合着鼓了两下掌,“是什么福利?” “不论你能不能赢,你都能拿到一个新世界的坐标,”狐之助眯起了眼睛,“你可以穿越去别的地方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醍醐京弥下意识说出鹤丸的台词,“也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 当然,前提是他能从暗黑武术大会上活下来。审神者认为这不会太困难,大不了空间一撕直接回本丸,恐怕这也是时之政府给他找事找得毫无顾忌的原因之一。 “那么,我就不打搅了。”狐之助鞠了一躬,从窗户跳了出去,还贴心地把窗户关上。 从他取代樱冢护到现在一周不到,政府就据此定下了计划,反应迅速的根本不像政府部门。左京特意上门找他,恐怕是提前听到了风声,又或者,这件事就是他促成的也说不定。 “你还在这里啊,”醍醐京弥回过神推了推一旁居然已经躺下来盖上被子的三日月宗近,“这么晚,回去吧。” “好无情,”三日月宗近拉起被子挡住脸,“主人这是用过就丢——” “喂喂,我哪里有用过?” “也就是说,的确打算丢咯?” “对你们,我可从来没有丢这个动作吧?” “那刚才被打断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吗?” “......快点回去休息啦笨蛋!” 左京送来的请帖有两份,一份是代表他自己赞助的队伍暗黑掮客邀请醍醐京弥成为凑数的第五人,一份是上届大赛冠军队伍赞助人垂金权造对于宾客的指定声明。由于樱冢护换人的缘故,这个黑道商人还附上一封用词谄媚的道歉信,表明如果醍醐京弥愿意,可以自己指定任何人作为宾客代替他自己,他很乐意替审神者解决不想脏手的麻烦,例如樱冢星史郎。 只不过,醍醐京弥既不愿意凑数,也不愿意避战,对于解决樱冢星史郎也没兴趣,至少,他想要先了解一下其他宾客的情况。 “真是的,主人干嘛把我带出来啊,”同田贯正国正在抱怨,“我对现世又不感兴趣。来玩的话,带短刀胁差们才比较方便不是吗?” 为了争取来现世,那帮付丧神们各个约战演练场,连大俱利伽罗都有些意动,审神者却选中了最无所谓的他。 “所以说,这次不是来玩的啊,”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不过,你真的对现世一点好奇也没有吗?” “好奇是有,不过废刀令到现在还有效不是吗?”同田贯正国拍了拍自己的本体,“这个世界太和平了,不适合我。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懂。” “那可不行,”醍醐京弥搭上他的肩膀,“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现在可是享受和平的时候。” “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美术品。”同田贯正国撇撇嘴:“刀是武器,刀术是杀人的伎俩,战场才是我的舞台。不管说的多么好听,战争只是蕃主们争夺利益的手段,向民众宣传的目的都是在唬人。” “说的也是,”醍醐京弥表示赞同,“战争无处不在。现代社会盛行‘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是因为生产力发达,利益的争夺不再紧迫,已经不需要通过传统的杀人来削弱对手。只要社会能养得起所有人,那么人命本身就成了一种资源,不能轻易浪费掉。” “......你说的太复杂了,”同田贯正国挠了挠脑袋,“不就是现在科技发达,武、士刀用不上了吗?” 也对,对你来说这一点才是关键。 “还是用的上的,”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你又不是普通的武、士刀,你是付丧神。普通武、士刀做不到的,你能完成。例如现实中再刃的刀只有观赏价值,不能运用在实战之中,但付丧神不存在这种问题。”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越是和平年代,越有人向往战火硝烟。就算战争是打不起来了,武道会还是可以参与一下的。” “哦哦,武道会是和演练场一样的吗?”听到这里,同田贯正国这才有了兴致,“虽然比不上战场,但也能打个尽兴吧?” “是的,不过,不必像在演练场那样手下留情,”醍醐京弥自然而然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只要在对方破坏你之前,想办法把对方破坏掉就好了......哎,你现在拔刀干嘛?” “主人你刚才的表情......果然,哪怕主人是文系审神者,也有男人好战的一面!来打一架吧!” “......我的笑容就那么像在挑衅吗喂!” “那么,照你的说法,你拥有哪种神性呢?”樱冢星史郎看着醍醐京弥,虽然在微笑,眼神却恶意满满,“蜃气楼的当家。” “哎呀呀,”醍醐京弥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一开始明明只是相亲而已,怎么突然变成了秘密身份大起底。” “你和我,本来是一样的人不是吗?”樱冢星史郎讽刺道,“玩弄他人,嘲笑他人,游戏人间。恨你的人还记得你,你现在还在我的猎物名单上。如果你没有在五年前突然消失,我们可以相见更早。”如果他在五年前没有消失,说不定一切都还在樱冢护的掌控当中。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想起了玖月牙晓预见过的画面,“梦见看见的血色终末,凶手就是你啊。”如果不是在五年前成为审神者,他就要死在樱冢护的手里了。 “命运注定,杀了我的人会是你,”醍醐京弥上下打量樱冢星史郎,有一种荒谬之感,“可是现在看来,你根本做不到哎。” “你在说什么,主人!”一期一振握刀的手又举了起来,“你怎么会死在他手里?!”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和同学组建了一个黑手党性质的情报组织,”醍醐京弥轻飘飘地说,“我这不是改过自新了嘛。” “这不是重点!你说,你会死——” “这就是重点!”迹部景吾怒气冲冲,“他现在还没死呐,要死也是自己作死!喂,你高中时候招惹的那些混混原来是你自找的?!” “安啦,”醍醐京弥顾左右而言他,“即使是那时候,我也比较崇尚动口不动手,只是没想到有人那么记仇,还请动了杀手。明明是他们自己蠢——好啦,好啦,你别生气,现在一般人杀不掉我,那边的樱冢护也不行,我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偏差,无法修正了。” “你对我们到底隐瞒了多少事啊?!” 很显然,不胜枚举。 “像你这样的人,真的能正常生活吗?”樱冢星史郎质疑,“我不相信你能伪装到死。” “你好像认定了我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醍醐京弥倒是觉得很有趣,“看来,你现在谈话的欲望很浓。” “你难道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恶人’?”樱冢星史郎嗤之以鼻,“和情报屋折原临也同流合污的咨询罪犯。我以为你至少不会试图否认自己的过去。” “所以是小临出卖了我的情报给你?”醍醐京弥果断抓住细节,“决定了,下一次我要把他的行踪出卖给小静。”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小临和小静的关系,但这绝对是报复,和樱冢护威胁同级的报复。 “你既然知道我和小临同流合污,那你也应该明白,”醍醐京弥歪了歪头, “我也喜欢人类呀。” “我和你不一样,我并不是靠着伪装融入正常生活,”醍醐京弥继续道,“对我来说,人类只有有趣和无聊两种。善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但我不会因为无聊就杀掉人类——那样根本就是在浪费资源。我不喜欢杀人。”审神者的手指轻点,一个樱花花瓣拼凑而成提线木偶从掌心落下,这木偶长了一张樱冢星史郎的脸,“虽然我知道,有些神明和妖怪认为,人多的像虫子一样,杀掉几只也没什么。” 315、运否天赋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很不错。” “那么, 从今天开始, 你就是源氏的闲雅了。” 醍醐京弥本以为,现代人对美的追求已经很大胆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人们表现的更加直白。男男女女热衷于向他这个新贵递交情书,有的不过一面之缘,有的仅仅慕名而来,哪怕他这个新贵除了名声,其他什么都没有。人们欣赏美、追逐美,光审神者就造成了这么大的反响,如果三日月宗近一并出现在这个时代,想必会引起极大轰动。 游玩赏乐、谈情说爱、无所事事, 这就是平安中期贵族们的日常。公家被藤原氏一手遮天,内部陷于无益统治的残酷内斗;外部武家渐起,却还不成气候。天皇逐渐被架空,注意力转移到了诗歌艺术之上, 服务于天皇的朝廷官员也纷纷耽于享乐。平安京瑰丽糜烂的风景下,掩盖的是自然灾害频发、妖鬼肆虐、平民朝不保夕。 “瘴气好多, ”醍醐京弥用袖子掩住口鼻,不过这样做并不能起到拦阻作用,只能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看来不管古代现代, 都是乡下比大城镇空气要好。” “到处都是妖鬼的臭味,”同田贯正国皱了皱眉,“这就是平安京?怎么一点都不平安啊。” “没办法,生产力跟不上,时代发展进入了一个瓶颈,”醍醐京弥放下袖子,干脆开始寻找附近的瘴气之源,“武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公家,但是平将门和藤原纯友失败了,再一次动手还需要累积生产资料;公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天皇,但是目前天皇被架空,这些人拿着既得利益万事大吉,又没了进取心。” “啊啦,找到了。” 面前是一座空置的宅邸,看上去空置不久,建筑还很新。正当醍醐京弥打算进去的时候,他被人拦了下来。 “请等一等,”拦住他的人是一位平民,他不敢直接对审神者说话,冲着付丧神道,“这位大人,这里不可以进去。” 醍醐京弥看了同田贯正国一眼,付丧神会意:“为什么不可以进去?” “这里有恶灵,大人,”平民低着头回复,“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阴阳师大人说,在他前来退治之前,不能再让人进去。” “没关系,”醍醐京弥抛下这句话,继续向里走,“我也是阴阳师。” “哎呀,大人,这......” 这宅邸里的恶灵不是什么厉害货色——至少,在醍醐京弥看来不是。甚至不需要同田贯正国动手,当他念完九字真言,盘踞在这里的恶灵就尖叫着被消灭掉了。 “狸子,本体借一下。” 醍醐京弥拿过刀,往地脉节点插了下去。这里之所以会被恶灵占据,正是因为此处的地脉节点被污秽侵蚀太过,由生机勃勃向死气沉沉的转化。审神者向地脉灌注清净的灵力,以刀为媒,斩断污秽,此地就被净化了。 “这样......至少能保持一阵子清洁,”审神者皱着眉,眼看着瘴气带来的污秽再次缓缓侵蚀地脉,“可是这样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正在醍醐京弥头痛的时候,门口有鼓掌的声音响起。 来人身着狩衣,带乌帽,腰间别着符咒,手上挂着念珠。 是个灵能力者。 “初次见面,您就是闲雅殿下吧。”他眉眼带笑,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我是阴阳寮的天文得业生,安倍晴明。” 此人乌发碧瞳,眼角发红,像狐狸一样微微上挑,正是传说中的白狐之子,后世人人称颂的大阴阳师晴明公。 醍醐京弥不由得愣了一下。自从知道自己来到平安时代,他也憧憬过向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学习阴阳术,但事实是,他来早了。此时颇具盛名的阴阳师是贺茂忠行,安倍晴明在阴阳寮的职位还只是个天文得业生,正在贺茂门下修行。 “初次见面,”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地看着年轻的他,还没想好该摆出什么态度应对,“安倍君。” 从他的装束看来,即使目前只是个天文得业生,安倍晴明也是有真才实学的灵能力者。 “居然是源氏的闲雅殿下,”一个明显认识醍醐京弥,醍醐京弥却不认识他的官员越过安倍晴明向审神者走来,“莅临寒舍,不胜荣幸。” “哎呀,像您这样的公家雅士,怎么能像那些武家粗人一样,用这么粗陋的刀呢,”这名官员满脸堆笑,“岂不是脏了您的手。您应该拿绘扇才是。” 他又看了一眼同田贯正国,呵斥道:“你是什么人,长得这么丑陋,怎么敢尾随闲雅殿下!还不退下。” 他得意地撇了一眼醍醐京弥,却见对方“噌”的一声将刀从地上拔出,猛地抬起手,刀尖直指着他的脸: “不好意思,我是从乡下来的,听不太懂你的话,”他嘴角上扬,露出了阴森微笑,“你是在讽刺我吗?” “噫??”对方吓了一跳,跌坐在地,“鬼、鬼啊!” 审神者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吓人呢。 “......果然还是砍了你吧。” “哇啊,主人,冷静!冷静!”同田贯正国从后面抱住审神者,“我都不介意被说丑了!” “他只是以为这位先生是普通浪人而已,”安倍晴明出来打圆场,“毕竟,从未听闻您身边有这样一位武士。”源博雅也绝对不会给亲自认证的子侄赐下面容有瑕的随从,这样太轻慢。 “而且,你拿刀的姿势根本不对,”同田贯正国脱口而出,“完全不方便用力,你真不觉得胳膊累吗,主人?” 当然累,甚至还有点抖,不过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一个人怀的是好意还是恶意,我能分辨,”醍醐京弥若无其事地放下胳膊,把刀还给同田贯正国,“下不为例。” 还真当他是乡下来的好糊弄吗。 虽然他人对他的脸评价很高,但由于不愿花时间回复情书应付约会,他已经被按上了“不解风情”的帽子;又因为不懂时令搭配也懒得配合流行,他又被按上了“粗鄙简陋”的评语。不过,这些空虚无聊的白痴贵族怎么评价他,他为什么要关心? 反正源博雅也只是给他提供庇护,又不指望他融入贵族阶级。 “肯定没有下一次了,”安倍晴明抬手,用袖子遮住脸,“看了殿下方才的表情,他绝对不敢再出现在您面前了。” “你这是在偷笑吧,绝对,”醍醐京弥用棒读的语气说,“你不担心我一言不合就动手吗?” “我想,您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安倍晴明摇了摇头,“您刚才动手,也是因为他言语冒犯了您的这位......同伴,这么说,对吗?” “用词很精准嘛,”醍醐京弥称赞道,“不愧是安倍晴明。”一般人只会以为同田贯正国是他的仆人,怪不得他日后能获封从一位的高位,很能察言观色。 “哦呀,”安倍晴明眯起眼睛,“您居然听说过我?” “这个嘛......”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也许你可以先自己占卜一下?” “这可真是难到我了,”安倍晴明笑了笑,“像您这样的异星,命途难测啊。” “敷衍,”醍醐京弥盯着安倍晴明的眼睛,“我一直想要和阴阳道上的同类交流切磋一下,不如我们约一下时间?” “也好,闲雅大人灵力纯净,实力不俗,我亦心向往之,”安倍晴明想了想,“既然闲雅大人从不避忌,近日又得了空闲,不如下次由我登门拜访?” “哇哦,”醍醐京弥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有空,这是你占卜出来的吗?” “您想太多了,”安倍晴明眨了眨眼睛,“闲的无聊——这样的用词,是博雅大人告诉我的。” “......啧。” 看吧,就是这一点让大家非常喜欢。 “和你们接触后发现,我当初这个决定做的很对。你们都很可爱,如果一个人当审神者能当到被你们背叛伤害,那这个审神者做人就太失败了。” “哦呀,这是被称赞了呢,”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说起来,很少听到主人这样的称赞。” “平时出阵回来不是有好好称赞你们吗?” “那种根本就是例行公事吧?” “其实,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说出来啊,”醍醐京弥举例,“像清光那样,直接说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 “这有多复杂?” “大家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即使是清光也不知道,他仅仅是在模仿见过的漂亮游女,所有需求出自身为一把刀的判断。很多人的意识还没有从物品扭转过来。” “对哦,”醍醐京弥看着平常被当成老爷爷的三日月宗近,“你也没扭转过来吗?” “我自己没法好好做判断,”三日月宗近这样说,“庞大的记忆会给我的言行造成困扰。做刀的时候,我看世界的方式和人完全不同,连思考的方式都不一样。当化成人形第一次体会到‘五感’之时,我的胸口仿佛在发热,也许这就是‘感动’。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触摸’,什么都想通过自己的双手来确认,那是我第一次产生欲望,现在回忆起来,那种新奇感依旧印象深刻。” “会感到不习惯吗?” “协调方面有一点,”三日月宗近描述道,“我很好奇,为什么想一想手脚就能移动,为什么走路不能同手同脚,为什么不能用鼻子喝茶,为什么我不能同时看到阳光和花香,为什么疼痛需要避免,为什么有些味道很讨厌......” 316、五里雾中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退治妖怪是阴阳师的工作, 阴阳术和灵术也有共通的地方, ”狐之助觉得问题不大,“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的好像你的相信能够给我加持有益状态似得,”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过算了,反正这件事情也很有意思的样子。那么,这一次,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既然狐之助出现在了他面前,想必已经准备好了用来交换的筹码。 “这件事对你本人也很有好处,”狐之助的尾巴敲了敲地板,“我想,回到现世的这几天, 你已经察觉到了逆风的存在,对吧?” “哦豁,”醍醐京弥惊讶道,“难道你们有办法解决?” “彻底解决不可能, ”狐之助摇了摇头,“不过, 有办法找到可以使用的‘替身’。” 樱冢星史郎就是利用职务之便,使用动物代替他本人承受阴阳术反噬形成的逆风。醍醐京弥也可以使用这种方法规避风期,但首先,别说动物了, 连妖怪都无法承受他撼动星轨引发的逆风。这种逆风作用在他身上,仅仅是带来霉运,而作用在原世界居民身上,就是十死无生。 “作为命运无迹者,你只要继续在现世活动,就会自然而然地改变他人的命运,产生逆风。”狐之助的尾巴又敲了敲地板,“我看,你也不是肯在本丸宅一辈子的人。” 霉运听起来好像不值一提,实际上,若严重起来,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醍醐京弥之所以能轻易撼动星轨、且付出稀少的代价,是因为成为了审神者,往来不同的世界,身上与原世界的“缘”被遮蔽,表象联系切断。可是这霉运一旦累积起来,那些被切断的联系就会从负面角度重新建立,“孽缘”深厚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天地异变,造成天打雷劈。 “如果你想继续在现世生活,就必须减弱逆风。其实,多做对地球有益的事,例如环保,能起到一点抵消作用。樱冢护守护镇压富士山的封印,是在保护地球地脉,也算有益的事之一,”狐之助舔了舔爪子,“只不过,做好事得做到底,加固封印的同时,维持九尾妖狐神魂活性也是你的责任,可不能丢到一边不管,当心好事变成坏事。” “樱冢护需要怨气滋养妖狐,你的逆风需要找东西承担,灵界可以把这两件事合并成一件事,一口气解决。”狐之助一口气说完,吐了吐舌头。 “这就是现世那边给出的条件。” “听起来好像比单纯等待风期过去要方便,”醍醐京弥不置可否,“但前提还是得我自己去拼命拿到大会优胜、向灵界提出愿望吧?这可算不上交换条件。” “我们这边也是有福利的啊!”狐之助伸了个懒腰,“想要吸引你,当然得靠时之政府。” “哦哦,”醍醐京弥配合着鼓了两下掌,“是什么福利?” “不论你能不能赢,你都能拿到一个新世界的坐标,”狐之助眯起了眼睛,“你可以穿越去别的地方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醍醐京弥下意识说出鹤丸的台词,“也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 当然,前提是他能从暗黑武术大会上活下来。审神者认为这不会太困难,大不了空间一撕直接回本丸,恐怕这也是时之政府给他找事找得毫无顾忌的原因之一。 “那么,我就不打搅了。”狐之助鞠了一躬,从窗户跳了出去,还贴心地把窗户关上。 从他取代樱冢护到现在一周不到,政府就据此定下了计划,反应迅速的根本不像政府部门。左京特意上门找他,恐怕是提前听到了风声,又或者,这件事就是他促成的也说不定。 “你还在这里啊,”醍醐京弥回过神推了推一旁居然已经躺下来盖上被子的三日月宗近,“这么晚,回去吧。” “好无情,”三日月宗近拉起被子挡住脸,“主人这是用过就丢——” “喂喂,我哪里有用过?” “也就是说,的确打算丢咯?” “对你们,我可从来没有丢这个动作吧?” “那刚才被打断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吗?” “......快点回去休息啦笨蛋!” 左京送来的请帖有两份,一份是代表他自己赞助的队伍暗黑掮客邀请醍醐京弥成为凑数的第五人,一份是上届大赛冠军队伍赞助人垂金权造对于宾客的指定声明。由于樱冢护换人的缘故,这个黑道商人还附上一封用词谄媚的道歉信,表明如果醍醐京弥愿意,可以自己指定任何人作为宾客代替他自己,他很乐意替审神者解决不想脏手的麻烦,例如樱冢星史郎。 只不过,醍醐京弥既不愿意凑数,也不愿意避战,对于解决樱冢星史郎也没兴趣,至少,他想要先了解一下其他宾客的情况。 “真是的,主人干嘛把我带出来啊,”同田贯正国正在抱怨,“我对现世又不感兴趣。来玩的话,带短刀胁差们才比较方便不是吗?” 为了争取来现世,那帮付丧神们各个约战演练场,连大俱利伽罗都有些意动,审神者却选中了最无所谓的他。 “所以说,这次不是来玩的啊,”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不过,你真的对现世一点好奇也没有吗?” “好奇是有,不过废刀令到现在还有效不是吗?”同田贯正国拍了拍自己的本体,“这个世界太和平了,不适合我。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懂。” “那可不行,”醍醐京弥搭上他的肩膀,“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现在可是享受和平的时候。” “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美术品。”同田贯正国撇撇嘴:“刀是武器,刀术是杀人的伎俩,战场才是我的舞台。不管说的多么好听,战争只是蕃主们争夺利益的手段,向民众宣传的目的都是在唬人。” “说的也是,”醍醐京弥表示赞同,“战争无处不在。现代社会盛行‘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是因为生产力发达,利益的争夺不再紧迫,已经不需要通过传统的杀人来削弱对手。只要社会能养得起所有人,那么人命本身就成了一种资源,不能轻易浪费掉。” “......你说的太复杂了,”同田贯正国挠了挠脑袋,“不就是现在科技发达,武、士刀用不上了吗?” 也对,对你来说这一点才是关键。 “还是用的上的,”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你又不是普通的武、士刀,你是付丧神。普通武、士刀做不到的,你能完成。例如现实中再刃的刀只有观赏价值,不能运用在实战之中,但付丧神不存在这种问题。”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越是和平年代,越有人向往战火硝烟。就算战争是打不起来了,武道会还是可以参与一下的。” “哦哦,武道会是和演练场一样的吗?”听到这里,同田贯正国这才有了兴致,“虽然比不上战场,但也能打个尽兴吧?” “是的,不过,不必像在演练场那样手下留情,”醍醐京弥自然而然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只要在对方破坏你之前,想办法把对方破坏掉就好了......哎,你现在拔刀干嘛?” “主人你刚才的表情......果然,哪怕主人是文系审神者,也有男人好战的一面!来打一架吧!” “......我的笑容就那么像在挑衅吗喂!” “好啦,好啦。对了,在现世就叫我的名字京弥吧。” “京......弥?”同田贯正国重复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还真不习惯,感觉好奇怪。不能继续叫主人吗?” “.....如果不怕被围观的话,当然可以。”醍醐京弥想了想,点了点头。和其他刀的风格不同,同田贯正国拥有凶狠的眼神和横跨面部的刀疤,看上去完全是个不良,就算披着奇怪的肩甲抱着古怪的头盔,也没人敢关注他。 “像我这种不起眼的家伙,有谁会围观?”他向四周看去,所有接触他眼神的行人纷纷转移视线加快脚步,周围变成真空地带,“嘁,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有就怪了,”醍醐京弥望天,“这可是和平时代。这么说,”审神者还是问出了口,“衣服也不想换了?” “既然不是来玩的,当然要拿出最佳状态,”同田贯正国斜了审神者一眼,看上去像在瞪一样,“出战装束当然不能随便换掉。这么在意外观,你也把我和美术品混为一谈吗?” “不不不,刀的话,只要强大就好了,兜割都不在话下的实用主义者同田贯正国先生。” 317、清廉洁白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我看, 是你们前期用毫无背景的樱冢护做宣传, 结果换成了我这个动不得的人,生怕开了天窗吧,”醍醐京弥毫不客气地戳破真相,“虽然定期开赛的暗黑武术大会能释放妖怪的压力,减少犯罪率,但政府不至于放任你们把我这种人当成斗兽场里的猛兽。至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都不用我去申请,灵术协会就已经派人来驻扎了。”他这种人,即是财阀又是政府要员,家里三五不时的得往外丢的人形垃圾不要太多。 “可是,灵术协会也不可能毫无疏漏,”左京炫耀一般地指了指身后的卢愚吕兄弟, “比如说,他们根本对付不了卢愚吕兄弟这种级别的妖怪,不是吗?” 醍醐京弥若看着卢愚吕兄弟若有所思:“所以,”他的眼睛一亮, “我如果现在把卢愚吕兄弟打一顿扔出去,他们会收敛一些的吧?” “不, ”左京轻笑,“他们会认为这是在做戏。” 很明显,左京不相信醍醐京弥有这个实力,卢愚吕兄弟也不相信。前者的轻蔑也许是为了激将而展现的伪装, 而后者的轻蔑就是实打实的看法。醍醐京弥也无意改变他们的看法,毕竟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但是麻烦还是麻烦。 “这逆风来得太猛烈了些,”送走左京等人,醍醐京弥拿着两张请帖,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先回本丸吧。” 相较状况不断的现世,本丸安静祥和,安全封闭与世无争,简直宅男天堂。醍醐京弥甚至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比现世要清新许多——当然,这不是错觉,这里的空气含量配比不含工业污染物。 最先发现审神者回来的是今天安排的近侍,物吉贞宗。由于醍醐京弥这几天跑去了现世,近侍正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翻看很久以前和泉守兼定被审神者罚抄的丰玉俳句集——兼桑之所以被罚是因为他在和陆奥守吉行的手合中扬沙耍诈。 “若非居此间,岂有近所赏花乐,今日相见欢,”物吉贞宗读完这一句,将手抄本合上,眉眼弯弯,“嘿嘿,今日真是好运气呢。欢迎回来,主人。” “我回来了,”醍醐京弥目光柔和,揉了揉胁差柔软的金发,“这几天大家都好吗?” “嗯......有些人不太好,”物吉贞宗笑眯眯地说,“鹤丸晚上装鬼吓到了小夜,现在在手入室里躺着呢。” “......先让他继续躺着吧,”既然是自作自受,醍醐京弥没有帮忙疗伤的打算,“有收到我让一期带回来的礼物吗?” “嗯呐,”物吉贞宗摸了摸鼻子,“玩偶是很可爱啦,psp也很好玩,不过,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理论上来说,生理会影响心理,”醍醐京弥打量着他,“你就算不是小孩子,也不过是个发育不全的青少年。” 物吉贞宗不禁脸红心跳:“我、我、我,当然发育的很好啊!” “如果你们足够类人,这是不可能的,”醍醐京弥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人的大脑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成年之前,人使用前脑的频率大于后脑,成年之后,就会反过来。青少年和成人根本是拥有不同的思维方式。”所以说,某些代沟完全是不可抗力。 “主人指的是这个啊,”物吉贞宗这下脸不红心也不跳了,“可是,付丧神和人类是不一样的吧?” “也对,”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不过,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环境也会影响性格。虽然知道你们几乎各个都是老古董了,但是由于外形的关系,还是会下意识看脸,把小个子们当成小辈照顾......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们的性格很难成熟。唔,药研是个例外。” “哼!”物吉贞宗转过头,“只有人类会老是忘记我们的本质。” “可我看今剑萤丸很乐意被当成小孩子啊?” “如果可以借机对主人撒娇的话,我也不是不愿意被当成小孩子啊!”物吉贞宗气鼓鼓地说,“反正我只是个吉祥物而已,不会耍赖也不会粘着主人......” 就你这样,还认为自己够成熟不是青少年。 “抱歉,”醍醐京弥坐到藤椅上,拉着物吉贞宗站到自己两腿之间,仰视着他,“物吉才不是只是吉祥物而已,是我可靠的属下。就像小天使一样呢。” “那,可以不把我当成小孩子嘛?” 虽然你这样要求了,可条件反射改不了的啊! “......我尽量。”醍醐京弥艰难地说,物吉贞宗这有点委屈有点倔强的小表情实在太戳人心了。“下次一定给你准备不幼稚的礼物。你喜欢什么呢?” “主人帮我选吧,”物吉贞宗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醍醐京弥的脖子,“如果,如果,我能......”当主人的护身刀就好了。 可物吉贞宗知道,这个要求会让审神者为难。想当主人护身刀的刀剑太多了,大家只好全部放弃,他不能打破这个默契。 醍醐京弥拍着他的背:“怎么了,这么说不出口?” “那、那,主人,今天晚上,晚上,”物吉贞宗涨红了脸,终于问出口,“可、可以一起——” 物吉贞宗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人滚了进来。没错,就是滚,伸直手臂、打横在地上的那种。这个人滚着滚着就正好停在了审神者的脚下。 白色运动服,深蓝色围巾,黑色长靴加粉色头发,这熟悉的配色,是龟甲贞宗。 “啊啊,主人,你回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龟甲摔倒了,需要亲亲才能起来!亲亲不行的话,踩踩也可以的,主人!” 然后他才看到了物吉贞宗,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哟,物吉,你也在啊。” 物吉贞宗没有回答,浑身颤抖,怒火攻心: “即使是我,也有我的执着!” 片刻之后,手入室又多了一把打刀。 “咦,龟甲,你今天不是没有被安排出阵吗?”鹤丸国永问道。 “......这是我家物吉爱的惩罚~” “居然把那孩子惹出了真剑必杀......你做了什么?” “可能是打断了他的好事......吧?” “哎——” 物吉贞宗和龟甲贞宗放到一起,虽然受伤的是后者,但大家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后者犯了什么错,而不是前者下手太狠。 不过更多人关心的是现世相亲的情况。虽然已经听一期一振说了一遍,他们还是希望能从当事人口中得到直接情报。 “不愧是幸运之刃,”烛台切光忠身上还穿着围裙,“果然把幸运带来了呢。还以为主人会在现世那边多待几天。” “在现世那几天我可真是霉运当头,”醍醐京弥想到逆风就有点头痛,“也许真的需要物吉来转转运。” 物吉贞宗充满自信:“我一定会把好运带给主人!” “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对了,主人,那个皇一门的少主,皇昴流,你是怎么想的啊?”乱藤四郎第一个问了出来,“好像很没用的样子。” “......人家不是没用,是心善。”醍醐京弥哭笑不得,“我以为你们会喜欢那种心灵纯洁的人。” “反正主人你又不是那样的人,”萤丸若无其事地说出了一针见血的话,和他可爱的造型一点也不搭,“我们也近墨者黑啦。” 醍醐京弥忍不住用力按了按他的脑袋:“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嘛,这样我还能自欺欺人一下。” “哎,主人不要按,再按就长不高了啦!” “说得好像你真的能再长高一样。” “好过分,主人好过分——”萤丸口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往醍醐京弥身边靠去。 “看招!”今剑跳起来,抢先一步往醍醐京弥怀里扑,“抓住你了!” 然而他抓住的是飞快挡在审神者身前的压切长谷部。压切长谷部把今剑丢给岩融:“跳来跳去,砸伤主人怎么办!” “哼,才不会,我可是很轻盈的!”今剑在空中转身,灵巧地落到了岩融的肩头,“长谷部太严肃了!” “是你太随意了。”萤丸占到了审神者身边的位置,抱着他的手臂对着今剑做了一个鬼脸。 樱冢星史郎本是此次大赛内定的宾客之一,但是换成了醍醐京弥嘛—— “你可以选择成为一般选手,也可以选择成为宾客,”暗黑武术大会的赞助人左京亲自上门拜访醍醐京弥,看上去很有诚意,“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参与。只不过,我个人认为,你既然已经继承了樱冢护的身份,不如趁此机会立下威名,一劳永逸,免得总有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打扰你的日常生活。” “我看,是你们前期用毫无背景的樱冢护做宣传,结果换成了我这个动不得的人,生怕开了天窗吧,”醍醐京弥毫不客气地戳破真相,“虽然定期开赛的暗黑武术大会能释放妖怪的压力,减少犯罪率,但政府不至于放任你们把我这种人当成斗兽场里的猛兽。至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都不用我去申请,灵术协会就已经派人来驻扎了。”他这种人,即是财阀又是政府要员,家里三五不时的得往外丢的人形垃圾不要太多。 318、暗杀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关键就在这里, ”迹部景吾困惑道, “她看到的未来开始出现了’模糊不清‘。” “这不是很好嘛,说明未来发生了变动,”醍醐京弥摊开手,“要知道,我当年行事出格未尝没有知道‘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缘故。” “别找借口了,”迹部景吾一点面子也不给,“你的话,根本就只是中二病犯了吧?” “喂喂!” 夜深,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水族箱正在发亮。醍醐京弥穿着浴袍,一腿屈膝坐在地毯上, 透过落地窗凝视夜景。虽然比不上东京塔,这个高度已经足够观赏部分灯火。 也足够让人产生坠落的错觉。 “主人,”一期一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擦干头发, 会感冒的。” 话音未落,付丧神跪坐在他身后, 用毛巾盖住他的脑袋,给他擦起了头发。 “谢谢,”醍醐京弥感受着脑袋上恰到好处的力道,“是照顾短刀们习惯了吗?” “不, ”一期一振回答,“比起生活废的主人,弟弟们都很自觉。” “......一期,你是不是跟景吾学坏了?” “事实而已,”一期一振认为自己很正常,“倒是主人,在现世的表现和我们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噫,你们的想象是怎样?” “正直,坦率,坚毅,却又温柔真诚。” “......这个人我可不认识。” “现在看来,主人也有冷漠残酷的一面。” “嗯......没办法,这几年在本丸,实在是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表里不一,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不,”一期一振把毛巾放到一边,直起身,双手环绕审神者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整个抱进怀里,“你从未令我失望。” “在此之前,樱冢星史郎的逃跑,”一期一振看着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审神者的眼睛,“是主人故意的吧?” “没错,”醍醐京弥和一期一振透过镜像对视,“毕竟我只是剥夺了他的身份。” “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造成,”一期一振是他的武器,当然知道自己砍了什么,“主人不是表里不一,还是那么坦率。” “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会放过他。” “那么,主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有趣啊,”醍醐京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回答可能会招来付丧神的厌恶,“虽然我攻击他的人品,但像他这样的‘异常’人类,可是珍惜品种呢。樱冢护得罪的人很多,掌握的秘密也很多,如果不是每一代都要死在下一代手上,早就有黑白两道团结起来把他们铲除了。失去了樱冢护的身份,又被交给执法机关,樱冢君一定会死的,会死的很浪费呀。” “可我不喜欢浪费。” 一期一振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我会因为反对这种行为而厌恶你,”良久,他困惑的声音响起,“但实际上,我还是很喜欢主人,这种喜爱的心情没有消减。这就是人类吗?”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讨人喜欢啊,一期,”醍醐京弥伸出手,搭上一期一振的胳膊,“不错,这就是人类。即使对方是个人渣,只要没触及底线,产生的好感依旧不受理智操控。” “不要这样形容自己,”一期一振皱眉,“主人对我们很好,也帮助了那对皇一门的双胞胎。甚至,放过了那位令人不快的樱冢君。主人......并不是非黑即白。”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拉下一期一振的手,向后倒去,把付丧神撞得失去了平衡。他借机抬起腰,膝盖一顶,翻过身,将一期一振压在身下。 “我认为‘活着’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醍醐京弥直视一期一振蜜色的双瞳,“只有活着,才有改变的可能。所以就算是樱冢君那样的反派,我仍然期待他带来的变化。如果在变化过程中,有人因此遭受厄运,或者说,即使是我自己遭受厄运,我也只会说,‘真是遗憾’。” “严格来说,我不比樱冢君好多少,樱冢君缺乏情绪却向往美好,他有‘希望’这种东西,而我,”两人贴得很近,近得醍醐京弥能感受到一期一振的呼吸,“缺乏负面感情,产生不了‘恶意’这种东西,对这种东西也不必向往。” “我喜欢这个世界,我喜欢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个生物,每个风景,每个艺术品,”醍醐京弥闭上眼,抵上了一期一振的额头,“就算我的行为会造成某些‘破灭’,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对破灭的结果不抱期待。” “可是人类总喜欢自寻烦恼,他们揣度我的意思,擅自曲解我的意思,往往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他理直气壮的说,“错的才不是我。” 一期一振伸出手,捧住审神者的脸颊。他现在能理解樱冢星史郎说的那个词了,这就是—— 博爱。 “是的,”一期一振无可辩驳,“不是你的错。” 然后醍醐京弥就睡过去了。 没错,他睡着了,整个人趴到了一期一振身上。这一天他很累的好不好。白天请陆奥守吉行逛博物馆,虽然逛到一半人就跑去旅游了;晚上相亲状况百出,同人打了一架不说,还得接连应付外甥、忽悠付丧神。这一连串行程下来灵力消耗大,精力不济,当然没法继续支撑下去了。 可惜的是,即使在梦里,依旧不得安宁。 入目可见俱是黑暗。黑色的天穹,黑色的水镜,两者之间偶有银色的流光划过。 接着“月亮”升起来了。 玖月牙晓。 “呀,”醍醐京弥佼有兴致,“你来了。” 玖月牙晓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倒影。“有人的未来改变了,”他端坐在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有气无力,“是你造成的。” “是啊,”醍醐京弥向他走去,步伐轻盈,“我撼动了星轨。” “你......怎么可能呢?”玖月牙晓困惑不已,“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代价嘛......目前还不清楚,”醍醐京弥托腮,“但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代价。”撼动星轨是用自己的命运化作杠杆,试图撬动星星既定的轨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人往往会被命运碾得粉身碎骨,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玖月牙晓明白他的意思。 “未来出现了复数,”玖月牙晓闭上双眼,“他们接下来的选择会使其中一个成真。”水镜上流光阵阵,无数画面飞速闪现。“比起原本的命运,至少这一次,他们有了选择的余地。” “我一直在做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改变,”玖月牙晓的眼睛再度睁开,瞳孔中有金色的光流转,“可是,改变和模糊不清,是不一样的。” 醍醐京弥伸出手,星星从水天交接的地方上升,点点星辉照亮了这片黑渊。水镜倒映着繁星,偶尔划过的流光看上去就像流星。 “那是因为,星轨无法确定我的命运,”醍醐京弥的声音就像静谧的星空,“和我息息相关的事物都会脱离它的掌控。我的命运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关注,星轨干涉不了。” “我可是审神者。”玖月牙晓帮助审神者证实了一些猜想,他愿意对他释放出自己的善意。“你想不到,猜不出,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你的梦太寂寞了。”醍醐京弥指向水镜,水镜波动着,向审神者所指的方向行去,变成了湛蓝的海域。远方的海水中筑起高山,高山上长满阔叶的热带植物,然后太阳升起来了。 灿金的光辉一段段铺开,携带着微热的温度撒向人间。天空间洁净明亮,生命的气息宏大壮丽,世界斑驳陆离。 玖月牙晓此时的眼神难以言喻——醍醐京弥从未见过这么空洞的表情,仿佛躯壳阻碍了他的表达。他的嘴唇嗫嚅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上去疲惫地要命,又亢奋地要命,矛盾激烈,表象平静。 飞鸟乘风而来,越过波涛,越过渊面,停在了审神者的手上。醍醐京弥伸出手,将白色的海鸥送到白色的梦见眼前。 “从这里离开,到外面去吧,牙晓。” “还有这种好事?”同田贯正国放开了审神者,“这样啊......啊,那个叫夏目的小鬼,也很需要这种地方修行吧?” “穿越时空的条件很苛刻,他又不是我,”醍醐京弥摇了摇头,“用这个时间隧道进行穿越,靠的是人体本身作为触媒。” 一般审神者只是拥有灵力而已,之所以能在时间维度上拥有一定的自由性,是由时之政府提供的技术支持赋予的。而醍醐京弥身为异世界的“锚点”,在二十六维空间上拥有“勾连”的天赋,可以不使用时之政府的技术,通过和天然触媒同调,从而欺瞒固有时空隧道,做到穿越时空。 “虽然我搞不懂过程,不过知道结论就行了,”同田贯正国把夏目贵志抛到一边,“我们要去什么时间,过去还是未来?” 319、迫降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当然不是!”醍醐京弥揉揉脸, “我是个和平主义者——” “哈?说笑吧, 主人?” “那你有本事给我笑啊,不出声算你输了哦?” “哎?太强人所难了主人......” 所以说不要一本正经地面对一切啦。 “好啦,好啦。对了,在现世就叫我的名字京弥吧。” “京......弥?”同田贯正国重复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还真不习惯,感觉好奇怪。不能继续叫主人吗?” “.....如果不怕被围观的话,当然可以。”醍醐京弥想了想,点了点头。和其他刀的风格不同,同田贯正国拥有凶狠的眼神和横跨面部的刀疤,看上去完全是个不良, 就算披着奇怪的肩甲抱着古怪的头盔,也没人敢关注他。 “像我这种不起眼的家伙,有谁会围观?”他向四周看去,所有接触他眼神的行人纷纷转移视线加快脚步, 周围变成真空地带,“嘁,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有就怪了,”醍醐京弥望天,“这可是和平时代。这么说,”审神者还是问出了口, “衣服也不想换了?” “既然不是来玩的,当然要拿出最佳状态,”同田贯正国斜了审神者一眼,看上去像在瞪一样,“出战装束当然不能随便换掉。这么在意外观,你也把我和美术品混为一谈吗?” “不不不,刀的话,只要强大就好了,兜割都不在话下的实用主义者同田贯正国先生。” “哼,你知道就好。” “糟糕,”醍醐京弥忍不住戳了戳同田贯正国的脸,“狸子,你现在的表情有点可爱呐!” “可、可爱?”同田贯正国差点跳起来,“主人,不要开玩笑!” “嘴上说是玩笑,你还不是没有笑,”醍醐京弥的眼神兴味,“啊,这么容易就脸红啦!狸子真是容易害羞。” “我,我这是热的!还有,好好叫我的名字,不要把‘同’省略掉!” “‘田贯’、‘狸子’,这样比较顺口啊。大家不都是这样叫的吗?” “在外面不要这样叫啦笨蛋主人!” 每次暗黑武术大会指名的宾客都有共通点,往往这些人都是背景不深的灵能界新人,大会只是用他们的死亡向灵界发泄妖怪不能正大光明出现在人间的不满。不只是妖怪,人类也同样不满——为了人间的平稳发展,灵界反对过强的个人武勇干涉现代社会。过于强调个体的力量会形成新的阶级,分散科技侧的注意力,造成社会动荡。两次世界战争教会了他们正视普通人的力量,越是大规模的战场,单兵战斗力永远比不上集体行动,局部战役永远改变不了整体走向。与其期待特殊个体才能成就的英雄,不如期待普通人都能使用的热武。 与安抚这些人相比,宾客的权利不值一提。正因为处境堪忧,这些宾客们本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搞什么搞什么!”同田贯正国将醍醐京弥打横抱起,躲过倒塌的电线杆,“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眼前所见是一只白色巨兽,脸上有着红色的妖纹,一扑一咬掀起风尘阵阵。乍然看见这一幕,大多数人会以为这是大妖怪在肆虐,但审神者仔细观察,就发现他的动作仅仅停留在一个固定范围内,其实是在保护身后。他的身后有两个人,一个是有着浅黄色头发的学生,一个是绿色头发的古装浪人。 而一直在发出攻击、引发骚乱的,另有其人。 “仙水忍,”醍醐京弥认出了那个人,也认出了这个和他对抗的大妖怪,“干嘛攻击斑?” 他们都是宾客啊。 “闲杂人等快离开!”仙水忍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要妨碍我!” 话音未落,双方又交换了一个回合。大妖怪硬生生吃下了一记灵丸,漂亮的皮毛又灰了一块,人类却闪避了妖吼,游刃有余。 “虽然你这么说——”醍醐京弥拍了拍同田贯正国的手,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命令道,“警告他们。” “哦哦,”同田贯正国活动了一下手脚,“收到!” 他往日暗淡的双眼兴奋地熠熠发光,拔刀的同时,气势不断提升。大量灵力从审神者身上抽出,形成了微小的气旋,在他周身刮起流风。 风将他厚重的围巾吹起—— “一刀,”他的左脚上前,“两断!” 独属于同田贯正国的灵术“冥府魔道”展开,鬼影咆哮,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像迫击炮一样从他们中间穿过,把面前的山壁整个击穿。 众人目瞪口呆。 “哎呀,”醍醐京弥捂住嘴,“用力过猛了。” 刚才这一发虽然把一人一妖分开,却也对植被山体造成了大面积的破坏,估计要赔相当多的植树费用和罚款......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涉及环境保护,标准金额都高的要命。 “你们还是先冷静一下比较好,”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起来事不关己,“造成这么大的破坏,防卫省回头又得跟人解释说是天然气爆炸,还会因为‘当民众全是智障’而被有识之士骂。” “可这么大破坏完全是你搞出来的吧喂!”斑和仙水忍几乎异口同声。 “反正,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醍醐京弥眼神漂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再在意了。大家,换个地方谈吧。” 审神者打了个响指,灵术风骤然吹起,无数的樱花花瓣自远方席卷而来,遮天蔽日。 黑渊升起,天地陷落。 眼睛开闭那一瞬,众人落入了樱冢。眼前是一颗巨大的樱花树,花色薄红,美丽冶艳。 看到这颗樱树,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就是宾客之一,新任樱冢护,醍醐京弥。 “樱冢护!”仙水忍第一个开口,看着醍醐京弥的眼神都变了,“竟然是这么邪恶的东西!” 很显然,他能看见满树的怨气,这怨气会让灵能力者本能地感到不适。他几乎立刻认定了醍醐京弥罪孽深重,整个人的灵力凝实起来,随时准备进行攻击。 “虽然邪恶,但这玩意镇压着富士山,”醍醐京弥不想招来无谓的敌人,敲了敲树干,“如果不怕火山爆发,尽管净化试试。” “是吗?”仙水忍皱眉,敌意稍减,“如果是骗我的话......” “就算是骗你的,你能拿我怎么样?”醍醐京弥心平气和,“你又干不掉我。” “喂!” 斑无语,甩了甩尾巴开口:“你到底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来制造问题的?” “安啦,”醍醐京弥看向斑和他身后的两人,“不开玩笑了,你们为什么打起来?” “还用问吗?”仙水忍指着斑,“他是妖怪!” “啊?”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妖怪怎么了,他犯事了吗?” “犯事的不是我,是这个混账除妖师才对,”斑的声音满是愤怒,“他竟然攻击夏目!” “那是因为他包庇妖怪!”仙水忍理直气壮。 “包庇怎么了,”斑身后那个浅黄色头发的少年站了出来,也理直气壮,“树又没有做坏事!” “夏目......贵志?”醍醐京弥打量着他,“我记得,你也是宾客?” 还是很特殊的一个,因为,他很弱,非一般的弱。资料上看,他的灵力强大,却从未经受过系统训练,可以说,他除了能看见妖怪,和普通人几乎没有差别。 “啊,是的!” “看上去和黑道一点边都沾不上。你还在上高中吧?几年级了?” “是,”夏目贵志局促地回答,“高中三年级。” “......你现在应该考虑升学而不是生死搏杀,”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作业写完了吗?” “我是写完了才过来的......” “果然是个外行,”醍醐京弥转向仙水忍,“呐,你还想动手吗?” “不,”仙水忍虽然这样说,却没有因此放下戒备,“夏目贵志,你的资质很好,是被妖怪迷惑了吧?” “才没有,”夏目贵志瞪了他一眼,“你才是,为什么想要杀了树?” “妖怪都该死,”仙水忍不假思索,“他们欺骗人类,以人类为食......” “树没有欺骗过我,他也不吃人,每周会追电视节目《热门摄影棚》,”夏目贵志打断他的话,“他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仙水忍愣了一下,竟露出了堪称天真的表情:“骗人!” 这个表情实在太纯情,和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对比起来,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没、没有骗人!”绑着马尾的绿发妖怪捂着肚子站起来,咳嗽了几声,质问道:“我是暗抚一族,操纵次元夹缝的妖怪,只能吃时空风暴溢散的能量。人类的综艺节目很有趣,我就喜欢看怎么了?!” 320、超能力者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因为昴流太善良了, 不肯下狠手, 这才错过时机,”皇北都从樱冢星史郎手里接过茶饮,“只不过是一个被男人欺骗,自杀了的傻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杀生石,竟然产生了报复社会的想法。不知所谓,把人家对她的同情都消磨光了。” “我只是想尽量超度她,”皇昴流解释,“不然,她就会魂飞魄散,无法进入轮回了。” “善良是美好的品质, ”醍醐京弥向樱冢星史郎道谢,接过了茶饮放到一边,没有喝,“但对方是否值得你搭上自己, 是需要衡量的。方才那个灵魂被杀生石污染到那个程度,已经回天乏术, 在我看来,实在得不偿失。” “也许仔细思考之后,我会做出放弃的决定,”皇昴流的盯着手里的茶饮, 情绪不高,“但是当时我想不到那么多。我很难过,那个女人,她不应该遭受那样的痛苦——” 这个孩子,是真的在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醍醐京弥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皇昴流的头,打断了他的叙述:“是我多嘴了,别想太多。”这样单纯的个性,匹配强大的灵能力,面对超自然的危险,能长到这么大也是命大。审神者出于好奇,审视皇昴流的星轨,从过去十六年的历史中分辨出他的特质:“你还是个孩子,拥有的时间太短。你的心太柔软,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希望你在下次行动的时候,多考虑一下关心你的人,”醍醐京弥发现自己见到了真的圣父,“虽然你的承受能力很强,但对于‘痛苦’的承载,还是有限度的。‘共情’把你塑造成了现在这样美好真诚的模样,却也很容易让你模糊自我。” “交浅言深了点吧,”迹部景吾在桌子底下踢了醍醐京弥一脚,“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因为皇君很可爱啊,忍不住占卜了一下他的过去和未来,”醍醐京弥收回手,“先天天赋很强的人都具备一丝神性,皇君善于倾听,并积极给予回应,不过可惜的是,人类并不是神明。”再继续回应下去,这个孩子会死。 星轨注定他会死在他爱的人手上。 这样的未来可说不上好。 皇昴流直愣愣地和醍醐京弥对视,虽然有些话没有听懂,可确确实实感受到审神者的善意,心情好了许多。他有些笨口拙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这份善意。他本来就可爱得像个女孩子,此时睁大双眼,一脸不知所措,看上去就更像了。 “嗯——”皇北都斜眼看了看醍醐京弥,又看了看弟弟,兴味盎然,“双方对彼此都有好感的样子,进展不错嘛。” 皇昴流回过神,涨红了脸:“北都!” 樱冢星史郎微笑:“哎呀,这下我可是感受到了危机感呢,哈哈。” 迹部景吾瞪了樱冢星史郎一眼:“北都小姐,这个人就不要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吧?” “有什么关系,”皇北都并不同意,“这只代表我家昴流受人欢迎。正是因为存在竞争者,才能体现昴流的价值不是吗?” 樱冢星史郎打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让昴流有更多的选择。” “这是当然了,”皇北都又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是迹部你太甜了!”她的眼睛因为兴奋亮得像星星。“你我是介绍人,”皇北都拍了拍自己,又指了指迹部景吾,“这是追求者”,她拉过樱冢星史郎,接着发出“哦呵呵呵”吓死人的三段笑,最后脸色一肃,双手拍上桌面:“是你们输了!” 迹部景吾摸了摸脸上的泪痣,冷哼一声:“幼稚。”他把胳膊架在醍醐京弥肩膀上:“京弥,是时候召唤你的刀剑48了——喂,不要躲开!” 你这样就不幼稚了吗?! 灵术风吹动醍醐京弥的头发,一期一振抽取审神者的灵力构建出了身体,从夹缝来到现世。刀剑付丧神衣着华丽,容貌清丽,蜜色的双眼温润如水。 怎么你也这么配合啊?! “请指教,”一期一振面带微笑,右手放在心口,颔首示意,举手投足优美典雅,“如朝露般散落,如朝露般消逝,此即吾身。一期一振,敬见。” 效果很好,非常好,因为皇一门的双胞胎都不可抑制地脸红了。 “输了,是我们输了,”皇北都喃喃道,忽然转头揪住樱冢星史郎的领口,“脸被比下去就算了,这样看来,只有忠诚度能拼一拼了。拿出觉悟来啊,阿星!来,现在就像忠犬八公一样,给我‘汪’一声吧!” “这要求也太......”樱冢星史郎一脸无奈。 “......太过分了啦,姐姐!”皇昴流拍着皇北都的后背,由于姐姐的出格脸更红了。 “没用的,比忠诚的话,他也不会输,”迹部景吾挑衅道,打了个响指,“对吧,吉光的名作?” “当然。”一期一振的回答毫不犹豫。 ......这两个人似乎很合得来嘛。 醍醐京弥揉了揉太阳穴。“我说,”审神者摊开双手,“有必要搞得像比赛一样吗?” “有必要!”迹部景吾和皇北都异口同声。 “我怎么可能输给这个家伙!”这是迹部景吾。 “说的好像你有赢过似的!”这是皇北都。 “哈?!你这是选择性失忆吧!”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小声问皇昴流:“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算吧,”皇昴流脸色尴尬,亦小声回答,“他们好像是打街头网球认识的。”他恢复了平静,好奇地看着一期一振:“请问,这位是你的式神吗?” 醍醐京弥也看了一眼一期一振,笑道:“这是付丧神,是我的家人。” 这笑容又把皇昴流看愣了,过了几秒他忍不住笑场:“怪不得醍醐先生一直板着脸。” “......话说回来,你年纪轻轻,干嘛要来相亲?”醍醐京弥没打算见人就解释自己的面瘫,转回正题,“难道是这位樱冢君惹你姐姐生气了?” 樱冢星史郎可不承认:“我怎么会惹姐姐大人生气。” 皇昴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星史郎只是朋友,朋友!”朋友这个词他强调了两遍,很明显,他对樱冢星史郎的追求不太满意。“虽然醍醐先生看起来很严肃,不过从刚才就能发现,你其实是很温柔的人,”皇昴流笑着祝福,“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虽然这次约会目的没有达到,”醍醐京弥并没有觉得失望,“不过我很高兴认识了三位术士。”他总结陈词:“那么,期待下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了。” 不过—— “三位?”皇昴流歪了歪脑袋,“星史郎只是一名普通的兽医而已啊?” 正巧皇北都和迹部景吾的斗嘴也告一段落,周围的空气忽然陷入莫名其妙的静默。 “普通?”一直安安静静候在审神者身侧的一期一振忽然开口,“这位樱冢先生分明沾染了杀人无数的业障,怎么可能普通?” 这话令人震惊。樱冢星史郎笑容温和,彬彬有礼,说话风趣,怎么看也不像是刽子手、杀人犯。 皇昴流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杀人?” 皇北都却好像知道什么,一把将皇昴流从座位上拉起来,和樱冢星史郎保持距离:“果然。” “嗯,”醍醐京弥的反应慢了半拍,“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皇北都咬牙,“一直以来,我只是怀疑而已,并不敢确定,毕竟——” “——不是每个姓樱冢的,都和樱冢护有关,”皇昴流虽然单纯,又不是傻,他虽然震惊,却迅速反应过来,“星史郎,你居然是樱冢护?” 樱冢星史郎叹了一口气,他取下眼镜,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看上去冷漠疏离:“真是失策,”他很不高兴,“这下,可是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这说法,这态度,很显然,他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期一振从审神者手中接过本体,挡在他面前,一脸慎重做出防备的姿态。迹部景吾的关注点却在另一面:“呐,京弥,你既然早知道他是杀人犯,怎么不早说?” 醍醐京弥也很无奈:“毕竟是和皇一门一起来的,我以为他是正义的清道夫嘛。” “清道夫哪有什么正义不正义,你这五年是漫画看多了吧!” 虽然迹部景吾很无语,却也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能动用超自然力量的危险分子,果断躲到了醍醐京弥背后。他有自知之明,可没有拖后腿的打算。 “不过,樱冢护是什么?” “我正在查时之政府资料......找到了,好像是家族继承的暗杀集团,”醍醐京弥对着手机念,“外围成员很多,上至议员下至浪人,不过,核心杀手只有一个。” “一个杀手叫什么集团?” “也许是因为会阴阳术的杀手,一个就顶一群的关系?” 但是麻烦还是麻烦。 “这逆风来得太猛烈了些,”送走左京等人,醍醐京弥拿着两张请帖,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先回本丸吧。” 相较状况不断的现世,本丸安静祥和,安全封闭与世无争,简直宅男天堂。醍醐京弥甚至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比现世要清新许多——当然,这不是错觉,这里的空气含量配比不含工业污染物。 最先发现审神者回来的是今天安排的近侍,物吉贞宗。由于醍醐京弥这几天跑去了现世,近侍正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翻看很久以前和泉守兼定被审神者罚抄的丰玉俳句集——兼桑之所以被罚是因为他在和陆奥守吉行的手合中扬沙耍诈。 321、G地区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做笔录遇到饭田刑警就是其中之一。 “好久不见, ”饭田响也看到醍醐京弥的时候, 竟然露出了微笑,堪称惊悚,“醍醐家的大少爷。” “好久不见,”醍醐京弥面无表情,“还没有通过国家公务员上级甲等测验的饭田刑警。” 知道发生了命案,自认毫无关联的审神者即刻让付丧神回了本丸。毕竟一期一振的身份证明还没有办下来,随身带的本体还是开了刃的真剑,怎么看都觉得可疑。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极具先见之明。换了其他刑警,说不定愿意屈从金钱权势,可这个游走在法律边缘、又绝不触碰底线的杀人刑警是绝对不会随便放过他们的。被他盯上了, 以后出门就得带保镖律师,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你可管不着,”饭田响也点燃一根烟,一点也不在乎会被投诉, “被宫内厅破格录入的醍醐参事。” 如饭田响也所说,醍醐京弥在政府亦有任职, 挂在宫内厅名下。原本,由于时之政府的存在,他应该归外务省管理;可他的工作内容涉及国家安全,这又是防卫省的事。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的年龄和身份的不可言说, 既要求高位又要求保密,内阁只好把他塞给皇室。 由于皇室人口凋零,皇太子膝下仅有一位桂宫凉子内亲王,一度有醍醐京弥具有皇室血统、可能拥有继承权,才被宫内厅善待的流言传出。 “不准抽烟,”随后进来的古?任三郎毫不留情地在饭田响也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你不想升职,我还想。” “我看你是要在警部补的位置干一辈子了,老头,”饭田响也嘴里这样说,手上却把烟摁灭了,“上次考试,你的分数可是低得让人看不到希望啊。” “吵死了!”古?任三郎摆摆手,“是现在的升迁制度不科学。什么都要考试,还不如把复习的时间拿来多破几个案子。如果光靠履历就可以升级的话,我早就可以当到警视总监了。对了,小京,”他伸出一根手指,“我问你个事啊。最近警视厅改革的传闻很多啊,有没有什么议案是关于任职的?如果升职考核的评分能加重实践比例就帮大忙了。” “......我是宫内厅的参事,不是国家公安委员会的议员。”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说。 “哎,”古?任三郎叹气,“我也该猜到了,投票日快到了,现在那帮白痴政客为了议员的位置都在东京各个区拉选票,你却在逛秋叶原,怎么就这么不思进取呢。” “你既然这么思进取,快点问和案情有关的事啦!”这俩都是老熟人,醍醐京弥看着哭笑不得,“再耽误时间我可要叫律师了。” “哎,不要这么急躁,”古?任三郎悠哉悠哉,“你要知道,我可是个名侦探。” “那么,名侦探有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呢?” “有啊,”古?任三郎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你。”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我?” “对。” “......我还是把律师叫来吧。” “不必这么如临大敌,”饭田响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反常的没有为难他,“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能有什么风格,不要搞得我好像是连环杀人犯一样。” “因为你那个蜃气楼搞出来的一系列事件,你可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啊。” “证据啊,证据,”醍醐京弥敲了敲桌子,“当年你越权私自调查,我可是能让你丢掉工作的,你应该感激我的善良品德。” “你留着我,难道不是方便用来打击违法乱纪的敌人吗?” “我可是良好市民,”醍醐京弥慢吞吞地说,“我的举报是为了公理和正义——” “这话也就骗骗小池彩,何况,你连她也没有骗过。” “我哪里有骗人——” “好了好了,”古?任三郎打断道,“已经结案了的事情吵什么吵,好像真相谁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似得,追诉期都过了。” 其实并没有。 不过,以醍醐京弥的社会地位,如果有人要整他,即使过了追诉期,甚至于无中生有,他都防不胜防;如果没人整他,只要证据链有一点疏漏,甚至于没有疏漏就制造疏漏,他都能全身而退。现在他的关系网里加上了宫内厅,别说司法公正了,重视名誉的他们连新闻自由都会干涉。 “找你只是因为你太可疑了。”古?任三郎的问询不是很认真。毕竟一般情况下醍醐京弥要杀人完全不用自己动手,这起案件又不属于冲动杀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另一个犯罪嫌疑人已经招供了:“首先,你买的一大堆东西到哪里去了?有人证言,你只是很正常的逛漫展、买买买,东西呢?” “为了以防万一,不被扣留调查,让人提前带走了,”醍醐京弥迅速回答,“我是不会让我的宝物冒留在警局过夜的风险的。” “好吧,看来你也不会交待,和你同行之人是怎么避开监视器离开的了。” “嗯......我的保镖素质很高。” “那么,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古?任三郎敲了敲桌子,将一份鉴证报告递给他,“死者是死于爆炸。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么近距离面对炸弹,连排在你后面的人都灰头土脸,你是怎么做到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衣冠整洁的?” 醍醐京弥停顿了一下,摊开手:“因为我有超能力啊。” 古?任三郎就笑了:“不必如此,虽然我不过是个没什么前途的警部补,还是有听说过猎奇杀人科的微妙传闻的。” 这个世界上有梦见、有灵能力者、有超能力者,亦不乏妖怪、神明,猎奇杀人科就是专门负责此类案件的科室。 “如果古?先生也有灵能力,”醍醐京弥故作惋惜,“你肯定能当到警视。那边的升职,看得可不是理论。” 古?任三郎笑了:“这话说的中听。” 虽然口上总是说着升职的事情,实际上,这位喜欢现场的刑警其实并不想升上去坐办公室。 “那么,”饭田响也收起笔录,提出了一个与案情无关的问题,“你认为,人的灵魂究竟在何处?”他看上去被什么事情困扰,“到底是心脏,还是脑?”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醍醐京弥没有直接回答,“你们遇到了灵异事件?” “你还记得成田警部吗?” “你们的上司,那个一脸凶相的大叔?” “他死了。” “节哀。” “杀他的人,是一个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职业杀手,”饭田响也又点燃了一支烟,不过这次古?任三郎没有阻止他,“那个杀手移植的心脏,捐献者就是成田警部的女儿,成田敦子。” “那个职业杀手杀掉成田警部,是因为这颗心脏?” “不错,”饭田响也看上去相当烦闷,“美国不也有这种案例吗?被移植者做梦梦到了捐赠者的记忆,就像死者在生者身上复活了。那个职业杀手被敦子的记忆和人格困扰,认为只要杀掉敦子在意的人,就可以摆脱敦子的影响。医院为了避免纠纷,是不会泄露捐赠者信息的,但是那个女人,却凭借敦子先后找上了我和成田警部。” “成田警部死了,而你现在在这里,所以,你抓到了她?” 饭田响也抖了抖烟灰。 “我杀掉了她。” 哦豁。 “从科技侧角度来说,人体细胞的确具有记忆能力,”醍醐京弥审视饭田响也的星轨,“从神秘侧角度来说,”他看见了成田敦子求而不得的悲恋,“她是真的爱你。” 成田敦子喜欢饭田响也,生前想要和他结婚入籍,死后想要复活和他再次相遇。两个灵魂能在同一个身体里存活是一件很奇妙的缘分,可身为职业杀手的天海惠不想要这种缘分。 为了保持完整的自我,天海惠宁愿自投罗网。 “哇哦,”饭田响也探上前,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在发光。”这位杀人刑警的内心其实比谁都坚强,他虽然在意成田敦子的灵魂,却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很......奇特的颜色。”他顿了顿,口气暧昧,竟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非常漂亮。” “......别靠得这么近,”醍醐京弥推开饭田响也,“你不觉得感动吗,成田小姐可是死了都没有放弃。” “敦子是个好女人,和我这种人完全不同,”饭田响也趁机抓住醍醐京弥的手,“如果她还在这里,我只想要你帮忙转告一句话,”杀人刑警看起来极具侵略性,“既然已经死了,就别回来。不要再死缠烂打,那样太难看了。” “不愧是饭田先生,一点情面不留,”醍醐京弥抽回手,“所以,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很显然,他们一个是文系名侦探,一个武系杀人刑警,特地打着做笔录的幌子和他聊天,肯定不是为了这个倒霉的凶杀案。 “有件事得给你提个醒,”饭田响也把烟摁灭,“你打败了前任‘樱冢护’,完成继任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就是没杀掉樱冢星史郎导致的必然后果,醍醐京弥虽早有预见,却没想到黑道的反应如此迅速。 “不过两三天而已,”醍醐京弥沉吟,“是有人推波助澜?” “那么,既然你有了超能力,成为樱冢护这件事情就是真的了,”饭田响也又笑了,“有很多人都在打听你的情报,都想试试你的深浅,今年的暗黑武术大会说不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祝你武运昌隆。” “哈哈哈,适应得很快嘛。”源博雅满意地点头,“虽然不能让你入籍,但给你一个能够登堂入室的名字还是可以的。你觉得闲雅二字如何?” “很不错。”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源氏的闲雅了。” 醍醐京弥本以为,现代人对美的追求已经很大胆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人们表现的更加直白。男男女女热衷于向他这个新贵递交情书,有的不过一面之缘,有的仅仅慕名而来,哪怕他这个新贵除了名声,其他什么都没有。人们欣赏美、追逐美,光审神者就造成了这么大的反响,如果三日月宗近一并出现在这个时代,想必会引起极大轰动。 游玩赏乐、谈情说爱、无所事事,这就是平安中期贵族们的日常。公家被藤原氏一手遮天,内部陷于无益统治的残酷内斗;外部武家渐起,却还不成气候。天皇逐渐被架空,注意力转移到了诗歌艺术之上,服务于天皇的朝廷官员也纷纷耽于享乐。平安京瑰丽糜烂的风景下,掩盖的是自然灾害频发、妖鬼肆虐、平民朝不保夕。 “瘴气好多,”醍醐京弥用袖子掩住口鼻,不过这样做并不能起到拦阻作用,只能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看来不管古代现代,都是乡下比大城镇空气要好。” “到处都是妖鬼的臭味,”同田贯正国皱了皱眉,“这就是平安京?怎么一点都不平安啊。” “没办法,生产力跟不上,时代发展进入了一个瓶颈,”醍醐京弥放下袖子,干脆开始寻找附近的瘴气之源,“武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公家,但是平将门和藤原纯友失败了,再一次动手还需要累积生产资料;公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天皇,但是目前天皇被架空,这些人拿着既得利益万事大吉,又没了进取心。” “啊啦,找到了。” 面前是一座空置的宅邸,看上去空置不久,建筑还很新。正当醍醐京弥打算进去的时候,他被人拦了下来。 “请等一等,”拦住他的人是一位平民,他不敢直接对审神者说话,冲着付丧神道,“这位大人,这里不可以进去。” 醍醐京弥看了同田贯正国一眼,付丧神会意:“为什么不可以进去?” “这里有恶灵,大人,”平民低着头回复,“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阴阳师大人说,在他前来退治之前,不能再让人进去。” “没关系,”醍醐京弥抛下这句话,继续向里走,“我也是阴阳师。” 322、衍生作品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和你们接触后发现, 我当初这个决定做的很对。你们都很可爱, 如果一个人当审神者能当到被你们背叛伤害,那这个审神者做人就太失败了。” “哦呀,这是被称赞了呢,”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说起来,很少听到主人这样的称赞。” “平时出阵回来不是有好好称赞你们吗?” “那种根本就是例行公事吧?” “其实,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说出来啊,”醍醐京弥举例,“像清光那样,直接说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 “这有多复杂?” “大家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即使是清光也不知道,他仅仅是在模仿见过的漂亮游女,所有需求出自身为一把刀的判断。很多人的意识还没有从物品扭转过来。” “对哦, ”醍醐京弥看着平常被当成老爷爷的三日月宗近,“你也没扭转过来吗?” “我自己没法好好做判断, ”三日月宗近这样说,“庞大的记忆会给我的言行造成困扰。做刀的时候,我看世界的方式和人完全不同,连思考的方式都不一样。当化成人形第一次体会到‘五感’之时, 我的胸口仿佛在发热,也许这就是‘感动’。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触摸’,什么都想通过自己的双手来确认,那是我第一次产生欲望,现在回忆起来,那种新奇感依旧印象深刻。” “会感到不习惯吗?” “协调方面有一点,”三日月宗近描述道,“我很好奇,为什么想一想手脚就能移动,为什么走路不能同手同脚,为什么不能用鼻子喝茶,为什么我不能同时看到阳光和花香,为什么疼痛需要避免,为什么有些味道很讨厌......” 醍醐京弥想笑又忍住了:“你这是需要学习人体构造,深入了解生物学。” “我当时需要学习的很多出自本能,”三日月宗近沉吟,“我们的本能很大一部分是关于战斗。偏好是存在的,可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偏好?很多东西想不明白,只有先适应下来。” “......原来你们会有这方面的困扰,”醍醐京弥若有所思,“是我失职了。” “不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三日月宗近没有抱怨的意思,“其他人不见得会想这么多。何况困惑、不安都是全新的体验,我很高兴能独自品味那些奇怪的感情。做人真的很有意思。” “......所以,恭喜你?” “是的,谢谢。”三日月宗近肯定道。他停顿了一下,复又开口:“所以,能再给大家一点时间吗?” “什么?” “刀剑付丧神们对时间流逝并不敏感。我们的时间定格在了最能发挥实力的形态,没有磨损和锈蚀,时间在我们看来等同无限。由于缺乏紧迫感,所以才没能抓紧时间和主人好好相处,”他向醍醐京弥解释,“因此,一旦知道你要离开,大家才一下子变得这么浮躁。” “......原来如此。” “别看我们看上去都是青少年,实际上还是个孩子嘛,使用的手段也很浅白,哈哈哈。” 这话果然再度戳中了醍醐京弥的萌点。生物总是会对幼儿更加包容,惯于退让。眼看审神者的态度软化,三日月宗近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会认真考虑的,”醍醐京弥给出承诺,“等我从现世回来,我会给你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哎?!”三日月宗近难得露出了委屈的神情,“主人要去现世?不是五年都没去吗?”一旦去了不想回来怎么办? “这些年不回去是因为不可以,”醍醐京弥扶额,“新任审神者身上打满了所属时空的标记,往返现世的能量波动会引起溯行军和检非违使的注意,从而暴露自己的亲朋和时之政府掌控下时空坐标的分布规律。” “现在身上就没有标记了吗?” “只是表象特征已经被虚空同化,不刻意刺激本源就不会被发现。” “同化......这操作,我怎么觉得有点熟?” “熟是当然的,”醍醐京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就是神隐的前置。” 刀剑付丧神想要将审神者神隐说难不难,之所以要知道真名就是为了利用真名形成咒,将审神者的本源同现世之间的联系切断。这样的切断是一个可逆的过程。想神隐一个人仅靠力量是不行的,没有足够的信息和时间,根本做不到彻底掌控。 这才是醍醐京弥对刀剑付丧神们坦诚相对的真正原因:反正五年内付丧神根本想把他神隐也做不到,五年后他就辞职了,管那么多呢。至于可能出现的任职延期问题——假如相处五年他还判断不出付丧神们的真实禀性如何,在现世估计也会因为识人不清丢掉性命。 三日月宗近没想到他这么口无遮拦:“嗯,当着付丧神的面谈神隐的方法是不是不太好?” “何必讳莫如深,”醍醐京弥并不放在心上,“我相信三日月是个好孩子。”况且,这种想一想就明白的事情,就算他不特意去说,会有哪个付丧神发现不了? “哈哈哈,那可真是感谢你的信任。” 虽然一时间被三日月宗近迷惑,醍醐京弥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先去相亲看看。没错,相亲而已,结婚对象怎么可能只凭照片就搞定。 这并不意味着他对付丧神们孩子气的告白不为所动——恰恰相反,他动心得很。人类到底是视觉动物,一个好的皮相往往能弥补一切,更何况付丧神们个性各有千秋,还对主人有天然好感加成。一定程度上,这能给醍醐京弥带来极大的安全感。只要刀剑不暗堕,醍醐京弥就不用担心分离的问题。 但是他还是艰难地想要拒绝。什么,问为什么? 再强调一遍,物种不同没有未来。当然,醍醐京弥本人对恋物癖之流没有歧视......只是他不认为自己能从付丧神们那里得到相称的、公平的、适宜的感情。没错,他并不重视长久,毕竟爱情的保质期从来不长。仔细想一想,比起付丧神,由于彼此拥有的时间不对等,反而是人类容易由于各种外在原因先一步浓情转淡。办公室恋情一旦破裂,以后相处可是很尴尬的——尤其是审神者这种不存在跳槽的工作。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表象。根本问题在于,这些付丧神真的懂得感情吗? 醍醐京弥不这么认为。 刀剑付丧神们不懂感情,和三日月宗近的谈话让他确认了这一点。这些刀剑付丧神们做人的时间太短,做刀的时间太长,他们不自觉地站在高处俯瞰人类。主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和一个大型公用玩具无异,他们观察人类,模仿人类,又超出了人类。 其实按照醍醐京弥自己的想法,这些刀剑付丧神不需要人类,是人类需要他们。眼下高天原和时之政府的合作,更像是一种单方面的神眷。刀剑付丧神们口口声声称呼审神者们为主人,实际上,位于主导地位、占据主动的是前者。 被刀剑付丧神皮相迷惑的审神者不在少数,时之政府对此发出过警告,不过用处不大。毕竟这工作实在太像乙女游戏了,不少人对展开一个结局不明的爱情故事心甘情愿。 醍醐京弥考虑着自己的本丸,觉得未来走向可能会失去控制。不是只有人类拥有阴暗面,人类懂得的,神明也会懂。眼下,他们拥有的感情都极其浅薄。爱情掺杂着独占,就像糖果裹挟沙子,这种深刻的感情对他们来说太过复杂。一旦他们理解了爱情的美好,也会理解爱情的痛苦,负面情绪滋生,本丸绝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一派和谐。醍醐京弥和刀剑付丧神们彼此之间毕竟相处了五年之久,就算不考虑自己,他也不希望看到对方陷入自毁的尴尬境地。 “普通都是让危险人物远离吧,”迹部景吾不能理解,“北都小姐,你是笨蛋吗?指望敌人手下留情?” “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办不到!”皇北都抱紧皇昴流,“我空有保护的心意,”她的牙齿咬出了声,“没有保护的实力。” 皇昴流虽然只有十六岁,却是皇一门有史以来数得上号的强大灵能力者。与之相反,双胞胎皇北都却缺乏天赋,灵力低下,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术法。 “姐姐,对不起,”皇昴流反抱住皇北都,“是我让你担心了。” “不是昴流的错,都怪他!樱冢护对人一见钟情什么的,太可疑了!”皇北都瞪向樱冢星史郎,“你伪装自己,接近昴流到底有什么目的?” 323、余温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那么, 照你的说法, 你拥有哪种神性呢?”樱冢星史郎看着醍醐京弥,虽然在微笑,眼神却恶意满满,“蜃气楼的当家。” “哎呀呀,”醍醐京弥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一开始明明只是相亲而已,怎么突然变成了秘密身份大起底。” “你和我,本来是一样的人不是吗?”樱冢星史郎讽刺道,“玩弄他人,嘲笑他人,游戏人间。恨你的人还记得你, 你现在还在我的猎物名单上。如果你没有在五年前突然消失,我们可以相见更早。”如果他在五年前没有消失,说不定一切都还在樱冢护的掌控当中。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想起了玖月牙晓预见过的画面, “梦见看见的血色终末,凶手就是你啊。”如果不是在五年前成为审神者, 他就要死在樱冢护的手里了。 “命运注定,杀了我的人会是你,”醍醐京弥上下打量樱冢星史郎,有一种荒谬之感, “可是现在看来,你根本做不到哎。” “你在说什么,主人!”一期一振握刀的手又举了起来,“你怎么会死在他手里?!”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和同学组建了一个黑手党性质的情报组织,”醍醐京弥轻飘飘地说,“我这不是改过自新了嘛。” “这不是重点!你说,你会死——” “这就是重点!”迹部景吾怒气冲冲,“他现在还没死呐,要死也是自己作死!喂,你高中时候招惹的那些混混原来是你自找的?!” “安啦,”醍醐京弥顾左右而言他,“即使是那时候,我也比较崇尚动口不动手,只是没想到有人那么记仇,还请动了杀手。明明是他们自己蠢——好啦,好啦,你别生气,现在一般人杀不掉我,那边的樱冢护也不行,我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偏差,无法修正了。” “你对我们到底隐瞒了多少事啊?!” 很显然,不胜枚举。 “像你这样的人,真的能正常生活吗?”樱冢星史郎质疑,“我不相信你能伪装到死。” “你好像认定了我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醍醐京弥倒是觉得很有趣,“看来,你现在谈话的欲望很浓。” “你难道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恶人’?”樱冢星史郎嗤之以鼻,“和情报屋折原临也同流合污的咨询罪犯。我以为你至少不会试图否认自己的过去。” “所以是小临出卖了我的情报给你?”醍醐京弥果断抓住细节,“决定了,下一次我要把他的行踪出卖给小静。”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小临和小静的关系,但这绝对是报复,和樱冢护威胁同级的报复。 “你既然知道我和小临同流合污,那你也应该明白,”醍醐京弥歪了歪头, “我也喜欢人类呀。” “我和你不一样,我并不是靠着伪装融入正常生活,”醍醐京弥继续道,“对我来说,人类只有有趣和无聊两种。善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但我不会因为无聊就杀掉人类——那样根本就是在浪费资源。我不喜欢杀人。”审神者的手指轻点,一个樱花花瓣拼凑而成提线木偶从掌心落下,这木偶长了一张樱冢星史郎的脸,“虽然我知道,有些神明和妖怪认为,人多的像虫子一样,杀掉几只也没什么。” “可我自己也是一只虫子,我并不认为自己超出了我的种族。” “听起来,你很‘博爱’,”樱冢星史郎找到了一个形容词,“你虽然不喜欢杀人,但在你的引导下,许多人生不如死。” “我从未引诱他们走向末路,他们落到那个地步往往是自取灭亡,过多的欲望就是妄念,妄念将他们推向深渊,”醍醐京弥纠正道,“你怎么会在意这种个人感受?” “因为‘特殊性’,”樱冢星史郎对醍醐京弥忽然起了极大的兴趣,“我曾经和昴流打过一个赌,”他看了一眼皇昴流,“当我们相遇的时候,他为埋在樱树下的尸体感到悲伤。我不懂他为什么会在意那些人的痛苦——那些痛苦,他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仅仅因为他善良、真诚,所以他就能体会到生命的贵重,而我,”樱冢星史郎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从来感受不到这一点。” “我当时并不认为自己这样不好,却也很想验证一番,自己是否能体会到普通人都能体会到的感情,是否能理解生命的‘独一无二’,”樱冢星史郎完全没有再看皇昴流,仿佛他是路边的小石子,无关紧要,“他代表了我的反义词,那些普通人向往的美丽心灵。但他当时年纪太小了,还不具备足够的魅力。所以我决定,暂时放过他。” “我打算在他长大后,花一年时间和他相处,如果我能喜欢上他,感受到他的特别,我就会放过他,”说到这里,樱冢星史郎摊开手,“如果他没能让我感到特别,那他和尸体没有差别,我就会杀掉他。” “只可惜,这个过程被你打断了。” 听完樱冢星史郎的讲述,迹部景吾忍不住骂人:“有病吧这是?!” “竟然用感情做赌注,”皇北都不禁感到一阵后怕,“昴流这么温柔,一向对主动的人没辙。如果这一年里昴流真的喜欢上你了,而你又要杀了他......”昴流不是那么坚强的人,扛不住打击,他会死掉的。 皇昴流拍拍皇北都的肩膀:“姐姐,我哪那么容易被骗!而且,我从来没想过答应他的追求啊。” 星轨作证,你的确很容易被骗,而且一年后被成功攻略。 “人渣,”一期一振的战意又起,“这种玩弄他人感情的人,不配拥有感情!” “不要为他人的事这么生气呀,”醍醐京弥摸了摸一期一振的头发,“他自己甚至都不会生气。为了不值得的人心情不好,是浪费表情。” “你的问题也很严重,”迹部景吾瞪了他一眼,“回去以后,一定要给我个交代!” 醍醐京弥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他毕竟已经收手五年,影响最恶劣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时间能解决掉大部分问题。 “所以呢,”审神者注视着被撼动的星轨,可惜的是,这两人的结局并未发生大的改变,“你不可能再一次靠近皇君了。” “也许,我只能直接杀掉他了,”樱冢星史郎有些苦恼,“可是按照樱冢护的规矩,北都,迹部君和你,也不能留。”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你做不到的。” “樱冢护可不会轻易放弃他的猎物——” “不,我说的是,”醍醐京弥打断他的话,“即使没有我,你也杀不了皇昴流,”他头一次称呼了皇一门少主的全名,“你还没发现吗?” “什么?” “自从七年前,你没能杀掉他的那时候开始,”醍醐京弥慢吞吞地吐出这句话,“他对你来说,就已经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了。” 樱冢星史郎脸上常带的微笑消失了。 “这不可能,”他认为这很荒谬,“现在的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伤害他。如果我认为他特别,又怎么会舍得他难过?” “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世上纷争不断,正是由于不肯妥协。然而,人世间没那么多非此即彼,”醍醐京弥继续剖析,“你对于一个人特别与否的衡量标准根本就就是错误的,又怎么能得出正确的结论?忽略感情杀人是你的习惯,当你的习惯凌驾于本能之上,你只会屈从于习惯,忽略本能。” “而皇昴流对你的特别,正是一种本能。” “你这个抖、s、恋、童、癖。” 空气一片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这个结论也太没节操了吧! “你对于人的喜欢还停留在小学生的水准,”醍醐京弥自顾自地继续,“喜欢一个人,就欺负到他哭。而如果你不喜欢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他,直接无视才是正确的选择。” “即使你不承认,你仍感到寂寞,所以你试图理解普通人的情感。你是樱冢护,一直以来杀人如砍瓜切菜,你本能感到哪里不对,却无法意识到缺憾在何处。你给自己定下规则,视人命于无物,却又害怕被感情左右未来,所以选择欺骗,欺骗他人,欺骗自己。说到底,”醍醐京弥一锤定音,“你是个胆小鬼。” “骗子胆小鬼和抖s恋、童、癖的很配,我给你打满分。” 灵术风一下子变得暴虐起来,大量樱花变得锋锐无比,扑面而来,气势汹汹。 “不要用你的理解给我下定义!”樱冢星史郎终于被激怒了,“你以为你是谁?” “既然表达了看法,就要有接受攻讦的觉悟,”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还是说,你只是想寻求认同,不接受他人意见?这只能证明,你的理论并非无懈可击,而你,害怕动摇。” 324、宠物店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同田贯正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假装看风景:“三花打除了我, 不是还有和泉守,大俱利伽罗和千子村正吗?” “别开玩笑了,”醍醐京弥用力揉了揉同田贯正国的头发,“当然是你最可爱啊。”这三一个自恋,一个自闭,一个暴露狂。相较之下,只有同田贯正国一本正经,既省心又好欺负......他是来玩,不对,修行的,不是来自虐的。 “是、是吗!”得到称赞, 同田贯正国高兴的眼睛发亮,“那,我们还是快出发吧!快点快点!”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 你走错方向了哦。” “” 这个天然的时空隧道名叫食骨之井,位于传承千年的日暮神社, 神社里有一株古老的御神木,客流旺盛。这口井干枯已久,使用的的原木正是来自御神木,在过去, 是用来封禁妖怪尸体的法器。数月前,时之政府观测到了时空之壁的能量波动,很快就锁定了这个位置。如果食骨之井不是只能让天然触媒一个人穿越,时之政府早就通知现世政府把这个通道控制起来了。 “醍醐先生,我是日暮戈薇,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日暮神社的神官之女向他行礼,“那个,战国时代不安全,你真的打算去啊?” “当然,”醍醐京弥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同田贯正国,“你看,我连开刃的武、士刀都带了。” 还有伪造的货币、路引、身份证明。他身着深蓝色的和服、披着鹤纹羽织,一去到战国时代,就能伪装自己是醍醐源氏的分支,家道中落的落魄贵族。事实上,醍醐家不算贵族,只能说是华族,同醍醐源氏几乎一点关系也没有,反而和藤原北家关系莫浅。 反正这个世界没有溯行军这种东西,历史的惯性和弹性大的惊人。这个世界通行的是时间线理论,就算醍醐京弥是命运无迹者,也没办法改变过去——时之政府的调研在上,日暮戈薇穿越后的世界属于另一个时间线,再怎么折腾都不会影响到现在。 “好吧,”日暮戈薇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带人穿越,人类的话,以前都没有成功过。倒是妖怪好像能跟过来。” “没关系,”醍醐京弥大方地表示,“就算没能成功,我也不会把赞助收回来。” “嘿嘿,那就多谢醍醐先生啦!” “叫我前辈就可以了。” “好的,醍醐前辈!” 这口枯井外面看起来古朴厚重,里面却破破烂烂,还有一些奇怪的动物骨骼。下到井底的那一瞬,日暮戈薇和食骨之井发生共鸣,然后在醍醐京弥的眼前消失了。 观察到共鸣的频率,醍醐京弥沉下心来,将自己的体征和灵力波动向日暮戈薇靠拢。就在共鸣再度发生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断裂—— 时空转换发生的那一刻,混沌复杂之感难以用语言表述,时间线压缩又再度延展,触媒就从下游的点过渡到了上游。 当他知觉恢复,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水。眼前的一切和已知情报描述的不一样:他的周围都是水,并且那位天然触媒、日暮戈薇并不在他身边。 醍醐京弥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顺着打水的绳子向上爬,很快到了地表。天空湛蓝,明亮如洗,周围的风貌古旧,是一些泥土和稻草造就的平房,原本御神木的位置只有一颗碗口粗的小树。 审神者叹了一口气。 “唉,逆风!” 他绝对不是在战国时代,而是在更早的时期。食骨之井还是一口普通的水井、御神木还是一颗普通小树的时期。空气中的灵气四溢,灵素含量比后世高出数倍,灵力潮汐此起彼伏,呼吸中感觉身体被洗涤净化。星轨仍然存在,冥冥中他能感知到,这是一个对术士颇为友好的年代。 虽然他从井里爬出来的举动把周围村民吓得够呛,却没有人敢对他动手,毕竟他身上衣服的染色和绣样一看就很贵。他们怀疑审神者是妖怪,很快把村里的神官请来,自己躲在远处,悄悄观望。当地的神官是个有真材实料的灵能力者,当然能分辨出他是人还是妖怪。于是,醍醐京弥很快便知道,现在是天历三年,村上天皇在位。 也就是说,他回到了千年以前的平安朝—— 那个妖鬼横行、浮华绚烂的平安时代。 既来之则安之,醍醐京弥没打算再试一次时空隧道,天知道这次会把他抽到什么时间去。好在这个时代的星轨承认他来自未来,所引发的逆风只会在未来爆发,不必担心在这里受到制约、束手束脚。 “那个人好漂亮!” “嘘,不要乱说话,那是醍醐氏的大人。” “哎,是醍醐帝的醍醐吗,岂不是公卿之子?” 一开始,他只是一边向京都前进,一边顺手解决路上遇到的妖鬼而已,谁知道现在的人这么热衷八卦,他的人还没到京都,各种传言就已经沸反盈天。 “听说了吗?那一位可是醍醐帝和中宫稳子的血脉,保明亲王的孙子,”宫内飞香舍的女官们窃窃私语,“只是,由于菅公的怨灵作祟,才不得已将他送出宫外,避开灾祸。” 女官们口中的怨灵指的正是学问之神,菅原道真。他被藤原时平迫害而死后,朝堂宫中的确倒霉:藤原时平暴毙,两任皇太子先后过世,清凉殿遭雷击造成大臣死伤,醍醐天皇吓得让位给8岁的第三位皇太子、后来的朱雀天皇。由此看来,菅原道真不愧是古代四大怨灵之一。 “不不不,那一位应该是外孙才对,”另一个女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他能继承皇位,怨灵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藤原时平的血脉已经断绝。” “不错,中宫稳子是藤原时平的妹妹,菅公对她怨念深重。” “说不定,他的父亲是醍醐源氏之一呢。” “可是他被赐姓醍醐啊?为什么没有被赐姓源氏?” “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藤原北家还秘密抚养过嵯峨帝的皇子呢。” “哎?那个传闻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且不谈嵯峨天皇为什么吃饱了撑得,不把皇子赐姓源氏降为臣籍——要知道,开创源氏的就是嵯峨天皇——而是把皇子交给藤原北家,就谈谈关于藤原时平血脉断绝的事。明明藤原时平的次子还活得好好的呢,儿子女儿都有好几个,只是由于父亲暴毙,叔父掌权,行事比较低调而已。对于中宫稳子的猜测也很无稽,在醍醐天皇之后继任的朱雀天皇、乃至现在的村上天皇,都仍旧是中宫稳子所出幼子。 醍醐京弥没想到,在现代自己被误以为和皇室有关,到了平安时代,还能继续拿皇室狐假虎威。就没有人肯严谨一点、认真调查核实吗? “我倒是很乐意多一个侄子,或者外甥,”源博雅轻笑着,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京弥风姿秀美,品貌不俗,宗室们对你很满意。” 可你的母亲是藤原时平的女儿,父亲克明亲王是醍醐天皇第一子,当了皇太子的叔叔有几个子女很难摸清么! “虽然很荣幸,”醍醐京弥端坐在被后世称为“博雅三位”、“雅三品”的“雅乐之神”面前,感觉心好累,“但是,假的不会因为说多了就变成真的。” “不用放在心上,”源博雅展开绘扇,挡住脸,眉眼弯弯,“大家只是比较无聊而已。” “......所以,我只是个笑料吗。”醍醐京弥自嘲。 “怎么会,”源博雅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你说自己不是贵族。而你又实在不像平民,从你的手就可以看出来。光洁、白净,这不是平民的手。最重要的是,你气质高雅,大方、自信,知识渊博,虽然不通礼仪,却不落俗套。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贵重的身份?” 于是,大家越猜越离谱,甚至惊动了醍醐源氏。 “不要再说自己没有背景这种话了,”源博雅笑过之后,正襟危坐,“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以你的姿容,很容易让人产生据为己有的打算。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实力的阴阳师,不过,这不足以挡下他人的觊觎。如果不想惹麻烦,还是默认吧,我会以醍醐源氏的名义庇护你。” 醍醐京弥不禁愣了一下。 “多谢,”他困惑地问道,“可是,您为什么这样帮助我?” 闻言,源博雅又笑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你是个美人呀。” “不是那个啦,”狐之助甩了甩尾巴,“那个愿望你可以自己处理,用掉或者卖掉都行。我们这边想要的是下次大会的举办权和宾客决定权。” “哦哦,”醍醐京弥锤了下手心,“不是你们时之政府想要,是现世政府想要吧?” “嘛,有很多细节,”狐之助点了点头,“总之,我们交换了一下情报,有件互惠共赢的合作需要你的参与。” “就是参加暗黑武术大会?” “是的。” “虽然我对自己很有自信,”醍醐京弥又不是自大,“可也没有自信到了盲目的地步。我没有对付过妖怪,也没经历过生死搏杀,况且,这可是团队赛,队友拖后腿怎么办?” “你之前对上前代樱冢护的时候不是做的挺好的嘛?”狐之助抖了抖耳朵,“第一次实践灵术就解决了可怕的暗杀者哎。” “那是因为对方小看了我,加上出其不意才得手,同样的手法来第二遍,恐怕没那么简单,”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对方是暗杀者,本来就不擅长正面对决。但是妖怪不一样吧?” “退治妖怪是阴阳师的工作,阴阳术和灵术也有共通的地方,”狐之助觉得问题不大,“我相信你可以的!” 325、集结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虫子再多, 也咬不死他们, 就是再怎么源源不断,只要撑到天亮,对手就输了。 至于消灭平将门本人,这和让他去轮回一样困难。这两件事共同的前提就是找到他的全部肢体,令他回归到一个可被咒术全面掌控的状态。目前能做的,仅仅是封镇部分灵体而已,这封镇还做不到很彻底,导致他时不时作祟,扰人清静。 平安京妖鬼横行,源源不断的瘴气培养出诸多死灵妖异,平将门挥挥手就能控制一大群。所以正确的应对方法还是建立结界, 让他定期发泄积攒的力量。 “我的小祖宗哟,”醍醐京弥根本没把视线投过去,对着小乌丸念叨,“你在想什么, 有时候我真的跟不上啊。” 小乌丸没有反应,连灵光波动都没有。 “就不能回本丸再发脾气吗?”审神者顿了顿, “好啦,帮你买金平糖好不好?不好?斑说过,七迁屋的馒头好像也很好吃的样子,下次去试试。” 同田贯正国干脆抱着刀坐了下来。他是可以展开冥府魔道, 不过在这个时代,醍醐京弥还没有摸清星轨的基础规则,强行使用会消耗掉审神者太多灵力。 “宝冢歌剧团那边有上演《天之鼓》,我去看过了,相较之下,更喜欢《野风之笛》。你肯定想去看《平清盛》吧?” 所以说,眼下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说服小乌丸,让他不要再捣乱。 “呐,闲雅,”源博雅忍不住问道,“小乌丸回答了你什么?”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 “这个嘛,他没理我哎。” “......” 眼见拿他们没办法,平将门发出一声怒极的咆哮。顷刻间,他召唤来的怨灵妖异们就被他自己灭了一大半。先前躲进草丛里的狸猫吓得冲了出来,连滚带爬往他们这边跑,一不小心给平地绊了一跤,整只滚到了醍醐京弥脚下。 “哎呀,狸子!”审神者转移视线,把小乌丸放到一边,伸手将狸猫抱起来,“快来看,你家的宝宝!” 同田贯正国抓狂:“除了名字之外,我和狸猫哪里扯得上关系!” 一阵灵术风吹起,红衣的乌鸦童子从天而降。他就像画卷中的人物走进现实,虚幻飘逸格格不入,仿佛随时能乘风而去。 只见纤细的少年抬起手,一刀鞘抽在了审神者手上。 “花心。” 他这样说。 醍醐京弥抱狸猫的手吃痛松开,害得狸猫掉到地上,又滚了滚。狸猫眼角含泪,拍了拍身上的土,左右看了看,跑到同田贯正国脚边,抱住他的小腿。 “喂喂,我又不是狸猫,我是刀,你找我干嘛!” 话虽如此,同田贯正国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伤到这小东西。不愧是妖怪狸猫,知道谁会对自己比较宽容,虽然这个家伙看上去最凶。 “哎呀,”审神者恋恋不舍地看着狸猫,把哄刀的事情抛到一边,“狸猫多可爱啊。晴明,这孩子是你的式神吗?” 安倍晴明微笑:“不错。” “哼,”小乌丸抱着双臂,“这次我真的吃醋了哦。” “哦,”醍醐京弥再度摆出冷漠脸,“随便你啦。” “喂!” 见他们聊的开心,平将门怒道:“可恶的阴阳师,你们是在轻视我吗!” 连源博雅都没分心去管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平氏的重宝是这样的个性。” 安倍晴明打开绘扇,遮住半张脸:“相较之下,狸猫是比较可爱。” “我知道你,”小乌丸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眯起双眼,“大阴阳师,白狐之子,安倍的晴明。藤原道长的......” 就在此时,平将门不甘寂寞,继续插嘴道:“竟敢无视我!真是好胆,我要——” “吵死了!” 小乌丸打断他的话,脚尖一点,原地跳了起来,在空中转身。他身姿轻盈,体态优美,长袖舞动宛如乌鸦振翅。 在灵术风的托举之下,小乌丸越过众鬼,一刀狠狠劈中平将门的脸。 平将门的脑袋上瞬间多出了一刀深深的伤痕,从眉心直到下颚。 即使伤成这样,这个脑袋仍能说话,或者说,他说话靠的是灵魂和怨气,并不是喉咙和口舌:“混......账......” “这个词最适合你自己,”小乌丸站在吓得动弹不得的青鬼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败犬。” “混!账!” 平将门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大量的瘴气像飓风一样聚集,带来大量的死灵。这些死灵通过死魂虫的搬运,给他的脑袋凝成了适用的身躯。他看上去身高三丈有余,身体健壮,威压恐怖。各种魑魅魍魉受到吸引,纷至沓来。 “有趣,”安倍晴明兴味盎然,“这是要形成......百鬼夜行?” 夜走千万鬼,鬼煞走第一。 只要有大量鬼怪聚集在一起,便可称之为百鬼夜行,这个现象不需要那么严格数量的界定。只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领头羊,魑魅魍魉们乐于群聚搞事。 “不自量力,”小乌丸冷冷道,“既然是死者,就不要妄想干涉生者的世界。” 话音未落,大量的灵力从审神者体内流失。 时间仿佛变慢,声音消失了,天地间骤然静默。空气中的灵素浓度增加到一个恐怖的量,手边有无数黑色鸦羽飘过。 “鸦之三羽,”小乌丸轻笑,“其之一,形,落。” 第一片红色的羽毛掉落在平将门胸前,他哀嚎一声,失去身体,变回一颗脑袋的形状。死魂虫逸散开来,任凭这颗脑袋掉在地上。 “其之二,真,落。” 第二片白色的羽毛落在平将门脑门上,这脑袋光掉在地上不算完,直接变成了鬼火。瘴气消散开来,百鬼夜行在结成前失去了引领者。 “其之三,理,落。” 第三片金色的羽毛在下落的同时,分成数片,像箭矢一样射向各处。不止平将门,被他引诱而来的诸妖鬼纷纷烟消云散。 源博雅吃惊道:“这是......牛玉宝音?” 然而还没等他吃惊完,小乌丸、同田贯正国同时消失不见,化作两把刀掉在地上。醍醐京弥闭上双眼,向前栽倒。 安倍晴明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接住了他。 “啊,是牛玉宝音没错。” “他这是怎么了?” “灵力使用过度,脱力了。” “没什么危险吧?” “不知道。”安倍晴明稍微检查一番后,把审神者交给源博雅。“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吗?”源博雅把醍醐京弥接过来,打横抱起,放到廊上,“真稀奇。” “这是当然的吧,”安倍晴明将扇子抵在唇边,“稀奇的是闲雅。” “是指小乌丸的事情吗?” “很多,包括这个,”安倍晴明捡起小乌丸,而同田贯正国正被狸猫艰难地抱在怀里,“刚才那个真言,很精彩。”他顿了顿,用了另外一个词,正色道:“无以伦比。” “哎,真的这么厉害?”源博雅的灵力不强,只看到小乌丸说完第二句话后,平将门的脑袋就消失不见了。不过,光这一点就足以称奇。 “是的,”安倍晴明又恢复了平日里悠闲的姿态,“现在结界恢复了,剩下的工作就是进行普通的净秽而已。哎,这部分最是无趣。” “最是无趣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吧?” “说的也是,”安倍晴明若有所思,“不愧是博雅。” “啊?” “总能说出一些被忽略的事实。” “哦......” “事物之所以变得无趣,是由于司空见惯。可这些司空见惯,才往往是生活的重心。”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即使是我,也更期待‘异常’。” “在我看来,你的日常已经足够异常了......” 安倍晴明闲庭信步,走过重要的结界节点,净化除秽。由于小乌丸的缘故,平将门大闹了一场,造成不少破坏,将瘴气驱除、结界修复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不过,也正是因为今晚大闹一场,平将门的怨灵元气大伤,这段时间以来,平安京积攒的魑魅魍魉也被屠戮一空,想必京会平安好一阵子。 “可以回去了,”安倍晴明从狸猫手里接过同田贯正国,“现在的话,即使半夜出行,也不必担心会遇见妖鬼。” “哦哦,好的,”源博雅发愁地看着小乌丸,“可是平氏的重宝怎么办?这可不是能直接带走的宝物。” “这种事情,还是以后让闲雅自己决定吧。” “说的也是。” 326、真相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有就怪了, ”醍醐京弥望天, “这可是和平时代。这么说,”审神者还是问出了口,“衣服也不想换了?” “既然不是来玩的,当然要拿出最佳状态,”同田贯正国斜了审神者一眼,看上去像在瞪一样,“出战装束当然不能随便换掉。这么在意外观,你也把我和美术品混为一谈吗?” “不不不,刀的话,只要强大就好了,兜割都不在话下的实用主义者同田贯正国先生。” “哼, 你知道就好。” “糟糕,”醍醐京弥忍不住戳了戳同田贯正国的脸,“狸子,你现在的表情有点可爱呐!” “可、可爱?”同田贯正国差点跳起来, “主人,不要开玩笑!” “嘴上说是玩笑, 你还不是没有笑,”醍醐京弥的眼神兴味,“啊,这么容易就脸红啦!狸子真是容易害羞。” “我, 我这是热的!还有,好好叫我的名字,不要把‘同’省略掉!” “‘田贯’、‘狸子’,这样比较顺口啊。大家不都是这样叫的吗?” “在外面不要这样叫啦笨蛋主人!” 每次暗黑武术大会指名的宾客都有共通点,往往这些人都是背景不深的灵能界新人,大会只是用他们的死亡向灵界发泄妖怪不能正大光明出现在人间的不满。不只是妖怪,人类也同样不满——为了人间的平稳发展,灵界反对过强的个人武勇干涉现代社会。过于强调个体的力量会形成新的阶级,分散科技侧的注意力,造成社会动荡。两次世界战争教会了他们正视普通人的力量,越是大规模的战场,单兵战斗力永远比不上集体行动,局部战役永远改变不了整体走向。与其期待特殊个体才能成就的英雄,不如期待普通人都能使用的热武。 与安抚这些人相比,宾客的权利不值一提。正因为处境堪忧,这些宾客们本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搞什么搞什么!”同田贯正国将醍醐京弥打横抱起,躲过倒塌的电线杆,“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眼前所见是一只白色巨兽,脸上有着红色的妖纹,一扑一咬掀起风尘阵阵。乍然看见这一幕,大多数人会以为这是大妖怪在肆虐,但审神者仔细观察,就发现他的动作仅仅停留在一个固定范围内,其实是在保护身后。他的身后有两个人,一个是有着浅黄色头发的学生,一个是绿色头发的古装浪人。 而一直在发出攻击、引发骚乱的,另有其人。 “仙水忍,”醍醐京弥认出了那个人,也认出了这个和他对抗的大妖怪,“干嘛攻击斑?” 他们都是宾客啊。 “闲杂人等快离开!”仙水忍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要妨碍我!” 话音未落,双方又交换了一个回合。大妖怪硬生生吃下了一记灵丸,漂亮的皮毛又灰了一块,人类却闪避了妖吼,游刃有余。 “虽然你这么说——”醍醐京弥拍了拍同田贯正国的手,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命令道,“警告他们。” “哦哦,”同田贯正国活动了一下手脚,“收到!” 他往日暗淡的双眼兴奋地熠熠发光,拔刀的同时,气势不断提升。大量灵力从审神者身上抽出,形成了微小的气旋,在他周身刮起流风。 风将他厚重的围巾吹起—— “一刀,”他的左脚上前,“两断!” 独属于同田贯正国的灵术“冥府魔道”展开,鬼影咆哮,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像迫击炮一样从他们中间穿过,把面前的山壁整个击穿。 众人目瞪口呆。 “哎呀,”醍醐京弥捂住嘴,“用力过猛了。” 刚才这一发虽然把一人一妖分开,却也对植被山体造成了大面积的破坏,估计要赔相当多的植树费用和罚款......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涉及环境保护,标准金额都高的要命。 “你们还是先冷静一下比较好,”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起来事不关己,“造成这么大的破坏,防卫省回头又得跟人解释说是天然气爆炸,还会因为‘当民众全是智障’而被有识之士骂。” “可这么大破坏完全是你搞出来的吧喂!”斑和仙水忍几乎异口同声。 “反正,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醍醐京弥眼神漂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再在意了。大家,换个地方谈吧。” 审神者打了个响指,灵术风骤然吹起,无数的樱花花瓣自远方席卷而来,遮天蔽日。 黑渊升起,天地陷落。 眼睛开闭那一瞬,众人落入了樱冢。眼前是一颗巨大的樱花树,花色薄红,美丽冶艳。 看到这颗樱树,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就是宾客之一,新任樱冢护,醍醐京弥。 “樱冢护!”仙水忍第一个开口,看着醍醐京弥的眼神都变了,“竟然是这么邪恶的东西!” 很显然,他能看见满树的怨气,这怨气会让灵能力者本能地感到不适。他几乎立刻认定了醍醐京弥罪孽深重,整个人的灵力凝实起来,随时准备进行攻击。 “虽然邪恶,但这玩意镇压着富士山,”醍醐京弥不想招来无谓的敌人,敲了敲树干,“如果不怕火山爆发,尽管净化试试。” “是吗?”仙水忍皱眉,敌意稍减,“如果是骗我的话......” “就算是骗你的,你能拿我怎么样?”醍醐京弥心平气和,“你又干不掉我。” “喂!” 斑无语,甩了甩尾巴开口:“你到底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来制造问题的?” “安啦,”醍醐京弥看向斑和他身后的两人,“不开玩笑了,你们为什么打起来?” “还用问吗?”仙水忍指着斑,“他是妖怪!” “啊?”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妖怪怎么了,他犯事了吗?” “犯事的不是我,是这个混账除妖师才对,”斑的声音满是愤怒,“他竟然攻击夏目!” “那是因为他包庇妖怪!”仙水忍理直气壮。 “包庇怎么了,”斑身后那个浅黄色头发的少年站了出来,也理直气壮,“树又没有做坏事!” “夏目......贵志?”醍醐京弥打量着他,“我记得,你也是宾客?” 还是很特殊的一个,因为,他很弱,非一般的弱。资料上看,他的灵力强大,却从未经受过系统训练,可以说,他除了能看见妖怪,和普通人几乎没有差别。 “啊,是的!” “看上去和黑道一点边都沾不上。你还在上高中吧?几年级了?” “是,”夏目贵志局促地回答,“高中三年级。” “......你现在应该考虑升学而不是生死搏杀,”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作业写完了吗?” “我是写完了才过来的......” “果然是个外行,”醍醐京弥转向仙水忍,“呐,你还想动手吗?” “不,”仙水忍虽然这样说,却没有因此放下戒备,“夏目贵志,你的资质很好,是被妖怪迷惑了吧?” “才没有,”夏目贵志瞪了他一眼,“你才是,为什么想要杀了树?” “妖怪都该死,”仙水忍不假思索,“他们欺骗人类,以人类为食......” “树没有欺骗过我,他也不吃人,每周会追电视节目《热门摄影棚》,”夏目贵志打断他的话,“他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仙水忍愣了一下,竟露出了堪称天真的表情:“骗人!” 这个表情实在太纯情,和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对比起来,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没、没有骗人!”绑着马尾的绿发妖怪捂着肚子站起来,咳嗽了几声,质问道:“我是暗抚一族,操纵次元夹缝的妖怪,只能吃时空风暴溢散的能量。人类的综艺节目很有趣,我就喜欢看怎么了?!” 仙水忍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好奇地盯着树:“我以前见过的妖怪都想吃我,”他又看了看斑,“你们都不想吃吗?” “人肉还没有七迁屋的馒头好吃!”斑丢下这句话,身形缩小,变成招财猫的模样,跳到夏目身边,“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仙水忍却像有什么事情想不通,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我知道他,”树刚才质问仙水忍的勇气全没了,缩着身体躲在夏目贵志背后,用敬畏地眼光看着他,“他是灵界侦探,据说,所有见过他的妖怪,都被他杀掉了。” 夏目贵志皱眉:“这也太粗暴了。”从今天的状况看来,肯定有像树一样无辜的妖怪被他杀死过。 只可惜,往事不可追。 结果当然是可以的。 “没想到,源氏的闲雅也是阴阳道上的人物。”平贞盛亲自接待他们,显然也听闻了醍醐京弥的事迹,说话的口气十分诚恳,不过也可能是品秩差不多的源博雅在场的缘故。“如是我闻,名不虚传。” 自从源博雅帮醍醐京弥刷起了声望,审神者原本离经叛道的举动就被认为是风流闲趣、不拘一格,连那短的不像样的头发也成了情有可原。随之而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收到情书的质量和数量大大增加。 327、就位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那你呢?”醍醐京弥岿然不动, “你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吧?皇一门的双胞胎是怎么回事?”单纯的相亲搞成这个样子, 怎么可能没有预谋。 “是皇一门的当主给他们少主占卜过后,特地来拜会母亲,才有了这回事,”迹部景吾毫不心虚,“母亲也认为有必要加强和神秘侧的联系,似乎梦见丁姬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那位国会大厦地下室里的占梦公主?”醍醐京弥摇摇头,“她早晚会被时代淘汰。” “哈?” “梦见很没用啊,他们窥见的未来画面并不完全,很容易发生误解。比起梦见暧昧不明的预见,大数据时代基于统计的预测反而更加具有参考意义。迹部家不也早就和网络公司合作,在筑波建立了数据库吗?那个将来会很有用哦。” “好了, 我知道你是科技侧的术士了!”迹部景吾没打算讨论这个,“不管怎样,现在的她可没有失势,尊崇她的人间接使她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她放出来的情报会左右国家政策, 不关注不行。” “那么,她看到了什么?” “关键就在这里, ”迹部景吾困惑道,“她看到的未来开始出现了’模糊不清‘。” “这不是很好嘛,说明未来发生了变动,”醍醐京弥摊开手, “要知道,我当年行事出格未尝没有知道‘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缘故。” “别找借口了,”迹部景吾一点面子也不给,“你的话,根本就只是中二病犯了吧?” “喂喂!” 夜深,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水族箱正在发亮。醍醐京弥穿着浴袍,一腿屈膝坐在地毯上,透过落地窗凝视夜景。虽然比不上东京塔,这个高度已经足够观赏部分灯火。 也足够让人产生坠落的错觉。 “主人,”一期一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擦干头发,会感冒的。” 话音未落,付丧神跪坐在他身后,用毛巾盖住他的脑袋,给他擦起了头发。 “谢谢,”醍醐京弥感受着脑袋上恰到好处的力道,“是照顾短刀们习惯了吗?” “不,”一期一振回答,“比起生活废的主人,弟弟们都很自觉。” “......一期,你是不是跟景吾学坏了?” “事实而已,”一期一振认为自己很正常,“倒是主人,在现世的表现和我们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噫,你们的想象是怎样?” “正直,坦率,坚毅,却又温柔真诚。” “......这个人我可不认识。” “现在看来,主人也有冷漠残酷的一面。” “嗯......没办法,这几年在本丸,实在是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表里不一,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不,”一期一振把毛巾放到一边,直起身,双手环绕审神者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整个抱进怀里,“你从未令我失望。” “在此之前,樱冢星史郎的逃跑,”一期一振看着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审神者的眼睛,“是主人故意的吧?” “没错,”醍醐京弥和一期一振透过镜像对视,“毕竟我只是剥夺了他的身份。” “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造成,”一期一振是他的武器,当然知道自己砍了什么,“主人不是表里不一,还是那么坦率。” “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会放过他。” “那么,主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有趣啊,”醍醐京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回答可能会招来付丧神的厌恶,“虽然我攻击他的人品,但像他这样的‘异常’人类,可是珍惜品种呢。樱冢护得罪的人很多,掌握的秘密也很多,如果不是每一代都要死在下一代手上,早就有黑白两道团结起来把他们铲除了。失去了樱冢护的身份,又被交给执法机关,樱冢君一定会死的,会死的很浪费呀。” “可我不喜欢浪费。” 一期一振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我会因为反对这种行为而厌恶你,”良久,他困惑的声音响起,“但实际上,我还是很喜欢主人,这种喜爱的心情没有消减。这就是人类吗?”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讨人喜欢啊,一期,”醍醐京弥伸出手,搭上一期一振的胳膊,“不错,这就是人类。即使对方是个人渣,只要没触及底线,产生的好感依旧不受理智操控。” “不要这样形容自己,”一期一振皱眉,“主人对我们很好,也帮助了那对皇一门的双胞胎。甚至,放过了那位令人不快的樱冢君。主人......并不是非黑即白。”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拉下一期一振的手,向后倒去,把付丧神撞得失去了平衡。他借机抬起腰,膝盖一顶,翻过身,将一期一振压在身下。 “我认为‘活着’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醍醐京弥直视一期一振蜜色的双瞳,“只有活着,才有改变的可能。所以就算是樱冢君那样的反派,我仍然期待他带来的变化。如果在变化过程中,有人因此遭受厄运,或者说,即使是我自己遭受厄运,我也只会说,‘真是遗憾’。” “严格来说,我不比樱冢君好多少,樱冢君缺乏情绪却向往美好,他有‘希望’这种东西,而我,”两人贴得很近,近得醍醐京弥能感受到一期一振的呼吸,“缺乏负面感情,产生不了‘恶意’这种东西,对这种东西也不必向往。” “我喜欢这个世界,我喜欢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个生物,每个风景,每个艺术品,”醍醐京弥闭上眼,抵上了一期一振的额头,“就算我的行为会造成某些‘破灭’,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对破灭的结果不抱期待。” “可是人类总喜欢自寻烦恼,他们揣度我的意思,擅自曲解我的意思,往往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他理直气壮的说,“错的才不是我。” 一期一振伸出手,捧住审神者的脸颊。他现在能理解樱冢星史郎说的那个词了,这就是—— 博爱。 “是的,”一期一振无可辩驳,“不是你的错。” 然后醍醐京弥就睡过去了。 没错,他睡着了,整个人趴到了一期一振身上。这一天他很累的好不好。白天请陆奥守吉行逛博物馆,虽然逛到一半人就跑去旅游了;晚上相亲状况百出,同人打了一架不说,还得接连应付外甥、忽悠付丧神。这一连串行程下来灵力消耗大,精力不济,当然没法继续支撑下去了。 可惜的是,即使在梦里,依旧不得安宁。 入目可见俱是黑暗。黑色的天穹,黑色的水镜,两者之间偶有银色的流光划过。 接着“月亮”升起来了。 玖月牙晓。 “呀,”醍醐京弥佼有兴致,“你来了。” 玖月牙晓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倒影。“有人的未来改变了,”他端坐在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有气无力,“是你造成的。” “是啊,”醍醐京弥向他走去,步伐轻盈,“我撼动了星轨。” “你......怎么可能呢?”玖月牙晓困惑不已,“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代价嘛......目前还不清楚,”醍醐京弥托腮,“但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代价。”撼动星轨是用自己的命运化作杠杆,试图撬动星星既定的轨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人往往会被命运碾得粉身碎骨,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玖月牙晓明白他的意思。 “未来出现了复数,”玖月牙晓闭上双眼,“他们接下来的选择会使其中一个成真。”水镜上流光阵阵,无数画面飞速闪现。“比起原本的命运,至少这一次,他们有了选择的余地。” “我一直在做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改变,”玖月牙晓的眼睛再度睁开,瞳孔中有金色的光流转,“可是,改变和模糊不清,是不一样的。” 醍醐京弥伸出手,星星从水天交接的地方上升,点点星辉照亮了这片黑渊。水镜倒映着繁星,偶尔划过的流光看上去就像流星。 “那是因为,星轨无法确定我的命运,”醍醐京弥的声音就像静谧的星空,“和我息息相关的事物都会脱离它的掌控。我的命运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关注,星轨干涉不了。” “我可是审神者。”玖月牙晓帮助审神者证实了一些猜想,他愿意对他释放出自己的善意。“你想不到,猜不出,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你的梦太寂寞了。”醍醐京弥指向水镜,水镜波动着,向审神者所指的方向行去,变成了湛蓝的海域。远方的海水中筑起高山,高山上长满阔叶的热带植物,然后太阳升起来了。 灿金的光辉一段段铺开,携带着微热的温度撒向人间。天空间洁净明亮,生命的气息宏大壮丽,世界斑驳陆离。 玖月牙晓此时的眼神难以言喻——醍醐京弥从未见过这么空洞的表情,仿佛躯壳阻碍了他的表达。他的嘴唇嗫嚅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上去疲惫地要命,又亢奋地要命,矛盾激烈,表象平静。 飞鸟乘风而来,越过波涛,越过渊面,停在了审神者的手上。醍醐京弥伸出手,将白色的海鸥送到白色的梦见眼前。 “从这里离开,到外面去吧,牙晓。” 当然,按照惯例,他还是看都不看,直接丢掉。 “多谢。”醍醐京弥坦然接受好评。“贞盛大人平定天庆之乱,才是武勇非凡,当之无愧。” 审神者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在平贞盛身上,而不是盯住放置在刀架上的小乌丸。好在醍醐京弥名声变化也就几天功夫,平贞盛又是个武将,没能拿到特别的谈资,对话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这把小乌丸是我平氏的重宝,”平贞盛拿起小乌丸,爱惜地抚摸刀装,“可惜过于贵重,我等不忍使用。听说,闲雅也有一把好刀?” “是的,”醍醐京弥解下腰间的同田贯正国,放在膝上,“正是这一把。” 328、战争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很快, 一截碗口粗的翠竹呈了上来, 由两名仆役各执一端。平贞盛才将同田贯正国出鞘,便叫了一声好。 像他这样的武将,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刀工工艺好坏。他敲了敲刀身,听了听钝响,稍微挥了挥,接着便轻喝一声,向竹节劈去。 竹节应声而断。由于断的太轻松,两名仆役站立不稳,连平贞盛也打了个踉跄,一刀劈入地面。 “好刀!真是好刀,”平贞盛拔起刀, 检视刀刃,复又接过竹节,观察断面,“轻易贯入地面, 可见其刚硬;切口干净利落,可见其锋锐。” “正是, ”醍醐京弥应声,“这是一把很强大的实战刀。” 虽然后世认为同田贯正国偏向作为消耗品的刚刀,美术价值低,但放到平安时代, 就已经足够漂亮和耐用了。 “虽然初次见面就提出要求很失礼,”平贞盛对同田贯正国爱不释手,“可是,我还是想请问,你能否割爱,将这把刀让给我?” “既然知道失礼,这种话就不该出口啊,”源博雅表明立场,“和小辈抢东西,像什么话。” “我这也是为了不让宝珠蒙尘,”平贞盛吹胡子瞪眼,“恕我直言,闲雅脚步虚浮,不是什么武者吧?” “很高兴这把刀能入您的眼。”醍醐京弥恭敬地说:“我的确不是武者,不能发挥这把刀的能力,”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把刀还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使用者。” “噢?是那位你为之动怒的疤面武士吗?”除灵这件事的流传度很广,平贞盛也有听说,“他不同寻常在何处?” “他不能和刀分离。” “怎会如此?” “那是因为,他不是人呀。” “什么!” “他就是这把刀的付丧神。” “妖怪?!”平贞盛皱起眉头。 “请安心,”醍醐京弥歪了歪脑袋,“他已经是我的式神了。您想接见他吗?” “不用了。”平贞盛的态度迅速冷硬了起来,毫不犹豫将刀放下。“像这种魑魅魍魉,就该被通通消灭才对。物就是物,有了自己的意识像什么话。” 看吧,这才是一般人对非人类的态度。 平贞盛虽然亲历了将门飞头事件,却依旧不敬苍天,不敬鬼神。他不是针对谁,只是将所有妖异视为敌人,反对他们插手人间。魔界与人间的分离也就在这个时期——有一群像他这样的灵能力者联手设立结界,从此妖魔的归魔界,人类的归人间,空前安定的秩序建立。 还是一句话,现在还为时尚早。 “终于见到了小乌丸,有何感想?”由于付丧神的存在,平贞盛没了谈兴,令他们自便,自己便回房去了。没有他人在场,安倍晴明也就真的“自便”,拿起了小乌丸,递到醍醐京弥眼前。 醍醐京弥却没有伸手去接。他只是看着小乌丸,慢吞吞道:“我还没有想好。” “想什么?”源博雅问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啊,同田贯正国是刀剑付丧神,难道小乌丸也诞生了付丧神?” “咦?”安倍晴明将小乌丸提到眼前,出鞘观察,“这把刀的确产生了灵性,不过离生成付丧神还远着吧?”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和.......大部分阴阳师的体系不一样,”审神者还在犹豫,“在我看来,这把刀已经足够让我召唤出付丧神了。”说不定就是本丸里的那一把,不过,后续会引发一系列问题,不一定会往他希望的方向变化。 比如—— “如果我用这把小乌丸召唤出了付丧神,那本丸里那把仿品怎么办?真身和仿品会不会产生记忆上的差异?退一万步讲,平贞盛大人会怎么看待产生了意识、还认了他人为主的重宝?”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源博雅没有深究,“既然没想好,那就慢慢来吧。” “不错,”安倍晴明的笑容像狐狸一样,“时间和理由,要多少有多少。” “......谢谢。” 月亮升起来了。 然后远方传来幽怨的呜咽。 今夜是满月的第二天,十六夜,朗月高悬。月光如水般泄出,斜斜撒在外廊上。 寒气渗透了衣裳,让人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安倍晴明坐在镇守府府邸外廊上,背靠廊柱。他屈起左膝,左手搁在上面,脸上表情柔和,似笑非笑,有一种微妙的风情。 源博雅就在他身边,坐姿端正,从头到脚体现了他身为皇族的矜持和教养。即使在发呆,不对,欣赏月光,看上去也像是在鉴赏插花。 至于醍醐京弥就不行了。身为来自未来的人,这时代的星轨读起来很费力,世界对他还很排斥,又没有手机可以玩来提神,他坐着坐着就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脑袋一点一点。 源博雅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醍醐京弥的背,让他侧躺下来,靠在自己腿上。他抱着审神者的脑袋,帮他把乌帽摘下,梳理他的短发,就像在照顾孩子一样。 “明明说要来交流切磋,结果自己先睡着了,真是任性。” “哦呀,”安倍晴明促狭地笑了,“你这是真把自己当长辈了呀。” 源博雅理所当然道:“有什么关系,闲雅很好。” 安倍晴明若有所思:“你完成了一个了不得的咒呐。” “又是咒?” “是的。” “......我感觉我接下来的心情不会好了。” “闲雅这个名字是你给他的吧?” “是的。” “这就是一个咒。” “......” “你用这个咒把他束缚住了。” “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京弥。” “当你称呼他闲雅的时候,京弥就消失了。” “哈?” “当他取回京弥这个名字的时候,闲雅就消失了。” “你说的话很难懂哎。” “叫做京弥的他,和叫做闲雅的他,可以看做两个他。” “意义何在?” “你所认识的闲雅,不过是他本质的一部分。” “......好像有点理解了。” “再比如说,你刚才说他很好。” “这也是咒?” “是的。” “......” “闲雅很好,月色真美,这两件事其实是一回事。” “是吗?” “是的。” “......我已经完全不想和你谈咒的事情了。” 安倍晴明笑了笑,转移话题:“听闻最近宫中也在闹鬼?” “没错,发生在圣上寝宫。” “又要迁宫了吧?” “对,最近都在忙这件事,真正紧急的公务反而压了下来。” “所以你就找借口请假了啊。” “是避‘物忌’啦。” “避忌的时候不待在家里,反而到处乱跑,谁都会知道有问题的吧?” “反正只有你会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而已......” 露水滴落,砸在了石头表面,化为更细小的水滴四溅。溅开的水滴继续变小、散开,乃至肉眼不可见。 醍醐京弥正在落下,像露水一样落下。他的全部感官既宏大又微小,仿佛散落得无所不在。 然后,空中有洁白的花瓣飘过。 脚下是火焰,天空是洪钟。东西南北,各有双树,一荣一枯。 这是......沙罗双树。 虽然从未见过,但冥冥中有什么教会了他、告诉了他,这就是阿赖耶识。 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诸行无常。 浮世绘一样的画卷在审神者眼前展开,他看到了恒武天皇将孙子高栋亲王赐姓平氏降为臣籍,看到了平将门掀起叛乱自立为皇,看到了平清盛官拜太政大臣大权在握,看到了源平合战平氏败亡,看到了平时子抱着外孙安德天皇跳下大海。 “春夜一梦,沙罗双树,强梁者似风前尘土,”红衣少年出现在他面前,“盛者必衰。”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叹息。 “小乌丸。” 这把古早的双刃直刀轻盈地踩着钟声行来,如同灵巧的乌鸦一般。 “好久不见,主人,”他拉住醍醐京弥的手,“你可是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时代。” “是的,”醍醐京弥解下腰间的同田贯正国,放在膝上,“正是这一把。” “能试斩吗?” “请。” 很快,一截碗口粗的翠竹呈了上来,由两名仆役各执一端。平贞盛才将同田贯正国出鞘,便叫了一声好。 像他这样的武将,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刀工工艺好坏。他敲了敲刀身,听了听钝响,稍微挥了挥,接着便轻喝一声,向竹节劈去。 竹节应声而断。由于断的太轻松,两名仆役站立不稳,连平贞盛也打了个踉跄,一刀劈入地面。 “好刀!真是好刀,”平贞盛拔起刀,检视刀刃,复又接过竹节,观察断面,“轻易贯入地面,可见其刚硬;切口干净利落,可见其锋锐。” “正是,”醍醐京弥应声,“这是一把很强大的实战刀。” 虽然后世认为同田贯正国偏向作为消耗品的刚刀,美术价值低,但放到平安时代,就已经足够漂亮和耐用了。 “虽然初次见面就提出要求很失礼,”平贞盛对同田贯正国爱不释手,“可是,我还是想请问,你能否割爱,将这把刀让给我?” “既然知道失礼,这种话就不该出口啊,”源博雅表明立场,“和小辈抢东西,像什么话。” “我这也是为了不让宝珠蒙尘,”平贞盛吹胡子瞪眼,“恕我直言,闲雅脚步虚浮,不是什么武者吧?” “很高兴这把刀能入您的眼。”醍醐京弥恭敬地说:“我的确不是武者,不能发挥这把刀的能力,”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把刀还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使用者。” “噢?是那位你为之动怒的疤面武士吗?”除灵这件事的流传度很广,平贞盛也有听说,“他不同寻常在何处?” “他不能和刀分离。” “怎会如此?” “那是因为,他不是人呀。” “什么!” “他就是这把刀的付丧神。” “妖怪?!”平贞盛皱起眉头。 “请安心,”醍醐京弥歪了歪脑袋,“他已经是我的式神了。您想接见他吗?” “不用了。”平贞盛的态度迅速冷硬了起来,毫不犹豫将刀放下。“像这种魑魅魍魉,就该被通通消灭才对。物就是物,有了自己的意识像什么话。” 看吧,这才是一般人对非人类的态度。 平贞盛虽然亲历了将门飞头事件,却依旧不敬苍天,不敬鬼神。他不是针对谁,只是将所有妖异视为敌人,反对他们插手人间。魔界与人间的分离也就在这个时期——有一群像他这样的灵能力者联手设立结界,从此妖魔的归魔界,人类的归人间,空前安定的秩序建立。 329、串联生命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退治妖怪是阴阳师的工作, 阴阳术和灵术也有共通的地方, ”狐之助觉得问题不大,“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的好像你的相信能够给我加持有益状态似得,”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过算了,反正这件事情也很有意思的样子。那么,这一次,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既然狐之助出现在了他面前,想必已经准备好了用来交换的筹码。 “这件事对你本人也很有好处,”狐之助的尾巴敲了敲地板,“我想,回到现世的这几天, 你已经察觉到了逆风的存在,对吧?” “哦豁,”醍醐京弥惊讶道,“难道你们有办法解决?” “彻底解决不可能, ”狐之助摇了摇头,“不过, 有办法找到可以使用的‘替身’。” 樱冢星史郎就是利用职务之便,使用动物代替他本人承受阴阳术反噬形成的逆风。醍醐京弥也可以使用这种方法规避风期,但首先,别说动物了, 连妖怪都无法承受他撼动星轨引发的逆风。这种逆风作用在他身上,仅仅是带来霉运,而作用在原世界居民身上,就是十死无生。 “作为命运无迹者,你只要继续在现世活动,就会自然而然地改变他人的命运,产生逆风。”狐之助的尾巴又敲了敲地板,“我看,你也不是肯在本丸宅一辈子的人。” 霉运听起来好像不值一提,实际上,若严重起来,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醍醐京弥之所以能轻易撼动星轨、且付出稀少的代价,是因为成为了审神者,往来不同的世界,身上与原世界的“缘”被遮蔽,表象联系切断。可是这霉运一旦累积起来,那些被切断的联系就会从负面角度重新建立,“孽缘”深厚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天地异变,造成天打雷劈。 “如果你想继续在现世生活,就必须减弱逆风。其实,多做对地球有益的事,例如环保,能起到一点抵消作用。樱冢护守护镇压富士山的封印,是在保护地球地脉,也算有益的事之一,”狐之助舔了舔爪子,“只不过,做好事得做到底,加固封印的同时,维持九尾妖狐神魂活性也是你的责任,可不能丢到一边不管,当心好事变成坏事。” “樱冢护需要怨气滋养妖狐,你的逆风需要找东西承担,灵界可以把这两件事合并成一件事,一口气解决。”狐之助一口气说完,吐了吐舌头。 “这就是现世那边给出的条件。” “听起来好像比单纯等待风期过去要方便,”醍醐京弥不置可否,“但前提还是得我自己去拼命拿到大会优胜、向灵界提出愿望吧?这可算不上交换条件。” “我们这边也是有福利的啊!”狐之助伸了个懒腰,“想要吸引你,当然得靠时之政府。” “哦哦,”醍醐京弥配合着鼓了两下掌,“是什么福利?” “不论你能不能赢,你都能拿到一个新世界的坐标,”狐之助眯起了眼睛,“你可以穿越去别的地方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醍醐京弥下意识说出鹤丸的台词,“也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 当然,前提是他能从暗黑武术大会上活下来。审神者认为这不会太困难,大不了空间一撕直接回本丸,恐怕这也是时之政府给他找事找得毫无顾忌的原因之一。 “那么,我就不打搅了。”狐之助鞠了一躬,从窗户跳了出去,还贴心地把窗户关上。 从他取代樱冢护到现在一周不到,政府就据此定下了计划,反应迅速的根本不像政府部门。左京特意上门找他,恐怕是提前听到了风声,又或者,这件事就是他促成的也说不定。 “你还在这里啊,”醍醐京弥回过神推了推一旁居然已经躺下来盖上被子的三日月宗近,“这么晚,回去吧。” “好无情,”三日月宗近拉起被子挡住脸,“主人这是用过就丢——” “喂喂,我哪里有用过?” “也就是说,的确打算丢咯?” “对你们,我可从来没有丢这个动作吧?” “那刚才被打断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吗?” “......快点回去休息啦笨蛋!” 左京送来的请帖有两份,一份是代表他自己赞助的队伍暗黑掮客邀请醍醐京弥成为凑数的第五人,一份是上届大赛冠军队伍赞助人垂金权造对于宾客的指定声明。由于樱冢护换人的缘故,这个黑道商人还附上一封用词谄媚的道歉信,表明如果醍醐京弥愿意,可以自己指定任何人作为宾客代替他自己,他很乐意替审神者解决不想脏手的麻烦,例如樱冢星史郎。 只不过,醍醐京弥既不愿意凑数,也不愿意避战,对于解决樱冢星史郎也没兴趣,至少,他想要先了解一下其他宾客的情况。 “真是的,主人干嘛把我带出来啊,”同田贯正国正在抱怨,“我对现世又不感兴趣。来玩的话,带短刀胁差们才比较方便不是吗?” 为了争取来现世,那帮付丧神们各个约战演练场,连大俱利伽罗都有些意动,审神者却选中了最无所谓的他。 “所以说,这次不是来玩的啊,”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不过,你真的对现世一点好奇也没有吗?” “好奇是有,不过废刀令到现在还有效不是吗?”同田贯正国拍了拍自己的本体,“这个世界太和平了,不适合我。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懂。” “那可不行,”醍醐京弥搭上他的肩膀,“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现在可是享受和平的时候。” “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美术品。”同田贯正国撇撇嘴:“刀是武器,刀术是杀人的伎俩,战场才是我的舞台。不管说的多么好听,战争只是蕃主们争夺利益的手段,向民众宣传的目的都是在唬人。” “说的也是,”醍醐京弥表示赞同,“战争无处不在。现代社会盛行‘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是因为生产力发达,利益的争夺不再紧迫,已经不需要通过传统的杀人来削弱对手。只要社会能养得起所有人,那么人命本身就成了一种资源,不能轻易浪费掉。” “......你说的太复杂了,”同田贯正国挠了挠脑袋,“不就是现在科技发达,武、士刀用不上了吗?” 也对,对你来说这一点才是关键。 “还是用的上的,”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你又不是普通的武、士刀,你是付丧神。普通武、士刀做不到的,你能完成。例如现实中再刃的刀只有观赏价值,不能运用在实战之中,但付丧神不存在这种问题。”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越是和平年代,越有人向往战火硝烟。就算战争是打不起来了,武道会还是可以参与一下的。” “哦哦,武道会是和演练场一样的吗?”听到这里,同田贯正国这才有了兴致,“虽然比不上战场,但也能打个尽兴吧?” “是的,不过,不必像在演练场那样手下留情,”醍醐京弥自然而然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只要在对方破坏你之前,想办法把对方破坏掉就好了......哎,你现在拔刀干嘛?” “主人你刚才的表情......果然,哪怕主人是文系审神者,也有男人好战的一面!来打一架吧!” “......我的笑容就那么像在挑衅吗喂!” “有就怪了,”醍醐京弥望天,“这可是和平时代。这么说,”审神者还是问出了口,“衣服也不想换了?” “既然不是来玩的,当然要拿出最佳状态,”同田贯正国斜了审神者一眼,看上去像在瞪一样,“出战装束当然不能随便换掉。这么在意外观,你也把我和美术品混为一谈吗?” “不不不,刀的话,只要强大就好了,兜割都不在话下的实用主义者同田贯正国先生。” 330、光流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已经到了闭馆时间, 游客们虽然议论纷纷, 却免不了被请出塔楼。当然醍醐京弥一行人是有资格留在这里的,不过,起到作用的不是有钱人的特权,而是厚生省官员的邀请。 此时他们正坐在铁塔大楼二楼的咖啡吧外,吧台后面给他们准备饮料的是一个叫做樱冢星史郎的儒雅男人,似乎不久前对皇昴流一见钟情,心甘情愿被皇北都支使地团团转。 “我是阴阳师,”皇昴流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接到官方的邀请前来除灵。不过,没想到这次的灵是已经被多枚杀生石碎片污染的恶灵, 如果不是醍醐先生的帮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不要把死亡挂在嘴边,”樱冢星史郎皱眉,“我们都很担心你。” 皇昴流从善如流:“抱歉。” “以你的灵力水平, 刚才的情况怎么会束手无策?”醍醐京弥将一期一振取下,放在膝盖上, “即使对方被杀生石污染,力量层面仍不及你。你的天赋很强。” “因为昴流太善良了,不肯下狠手,这才错过时机, ”皇北都从樱冢星史郎手里接过茶饮,“只不过是一个被男人欺骗,自杀了的傻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杀生石,竟然产生了报复社会的想法。不知所谓,把人家对她的同情都消磨光了。” “我只是想尽量超度她,”皇昴流解释,“不然,她就会魂飞魄散,无法进入轮回了。” “善良是美好的品质,”醍醐京弥向樱冢星史郎道谢,接过了茶饮放到一边,没有喝,“但对方是否值得你搭上自己,是需要衡量的。方才那个灵魂被杀生石污染到那个程度,已经回天乏术,在我看来,实在得不偿失。” “也许仔细思考之后,我会做出放弃的决定,”皇昴流的盯着手里的茶饮,情绪不高,“但是当时我想不到那么多。我很难过,那个女人,她不应该遭受那样的痛苦——” 这个孩子,是真的在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醍醐京弥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皇昴流的头,打断了他的叙述:“是我多嘴了,别想太多。”这样单纯的个性,匹配强大的灵能力,面对超自然的危险,能长到这么大也是命大。审神者出于好奇,审视皇昴流的星轨,从过去十六年的历史中分辨出他的特质:“你还是个孩子,拥有的时间太短。你的心太柔软,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希望你在下次行动的时候,多考虑一下关心你的人,”醍醐京弥发现自己见到了真的圣父,“虽然你的承受能力很强,但对于‘痛苦’的承载,还是有限度的。‘共情’把你塑造成了现在这样美好真诚的模样,却也很容易让你模糊自我。” “交浅言深了点吧,”迹部景吾在桌子底下踢了醍醐京弥一脚,“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因为皇君很可爱啊,忍不住占卜了一下他的过去和未来,”醍醐京弥收回手,“先天天赋很强的人都具备一丝神性,皇君善于倾听,并积极给予回应,不过可惜的是,人类并不是神明。”再继续回应下去,这个孩子会死。 星轨注定他会死在他爱的人手上。 这样的未来可说不上好。 皇昴流直愣愣地和醍醐京弥对视,虽然有些话没有听懂,可确确实实感受到审神者的善意,心情好了许多。他有些笨口拙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这份善意。他本来就可爱得像个女孩子,此时睁大双眼,一脸不知所措,看上去就更像了。 “嗯——”皇北都斜眼看了看醍醐京弥,又看了看弟弟,兴味盎然,“双方对彼此都有好感的样子,进展不错嘛。” 皇昴流回过神,涨红了脸:“北都!” 樱冢星史郎微笑:“哎呀,这下我可是感受到了危机感呢,哈哈。” 迹部景吾瞪了樱冢星史郎一眼:“北都小姐,这个人就不要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吧?” “有什么关系,”皇北都并不同意,“这只代表我家昴流受人欢迎。正是因为存在竞争者,才能体现昴流的价值不是吗?” 樱冢星史郎打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让昴流有更多的选择。” “这是当然了,”皇北都又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是迹部你太甜了!”她的眼睛因为兴奋亮得像星星。“你我是介绍人,”皇北都拍了拍自己,又指了指迹部景吾,“这是追求者”,她拉过樱冢星史郎,接着发出“哦呵呵呵”吓死人的三段笑,最后脸色一肃,双手拍上桌面:“是你们输了!” 迹部景吾摸了摸脸上的泪痣,冷哼一声:“幼稚。”他把胳膊架在醍醐京弥肩膀上:“京弥,是时候召唤你的刀剑48了——喂,不要躲开!” 你这样就不幼稚了吗?! 灵术风吹动醍醐京弥的头发,一期一振抽取审神者的灵力构建出了身体,从夹缝来到现世。刀剑付丧神衣着华丽,容貌清丽,蜜色的双眼温润如水。 怎么你也这么配合啊?! “请指教,”一期一振面带微笑,右手放在心口,颔首示意,举手投足优美典雅,“如朝露般散落,如朝露般消逝,此即吾身。一期一振,敬见。” 效果很好,非常好,因为皇一门的双胞胎都不可抑制地脸红了。 “输了,是我们输了,”皇北都喃喃道,忽然转头揪住樱冢星史郎的领口,“脸被比下去就算了,这样看来,只有忠诚度能拼一拼了。拿出觉悟来啊,阿星!来,现在就像忠犬八公一样,给我‘汪’一声吧!” “这要求也太......”樱冢星史郎一脸无奈。 “......太过分了啦,姐姐!”皇昴流拍着皇北都的后背,由于姐姐的出格脸更红了。 “没用的,比忠诚的话,他也不会输,”迹部景吾挑衅道,打了个响指,“对吧,吉光的名作?” “当然。”一期一振的回答毫不犹豫。 ......这两个人似乎很合得来嘛。 醍醐京弥揉了揉太阳穴。“我说,”审神者摊开双手,“有必要搞得像比赛一样吗?” “有必要!”迹部景吾和皇北都异口同声。 “我怎么可能输给这个家伙!”这是迹部景吾。 “说的好像你有赢过似的!”这是皇北都。 “哈?!你这是选择性失忆吧!”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小声问皇昴流:“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算吧,”皇昴流脸色尴尬,亦小声回答,“他们好像是打街头网球认识的。”他恢复了平静,好奇地看着一期一振:“请问,这位是你的式神吗?” 醍醐京弥也看了一眼一期一振,笑道:“这是付丧神,是我的家人。” 这笑容又把皇昴流看愣了,过了几秒他忍不住笑场:“怪不得醍醐先生一直板着脸。” “......话说回来,你年纪轻轻,干嘛要来相亲?”醍醐京弥没打算见人就解释自己的面瘫,转回正题,“难道是这位樱冢君惹你姐姐生气了?” 樱冢星史郎可不承认:“我怎么会惹姐姐大人生气。” 皇昴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星史郎只是朋友,朋友!”朋友这个词他强调了两遍,很明显,他对樱冢星史郎的追求不太满意。“虽然醍醐先生看起来很严肃,不过从刚才就能发现,你其实是很温柔的人,”皇昴流笑着祝福,“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虽然这次约会目的没有达到,”醍醐京弥并没有觉得失望,“不过我很高兴认识了三位术士。”他总结陈词:“那么,期待下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了。” 不过—— “三位?”皇昴流歪了歪脑袋,“星史郎只是一名普通的兽医而已啊?” 正巧皇北都和迹部景吾的斗嘴也告一段落,周围的空气忽然陷入莫名其妙的静默。 “普通?”一直安安静静候在审神者身侧的一期一振忽然开口,“这位樱冢先生分明沾染了杀人无数的业障,怎么可能普通?” 这话令人震惊。樱冢星史郎笑容温和,彬彬有礼,说话风趣,怎么看也不像是刽子手、杀人犯。 皇昴流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杀人?” 皇北都却好像知道什么,一把将皇昴流从座位上拉起来,和樱冢星史郎保持距离:“果然。” “嗯,”醍醐京弥的反应慢了半拍,“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皇北都咬牙,“一直以来,我只是怀疑而已,并不敢确定,毕竟——” “——不是每个姓樱冢的,都和樱冢护有关,”皇昴流虽然单纯,又不是傻,他虽然震惊,却迅速反应过来,“星史郎,你居然是樱冢护?” 樱冢星史郎叹了一口气,他取下眼镜,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看上去冷漠疏离:“真是失策,”他很不高兴,“这下,可是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这说法,这态度,很显然,他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期一振从审神者手中接过本体,挡在他面前,一脸慎重做出防备的姿态。迹部景吾的关注点却在另一面:“呐,京弥,你既然早知道他是杀人犯,怎么不早说?” 醍醐京弥也很无奈:“毕竟是和皇一门一起来的,我以为他是正义的清道夫嘛。” “清道夫哪有什么正义不正义,你这五年是漫画看多了吧!” 虽然迹部景吾很无语,却也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能动用超自然力量的危险分子,果断躲到了醍醐京弥背后。他有自知之明,可没有拖后腿的打算。 “不过,樱冢护是什么?” “我正在查时之政府资料......找到了,好像是家族继承的暗杀集团,”醍醐京弥对着手机念,“外围成员很多,上至议员下至浪人,不过,核心杀手只有一个。” “一个杀手叫什么集团?” “也许是因为会阴阳术的杀手,一个就顶一群的关系?” “麻烦你了,”醍醐京弥拜托三日月宗近把他藏起来,对方就邀请他去了自己的房间,“希望过段时间大家能冷静下来。” “哈哈哈,恐怕没那么简单,”三日月宗近给他倒了一杯茶,“毕竟大家都很喜欢你啊。” “明明以前相处的时候都很克制,”醍醐京弥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并不平易近人。” 其实并没有。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怎么会。” 只有看上去冷若冰霜是没有用的,大家都知道醍醐京弥有点迟钝有点甜。 “第一次看到主人的时候,的确有点紧张呢,”三日月宗近笑道,“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主人你可是出乎意料地坦诚。” 审神者们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例如不能在付丧神面前暴露真容真名啦,二楼的结界要实时开启啦,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审神者不被刀剑神隐。但是他们的审神者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隐藏身份,也从未开启结界,拒绝付丧神进入自己的空间。他仿佛只把他们当成了一般意义上的同事,一群真正的人。 “又不是接手黑暗本丸,我认为事前防备并不可取,”醍醐京弥认真地回答,“平心而论,如果我是刀剑,心怀忐忑来面见新主人,当然不希望被人当作洪水猛兽。能互相尊重再好不过,就算这样做会有一定的风险,可是相较之下,平白无故产生隔阂更不值得。” 看吧,就是这一点让大家非常喜欢。 “和你们接触后发现,我当初这个决定做的很对。你们都很可爱,如果一个人当审神者能当到被你们背叛伤害,那这个审神者做人就太失败了。” “哦呀,这是被称赞了呢,”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说起来,很少听到主人这样的称赞。” “平时出阵回来不是有好好称赞你们吗?” “那种根本就是例行公事吧?” “其实,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说出来啊,”醍醐京弥举例,“像清光那样,直接说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 “这有多复杂?” “大家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即使是清光也不知道,他仅仅是在模仿见过的漂亮游女,所有需求出自身为一把刀的判断。很多人的意识还没有从物品扭转过来。” “对哦,”醍醐京弥看着平常被当成老爷爷的三日月宗近,“你也没扭转过来吗?” “我自己没法好好做判断,”三日月宗近这样说,“庞大的记忆会给我的言行造成困扰。做刀的时候,我看世界的方式和人完全不同,连思考的方式都不一样。当化成人形第一次体会到‘五感’之时,我的胸口仿佛在发热,也许这就是‘感动’。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触摸’,什么都想通过自己的双手来确认,那是我第一次产生欲望,现在回忆起来,那种新奇感依旧印象深刻。” “会感到不习惯吗?” “协调方面有一点,”三日月宗近描述道,“我很好奇,为什么想一想手脚就能移动,为什么走路不能同手同脚,为什么不能用鼻子喝茶,为什么我不能同时看到阳光和花香,为什么疼痛需要避免,为什么有些味道很讨厌......” 醍醐京弥想笑又忍住了:“你这是需要学习人体构造,深入了解生物学。” “我当时需要学习的很多出自本能,”三日月宗近沉吟,“我们的本能很大一部分是关于战斗。偏好是存在的,可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偏好?很多东西想不明白,只有先适应下来。” “......原来你们会有这方面的困扰,”醍醐京弥若有所思,“是我失职了。” “不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三日月宗近没有抱怨的意思,“其他人不见得会想这么多。何况困惑、不安都是全新的体验,我很高兴能独自品味那些奇怪的感情。做人真的很有意思。” “......所以,恭喜你?” “是的,谢谢。”三日月宗近肯定道。他停顿了一下,复又开口:“所以,能再给大家一点时间吗?” “什么?” “刀剑付丧神们对时间流逝并不敏感。我们的时间定格在了最能发挥实力的形态,没有磨损和锈蚀,时间在我们看来等同无限。由于缺乏紧迫感,所以才没能抓紧时间和主人好好相处,”他向醍醐京弥解释,“因此,一旦知道你要离开,大家才一下子变得这么浮躁。” “......原来如此。” “别看我们看上去都是青少年,实际上还是个孩子嘛,使用的手段也很浅白,哈哈哈。” 这话果然再度戳中了醍醐京弥的萌点。生物总是会对幼儿更加包容,惯于退让。眼看审神者的态度软化,三日月宗近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会认真考虑的,”醍醐京弥给出承诺,“等我从现世回来,我会给你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哎?!”三日月宗近难得露出了委屈的神情,“主人要去现世?不是五年都没去吗?”一旦去了不想回来怎么办? “这些年不回去是因为不可以,”醍醐京弥扶额,“新任审神者身上打满了所属时空的标记,往返现世的能量波动会引起溯行军和检非违使的注意,从而暴露自己的亲朋和时之政府掌控下时空坐标的分布规律。” “现在身上就没有标记了吗?” “只是表象特征已经被虚空同化,不刻意刺激本源就不会被发现。” “同化......这操作,我怎么觉得有点熟?” “熟是当然的,”醍醐京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就是神隐的前置。” 刀剑付丧神想要将审神者神隐说难不难,之所以要知道真名就是为了利用真名形成咒,将审神者的本源同现世之间的联系切断。这样的切断是一个可逆的过程。想神隐一个人仅靠力量是不行的,没有足够的信息和时间,根本做不到彻底掌控。 这才是醍醐京弥对刀剑付丧神们坦诚相对的真正原因:反正五年内付丧神根本想把他神隐也做不到,五年后他就辞职了,管那么多呢。至于可能出现的任职延期问题——假如相处五年他还判断不出付丧神们的真实禀性如何,在现世估计也会因为识人不清丢掉性命。 三日月宗近没想到他这么口无遮拦:“嗯,当着付丧神的面谈神隐的方法是不是不太好?” “何必讳莫如深,”醍醐京弥并不放在心上,“我相信三日月是个好孩子。”况且,这种想一想就明白的事情,就算他不特意去说,会有哪个付丧神发现不了? “哈哈哈,那可真是感谢你的信任。” 虽然一时间被三日月宗近迷惑,醍醐京弥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先去相亲看看。没错,相亲而已,结婚对象怎么可能只凭照片就搞定。 这并不意味着他对付丧神们孩子气的告白不为所动——恰恰相反,他动心得很。人类到底是视觉动物,一个好的皮相往往能弥补一切,更何况付丧神们个性各有千秋,还对主人有天然好感加成。一定程度上,这能给醍醐京弥带来极大的安全感。只要刀剑不暗堕,醍醐京弥就不用担心分离的问题。 但是他还是艰难地想要拒绝。什么,问为什么? 再强调一遍,物种不同没有未来。当然,醍醐京弥本人对恋物癖之流没有歧视......只是他不认为自己能从付丧神们那里得到相称的、公平的、适宜的感情。没错,他并不重视长久,毕竟爱情的保质期从来不长。仔细想一想,比起付丧神,由于彼此拥有的时间不对等,反而是人类容易由于各种外在原因先一步浓情转淡。办公室恋情一旦破裂,以后相处可是很尴尬的——尤其是审神者这种不存在跳槽的工作。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表象。根本问题在于,这些付丧神真的懂得感情吗? 醍醐京弥不这么认为。 刀剑付丧神们不懂感情,和三日月宗近的谈话让他确认了这一点。这些刀剑付丧神们做人的时间太短,做刀的时间太长,他们不自觉地站在高处俯瞰人类。主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和一个大型公用玩具无异,他们观察人类,模仿人类,又超出了人类。 其实按照醍醐京弥自己的想法,这些刀剑付丧神不需要人类,是人类需要他们。眼下高天原和时之政府的合作,更像是一种单方面的神眷。刀剑付丧神们口口声声称呼审神者们为主人,实际上,位于主导地位、占据主动的是前者。 被刀剑付丧神皮相迷惑的审神者不在少数,时之政府对此发出过警告,不过用处不大。毕竟这工作实在太像乙女游戏了,不少人对展开一个结局不明的爱情故事心甘情愿。 醍醐京弥考虑着自己的本丸,觉得未来走向可能会失去控制。不是只有人类拥有阴暗面,人类懂得的,神明也会懂。眼下,他们拥有的感情都极其浅薄。爱情掺杂着独占,就像糖果裹挟沙子,这种深刻的感情对他们来说太过复杂。一旦他们理解了爱情的美好,也会理解爱情的痛苦,负面情绪滋生,本丸绝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一派和谐。醍醐京弥和刀剑付丧神们彼此之间毕竟相处了五年之久,就算不考虑自己,他也不希望看到对方陷入自毁的尴尬境地。 331、小龙景光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蹲在篱笆上的麻雀们没看见有什么危险, 又大着胆子纷纷落地, 还有一只落到了醍醐京弥的身上。 “那你呢?”醍醐京弥岿然不动,“你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吧?皇一门的双胞胎是怎么回事?”单纯的相亲搞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有预谋。 “是皇一门的当主给他们少主占卜过后,特地来拜会母亲,才有了这回事,”迹部景吾毫不心虚,“母亲也认为有必要加强和神秘侧的联系,似乎梦见丁姬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那位国会大厦地下室里的占梦公主?”醍醐京弥摇摇头,“她早晚会被时代淘汰。” “哈?” “梦见很没用啊,他们窥见的未来画面并不完全,很容易发生误解。比起梦见暧昧不明的预见, 大数据时代基于统计的预测反而更加具有参考意义。迹部家不也早就和网络公司合作,在筑波建立了数据库吗?那个将来会很有用哦。” “好了,我知道你是科技侧的术士了!”迹部景吾没打算讨论这个,“不管怎样, 现在的她可没有失势,尊崇她的人间接使她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她放出来的情报会左右国家政策, 不关注不行。” “那么,她看到了什么?” “关键就在这里,”迹部景吾困惑道,“她看到的未来开始出现了’模糊不清‘。” “这不是很好嘛, 说明未来发生了变动,”醍醐京弥摊开手,“要知道,我当年行事出格未尝没有知道‘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缘故。” “别找借口了,”迹部景吾一点面子也不给,“你的话,根本就只是中二病犯了吧?” “喂喂!” 夜深,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水族箱正在发亮。醍醐京弥穿着浴袍,一腿屈膝坐在地毯上,透过落地窗凝视夜景。虽然比不上东京塔,这个高度已经足够观赏部分灯火。 也足够让人产生坠落的错觉。 “主人,”一期一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擦干头发,会感冒的。” 话音未落,付丧神跪坐在他身后,用毛巾盖住他的脑袋,给他擦起了头发。 “谢谢,”醍醐京弥感受着脑袋上恰到好处的力道,“是照顾短刀们习惯了吗?” “不,”一期一振回答,“比起生活废的主人,弟弟们都很自觉。” “......一期,你是不是跟景吾学坏了?” “事实而已,”一期一振认为自己很正常,“倒是主人,在现世的表现和我们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噫,你们的想象是怎样?” “正直,坦率,坚毅,却又温柔真诚。” “......这个人我可不认识。” “现在看来,主人也有冷漠残酷的一面。” “嗯......没办法,这几年在本丸,实在是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表里不一,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不,”一期一振把毛巾放到一边,直起身,双手环绕审神者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整个抱进怀里,“你从未令我失望。” “在此之前,樱冢星史郎的逃跑,”一期一振看着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审神者的眼睛,“是主人故意的吧?” “没错,”醍醐京弥和一期一振透过镜像对视,“毕竟我只是剥夺了他的身份。” “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造成,”一期一振是他的武器,当然知道自己砍了什么,“主人不是表里不一,还是那么坦率。” “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会放过他。” “那么,主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有趣啊,”醍醐京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回答可能会招来付丧神的厌恶,“虽然我攻击他的人品,但像他这样的‘异常’人类,可是珍惜品种呢。樱冢护得罪的人很多,掌握的秘密也很多,如果不是每一代都要死在下一代手上,早就有黑白两道团结起来把他们铲除了。失去了樱冢护的身份,又被交给执法机关,樱冢君一定会死的,会死的很浪费呀。” “可我不喜欢浪费。” 一期一振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我会因为反对这种行为而厌恶你,”良久,他困惑的声音响起,“但实际上,我还是很喜欢主人,这种喜爱的心情没有消减。这就是人类吗?”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讨人喜欢啊,一期,”醍醐京弥伸出手,搭上一期一振的胳膊,“不错,这就是人类。即使对方是个人渣,只要没触及底线,产生的好感依旧不受理智操控。” “不要这样形容自己,”一期一振皱眉,“主人对我们很好,也帮助了那对皇一门的双胞胎。甚至,放过了那位令人不快的樱冢君。主人......并不是非黑即白。”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拉下一期一振的手,向后倒去,把付丧神撞得失去了平衡。他借机抬起腰,膝盖一顶,翻过身,将一期一振压在身下。 “我认为‘活着’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醍醐京弥直视一期一振蜜色的双瞳,“只有活着,才有改变的可能。所以就算是樱冢君那样的反派,我仍然期待他带来的变化。如果在变化过程中,有人因此遭受厄运,或者说,即使是我自己遭受厄运,我也只会说,‘真是遗憾’。” “严格来说,我不比樱冢君好多少,樱冢君缺乏情绪却向往美好,他有‘希望’这种东西,而我,”两人贴得很近,近得醍醐京弥能感受到一期一振的呼吸,“缺乏负面感情,产生不了‘恶意’这种东西,对这种东西也不必向往。” “我喜欢这个世界,我喜欢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个生物,每个风景,每个艺术品,”醍醐京弥闭上眼,抵上了一期一振的额头,“就算我的行为会造成某些‘破灭’,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对破灭的结果不抱期待。” “可是人类总喜欢自寻烦恼,他们揣度我的意思,擅自曲解我的意思,往往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他理直气壮的说,“错的才不是我。” 一期一振伸出手,捧住审神者的脸颊。他现在能理解樱冢星史郎说的那个词了,这就是—— 博爱。 “是的,”一期一振无可辩驳,“不是你的错。” 然后醍醐京弥就睡过去了。 没错,他睡着了,整个人趴到了一期一振身上。这一天他很累的好不好。白天请陆奥守吉行逛博物馆,虽然逛到一半人就跑去旅游了;晚上相亲状况百出,同人打了一架不说,还得接连应付外甥、忽悠付丧神。这一连串行程下来灵力消耗大,精力不济,当然没法继续支撑下去了。 可惜的是,即使在梦里,依旧不得安宁。 入目可见俱是黑暗。黑色的天穹,黑色的水镜,两者之间偶有银色的流光划过。 接着“月亮”升起来了。 玖月牙晓。 “呀,”醍醐京弥佼有兴致,“你来了。” 玖月牙晓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倒影。“有人的未来改变了,”他端坐在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有气无力,“是你造成的。” “是啊,”醍醐京弥向他走去,步伐轻盈,“我撼动了星轨。” “你......怎么可能呢?”玖月牙晓困惑不已,“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代价嘛......目前还不清楚,”醍醐京弥托腮,“但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代价。”撼动星轨是用自己的命运化作杠杆,试图撬动星星既定的轨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人往往会被命运碾得粉身碎骨,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玖月牙晓明白他的意思。 “未来出现了复数,”玖月牙晓闭上双眼,“他们接下来的选择会使其中一个成真。”水镜上流光阵阵,无数画面飞速闪现。“比起原本的命运,至少这一次,他们有了选择的余地。” “我一直在做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改变,”玖月牙晓的眼睛再度睁开,瞳孔中有金色的光流转,“可是,改变和模糊不清,是不一样的。” 醍醐京弥伸出手,星星从水天交接的地方上升,点点星辉照亮了这片黑渊。水镜倒映着繁星,偶尔划过的流光看上去就像流星。 “那是因为,星轨无法确定我的命运,”醍醐京弥的声音就像静谧的星空,“和我息息相关的事物都会脱离它的掌控。我的命运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关注,星轨干涉不了。” “我可是审神者。”玖月牙晓帮助审神者证实了一些猜想,他愿意对他释放出自己的善意。“你想不到,猜不出,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你的梦太寂寞了。”醍醐京弥指向水镜,水镜波动着,向审神者所指的方向行去,变成了湛蓝的海域。远方的海水中筑起高山,高山上长满阔叶的热带植物,然后太阳升起来了。 灿金的光辉一段段铺开,携带着微热的温度撒向人间。天空间洁净明亮,生命的气息宏大壮丽,世界斑驳陆离。 玖月牙晓此时的眼神难以言喻——醍醐京弥从未见过这么空洞的表情,仿佛躯壳阻碍了他的表达。他的嘴唇嗫嚅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上去疲惫地要命,又亢奋地要命,矛盾激烈,表象平静。 飞鸟乘风而来,越过波涛,越过渊面,停在了审神者的手上。醍醐京弥伸出手,将白色的海鸥送到白色的梦见眼前。 “从这里离开,到外面去吧,牙晓。” 此时他们正坐在铁塔大楼二楼的咖啡吧外,吧台后面给他们准备饮料的是一个叫做樱冢星史郎的儒雅男人,似乎不久前对皇昴流一见钟情,心甘情愿被皇北都支使地团团转。 “我是阴阳师,”皇昴流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接到官方的邀请前来除灵。不过,没想到这次的灵是已经被多枚杀生石碎片污染的恶灵,如果不是醍醐先生的帮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不要把死亡挂在嘴边,”樱冢星史郎皱眉,“我们都很担心你。” 332、处境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绚丽的色彩仿佛油画般染过远方, 呼吸间形征变幻, 恍若时光流转。 草木荣枯,人世兴衰,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尘世辽阔,宇宙宏大,光之风奏起悠久的颂歌。 只有“落下”永恒不变。 这就是文明。 醍醐京弥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用“看”这个字也不准确,他对环境的感知已经超出了看的范畴。不需要回头,就能知晓身后;不需要聆听,就能明白万物。 在这里,他几乎成了造物主。 然而仅仅是“几乎”。 这里不是他的领域,这里是他的梦——不知名的、外来力量引导出来的梦。 对灵能力者而言, 很少存在普通意义上的做梦。灵能力者的梦都是有意义的预知梦,他这个梦也不例外。 “不请自来的客人,”醍醐京弥心念一动,梦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不打招呼是很没礼貌的。” 须臾,视界内的全部景象像被巨大的橡皮擦擦除似得三两下抹去。一个白色的身影跌落到了水镜之上, 镜面只倒印出滴滴水纹。 “哦呀,”醍醐京弥走上前,单膝跪地,伸手拂过他散乱的发丝, “是个漂亮的孩子呀。”接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那么,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谁?” 这孩子眼神迷茫,慢悠悠开口:“玖月......牙晓。” 这个人纤细,典雅,就像平安时代的笼中鸟,又似晶莹剔透的琉璃工艺品。他具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病态美,令人心生怜爱之情,仿佛力气稍大一点,这个人就会碎在眼前。 “很好听的名字,”醍醐京弥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傻乎乎的,“很衬你。” 一片漆黑的世界,就他一个萤火虫似得发着光,的确很像月牙。 “......你呢?” “醍醐京弥。” “......京弥。” 居然初次见面就直呼名字,出乎意料的主动呢。或者说,没常识? “我......有点好奇,逆风......波及到水镜,未来......变得模糊了,”玖月牙晓说话有些乱七八糟,“看不到你,到处都没有,以前可以的,为什么?”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调整姿势坐下来,把他抱进怀里,观察他金色的眼瞳:“牙晓,你是梦见?” “......嗯。”玖月牙晓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胸口:“我曾经看到你死了。” 然后醍醐京弥也看到了,漆黑的梦境画面一改,将“未来”呈现:樱花像雪一样飘落,而自己倒在血泊中,胸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贯穿伤。 “仅此而已吗?”这实在让人判断不出来具体是怎么回事。狙~击、武术、咒术都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所以这意思是让他不要去赏樱吗?可万一这樱花是幻术效果呢? “.....嗯。” 果然如同传言中一样没用啊,梦见。 星轨昭示的命运是一种绝对,梦见看见的未来代表着必然。知道未来的人无法改变未来,可不知道未来的人更加没有反抗余地。不管怎样走都是死局。 “可是......未来的画面模糊了,因为你,”玖月牙晓抓住他的衣襟,“为什么?” ......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属于他的未来震荡开来,碎成颗粒的形状,投入水镜。水镜上划过片片流光,每一片流光都像被击中一样散开,变成了一段段金色的浪潮。 “也许,是因为成为审神者的缘故吧,”醍醐京弥提出了最大的可能,“你知道审神者吗?” “......聆听神谕,辨明真神之人?” “字面上来说,就是这么回事,”醍醐京弥握住他的手,把他的五指掰开,轻轻交握,手掌相连,“神降的时候,我们有义务对神明做出裁决。” “......太傲慢了。”玖月牙晓喃喃道,“人类......怎么有资格?” “人类只需要对人类负责,”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就连神明,也不过是异物而已。” “太傲慢了!” 玖月牙晓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竟激动得颤抖了起来,梦境世界亦呼应般掀起滔天骇浪。 然而一切到了醍醐京弥面前都被迫平静下来。他不为所动,身上灵光熠熠,波澜不惊,外物不侵:“你看到了什么?” 玖月牙晓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命运......神威出世,结界打破,山崩海啸,这是地球对人类的惩罚......” “人类,灭亡了......” 他整个人都变得透明起来,蓦地一下化作萤火,从醍醐京弥手中消失不见。 梦醒了。 馥郁的花香引来了蜜蜂和蝴蝶,振翅之声夹杂着清风徐徐,显得格外恼人。 醍醐京弥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仅仅在花园小睡了五分钟。那一位梦见能将渡梦运用地这么见缝插针,想必业务熟练,来头不小。 “狐之助,出来。” 醍醐京弥对着空无一人的桌面开口。 过了一分钟,发现自己似乎真的被发现了,那只政府专用的黄色狐狸式神这才冒了出来:“呀呀,审神者大人不会是故意诈我出来的吧?” “我当然有把握,”醍醐京弥把狐狸抱到膝盖上,抚摸它的皮毛,“我是天才嘛。” “好吧,”狐之助甩了甩尾巴,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趴下来,“审神者大人找我有事吗?” “当然,”醍醐京弥看似漫不经心,却提出了一个相当敏感的问题,“有件事想要问问。你们,是不是改变了我的历史?” 狐之助抖了抖耳朵:“这个嘛,每个审神者或多或少都被改变了未来呐。” “别装傻,”醍醐京弥抚摸皮毛的动作不紧不慢,“按照真实的历史,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对吧?” “哎呀,审神者大人......” “我之所以成为审神者,是因为曾经被溯行军攻击,不想连累家人。现在想来,当时攻击我的不是溯行军,就是普通妖怪对吧?”醍醐京弥想通了一件早就该想通的事,谁让他没上过战场没见过真正的溯行军呢,“即使你们不救我,我也不会死在那里,你们只是顺水推舟,做了溯行军会做的事,让我成为审神者,进一步改变了我的未来。” “不然,审神者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这个星轨还未破碎,命运早已注定的时代。” 狐之助的动作停滞了,显然,它正在和操纵它的高位者沟通。过了一阵,它才恢复活力,从他膝盖上跳回桌子,端端正正地坐下。 “说到底,是我们救了你一命哎,这样不好吗?星轨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东西,如果不是我们,你就会死得透透的了,谁帮你都没用,包括那个能看到未来的梦见。” “梦见本来就不能指望,”醍醐京弥随口反驳道,“这么说,那个梦见也是历史名人?” “这么谨慎,名字都不说出来?不过没差啦,无所谓的,”狐之助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你碰见的是哪一个,这时期出名的梦见各个都好会搞事......总而言之,这段历史对人类来说,相当重要,重要到可以让我们摒弃一些原则。” “例如改变历史?” “例如让你活下去帮我们改变历史,”狐之助又甩了甩尾巴,“你自己本身就属于历史的一部分,所以,只要你拥有足够的筹码活下去,就会自然而然推动未来。” “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能是你。”狐之助舔了舔爪子。“你知道世界末日的预言吗?那个预言马上就要实现了。时之政府来自星轨被击碎的未来,星轨破碎是果,预言打破是因。为了人类存亡,我们可是拼尽全力了呐。” 狐之助看上去得意洋洋,醍醐京弥和它对视,直到狐之助又心虚地趴了下来,一边看他一边舔着爪子。 “是吗?”醍醐京弥语气平淡,直接下结论,“骗人的吧。” “哎?!”狐之助咬到了自己的毛,“这逻辑有什么不对吗?拯救人类哎,你难道不高兴、不感动吗?” “比起拯救人类,我更愿意相信你们只是单纯工作失误,”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我总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世界仿佛只有我一个审神者,现在我知道了,这绝对不是为了拯救人类,而是因为,我的世界根本就没有溯行军这种东西吧?” 狐之助被吓得毛都炸了,一动不动。 “你们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根本不是同一个对吗?你们只是利用我给你们打工而已,再顺便收集一下异世界的数据,”醍醐京弥越说越肯定,“所以你们才能越过星轨改变我的未来,当然这一点我的确要感谢你们,帮大忙了呢。” 狐之助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你都知道了啊,一点也不好玩......” “所以人类灭亡是怎么回事啊?” “你自己世界的危机,自己解决吧!” “也是,毕竟阴阳师和妖怪都有了,想必还有其他超自然力量存在。”醍醐京弥语气轻快,显然没把预言放在心上,“拯救世界怎么可能只靠几个人,所以我果然没那么重要对吧?” “没理想没志气的家伙,我不要跟你说话啦!” “麻烦你了,”醍醐京弥拜托三日月宗近把他藏起来,对方就邀请他去了自己的房间,“希望过段时间大家能冷静下来。” “哈哈哈,恐怕没那么简单,”三日月宗近给他倒了一杯茶,“毕竟大家都很喜欢你啊。” “明明以前相处的时候都很克制,”醍醐京弥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并不平易近人。” 其实并没有。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怎么会。” 只有看上去冷若冰霜是没有用的,大家都知道醍醐京弥有点迟钝有点甜。 “第一次看到主人的时候,的确有点紧张呢,”三日月宗近笑道,“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主人你可是出乎意料地坦诚。” 审神者们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例如不能在付丧神面前暴露真容真名啦,二楼的结界要实时开启啦,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审神者不被刀剑神隐。但是他们的审神者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隐藏身份,也从未开启结界,拒绝付丧神进入自己的空间。他仿佛只把他们当成了一般意义上的同事,一群真正的人。 “又不是接手黑暗本丸,我认为事前防备并不可取,”醍醐京弥认真地回答,“平心而论,如果我是刀剑,心怀忐忑来面见新主人,当然不希望被人当作洪水猛兽。能互相尊重再好不过,就算这样做会有一定的风险,可是相较之下,平白无故产生隔阂更不值得。” 看吧,就是这一点让大家非常喜欢。 “和你们接触后发现,我当初这个决定做的很对。你们都很可爱,如果一个人当审神者能当到被你们背叛伤害,那这个审神者做人就太失败了。” “哦呀,这是被称赞了呢,”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说起来,很少听到主人这样的称赞。” “平时出阵回来不是有好好称赞你们吗?” “那种根本就是例行公事吧?” “其实,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说出来啊,”醍醐京弥举例,“像清光那样,直接说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 “这有多复杂?” “大家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即使是清光也不知道,他仅仅是在模仿见过的漂亮游女,所有需求出自身为一把刀的判断。很多人的意识还没有从物品扭转过来。” “对哦,”醍醐京弥看着平常被当成老爷爷的三日月宗近,“你也没扭转过来吗?” “我自己没法好好做判断,”三日月宗近这样说,“庞大的记忆会给我的言行造成困扰。做刀的时候,我看世界的方式和人完全不同,连思考的方式都不一样。当化成人形第一次体会到‘五感’之时,我的胸口仿佛在发热,也许这就是‘感动’。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触摸’,什么都想通过自己的双手来确认,那是我第一次产生欲望,现在回忆起来,那种新奇感依旧印象深刻。” 333、考核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由于小乌丸处在日本刀形成的时期, 其形制更倾向于来自大唐的剑。刀与刀之间是不会存在亲世代的, 普遍来说,刀匠才是刀的父亲。而小乌丸仅仅因为诞生年代早,就被誉为日本刀之父,这一点就让众多傲气十足的刀剑不能认同。如果仅仅是人类如此评价也就罢了,可他竟然大言不惭、自称为父,源氏重宝们第一个不服。 对年长者的敬意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好,平日里相处不如以下克上。 “真失礼,”小乌丸放下双手,“即使来到了平安时代,主人也一点也没变呢。” “人类虽然善变,也没有这么善变,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即使来到平安时代,我能有什么变化?” “比我想的要钝感呐,主人, ”小乌丸轻笑,“平成时代的你, 正沐浴在平安时代的月光之下。樱花年复一年绽放,总有一片片迎风飞舞,酷似他们的先祖。” “你穿越时间来到这里,和千年前的人类结缘, 也将离开这里,在史书中看到他们的传说。” “人来人往,代代更替,惊世才华总有一天化为黄土。” “你们的时间不对等呐,主人。” 醍醐京弥默默无言。 他是该有变化,也的确有变化,这变化很早就发生在他内心深处,像成熟的果实落下枝头,掉在枯枝败叶中继续发酵,直至腐坏。这腐坏的过程他无法阻止。 他也不愿意阻止。 混沌、暧昧、立场不明、容易动摇,人类本就是这样的生物。 “你们注定邂逅、离别,然后思念,”小乌丸的手指指向他的心脏,“这思念是毒。” 只是预想一下,就会让人心痛不已。 思念愈深,执念愈重。 “不能忍受。难以接受。”小乌丸的手掐住审神者的脖子。“我希望你能感到这种痛,”付丧神的神情愉悦,“不然,只有我自己,就太不公平了。” 刀剑付丧神有了类人的形态,就有了类人的思考。他们和人类结缘,又和人类分离,他们必须摆脱对人类的依赖。如果他们摆脱不了,当他们理解了孤独寂寞,就会被这孤独寂寞逼迫到发疯。 醍醐京弥的双手搭在小乌丸的手腕上,金色的流光在瞳孔中闪过。 “......是不公平,”他似笑非笑地说,对着付丧神的额头一头撞上去,“你又降神了?” “痛痛痛痛痛......”小乌丸放开审神者,捂着脑袋,眼泪都要出来了。“好痛呀。” “谁让你擅自过来这边,沾到了瘴气吧。” “哎呀,被发现了。” “是你的行为太出格了,快点回去净化,笨蛋!” “哼,才不要这样就走。还不是你,你明明看到了我的真身,却连碰都不碰。”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搭上他的肩膀。 “我有我的担忧。” “所以我有我的报复。” “你的报复就是引诱我暗堕吗,好严厉啊。” “我是在帮你渡过心魔。” “说了多少次,这里可不是大唐。” “万法同源,殊途同归。” “我看你是半吊子瞎胡闹。” 最早的时候,小乌丸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他优雅热忱......不过好像也没什么责任感,不然就不会贸贸然尝试神降术了。总而言之,由于一次说不上是成功还是失败的降神,小乌丸的脑袋似乎出了点问题:他和位于高天原的本体形成了通感,接收了不少额外讯息,这些讯息让他乐于从本体那里汲取会给神体造成负担的负面情绪。 这件事直接导致他的闹腾程度和鹤丸有的一拼,不过,和鹤丸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不同,他总喜欢挑动矛盾,拷问审神者的内心,令人产生心里阴影。也许是受大唐的影响,小乌丸不仅不害怕暗堕,甚至还跃跃欲试——他总想尝试极端状况,然后战胜那个动摇了的自己,美其名曰“渡心魔劫”。 本丸刀剑们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他的异常,对他的评价除了为老不尊,没有更好的形容了。 “反正是你先不理我的。”小乌丸挣开审神者的手,翩然转身,扬起的衣角看上去像翅膀一样。 “是你的错。” 钟声再次敲响,醍醐京弥便醒了过来。 呼吸间是木樨的香味,碰触下是轻柔的衣料,耳边有人闲适地聊天。 “哦呀,”安倍晴明的声音响起,“闲雅好像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源博雅语声困惑,“他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一直在这里的是他的身体而已。” “是离魂吗?” “差不多。”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邀请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小乌丸呀。” “原来如此。” 醍醐京弥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变成一只狸猫,头顶一片树叶。狸猫向他们鞠了一躬,然后躲到草丛中消失不见。 “博雅,晴明,多谢,”他按了按太阳穴,“我错过什么了吗?” “并没有,”安倍晴明回答,“或者说,好戏正要开始。” 镇守府将军的庭院井井有条,草木稀疏,景色平常。即使如此,在月光照耀下,依旧显得宁静淡泊,颇具意境。 然而云朵被风吹得飘过来了,十六夜又大又圆的月亮被遮得一点缝隙不露。 风是妖风,云是妖云。 瘴气入侵到了结界里面。虫蚁们骚动起来,成群结队地从藏身处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十分骇人。 “哈!” “天地何用?不能全功!” “圣人何用?不能全能!” “万物何用?不能全用!” “诸相非相,亦是虚妄!”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狰狞的头颅。这头颅比一般人的还要大一圈,目眦欲裂,口鼻滴血,脖子的切口坑坑洼洼,并不平整。他的眉心上有一个大窟窿,周围环绕着蓝色的鬼火,一看就是反派角色。死魂虫们托举他的头颅,随其心意,向庭院飘来。 同田贯正国自发抽取灵力,出现在审神者身前,取过本体拔刀出鞘:“这就是平将门?” “是的。”安倍晴明肯定道。 源博雅看不到死魂虫,打量了一阵:“有点像飞头蛮。” “飞头蛮的胆子可没他那么大,敢找平贞盛报复。” “他只有一个脑袋,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的尸身被他的追随者偷走了。分成数块,散落各地,各自立冢。” “呜哇,真的是他的追随者干出来的事吗,多大仇!” “这可是保护平将门灵魂不受诅咒、不堕地狱的方法呢。” 原本,像平将门这样恶劣的反叛者,朱雀天皇可不敢让他轻轻松松跑去轮回,哪天转世杀回来怎么办。 “这种方法也强化了他的凶性,”醍醐京弥双手合十,“如果不能把他全部的肢体找回来,重新下葬,他就无法安息,作为一个强大的怨灵不断作祟。” 结果就是,从朱雀天皇开始,一代代天皇们开始害怕他、想让他去轮回,却又能力有限、毫无头绪。平将门的传说,一直到昭和时代都还在继续。 为了预防魑魅魍魉,镇守府将军府邸是会配备强大的结界的。就像醍醐京弥在现代,都不需要自己申请,就有灵术协会外派会员主动守护。这种结界相当厉害,因为武家需要防备的多是身经百战的战鬼,各个凶性十足。可是在战鬼定期冲击下,即使这样的结界也是会被瘴气污染的,所以才有例行净秽一说。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平将门竟然毫无阻碍地突破到了庭院。结界就像被污秽侵蚀了似得,一点反应也无。 “今天真的只是例行净秽而已吗?”醍醐京弥有些吃惊,“每次都这么厉害?” “这倒不会,”安倍晴明撇了一眼小乌丸,“往日结界不会像今天这样门户大开。” 啊。 “果然还在生气啊,小乌丸。” “哈?”同田贯正国问道,“他已经来了吗?不过,有什么好生气的?” “吃醋了吧,大概,”醍醐京弥轻描淡写地说,伸手拿过小乌丸,灌入灵力试图沟通,敲了敲刀身,“呐,对不起啦。” 小乌丸已经擅自来到现世,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不打算理会他。“可恶的阴阳师,”平将门已经离的很近了,声如雷霆,“你们想要阻止我报仇吗!” “是啊,”安倍晴明站了起来,“毕竟这是工作嘛。” “我要把你们通通撕碎!” 话音落下,一个个扭曲的鬼影在平将门身后凝聚。这些人眼冒鬼火,身披战甲,形貌恐怖,令行禁止。这是—— “吾之军阵,所向无敌!” 只有看上去冷若冰霜是没有用的,大家都知道醍醐京弥有点迟钝有点甜。 “第一次看到主人的时候,的确有点紧张呢,”三日月宗近笑道,“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主人你可是出乎意料地坦诚。” 审神者们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例如不能在付丧神面前暴露真容真名啦,二楼的结界要实时开启啦,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审神者不被刀剑神隐。但是他们的审神者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隐藏身份,也从未开启结界,拒绝付丧神进入自己的空间。他仿佛只把他们当成了一般意义上的同事,一群真正的人。 “又不是接手黑暗本丸,我认为事前防备并不可取,”醍醐京弥认真地回答,“平心而论,如果我是刀剑,心怀忐忑来面见新主人,当然不希望被人当作洪水猛兽。能互相尊重再好不过,就算这样做会有一定的风险,可是相较之下,平白无故产生隔阂更不值得。” 看吧,就是这一点让大家非常喜欢。 “和你们接触后发现,我当初这个决定做的很对。你们都很可爱,如果一个人当审神者能当到被你们背叛伤害,那这个审神者做人就太失败了。” “哦呀,这是被称赞了呢,”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说起来,很少听到主人这样的称赞。” “平时出阵回来不是有好好称赞你们吗?” “那种根本就是例行公事吧?” “其实,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说出来啊,”醍醐京弥举例,“像清光那样,直接说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 “这有多复杂?” “大家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即使是清光也不知道,他仅仅是在模仿见过的漂亮游女,所有需求出自身为一把刀的判断。很多人的意识还没有从物品扭转过来。” “对哦,”醍醐京弥看着平常被当成老爷爷的三日月宗近,“你也没扭转过来吗?” “我自己没法好好做判断,”三日月宗近这样说,“庞大的记忆会给我的言行造成困扰。做刀的时候,我看世界的方式和人完全不同,连思考的方式都不一样。当化成人形第一次体会到‘五感’之时,我的胸口仿佛在发热,也许这就是‘感动’。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触摸’,什么都想通过自己的双手来确认,那是我第一次产生欲望,现在回忆起来,那种新奇感依旧印象深刻。” “会感到不习惯吗?” “协调方面有一点,”三日月宗近描述道,“我很好奇,为什么想一想手脚就能移动,为什么走路不能同手同脚,为什么不能用鼻子喝茶,为什么我不能同时看到阳光和花香,为什么疼痛需要避免,为什么有些味道很讨厌......” 醍醐京弥想笑又忍住了:“你这是需要学习人体构造,深入了解生物学。” “我当时需要学习的很多出自本能,”三日月宗近沉吟,“我们的本能很大一部分是关于战斗。偏好是存在的,可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偏好?很多东西想不明白,只有先适应下来。” “......原来你们会有这方面的困扰,”醍醐京弥若有所思,“是我失职了。” “不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三日月宗近没有抱怨的意思,“其他人不见得会想这么多。何况困惑、不安都是全新的体验,我很高兴能独自品味那些奇怪的感情。做人真的很有意思。” “......所以,恭喜你?” “是的,谢谢。”三日月宗近肯定道。他停顿了一下,复又开口:“所以,能再给大家一点时间吗?” “什么?” “刀剑付丧神们对时间流逝并不敏感。我们的时间定格在了最能发挥实力的形态,没有磨损和锈蚀,时间在我们看来等同无限。由于缺乏紧迫感,所以才没能抓紧时间和主人好好相处,”他向醍醐京弥解释,“因此,一旦知道你要离开,大家才一下子变得这么浮躁。” “......原来如此。” “别看我们看上去都是青少年,实际上还是个孩子嘛,使用的手段也很浅白,哈哈哈。” 这话果然再度戳中了醍醐京弥的萌点。生物总是会对幼儿更加包容,惯于退让。眼看审神者的态度软化,三日月宗近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会认真考虑的,”醍醐京弥给出承诺,“等我从现世回来,我会给你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哎?!”三日月宗近难得露出了委屈的神情,“主人要去现世?不是五年都没去吗?”一旦去了不想回来怎么办? “这些年不回去是因为不可以,”醍醐京弥扶额,“新任审神者身上打满了所属时空的标记,往返现世的能量波动会引起溯行军和检非违使的注意,从而暴露自己的亲朋和时之政府掌控下时空坐标的分布规律。” “现在身上就没有标记了吗?” “只是表象特征已经被虚空同化,不刻意刺激本源就不会被发现。” “同化......这操作,我怎么觉得有点熟?” “熟是当然的,”醍醐京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就是神隐的前置。” 刀剑付丧神想要将审神者神隐说难不难,之所以要知道真名就是为了利用真名形成咒,将审神者的本源同现世之间的联系切断。这样的切断是一个可逆的过程。想神隐一个人仅靠力量是不行的,没有足够的信息和时间,根本做不到彻底掌控。 这才是醍醐京弥对刀剑付丧神们坦诚相对的真正原因:反正五年内付丧神根本想把他神隐也做不到,五年后他就辞职了,管那么多呢。至于可能出现的任职延期问题——假如相处五年他还判断不出付丧神们的真实禀性如何,在现世估计也会因为识人不清丢掉性命。 三日月宗近没想到他这么口无遮拦:“嗯,当着付丧神的面谈神隐的方法是不是不太好?” “何必讳莫如深,”醍醐京弥并不放在心上,“我相信三日月是个好孩子。”况且,这种想一想就明白的事情,就算他不特意去说,会有哪个付丧神发现不了? “哈哈哈,那可真是感谢你的信任。” 虽然一时间被三日月宗近迷惑,醍醐京弥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先去相亲看看。没错,相亲而已,结婚对象怎么可能只凭照片就搞定。 这并不意味着他对付丧神们孩子气的告白不为所动——恰恰相反,他动心得很。人类到底是视觉动物,一个好的皮相往往能弥补一切,更何况付丧神们个性各有千秋,还对主人有天然好感加成。一定程度上,这能给醍醐京弥带来极大的安全感。只要刀剑不暗堕,醍醐京弥就不用担心分离的问题。 但是他还是艰难地想要拒绝。什么,问为什么? 再强调一遍,物种不同没有未来。当然,醍醐京弥本人对恋物癖之流没有歧视......只是他不认为自己能从付丧神们那里得到相称的、公平的、适宜的感情。没错,他并不重视长久,毕竟爱情的保质期从来不长。仔细想一想,比起付丧神,由于彼此拥有的时间不对等,反而是人类容易由于各种外在原因先一步浓情转淡。办公室恋情一旦破裂,以后相处可是很尴尬的——尤其是审神者这种不存在跳槽的工作。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表象。根本问题在于,这些付丧神真的懂得感情吗? 醍醐京弥不这么认为。 刀剑付丧神们不懂感情,和三日月宗近的谈话让他确认了这一点。这些刀剑付丧神们做人的时间太短,做刀的时间太长,他们不自觉地站在高处俯瞰人类。主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和一个大型公用玩具无异,他们观察人类,模仿人类,又超出了人类。 其实按照醍醐京弥自己的想法,这些刀剑付丧神不需要人类,是人类需要他们。眼下高天原和时之政府的合作,更像是一种单方面的神眷。刀剑付丧神们口口声声称呼审神者们为主人,实际上,位于主导地位、占据主动的是前者。 334、考验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自然不在话下。 醍醐京弥一下子发现了一期一振的新用途, 便怂恿他挑着不同的玩偶抓, 一台机子不够就换一台,直到凑够了短刀和胁差们的数量,连笑面青江的份也算进去了。当然,也没有忘记萤丸那份。 “原来是要送给他们,”一期一振很高兴自己帮了忙,“我还以为是主人自己想要呢。” “当然是我自己想要啊,”醍醐京弥挑出其中几个限量,往脸上蹭了蹭,斩钉截铁,“你们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一期一振还能怎么样呢, 只有继续微笑。 亏得醍醐京弥带了一个巨大的背包,能装下所有玩偶还有富余。今天他就是特意来给付丧神们买礼物的,先前召唤付丧神到现世就是为了参考意见,相亲如此, 购物如此。 不过,就算有参考, 醍醐京弥也只想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你说长谷部会不会喜欢这个机甲手办?” 一期一振迟疑:“......只要是你给的,他应该都会很喜欢。” “哇哦同田贯正国戴那个头盔一定很有意思!” 一期一振呆滞:“......看上去是个南瓜啊?” “是啊,是动画电影里万圣节南瓜的造型。哇,这个海怪造型的猫抓板好可爱, 你说送给小狐丸怎样?” 一期一振扶额:“......不怎么样,你当狐狸是猫吗!要送也是送给鸣狐的小狐狸吧!” “那就给小狐狸,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这真不是个好主意! “三日月和莺丸的话,比较方便,几套茶具和新制的茶叶就好,”醍醐京弥回忆着付丧神们的喜好,“江雪和数珠丸可以给他们买新的佛珠和现代新解经书。萤丸,啊,萤丸果断还是和短刀胁差们一个待遇,每人一个psp,多准备几个rpg游戏就ok。石切丸可以给他买御币——哎呀,不行,这只能算是必需品,他喜欢什么来着?算了等会儿考虑。这么一来,酒鬼们也不好只带酒,鹤丸也不能只买整蛊道具......” “只买整蛊道具?只?”一期一振忍不住插了一句,“他现在已经很闹腾了,当心他连你都整。” “你当他整得少吗,”如果不是因为他面瘫,他一个人就能给鹤丸提供相当的满足感,“不如大家一起迎接更猛烈的风雨吧。” ......你这样子破罐子破摔是很容易失去我们的。 “清光也很明确,化妆品是第一选择。安定的话,可以买冲田君的周边。土方君的周边也很多,兼桑和堀川会满意吧。近藤局长的周边好少......噫,要不要替他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是个问题,”审神者的眼光转移到了一家店贩售的游戏,左边是乙女游戏,右边是耽美游戏,都是以新撰组为主题,“可恶,我自己有点想玩......” 一期一振看了一眼封面和架子上的挂画,觉得自己已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这种店,怎么会这么正大光明的......” “这种程度而已,拿出你镰仓时代以来的阅历应对啊!”面无表情的醍醐京弥看起来一本正经,可手里拿着的是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的同人本,封面上的字眼十分醒目,一期一振想装认不出来都不成,“日本工口文化输出也是一大经济增长点呢,这几家店甚至不算工口,只是宅基腐而已。” “可、可是......”这古典的画风,猴子什么时候如此娇羞,尾张的大傻瓜什么时候这么眼瘸...... “越是这种时候就应该镇定自若才对,”醍醐京弥义正言辞,“不然......不良后果就要产生了。” “什么不良后果?” 回答他的是一旁一拥而上的路人们—— “穿着军装制服还带着刀呢,是在cosplay吗?这衣服是什么结构,披风能拆下来吗?”“你长得好漂亮!是艺人吗?”“可以和你合影吗,帅哥!”“你是来参加漫展活动的吗?”“噢噢,脸红了脸红了!” “等等,”一期一振手忙脚乱,“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这个,那个......” “呀,声音也很好听,是声优吗?”“是偶像吧?”“第一次来吗,好可爱!”“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这张脸这么漂亮,有没有考虑过出女装呀?”“请问你的头发是真的还是戴的假发?这瞳孔颜色真美,请问是在哪里买的啊?” 扯他的披风就算了,有个人甚至踮起脚来摸了摸他的头发!一期一振不禁向醍醐京弥求助:“主人,这——” 话音未落,引发一阵尖叫。“果然是角色扮演吧,那个人是主人?”“主人也很帅,看起来很有威严的样子,调、教系?不行,感觉要晕过去了!”“主人的衣服看起来好贵,是大少爷和管家的设定吧?”“请你们站在一起让我拍照吧,拜托了!” 醍醐京弥清了清嗓子:“各位——”他忽然瞪大眼睛,指着前方,“敦贺莲!” 趁众人转头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一期一振,带着他跑了。 “......现在的女孩子真可怕。”小巷子里,一期一振心有余悸。 “哎,不是只有女孩子啊,”醍醐京弥喘着气,“刚才还有男孩子和伪娘哦。” “......伪娘?” “就是和乱一样的男孩子。” “......我明白了。” “因为你看上去太紧张了,他们才会得寸进尺,动手动脚,”醍醐京弥搭上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这个样子,完全不行啊。” 一期一振这时候也调整过来了,忍不住瞪了审神者一眼:“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还是别下一次了,你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醍醐京弥指了指不远处的服装专卖店,“对了,大庭广众之下,也别叫我主人,待会儿还得去商场呢。你这称呼一出口,秋叶原还好说,换成其他地方,我就要被人当成变态了。叫我京弥吧。” “京......弥。” “嗯呐。” 这家店店面不大,里面却有很多华丽的衣服,名字叫做“天堂之吻”。墙壁上的屏幕正播出百老汇的知名剧目“蝴蝶夫人”,其服装设计师正是店主小泉让二,店员这样介绍。 “这样会不会更显眼了?”一期一振不适地拉了拉领口。此时的他穿着店员推荐的无袖高领黑色长风衣搭配黑色护腕,腰上挂个骷髅腰带,脚下踩着马丁靴,整个人低调了很多,就是有点像摇滚歌手,随时可以上台的那种。 “但也的确很适合,”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很好,就这样穿着走吧!” “主......京弥!”一期一振的目光放在一边相对正常的休闲装上,“那件怎么样?” “哎,那件可一点也不好玩。” “不要用好玩来当衡量标准啦!” 当然刀剑付丧神是拧不过审神者的。醍醐京弥帮一期一振将黑色兜帽拉起来,遮住他的头脸:“很好,目标漫展,前进!”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商场继续买礼物的吗!” “安啦,反正商场又不会跑......” 商场是不会跑,不过,就在醍醐京弥准备一展身手、钱包大破的时候,漫展炸了。 字面意义上的“炸了”——还炸死了人。在警方到来之前,所有人都得留在原地,等待接受质询。 死去的是一名正在办签售的知名漫画家,时间上正好轮到给醍醐京弥签名,当然,签名没能来得及拿到。 “不幸啊,”醍醐京弥捂住脸,“就不能晚一点,一点点就好,要不要这么倒霉啊!”他今天的确倒霉地不正常,没有这么衰的。“这就是‘代价’吗......见鬼。” 一期一振眨了眨眼睛:“京弥,看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是星轨的反弹,”醍醐京弥叹气,“撼动星轨是要付出代价的。从我回到现世开始,星轨就开始了反弹。每个人都有一定的运势,我本该早死,却活到了现在,被常世同化。在星轨看来,我相当于死人。一开始反弹的结果很轻微,世界仅仅无视我的存在,我的霉运只停留在永远抽不到奖这个层面。但是前两天,我直接影响到了三个人。” “皇一门双胞胎和樱冢星史郎的命运改变是因为我,世界再不能对我视而不见。星轨的反弹形成了‘逆风’,这段时间里,我的运气会相当差,容易卷入各种事件,直到风期结束。” “霉运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比起那些无法承受逆风,不仅毁掉自己,还令想保护的对象因为逆风恢复原状的人来说,这代价微乎其微。 “虽然我对自己很有自信,”醍醐京弥又不是自大,“可也没有自信到了盲目的地步。我没有对付过妖怪,也没经历过生死搏杀,况且,这可是团队赛,队友拖后腿怎么办?” “你之前对上前代樱冢护的时候不是做的挺好的嘛?”狐之助抖了抖耳朵,“第一次实践灵术就解决了可怕的暗杀者哎。” “那是因为对方小看了我,加上出其不意才得手,同样的手法来第二遍,恐怕没那么简单,”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对方是暗杀者,本来就不擅长正面对决。但是妖怪不一样吧?” “退治妖怪是阴阳师的工作,阴阳术和灵术也有共通的地方,”狐之助觉得问题不大,“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的好像你的相信能够给我加持有益状态似得,”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过算了,反正这件事情也很有意思的样子。那么,这一次,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既然狐之助出现在了他面前,想必已经准备好了用来交换的筹码。 “这件事对你本人也很有好处,”狐之助的尾巴敲了敲地板,“我想,回到现世的这几天,你已经察觉到了逆风的存在,对吧?” “哦豁,”醍醐京弥惊讶道,“难道你们有办法解决?” “彻底解决不可能,”狐之助摇了摇头,“不过,有办法找到可以使用的‘替身’。” 樱冢星史郎就是利用职务之便,使用动物代替他本人承受阴阳术反噬形成的逆风。醍醐京弥也可以使用这种方法规避风期,但首先,别说动物了,连妖怪都无法承受他撼动星轨引发的逆风。这种逆风作用在他身上,仅仅是带来霉运,而作用在原世界居民身上,就是十死无生。 “作为命运无迹者,你只要继续在现世活动,就会自然而然地改变他人的命运,产生逆风。”狐之助的尾巴又敲了敲地板,“我看,你也不是肯在本丸宅一辈子的人。” 霉运听起来好像不值一提,实际上,若严重起来,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醍醐京弥之所以能轻易撼动星轨、且付出稀少的代价,是因为成为了审神者,往来不同的世界,身上与原世界的“缘”被遮蔽,表象联系切断。可是这霉运一旦累积起来,那些被切断的联系就会从负面角度重新建立,“孽缘”深厚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天地异变,造成天打雷劈。 “如果你想继续在现世生活,就必须减弱逆风。其实,多做对地球有益的事,例如环保,能起到一点抵消作用。樱冢护守护镇压富士山的封印,是在保护地球地脉,也算有益的事之一,”狐之助舔了舔爪子,“只不过,做好事得做到底,加固封印的同时,维持九尾妖狐神魂活性也是你的责任,可不能丢到一边不管,当心好事变成坏事。” “樱冢护需要怨气滋养妖狐,你的逆风需要找东西承担,灵界可以把这两件事合并成一件事,一口气解决。”狐之助一口气说完,吐了吐舌头。 “这就是现世那边给出的条件。” “听起来好像比单纯等待风期过去要方便,”醍醐京弥不置可否,“但前提还是得我自己去拼命拿到大会优胜、向灵界提出愿望吧?这可算不上交换条件。” “我们这边也是有福利的啊!”狐之助伸了个懒腰,“想要吸引你,当然得靠时之政府。” “哦哦,”醍醐京弥配合着鼓了两下掌,“是什么福利?” “不论你能不能赢,你都能拿到一个新世界的坐标,”狐之助眯起了眼睛,“你可以穿越去别的地方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醍醐京弥下意识说出鹤丸的台词,“也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 当然,前提是他能从暗黑武术大会上活下来。审神者认为这不会太困难,大不了空间一撕直接回本丸,恐怕这也是时之政府给他找事找得毫无顾忌的原因之一。 “那么,我就不打搅了。”狐之助鞠了一躬,从窗户跳了出去,还贴心地把窗户关上。 从他取代樱冢护到现在一周不到,政府就据此定下了计划,反应迅速的根本不像政府部门。左京特意上门找他,恐怕是提前听到了风声,又或者,这件事就是他促成的也说不定。 “你还在这里啊,”醍醐京弥回过神推了推一旁居然已经躺下来盖上被子的三日月宗近,“这么晚,回去吧。” “好无情,”三日月宗近拉起被子挡住脸,“主人这是用过就丢——” “喂喂,我哪里有用过?” “也就是说,的确打算丢咯?” “对你们,我可从来没有丢这个动作吧?” “那刚才被打断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吗?” “......快点回去休息啦笨蛋!” 左京送来的请帖有两份,一份是代表他自己赞助的队伍暗黑掮客邀请醍醐京弥成为凑数的第五人,一份是上届大赛冠军队伍赞助人垂金权造对于宾客的指定声明。由于樱冢护换人的缘故,这个黑道商人还附上一封用词谄媚的道歉信,表明如果醍醐京弥愿意,可以自己指定任何人作为宾客代替他自己,他很乐意替审神者解决不想脏手的麻烦,例如樱冢星史郎。 只不过,醍醐京弥既不愿意凑数,也不愿意避战,对于解决樱冢星史郎也没兴趣,至少,他想要先了解一下其他宾客的情况。 “真是的,主人干嘛把我带出来啊,”同田贯正国正在抱怨,“我对现世又不感兴趣。来玩的话,带短刀胁差们才比较方便不是吗?” 为了争取来现世,那帮付丧神们各个约战演练场,连大俱利伽罗都有些意动,审神者却选中了最无所谓的他。 “所以说,这次不是来玩的啊,”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不过,你真的对现世一点好奇也没有吗?” “好奇是有,不过废刀令到现在还有效不是吗?”同田贯正国拍了拍自己的本体,“这个世界太和平了,不适合我。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懂。” “那可不行,”醍醐京弥搭上他的肩膀,“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现在可是享受和平的时候。” “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美术品。”同田贯正国撇撇嘴:“刀是武器,刀术是杀人的伎俩,战场才是我的舞台。不管说的多么好听,战争只是蕃主们争夺利益的手段,向民众宣传的目的都是在唬人。” “说的也是,”醍醐京弥表示赞同,“战争无处不在。现代社会盛行‘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是因为生产力发达,利益的争夺不再紧迫,已经不需要通过传统的杀人来削弱对手。只要社会能养得起所有人,那么人命本身就成了一种资源,不能轻易浪费掉。” “......你说的太复杂了,”同田贯正国挠了挠脑袋,“不就是现在科技发达,武、士刀用不上了吗?” 也对,对你来说这一点才是关键。 “还是用的上的,”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你又不是普通的武、士刀,你是付丧神。普通武、士刀做不到的,你能完成。例如现实中再刃的刀只有观赏价值,不能运用在实战之中,但付丧神不存在这种问题。”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越是和平年代,越有人向往战火硝烟。就算战争是打不起来了,武道会还是可以参与一下的。” “哦哦,武道会是和演练场一样的吗?”听到这里,同田贯正国这才有了兴致,“虽然比不上战场,但也能打个尽兴吧?” “是的,不过,不必像在演练场那样手下留情,”醍醐京弥自然而然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只要在对方破坏你之前,想办法把对方破坏掉就好了......哎,你现在拔刀干嘛?” “主人你刚才的表情......果然,哪怕主人是文系审神者,也有男人好战的一面!来打一架吧!” “......我的笑容就那么像在挑衅吗喂!” “退治妖怪是阴阳师的工作,阴阳术和灵术也有共通的地方,”狐之助觉得问题不大,“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的好像你的相信能够给我加持有益状态似得,”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过算了,反正这件事情也很有意思的样子。那么,这一次,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既然狐之助出现在了他面前,想必已经准备好了用来交换的筹码。 “这件事对你本人也很有好处,”狐之助的尾巴敲了敲地板,“我想,回到现世的这几天,你已经察觉到了逆风的存在,对吧?” “哦豁,”醍醐京弥惊讶道,“难道你们有办法解决?” “彻底解决不可能,”狐之助摇了摇头,“不过,有办法找到可以使用的‘替身’。” 樱冢星史郎就是利用职务之便,使用动物代替他本人承受阴阳术反噬形成的逆风。醍醐京弥也可以使用这种方法规避风期,但首先,别说动物了,连妖怪都无法承受他撼动星轨引发的逆风。这种逆风作用在他身上,仅仅是带来霉运,而作用在原世界居民身上,就是十死无生。 “作为命运无迹者,你只要继续在现世活动,就会自然而然地改变他人的命运,产生逆风。”狐之助的尾巴又敲了敲地板,“我看,你也不是肯在本丸宅一辈子的人。” 霉运听起来好像不值一提,实际上,若严重起来,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醍醐京弥之所以能轻易撼动星轨、且付出稀少的代价,是因为成为了审神者,往来不同的世界,身上与原世界的“缘”被遮蔽,表象联系切断。可是这霉运一旦累积起来,那些被切断的联系就会从负面角度重新建立,“孽缘”深厚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天地异变,造成天打雷劈。 “如果你想继续在现世生活,就必须减弱逆风。其实,多做对地球有益的事,例如环保,能起到一点抵消作用。樱冢护守护镇压富士山的封印,是在保护地球地脉,也算有益的事之一,”狐之助舔了舔爪子,“只不过,做好事得做到底,加固封印的同时,维持九尾妖狐神魂活性也是你的责任,可不能丢到一边不管,当心好事变成坏事。” “樱冢护需要怨气滋养妖狐,你的逆风需要找东西承担,灵界可以把这两件事合并成一件事,一口气解决。”狐之助一口气说完,吐了吐舌头。 “这就是现世那边给出的条件。” “听起来好像比单纯等待风期过去要方便,”醍醐京弥不置可否,“但前提还是得我自己去拼命拿到大会优胜、向灵界提出愿望吧?这可算不上交换条件。” “我们这边也是有福利的啊!”狐之助伸了个懒腰,“想要吸引你,当然得靠时之政府。” “哦哦,”醍醐京弥配合着鼓了两下掌,“是什么福利?” “不论你能不能赢,你都能拿到一个新世界的坐标,”狐之助眯起了眼睛,“你可以穿越去别的地方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醍醐京弥下意识说出鹤丸的台词,“也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 当然,前提是他能从暗黑武术大会上活下来。审神者认为这不会太困难,大不了空间一撕直接回本丸,恐怕这也是时之政府给他找事找得毫无顾忌的原因之一。 “那么,我就不打搅了。”狐之助鞠了一躬,从窗户跳了出去,还贴心地把窗户关上。 从他取代樱冢护到现在一周不到,政府就据此定下了计划,反应迅速的根本不像政府部门。左京特意上门找他,恐怕是提前听到了风声,又或者,这件事就是他促成的也说不定。 “你还在这里啊,”醍醐京弥回过神推了推一旁居然已经躺下来盖上被子的三日月宗近,“这么晚,回去吧。” “好无情,”三日月宗近拉起被子挡住脸,“主人这是用过就丢——” “喂喂,我哪里有用过?” “也就是说,的确打算丢咯?” “对你们,我可从来没有丢这个动作吧?” “那刚才被打断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吗?” “......快点回去休息啦笨蛋!” 左京送来的请帖有两份,一份是代表他自己赞助的队伍暗黑掮客邀请醍醐京弥成为凑数的第五人,一份是上届大赛冠军队伍赞助人垂金权造对于宾客的指定声明。由于樱冢护换人的缘故,这个黑道商人还附上一封用词谄媚的道歉信,表明如果醍醐京弥愿意,可以自己指定任何人作为宾客代替他自己,他很乐意替审神者解决不想脏手的麻烦,例如樱冢星史郎。 只不过,醍醐京弥既不愿意凑数,也不愿意避战,对于解决樱冢星史郎也没兴趣,至少,他想要先了解一下其他宾客的情况。 “真是的,主人干嘛把我带出来啊,”同田贯正国正在抱怨,“我对现世又不感兴趣。来玩的话,带短刀胁差们才比较方便不是吗?” 为了争取来现世,那帮付丧神们各个约战演练场,连大俱利伽罗都有些意动,审神者却选中了最无所谓的他。 “所以说,这次不是来玩的啊,”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不过,你真的对现世一点好奇也没有吗?” “好奇是有,不过废刀令到现在还有效不是吗?”同田贯正国拍了拍自己的本体,“这个世界太和平了,不适合我。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懂。” “那可不行,”醍醐京弥搭上他的肩膀,“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现在可是享受和平的时候。” “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美术品。”同田贯正国撇撇嘴:“刀是武器,刀术是杀人的伎俩,战场才是我的舞台。不管说的多么好听,战争只是蕃主们争夺利益的手段,向民众宣传的目的都是在唬人。” “说的也是,”醍醐京弥表示赞同,“战争无处不在。现代社会盛行‘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是因为生产力发达,利益的争夺不再紧迫,已经不需要通过传统的杀人来削弱对手。只要社会能养得起所有人,那么人命本身就成了一种资源,不能轻易浪费掉。” “......你说的太复杂了,”同田贯正国挠了挠脑袋,“不就是现在科技发达,武、士刀用不上了吗?” 也对,对你来说这一点才是关键。 “还是用的上的,”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你又不是普通的武、士刀,你是付丧神。普通武、士刀做不到的,你能完成。例如现实中再刃的刀只有观赏价值,不能运用在实战之中,但付丧神不存在这种问题。”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越是和平年代,越有人向往战火硝烟。就算战争是打不起来了,武道会还是可以参与一下的。” “哦哦,武道会是和演练场一样的吗?”听到这里,同田贯正国这才有了兴致,“虽然比不上战场,但也能打个尽兴吧?” “是的,不过,不必像在演练场那样手下留情,”醍醐京弥自然而然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只要在对方破坏你之前,想办法把对方破坏掉就好了......哎,你现在拔刀干嘛?” “主人你刚才的表情......果然,哪怕主人是文系审神者,也有男人好战的一面!来打一架吧!” “......我的笑容就那么像在挑衅吗喂!” 做笔录遇到饭田刑警就是其中之一。 “好久不见,”饭田响也看到醍醐京弥的时候,竟然露出了微笑,堪称惊悚,“醍醐家的大少爷。” “好久不见,”醍醐京弥面无表情,“还没有通过国家公务员上级甲等测验的饭田刑警。” 知道发生了命案,自认毫无关联的审神者即刻让付丧神回了本丸。毕竟一期一振的身份证明还没有办下来,随身带的本体还是开了刃的真剑,怎么看都觉得可疑。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极具先见之明。换了其他刑警,说不定愿意屈从金钱权势,可这个游走在法律边缘、又绝不触碰底线的杀人刑警是绝对不会随便放过他们的。被他盯上了,以后出门就得带保镖律师,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你可管不着,”饭田响也点燃一根烟,一点也不在乎会被投诉,“被宫内厅破格录入的醍醐参事。” 如饭田响也所说,醍醐京弥在政府亦有任职,挂在宫内厅名下。原本,由于时之政府的存在,他应该归外务省管理;可他的工作内容涉及国家安全,这又是防卫省的事。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的年龄和身份的不可言说,既要求高位又要求保密,内阁只好把他塞给皇室。 由于皇室人口凋零,皇太子膝下仅有一位桂宫凉子内亲王,一度有醍醐京弥具有皇室血统、可能拥有继承权,才被宫内厅善待的流言传出。 “不准抽烟,”随后进来的古畑任三郎毫不留情地在饭田响也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你不想升职,我还想。” “我看你是要在警部补的位置干一辈子了,老头,”饭田响也嘴里这样说,手上却把烟摁灭了,“上次考试,你的分数可是低得让人看不到希望啊。” “吵死了!”古畑任三郎摆摆手,“是现在的升迁制度不科学。什么都要考试,还不如把复习的时间拿来多破几个案子。如果光靠履历就可以升级的话,我早就可以当到警视总监了。对了,小京,”他伸出一根手指,“我问你个事啊。最近警视厅改革的传闻很多啊,有没有什么议案是关于任职的?如果升职考核的评分能加重实践比例就帮大忙了。” “......我是宫内厅的参事,不是国家公安委员会的议员。”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说。 “哎,”古畑任三郎叹气,“我也该猜到了,投票日快到了,现在那帮白痴政客为了议员的位置都在东京各个区拉选票,你却在逛秋叶原,怎么就这么不思进取呢。” “你既然这么思进取,快点问和案情有关的事啦!”这俩都是老熟人,醍醐京弥看着哭笑不得,“再耽误时间我可要叫律师了。” “哎,不要这么急躁,”古畑任三郎悠哉悠哉,“你要知道,我可是个名侦探。” “那么,名侦探有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呢?” “有啊,”古畑任三郎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你。”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我?” “对。” “......我还是把律师叫来吧。” “不必这么如临大敌,”饭田响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反常的没有为难他,“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能有什么风格,不要搞得我好像是连环杀人犯一样。” “因为你那个蜃气楼搞出来的一系列事件,你可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啊。” “证据啊,证据,”醍醐京弥敲了敲桌子,“当年你越权私自调查,我可是能让你丢掉工作的,你应该感激我的善良品德。” “你留着我,难道不是方便用来打击违法乱纪的敌人吗?” “我可是良好市民,”醍醐京弥慢吞吞地说,“我的举报是为了公理和正义——” “这话也就骗骗小池彩,何况,你连她也没有骗过。” “我哪里有骗人——” “好了好了,”古畑任三郎打断道,“已经结案了的事情吵什么吵,好像真相谁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似得,追诉期都过了。” 其实并没有。 不过,以醍醐京弥的社会地位,如果有人要整他,即使过了追诉期,甚至于无中生有,他都防不胜防;如果没人整他,只要证据链有一点疏漏,甚至于没有疏漏就制造疏漏,他都能全身而退。现在他的关系网里加上了宫内厅,别说司法公正了,重视名誉的他们连新闻自由都会干涉。 “找你只是因为你太可疑了。”古畑任三郎的问询不是很认真。毕竟一般情况下醍醐京弥要杀人完全不用自己动手,这起案件又不属于冲动杀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另一个犯罪嫌疑人已经招供了:“首先,你买的一大堆东西到哪里去了?有人证言,你只是很正常的逛漫展、买买买,东西呢?” 335、蝴蝶效应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也许仔细思考之后, 我会做出放弃的决定, ”皇昴流的盯着手里的茶饮,情绪不高,“但是当时我想不到那么多。我很难过,那个女人,她不应该遭受那样的痛苦——” 这个孩子,是真的在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醍醐京弥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皇昴流的头,打断了他的叙述:“是我多嘴了,别想太多。”这样单纯的个性,匹配强大的灵能力,面对超自然的危险, 能长到这么大也是命大。审神者出于好奇,审视皇昴流的星轨,从过去十六年的历史中分辨出他的特质:“你还是个孩子,拥有的时间太短。你的心太柔软, 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希望你在下次行动的时候, 多考虑一下关心你的人,”醍醐京弥发现自己见到了真的圣父,“虽然你的承受能力很强,但对于‘痛苦’的承载, 还是有限度的。‘共情’把你塑造成了现在这样美好真诚的模样,却也很容易让你模糊自我。” “交浅言深了点吧,”迹部景吾在桌子底下踢了醍醐京弥一脚,“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因为皇君很可爱啊,忍不住占卜了一下他的过去和未来,”醍醐京弥收回手,“先天天赋很强的人都具备一丝神性,皇君善于倾听,并积极给予回应,不过可惜的是,人类并不是神明。”再继续回应下去,这个孩子会死。 星轨注定他会死在他爱的人手上。 这样的未来可说不上好。 皇昴流直愣愣地和醍醐京弥对视,虽然有些话没有听懂,可确确实实感受到审神者的善意,心情好了许多。他有些笨口拙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这份善意。他本来就可爱得像个女孩子,此时睁大双眼,一脸不知所措,看上去就更像了。 “嗯——”皇北都斜眼看了看醍醐京弥,又看了看弟弟,兴味盎然,“双方对彼此都有好感的样子,进展不错嘛。” 皇昴流回过神,涨红了脸:“北都!” 樱冢星史郎微笑:“哎呀,这下我可是感受到了危机感呢,哈哈。” 迹部景吾瞪了樱冢星史郎一眼:“北都小姐,这个人就不要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吧?” “有什么关系,”皇北都并不同意,“这只代表我家昴流受人欢迎。正是因为存在竞争者,才能体现昴流的价值不是吗?” 樱冢星史郎打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让昴流有更多的选择。” “这是当然了,”皇北都又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是迹部你太甜了!”她的眼睛因为兴奋亮得像星星。“你我是介绍人,”皇北都拍了拍自己,又指了指迹部景吾,“这是追求者”,她拉过樱冢星史郎,接着发出“哦呵呵呵”吓死人的三段笑,最后脸色一肃,双手拍上桌面:“是你们输了!” 迹部景吾摸了摸脸上的泪痣,冷哼一声:“幼稚。”他把胳膊架在醍醐京弥肩膀上:“京弥,是时候召唤你的刀剑48了——喂,不要躲开!” 你这样就不幼稚了吗?! 灵术风吹动醍醐京弥的头发,一期一振抽取审神者的灵力构建出了身体,从夹缝来到现世。刀剑付丧神衣着华丽,容貌清丽,蜜色的双眼温润如水。 怎么你也这么配合啊?! “请指教,”一期一振面带微笑,右手放在心口,颔首示意,举手投足优美典雅,“如朝露般散落,如朝露般消逝,此即吾身。一期一振,敬见。” 效果很好,非常好,因为皇一门的双胞胎都不可抑制地脸红了。 “输了,是我们输了,”皇北都喃喃道,忽然转头揪住樱冢星史郎的领口,“脸被比下去就算了,这样看来,只有忠诚度能拼一拼了。拿出觉悟来啊,阿星!来,现在就像忠犬八公一样,给我‘汪’一声吧!” “这要求也太......”樱冢星史郎一脸无奈。 “......太过分了啦,姐姐!”皇昴流拍着皇北都的后背,由于姐姐的出格脸更红了。 “没用的,比忠诚的话,他也不会输,”迹部景吾挑衅道,打了个响指,“对吧,吉光的名作?” “当然。”一期一振的回答毫不犹豫。 ......这两个人似乎很合得来嘛。 醍醐京弥揉了揉太阳穴。“我说,”审神者摊开双手,“有必要搞得像比赛一样吗?” “有必要!”迹部景吾和皇北都异口同声。 “我怎么可能输给这个家伙!”这是迹部景吾。 “说的好像你有赢过似的!”这是皇北都。 “哈?!你这是选择性失忆吧!”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小声问皇昴流:“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算吧,”皇昴流脸色尴尬,亦小声回答,“他们好像是打街头网球认识的。”他恢复了平静,好奇地看着一期一振:“请问,这位是你的式神吗?” 醍醐京弥也看了一眼一期一振,笑道:“这是付丧神,是我的家人。” 这笑容又把皇昴流看愣了,过了几秒他忍不住笑场:“怪不得醍醐先生一直板着脸。” “......话说回来,你年纪轻轻,干嘛要来相亲?”醍醐京弥没打算见人就解释自己的面瘫,转回正题,“难道是这位樱冢君惹你姐姐生气了?” 樱冢星史郎可不承认:“我怎么会惹姐姐大人生气。” 皇昴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星史郎只是朋友,朋友!”朋友这个词他强调了两遍,很明显,他对樱冢星史郎的追求不太满意。“虽然醍醐先生看起来很严肃,不过从刚才就能发现,你其实是很温柔的人,”皇昴流笑着祝福,“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虽然这次约会目的没有达到,”醍醐京弥并没有觉得失望,“不过我很高兴认识了三位术士。”他总结陈词:“那么,期待下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了。” 不过—— “三位?”皇昴流歪了歪脑袋,“星史郎只是一名普通的兽医而已啊?” 正巧皇北都和迹部景吾的斗嘴也告一段落,周围的空气忽然陷入莫名其妙的静默。 “普通?”一直安安静静候在审神者身侧的一期一振忽然开口,“这位樱冢先生分明沾染了杀人无数的业障,怎么可能普通?” 这话令人震惊。樱冢星史郎笑容温和,彬彬有礼,说话风趣,怎么看也不像是刽子手、杀人犯。 皇昴流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杀人?” 皇北都却好像知道什么,一把将皇昴流从座位上拉起来,和樱冢星史郎保持距离:“果然。” “嗯,”醍醐京弥的反应慢了半拍,“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皇北都咬牙,“一直以来,我只是怀疑而已,并不敢确定,毕竟——” “——不是每个姓樱冢的,都和樱冢护有关,”皇昴流虽然单纯,又不是傻,他虽然震惊,却迅速反应过来,“星史郎,你居然是樱冢护?” 樱冢星史郎叹了一口气,他取下眼镜,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看上去冷漠疏离:“真是失策,”他很不高兴,“这下,可是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这说法,这态度,很显然,他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期一振从审神者手中接过本体,挡在他面前,一脸慎重做出防备的姿态。迹部景吾的关注点却在另一面:“呐,京弥,你既然早知道他是杀人犯,怎么不早说?” 醍醐京弥也很无奈:“毕竟是和皇一门一起来的,我以为他是正义的清道夫嘛。” “清道夫哪有什么正义不正义,你这五年是漫画看多了吧!” 虽然迹部景吾很无语,却也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一个能动用超自然力量的危险分子,果断躲到了醍醐京弥背后。他有自知之明,可没有拖后腿的打算。 “不过,樱冢护是什么?” “我正在查时之政府资料......找到了,好像是家族继承的暗杀集团,”醍醐京弥对着手机念,“外围成员很多,上至议员下至浪人,不过,核心杀手只有一个。” “一个杀手叫什么集团?” “也许是因为会阴阳术的杀手,一个就顶一群的关系?” “再问你一次,你真的、真的不愿意当个普通的兽医吗?” 回答他的,是樱冢护万象森罗的术法。樱树无数的枝条像触手一样伸展开来,飞舞着攻击审神者的护壁。樱冢护的拳脚附上灵术,试图击溃一期一振的刀术。由于审神者的命令,付丧神不能对敌人下死手,束手束脚,迟迟未竟全功。随着攻击的持续,护壁的能量衰减,变得越来越脆弱。 然而醍醐京弥的小手段也开始生效。 “如果你愿意当个普通的兽医的话,”就在护壁碎裂的那一刹,醍醐京弥向前迈了一步,脚下繁复如同电路板的精密纹路迅速蔓延,“我就不必动用暴力,强迫你转业了。” 樱花的幻境瞬间支离破碎,没能给审神者造成任何阻碍。樱冢星史郎大吃一惊,他不知道醍醐京弥是从何时入侵了他的幻境结界——不,不仅仅是入侵,对方甚至完成了根源解析,改换概念,把他拖出了樱冢。 “毕竟是一期的希望,”醍醐京弥第一次露出了不再僵硬的笑容,这笑容危险邪肆,令人心生恐惧,除了樱冢星史郎没人看见,“我只好无视你的想法。” “就算干涉星轨——”醍醐京弥向前再迈出一步,地上的纹路发出了夺目的金光,“亦在所不惜。” 审神者的周围荡起了看得见的蓝色波纹,天幕仿佛降了下来,星子在手边闪烁,星屑旋转着落下,从不可知的来处落入不可知的去处。时间既是一瞬亦是永恒,空间无所在亦无所不在。 “一期一振。” 审神者呼唤刀剑付丧神、的名字。刀剑付丧神的形体消失,化作单纯的武器,被他握在掌心。 樱冢星史郎动弹不得。他不明白醍醐京弥是怎么做到的,只能眼看着醍醐京弥走上前,毫无技巧地捅了他一刀,然后就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灵魂深处剥落下来—— 然后他也落了下来。 “结束了。” 醍醐京弥收刀归鞘,幻境抽离现实,所有人重新出现在了咖啡馆,桌上的茶饮还带着热气。而樱冢星史郎趴在吧台后面,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 “此处应有掌声,”审神者转过身,歪了歪脑袋,“嗯......欢呼在哪里?” 皇北都就当真的给他鼓掌欢呼起来,迹部景吾扶额:“你当这是在表演话剧吗!” “这可比话剧厉害多了,”皇北都由衷地赞叹,“我都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用我另外一个付丧神,青江的话来说,”醍醐京弥将一期一振的本体抱进怀里,“就结果而言,笑容比较好。” “这句话好帅!”皇北都捧着脸原地转了一个圈,“虽然你那个蜃气楼也很可疑,但是没关系,我中意你!” 醍醐京弥毫不脸红地颔首:“谢谢。” 而此时只有皇昴流还在意樱冢星史郎。他是几人中唯一的良心,面对樱冢护露出了复杂的表情。“那个人,他......”皇昴流忍不住问道,“死了吗?” 即使他知道,樱冢护本性恶劣,用心不轨,但他毕竟曾经是他的朋友。 “没有,”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只是斩断了他和樱冢之间的‘缘’,取代了他,接手樱冢护一职,”他又不喜欢通过杀人解决问题,“杀人太浪费了,后续处理也很麻烦。何况,如果杀掉他,皇君会伤心吧,即使对方是樱冢护。” “对不起,”皇昴流感到不好意思,“也许在大部分人看来,他死不足惜,是我太优柔寡断了。可我还是......” “不必道歉,珍惜生命是可贵的美德。”审神者注视着星轨,若有所思:“未来已经模糊了,不过,你们两个的命运是否还会走到相爱相杀那一步.......” 就在此时,一阵灵术风裹挟着樱花卷起,樱冢星史郎的身体碎裂,化作樱花花瓣,散落各处。 “怎么回事?!”皇昴流伸出双手,遮挡狂风,很显然没能听完他刚才说的话。 醍醐京弥没有回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他逃走了呀,”审神者一下一下梳理一期一振的刀绪,“没想到,他还有余力施展遁术。” “喂喂,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称赞敌人!”迹部景吾皱起眉头,“哪天他回来报复怎么办?” “安啦,在有把握赢过我之前,他不会对你下手的,”醍醐京弥不以为然,“他当了十年的樱冢护,习惯杀人而不是滥杀。除了我们,他不会找其他人麻烦。以他的审美,那种事情对他来说是浪费时间。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并没有失去一切,没有孤注一掷的必要。” “况且,不出意外的话,皇君才是他下手的第一顺位。” “什么?!”皇北都大惊失色,“这可怎么办!” “不用太担心,”醍醐京弥语气轻松,“樱冢君失去樱冢护一职,就失去了一大灵力来源,已然削弱了实力。当然,削弱后的他依然不可小觑,只不过,他现在比皇君弱,说不定比你奶奶还弱呢。” “这就好,”皇北都闻言,松了一口气,双手抓住皇昴流的肩膀:“下次见面,你可千万不能手下留情哦!” 皇昴流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啦!” 皇北都用不信任的眼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算了,下次遇见他,你只要能保全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 皇昴流不禁哂笑。 接着,皇北都转过身,面对醍醐京弥深深鞠躬:“醍醐先生,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不必多谢,因为你们很可爱啊。” “哎,假如樱冢护也可爱的话,你会选择袖手旁观吗?” “嗯......说不定真的会这样哦。” “真的假的?!”皇北都双手叉腰,“真是立场不坚定!我本来还想说,以后昴流就交给你了呢。” 皇昴流又脸红了:“姐姐!你又乱说什么啊!” “那可真是不胜荣幸,”醍醐京弥煞有介事地应声,“皇君交给我一定没问题的。” “醍醐先生!” “玩笑啦,玩笑。” “啊,等等,”皇北都两只手摊开,“我们现在还在互称姓氏,太生疏了吧!我可以叫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醍醐京弥从善如流,“北都。以及,”他看了看一旁的皇昴流,对方回给他一个微笑。 “昴流。” 东京醍醐分家是一栋高达36层的高级公寓,这种公寓往往采取酒店式管理,极其注重服务质量和客户隐私。除了顶层的复式公寓留作私用,其他楼层都采取出租的方式提供给各界名流。楼顶的部分则被改造成了草庵式茶庭,偶有招待客人的露天茶事会在这里举办。 醒竹一声,栖息在露地中的几只麻雀抬起头,转了下眼珠,又低了下去,啄取醍醐京弥手中的米粒。 迹部景吾端起茶碗:“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没有吧?” “失忆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蜃气楼的话,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醍醐京弥将剩余的米粒撒在地上,“一开始,我们只是搞了一个福尔摩斯同好社团,玩玩角色扮演而已。” “而已?” “我承认我们做的很认真啦,”醍醐京弥跪坐在垫子上,“有很积极地制作网站、散发印刷品、寻找事件甚至制造事件,再解决事件。谁会料到真的有黑手党脑袋有坑,跑来找‘莫里亚蒂教授’支招啊!” 迹部景吾额头上青筋一跳:“谁会真的给那个黑手党支招呢?嗯?”他一拍茶席,“恐怕只有你会选择认真回答而不是报警吧!” 麻雀们被吓得放弃食物,从地上飞了起来,不过没有逃很远,就落在了附近的篱笆上。 “报警多无趣啊,”醍醐京弥眼神漂移,“这种事情可是稀奇得很呐。” “哦。”迹部景吾已经不想说话了。“然后你就顺水推舟,把这方面业务做大做强。”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五年前蜃气楼在黑道的声名如雷贯耳。蜃气楼从事情报、点子方面的业务,不仅掺和进了池袋颜色党之间的暴力冲突事件,还涉及受贿议员之子小佐野浩树引发的群体性自杀的社会问题。 “嘛,一切多亏了大家的帮助呢。” “你当我是在夸奖你吗?!” 醍醐京弥转过脸:“我可是只靠嘴皮子就能招来杀手的男人。” “这难道值得骄傲吗?!”迹部景吾觉得很头痛,“到底谁是外甥谁是舅舅啊!” “就算辈分真的颠倒过来,该是我做的,我还是会去做啊。” “说的和殉道者一样,你难道不是因为无聊才做这种事吗!” “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醍醐京弥敲了敲茶碗,“我现在可一点也不无聊。” “......为什么我总有种你在酝酿大事件的不好预感?” “错觉啦,错觉!”醍醐京弥揉了揉脸颊,“我好歹也被后辈们称为平成年代的贵公子,绝对不会给他们带来不良影响。” “哦,可在他们见识过你真实的笑容后,不都纷纷改称你为‘阿鼻地狱的恶鬼’吗?” “才没有那么可怕好吧!” “如果您都只有普通的话,我们这种人就该沦为下等了,”役人,尤其是负责出入境的役人还有令审神者宾至如归的义务,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呀,您还没有续约,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唔,出于人道主义,新任审神者任职五年后,先回现世一段时间,再考虑是否延期任职,不是惯例吗?” “对、没错......”可是像您这样的人物,政府应该早就开始做争取工作了才对,大都早早续约完毕,怎么会拖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很显然,有些条件没能谈妥。” “哎?!我不小心问出来了吗!” 是你表情太丰富,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啦。醍醐京弥不打算再纠缠,敲了敲桌子:“快点办手续吧。” “啊!是!” 离开现世五年之久,回来怎么感觉世界根本没变化。 除了小孩子长大这一点。 “景吾,你现在居然比我还高!”醍醐京弥感叹着,伸手比划了一下来政府门口接他的迹部景吾。 “这是当然了,”迹部景吾抱臂,“你走的时候我还在生长发育期,而且我热衷运动锻炼身体。至于你,恐怕这五年都宅到一动不动了吧?” “唔......不能反驳......” 不过关系没有生疏就实在万幸。时之政府对新任审神者的管理就像军队一样,只能不定期按照临时通知通过公用渠道联系家人,错过了就得等下一次,聊胜于无。 醍醐京弥是出生茶道世家的大少爷,父母由于飞机失事离世,长姐如母,把他带到了夫家迹部财团照顾。像他这样的人没必要在学校浪费时间,花了几年跳级完成学业后,就被姐姐丢到京都接手茶道实业。老实说,醍醐京弥对茶道感兴趣,对实业却没兴趣,所以当时之政府找上门的时候,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决定先去当公务员。 毕竟时之政府和现世政府有往来,一旦他成了公务员,现世政府就会给出大量免税额度,福利补贴也很多。两方政府也有通过他家会社安置外围从业人员的意思,于是乎连经理人都不用请了,反正政府不会让他的生意关张。再有姐姐在一旁看顾,会扩张的吧,一定会......能躺着不动拿分红真是太好了。 用过久别重逢的午餐后,姐姐就打发醍醐京弥同外甥叙旧。 “母亲给你介绍的对象是一个叫做皇昴流的阴阳师,”迹部景吾不怀好意地笑笑,“帮你约在了明天晚上见面。” “阴阳师啊,”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根本就是都市传说。” “现在你自己就是都市传说不是吗?” “别看我这样,还是有自学一些阴阳术的哦。” “那么,给本家建立结界的事可以拜托你吗?” “不要才回来就压榨我去工作啦,资本家!” “你这算什么回来,只有一周而已,连亲戚都来不及见完,不如把正事办一办?” “......好过分!我敢说你现在绝对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什么的太聒噪,”迹部景吾无语,“我又不是你,这么急着成家。” “我可是已经25岁了,25岁,”醍醐京弥认为这个数字很重要,“最冲动的时候已经过去,再过几年就老了,当然要考虑安定下来。” “25岁而已,你怎么说话像个老头一样?”迹部景吾白了他一眼,“像你我这种人,35岁都还是黄金时期才对。” “工作辛苦嘛,”醍醐京弥大倒苦水,“你是不知道,管理本丸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作战部分姑且不论,你能想象我得为了生存手动调节本丸内氧气含量这种事吗?更别提影响到生态平衡的降水量,阳光照射时间,四季更替,还有重力常数,光折射率、曲率这种东西......” “......你这是在创世吗?”迹部景吾不可思议,“这么复杂,你一个人能搞定?” “当然搞不定,时之政府有提供固定模板,不过这种模板简单粗暴,容易抽干审神者的灵力,给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一般的审神者就是消耗品。所以为了我自身续航能力着想,我一直在学习并改写本丸内的灵术,使之契合自己的本源,将本丸转化成自己的领域。” “......虽然听不明白,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就是很厉害,”醍醐京弥理所当然道,“一个人,仅仅是拥有灵力而已,为什么能成为刀剑付丧神们的主人,还拥有一座位于异度空间的本丸?审神者甚至不用直面敌人,只要稳坐本丸,等待付丧神们带回好消息即可。没有受伤风险,还受刀追捧,现世还能得到大量报酬,这么好的工作,当然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灵力枯竭?” “不止,”醍醐京弥摇了摇手指,“应该说,灵力枯竭本身会造成一个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灵魂磨损,减少寿命。” 迹部景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我不知道这个工作竟然这么危险,你肯定没有告诉母亲吧!” “别紧张,”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被时之政府骗了?”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一个组织到了政府的程度,格局不会小到依靠坑蒙拐骗。”醍醐京弥想用笑容安抚外甥,但还是失败了,看上去像抽搐似的。“我很清楚里面的风险,时之政府没有任何欺瞒。” 这个表情很好地娱乐到了迹部景吾,也让他冷静了下来:“你只是对我们欺瞒了是吧?” “嗯......姐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嘛,”醍醐京弥坦然承认,“怎么说呢,只要是人,大部分都拥有灵力,时之政府也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修炼方法,方便审神者进一步控制灵力,掌控本丸。按照对方的评估,我呢,既拥有庞大的灵力,又是个灵术天才,一定可以在短期内排除隐患。事实证明我的确是天才,哈哈。” “这么说的话,”迹部景吾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了起来,“你其实根本没打算从时之政府辞职是吧?” 醍醐京弥不置可否:“啊哈,你怎么猜到的?” “果然,”迹部景吾眯起眼睛,“你以前提到过,一般弱渣审神者撑上三五年就会灵力枯竭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么,既然你拥有超出常人的灵力,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些弱渣?”迹部景吾摸了摸泪痣,看上去侵略性十足,“以你的灵力水平,撑上五年毫不费力吧?既然如此,如果打算届满辞职,何必费心思将本丸转化为自己的领域?” “人总是善变的,”醍醐京弥没有否认,“毕竟是花了这么长时间培养出来的孩子们,一想到要把他们交给别人,总让我有想要碎刀的欲望呢。” 此时空气仿佛凝滞了,醍醐京弥的表情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糕。他看上去甚至有点阴险,简直就是究极反派大魔王。如果刀剑付丧神们在场,他们绝对会收回“审神者傻白甜”的评价。 “......喂喂,”迹部景吾受到了惊吓,“五年而已,你已经心理变态了吗?!”虽然他没有成为审神者的打算,却也明白一些基本常识,清楚碎刀的含义。在他看来,碎刀和杀人没有区别。 “还好,”醍醐京弥敲了敲太阳穴,“最严重的时期已经过去,我已经自我调节得差不多了。这五年忙着提升实力还是有回报的,本丸已经彻底转化为我的领域,今后往来现世会方便很多。” “.....真的没问题了吗?” “安心,”醍醐京弥觉得多说无益,“你可以监督的嘛。” “我可不认为监督有用,”迹部景吾瞪了他一眼,“付丧神这种东西,其实更贴近妖怪才对。倒退五十年,不,二十年,人们都会说,你这么反常一定是被妖怪迷惑了。” “都说了,他们可是在高天原注册过了的神明,里面还有几把是供奉在神社的神刀哦。” “啧啧,传说中的八百万神明,其中大部分都和妖怪无异。” “噫,可别当着他们的面说,五虎退听到了肯定又会掉眼泪。” “需要上战场的刀剑付丧神中,还有这么脆弱的存在?” “所以说还是孩子们啊,大家都很可爱。尤其在听说我可能会辞职之后,各个都换着花样讨好我呢,哈哈。” “......你这样绝对是被迷惑了吧喂!” “呵呵,”樱冢星史郎此时的笑容机械冰冷,“北都不是总是说,我和昴流,一者属于黑暗,一者属于阳光,这种相遇十分浪漫吗?” “表面的说辞而已,不过是个玩笑,”皇北都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我一开始就感觉到你很危险,现在看来,果然不是错觉。我本希望你在和昴流相处之后能有所顾忌——” “普通都是让危险人物远离吧,”迹部景吾不能理解,“北都小姐,你是笨蛋吗?指望敌人手下留情?” “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办不到!”皇北都抱紧皇昴流,“我空有保护的心意,”她的牙齿咬出了声,“没有保护的实力。” 皇昴流虽然只有十六岁,却是皇一门有史以来数得上号的强大灵能力者。与之相反,双胞胎皇北都却缺乏天赋,灵力低下,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术法。 “姐姐,对不起,”皇昴流反抱住皇北都,“是我让你担心了。” “不是昴流的错,都怪他!樱冢护对人一见钟情什么的,太可疑了!”皇北都瞪向樱冢星史郎,“你伪装自己,接近昴流到底有什么目的?” 樱冢星史郎一挥手,淡红色的樱花花瓣泄出,灵术风四下巡回,构成了倒五芒星结界,将几人笼罩其间。一株巨大的樱花树出现在他身后,花繁如云,一片生机郁郁。 这生机由憎恨孕育,美丽,亦残酷。 “还能有什么目的?”樱冢星史郎杀意弥漫,“我是杀手,当然是为了,杀人。” 他已经彻底放下了伪装,不再掩饰自己的本质。如果他一开始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双胞胎面前,他们不可能允许他靠近。 “怎么会,”皇昴流睁大双眼,“为什么?” “昴流,还记得七年前的事情吗?”樱冢星史郎指向皇昴流,“是时候把手套拿下来了,反正不管再怎么遮掩,也没有用。我的灵力,可是在你奶奶之上呢。” 皇昴流仍然一脸茫然,忽然,樱花飘过,就像被什么刺中一样,他浑身颤抖起来,抱着脑袋跪坐在地。 “居然......是你!” “你看到了我杀人的场景,我当时本该杀了你,”樱冢星史郎有些苦恼,“可是我也不想违背当时的赌约。这可怎么办呢,虽然可以再一次封印你的记忆,但是那边的醍醐先生,不好对付啊。” 被提到的醍醐京弥鼓掌:“哇哦,竟然这么看得起我?” “还在装傻,”樱花开始缠绕在樱冢星史郎的手上,“看来,想请你装作看不到,也不行了。” 336、盂兰盆节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虫子再多, 也咬不死他们, 就是再怎么源源不断,只要撑到天亮,对手就输了。 至于消灭平将门本人,这和让他去轮回一样困难。这两件事共同的前提就是找到他的全部肢体,令他回归到一个可被咒术全面掌控的状态。目前能做的,仅仅是封镇部分灵体而已,这封镇还做不到很彻底,导致他时不时作祟,扰人清静。 平安京妖鬼横行,源源不断的瘴气培养出诸多死灵妖异,平将门挥挥手就能控制一大群。所以正确的应对方法还是建立结界, 让他定期发泄积攒的力量。 “我的小祖宗哟,”醍醐京弥根本没把视线投过去,对着小乌丸念叨,“你在想什么, 有时候我真的跟不上啊。” 小乌丸没有反应,连灵光波动都没有。 “就不能回本丸再发脾气吗?”审神者顿了顿, “好啦,帮你买金平糖好不好?不好?斑说过,七迁屋的馒头好像也很好吃的样子,下次去试试。” 同田贯正国干脆抱着刀坐了下来。他是可以展开冥府魔道, 不过在这个时代,醍醐京弥还没有摸清星轨的基础规则,强行使用会消耗掉审神者太多灵力。 “宝冢歌剧团那边有上演《天之鼓》,我去看过了,相较之下,更喜欢《野风之笛》。你肯定想去看《平清盛》吧?” 所以说,眼下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说服小乌丸,让他不要再捣乱。 “呐,闲雅,”源博雅忍不住问道,“小乌丸回答了你什么?”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 “这个嘛,他没理我哎。” “......” 眼见拿他们没办法,平将门发出一声怒极的咆哮。顷刻间,他召唤来的怨灵妖异们就被他自己灭了一大半。先前躲进草丛里的狸猫吓得冲了出来,连滚带爬往他们这边跑,一不小心给平地绊了一跤,整只滚到了醍醐京弥脚下。 “哎呀,狸子!”审神者转移视线,把小乌丸放到一边,伸手将狸猫抱起来,“快来看,你家的宝宝!” 同田贯正国抓狂:“除了名字之外,我和狸猫哪里扯得上关系!” 一阵灵术风吹起,红衣的乌鸦童子从天而降。他就像画卷中的人物走进现实,虚幻飘逸格格不入,仿佛随时能乘风而去。 只见纤细的少年抬起手,一刀鞘抽在了审神者手上。 “花心。” 他这样说。 醍醐京弥抱狸猫的手吃痛松开,害得狸猫掉到地上,又滚了滚。狸猫眼角含泪,拍了拍身上的土,左右看了看,跑到同田贯正国脚边,抱住他的小腿。 “喂喂,我又不是狸猫,我是刀,你找我干嘛!” 话虽如此,同田贯正国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伤到这小东西。不愧是妖怪狸猫,知道谁会对自己比较宽容,虽然这个家伙看上去最凶。 “哎呀,”审神者恋恋不舍地看着狸猫,把哄刀的事情抛到一边,“狸猫多可爱啊。晴明,这孩子是你的式神吗?” 安倍晴明微笑:“不错。” “哼,”小乌丸抱着双臂,“这次我真的吃醋了哦。” “哦,”醍醐京弥再度摆出冷漠脸,“随便你啦。” “喂!” 见他们聊的开心,平将门怒道:“可恶的阴阳师,你们是在轻视我吗!” 连源博雅都没分心去管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平氏的重宝是这样的个性。” 安倍晴明打开绘扇,遮住半张脸:“相较之下,狸猫是比较可爱。” “我知道你,”小乌丸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眯起双眼,“大阴阳师,白狐之子,安倍的晴明。藤原道长的......” 就在此时,平将门不甘寂寞,继续插嘴道:“竟敢无视我!真是好胆,我要——” “吵死了!” 小乌丸打断他的话,脚尖一点,原地跳了起来,在空中转身。他身姿轻盈,体态优美,长袖舞动宛如乌鸦振翅。 在灵术风的托举之下,小乌丸越过众鬼,一刀狠狠劈中平将门的脸。 平将门的脑袋上瞬间多出了一刀深深的伤痕,从眉心直到下颚。 即使伤成这样,这个脑袋仍能说话,或者说,他说话靠的是灵魂和怨气,并不是喉咙和口舌:“混......账......” “这个词最适合你自己,”小乌丸站在吓得动弹不得的青鬼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败犬。” “混!账!” 平将门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大量的瘴气像飓风一样聚集,带来大量的死灵。这些死灵通过死魂虫的搬运,给他的脑袋凝成了适用的身躯。他看上去身高三丈有余,身体健壮,威压恐怖。各种魑魅魍魉受到吸引,纷至沓来。 “有趣,”安倍晴明兴味盎然,“这是要形成......百鬼夜行?” 夜走千万鬼,鬼煞走第一。 只要有大量鬼怪聚集在一起,便可称之为百鬼夜行,这个现象不需要那么严格数量的界定。只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领头羊,魑魅魍魉们乐于群聚搞事。 “不自量力,”小乌丸冷冷道,“既然是死者,就不要妄想干涉生者的世界。” 话音未落,大量的灵力从审神者体内流失。 时间仿佛变慢,声音消失了,天地间骤然静默。空气中的灵素浓度增加到一个恐怖的量,手边有无数黑色鸦羽飘过。 “鸦之三羽,”小乌丸轻笑,“其之一,形,落。” 第一片红色的羽毛掉落在平将门胸前,他哀嚎一声,失去身体,变回一颗脑袋的形状。死魂虫逸散开来,任凭这颗脑袋掉在地上。 “其之二,真,落。” 第二片白色的羽毛落在平将门脑门上,这脑袋光掉在地上不算完,直接变成了鬼火。瘴气消散开来,百鬼夜行在结成前失去了引领者。 “其之三,理,落。” 第三片金色的羽毛在下落的同时,分成数片,像箭矢一样射向各处。不止平将门,被他引诱而来的诸妖鬼纷纷烟消云散。 源博雅吃惊道:“这是......牛玉宝音?” 然而还没等他吃惊完,小乌丸、同田贯正国同时消失不见,化作两把刀掉在地上。醍醐京弥闭上双眼,向前栽倒。 安倍晴明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接住了他。 “啊,是牛玉宝音没错。” “他这是怎么了?” “灵力使用过度,脱力了。” “没什么危险吧?” “不知道。”安倍晴明稍微检查一番后,把审神者交给源博雅。“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吗?”源博雅把醍醐京弥接过来,打横抱起,放到廊上,“真稀奇。” “这是当然的吧,”安倍晴明将扇子抵在唇边,“稀奇的是闲雅。” “是指小乌丸的事情吗?” “很多,包括这个,”安倍晴明捡起小乌丸,而同田贯正国正被狸猫艰难地抱在怀里,“刚才那个真言,很精彩。”他顿了顿,用了另外一个词,正色道:“无以伦比。” “哎,真的这么厉害?”源博雅的灵力不强,只看到小乌丸说完第二句话后,平将门的脑袋就消失不见了。不过,光这一点就足以称奇。 “是的,”安倍晴明又恢复了平日里悠闲的姿态,“现在结界恢复了,剩下的工作就是进行普通的净秽而已。哎,这部分最是无趣。” “最是无趣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吧?” “说的也是,”安倍晴明若有所思,“不愧是博雅。” “啊?” “总能说出一些被忽略的事实。” “哦......” “事物之所以变得无趣,是由于司空见惯。可这些司空见惯,才往往是生活的重心。”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即使是我,也更期待‘异常’。” “在我看来,你的日常已经足够异常了......” 安倍晴明闲庭信步,走过重要的结界节点,净化除秽。由于小乌丸的缘故,平将门大闹了一场,造成不少破坏,将瘴气驱除、结界修复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不过,也正是因为今晚大闹一场,平将门的怨灵元气大伤,这段时间以来,平安京积攒的魑魅魍魉也被屠戮一空,想必京会平安好一阵子。 “可以回去了,”安倍晴明从狸猫手里接过同田贯正国,“现在的话,即使半夜出行,也不必担心会遇见妖鬼。” “哦哦,好的,”源博雅发愁地看着小乌丸,“可是平氏的重宝怎么办?这可不是能直接带走的宝物。” “这种事情,还是以后让闲雅自己决定吧。” “说的也是。” 等醍醐京弥醒过来,还想要这把刀的话,有的是方法可以得手。 “不可思议呀,”源博雅看着两把刀,“这里竟然有两个神明。” 337、本末倒置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除此之外, 醍醐京弥还可以甩掉他们单干。反正以他现在的权限, 分分钟就能组个刀剑付丧神天团出来,不需要其他人拖后腿。 “那个,”树开口,被众人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这个,那个,你,”他鼓起勇气问付丧神,“你也不是人类吧?” “啊嗯,”同田贯正国坦然承认,“我是付丧神。” “妖怪?”仙水忍条件反射地皱眉, 又舒展开来,“可是,你使用的,是灵力啊?” “那是我的主人, 醍醐京弥的灵力,”同田贯正国没有隐瞒, “我的本体是在高天原取得了神位的神明,现在不过是个依托于主人的灵力、类似神降的存在。”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分灵而已,不过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就有机会实现降神, 令本体短暂投影到这个躯壳之上。 “妖怪竟然成神......”仙水忍喃喃道,“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只是近代少了而已,”醍醐京弥数了数,“很多神社供奉的就是妖怪,时间长了,有的妖怪就会改换修行方式,选择汲取信仰之力,神化自身。” “对妖怪而言,成神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斑打了个哈欠,嘴巴张的老大,“我就不会自寻烦恼。当妖怪有什么不好,哼。” “......竟然是这样。” 仙水忍从来没考虑过妖怪也有好有坏。由于天赋卓绝,从出生开始,他就持续受到恶灵和妖怪的袭击,更因此父母双亡,身边灾祸不断,只能离群索居,连学校去的也很少。在他看来,妖怪的存在本身就是必须被清除的“恶”。 极度的正义感、过度的洁癖和断断续续的教育,使得他变成了一个固执又纯粹的人。从小到大,他忙着被袭击、反击、主动出击,战斗成了他的生存本能,消灭敌人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人与妖怪能够和平相处。 “所以说,虽然看上去是个白领精英,”醍醐京弥审视他的星轨,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实际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话说的真失礼,”同田贯正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很强的。” “可是这和笨蛋人设不冲突对吧?” 很快,环境省自然环境局负责对接的员工赶到现场,交接过后黑着脸把他们赶走。至于公众,新闻官对外公布的理由果然是天然气爆炸。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妖怪的,就算有人看到了——那也是爆炸造成的幻觉。 误会解开,几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所有人中,问题最大的,是夏目贵志。 “夏目之所以被选为宾客,是因为他的祖母,夏目玲子,给他留下了一本友人帐,”斑扭着身体爬到了桌上,“友人帐是一本妖怪契约书,得到友人帐的人可以借此统领登记在册的妖怪。垂金权造的子侄垂金正造想要向他重金购买不成,就将他定为宾客,借机报复。” “那是我祖母的遗物,”夏目贵志虽然不安,却不后悔,“何况,那个人不是好人。” “哇,比妖怪还像妖怪,”醍醐京弥翻看资料,照片上是个又胖又秃的家伙,“要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啊。不过,事到如今,即使把友人帐交出去,也没办法逃避比赛。当然,买通垂金一家、或者把垂金一家都干掉,用他们的印鉴更换宾客倒是可以。不过,前者需要大量金钱权势,后者挡在前面的敌人除了垂金一家,还有妖怪贩售组织b.b.c.全体,你们做不到这件事吧?” 连醍醐京弥都做不到。就算侥幸杀掉了垂金一家,后续b.b.c.的追杀就是跗骨之蛆,无法摆脱。没有政府和财团做后盾,审神者根本拿不到选择参加与否的机会。垂金权造不敢招惹审神者,却也不会听从审神者的指挥,他们不会放过夏目贵志。 “是啊,没办法,”斑挠了挠头,“至于我,夏目是我的猎物,没拿到友人帐之前,其他人可不能对他出手。” 虽然斑是妖怪,但只要一度站在人类那边,就没有办法脱离。 “可是,这是武道会,”醍醐京弥放下手机,“观众们想要看到的,是宾客们被虐杀。就算夏目能用友人帐召唤妖怪当替身,如果对手或者举办方不愿意,大会也是不会承认的。夏目,你必须作为‘个体’参赛。” “那怎么可以!”树拍着桌子站起来,激动地说,“夏目一点武技也不会啊!真的不能更换宾客吗?我愿意替他出战!虽然打架我不在行,但是逃跑还是不在话下的!” “的确,‘影子手’暗抚一族在逃跑方面有天然的优势......”醍醐京弥打量了他一会儿,“不过,你妖力好弱啊。能随时展开次元裂隙吗?” “......这个,我数学不太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 天赋都没能掌握的弱渣啊,哪里来的把握能逃掉? “没关系的,树,”夏目贵志拍了拍树的背,“名取先生和的场先生有帮我训练。” 从接到妖魔使者的通知到大赛开始只有两个月,短期训练能顶什么用? 夏目贵志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在那里的准备。事到如今,害怕毫无用处,他只能尽力挣扎。 “别怕,”仙水忍看着他,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是灵界侦探,我会保护你的!” “哼,我会保护夏目的,用不到你!”斑也大声宣言。 “哈?!我当然比你这个妖怪可靠!” “白痴侦探,竟敢小看斑大人!” “我,我也会保护夏目!”树也插上一句,“我也可以帮忙!” 夏目贵志此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温和明亮,一点也不像面临生死危机:“谢谢你们,猫咪老师,树,仙水君。” “有我们出手,你就乖乖在后方待着就行,”同田贯正国也被气氛感染了,“是吧,主人?” “是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虽然原本只是来见一面而已,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同田贯正国作为神明的直觉认可了他们。 神明的直觉比人类敏锐得多,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出手。 “既然我家狸子都这么说啦。” “不要叫我狸子啦笨蛋主人!” 于是乎,参加比赛的六人定了下来。正式队员五人,其中人类两名,醍醐京弥和仙水忍;妖怪两名,斑和树;神明一位,同田贯正国。夏目贵志被安排成替补第六人。 不过,同田贯正国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想起来了,”离开的路上,同田贯正国恍然大悟,“主人也要上战场,还是一个人?!” “不是战场,是擂台,”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吗!你真的是笨蛋吗笨蛋主人!”同田贯正国抓着审神者的肩膀摇了起来,“你可是文系审神者啊,文系!” “嘛,冷静一点,”醍醐京弥一把抱住同田贯正国,固定住自己,“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嗯嗯。” “这种话去对其他人说啦!”同田贯正国抓狂,“不要当我好糊弄!” “要相信我的实力啊,狸子。” “相信个鬼,我看你就是当我好糊弄!”付丧神把审神者从身上扒下来,“谁都会质疑的好吧,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妖怪,你的灵术真的能搞定吗?” “不要把我当成不堪一击的弱鸡啊。” “难道你能挨我第二下?”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好吧,既然这么不放心,那我也去特训好了。” 随着本丸领域化,自由召唤付丧神来到现世也是特权中的一种。 “我以前说过,一定会带你来看看的,”醍醐京弥对被突然召唤到现世、目瞪口呆的陆奥守吉行开口,“看看这个,饱含坂本龙马期待的国家。” 陆奥守吉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醍醐京弥的召唤就在京都国立博物馆之中,亏得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冒出个大活人。 博物馆里频率特殊的光线照在审神者俊秀的脸上,让他看上去就像珍贵的展品一样。 “来,抓住这个世界吧!” 陆奥守吉行挠了挠脑袋,不敢看他,嘀咕道:“什么嘛,突然抢俺的台词......” “哦豁,”醍醐京弥捏着下巴凑到他眼前,“掉眼泪了呀?” “才没有!”陆奥守吉行咬牙,拨开审神者的脑袋,“俺只是有点感动!你就不能让俺多感动一会儿吗?” “反正你又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醍醐京弥转过身,招招手,“这边有展出你的真身,不过据说函馆那边还有一把。我是看不出来差别啦,你要不要自己来鉴定一下?” 338、忠告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一直以来, 都是刀剑付丧神在回应审神者的愿望。有机会能实现付丧神的愿望, 不是很好吗?” 狐之助无话可说。 不过刀剑付丧神们还有。 “真是没想到啊,”大和守安定面带微笑,笑得人胆寒,“主人才回现世,就捅出这么大篓子。我还说呢,陆奥守怎么会有胆子逃畑当番,原来是主人纵容的啊。” “果然是偏爱吧,对自己的初始刀!”加州清光语气幽怨,“陆奥守太放肆了!换成是我的话,就绝对不会抛开主人自己去玩!” 还没等醍醐京弥安慰,大和守安定自然而然地接口道:“换成是你的话, 说不定主人反而希望能保持点距离呢。” “只有你才会被保持距离吧!” 眼看冲田组开始日常互怼,一期一振冲着湖面上展开的水镜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醍醐京弥表示自己很无辜, “我只是稍微鼓励了他一下而已。会有这样的结果我也很意外啊。” “但是这样并不公平不是吗?”一期一振提醒审神者,“比如, 昨天的畑当番可是压在了山姥切一个人身上。” 被提到的山姥切国广一下子把白布裹紧,身体向后缩:“......反正我是仿品,多干点活没关系。” 一期一振和审神者同时哽住了——这话没法接啊,我们想讨论的重点不是你的逆来顺受! “嗯......是我思虑不周, 山姥切你很厉害,不能让你太累。”醍醐京弥面对山姥切一向比较苦手,干脆略过。“至于陆奥,他又不是不回来了,”审神者迅速找到了理由,“年假啦,年假,一年有20天,五年的话,就是一百天。以前还真没想到这个,大家仅仅在祝日休息,辛苦你们了。长谷部,请帮忙统计一下大家应得的假期,方便以后轮流请假休假。” “是!”压切长谷部行礼,接着一脸狂热地问道,“这么说的话,主人是不打算辞职了吗?” “是的,合同期任职转为终身制,”醍醐京弥点点头,“以后还请继续指教了。” 本丸内顿时一片欢呼。亢奋的付丧神们实在太吵,其中几个酒鬼的声音听起来尤为刺耳——他们只是想借口开几坛烈酒,喝得醉醺醺最好。醍醐京弥就是不想被一群刀剑一拥而上才特意在现世搞定这件事。眼见刀剑们自娱自乐起来,他赶紧抓住机会,想要切断通信。 但是一期一振的动作更快:在弟弟们的掩护下,他趁乱捧起湖水,用灵术将其封成冰镜,截住信号,公放便转为了私聊。 “一期,怎么了?”醍醐京弥歪了歪头,“需要帮忙的话,什么事都可以哦。”面对一期一振,审神者总是更加好说话一点,毕竟粟田口势力不可阻挡...... “请主人把我也带去现世吧,”一期一振绕到山石背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向审神者申请,“我想,主人需要我们的力量,所以才特意召唤了陆奥,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醍醐京弥肯定了他的说法,“只不过去一趟博物馆而已,没想到陆奥就找到了人生真谛,连我也始料未及。” “但陆奥不会是你唯一的选择,”一期一振微笑,“我可以帮到你吗?” 审神者很欣慰。不愧是一期一振,就是这么观察仔细善解人意。 “当然。” 东京塔,是一座以巴黎艾菲尔铁塔为范本建造的红白建筑,总高度333米,自昭和33年开业以来,每年来观光的人达到了300万人次。 毫无疑问,作为东京第一高建筑物,这是东京的标志。 “很快就不是了,”迹部景吾煞风景地说,“政府一直在酝酿建造一座新的电视塔。时之政府提供的技术资料帮了大忙,目前项目已经在国土交通省备案,方案暂名天空树,设计高度超过了600米。” “......即使你这么说,现在唯一能俯瞰这座城市的,还是只有东京塔啊。” “说什么傻话,”迹部景吾诧异道,“还有私人飞机啊。” 好尴尬。 “......唉,”醍醐京弥捂住半张脸,“与世隔绝太久的结果就是老是忘记自己‘有钱人’的人设。” “比起这个,我很好奇,”迹部景吾指着醍醐京弥挂在腰间的日本刀,“相亲而已,为什么要带刀?” “不是很明显吗?这是我的刀剑付丧神之一,”醍醐京弥拍了拍刀鞘,“毕竟将来会是他们的主母,当然需要他们的意见啊。” “虽然我不懂刀,不过,看起来很古朴贵重啊。” “嗯呐,”醍醐京弥介绍,“这可是皇室御物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唯一的太刀。既漂亮又可靠。” 话音落下,一期一振的刀身微颤,像是在回应审神者的称赞。 “取自一期一会的意思吗?倒是很有禅意,”迹部景吾有些在意,“一期一振也是能化成人形的吧,你这样把人家挂在腰间岂不是很失礼?” 醍醐京弥笑了:“一期说,让我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没关系,能被使用是刀的荣幸。” 何况要见的是阴阳师哎,初次见面当然得有点保留。 “哼,真是个称职的属下。” “哦呀,羡慕吗?” “羡慕你就会让给我吗?” “想得美啊你。” 夜间的东京灯光闪烁,看上去如星空倒映人间。 “真奇怪,”乘电梯走上特别观景台,醍醐京弥皱了皱眉头,“太紊乱了。” “怎么了吗?” “驳杂——妖怪的气息,鬼魅的气息,神明的气息,都混在了一起,”醍醐京弥忍不住摩挲刀柄,“结界,鬼域,磁场,彼此嵌套,这到底......” 忽然,观景台震动了起来。 “地震?!” 不,不对—— 是黄泉。 醍醐京弥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景色大有不同。 昏黄的色彩染上光晕,时间在四壁剥落,世界发出一声叹息,瘴气侵蚀人的灵魂。声音微小而模糊,带着空洞的回响,浸透死寂和荒芜。一个个气旋裹挟着亮斑旋转,此消彼长。道返之石缠满污秽,一方是人间,一方是地狱。 一个人正在落下。 恶灵的肢体上嵌着一颗颗彩色的石子,紧紧缠绕着那个人类,想要将他拖过道返。这个人身上的灵光灿烂,抗拒着落下,他的落下速度很慢,但仍在不断落下。 “一期一振。” 醍醐京弥拔出了腰间这把刀,呼唤他的名字。 水蓝色头发的军装青年出现在他身后,握住了他握刀的手。两只手发生了重合,他开始引导审神者的动作。审神者的灵术和付丧神的刀术结合在一起,切开了恶灵,亦切开了短暂交汇的黄泉与人间。 醍醐京弥收刀归鞘,黄泉的片段碎裂开来,震荡着回归地下。被恶灵抓住的人类回归人间,蓦地出现在他面前,悬浮空中。在他伸出双手的同时,此人护身灵光骤然缩回他的身体里,无重力现象消失。 猛地接到一个人的重量在怀,醍醐京弥差点没给压趴下,打了个踉跄。 “昴流!”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接着一个打扮地像幺蛾子的少女猛地扑过来,“你没事吧?” 这下子醍醐京弥果断站不住,半跪了下来。怀里是个少年,不过,昴流两个字听着很耳熟啊;这少年算得上漂亮可爱,噫,这长相也有点眼熟呐—— “皇一门的少主,皇昴流?”迹部景吾说出了他的身份,接着他看向一旁长相和少年一模一样的少女,“北都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一目了然,除灵出了意外。啊,昴流,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皇昴流被扶了起来,脸色苍白,状态显然不好。“唔,还好,”他一手撑着额头,向醍醐京弥笑了笑:“谢谢你救了我。” 醍醐京弥却半晌没有说话,扶着皇昴流的手也没有放开,气氛变得十分尴尬,直到一旁看戏的迹部景吾推了他一把。 “我是醍醐京弥,”他放开皇昴流,脸色有点黑,“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噢噢,你就是那个醍醐京弥,我弟弟的相亲对象!”皇北都恍然大悟,“嘿嘿,我可是介绍人哦!” 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个靠谱的人—— “我看过照片,以为皇君只是脸嫩,”醍醐京弥痛心疾首,“没想到真的是个未成年!”从与世界的“缘”看来只有十六七岁! 老姐好坑!景吾好坑! “可是我家昴流足够漂亮可爱对吧?”皇北都戳着皇昴流的脸,“除了年龄,你还有什么不满?” “年龄就是最大的问题好么,”醍醐京弥变成了死鱼眼,“我可是诚意满满、以结婚为目的来相亲的啊。” 339、两个世界 至此,学员们几乎全军覆没。 他们也算是孤注一掷, 并不敢分兵过多, 以免被红方发现端倪。 可惜的是, 他们的想法都在红方的意料之中,功亏一篑。 “另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们,”醍醐京弥扶了扶斜戴在脑袋上的狐面,“你们动手暗杀的那位,也不是将军本人,而是他的影武者。”不过是和他长得很像的忍者而已。 话音刚落,一阵喧哗声响起: “唉?!” “骗人!” “暗杀岂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成功?!” 这帮学员们没想到,自己完全是做了无用功,各个大受打击。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既然知道了自己会遭到刺杀, 身为将军,为什么还要亲自涉险?” 将军自身的安危高过一切,怎么可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以自身为饵,他又不傻。 “我费了那么大功夫装神弄鬼, 当然会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 醍醐京弥这话说得,完全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 将军之所以不取消行程、让影武者代替自己出席盂兰盆节, 一时为了验证得到的的情报,二是为了试探刀剑付丧神,最后才是为了不失信于民。 “你这完全是在创造历史!”少女指挥官的脸涨红了,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才不是维护历史!” “是你们太天真了!”醍醐京弥扬起下巴,“历史是什么?历史就是胜利者书写出来的东西!” “现在是我赢了,所以我说得就是真理:” “只要能获得想要的结果,中间的手段再肮脏也没关系!” “反正抑制力会帮我们把这些细节全部修正掉——” 教官抓狂:“你这话说得太不负责任了醍醐少佐!” 可醍醐京弥说得也没错,醍醐京弥目前引起的偏差都在抑制力修正的范围内,也就是说,在多年后,对于今天晚上发生事件的记录不会发生改变。 将军会被认为曾在这一天遭受暗杀,桂小太郎会被认为是罪魁祸首。 什么刀剑付丧神啦,影武者啦,都会被当成是没有根据的野史传闻。 “——不管是我们还是时间溯行军,实际上,都在干涉历史,”醍醐京弥咳嗽一声,“不然,为什么检非违使也看我们不顺眼?” “那是因为检非违使眼中的异常标准和我们不一样!” 检非违使的存在目的就是排除所有超自然因素对人理的破坏,不管是试图修正历史的时间溯行军还是试图维护历史的时之政府,只要在时空中引起一定程度的异变,就会被检非违使列为清除目标。 有些在时之政府看来必须加以干涉的情况,在检非违使看来,不过是寻常。如果时之政府硬要插手,会被认为是多管闲事。 到那时,检非违使可不会听取任何辩解,更不会管到底是谁挑事,谁的责任更大。 他们只会扬起刀,清除程序判断出来的危险要素。 不管是时间溯行军还是时之政府的审神者,一视同仁。 “我们正在保护的历史,也许和真实的历史相差甚远,”醍醐京弥话锋一转,“到时候,你们怎么办?” “只要听从命令就好了,”教官大声道,“你们是军人!” “也就是说,说不定也会有命令,要求你们创造历史,”醍醐京弥顺着他的话向下讲,“要像我这样,学会随机应变啊,孩子们。” “醍醐大佐!” “我说的没错吧?”醍醐京弥终于把目光放在了教官身上,掰着手指数,“像是清理掉该死却没死的历史人物、帮忙出谋划策干掉敌对、面对犯罪事件也只能见死不救......” “好——我承认你赢了,”教官摸了摸把额前的冷汗,“拜托你,不要再给这些孩子们增加心理负担了!” “......我说这些又不是为了给他们增加心理负担,”醍醐京弥眨了眨眼,“而是为了帮助他们认清事实。” “又不是每个人都会进入这种特务部门......” “反正这种工作总要有人做的嘛,”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以后总会接触到的,尤其是他们这些‘精英’。” 任谁都猜得到,时之政府不可能纯白无暇。 那些五年一届的消耗品还好说,可在醍醐京弥等人眼前的这些孩子们,各个前途无量,或多或少都会对政府的阴暗面有一定接触和了解。 在他们将来的从业意向调查表中,也会有关于这方面比较隐晦的提问。 对他们说,现在就开始思考这种事情也不坏。 “说得好像你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呢,”鹤丸国永一句话就把看起来神秘莫测的醍醐京弥打回原形,“你个文系。” 说一千,道一万,醍醐京弥自己可没亲自动手处理过这种事件。 幸存的学员们只觉得自己从头到尾被醍醐京弥给耍了。 至于政府的阴暗面? 反正大家都看过时间溯行军的宣传片啦,会被引诱的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是的,宣传片,时间溯行军也是有一定群众基础的,会有各种宣传一点也不奇怪。 “......总觉得哪里不对,”少女指挥官伸手按住太阳穴,“只有我一个人认为,醍醐前辈是在东拉西扯、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吗?” “不,你不是一个人,”有人回答她,“那个人就是在胡言乱语,把你们带入他的节奏,按照他的思路思考,从而得出有利于他的结论。” “原来如此!”少女恍然大悟,“醍醐前辈真是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谢谢......噫,”她猛地回过头,“你是谁?!” 她的身后站着的,是一名左眼缠着绷带、气质阴郁的青年。 “不是你们主动和我们鬼兵队合作,刺杀将军的吗?”青年把刀架上少女的脖颈,“居然认不出,我这张被通缉的脸?” 与此同时,原本和学员们混在一起的攘夷志士纷纷倒戈,用各种方式制服了附近的学员们。 真选组的众人纷纷反应过来,如临大敌: “那个人!”土方十四郎拔刀出鞘,“高杉晋助!” “居然是那个有名的恐怖、分子!”近藤勋面对高杉晋助的反应,和面对桂小太郎的反应完全不一样,“总悟,要小心!”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和高杉晋作关系匪浅。高杉晋作出身长州,是明治维新中首屈一指的军事家,可惜他的身体不好,在明治维新的前一年病逝,未能来得及看见胜利的曙光。 如果没有他,长州的军队不过是一盘散沙。 在醍醐京弥主导下的“松平维新”中,他对这个人也是又忌惮又放心,既忌惮他的军事才华,又放心他的早死。 当然,他对高杉晋作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他的军事才华,而是他的文艺才华。高杉晋作是一位有名的风流才子,一生留下数百首汉诗与和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那首伴着三味线的都都逸—— “三千世界鸦杀尽......” 醍醐京弥喃喃道。 眼前这位高杉晋助,可比高杉晋作帅气多了,也危险多了。 高杉晋助的形象,倒是挺符合原作那句都都逸的。 当然,是前半句。 后半句的温柔缱绻,被藏得太深了。 至少,审神者在看到高杉晋作的时候,还觉得他起码是个正常人。审神者可以看出他的祈愿,明白他的期许,从而找到他的破绽。 可是高杉晋助嘛...... “所以,”高杉晋助的刀在少女的脖子上拉出血口,“对你们来说,这不过是一场胜负?” 少女忍不住抖了一下:“你、你!” “别这么害怕,”高杉晋助的脸色很不好,“我们的人生,只不过你们的一场考核?” “那么,是谁设计了我们的人生?”他凑到女生耳边,“是谁安排了那些苦难?” “回答我!” 醍醐京弥和冲田总司对视一眼:“这是......玩脱了?” “不算吧,”冲田总司歪了歪头,“反正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大梦而已。” 这里可是冲田总司的神国。 其中人们的喜怒哀乐,不过是曾经发生的过往的投影。 这些人,不过是npc而已。 “......对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不错的体验,”教官挠了挠头,“也曾经有审神者不够谨慎,被历史人物发现,请求审神者和刀剑付丧神去干涉历史......” “然后呢?” “然后?”教官隐晦地回答,“那名审神者回来之后,接受了为期一个月的心理干预。” 所以说,不仅仅是为了历史,即使为了审神者的身心健康,也最好不要太高调。 “你杀了我也没用啊,”少女慌乱了一瞬间,就沉静下来,“我们不会死在你手上。” 话音刚落,少女极其果断地往刀刃上一撞。 代表重伤的白光亮起,她已经脱离了高杉晋助的控制,回到了出生点......不是,真选组的屯所。 “可是啊,我很不高兴,”高杉晋助放下刀,冲着看起来像是老大的醍醐京弥质问道,“我们到底被你们看成什么了?!” “陌生人,”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你们的喜怒哀乐,都和我们无关。” 同理心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npc再怎么活灵活现...... 对玩家来说,依旧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340、神罚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做笔录遇到饭田刑警就是其中之一。 “好久不见, ”饭田响也看到醍醐京弥的时候, 竟然露出了微笑,堪称惊悚,“醍醐家的大少爷。” “好久不见,”醍醐京弥面无表情,“还没有通过国家公务员上级甲等测验的饭田刑警。” 知道发生了命案,自认毫无关联的审神者即刻让付丧神回了本丸。毕竟一期一振的身份证明还没有办下来,随身带的本体还是开了刃的真剑,怎么看都觉得可疑。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极具先见之明。换了其他刑警,说不定愿意屈从金钱权势,可这个游走在法律边缘、又绝不触碰底线的杀人刑警是绝对不会随便放过他们的。被他盯上了, 以后出门就得带保镖律师,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你可管不着,”饭田响也点燃一根烟,一点也不在乎会被投诉, “被宫内厅破格录入的醍醐参事。” 如饭田响也所说,醍醐京弥在政府亦有任职, 挂在宫内厅名下。原本,由于时之政府的存在,他应该归外务省管理;可他的工作内容涉及国家安全,这又是防卫省的事。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的年龄和身份的不可言说, 既要求高位又要求保密,内阁只好把他塞给皇室。 由于皇室人口凋零,皇太子膝下仅有一位桂宫凉子内亲王,一度有醍醐京弥具有皇室血统、可能拥有继承权,才被宫内厅善待的流言传出。 “不准抽烟,”随后进来的古畑任三郎毫不留情地在饭田响也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你不想升职,我还想。” “我看你是要在警部补的位置干一辈子了,老头,”饭田响也嘴里这样说,手上却把烟摁灭了,“上次考试,你的分数可是低得让人看不到希望啊。” “吵死了!”古畑任三郎摆摆手,“是现在的升迁制度不科学。什么都要考试,还不如把复习的时间拿来多破几个案子。如果光靠履历就可以升级的话,我早就可以当到警视总监了。对了,小京,”他伸出一根手指,“我问你个事啊。最近警视厅改革的传闻很多啊,有没有什么议案是关于任职的?如果升职考核的评分能加重实践比例就帮大忙了。” “......我是宫内厅的参事,不是国家公安委员会的议员。”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说。 “哎,”古畑任三郎叹气,“我也该猜到了,投票日快到了,现在那帮白痴政客为了议员的位置都在东京各个区拉选票,你却在逛秋叶原,怎么就这么不思进取呢。” “你既然这么思进取,快点问和案情有关的事啦!”这俩都是老熟人,醍醐京弥看着哭笑不得,“再耽误时间我可要叫律师了。” “哎,不要这么急躁,”古畑任三郎悠哉悠哉,“你要知道,我可是个名侦探。” “那么,名侦探有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呢?” “有啊,”古畑任三郎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你。”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我?” “对。” “......我还是把律师叫来吧。” “不必这么如临大敌,”饭田响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反常的没有为难他,“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能有什么风格,不要搞得我好像是连环杀人犯一样。” “因为你那个蜃气楼搞出来的一系列事件,你可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啊。” “证据啊,证据,”醍醐京弥敲了敲桌子,“当年你越权私自调查,我可是能让你丢掉工作的,你应该感激我的善良品德。” “你留着我,难道不是方便用来打击违法乱纪的敌人吗?” “我可是良好市民,”醍醐京弥慢吞吞地说,“我的举报是为了公理和正义——” “这话也就骗骗小池彩,何况,你连她也没有骗过。” “我哪里有骗人——” “好了好了,”古畑任三郎打断道,“已经结案了的事情吵什么吵,好像真相谁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似得,追诉期都过了。” 其实并没有。 不过,以醍醐京弥的社会地位,如果有人要整他,即使过了追诉期,甚至于无中生有,他都防不胜防;如果没人整他,只要证据链有一点疏漏,甚至于没有疏漏就制造疏漏,他都能全身而退。现在他的关系网里加上了宫内厅,别说司法公正了,重视名誉的他们连新闻自由都会干涉。 “找你只是因为你太可疑了。”古畑任三郎的问询不是很认真。毕竟一般情况下醍醐京弥要杀人完全不用自己动手,这起案件又不属于冲动杀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另一个犯罪嫌疑人已经招供了:“首先,你买的一大堆东西到哪里去了?有人证言,你只是很正常的逛漫展、买买买,东西呢?” “为了以防万一,不被扣留调查,让人提前带走了,”醍醐京弥迅速回答,“我是不会让我的宝物冒留在警局过夜的风险的。” “好吧,看来你也不会交待,和你同行之人是怎么避开监视器离开的了。” “嗯......我的保镖素质很高。” “那么,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古畑任三郎敲了敲桌子,将一份鉴证报告递给他,“死者是死于爆炸。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么近距离面对炸弹,连排在你后面的人都灰头土脸,你是怎么做到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衣冠整洁的?” 醍醐京弥停顿了一下,摊开手:“因为我有超能力啊。” 古畑任三郎就笑了:“不必如此,虽然我不过是个没什么前途的警部补,还是有听说过猎奇杀人科的微妙传闻的。” 这个世界上有梦见、有灵能力者、有超能力者,亦不乏妖怪、神明,猎奇杀人科就是专门负责此类案件的科室。 “如果古畑先生也有灵能力,”醍醐京弥故作惋惜,“你肯定能当到警视。那边的升职,看得可不是理论。” 古畑任三郎笑了:“这话说的中听。” 虽然口上总是说着升职的事情,实际上,这位喜欢现场的刑警其实并不想升上去坐办公室。 “那么,”饭田响也收起笔录,提出了一个与案情无关的问题,“你认为,人的灵魂究竟在何处?”他看上去被什么事情困扰,“到底是心脏,还是脑?”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醍醐京弥没有直接回答,“你们遇到了灵异事件?” “你还记得成田警部吗?” “你们的上司,那个一脸凶相的大叔?” “他死了。” “节哀。” “杀他的人,是一个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职业杀手,”饭田响也又点燃了一支烟,不过这次古畑任三郎没有阻止他,“那个杀手移植的心脏,捐献者就是成田警部的女儿,成田敦子。” “那个职业杀手杀掉成田警部,是因为这颗心脏?” “不错,”饭田响也看上去相当烦闷,“美国不也有这种案例吗?被移植者做梦梦到了捐赠者的记忆,就像死者在生者身上复活了。那个职业杀手被敦子的记忆和人格困扰,认为只要杀掉敦子在意的人,就可以摆脱敦子的影响。医院为了避免纠纷,是不会泄露捐赠者信息的,但是那个女人,却凭借敦子先后找上了我和成田警部。” “成田警部死了,而你现在在这里,所以,你抓到了她?” 饭田响也抖了抖烟灰。 “我杀掉了她。” 哦豁。 “从科技侧角度来说,人体细胞的确具有记忆能力,”醍醐京弥审视饭田响也的星轨,“从神秘侧角度来说,”他看见了成田敦子求而不得的悲恋,“她是真的爱你。” 成田敦子喜欢饭田响也,生前想要和他结婚入籍,死后想要复活和他再次相遇。两个灵魂能在同一个身体里存活是一件很奇妙的缘分,可身为职业杀手的天海惠不想要这种缘分。 为了保持完整的自我,天海惠宁愿自投罗网。 “哇哦,”饭田响也探上前,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在发光。”这位杀人刑警的内心其实比谁都坚强,他虽然在意成田敦子的灵魂,却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很......奇特的颜色。”他顿了顿,口气暧昧,竟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非常漂亮。” “......别靠得这么近,”醍醐京弥推开饭田响也,“你不觉得感动吗,成田小姐可是死了都没有放弃。” “敦子是个好女人,和我这种人完全不同,”饭田响也趁机抓住醍醐京弥的手,“如果她还在这里,我只想要你帮忙转告一句话,”杀人刑警看起来极具侵略性,“既然已经死了,就别回来。不要再死缠烂打,那样太难看了。” “不愧是饭田先生,一点情面不留,”醍醐京弥抽回手,“所以,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很显然,他们一个是文系名侦探,一个武系杀人刑警,特地打着做笔录的幌子和他聊天,肯定不是为了这个倒霉的凶杀案。 “有件事得给你提个醒,”饭田响也把烟摁灭,“你打败了前任‘樱冢护’,完成继任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341、升华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已经到了闭馆时间, 游客们虽然议论纷纷, 却免不了被请出塔楼。当然醍醐京弥一行人是有资格留在这里的,不过,起到作用的不是有钱人的特权,而是厚生省官员的邀请。 此时他们正坐在铁塔大楼二楼的咖啡吧外,吧台后面给他们准备饮料的是一个叫做樱冢星史郎的儒雅男人,似乎不久前对皇昴流一见钟情,心甘情愿被皇北都支使地团团转。 “我是阴阳师,”皇昴流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接到官方的邀请前来除灵。不过,没想到这次的灵是已经被多枚杀生石碎片污染的恶灵, 如果不是醍醐先生的帮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不要把死亡挂在嘴边,”樱冢星史郎皱眉,“我们都很担心你。” 皇昴流从善如流:“抱歉。” “以你的灵力水平, 刚才的情况怎么会束手无策?”醍醐京弥将一期一振取下,放在膝盖上, “即使对方被杀生石污染,力量层面仍不及你。你的天赋很强。” “因为昴流太善良了,不肯下狠手,这才错过时机, ”皇北都从樱冢星史郎手里接过茶饮,“只不过是一个被男人欺骗,自杀了的傻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杀生石,竟然产生了报复社会的想法。不知所谓,把人家对她的同情都消磨光了。” “我只是想尽量超度她,”皇昴流解释,“不然,她就会魂飞魄散,无法进入轮回了。” “善良是美好的品质,”醍醐京弥向樱冢星史郎道谢,接过了茶饮放到一边,没有喝,“但对方是否值得你搭上自己,是需要衡量的。方才那个灵魂被杀生石污染到那个程度,已经回天乏术,在我看来,实在得不偿失。” “也许仔细思考之后,我会做出放弃的决定,”皇昴流的盯着手里的茶饮,情绪不高,“但是当时我想不到那么多。我很难过,那个女人,她不应该遭受那样的痛苦——” 这个孩子,是真的在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醍醐京弥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皇昴流的头,打断了他的叙述:“是我多嘴了,别想太多。”这样单纯的个性,匹配强大的灵能力,面对超自然的危险,能长到这么大也是命大。审神者出于好奇,审视皇昴流的星轨,从过去十六年的历史中分辨出他的特质:“你还是个孩子,拥有的时间太短。你的心太柔软,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希望你在下次行动的时候,多考虑一下关心你的人,”醍醐京弥发现自己见到了真的圣父,“虽然你的承受能力很强,但对于‘痛苦’的承载,还是有限度的。‘共情’把你塑造成了现在这样美好真诚的模样,却也很容易让你模糊自我。” “交浅言深了点吧,”迹部景吾在桌子底下踢了醍醐京弥一脚,“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因为皇君很可爱啊,忍不住占卜了一下他的过去和未来,”醍醐京弥收回手,“先天天赋很强的人都具备一丝神性,皇君善于倾听,并积极给予回应,不过可惜的是,人类并不是神明。”再继续回应下去,这个孩子会死。 星轨注定他会死在他爱的人手上。 这样的未来可说不上好。 皇昴流直愣愣地和醍醐京弥对视,虽然有些话没有听懂,可确确实实感受到审神者的善意,心情好了许多。他有些笨口拙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这份善意。他本来就可爱得像个女孩子,此时睁大双眼,一脸不知所措,看上去就更像了。 “嗯——”皇北都斜眼看了看醍醐京弥,又看了看弟弟,兴味盎然,“双方对彼此都有好感的样子,进展不错嘛。” 皇昴流回过神,涨红了脸:“北都!” 樱冢星史郎微笑:“哎呀,这下我可是感受到了危机感呢,哈哈。” 迹部景吾瞪了樱冢星史郎一眼:“北都小姐,这个人就不要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吧?” “有什么关系,”皇北都并不同意,“这只代表我家昴流受人欢迎。正是因为存在竞争者,才能体现昴流的价值不是吗?” 樱冢星史郎打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让昴流有更多的选择。” “这是当然了,”皇北都又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是迹部你太甜了!”她的眼睛因为兴奋亮得像星星。“你我是介绍人,”皇北都拍了拍自己,又指了指迹部景吾,“这是追求者”,她拉过樱冢星史郎,接着发出“哦呵呵呵”吓死人的三段笑,最后脸色一肃,双手拍上桌面:“是你们输了!” 迹部景吾摸了摸脸上的泪痣,冷哼一声:“幼稚。”他把胳膊架在醍醐京弥肩膀上:“京弥,是时候召唤你的刀剑48了——喂,不要躲开!” 你这样就不幼稚了吗?! 灵术风吹动醍醐京弥的头发,一期一振抽取审神者的灵力构建出了身体,从夹缝来到现世。刀剑付丧神衣着华丽,容貌清丽,蜜色的双眼温润如水。 怎么你也这么配合啊?! “请指教,”一期一振面带微笑,右手放在心口,颔首示意,举手投足优美典雅,“如朝露般散落,如朝露般消逝,此即吾身。一期一振,敬见。” 效果很好,非常好,因为皇一门的双胞胎都不可抑制地脸红了。 “输了,是我们输了,”皇北都喃喃道,忽然转头揪住樱冢星史郎的领口,“脸被比下去就算了,这样看来,只有忠诚度能拼一拼了。拿出觉悟来啊,阿星!来,现在就像忠犬八公一样,给我‘汪’一声吧!” “这要求也太......”樱冢星史郎一脸无奈。 “......太过分了啦,姐姐!”皇昴流拍着皇北都的后背,由于姐姐的出格脸更红了。 “没用的,比忠诚的话,他也不会输,”迹部景吾挑衅道,打了个响指,“对吧,吉光的名作?” “当然。”一期一振的回答毫不犹豫。 ......这两个人似乎很合得来嘛。 醍醐京弥揉了揉太阳穴。“我说,”审神者摊开双手,“有必要搞得像比赛一样吗?” “有必要!”迹部景吾和皇北都异口同声。 “我怎么可能输给这个家伙!”这是迹部景吾。 “说的好像你有赢过似的!”这是皇北都。 “哈?!你这是选择性失忆吧!”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小声问皇昴流:“他们两个关系很好?” “算吧,”皇昴流脸色尴尬,亦小声回答,“他们好像是打街头网球认识的。”他恢复了平静,好奇地看着一期一振:“请问,这位是你的式神吗?” 醍醐京弥也看了一眼一期一振,笑道:“这是付丧神,是我的家人。” 这笑容又把皇昴流看愣了,过了几秒他忍不住笑场:“怪不得醍醐先生一直板着脸。” “......话说回来,你年纪轻轻,干嘛要来相亲?”醍醐京弥没打算见人就解释自己的面瘫,转回正题,“难道是这位樱冢君惹你姐姐生气了?” 樱冢星史郎可不承认:“我怎么会惹姐姐大人生气。” 皇昴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他还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星史郎只是朋友,朋友!”朋友这个词他强调了两遍,很明显,他对樱冢星史郎的追求不太满意。“虽然醍醐先生看起来很严肃,不过从刚才就能发现,你其实是很温柔的人,”皇昴流笑着祝福,“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虽然这次约会目的没有达到,”醍醐京弥并没有觉得失望,“不过我很高兴认识了三位术士。”他总结陈词:“那么,期待下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了。” 不过—— “三位?”皇昴流歪了歪脑袋,“星史郎只是一名普通的兽医而已啊?” 正巧皇北都和迹部景吾的斗嘴也告一段落,周围的空气忽然陷入莫名其妙的静默。 “普通?”一直安安静静候在审神者身侧的一期一振忽然开口,“这位樱冢先生分明沾染了杀人无数的业障,怎么可能普通?” 这话令人震惊。樱冢星史郎笑容温和,彬彬有礼,说话风趣,怎么看也不像是刽子手、杀人犯。 皇昴流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杀人?” 皇北都却好像知道什么,一把将皇昴流从座位上拉起来,和樱冢星史郎保持距离:“果然。” “嗯,”醍醐京弥的反应慢了半拍,“你们都不知道吗?” “我们怎么会知道!”皇北都咬牙,“一直以来,我只是怀疑而已,并不敢确定,毕竟——” “——不是每个姓樱冢的,都和樱冢护有关,”皇昴流虽然单纯,又不是傻,他虽然震惊,却迅速反应过来,“星史郎,你居然是樱冢护?” 樱冢星史郎叹了一口气,他取下眼镜,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看上去冷漠疏离:“真是失策,”他很不高兴,“这下,可是将我的计划全盘打乱了。” 这说法,这态度,很显然,他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期一振从审神者手中接过本体,挡在他面前,一脸慎重做出防备的姿态。迹部景吾的关注点却在另一面:“呐,京弥,你既然早知道他是杀人犯,怎么不早说?” 342、出云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是、是吗!”得到称赞, 同田贯正国高兴的眼睛发亮, “那,我们还是快出发吧!快点快点!”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你走错方向了哦。” “啰嗦!” 这个天然的时空隧道名叫食骨之井,位于传承千年的日暮神社,神社里有一株古老的御神木,客流旺盛。这口井干枯已久,使用的的原木正是来自御神木,在过去,是用来封禁妖怪尸体的法器。数月前,时之政府观测到了时空之壁的能量波动, 很快就锁定了这个位置。如果食骨之井不是只能让天然触媒一个人穿越,时之政府早就通知现世政府把这个通道控制起来了。 “醍醐先生,我是日暮戈薇,初次见面, 请多指教,”日暮神社的神官之女向他行礼, “那个,战国时代不安全,你真的打算去啊?” “当然,”醍醐京弥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同田贯正国, “你看,我连开刃的武、士刀都带了。” 还有伪造的货币、路引、身份证明。他身着深蓝色的和服、披着鹤纹羽织,一去到战国时代,就能伪装自己是醍醐源氏的分支,家道中落的落魄贵族。事实上,醍醐家不算贵族,只能说是华族,同醍醐源氏几乎一点关系也没有,反而和藤原北家关系莫浅。 反正这个世界没有溯行军这种东西,历史的惯性和弹性大的惊人。这个世界通行的是时间线理论,就算醍醐京弥是命运无迹者,也没办法改变过去——时之政府的调研在上,日暮戈薇穿越后的世界属于另一个时间线,再怎么折腾都不会影响到现在。 “好吧,”日暮戈薇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带人穿越,人类的话,以前都没有成功过。倒是妖怪好像能跟过来。” “没关系,”醍醐京弥大方地表示,“就算没能成功,我也不会把赞助收回来。” “嘿嘿,那就多谢醍醐先生啦!” “叫我前辈就可以了。” “好的,醍醐前辈!” 这口枯井外面看起来古朴厚重,里面却破破烂烂,还有一些奇怪的动物骨骼。下到井底的那一瞬,日暮戈薇和食骨之井发生共鸣,然后在醍醐京弥的眼前消失了。 观察到共鸣的频率,醍醐京弥沉下心来,将自己的体征和灵力波动向日暮戈薇靠拢。就在共鸣再度发生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断裂—— 时空转换发生的那一刻,混沌复杂之感难以用语言表述,时间线压缩又再度延展,触媒就从下游的点过渡到了上游。 当他知觉恢复,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水。眼前的一切和已知情报描述的不一样:他的周围都是水,并且那位天然触媒、日暮戈薇并不在他身边。 醍醐京弥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顺着打水的绳子向上爬,很快到了地表。天空湛蓝,明亮如洗,周围的风貌古旧,是一些泥土和稻草造就的平房,原本御神木的位置只有一颗碗口粗的小树。 审神者叹了一口气。 “唉,逆风!” 他绝对不是在战国时代,而是在更早的时期。食骨之井还是一口普通的水井、御神木还是一颗普通小树的时期。空气中的灵气四溢,灵素含量比后世高出数倍,灵力潮汐此起彼伏,呼吸中感觉身体被洗涤净化。星轨仍然存在,冥冥中他能感知到,这是一个对术士颇为友好的年代。 虽然他从井里爬出来的举动把周围村民吓得够呛,却没有人敢对他动手,毕竟他身上衣服的染色和绣样一看就很贵。他们怀疑审神者是妖怪,很快把村里的神官请来,自己躲在远处,悄悄观望。当地的神官是个有真材实料的灵能力者,当然能分辨出他是人还是妖怪。于是,醍醐京弥很快便知道,现在是天历三年,村上天皇在位。 也就是说,他回到了千年以前的平安朝—— 那个妖鬼横行、浮华绚烂的平安时代。 既来之则安之,醍醐京弥没打算再试一次时空隧道,天知道这次会把他抽到什么时间去。好在这个时代的星轨承认他来自未来,所引发的逆风只会在未来爆发,不必担心在这里受到制约、束手束脚。 “那个人好漂亮!” “嘘,不要乱说话,那是醍醐氏的大人。” “哎,是醍醐帝的醍醐吗,岂不是公卿之子?” 一开始,他只是一边向京都前进,一边顺手解决路上遇到的妖鬼而已,谁知道现在的人这么热衷八卦,他的人还没到京都,各种传言就已经沸反盈天。 “听说了吗?那一位可是醍醐帝和中宫稳子的血脉,保明亲王的孙子,”宫内飞香舍的女官们窃窃私语,“只是,由于菅公的怨灵作祟,才不得已将他送出宫外,避开灾祸。” 女官们口中的怨灵指的正是学问之神,菅原道真。他被藤原时平迫害而死后,朝堂宫中的确倒霉:藤原时平暴毙,两任皇太子先后过世,清凉殿遭雷击造成大臣死伤,醍醐天皇吓得让位给8岁的第三位皇太子、后来的朱雀天皇。由此看来,菅原道真不愧是古代四大怨灵之一。 “不不不,那一位应该是外孙才对,”另一个女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他能继承皇位,怨灵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藤原时平的血脉已经断绝。” “不错,中宫稳子是藤原时平的妹妹,菅公对她怨念深重。” “说不定,他的父亲是醍醐源氏之一呢。” “可是他被赐姓醍醐啊?为什么没有被赐姓源氏?” “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藤原北家还秘密抚养过嵯峨帝的皇子呢。” “哎?那个传闻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且不谈嵯峨天皇为什么吃饱了撑得,不把皇子赐姓源氏降为臣籍——要知道,开创源氏的就是嵯峨天皇——而是把皇子交给藤原北家,就谈谈关于藤原时平血脉断绝的事。明明藤原时平的次子还活得好好的呢,儿子女儿都有好几个,只是由于父亲暴毙,叔父掌权,行事比较低调而已。对于中宫稳子的猜测也很无稽,在醍醐天皇之后继任的朱雀天皇、乃至现在的村上天皇,都仍旧是中宫稳子所出幼子。 醍醐京弥没想到,在现代自己被误以为和皇室有关,到了平安时代,还能继续拿皇室狐假虎威。就没有人肯严谨一点、认真调查核实吗? “我倒是很乐意多一个侄子,或者外甥,”源博雅轻笑着,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京弥风姿秀美,品貌不俗,宗室们对你很满意。” 可你的母亲是藤原时平的女儿,父亲克明亲王是醍醐天皇第一子,当了皇太子的叔叔有几个子女很难摸清么! “虽然很荣幸,”醍醐京弥端坐在被后世称为“博雅三位”、“雅三品”的“雅乐之神”面前,感觉心好累,“但是,假的不会因为说多了就变成真的。” “不用放在心上,”源博雅展开绘扇,挡住脸,眉眼弯弯,“大家只是比较无聊而已。” “......所以,我只是个笑料吗。”醍醐京弥自嘲。 “怎么会,”源博雅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你说自己不是贵族。而你又实在不像平民,从你的手就可以看出来。光洁、白净,这不是平民的手。最重要的是,你气质高雅,大方、自信,知识渊博,虽然不通礼仪,却不落俗套。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贵重的身份?” 于是,大家越猜越离谱,甚至惊动了醍醐源氏。 “不要再说自己没有背景这种话了,”源博雅笑过之后,正襟危坐,“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以你的姿容,很容易让人产生据为己有的打算。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实力的阴阳师,不过,这不足以挡下他人的觊觎。如果不想惹麻烦,还是默认吧,我会以醍醐源氏的名义庇护你。” 醍醐京弥不禁愣了一下。 “多谢,”他困惑地问道,“可是,您为什么这样帮助我?” 闻言,源博雅又笑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你是个美人呀。” “一期一振。” 审神者呼唤刀剑付丧神、的名字。刀剑付丧神的形体消失,化作单纯的武器,被他握在掌心。 樱冢星史郎动弹不得。他不明白醍醐京弥是怎么做到的,只能眼看着醍醐京弥走上前,毫无技巧地捅了他一刀,然后就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灵魂深处剥落下来—— 然后他也落了下来。 “结束了。” 醍醐京弥收刀归鞘,幻境抽离现实,所有人重新出现在了咖啡馆,桌上的茶饮还带着热气。而樱冢星史郎趴在吧台后面,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 “此处应有掌声,”审神者转过身,歪了歪脑袋,“嗯......欢呼在哪里?” 皇北都就当真的给他鼓掌欢呼起来,迹部景吾扶额:“你当这是在表演话剧吗!” “这可比话剧厉害多了,”皇北都由衷地赞叹,“我都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用我另外一个付丧神,青江的话来说,”醍醐京弥将一期一振的本体抱进怀里,“就结果而言,笑容比较好。” 343、神议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陆奥守吉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醍醐京弥的召唤就在京都国立博物馆之中, 亏得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冒出个大活人。 博物馆里频率特殊的光线照在审神者俊秀的脸上, 让他看上去就像珍贵的展品一样。 “来,抓住这个世界吧!” 陆奥守吉行挠了挠脑袋,不敢看他,嘀咕道:“什么嘛,突然抢俺的台词......” “哦豁,”醍醐京弥捏着下巴凑到他眼前,“掉眼泪了呀?” “才没有!”陆奥守吉行咬牙,拨开审神者的脑袋,“俺只是有点感动!你就不能让俺多感动一会儿吗?” “反正你又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醍醐京弥转过身,招招手, “这边有展出你的真身,不过据说函馆那边还有一把。我是看不出来差别啦,你要不要自己来鉴定一下?” “展出?刀剑已经没落了,这时代还有人鉴赏?” “刀剑家什么时代都有。你好歹是土佐的名刀, 已经算作工艺品了,是国家重要的文化财产哦, ”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大家都是......啊,也有例外。” “谁?” “今剑啦,今剑, ”醍醐京弥回答,“他是完完全全的文学造物,依托于人间的信念和想象,如同无根浮萍。” “哎——”陆奥守吉行大惊,“那么义经公也是假的吗?” “那倒不是,”醍醐京弥摆了摆手,“物语的成分虽然有,但是义经公还是真实存在的。” “......难以相信。” “对了,这件事记得对今剑保密哦。自己最深的羁绊仅仅是人类的想象这种事——对他来说,真相太残酷了。” “俺知道了......啊,真是的,干嘛告诉俺,俺不擅长保密啊!” “明明坂本龙马身为维新志士,秘密活动不少,不是个大嘴巴啊?” “俺现在的主人是你,物似主人型也是有限度的啊!” 醍醐京弥转过头假装找东西:“哦豁,来自我的不良影响吗?算了,这不重要。”他直接转移话题,指着不远处的铜像,“看这边,你看这是谁?” 陆奥守吉行看了一眼书法体“坂本龙马”四个字,再看一眼铜像,“谁啊这是?!”他拍着胸口,“俺好像经历了假历史。” “哎,不像吗?” “完全不像。” “坂本龙马留下的史料很多,照片什么的不在话下,应该比较可信才对啊......” 陆奥守吉行绕到一边盯着张照片摇了摇头:“不像!” 可那照片是胜海舟。 “那坂本龙马究竟长什么样?” “看俺啦,看俺,”陆奥守吉行指了指自己,“看俺就知道了!” 醍醐京弥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他。陆奥守吉行看上去更像是时代剧里出海的渔民、游荡的浪人,而不是幕末航海家思想家大商人。也许刚脱藩的坂本龙马就是这个样子的吧?跳脱,任性,固执,抓住机会就孤注一掷。 不过—— “陆奥,你是不是脸盲?” “啊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估计就是。 醍醐京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给你,这边还有你的明信片卖。”他把买好的明信片塞到他手上,明信片上的图案就是一把锃亮的日本刀。 略过到底是自己脸盲还是铜像不真的问题,陆奥守吉行捏着明信片踌躇地站在自己的真身面前。这把刀去掉刀鞘摆在架子上供人参观,完全不能使用了。陆奥守吉行看了一会儿,撇撇嘴:“刀装烧毁,刀身再造了,和俺的本体已经不是一模一样的了。搞得俺自己成了赝品一样。啊,对哦,这才是真的,所以俺是假的?” “应该说是仿品。这么说起来,刀剑付丧神们的本体,都是真身的仿品,”醍醐京弥右手握拳,敲了敲左手掌心,“哦哦,下次用这话安慰山姥切好了!” “喂喂,不要随便做决定啊,”陆奥守吉行打了个叉,“当心他又会说自己是‘仿品的仿品’,结果变得更加糟糕......” “唉,”醍醐京弥叹气,“明明真身是赝品的长曾弥虎彻都很自信。” “长曾弥虎彻已经自信到了自大的地步了!” “好啦,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醍醐京弥想了想,“顺便一提,真品长曾弥虎彻是太刀的样子,现存东京国立博物馆。赝品,也就是本丸那把,真身已经烧失了。” “嘁,看在他真身不存的份上,俺就大度一点吧。” 坂本龙马之死至今是个谜,很有可能是新撰组那帮壬生狼干的,但也可能不是。在当年,坂本龙马行事低调,声名不显,暗杀者是顺手把他砍了也说不定。可不论真相如何,新撰组的刀和维新派的刀都互相看不顺眼。刀是凶器,握刀的是怀有杀意的人。刀本不应该有立场这种东西,可一旦刀剑人格化,就自然而然受到了前主人的影响。 怪不得三日月宗近认为记忆会造成负担。相较之下,新撰组和维新派的刀剑都太年轻了,年轻气盛,只凭意气,不究因果。 “加州清光帽子折断被处理,大和守安定下落不明,堀川国广下落不明。”醍醐京弥拍了拍陆奥守吉行的肩膀,补充自己知道的记录:“也只有和泉守兼定尚存于土方资料馆。” 陆奥守吉行沉默半晌:“......这下打平了。” 新撰组虽然在本丸内人多势众,现世里却和维新派半斤八两。甚至就历史而言,是维新派战胜了幕府,而新撰组不能代表幕府。从地位上来说,德川家康的爱刀、尾张德川的传家宝物吉贞宗都比新撰组有话语权。陆奥守吉行和新撰组的互怼其实没什么道理。 “小狐丸遗失,萤丸沉海,御手杵烧失,”醍醐京弥继续数,“时光流转,很多刀都不存在了呢。” 然而陆奥守吉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威力。身为物品,虽然他知道自己可能会锈蚀,会遗落,会毁损,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理解“失去”。自从在本丸被唤醒以来,他第一次有了同伴,有了羁绊,有了好恶。有些东西言语无法表达。 只有人会感悟,会伤悲。陆奥守吉行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一块地方变得空落落,就像是——寂寞。 身为刀,身为神明,他本永远不必知道这些。 他越来越接近“人”。 “还有其他人仍然存在吗?”他听到自己问审神者。 “有啊,”醍醐京弥的声音清晰又遥远,“宗三左文字,骨喰藤四郎,秋田藤四郎就在本馆。三日月宗近在东京国立博物馆。鹤丸国永、一期一振、莺丸、平野藤四郎是御物,现存三之丸尚蔵馆。江雪左文字在福山美术馆,小夜左文字是个人藏品。剩下的我不记得了,不过可以上网查。但是,你是真的想知道吗?” 陆奥守吉行摇了摇头。他其实不是很关心本丸的同伴们都在何处,他和别的刀不一样,他不喜欢战斗和血腥,他喜欢枪械和科技,他想要像坂本龙马一样开眼看世界;他和坂本龙马也不一样,他不在乎这个国家,不在乎需要保护的历史,他只想要用陌生的风景填满自己空虚的内心。 他缺乏牵引的缰绳。 “呐,主人,”陆奥守吉行忽然抱住醍醐京弥,“人类的时间很短暂。” “是的,”醍醐京弥回抱他,“有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选择俺,甚至第一个带俺来现世呢?”陆奥守吉行真的在困惑,“俺在初始刀中人气低,不比其他人可爱,更别提那些稀有刀了。主人也比较喜欢那些短刀不是吗?” “这个嘛,不可否认,你在外形方面有点吃亏,”醍醐京弥没有含糊其辞,“但这绝不代表你不可爱。你是我的初始刀,我相信你、喜爱你。你坚强,独立,比一般人想的更多更远,就像你的前主人坂本龙马。” “对俺来说,这算是最高的赞誉了,”陆奥守吉行轻声道,“俺喜欢龙马,喜欢你,喜欢这个世界。俺想看看这个世界。” “能和坂本龙马以及世界并列,不胜荣幸,”醍醐京弥感觉到了他躁动的心,“当你的目光投向世界,我就知道,你未来不仅仅局限在本丸一处。这正是你了不起的地方。” 陆奥守吉行笑出了眼泪:“谢谢。” 身为刀,果然需要被人类握住,由人类指引前进的方向。 就在陆奥守吉行放飞自我的时候,本丸接到审神者的通知,已然炸开了锅。 “哎?!”狐之助简直难以置信,“这就是你放陆奥守大人满世界旅游不回本丸的理由?!他可是高端战斗力!” “嘛,嘛,不要生气,”醍醐京弥目光漂移,“世界这么大,他想去看看嘛。” “看你个大头鬼啦混蛋!”狐之助的毛又炸开了,“付丧神去到现世就算了,竟然还脱离审神者的控制——” “既然他还需要我提供灵力,”醍醐京弥皱了皱眉,“就不会脱离我的控制。何况......” 344、议题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这就是灵界侦探的职责所在, ”仙水忍又振作起来, 一脸正直,“灵界本来可以替我拒绝这次比赛,但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向妖怪们展现自己的实力,杀鸡儆猴。只要有我们在,妖怪们就别想在人间肆意妄为。” 如果他们真的重视你,请帖根本不会递到你面前来。像醍醐京弥那样,身份的中途变更属于不可抗力,那才是例外。至于杀鸡儆猴,只能说他勇气可嘉。魔界与人界分离千年,为了不刺激灵界的神经, 会到武术大会上逞勇斗狠的妖怪实力评级最多是b+,上面还有a和s,大隐隐于市啊小侦探。 醍醐京弥当然不会把真相说出来打击人家的积极性:“......那可真是太高尚了。” 这时代竟然还有这么古典的正义之士,实在稀有。看看, 都成年了还这么好骗...... “刚才那一击好厉害,”仙水忍把目光放在了同田贯正国身上, “不过,这位不是宾客吧,难道是醍醐君请来的第五人?” 这一次大会邀请的宾客不全,被指定的只有樱冢护、仙水忍、夏目贵志和斑四个人, 剩下的一个队员他们得自己找。除了五个正式队员,他们还可以再找一个替补队员。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保持四个人的状态就此参赛,也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醍醐京弥还可以甩掉他们单干。反正以他现在的权限,分分钟就能组个刀剑付丧神天团出来,不需要其他人拖后腿。 “那个,”树开口,被众人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这个,那个,你,”他鼓起勇气问付丧神,“你也不是人类吧?” “啊嗯,”同田贯正国坦然承认,“我是付丧神。” “妖怪?”仙水忍条件反射地皱眉,又舒展开来,“可是,你使用的,是灵力啊?” “那是我的主人,醍醐京弥的灵力,”同田贯正国没有隐瞒,“我的本体是在高天原取得了神位的神明,现在不过是个依托于主人的灵力、类似神降的存在。”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分灵而已,不过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就有机会实现降神,令本体短暂投影到这个躯壳之上。 “妖怪竟然成神......”仙水忍喃喃道,“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只是近代少了而已,”醍醐京弥数了数,“很多神社供奉的就是妖怪,时间长了,有的妖怪就会改换修行方式,选择汲取信仰之力,神化自身。” “对妖怪而言,成神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斑打了个哈欠,嘴巴张的老大,“我就不会自寻烦恼。当妖怪有什么不好,哼。” “......竟然是这样。” 仙水忍从来没考虑过妖怪也有好有坏。由于天赋卓绝,从出生开始,他就持续受到恶灵和妖怪的袭击,更因此父母双亡,身边灾祸不断,只能离群索居,连学校去的也很少。在他看来,妖怪的存在本身就是必须被清除的“恶”。 极度的正义感、过度的洁癖和断断续续的教育,使得他变成了一个固执又纯粹的人。从小到大,他忙着被袭击、反击、主动出击,战斗成了他的生存本能,消灭敌人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人与妖怪能够和平相处。 “所以说,虽然看上去是个白领精英,”醍醐京弥审视他的星轨,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实际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话说的真失礼,”同田贯正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很强的。” “可是这和笨蛋人设不冲突对吧?” 很快,环境省自然环境局负责对接的员工赶到现场,交接过后黑着脸把他们赶走。至于公众,新闻官对外公布的理由果然是天然气爆炸。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妖怪的,就算有人看到了——那也是爆炸造成的幻觉。 误会解开,几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所有人中,问题最大的,是夏目贵志。 “夏目之所以被选为宾客,是因为他的祖母,夏目玲子,给他留下了一本友人帐,”斑扭着身体爬到了桌上,“友人帐是一本妖怪契约书,得到友人帐的人可以借此统领登记在册的妖怪。垂金权造的子侄垂金正造想要向他重金购买不成,就将他定为宾客,借机报复。” “那是我祖母的遗物,”夏目贵志虽然不安,却不后悔,“何况,那个人不是好人。” “哇,比妖怪还像妖怪,”醍醐京弥翻看资料,照片上是个又胖又秃的家伙,“要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啊。不过,事到如今,即使把友人帐交出去,也没办法逃避比赛。当然,买通垂金一家、或者把垂金一家都干掉,用他们的印鉴更换宾客倒是可以。不过,前者需要大量金钱权势,后者挡在前面的敌人除了垂金一家,还有妖怪贩售组织b.b.c.全体,你们做不到这件事吧?” 连醍醐京弥都做不到。就算侥幸杀掉了垂金一家,后续b.b.c.的追杀就是跗骨之蛆,无法摆脱。没有政府和财团做后盾,审神者根本拿不到选择参加与否的机会。垂金权造不敢招惹审神者,却也不会听从审神者的指挥,他们不会放过夏目贵志。 “是啊,没办法,”斑挠了挠头,“至于我,夏目是我的猎物,没拿到友人帐之前,其他人可不能对他出手。” 虽然斑是妖怪,但只要一度站在人类那边,就没有办法脱离。 “可是,这是武道会,”醍醐京弥放下手机,“观众们想要看到的,是宾客们被虐杀。就算夏目能用友人帐召唤妖怪当替身,如果对手或者举办方不愿意,大会也是不会承认的。夏目,你必须作为‘个体’参赛。” “那怎么可以!”树拍着桌子站起来,激动地说,“夏目一点武技也不会啊!真的不能更换宾客吗?我愿意替他出战!虽然打架我不在行,但是逃跑还是不在话下的!” “的确,‘影子手’暗抚一族在逃跑方面有天然的优势......”醍醐京弥打量了他一会儿,“不过,你妖力好弱啊。能随时展开次元裂隙吗?” “......这个,我数学不太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 天赋都没能掌握的弱渣啊,哪里来的把握能逃掉? “没关系的,树,”夏目贵志拍了拍树的背,“名取先生和的场先生有帮我训练。” 从接到妖魔使者的通知到大赛开始只有两个月,短期训练能顶什么用? 夏目贵志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在那里的准备。事到如今,害怕毫无用处,他只能尽力挣扎。 “别怕,”仙水忍看着他,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是灵界侦探,我会保护你的!” “哼,我会保护夏目的,用不到你!”斑也大声宣言。 “哈?!我当然比你这个妖怪可靠!” “白痴侦探,竟敢小看斑大人!” “我,我也会保护夏目!”树也插上一句,“我也可以帮忙!” 夏目贵志此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温和明亮,一点也不像面临生死危机:“谢谢你们,猫咪老师,树,仙水君。” “有我们出手,你就乖乖在后方待着就行,”同田贯正国也被气氛感染了,“是吧,主人?” “是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虽然原本只是来见一面而已,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同田贯正国作为神明的直觉认可了他们。 神明的直觉比人类敏锐得多,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出手。 “既然我家狸子都这么说啦。” “不要叫我狸子啦笨蛋主人!” 于是乎,参加比赛的六人定了下来。正式队员五人,其中人类两名,醍醐京弥和仙水忍;妖怪两名,斑和树;神明一位,同田贯正国。夏目贵志被安排成替补第六人。 不过,同田贯正国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想起来了,”离开的路上,同田贯正国恍然大悟,“主人也要上战场,还是一个人?!” “不是战场,是擂台,”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吗!你真的是笨蛋吗笨蛋主人!”同田贯正国抓着审神者的肩膀摇了起来,“你可是文系审神者啊,文系!” “嘛,冷静一点,”醍醐京弥一把抱住同田贯正国,固定住自己,“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嗯嗯。” “这种话去对其他人说啦!”同田贯正国抓狂,“不要当我好糊弄!” “要相信我的实力啊,狸子。” “相信个鬼,我看你就是当我好糊弄!”付丧神把审神者从身上扒下来,“谁都会质疑的好吧,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妖怪,你的灵术真的能搞定吗?” “不要把我当成不堪一击的弱鸡啊。” “难道你能挨我第二下?”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好吧,既然这么不放心,那我也去特训好了。” “这逆风来得太猛烈了些,”送走左京等人,醍醐京弥拿着两张请帖,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先回本丸吧。” 345、势如破竹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梦见很没用啊, 他们窥见的未来画面并不完全, 很容易发生误解。比起梦见暧昧不明的预见,大数据时代基于统计的预测反而更加具有参考意义。迹部家不也早就和网络公司合作,在筑波建立了数据库吗?那个将来会很有用哦。” “好了,我知道你是科技侧的术士了!”迹部景吾没打算讨论这个,“不管怎样,现在的她可没有失势,尊崇她的人间接使她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她放出来的情报会左右国家政策,不关注不行。” “那么,她看到了什么?” “关键就在这里,”迹部景吾困惑道,“她看到的未来开始出现了’模糊不清‘。” “这不是很好嘛, 说明未来发生了变动,”醍醐京弥摊开手,“要知道,我当年行事出格未尝没有知道‘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缘故。” “别找借口了, ”迹部景吾一点面子也不给,“你的话, 根本就只是中二病犯了吧?” “喂喂!” 夜深,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水族箱正在发亮。醍醐京弥穿着浴袍,一腿屈膝坐在地毯上, 透过落地窗凝视夜景。虽然比不上东京塔,这个高度已经足够观赏部分灯火。 也足够让人产生坠落的错觉。 “主人,”一期一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擦干头发,会感冒的。” 话音未落,付丧神跪坐在他身后,用毛巾盖住他的脑袋,给他擦起了头发。 “谢谢,”醍醐京弥感受着脑袋上恰到好处的力道,“是照顾短刀们习惯了吗?” “不,”一期一振回答,“比起生活废的主人,弟弟们都很自觉。” “......一期,你是不是跟景吾学坏了?” “事实而已,”一期一振认为自己很正常,“倒是主人,在现世的表现和我们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噫,你们的想象是怎样?” “正直,坦率,坚毅,却又温柔真诚。” “......这个人我可不认识。” “现在看来,主人也有冷漠残酷的一面。” “嗯......没办法,这几年在本丸,实在是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表里不一,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不,”一期一振把毛巾放到一边,直起身,双手环绕审神者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整个抱进怀里,“你从未令我失望。” “在此之前,樱冢星史郎的逃跑,”一期一振看着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审神者的眼睛,“是主人故意的吧?” “没错,”醍醐京弥和一期一振透过镜像对视,“毕竟我只是剥夺了他的身份。” “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造成,”一期一振是他的武器,当然知道自己砍了什么,“主人不是表里不一,还是那么坦率。” “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会放过他。” “那么,主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有趣啊,”醍醐京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回答可能会招来付丧神的厌恶,“虽然我攻击他的人品,但像他这样的‘异常’人类,可是珍惜品种呢。樱冢护得罪的人很多,掌握的秘密也很多,如果不是每一代都要死在下一代手上,早就有黑白两道团结起来把他们铲除了。失去了樱冢护的身份,又被交给执法机关,樱冢君一定会死的,会死的很浪费呀。” “可我不喜欢浪费。” 一期一振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我会因为反对这种行为而厌恶你,”良久,他困惑的声音响起,“但实际上,我还是很喜欢主人,这种喜爱的心情没有消减。这就是人类吗?”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讨人喜欢啊,一期,”醍醐京弥伸出手,搭上一期一振的胳膊,“不错,这就是人类。即使对方是个人渣,只要没触及底线,产生的好感依旧不受理智操控。” “不要这样形容自己,”一期一振皱眉,“主人对我们很好,也帮助了那对皇一门的双胞胎。甚至,放过了那位令人不快的樱冢君。主人......并不是非黑即白。”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拉下一期一振的手,向后倒去,把付丧神撞得失去了平衡。他借机抬起腰,膝盖一顶,翻过身,将一期一振压在身下。 “我认为‘活着’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醍醐京弥直视一期一振蜜色的双瞳,“只有活着,才有改变的可能。所以就算是樱冢君那样的反派,我仍然期待他带来的变化。如果在变化过程中,有人因此遭受厄运,或者说,即使是我自己遭受厄运,我也只会说,‘真是遗憾’。” “严格来说,我不比樱冢君好多少,樱冢君缺乏情绪却向往美好,他有‘希望’这种东西,而我,”两人贴得很近,近得醍醐京弥能感受到一期一振的呼吸,“缺乏负面感情,产生不了‘恶意’这种东西,对这种东西也不必向往。” “我喜欢这个世界,我喜欢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个生物,每个风景,每个艺术品,”醍醐京弥闭上眼,抵上了一期一振的额头,“就算我的行为会造成某些‘破灭’,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对破灭的结果不抱期待。” “可是人类总喜欢自寻烦恼,他们揣度我的意思,擅自曲解我的意思,往往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他理直气壮的说,“错的才不是我。” 一期一振伸出手,捧住审神者的脸颊。他现在能理解樱冢星史郎说的那个词了,这就是—— 博爱。 “是的,”一期一振无可辩驳,“不是你的错。” 然后醍醐京弥就睡过去了。 没错,他睡着了,整个人趴到了一期一振身上。这一天他很累的好不好。白天请陆奥守吉行逛博物馆,虽然逛到一半人就跑去旅游了;晚上相亲状况百出,同人打了一架不说,还得接连应付外甥、忽悠付丧神。这一连串行程下来灵力消耗大,精力不济,当然没法继续支撑下去了。 可惜的是,即使在梦里,依旧不得安宁。 入目可见俱是黑暗。黑色的天穹,黑色的水镜,两者之间偶有银色的流光划过。 接着“月亮”升起来了。 玖月牙晓。 “呀,”醍醐京弥佼有兴致,“你来了。” 玖月牙晓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倒影。“有人的未来改变了,”他端坐在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有气无力,“是你造成的。” “是啊,”醍醐京弥向他走去,步伐轻盈,“我撼动了星轨。” “你......怎么可能呢?”玖月牙晓困惑不已,“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代价嘛......目前还不清楚,”醍醐京弥托腮,“但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代价。”撼动星轨是用自己的命运化作杠杆,试图撬动星星既定的轨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人往往会被命运碾得粉身碎骨,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玖月牙晓明白他的意思。 “未来出现了复数,”玖月牙晓闭上双眼,“他们接下来的选择会使其中一个成真。”水镜上流光阵阵,无数画面飞速闪现。“比起原本的命运,至少这一次,他们有了选择的余地。” “我一直在做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改变,”玖月牙晓的眼睛再度睁开,瞳孔中有金色的光流转,“可是,改变和模糊不清,是不一样的。” 醍醐京弥伸出手,星星从水天交接的地方上升,点点星辉照亮了这片黑渊。水镜倒映着繁星,偶尔划过的流光看上去就像流星。 “那是因为,星轨无法确定我的命运,”醍醐京弥的声音就像静谧的星空,“和我息息相关的事物都会脱离它的掌控。我的命运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关注,星轨干涉不了。” “我可是审神者。”玖月牙晓帮助审神者证实了一些猜想,他愿意对他释放出自己的善意。“你想不到,猜不出,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你的梦太寂寞了。”醍醐京弥指向水镜,水镜波动着,向审神者所指的方向行去,变成了湛蓝的海域。远方的海水中筑起高山,高山上长满阔叶的热带植物,然后太阳升起来了。 灿金的光辉一段段铺开,携带着微热的温度撒向人间。天空间洁净明亮,生命的气息宏大壮丽,世界斑驳陆离。 玖月牙晓此时的眼神难以言喻——醍醐京弥从未见过这么空洞的表情,仿佛躯壳阻碍了他的表达。他的嘴唇嗫嚅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上去疲惫地要命,又亢奋地要命,矛盾激烈,表象平静。 飞鸟乘风而来,越过波涛,越过渊面,停在了审神者的手上。醍醐京弥伸出手,将白色的海鸥送到白色的梦见眼前。 “从这里离开,到外面去吧,牙晓。” 平安京妖鬼横行,源源不断的瘴气培养出诸多死灵妖异,平将门挥挥手就能控制一大群。所以正确的应对方法还是建立结界,让他定期发泄积攒的力量。 “我的小祖宗哟,”醍醐京弥根本没把视线投过去,对着小乌丸念叨,“你在想什么,有时候我真的跟不上啊。” 小乌丸没有反应,连灵光波动都没有。 “就不能回本丸再发脾气吗?”审神者顿了顿,“好啦,帮你买金平糖好不好?不好?斑说过,七迁屋的馒头好像也很好吃的样子,下次去试试。” 346、数学大迷宫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能试斩吗?” “请。” 很快, 一截碗口粗的翠竹呈了上来, 由两名仆役各执一端。平贞盛才将同田贯正国出鞘,便叫了一声好。 像他这样的武将,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刀工工艺好坏。他敲了敲刀身,听了听钝响,稍微挥了挥,接着便轻喝一声,向竹节劈去。 竹节应声而断。由于断的太轻松,两名仆役站立不稳,连平贞盛也打了个踉跄,一刀劈入地面。 “好刀!真是好刀,”平贞盛拔起刀, 检视刀刃,复又接过竹节,观察断面,“轻易贯入地面, 可见其刚硬;切口干净利落,可见其锋锐。” “正是, ”醍醐京弥应声,“这是一把很强大的实战刀。” 虽然后世认为同田贯正国偏向作为消耗品的刚刀,美术价值低,但放到平安时代, 就已经足够漂亮和耐用了。 “虽然初次见面就提出要求很失礼,”平贞盛对同田贯正国爱不释手,“可是,我还是想请问,你能否割爱,将这把刀让给我?” “既然知道失礼,这种话就不该出口啊,”源博雅表明立场,“和小辈抢东西,像什么话。” “我这也是为了不让宝珠蒙尘,”平贞盛吹胡子瞪眼,“恕我直言,闲雅脚步虚浮,不是什么武者吧?” “很高兴这把刀能入您的眼。”醍醐京弥恭敬地说:“我的确不是武者,不能发挥这把刀的能力,”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把刀还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使用者。” “噢?是那位你为之动怒的疤面武士吗?”除灵这件事的流传度很广,平贞盛也有听说,“他不同寻常在何处?” “他不能和刀分离。” “怎会如此?” “那是因为,他不是人呀。” “什么!” “他就是这把刀的付丧神。” “妖怪?!”平贞盛皱起眉头。 “请安心,”醍醐京弥歪了歪脑袋,“他已经是我的式神了。您想接见他吗?” “不用了。”平贞盛的态度迅速冷硬了起来,毫不犹豫将刀放下。“像这种魑魅魍魉,就该被通通消灭才对。物就是物,有了自己的意识像什么话。” 看吧,这才是一般人对非人类的态度。 平贞盛虽然亲历了将门飞头事件,却依旧不敬苍天,不敬鬼神。他不是针对谁,只是将所有妖异视为敌人,反对他们插手人间。魔界与人间的分离也就在这个时期——有一群像他这样的灵能力者联手设立结界,从此妖魔的归魔界,人类的归人间,空前安定的秩序建立。 还是一句话,现在还为时尚早。 “终于见到了小乌丸,有何感想?”由于付丧神的存在,平贞盛没了谈兴,令他们自便,自己便回房去了。没有他人在场,安倍晴明也就真的“自便”,拿起了小乌丸,递到醍醐京弥眼前。 醍醐京弥却没有伸手去接。他只是看着小乌丸,慢吞吞道:“我还没有想好。” “想什么?”源博雅问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啊,同田贯正国是刀剑付丧神,难道小乌丸也诞生了付丧神?” “咦?”安倍晴明将小乌丸提到眼前,出鞘观察,“这把刀的确产生了灵性,不过离生成付丧神还远着吧?”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和.......大部分阴阳师的体系不一样,”审神者还在犹豫,“在我看来,这把刀已经足够让我召唤出付丧神了。”说不定就是本丸里的那一把,不过,后续会引发一系列问题,不一定会往他希望的方向变化。 比如—— “如果我用这把小乌丸召唤出了付丧神,那本丸里那把仿品怎么办?真身和仿品会不会产生记忆上的差异?退一万步讲,平贞盛大人会怎么看待产生了意识、还认了他人为主的重宝?”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源博雅没有深究,“既然没想好,那就慢慢来吧。” “不错,”安倍晴明的笑容像狐狸一样,“时间和理由,要多少有多少。” “......谢谢。” 月亮升起来了。 然后远方传来幽怨的呜咽。 今夜是满月的第二天,十六夜,朗月高悬。月光如水般泄出,斜斜撒在外廊上。 寒气渗透了衣裳,让人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安倍晴明坐在镇守府府邸外廊上,背靠廊柱。他屈起左膝,左手搁在上面,脸上表情柔和,似笑非笑,有一种微妙的风情。 源博雅就在他身边,坐姿端正,从头到脚体现了他身为皇族的矜持和教养。即使在发呆,不对,欣赏月光,看上去也像是在鉴赏插花。 至于醍醐京弥就不行了。身为来自未来的人,这时代的星轨读起来很费力,世界对他还很排斥,又没有手机可以玩来提神,他坐着坐着就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脑袋一点一点。 源博雅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醍醐京弥的背,让他侧躺下来,靠在自己腿上。他抱着审神者的脑袋,帮他把乌帽摘下,梳理他的短发,就像在照顾孩子一样。 “明明说要来交流切磋,结果自己先睡着了,真是任性。” “哦呀,”安倍晴明促狭地笑了,“你这是真把自己当长辈了呀。” 源博雅理所当然道:“有什么关系,闲雅很好。” 安倍晴明若有所思:“你完成了一个了不得的咒呐。” “又是咒?” “是的。” “......我感觉我接下来的心情不会好了。” “闲雅这个名字是你给他的吧?” “是的。” “这就是一个咒。” “......” “你用这个咒把他束缚住了。” “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京弥。” “当你称呼他闲雅的时候,京弥就消失了。” “哈?” “当他取回京弥这个名字的时候,闲雅就消失了。” “你说的话很难懂哎。” “叫做京弥的他,和叫做闲雅的他,可以看做两个他。” “意义何在?” “你所认识的闲雅,不过是他本质的一部分。” “......好像有点理解了。” “再比如说,你刚才说他很好。” “这也是咒?” “是的。” “......” “闲雅很好,月色真美,这两件事其实是一回事。” “是吗?” “是的。” “......我已经完全不想和你谈咒的事情了。” 安倍晴明笑了笑,转移话题:“听闻最近宫中也在闹鬼?” “没错,发生在圣上寝宫。” “又要迁宫了吧?” “对,最近都在忙这件事,真正紧急的公务反而压了下来。” “所以你就找借口请假了啊。” “是避‘物忌’啦。” “避忌的时候不待在家里,反而到处乱跑,谁都会知道有问题的吧?” “反正只有你会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而已......” 露水滴落,砸在了石头表面,化为更细小的水滴四溅。溅开的水滴继续变小、散开,乃至肉眼不可见。 醍醐京弥正在落下,像露水一样落下。他的全部感官既宏大又微小,仿佛散落得无所不在。 然后,空中有洁白的花瓣飘过。 脚下是火焰,天空是洪钟。东西南北,各有双树,一荣一枯。 这是......沙罗双树。 虽然从未见过,但冥冥中有什么教会了他、告诉了他,这就是阿赖耶识。 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诸行无常。 浮世绘一样的画卷在审神者眼前展开,他看到了恒武天皇将孙子高栋亲王赐姓平氏降为臣籍,看到了平将门掀起叛乱自立为皇,看到了平清盛官拜太政大臣大权在握,看到了源平合战平氏败亡,看到了平时子抱着外孙安德天皇跳下大海。 “春夜一梦,沙罗双树,强梁者似风前尘土,”红衣少年出现在他面前,“盛者必衰。”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叹息。 “小乌丸。” 这把古早的双刃直刀轻盈地踩着钟声行来,如同灵巧的乌鸦一般。 “好久不见,主人,”他拉住醍醐京弥的手,“你可是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时代。” 这就是文明。 醍醐京弥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用“看”这个字也不准确,他对环境的感知已经超出了看的范畴。不需要回头,就能知晓身后;不需要聆听,就能明白万物。 在这里,他几乎成了造物主。 然而仅仅是“几乎”。 这里不是他的领域,这里是他的梦——不知名的、外来力量引导出来的梦。 对灵能力者而言,很少存在普通意义上的做梦。灵能力者的梦都是有意义的预知梦,他这个梦也不例外。 “不请自来的客人,”醍醐京弥心念一动,梦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打招呼是很没礼貌的。” 须臾,视界内的全部景象像被巨大的橡皮擦擦除似得三两下抹去。一个白色的身影跌落到了水镜之上,镜面只倒印出滴滴水纹。 “哦呀,”醍醐京弥走上前,单膝跪地,伸手拂过他散乱的发丝,“是个漂亮的孩子呀。”接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那么,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谁?” 347、神道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我的小祖宗哟, ”醍醐京弥根本没把视线投过去, 对着小乌丸念叨,“你在想什么,有时候我真的跟不上啊。” 小乌丸没有反应,连灵光波动都没有。 “就不能回本丸再发脾气吗?”审神者顿了顿,“好啦,帮你买金平糖好不好?不好?斑说过,七迁屋的馒头好像也很好吃的样子,下次去试试。” 同田贯正国干脆抱着刀坐了下来。他是可以展开冥府魔道,不过在这个时代,醍醐京弥还没有摸清星轨的基础规则,强行使用会消耗掉审神者太多灵力。 “宝冢歌剧团那边有上演《天之鼓》, 我去看过了,相较之下,更喜欢《野风之笛》。你肯定想去看《平清盛》吧?” 所以说,眼下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说服小乌丸, 让他不要再捣乱。 “呐,闲雅, ”源博雅忍不住问道,“小乌丸回答了你什么?”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 “这个嘛,他没理我哎。” “......” 眼见拿他们没办法,平将门发出一声怒极的咆哮。顷刻间, 他召唤来的怨灵妖异们就被他自己灭了一大半。先前躲进草丛里的狸猫吓得冲了出来,连滚带爬往他们这边跑,一不小心给平地绊了一跤,整只滚到了醍醐京弥脚下。 “哎呀,狸子!”审神者转移视线,把小乌丸放到一边,伸手将狸猫抱起来,“快来看,你家的宝宝!” 同田贯正国抓狂:“除了名字之外,我和狸猫哪里扯得上关系!” 一阵灵术风吹起,红衣的乌鸦童子从天而降。他就像画卷中的人物走进现实,虚幻飘逸格格不入,仿佛随时能乘风而去。 只见纤细的少年抬起手,一刀鞘抽在了审神者手上。 “花心。” 他这样说。 醍醐京弥抱狸猫的手吃痛松开,害得狸猫掉到地上,又滚了滚。狸猫眼角含泪,拍了拍身上的土,左右看了看,跑到同田贯正国脚边,抱住他的小腿。 “喂喂,我又不是狸猫,我是刀,你找我干嘛!” 话虽如此,同田贯正国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伤到这小东西。不愧是妖怪狸猫,知道谁会对自己比较宽容,虽然这个家伙看上去最凶。 “哎呀,”审神者恋恋不舍地看着狸猫,把哄刀的事情抛到一边,“狸猫多可爱啊。晴明,这孩子是你的式神吗?” 安倍晴明微笑:“不错。” “哼,”小乌丸抱着双臂,“这次我真的吃醋了哦。” “哦,”醍醐京弥再度摆出冷漠脸,“随便你啦。” “喂!” 见他们聊的开心,平将门怒道:“可恶的阴阳师,你们是在轻视我吗!” 连源博雅都没分心去管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平氏的重宝是这样的个性。” 安倍晴明打开绘扇,遮住半张脸:“相较之下,狸猫是比较可爱。” “我知道你,”小乌丸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眯起双眼,“大阴阳师,白狐之子,安倍的晴明。藤原道长的......” 就在此时,平将门不甘寂寞,继续插嘴道:“竟敢无视我!真是好胆,我要——” “吵死了!” 小乌丸打断他的话,脚尖一点,原地跳了起来,在空中转身。他身姿轻盈,体态优美,长袖舞动宛如乌鸦振翅。 在灵术风的托举之下,小乌丸越过众鬼,一刀狠狠劈中平将门的脸。 平将门的脑袋上瞬间多出了一刀深深的伤痕,从眉心直到下颚。 即使伤成这样,这个脑袋仍能说话,或者说,他说话靠的是灵魂和怨气,并不是喉咙和口舌:“混......账......” “这个词最适合你自己,”小乌丸站在吓得动弹不得的青鬼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败犬。” “混!账!” 平将门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大量的瘴气像飓风一样聚集,带来大量的死灵。这些死灵通过死魂虫的搬运,给他的脑袋凝成了适用的身躯。他看上去身高三丈有余,身体健壮,威压恐怖。各种魑魅魍魉受到吸引,纷至沓来。 “有趣,”安倍晴明兴味盎然,“这是要形成......百鬼夜行?” 夜走千万鬼,鬼煞走第一。 只要有大量鬼怪聚集在一起,便可称之为百鬼夜行,这个现象不需要那么严格数量的界定。只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领头羊,魑魅魍魉们乐于群聚搞事。 “不自量力,”小乌丸冷冷道,“既然是死者,就不要妄想干涉生者的世界。” 话音未落,大量的灵力从审神者体内流失。 时间仿佛变慢,声音消失了,天地间骤然静默。空气中的灵素浓度增加到一个恐怖的量,手边有无数黑色鸦羽飘过。 “鸦之三羽,”小乌丸轻笑,“其之一,形,落。” 第一片红色的羽毛掉落在平将门胸前,他哀嚎一声,失去身体,变回一颗脑袋的形状。死魂虫逸散开来,任凭这颗脑袋掉在地上。 “其之二,真,落。” 第二片白色的羽毛落在平将门脑门上,这脑袋光掉在地上不算完,直接变成了鬼火。瘴气消散开来,百鬼夜行在结成前失去了引领者。 “其之三,理,落。” 第三片金色的羽毛在下落的同时,分成数片,像箭矢一样射向各处。不止平将门,被他引诱而来的诸妖鬼纷纷烟消云散。 源博雅吃惊道:“这是......牛玉宝音?” 然而还没等他吃惊完,小乌丸、同田贯正国同时消失不见,化作两把刀掉在地上。醍醐京弥闭上双眼,向前栽倒。 安倍晴明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接住了他。 “啊,是牛玉宝音没错。” “他这是怎么了?” “灵力使用过度,脱力了。” “没什么危险吧?” “不知道。”安倍晴明稍微检查一番后,把审神者交给源博雅。“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吗?”源博雅把醍醐京弥接过来,打横抱起,放到廊上,“真稀奇。” “这是当然的吧,”安倍晴明将扇子抵在唇边,“稀奇的是闲雅。” “是指小乌丸的事情吗?” “很多,包括这个,”安倍晴明捡起小乌丸,而同田贯正国正被狸猫艰难地抱在怀里,“刚才那个真言,很精彩。”他顿了顿,用了另外一个词,正色道:“无以伦比。” “哎,真的这么厉害?”源博雅的灵力不强,只看到小乌丸说完第二句话后,平将门的脑袋就消失不见了。不过,光这一点就足以称奇。 “是的,”安倍晴明又恢复了平日里悠闲的姿态,“现在结界恢复了,剩下的工作就是进行普通的净秽而已。哎,这部分最是无趣。” “最是无趣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吧?” “说的也是,”安倍晴明若有所思,“不愧是博雅。” “啊?” “总能说出一些被忽略的事实。” “哦......” “事物之所以变得无趣,是由于司空见惯。可这些司空见惯,才往往是生活的重心。”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即使是我,也更期待‘异常’。” “在我看来,你的日常已经足够异常了......” 安倍晴明闲庭信步,走过重要的结界节点,净化除秽。由于小乌丸的缘故,平将门大闹了一场,造成不少破坏,将瘴气驱除、结界修复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不过,也正是因为今晚大闹一场,平将门的怨灵元气大伤,这段时间以来,平安京积攒的魑魅魍魉也被屠戮一空,想必京会平安好一阵子。 “可以回去了,”安倍晴明从狸猫手里接过同田贯正国,“现在的话,即使半夜出行,也不必担心会遇见妖鬼。” “哦哦,好的,”源博雅发愁地看着小乌丸,“可是平氏的重宝怎么办?这可不是能直接带走的宝物。” “这种事情,还是以后让闲雅自己决定吧。” “说的也是。” 等醍醐京弥醒过来,还想要这把刀的话,有的是方法可以得手。 “不可思议呀,”源博雅看着两把刀,“这里竟然有两个神明。” “博雅,你认为神明是什么样的存在?” “神明吗......是会回应人类某些期待的生物吧?” “没错,”安倍晴明碧色的双瞳如玉生辉,“归根结底,是一种特殊的力量。人们祈求什么,神明就会回应什么。” “就像镜子一样吗?” “是的,”安倍晴明点头,“看到他们,就会明白,神明也具有人性。” “哈哈,还很有个性呢。” “他们的个性也能反应闲雅的本性,”安倍晴明用扇子点了点醍醐京弥的额头,意味深长,“归根结底,你说的对。” “什么?” “闲雅的确很好。” “来,抓住这个世界吧!” 作者有话要说:ps感谢liu的地雷谢谢爱你么么哒~ 348、温泉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我本以为, 灵界侦探会有特权, ”醍醐京弥的关注点不在这方面,试探性地问道,“没想到,灵界连自己人都坑。你是自愿参加暗黑武术大会的吗?” 灵界侦探是灵界在现世的代理人,专门负责处理妖怪引发的各类事件。暗黑武术大会得到了灵界的默许——就是有灵界在背后操控的意思。在这种情况下,灵界还让自己的员工跑来打生打死,到底是信任员工实力还是把员工当成了消耗品,就见仁见智了。 “这就是灵界侦探的职责所在,”仙水忍又振作起来,一脸正直,“灵界本来可以替我拒绝这次比赛, 但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向妖怪们展现自己的实力,杀鸡儆猴。只要有我们在,妖怪们就别想在人间肆意妄为。” 如果他们真的重视你, 请帖根本不会递到你面前来。像醍醐京弥那样,身份的中途变更属于不可抗力, 那才是例外。至于杀鸡儆猴,只能说他勇气可嘉。魔界与人界分离千年,为了不刺激灵界的神经,会到武术大会上逞勇斗狠的妖怪实力评级最多是b+, 上面还有a和s,大隐隐于市啊小侦探。 醍醐京弥当然不会把真相说出来打击人家的积极性:“......那可真是太高尚了。” 这时代竟然还有这么古典的正义之士,实在稀有。看看,都成年了还这么好骗...... “刚才那一击好厉害,”仙水忍把目光放在了同田贯正国身上,“不过,这位不是宾客吧,难道是醍醐君请来的第五人?” 这一次大会邀请的宾客不全,被指定的只有樱冢护、仙水忍、夏目贵志和斑四个人,剩下的一个队员他们得自己找。除了五个正式队员,他们还可以再找一个替补队员。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保持四个人的状态就此参赛,也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醍醐京弥还可以甩掉他们单干。反正以他现在的权限,分分钟就能组个刀剑付丧神天团出来,不需要其他人拖后腿。 “那个,”树开口,被众人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这个,那个,你,”他鼓起勇气问付丧神,“你也不是人类吧?” “啊嗯,”同田贯正国坦然承认,“我是付丧神。” “妖怪?”仙水忍条件反射地皱眉,又舒展开来,“可是,你使用的,是灵力啊?” “那是我的主人,醍醐京弥的灵力,”同田贯正国没有隐瞒,“我的本体是在高天原取得了神位的神明,现在不过是个依托于主人的灵力、类似神降的存在。”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分灵而已,不过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就有机会实现降神,令本体短暂投影到这个躯壳之上。 “妖怪竟然成神......”仙水忍喃喃道,“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只是近代少了而已,”醍醐京弥数了数,“很多神社供奉的就是妖怪,时间长了,有的妖怪就会改换修行方式,选择汲取信仰之力,神化自身。” “对妖怪而言,成神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斑打了个哈欠,嘴巴张的老大,“我就不会自寻烦恼。当妖怪有什么不好,哼。” “......竟然是这样。” 仙水忍从来没考虑过妖怪也有好有坏。由于天赋卓绝,从出生开始,他就持续受到恶灵和妖怪的袭击,更因此父母双亡,身边灾祸不断,只能离群索居,连学校去的也很少。在他看来,妖怪的存在本身就是必须被清除的“恶”。 极度的正义感、过度的洁癖和断断续续的教育,使得他变成了一个固执又纯粹的人。从小到大,他忙着被袭击、反击、主动出击,战斗成了他的生存本能,消灭敌人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人与妖怪能够和平相处。 “所以说,虽然看上去是个白领精英,”醍醐京弥审视他的星轨,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实际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话说的真失礼,”同田贯正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很强的。” “可是这和笨蛋人设不冲突对吧?” 很快,环境省自然环境局负责对接的员工赶到现场,交接过后黑着脸把他们赶走。至于公众,新闻官对外公布的理由果然是天然气爆炸。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妖怪的,就算有人看到了——那也是爆炸造成的幻觉。 误会解开,几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所有人中,问题最大的,是夏目贵志。 “夏目之所以被选为宾客,是因为他的祖母,夏目玲子,给他留下了一本友人帐,”斑扭着身体爬到了桌上,“友人帐是一本妖怪契约书,得到友人帐的人可以借此统领登记在册的妖怪。垂金权造的子侄垂金正造想要向他重金购买不成,就将他定为宾客,借机报复。” “那是我祖母的遗物,”夏目贵志虽然不安,却不后悔,“何况,那个人不是好人。” “哇,比妖怪还像妖怪,”醍醐京弥翻看资料,照片上是个又胖又秃的家伙,“要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啊。不过,事到如今,即使把友人帐交出去,也没办法逃避比赛。当然,买通垂金一家、或者把垂金一家都干掉,用他们的印鉴更换宾客倒是可以。不过,前者需要大量金钱权势,后者挡在前面的敌人除了垂金一家,还有妖怪贩售组织b.b.c.全体,你们做不到这件事吧?” 连醍醐京弥都做不到。就算侥幸杀掉了垂金一家,后续b.b.c.的追杀就是跗骨之蛆,无法摆脱。没有政府和财团做后盾,审神者根本拿不到选择参加与否的机会。垂金权造不敢招惹审神者,却也不会听从审神者的指挥,他们不会放过夏目贵志。 “是啊,没办法,”斑挠了挠头,“至于我,夏目是我的猎物,没拿到友人帐之前,其他人可不能对他出手。” 虽然斑是妖怪,但只要一度站在人类那边,就没有办法脱离。 “可是,这是武道会,”醍醐京弥放下手机,“观众们想要看到的,是宾客们被虐杀。就算夏目能用友人帐召唤妖怪当替身,如果对手或者举办方不愿意,大会也是不会承认的。夏目,你必须作为‘个体’参赛。” “那怎么可以!”树拍着桌子站起来,激动地说,“夏目一点武技也不会啊!真的不能更换宾客吗?我愿意替他出战!虽然打架我不在行,但是逃跑还是不在话下的!” “的确,‘影子手’暗抚一族在逃跑方面有天然的优势......”醍醐京弥打量了他一会儿,“不过,你妖力好弱啊。能随时展开次元裂隙吗?” “......这个,我数学不太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 天赋都没能掌握的弱渣啊,哪里来的把握能逃掉? “没关系的,树,”夏目贵志拍了拍树的背,“名取先生和的场先生有帮我训练。” 从接到妖魔使者的通知到大赛开始只有两个月,短期训练能顶什么用? 夏目贵志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在那里的准备。事到如今,害怕毫无用处,他只能尽力挣扎。 “别怕,”仙水忍看着他,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是灵界侦探,我会保护你的!” “哼,我会保护夏目的,用不到你!”斑也大声宣言。 “哈?!我当然比你这个妖怪可靠!” “白痴侦探,竟敢小看斑大人!” “我,我也会保护夏目!”树也插上一句,“我也可以帮忙!” 夏目贵志此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温和明亮,一点也不像面临生死危机:“谢谢你们,猫咪老师,树,仙水君。” “有我们出手,你就乖乖在后方待着就行,”同田贯正国也被气氛感染了,“是吧,主人?” “是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虽然原本只是来见一面而已,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同田贯正国作为神明的直觉认可了他们。 神明的直觉比人类敏锐得多,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出手。 “既然我家狸子都这么说啦。” “不要叫我狸子啦笨蛋主人!” 于是乎,参加比赛的六人定了下来。正式队员五人,其中人类两名,醍醐京弥和仙水忍;妖怪两名,斑和树;神明一位,同田贯正国。夏目贵志被安排成替补第六人。 不过,同田贯正国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想起来了,”离开的路上,同田贯正国恍然大悟,“主人也要上战场,还是一个人?!” “不是战场,是擂台,”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吗!你真的是笨蛋吗笨蛋主人!”同田贯正国抓着审神者的肩膀摇了起来,“你可是文系审神者啊,文系!” “嘛,冷静一点,”醍醐京弥一把抱住同田贯正国,固定住自己,“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嗯嗯。” “这种话去对其他人说啦!”同田贯正国抓狂,“不要当我好糊弄!” 349、绯闻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这时代竟然还有这么古典的正义之士, 实在稀有。看看, 都成年了还这么好骗...... “刚才那一击好厉害,”仙水忍把目光放在了同田贯正国身上,“不过,这位不是宾客吧,难道是醍醐君请来的第五人?” 这一次大会邀请的宾客不全,被指定的只有樱冢护、仙水忍、夏目贵志和斑四个人,剩下的一个队员他们得自己找。除了五个正式队员,他们还可以再找一个替补队员。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保持四个人的状态就此参赛,也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醍醐京弥还可以甩掉他们单干。反正以他现在的权限, 分分钟就能组个刀剑付丧神天团出来,不需要其他人拖后腿。 “那个,”树开口,被众人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 “这个,那个, 你,”他鼓起勇气问付丧神,“你也不是人类吧?” “啊嗯,”同田贯正国坦然承认, “我是付丧神。” “妖怪?”仙水忍条件反射地皱眉,又舒展开来,“可是,你使用的,是灵力啊?” “那是我的主人,醍醐京弥的灵力,”同田贯正国没有隐瞒,“我的本体是在高天原取得了神位的神明,现在不过是个依托于主人的灵力、类似神降的存在。”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分灵而已,不过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就有机会实现降神,令本体短暂投影到这个躯壳之上。 “妖怪竟然成神......”仙水忍喃喃道,“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只是近代少了而已,”醍醐京弥数了数,“很多神社供奉的就是妖怪,时间长了,有的妖怪就会改换修行方式,选择汲取信仰之力,神化自身。” “对妖怪而言,成神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斑打了个哈欠,嘴巴张的老大,“我就不会自寻烦恼。当妖怪有什么不好,哼。” “......竟然是这样。” 仙水忍从来没考虑过妖怪也有好有坏。由于天赋卓绝,从出生开始,他就持续受到恶灵和妖怪的袭击,更因此父母双亡,身边灾祸不断,只能离群索居,连学校去的也很少。在他看来,妖怪的存在本身就是必须被清除的“恶”。 极度的正义感、过度的洁癖和断断续续的教育,使得他变成了一个固执又纯粹的人。从小到大,他忙着被袭击、反击、主动出击,战斗成了他的生存本能,消灭敌人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人与妖怪能够和平相处。 “所以说,虽然看上去是个白领精英,”醍醐京弥审视他的星轨,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实际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话说的真失礼,”同田贯正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很强的。” “可是这和笨蛋人设不冲突对吧?” 很快,环境省自然环境局负责对接的员工赶到现场,交接过后黑着脸把他们赶走。至于公众,新闻官对外公布的理由果然是天然气爆炸。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妖怪的,就算有人看到了——那也是爆炸造成的幻觉。 误会解开,几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所有人中,问题最大的,是夏目贵志。 “夏目之所以被选为宾客,是因为他的祖母,夏目玲子,给他留下了一本友人帐,”斑扭着身体爬到了桌上,“友人帐是一本妖怪契约书,得到友人帐的人可以借此统领登记在册的妖怪。垂金权造的子侄垂金正造想要向他重金购买不成,就将他定为宾客,借机报复。” “那是我祖母的遗物,”夏目贵志虽然不安,却不后悔,“何况,那个人不是好人。” “哇,比妖怪还像妖怪,”醍醐京弥翻看资料,照片上是个又胖又秃的家伙,“要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啊。不过,事到如今,即使把友人帐交出去,也没办法逃避比赛。当然,买通垂金一家、或者把垂金一家都干掉,用他们的印鉴更换宾客倒是可以。不过,前者需要大量金钱权势,后者挡在前面的敌人除了垂金一家,还有妖怪贩售组织b.b.c.全体,你们做不到这件事吧?” 连醍醐京弥都做不到。就算侥幸杀掉了垂金一家,后续b.b.c.的追杀就是跗骨之蛆,无法摆脱。没有政府和财团做后盾,审神者根本拿不到选择参加与否的机会。垂金权造不敢招惹审神者,却也不会听从审神者的指挥,他们不会放过夏目贵志。 “是啊,没办法,”斑挠了挠头,“至于我,夏目是我的猎物,没拿到友人帐之前,其他人可不能对他出手。” 虽然斑是妖怪,但只要一度站在人类那边,就没有办法脱离。 “可是,这是武道会,”醍醐京弥放下手机,“观众们想要看到的,是宾客们被虐杀。就算夏目能用友人帐召唤妖怪当替身,如果对手或者举办方不愿意,大会也是不会承认的。夏目,你必须作为‘个体’参赛。” “那怎么可以!”树拍着桌子站起来,激动地说,“夏目一点武技也不会啊!真的不能更换宾客吗?我愿意替他出战!虽然打架我不在行,但是逃跑还是不在话下的!” “的确,‘影子手’暗抚一族在逃跑方面有天然的优势......”醍醐京弥打量了他一会儿,“不过,你妖力好弱啊。能随时展开次元裂隙吗?” “......这个,我数学不太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 天赋都没能掌握的弱渣啊,哪里来的把握能逃掉? “没关系的,树,”夏目贵志拍了拍树的背,“名取先生和的场先生有帮我训练。” 从接到妖魔使者的通知到大赛开始只有两个月,短期训练能顶什么用? 夏目贵志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在那里的准备。事到如今,害怕毫无用处,他只能尽力挣扎。 “别怕,”仙水忍看着他,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是灵界侦探,我会保护你的!” “哼,我会保护夏目的,用不到你!”斑也大声宣言。 “哈?!我当然比你这个妖怪可靠!” “白痴侦探,竟敢小看斑大人!” “我,我也会保护夏目!”树也插上一句,“我也可以帮忙!” 夏目贵志此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温和明亮,一点也不像面临生死危机:“谢谢你们,猫咪老师,树,仙水君。” “有我们出手,你就乖乖在后方待着就行,”同田贯正国也被气氛感染了,“是吧,主人?” “是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虽然原本只是来见一面而已,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同田贯正国作为神明的直觉认可了他们。 神明的直觉比人类敏锐得多,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出手。 “既然我家狸子都这么说啦。” “不要叫我狸子啦笨蛋主人!” 于是乎,参加比赛的六人定了下来。正式队员五人,其中人类两名,醍醐京弥和仙水忍;妖怪两名,斑和树;神明一位,同田贯正国。夏目贵志被安排成替补第六人。 不过,同田贯正国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想起来了,”离开的路上,同田贯正国恍然大悟,“主人也要上战场,还是一个人?!” “不是战场,是擂台,”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吗!你真的是笨蛋吗笨蛋主人!”同田贯正国抓着审神者的肩膀摇了起来,“你可是文系审神者啊,文系!” “嘛,冷静一点,”醍醐京弥一把抱住同田贯正国,固定住自己,“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嗯嗯。” “这种话去对其他人说啦!”同田贯正国抓狂,“不要当我好糊弄!” “要相信我的实力啊,狸子。” “相信个鬼,我看你就是当我好糊弄!”付丧神把审神者从身上扒下来,“谁都会质疑的好吧,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妖怪,你的灵术真的能搞定吗?” “不要把我当成不堪一击的弱鸡啊。” “难道你能挨我第二下?”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好吧,既然这么不放心,那我也去特训好了。” 皇昴流从善如流:“抱歉。” “以你的灵力水平,刚才的情况怎么会束手无策?”醍醐京弥将一期一振取下,放在膝盖上,“即使对方被杀生石污染,力量层面仍不及你。你的天赋很强。” “因为昴流太善良了,不肯下狠手,这才错过时机,”皇北都从樱冢星史郎手里接过茶饮,“只不过是一个被男人欺骗,自杀了的傻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杀生石,竟然产生了报复社会的想法。不知所谓,把人家对她的同情都消磨光了。” “我只是想尽量超度她,”皇昴流解释,“不然,她就会魂飞魄散,无法进入轮回了。” “善良是美好的品质,”醍醐京弥向樱冢星史郎道谢,接过了茶饮放到一边,没有喝,“但对方是否值得你搭上自己,是需要衡量的。方才那个灵魂被杀生石污染到那个程度,已经回天乏术,在我看来,实在得不偿失。”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综]新见雪码好了第一章......明天开始恢复乐乎h 350、闲扯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虽然我对自己很有自信, ”醍醐京弥又不是自大, “可也没有自信到了盲目的地步。我没有对付过妖怪,也没经历过生死搏杀,况且,这可是团队赛,队友拖后腿怎么办?” “你之前对上前代樱冢护的时候不是做的挺好的嘛?”狐之助抖了抖耳朵,“第一次实践灵术就解决了可怕的暗杀者哎。” “那是因为对方小看了我,加上出其不意才得手,同样的手法来第二遍,恐怕没那么简单,”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对方是暗杀者, 本来就不擅长正面对决。但是妖怪不一样吧?” “退治妖怪是阴阳师的工作,阴阳术和灵术也有共通的地方,”狐之助觉得问题不大,“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的好像你的相信能够给我加持有益状态似得,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过算了, 反正这件事情也很有意思的样子。那么,这一次,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既然狐之助出现在了他面前,想必已经准备好了用来交换的筹码。 “这件事对你本人也很有好处, ”狐之助的尾巴敲了敲地板,“我想,回到现世的这几天,你已经察觉到了逆风的存在,对吧?” “哦豁,”醍醐京弥惊讶道,“难道你们有办法解决?” “彻底解决不可能,”狐之助摇了摇头,“不过,有办法找到可以使用的‘替身’。” 樱冢星史郎就是利用职务之便,使用动物代替他本人承受阴阳术反噬形成的逆风。醍醐京弥也可以使用这种方法规避风期,但首先,别说动物了,连妖怪都无法承受他撼动星轨引发的逆风。这种逆风作用在他身上,仅仅是带来霉运,而作用在原世界居民身上,就是十死无生。 “作为命运无迹者,你只要继续在现世活动,就会自然而然地改变他人的命运,产生逆风。”狐之助的尾巴又敲了敲地板,“我看,你也不是肯在本丸宅一辈子的人。” 霉运听起来好像不值一提,实际上,若严重起来,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醍醐京弥之所以能轻易撼动星轨、且付出稀少的代价,是因为成为了审神者,往来不同的世界,身上与原世界的“缘”被遮蔽,表象联系切断。可是这霉运一旦累积起来,那些被切断的联系就会从负面角度重新建立,“孽缘”深厚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天地异变,造成天打雷劈。 “如果你想继续在现世生活,就必须减弱逆风。其实,多做对地球有益的事,例如环保,能起到一点抵消作用。樱冢护守护镇压富士山的封印,是在保护地球地脉,也算有益的事之一,”狐之助舔了舔爪子,“只不过,做好事得做到底,加固封印的同时,维持九尾妖狐神魂活性也是你的责任,可不能丢到一边不管,当心好事变成坏事。” “樱冢护需要怨气滋养妖狐,你的逆风需要找东西承担,灵界可以把这两件事合并成一件事,一口气解决。”狐之助一口气说完,吐了吐舌头。 “这就是现世那边给出的条件。” “听起来好像比单纯等待风期过去要方便,”醍醐京弥不置可否,“但前提还是得我自己去拼命拿到大会优胜、向灵界提出愿望吧?这可算不上交换条件。” “我们这边也是有福利的啊!”狐之助伸了个懒腰,“想要吸引你,当然得靠时之政府。” “哦哦,”醍醐京弥配合着鼓了两下掌,“是什么福利?” “不论你能不能赢,你都能拿到一个新世界的坐标,”狐之助眯起了眼睛,“你可以穿越去别的地方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醍醐京弥下意识说出鹤丸的台词,“也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 当然,前提是他能从暗黑武术大会上活下来。审神者认为这不会太困难,大不了空间一撕直接回本丸,恐怕这也是时之政府给他找事找得毫无顾忌的原因之一。 “那么,我就不打搅了。”狐之助鞠了一躬,从窗户跳了出去,还贴心地把窗户关上。 从他取代樱冢护到现在一周不到,政府就据此定下了计划,反应迅速的根本不像政府部门。左京特意上门找他,恐怕是提前听到了风声,又或者,这件事就是他促成的也说不定。 “你还在这里啊,”醍醐京弥回过神推了推一旁居然已经躺下来盖上被子的三日月宗近,“这么晚,回去吧。” “好无情,”三日月宗近拉起被子挡住脸,“主人这是用过就丢——” “喂喂,我哪里有用过?” “也就是说,的确打算丢咯?” “对你们,我可从来没有丢这个动作吧?” “那刚才被打断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吗?” “......快点回去休息啦笨蛋!” 左京送来的请帖有两份,一份是代表他自己赞助的队伍暗黑掮客邀请醍醐京弥成为凑数的第五人,一份是上届大赛冠军队伍赞助人垂金权造对于宾客的指定声明。由于樱冢护换人的缘故,这个黑道商人还附上一封用词谄媚的道歉信,表明如果醍醐京弥愿意,可以自己指定任何人作为宾客代替他自己,他很乐意替审神者解决不想脏手的麻烦,例如樱冢星史郎。 只不过,醍醐京弥既不愿意凑数,也不愿意避战,对于解决樱冢星史郎也没兴趣,至少,他想要先了解一下其他宾客的情况。 “真是的,主人干嘛把我带出来啊,”同田贯正国正在抱怨,“我对现世又不感兴趣。来玩的话,带短刀胁差们才比较方便不是吗?” 为了争取来现世,那帮付丧神们各个约战演练场,连大俱利伽罗都有些意动,审神者却选中了最无所谓的他。 “所以说,这次不是来玩的啊,”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不过,你真的对现世一点好奇也没有吗?” “好奇是有,不过废刀令到现在还有效不是吗?”同田贯正国拍了拍自己的本体,“这个世界太和平了,不适合我。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懂。” “那可不行,”醍醐京弥搭上他的肩膀,“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现在可是享受和平的时候。” “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美术品。”同田贯正国撇撇嘴:“刀是武器,刀术是杀人的伎俩,战场才是我的舞台。不管说的多么好听,战争只是蕃主们争夺利益的手段,向民众宣传的目的都是在唬人。” “说的也是,”醍醐京弥表示赞同,“战争无处不在。现代社会盛行‘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是因为生产力发达,利益的争夺不再紧迫,已经不需要通过传统的杀人来削弱对手。只要社会能养得起所有人,那么人命本身就成了一种资源,不能轻易浪费掉。” “......你说的太复杂了,”同田贯正国挠了挠脑袋,“不就是现在科技发达,武、士刀用不上了吗?” 也对,对你来说这一点才是关键。 “还是用的上的,”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你又不是普通的武、士刀,你是付丧神。普通武、士刀做不到的,你能完成。例如现实中再刃的刀只有观赏价值,不能运用在实战之中,但付丧神不存在这种问题。”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越是和平年代,越有人向往战火硝烟。就算战争是打不起来了,武道会还是可以参与一下的。” “哦哦,武道会是和演练场一样的吗?”听到这里,同田贯正国这才有了兴致,“虽然比不上战场,但也能打个尽兴吧?” “是的,不过,不必像在演练场那样手下留情,”醍醐京弥自然而然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只要在对方破坏你之前,想办法把对方破坏掉就好了......哎,你现在拔刀干嘛?” “主人你刚才的表情......果然,哪怕主人是文系审神者,也有男人好战的一面!来打一架吧!” “......我的笑容就那么像在挑衅吗喂!” 眼前这位审神者的能力评级是无上限的s。 负责接待的役人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挂上了面见上司那种恭敬的笑容。被评级为s的审神者都是怪物,对时之政府而言,各个都是战略级的人才。 “任职仅仅五年......”役人满脸堆笑,“您真是厉害,有成为将军的潜质呢。” “不过是一介普通公务员而已。”醍醐京弥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如果您都只有普通的话,我们这种人就该沦为下等了,”役人,尤其是负责出入境的役人还有令审神者宾至如归的义务,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呀,您还没有续约,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唔,出于人道主义,新任审神者任职五年后,先回现世一段时间,再考虑是否延期任职,不是惯例吗?” 作者有话要说:折原临也的场合完成了 ps感谢liu给新坑投的地雷谢谢爱你么么哒~ 351、换代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刚才那一击好厉害, ”仙水忍把目光放在了同田贯正国身上, “不过,这位不是宾客吧,难道是醍醐君请来的第五人?” 这一次大会邀请的宾客不全,被指定的只有樱冢护、仙水忍、夏目贵志和斑四个人,剩下的一个队员他们得自己找。除了五个正式队员,他们还可以再找一个替补队员。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保持四个人的状态就此参赛,也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醍醐京弥还可以甩掉他们单干。反正以他现在的权限,分分钟就能组个刀剑付丧神天团出来,不需要其他人拖后腿。 “那个, ”树开口,被众人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这个,那个, 你,”他鼓起勇气问付丧神, “你也不是人类吧?” “啊嗯,”同田贯正国坦然承认,“我是付丧神。” “妖怪?”仙水忍条件反射地皱眉,又舒展开来, “可是,你使用的,是灵力啊?” “那是我的主人,醍醐京弥的灵力,”同田贯正国没有隐瞒,“我的本体是在高天原取得了神位的神明,现在不过是个依托于主人的灵力、类似神降的存在。”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分灵而已,不过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就有机会实现降神,令本体短暂投影到这个躯壳之上。 “妖怪竟然成神......”仙水忍喃喃道,“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只是近代少了而已,”醍醐京弥数了数,“很多神社供奉的就是妖怪,时间长了,有的妖怪就会改换修行方式,选择汲取信仰之力,神化自身。” “对妖怪而言,成神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斑打了个哈欠,嘴巴张的老大,“我就不会自寻烦恼。当妖怪有什么不好,哼。” “......竟然是这样。” 仙水忍从来没考虑过妖怪也有好有坏。由于天赋卓绝,从出生开始,他就持续受到恶灵和妖怪的袭击,更因此父母双亡,身边灾祸不断,只能离群索居,连学校去的也很少。在他看来,妖怪的存在本身就是必须被清除的“恶”。 极度的正义感、过度的洁癖和断断续续的教育,使得他变成了一个固执又纯粹的人。从小到大,他忙着被袭击、反击、主动出击,战斗成了他的生存本能,消灭敌人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人与妖怪能够和平相处。 “所以说,虽然看上去是个白领精英,”醍醐京弥审视他的星轨,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实际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话说的真失礼,”同田贯正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很强的。” “可是这和笨蛋人设不冲突对吧?” 很快,环境省自然环境局负责对接的员工赶到现场,交接过后黑着脸把他们赶走。至于公众,新闻官对外公布的理由果然是天然气爆炸。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妖怪的,就算有人看到了——那也是爆炸造成的幻觉。 误会解开,几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所有人中,问题最大的,是夏目贵志。 “夏目之所以被选为宾客,是因为他的祖母,夏目玲子,给他留下了一本友人帐,”斑扭着身体爬到了桌上,“友人帐是一本妖怪契约书,得到友人帐的人可以借此统领登记在册的妖怪。垂金权造的子侄垂金正造想要向他重金购买不成,就将他定为宾客,借机报复。” “那是我祖母的遗物,”夏目贵志虽然不安,却不后悔,“何况,那个人不是好人。” “哇,比妖怪还像妖怪,”醍醐京弥翻看资料,照片上是个又胖又秃的家伙,“要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啊。不过,事到如今,即使把友人帐交出去,也没办法逃避比赛。当然,买通垂金一家、或者把垂金一家都干掉,用他们的印鉴更换宾客倒是可以。不过,前者需要大量金钱权势,后者挡在前面的敌人除了垂金一家,还有妖怪贩售组织b.b.c.全体,你们做不到这件事吧?” 连醍醐京弥都做不到。就算侥幸杀掉了垂金一家,后续b.b.c.的追杀就是跗骨之蛆,无法摆脱。没有政府和财团做后盾,审神者根本拿不到选择参加与否的机会。垂金权造不敢招惹审神者,却也不会听从审神者的指挥,他们不会放过夏目贵志。 “是啊,没办法,”斑挠了挠头,“至于我,夏目是我的猎物,没拿到友人帐之前,其他人可不能对他出手。” 虽然斑是妖怪,但只要一度站在人类那边,就没有办法脱离。 “可是,这是武道会,”醍醐京弥放下手机,“观众们想要看到的,是宾客们被虐杀。就算夏目能用友人帐召唤妖怪当替身,如果对手或者举办方不愿意,大会也是不会承认的。夏目,你必须作为‘个体’参赛。” “那怎么可以!”树拍着桌子站起来,激动地说,“夏目一点武技也不会啊!真的不能更换宾客吗?我愿意替他出战!虽然打架我不在行,但是逃跑还是不在话下的!” “的确,‘影子手’暗抚一族在逃跑方面有天然的优势......”醍醐京弥打量了他一会儿,“不过,你妖力好弱啊。能随时展开次元裂隙吗?” “......这个,我数学不太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 天赋都没能掌握的弱渣啊,哪里来的把握能逃掉? “没关系的,树,”夏目贵志拍了拍树的背,“名取先生和的场先生有帮我训练。” 从接到妖魔使者的通知到大赛开始只有两个月,短期训练能顶什么用? 夏目贵志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在那里的准备。事到如今,害怕毫无用处,他只能尽力挣扎。 “别怕,”仙水忍看着他,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是灵界侦探,我会保护你的!” “哼,我会保护夏目的,用不到你!”斑也大声宣言。 “哈?!我当然比你这个妖怪可靠!” “白痴侦探,竟敢小看斑大人!” “我,我也会保护夏目!”树也插上一句,“我也可以帮忙!” 夏目贵志此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温和明亮,一点也不像面临生死危机:“谢谢你们,猫咪老师,树,仙水君。” “有我们出手,你就乖乖在后方待着就行,”同田贯正国也被气氛感染了,“是吧,主人?” “是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虽然原本只是来见一面而已,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同田贯正国作为神明的直觉认可了他们。 神明的直觉比人类敏锐得多,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出手。 “既然我家狸子都这么说啦。” “不要叫我狸子啦笨蛋主人!” 于是乎,参加比赛的六人定了下来。正式队员五人,其中人类两名,醍醐京弥和仙水忍;妖怪两名,斑和树;神明一位,同田贯正国。夏目贵志被安排成替补第六人。 不过,同田贯正国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想起来了,”离开的路上,同田贯正国恍然大悟,“主人也要上战场,还是一个人?!” “不是战场,是擂台,”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吗!你真的是笨蛋吗笨蛋主人!”同田贯正国抓着审神者的肩膀摇了起来,“你可是文系审神者啊,文系!” “嘛,冷静一点,”醍醐京弥一把抱住同田贯正国,固定住自己,“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嗯嗯。” “这种话去对其他人说啦!”同田贯正国抓狂,“不要当我好糊弄!” “要相信我的实力啊,狸子。” “相信个鬼,我看你就是当我好糊弄!”付丧神把审神者从身上扒下来,“谁都会质疑的好吧,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妖怪,你的灵术真的能搞定吗?” “不要把我当成不堪一击的弱鸡啊。” “难道你能挨我第二下?”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好吧,既然这么不放心,那我也去特训好了。” 草木荣枯,人世兴衰,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尘世辽阔,宇宙宏大,光之风奏起悠久的颂歌。 只有“落下”永恒不变。 这就是文明。 醍醐京弥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用“看”这个字也不准确,他对环境的感知已经超出了看的范畴。不需要回头,就能知晓身后;不需要聆听,就能明白万物。 在这里,他几乎成了造物主。 然而仅仅是“几乎”。 这里不是他的领域,这里是他的梦——不知名的、外来力量引导出来的梦。 对灵能力者而言,很少存在普通意义上的做梦。灵能力者的梦都是有意义的预知梦,他这个梦也不例外。 “不请自来的客人,”醍醐京弥心念一动,梦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打招呼是很没礼貌的。” 须臾,视界内的全部景象像被巨大的橡皮擦擦除似得三两下抹去。一个白色的身影跌落到了水镜之上,镜面只倒印出滴滴水纹。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换地图 352、神事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任职仅仅五年......”役人满脸堆笑, “您真是厉害, 有成为将军的潜质呢。” “不过是一介普通公务员而已。”醍醐京弥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如果您都只有普通的话,我们这种人就该沦为下等了,”役人,尤其是负责出入境的役人还有令审神者宾至如归的义务,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呀,您还没有续约,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唔,出于人道主义,新任审神者任职五年后,先回现世一段时间, 再考虑是否延期任职,不是惯例吗?” “对、没错......”可是像您这样的人物,政府应该早就开始做争取工作了才对,大都早早续约完毕, 怎么会拖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很显然,有些条件没能谈妥。” “哎?!我不小心问出来了吗!” 是你表情太丰富, 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啦。醍醐京弥不打算再纠缠,敲了敲桌子:“快点办手续吧。” “啊!是!” 离开现世五年之久,回来怎么感觉世界根本没变化。 除了小孩子长大这一点。 “景吾,你现在居然比我还高!”醍醐京弥感叹着, 伸手比划了一下来政府门口接他的迹部景吾。 “这是当然了,”迹部景吾抱臂,“你走的时候我还在生长发育期,而且我热衷运动锻炼身体。至于你,恐怕这五年都宅到一动不动了吧?” “唔......不能反驳......” 不过关系没有生疏就实在万幸。时之政府对新任审神者的管理就像军队一样,只能不定期按照临时通知通过公用渠道联系家人,错过了就得等下一次,聊胜于无。 醍醐京弥是出生茶道世家的大少爷,父母由于飞机失事离世,长姐如母,把他带到了夫家迹部财团照顾。像他这样的人没必要在学校浪费时间,花了几年跳级完成学业后,就被姐姐丢到京都接手茶道实业。老实说,醍醐京弥对茶道感兴趣,对实业却没兴趣,所以当时之政府找上门的时候,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决定先去当公务员。 毕竟时之政府和现世政府有往来,一旦他成了公务员,现世政府就会给出大量免税额度,福利补贴也很多。两方政府也有通过他家会社安置外围从业人员的意思,于是乎连经理人都不用请了,反正政府不会让他的生意关张。再有姐姐在一旁看顾,会扩张的吧,一定会......能躺着不动拿分红真是太好了。 用过久别重逢的午餐后,姐姐就打发醍醐京弥同外甥叙旧。 “母亲给你介绍的对象是一个叫做皇昴流的阴阳师,”迹部景吾不怀好意地笑笑,“帮你约在了明天晚上见面。” “阴阳师啊,”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根本就是都市传说。” “现在你自己就是都市传说不是吗?” “别看我这样,还是有自学一些阴阳术的哦。” “那么,给本家建立结界的事可以拜托你吗?” “不要才回来就压榨我去工作啦,资本家!” “你这算什么回来,只有一周而已,连亲戚都来不及见完,不如把正事办一办?” “......好过分!我敢说你现在绝对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什么的太聒噪,”迹部景吾无语,“我又不是你,这么急着成家。” “我可是已经25岁了,25岁,”醍醐京弥认为这个数字很重要,“最冲动的时候已经过去,再过几年就老了,当然要考虑安定下来。” “25岁而已,你怎么说话像个老头一样?”迹部景吾白了他一眼,“像你我这种人,35岁都还是黄金时期才对。” “工作辛苦嘛,”醍醐京弥大倒苦水,“你是不知道,管理本丸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作战部分姑且不论,你能想象我得为了生存手动调节本丸内氧气含量这种事吗?更别提影响到生态平衡的降水量,阳光照射时间,四季更替,还有重力常数,光折射率、曲率这种东西......” “......你这是在创世吗?”迹部景吾不可思议,“这么复杂,你一个人能搞定?” “当然搞不定,时之政府有提供固定模板,不过这种模板简单粗暴,容易抽干审神者的灵力,给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一般的审神者就是消耗品。所以为了我自身续航能力着想,我一直在学习并改写本丸内的灵术,使之契合自己的本源,将本丸转化成自己的领域。” “......虽然听不明白,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就是很厉害,”醍醐京弥理所当然道,“一个人,仅仅是拥有灵力而已,为什么能成为刀剑付丧神们的主人,还拥有一座位于异度空间的本丸?审神者甚至不用直面敌人,只要稳坐本丸,等待付丧神们带回好消息即可。没有受伤风险,还受刀追捧,现世还能得到大量报酬,这么好的工作,当然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灵力枯竭?” “不止,”醍醐京弥摇了摇手指,“应该说,灵力枯竭本身会造成一个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灵魂磨损,减少寿命。” 迹部景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我不知道这个工作竟然这么危险,你肯定没有告诉母亲吧!” “别紧张,”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被时之政府骗了?”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一个组织到了政府的程度,格局不会小到依靠坑蒙拐骗。”醍醐京弥想用笑容安抚外甥,但还是失败了,看上去像抽搐似的。“我很清楚里面的风险,时之政府没有任何欺瞒。” 这个表情很好地娱乐到了迹部景吾,也让他冷静了下来:“你只是对我们欺瞒了是吧?” “嗯......姐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嘛,”醍醐京弥坦然承认,“怎么说呢,只要是人,大部分都拥有灵力,时之政府也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修炼方法,方便审神者进一步控制灵力,掌控本丸。按照对方的评估,我呢,既拥有庞大的灵力,又是个灵术天才,一定可以在短期内排除隐患。事实证明我的确是天才,哈哈。” “这么说的话,”迹部景吾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了起来,“你其实根本没打算从时之政府辞职是吧?” 醍醐京弥不置可否:“啊哈,你怎么猜到的?” “果然,”迹部景吾眯起眼睛,“你以前提到过,一般弱渣审神者撑上三五年就会灵力枯竭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么,既然你拥有超出常人的灵力,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些弱渣?”迹部景吾摸了摸泪痣,看上去侵略性十足,“以你的灵力水平,撑上五年毫不费力吧?既然如此,如果打算届满辞职,何必费心思将本丸转化为自己的领域?” “人总是善变的,”醍醐京弥没有否认,“毕竟是花了这么长时间培养出来的孩子们,一想到要把他们交给别人,总让我有想要碎刀的欲望呢。” 此时空气仿佛凝滞了,醍醐京弥的表情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糕。他看上去甚至有点阴险,简直就是究极反派大魔王。如果刀剑付丧神们在场,他们绝对会收回“审神者傻白甜”的评价。 “......喂喂,”迹部景吾受到了惊吓,“五年而已,你已经心理变态了吗?!”虽然他没有成为审神者的打算,却也明白一些基本常识,清楚碎刀的含义。在他看来,碎刀和杀人没有区别。 “还好,”醍醐京弥敲了敲太阳穴,“最严重的时期已经过去,我已经自我调节得差不多了。这五年忙着提升实力还是有回报的,本丸已经彻底转化为我的领域,今后往来现世会方便很多。” “.....真的没问题了吗?” “安心,”醍醐京弥觉得多说无益,“你可以监督的嘛。” “我可不认为监督有用,”迹部景吾瞪了他一眼,“付丧神这种东西,其实更贴近妖怪才对。倒退五十年,不,二十年,人们都会说,你这么反常一定是被妖怪迷惑了。” “都说了,他们可是在高天原注册过了的神明,里面还有几把是供奉在神社的神刀哦。” “啧啧,传说中的八百万神明,其中大部分都和妖怪无异。” “噫,可别当着他们的面说,五虎退听到了肯定又会掉眼泪。” “需要上战场的刀剑付丧神中,还有这么脆弱的存在?” “所以说还是孩子们啊,大家都很可爱。尤其在听说我可能会辞职之后,各个都换着花样讨好我呢,哈哈。” “......你这样绝对是被迷惑了吧喂!” “你在说什么,主人!”一期一振握刀的手又举了起来,“你怎么会死在他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1、嗯......预计失误,下章可能也换不了地图orz...... 2、陆奥篇完成 ps感谢我想断腿的俩地雷爱你么么哒~ 353、道具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知道发生了命案, 自认毫无关联的审神者即刻让付丧神回了本丸。毕竟一期一振的身份证明还没有办下来, 随身带的本体还是开了刃的真剑,怎么看都觉得可疑。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极具先见之明。换了其他刑警,说不定愿意屈从金钱权势,可这个游走在法律边缘、又绝不触碰底线的杀人刑警是绝对不会随便放过他们的。被他盯上了,以后出门就得带保镖律师,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这你可管不着,”饭田响也点燃一根烟,一点也不在乎会被投诉,“被宫内厅破格录入的醍醐参事。” 如饭田响也所说,醍醐京弥在政府亦有任职, 挂在宫内厅名下。原本,由于时之政府的存在,他应该归外务省管理;可他的工作内容涉及国家安全,这又是防卫省的事。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的年龄和身份的不可言说, 既要求高位又要求保密,内阁只好把他塞给皇室。 由于皇室人口凋零, 皇太子膝下仅有一位桂宫凉子内亲王,一度有醍醐京弥具有皇室血统、可能拥有继承权,才被宫内厅善待的流言传出。 “不准抽烟,”随后进来的古畑任三郎毫不留情地在饭田响也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 “你不想升职,我还想。” “我看你是要在警部补的位置干一辈子了,老头,”饭田响也嘴里这样说,手上却把烟摁灭了,“上次考试,你的分数可是低得让人看不到希望啊。” “吵死了!”古畑任三郎摆摆手,“是现在的升迁制度不科学。什么都要考试,还不如把复习的时间拿来多破几个案子。如果光靠履历就可以升级的话,我早就可以当到警视总监了。对了,小京,”他伸出一根手指,“我问你个事啊。最近警视厅改革的传闻很多啊,有没有什么议案是关于任职的?如果升职考核的评分能加重实践比例就帮大忙了。” “......我是宫内厅的参事,不是国家公安委员会的议员。”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说。 “哎,”古畑任三郎叹气,“我也该猜到了,投票日快到了,现在那帮白痴政客为了议员的位置都在东京各个区拉选票,你却在逛秋叶原,怎么就这么不思进取呢。” “你既然这么思进取,快点问和案情有关的事啦!”这俩都是老熟人,醍醐京弥看着哭笑不得,“再耽误时间我可要叫律师了。” “哎,不要这么急躁,”古畑任三郎悠哉悠哉,“你要知道,我可是个名侦探。” “那么,名侦探有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呢?” “有啊,”古畑任三郎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你。” 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我?” “对。” “......我还是把律师叫来吧。” “不必这么如临大敌,”饭田响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反常的没有为难他,“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能有什么风格,不要搞得我好像是连环杀人犯一样。” “因为你那个蜃气楼搞出来的一系列事件,你可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啊。” “证据啊,证据,”醍醐京弥敲了敲桌子,“当年你越权私自调查,我可是能让你丢掉工作的,你应该感激我的善良品德。” “你留着我,难道不是方便用来打击违法乱纪的敌人吗?” “我可是良好市民,”醍醐京弥慢吞吞地说,“我的举报是为了公理和正义——” “这话也就骗骗小池彩,何况,你连她也没有骗过。” “我哪里有骗人——” “好了好了,”古畑任三郎打断道,“已经结案了的事情吵什么吵,好像真相谁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似得,追诉期都过了。” 其实并没有。 不过,以醍醐京弥的社会地位,如果有人要整他,即使过了追诉期,甚至于无中生有,他都防不胜防;如果没人整他,只要证据链有一点疏漏,甚至于没有疏漏就制造疏漏,他都能全身而退。现在他的关系网里加上了宫内厅,别说司法公正了,重视名誉的他们连新闻自由都会干涉。 “找你只是因为你太可疑了。”古畑任三郎的问询不是很认真。毕竟一般情况下醍醐京弥要杀人完全不用自己动手,这起案件又不属于冲动杀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另一个犯罪嫌疑人已经招供了:“首先,你买的一大堆东西到哪里去了?有人证言,你只是很正常的逛漫展、买买买,东西呢?” “为了以防万一,不被扣留调查,让人提前带走了,”醍醐京弥迅速回答,“我是不会让我的宝物冒留在警局过夜的风险的。” “好吧,看来你也不会交待,和你同行之人是怎么避开监视器离开的了。” “嗯......我的保镖素质很高。” “那么,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古畑任三郎敲了敲桌子,将一份鉴证报告递给他,“死者是死于爆炸。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么近距离面对炸弹,连排在你后面的人都灰头土脸,你是怎么做到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衣冠整洁的?” 醍醐京弥停顿了一下,摊开手:“因为我有超能力啊。” 古畑任三郎就笑了:“不必如此,虽然我不过是个没什么前途的警部补,还是有听说过猎奇杀人科的微妙传闻的。” 这个世界上有梦见、有灵能力者、有超能力者,亦不乏妖怪、神明,猎奇杀人科就是专门负责此类案件的科室。 “如果古畑先生也有灵能力,”醍醐京弥故作惋惜,“你肯定能当到警视。那边的升职,看得可不是理论。” 古畑任三郎笑了:“这话说的中听。” 虽然口上总是说着升职的事情,实际上,这位喜欢现场的刑警其实并不想升上去坐办公室。 “那么,”饭田响也收起笔录,提出了一个与案情无关的问题,“你认为,人的灵魂究竟在何处?”他看上去被什么事情困扰,“到底是心脏,还是脑?”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醍醐京弥没有直接回答,“你们遇到了灵异事件?” “你还记得成田警部吗?” “你们的上司,那个一脸凶相的大叔?” “他死了。” “节哀。” “杀他的人,是一个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职业杀手,”饭田响也又点燃了一支烟,不过这次古畑任三郎没有阻止他,“那个杀手移植的心脏,捐献者就是成田警部的女儿,成田敦子。” “那个职业杀手杀掉成田警部,是因为这颗心脏?” “不错,”饭田响也看上去相当烦闷,“美国不也有这种案例吗?被移植者做梦梦到了捐赠者的记忆,就像死者在生者身上复活了。那个职业杀手被敦子的记忆和人格困扰,认为只要杀掉敦子在意的人,就可以摆脱敦子的影响。医院为了避免纠纷,是不会泄露捐赠者信息的,但是那个女人,却凭借敦子先后找上了我和成田警部。” “成田警部死了,而你现在在这里,所以,你抓到了她?” 饭田响也抖了抖烟灰。 “我杀掉了她。” 哦豁。 “从科技侧角度来说,人体细胞的确具有记忆能力,”醍醐京弥审视饭田响也的星轨,“从神秘侧角度来说,”他看见了成田敦子求而不得的悲恋,“她是真的爱你。” 成田敦子喜欢饭田响也,生前想要和他结婚入籍,死后想要复活和他再次相遇。两个灵魂能在同一个身体里存活是一件很奇妙的缘分,可身为职业杀手的天海惠不想要这种缘分。 为了保持完整的自我,天海惠宁愿自投罗网。 “哇哦,”饭田响也探上前,盯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在发光。”这位杀人刑警的内心其实比谁都坚强,他虽然在意成田敦子的灵魂,却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很......奇特的颜色。”他顿了顿,口气暧昧,竟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非常漂亮。” “......别靠得这么近,”醍醐京弥推开饭田响也,“你不觉得感动吗,成田小姐可是死了都没有放弃。” “敦子是个好女人,和我这种人完全不同,”饭田响也趁机抓住醍醐京弥的手,“如果她还在这里,我只想要你帮忙转告一句话,”杀人刑警看起来极具侵略性,“既然已经死了,就别回来。不要再死缠烂打,那样太难看了。” “不愧是饭田先生,一点情面不留,”醍醐京弥抽回手,“所以,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很显然,他们一个是文系名侦探,一个武系杀人刑警,特地打着做笔录的幌子和他聊天,肯定不是为了这个倒霉的凶杀案。 “有件事得给你提个醒,”饭田响也把烟摁灭,“你打败了前任‘樱冢护’,完成继任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就是没杀掉樱冢星史郎导致的必然后果,醍醐京弥虽早有预见,却没想到黑道的反应如此迅速。 “不过两三天而已,”醍醐京弥沉吟,“是有人推波助澜?” “那么,既然你有了超能力,成为樱冢护这件事情就是真的了,”饭田响也又笑了,“有很多人都在打听你的情报,都想试试你的深浅,今年的暗黑武术大会说不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祝你武运昌隆。” “吵死了!”古畑任三郎摆摆手,“是现在的升迁制度不科学。什么都要考试,还不如把复习的时间拿来多破几个案子。如果光靠履历就可以升级的话,我早就可以当到警视总监了。对了,小京,”他伸出一根手指,“我问你个事啊。最近警视厅改革的传闻很多啊,有没有什么议案是关于任职的?如果升职考核的评分能加重实践比例就帮大忙了。” “......我是宫内厅的参事,不是国家公安委员会的议员。”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说。 “哎,”古畑任三郎叹气,“我也该猜到了,投票日快到了,现在那帮白痴政客为了议员的位置都在东京各个区拉选票,你却在逛秋叶原,怎么就这么不思进取呢。”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没换成地图23333 354、翻船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和你们接触后发现, 我当初这个决定做的很对。你们都很可爱, 如果一个人当审神者能当到被你们背叛伤害,那这个审神者做人就太失败了。” “哦呀,这是被称赞了呢,”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说起来,很少听到主人这样的称赞。” “平时出阵回来不是有好好称赞你们吗?” “那种根本就是例行公事吧?” “其实,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说出来啊,”醍醐京弥举例,“像清光那样,直接说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 “这有多复杂?” “大家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即使是清光也不知道,他仅仅是在模仿见过的漂亮游女,所有需求出自身为一把刀的判断。很多人的意识还没有从物品扭转过来。” “对哦, ”醍醐京弥看着平常被当成老爷爷的三日月宗近,“你也没扭转过来吗?” “我自己没法好好做判断, ”三日月宗近这样说,“庞大的记忆会给我的言行造成困扰。做刀的时候,我看世界的方式和人完全不同,连思考的方式都不一样。当化成人形第一次体会到‘五感’之时, 我的胸口仿佛在发热,也许这就是‘感动’。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触摸’,什么都想通过自己的双手来确认,那是我第一次产生欲望,现在回忆起来,那种新奇感依旧印象深刻。” “会感到不习惯吗?” “协调方面有一点,”三日月宗近描述道,“我很好奇,为什么想一想手脚就能移动,为什么走路不能同手同脚,为什么不能用鼻子喝茶,为什么我不能同时看到阳光和花香,为什么疼痛需要避免,为什么有些味道很讨厌......” 醍醐京弥想笑又忍住了:“你这是需要学习人体构造,深入了解生物学。” “我当时需要学习的很多出自本能,”三日月宗近沉吟,“我们的本能很大一部分是关于战斗。偏好是存在的,可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偏好?很多东西想不明白,只有先适应下来。” “......原来你们会有这方面的困扰,”醍醐京弥若有所思,“是我失职了。” “不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三日月宗近没有抱怨的意思,“其他人不见得会想这么多。何况困惑、不安都是全新的体验,我很高兴能独自品味那些奇怪的感情。做人真的很有意思。” “......所以,恭喜你?” “是的,谢谢。”三日月宗近肯定道。他停顿了一下,复又开口:“所以,能再给大家一点时间吗?” “什么?” “刀剑付丧神们对时间流逝并不敏感。我们的时间定格在了最能发挥实力的形态,没有磨损和锈蚀,时间在我们看来等同无限。由于缺乏紧迫感,所以才没能抓紧时间和主人好好相处,”他向醍醐京弥解释,“因此,一旦知道你要离开,大家才一下子变得这么浮躁。” “......原来如此。” “别看我们看上去都是青少年,实际上还是个孩子嘛,使用的手段也很浅白,哈哈哈。” 这话果然再度戳中了醍醐京弥的萌点。生物总是会对幼儿更加包容,惯于退让。眼看审神者的态度软化,三日月宗近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会认真考虑的,”醍醐京弥给出承诺,“等我从现世回来,我会给你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哎?!”三日月宗近难得露出了委屈的神情,“主人要去现世?不是五年都没去吗?”一旦去了不想回来怎么办? “这些年不回去是因为不可以,”醍醐京弥扶额,“新任审神者身上打满了所属时空的标记,往返现世的能量波动会引起溯行军和检非违使的注意,从而暴露自己的亲朋和时之政府掌控下时空坐标的分布规律。” “现在身上就没有标记了吗?” “只是表象特征已经被虚空同化,不刻意刺激本源就不会被发现。” “同化......这操作,我怎么觉得有点熟?” “熟是当然的,”醍醐京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就是神隐的前置。” 刀剑付丧神想要将审神者神隐说难不难,之所以要知道真名就是为了利用真名形成咒,将审神者的本源同现世之间的联系切断。这样的切断是一个可逆的过程。想神隐一个人仅靠力量是不行的,没有足够的信息和时间,根本做不到彻底掌控。 这才是醍醐京弥对刀剑付丧神们坦诚相对的真正原因:反正五年内付丧神根本想把他神隐也做不到,五年后他就辞职了,管那么多呢。至于可能出现的任职延期问题——假如相处五年他还判断不出付丧神们的真实禀性如何,在现世估计也会因为识人不清丢掉性命。 三日月宗近没想到他这么口无遮拦:“嗯,当着付丧神的面谈神隐的方法是不是不太好?” “何必讳莫如深,”醍醐京弥并不放在心上,“我相信三日月是个好孩子。”况且,这种想一想就明白的事情,就算他不特意去说,会有哪个付丧神发现不了? “哈哈哈,那可真是感谢你的信任。” 虽然一时间被三日月宗近迷惑,醍醐京弥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先去相亲看看。没错,相亲而已,结婚对象怎么可能只凭照片就搞定。 这并不意味着他对付丧神们孩子气的告白不为所动——恰恰相反,他动心得很。人类到底是视觉动物,一个好的皮相往往能弥补一切,更何况付丧神们个性各有千秋,还对主人有天然好感加成。一定程度上,这能给醍醐京弥带来极大的安全感。只要刀剑不暗堕,醍醐京弥就不用担心分离的问题。 但是他还是艰难地想要拒绝。什么,问为什么? 再强调一遍,物种不同没有未来。当然,醍醐京弥本人对恋物癖之流没有歧视......只是他不认为自己能从付丧神们那里得到相称的、公平的、适宜的感情。没错,他并不重视长久,毕竟爱情的保质期从来不长。仔细想一想,比起付丧神,由于彼此拥有的时间不对等,反而是人类容易由于各种外在原因先一步浓情转淡。办公室恋情一旦破裂,以后相处可是很尴尬的——尤其是审神者这种不存在跳槽的工作。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表象。根本问题在于,这些付丧神真的懂得感情吗? 醍醐京弥不这么认为。 刀剑付丧神们不懂感情,和三日月宗近的谈话让他确认了这一点。这些刀剑付丧神们做人的时间太短,做刀的时间太长,他们不自觉地站在高处俯瞰人类。主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和一个大型公用玩具无异,他们观察人类,模仿人类,又超出了人类。 其实按照醍醐京弥自己的想法,这些刀剑付丧神不需要人类,是人类需要他们。眼下高天原和时之政府的合作,更像是一种单方面的神眷。刀剑付丧神们口口声声称呼审神者们为主人,实际上,位于主导地位、占据主动的是前者。 被刀剑付丧神皮相迷惑的审神者不在少数,时之政府对此发出过警告,不过用处不大。毕竟这工作实在太像乙女游戏了,不少人对展开一个结局不明的爱情故事心甘情愿。 醍醐京弥考虑着自己的本丸,觉得未来走向可能会失去控制。不是只有人类拥有阴暗面,人类懂得的,神明也会懂。眼下,他们拥有的感情都极其浅薄。爱情掺杂着独占,就像糖果裹挟沙子,这种深刻的感情对他们来说太过复杂。一旦他们理解了爱情的美好,也会理解爱情的痛苦,负面情绪滋生,本丸绝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一派和谐。醍醐京弥和刀剑付丧神们彼此之间毕竟相处了五年之久,就算不考虑自己,他也不希望看到对方陷入自毁的尴尬境地。 “哈?” “梦见很没用啊,他们窥见的未来画面并不完全,很容易发生误解。比起梦见暧昧不明的预见,大数据时代基于统计的预测反而更加具有参考意义。迹部家不也早就和网络公司合作,在筑波建立了数据库吗?那个将来会很有用哦。” “好了,我知道你是科技侧的术士了!”迹部景吾没打算讨论这个,“不管怎样,现在的她可没有失势,尊崇她的人间接使她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她放出来的情报会左右国家政策,不关注不行。” “那么,她看到了什么?” “关键就在这里,”迹部景吾困惑道,“她看到的未来开始出现了’模糊不清‘。” “这不是很好嘛,说明未来发生了变动,”醍醐京弥摊开手,“要知道,我当年行事出格未尝没有知道‘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缘故。” “别找借口了,”迹部景吾一点面子也不给,“你的话,根本就只是中二病犯了吧?” “喂喂!” 夜深,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水族箱正在发亮。醍醐京弥穿着浴袍,一腿屈膝坐在地毯上,透过落地窗凝视夜景。虽然比不上东京塔,这个高度已经足够观赏部分灯火。 也足够让人产生坠落的错觉。 “主人,”一期一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擦干头发,会感冒的。” 话音未落,付丧神跪坐在他身后,用毛巾盖住他的脑袋,给他擦起了头发。 “谢谢,”醍醐京弥感受着脑袋上恰到好处的力道,“是照顾短刀们习惯了吗?” “不,”一期一振回答,“比起生活废的主人,弟弟们都很自觉。” “......一期,你是不是跟景吾学坏了?” “事实而已,”一期一振认为自己很正常,“倒是主人,在现世的表现和我们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噫,你们的想象是怎样?” “正直,坦率,坚毅,却又温柔真诚。” “......这个人我可不认识。” “现在看来,主人也有冷漠残酷的一面。” “嗯......没办法,这几年在本丸,实在是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表里不一,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不,”一期一振把毛巾放到一边,直起身,双手环绕审神者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整个抱进怀里,“你从未令我失望。” “在此之前,樱冢星史郎的逃跑,”一期一振看着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审神者的眼睛,“是主人故意的吧?” “没错,”醍醐京弥和一期一振透过镜像对视,“毕竟我只是剥夺了他的身份。” “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造成,”一期一振是他的武器,当然知道自己砍了什么,“主人不是表里不一,还是那么坦率。” “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会放过他。” “那么,主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有趣啊,”醍醐京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回答可能会招来付丧神的厌恶,“虽然我攻击他的人品,但像他这样的‘异常’人类,可是珍惜品种呢。樱冢护得罪的人很多,掌握的秘密也很多,如果不是每一代都要死在下一代手上,早就有黑白两道团结起来把他们铲除了。失去了樱冢护的身份,又被交给执法机关,樱冢君一定会死的,会死的很浪费呀。” 作者有话要说:冲田的场合、物吉的场合已完成。 355、私奔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这就是灵界侦探的职责所在, ”仙水忍又振作起来, 一脸正直,“灵界本来可以替我拒绝这次比赛,但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向妖怪们展现自己的实力,杀鸡儆猴。只要有我们在,妖怪们就别想在人间肆意妄为。” 如果他们真的重视你,请帖根本不会递到你面前来。像醍醐京弥那样,身份的中途变更属于不可抗力,那才是例外。至于杀鸡儆猴,只能说他勇气可嘉。魔界与人界分离千年,为了不刺激灵界的神经, 会到武术大会上逞勇斗狠的妖怪实力评级最多是b+,上面还有a和s,大隐隐于市啊小侦探。 醍醐京弥当然不会把真相说出来打击人家的积极性:“......那可真是太高尚了。” 这时代竟然还有这么古典的正义之士,实在稀有。看看, 都成年了还这么好骗...... “刚才那一击好厉害,”仙水忍把目光放在了同田贯正国身上, “不过,这位不是宾客吧,难道是醍醐君请来的第五人?” 这一次大会邀请的宾客不全,被指定的只有樱冢护、仙水忍、夏目贵志和斑四个人, 剩下的一个队员他们得自己找。除了五个正式队员,他们还可以再找一个替补队员。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保持四个人的状态就此参赛,也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醍醐京弥还可以甩掉他们单干。反正以他现在的权限,分分钟就能组个刀剑付丧神天团出来,不需要其他人拖后腿。 “那个,”树开口,被众人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这个,那个,你,”他鼓起勇气问付丧神,“你也不是人类吧?” “啊嗯,”同田贯正国坦然承认,“我是付丧神。” “妖怪?”仙水忍条件反射地皱眉,又舒展开来,“可是,你使用的,是灵力啊?” “那是我的主人,醍醐京弥的灵力,”同田贯正国没有隐瞒,“我的本体是在高天原取得了神位的神明,现在不过是个依托于主人的灵力、类似神降的存在。”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分灵而已,不过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就有机会实现降神,令本体短暂投影到这个躯壳之上。 “妖怪竟然成神......”仙水忍喃喃道,“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只是近代少了而已,”醍醐京弥数了数,“很多神社供奉的就是妖怪,时间长了,有的妖怪就会改换修行方式,选择汲取信仰之力,神化自身。” “对妖怪而言,成神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斑打了个哈欠,嘴巴张的老大,“我就不会自寻烦恼。当妖怪有什么不好,哼。” “......竟然是这样。” 仙水忍从来没考虑过妖怪也有好有坏。由于天赋卓绝,从出生开始,他就持续受到恶灵和妖怪的袭击,更因此父母双亡,身边灾祸不断,只能离群索居,连学校去的也很少。在他看来,妖怪的存在本身就是必须被清除的“恶”。 极度的正义感、过度的洁癖和断断续续的教育,使得他变成了一个固执又纯粹的人。从小到大,他忙着被袭击、反击、主动出击,战斗成了他的生存本能,消灭敌人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人与妖怪能够和平相处。 “所以说,虽然看上去是个白领精英,”醍醐京弥审视他的星轨,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实际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话说的真失礼,”同田贯正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很强的。” “可是这和笨蛋人设不冲突对吧?” 很快,环境省自然环境局负责对接的员工赶到现场,交接过后黑着脸把他们赶走。至于公众,新闻官对外公布的理由果然是天然气爆炸。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妖怪的,就算有人看到了——那也是爆炸造成的幻觉。 误会解开,几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所有人中,问题最大的,是夏目贵志。 “夏目之所以被选为宾客,是因为他的祖母,夏目玲子,给他留下了一本友人帐,”斑扭着身体爬到了桌上,“友人帐是一本妖怪契约书,得到友人帐的人可以借此统领登记在册的妖怪。垂金权造的子侄垂金正造想要向他重金购买不成,就将他定为宾客,借机报复。” “那是我祖母的遗物,”夏目贵志虽然不安,却不后悔,“何况,那个人不是好人。” “哇,比妖怪还像妖怪,”醍醐京弥翻看资料,照片上是个又胖又秃的家伙,“要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啊。不过,事到如今,即使把友人帐交出去,也没办法逃避比赛。当然,买通垂金一家、或者把垂金一家都干掉,用他们的印鉴更换宾客倒是可以。不过,前者需要大量金钱权势,后者挡在前面的敌人除了垂金一家,还有妖怪贩售组织b.b.c.全体,你们做不到这件事吧?” 连醍醐京弥都做不到。就算侥幸杀掉了垂金一家,后续b.b.c.的追杀就是跗骨之蛆,无法摆脱。没有政府和财团做后盾,审神者根本拿不到选择参加与否的机会。垂金权造不敢招惹审神者,却也不会听从审神者的指挥,他们不会放过夏目贵志。 “是啊,没办法,”斑挠了挠头,“至于我,夏目是我的猎物,没拿到友人帐之前,其他人可不能对他出手。” 虽然斑是妖怪,但只要一度站在人类那边,就没有办法脱离。 “可是,这是武道会,”醍醐京弥放下手机,“观众们想要看到的,是宾客们被虐杀。就算夏目能用友人帐召唤妖怪当替身,如果对手或者举办方不愿意,大会也是不会承认的。夏目,你必须作为‘个体’参赛。” “那怎么可以!”树拍着桌子站起来,激动地说,“夏目一点武技也不会啊!真的不能更换宾客吗?我愿意替他出战!虽然打架我不在行,但是逃跑还是不在话下的!” “的确,‘影子手’暗抚一族在逃跑方面有天然的优势......”醍醐京弥打量了他一会儿,“不过,你妖力好弱啊。能随时展开次元裂隙吗?” “......这个,我数学不太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 天赋都没能掌握的弱渣啊,哪里来的把握能逃掉? “没关系的,树,”夏目贵志拍了拍树的背,“名取先生和的场先生有帮我训练。” 从接到妖魔使者的通知到大赛开始只有两个月,短期训练能顶什么用? 夏目贵志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在那里的准备。事到如今,害怕毫无用处,他只能尽力挣扎。 “别怕,”仙水忍看着他,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是灵界侦探,我会保护你的!” “哼,我会保护夏目的,用不到你!”斑也大声宣言。 “哈?!我当然比你这个妖怪可靠!” “白痴侦探,竟敢小看斑大人!” “我,我也会保护夏目!”树也插上一句,“我也可以帮忙!” 夏目贵志此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温和明亮,一点也不像面临生死危机:“谢谢你们,猫咪老师,树,仙水君。” “有我们出手,你就乖乖在后方待着就行,”同田贯正国也被气氛感染了,“是吧,主人?” “是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虽然原本只是来见一面而已,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同田贯正国作为神明的直觉认可了他们。 神明的直觉比人类敏锐得多,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出手。 “既然我家狸子都这么说啦。” “不要叫我狸子啦笨蛋主人!” 于是乎,参加比赛的六人定了下来。正式队员五人,其中人类两名,醍醐京弥和仙水忍;妖怪两名,斑和树;神明一位,同田贯正国。夏目贵志被安排成替补第六人。 不过,同田贯正国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想起来了,”离开的路上,同田贯正国恍然大悟,“主人也要上战场,还是一个人?!” “不是战场,是擂台,”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吗!你真的是笨蛋吗笨蛋主人!”同田贯正国抓着审神者的肩膀摇了起来,“你可是文系审神者啊,文系!” “嘛,冷静一点,”醍醐京弥一把抱住同田贯正国,固定住自己,“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嗯嗯。” “这种话去对其他人说啦!”同田贯正国抓狂,“不要当我好糊弄!” “要相信我的实力啊,狸子。” “相信个鬼,我看你就是当我好糊弄!”付丧神把审神者从身上扒下来,“谁都会质疑的好吧,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妖怪,你的灵术真的能搞定吗?” “不要把我当成不堪一击的弱鸡啊。” “难道你能挨我第二下?”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好吧,既然这么不放心,那我也去特训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乱的完成了 ps感谢栉名安娜、听说惊鸿能闪避的地雷爱你们么么哒 356、游戏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是、是吗!”得到称赞, 同田贯正国高兴的眼睛发亮, “那,我们还是快出发吧!快点快点!”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你走错方向了哦。” “啰嗦!” 这个天然的时空隧道名叫食骨之井,位于传承千年的日暮神社,神社里有一株古老的御神木,客流旺盛。这口井干枯已久,使用的的原木正是来自御神木,在过去,是用来封禁妖怪尸体的法器。数月前,时之政府观测到了时空之壁的能量波动, 很快就锁定了这个位置。如果食骨之井不是只能让天然触媒一个人穿越,时之政府早就通知现世政府把这个通道控制起来了。 “醍醐先生,我是日暮戈薇,初次见面, 请多指教,”日暮神社的神官之女向他行礼, “那个,战国时代不安全,你真的打算去啊?” “当然,”醍醐京弥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同田贯正国, “你看,我连开刃的武、士刀都带了。” 还有伪造的货币、路引、身份证明。他身着深蓝色的和服、披着鹤纹羽织,一去到战国时代,就能伪装自己是醍醐源氏的分支,家道中落的落魄贵族。事实上,醍醐家不算贵族,只能说是华族,同醍醐源氏几乎一点关系也没有,反而和藤原北家关系莫浅。 反正这个世界没有溯行军这种东西,历史的惯性和弹性大的惊人。这个世界通行的是时间线理论,就算醍醐京弥是命运无迹者,也没办法改变过去——时之政府的调研在上,日暮戈薇穿越后的世界属于另一个时间线,再怎么折腾都不会影响到现在。 “好吧,”日暮戈薇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带人穿越,人类的话,以前都没有成功过。倒是妖怪好像能跟过来。” “没关系,”醍醐京弥大方地表示,“就算没能成功,我也不会把赞助收回来。” “嘿嘿,那就多谢醍醐先生啦!” “叫我前辈就可以了。” “好的,醍醐前辈!” 这口枯井外面看起来古朴厚重,里面却破破烂烂,还有一些奇怪的动物骨骼。下到井底的那一瞬,日暮戈薇和食骨之井发生共鸣,然后在醍醐京弥的眼前消失了。 观察到共鸣的频率,醍醐京弥沉下心来,将自己的体征和灵力波动向日暮戈薇靠拢。就在共鸣再度发生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断裂—— 时空转换发生的那一刻,混沌复杂之感难以用语言表述,时间线压缩又再度延展,触媒就从下游的点过渡到了上游。 当他知觉恢复,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水。眼前的一切和已知情报描述的不一样:他的周围都是水,并且那位天然触媒、日暮戈薇并不在他身边。 醍醐京弥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顺着打水的绳子向上爬,很快到了地表。天空湛蓝,明亮如洗,周围的风貌古旧,是一些泥土和稻草造就的平房,原本御神木的位置只有一颗碗口粗的小树。 审神者叹了一口气。 “唉,逆风!” 他绝对不是在战国时代,而是在更早的时期。食骨之井还是一口普通的水井、御神木还是一颗普通小树的时期。空气中的灵气四溢,灵素含量比后世高出数倍,灵力潮汐此起彼伏,呼吸中感觉身体被洗涤净化。星轨仍然存在,冥冥中他能感知到,这是一个对术士颇为友好的年代。 虽然他从井里爬出来的举动把周围村民吓得够呛,却没有人敢对他动手,毕竟他身上衣服的染色和绣样一看就很贵。他们怀疑审神者是妖怪,很快把村里的神官请来,自己躲在远处,悄悄观望。当地的神官是个有真材实料的灵能力者,当然能分辨出他是人还是妖怪。于是,醍醐京弥很快便知道,现在是天历三年,村上天皇在位。 也就是说,他回到了千年以前的平安朝—— 那个妖鬼横行、浮华绚烂的平安时代。 既来之则安之,醍醐京弥没打算再试一次时空隧道,天知道这次会把他抽到什么时间去。好在这个时代的星轨承认他来自未来,所引发的逆风只会在未来爆发,不必担心在这里受到制约、束手束脚。 “那个人好漂亮!” “嘘,不要乱说话,那是醍醐氏的大人。” “哎,是醍醐帝的醍醐吗,岂不是公卿之子?” 一开始,他只是一边向京都前进,一边顺手解决路上遇到的妖鬼而已,谁知道现在的人这么热衷八卦,他的人还没到京都,各种传言就已经沸反盈天。 “听说了吗?那一位可是醍醐帝和中宫稳子的血脉,保明亲王的孙子,”宫内飞香舍的女官们窃窃私语,“只是,由于菅公的怨灵作祟,才不得已将他送出宫外,避开灾祸。” 女官们口中的怨灵指的正是学问之神,菅原道真。他被藤原时平迫害而死后,朝堂宫中的确倒霉:藤原时平暴毙,两任皇太子先后过世,清凉殿遭雷击造成大臣死伤,醍醐天皇吓得让位给8岁的第三位皇太子、后来的朱雀天皇。由此看来,菅原道真不愧是古代四大怨灵之一。 “不不不,那一位应该是外孙才对,”另一个女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他能继承皇位,怨灵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藤原时平的血脉已经断绝。” “不错,中宫稳子是藤原时平的妹妹,菅公对她怨念深重。” “说不定,他的父亲是醍醐源氏之一呢。” “可是他被赐姓醍醐啊?为什么没有被赐姓源氏?” “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藤原北家还秘密抚养过嵯峨帝的皇子呢。” “哎?那个传闻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且不谈嵯峨天皇为什么吃饱了撑得,不把皇子赐姓源氏降为臣籍——要知道,开创源氏的就是嵯峨天皇——而是把皇子交给藤原北家,就谈谈关于藤原时平血脉断绝的事。明明藤原时平的次子还活得好好的呢,儿子女儿都有好几个,只是由于父亲暴毙,叔父掌权,行事比较低调而已。对于中宫稳子的猜测也很无稽,在醍醐天皇之后继任的朱雀天皇、乃至现在的村上天皇,都仍旧是中宫稳子所出幼子。 醍醐京弥没想到,在现代自己被误以为和皇室有关,到了平安时代,还能继续拿皇室狐假虎威。就没有人肯严谨一点、认真调查核实吗? “我倒是很乐意多一个侄子,或者外甥,”源博雅轻笑着,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京弥风姿秀美,品貌不俗,宗室们对你很满意。” 可你的母亲是藤原时平的女儿,父亲克明亲王是醍醐天皇第一子,当了皇太子的叔叔有几个子女很难摸清么! “虽然很荣幸,”醍醐京弥端坐在被后世称为“博雅三位”、“雅三品”的“雅乐之神”面前,感觉心好累,“但是,假的不会因为说多了就变成真的。” “不用放在心上,”源博雅展开绘扇,挡住脸,眉眼弯弯,“大家只是比较无聊而已。” “......所以,我只是个笑料吗。”醍醐京弥自嘲。 “怎么会,”源博雅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你说自己不是贵族。而你又实在不像平民,从你的手就可以看出来。光洁、白净,这不是平民的手。最重要的是,你气质高雅,大方、自信,知识渊博,虽然不通礼仪,却不落俗套。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贵重的身份?” 于是,大家越猜越离谱,甚至惊动了醍醐源氏。 “不要再说自己没有背景这种话了,”源博雅笑过之后,正襟危坐,“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以你的姿容,很容易让人产生据为己有的打算。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实力的阴阳师,不过,这不足以挡下他人的觊觎。如果不想惹麻烦,还是默认吧,我会以醍醐源氏的名义庇护你。” 醍醐京弥不禁愣了一下。 “多谢,”他困惑地问道,“可是,您为什么这样帮助我?” 闻言,源博雅又笑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你是个美人呀。” 当然,按照惯例,他还是看都不看,直接丢掉。 “多谢。”醍醐京弥坦然接受好评。“贞盛大人平定天庆之乱,才是武勇非凡,当之无愧。” 审神者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在平贞盛身上,而不是盯住放置在刀架上的小乌丸。好在醍醐京弥名声变化也就几天功夫,平贞盛又是个武将,没能拿到特别的谈资,对话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这把小乌丸是我平氏的重宝,”平贞盛拿起小乌丸,爱惜地抚摸刀装,“可惜过于贵重,我等不忍使用。听说,闲雅也有一把好刀?” “是的,”醍醐京弥解下腰间的同田贯正国,放在膝上,“正是这一把。” “能试斩吗?” “请。” 很快,一截碗口粗的翠竹呈了上来,由两名仆役各执一端。平贞盛才将同田贯正国出鞘,便叫了一声好。 像他这样的武将,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刀工工艺好坏。他敲了敲刀身,听了听钝响,稍微挥了挥,接着便轻喝一声,向竹节劈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liu的地雷谢谢爱你么么哒~ 357、恋爱都市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关键就在这里, ”迹部景吾困惑道, “她看到的未来开始出现了’模糊不清‘。” “这不是很好嘛,说明未来发生了变动,”醍醐京弥摊开手,“要知道,我当年行事出格未尝没有知道‘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缘故。” “别找借口了,”迹部景吾一点面子也不给,“你的话,根本就只是中二病犯了吧?” “喂喂!” 夜深,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水族箱正在发亮。醍醐京弥穿着浴袍,一腿屈膝坐在地毯上, 透过落地窗凝视夜景。虽然比不上东京塔,这个高度已经足够观赏部分灯火。 也足够让人产生坠落的错觉。 “主人,”一期一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擦干头发, 会感冒的。” 话音未落,付丧神跪坐在他身后, 用毛巾盖住他的脑袋,给他擦起了头发。 “谢谢,”醍醐京弥感受着脑袋上恰到好处的力道,“是照顾短刀们习惯了吗?” “不, ”一期一振回答,“比起生活废的主人,弟弟们都很自觉。” “......一期,你是不是跟景吾学坏了?” “事实而已,”一期一振认为自己很正常,“倒是主人,在现世的表现和我们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噫,你们的想象是怎样?” “正直,坦率,坚毅,却又温柔真诚。” “......这个人我可不认识。” “现在看来,主人也有冷漠残酷的一面。” “嗯......没办法,这几年在本丸,实在是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表里不一,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不,”一期一振把毛巾放到一边,直起身,双手环绕审神者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整个抱进怀里,“你从未令我失望。” “在此之前,樱冢星史郎的逃跑,”一期一振看着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审神者的眼睛,“是主人故意的吧?” “没错,”醍醐京弥和一期一振透过镜像对视,“毕竟我只是剥夺了他的身份。” “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造成,”一期一振是他的武器,当然知道自己砍了什么,“主人不是表里不一,还是那么坦率。” “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会放过他。” “那么,主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有趣啊,”醍醐京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回答可能会招来付丧神的厌恶,“虽然我攻击他的人品,但像他这样的‘异常’人类,可是珍惜品种呢。樱冢护得罪的人很多,掌握的秘密也很多,如果不是每一代都要死在下一代手上,早就有黑白两道团结起来把他们铲除了。失去了樱冢护的身份,又被交给执法机关,樱冢君一定会死的,会死的很浪费呀。” “可我不喜欢浪费。” 一期一振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我会因为反对这种行为而厌恶你,”良久,他困惑的声音响起,“但实际上,我还是很喜欢主人,这种喜爱的心情没有消减。这就是人类吗?”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讨人喜欢啊,一期,”醍醐京弥伸出手,搭上一期一振的胳膊,“不错,这就是人类。即使对方是个人渣,只要没触及底线,产生的好感依旧不受理智操控。” “不要这样形容自己,”一期一振皱眉,“主人对我们很好,也帮助了那对皇一门的双胞胎。甚至,放过了那位令人不快的樱冢君。主人......并不是非黑即白。”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拉下一期一振的手,向后倒去,把付丧神撞得失去了平衡。他借机抬起腰,膝盖一顶,翻过身,将一期一振压在身下。 “我认为‘活着’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醍醐京弥直视一期一振蜜色的双瞳,“只有活着,才有改变的可能。所以就算是樱冢君那样的反派,我仍然期待他带来的变化。如果在变化过程中,有人因此遭受厄运,或者说,即使是我自己遭受厄运,我也只会说,‘真是遗憾’。” “严格来说,我不比樱冢君好多少,樱冢君缺乏情绪却向往美好,他有‘希望’这种东西,而我,”两人贴得很近,近得醍醐京弥能感受到一期一振的呼吸,“缺乏负面感情,产生不了‘恶意’这种东西,对这种东西也不必向往。” “我喜欢这个世界,我喜欢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个生物,每个风景,每个艺术品,”醍醐京弥闭上眼,抵上了一期一振的额头,“就算我的行为会造成某些‘破灭’,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对破灭的结果不抱期待。” “可是人类总喜欢自寻烦恼,他们揣度我的意思,擅自曲解我的意思,往往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他理直气壮的说,“错的才不是我。” 一期一振伸出手,捧住审神者的脸颊。他现在能理解樱冢星史郎说的那个词了,这就是—— 博爱。 “是的,”一期一振无可辩驳,“不是你的错。” 然后醍醐京弥就睡过去了。 没错,他睡着了,整个人趴到了一期一振身上。这一天他很累的好不好。白天请陆奥守吉行逛博物馆,虽然逛到一半人就跑去旅游了;晚上相亲状况百出,同人打了一架不说,还得接连应付外甥、忽悠付丧神。这一连串行程下来灵力消耗大,精力不济,当然没法继续支撑下去了。 可惜的是,即使在梦里,依旧不得安宁。 入目可见俱是黑暗。黑色的天穹,黑色的水镜,两者之间偶有银色的流光划过。 接着“月亮”升起来了。 玖月牙晓。 “呀,”醍醐京弥佼有兴致,“你来了。” 玖月牙晓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倒影。“有人的未来改变了,”他端坐在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有气无力,“是你造成的。” “是啊,”醍醐京弥向他走去,步伐轻盈,“我撼动了星轨。” “你......怎么可能呢?”玖月牙晓困惑不已,“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代价嘛......目前还不清楚,”醍醐京弥托腮,“但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代价。”撼动星轨是用自己的命运化作杠杆,试图撬动星星既定的轨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人往往会被命运碾得粉身碎骨,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玖月牙晓明白他的意思。 “未来出现了复数,”玖月牙晓闭上双眼,“他们接下来的选择会使其中一个成真。”水镜上流光阵阵,无数画面飞速闪现。“比起原本的命运,至少这一次,他们有了选择的余地。” “我一直在做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改变,”玖月牙晓的眼睛再度睁开,瞳孔中有金色的光流转,“可是,改变和模糊不清,是不一样的。” 醍醐京弥伸出手,星星从水天交接的地方上升,点点星辉照亮了这片黑渊。水镜倒映着繁星,偶尔划过的流光看上去就像流星。 “那是因为,星轨无法确定我的命运,”醍醐京弥的声音就像静谧的星空,“和我息息相关的事物都会脱离它的掌控。我的命运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关注,星轨干涉不了。” “我可是审神者。”玖月牙晓帮助审神者证实了一些猜想,他愿意对他释放出自己的善意。“你想不到,猜不出,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你的梦太寂寞了。”醍醐京弥指向水镜,水镜波动着,向审神者所指的方向行去,变成了湛蓝的海域。远方的海水中筑起高山,高山上长满阔叶的热带植物,然后太阳升起来了。 灿金的光辉一段段铺开,携带着微热的温度撒向人间。天空间洁净明亮,生命的气息宏大壮丽,世界斑驳陆离。 玖月牙晓此时的眼神难以言喻——醍醐京弥从未见过这么空洞的表情,仿佛躯壳阻碍了他的表达。他的嘴唇嗫嚅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上去疲惫地要命,又亢奋地要命,矛盾激烈,表象平静。 飞鸟乘风而来,越过波涛,越过渊面,停在了审神者的手上。醍醐京弥伸出手,将白色的海鸥送到白色的梦见眼前。 “从这里离开,到外面去吧,牙晓。” “多谢。”醍醐京弥坦然接受好评。“贞盛大人平定天庆之乱,才是武勇非凡,当之无愧。” 审神者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在平贞盛身上,而不是盯住放置在刀架上的小乌丸。好在醍醐京弥名声变化也就几天功夫,平贞盛又是个武将,没能拿到特别的谈资,对话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这把小乌丸是我平氏的重宝,”平贞盛拿起小乌丸,爱惜地抚摸刀装,“可惜过于贵重,我等不忍使用。听说,闲雅也有一把好刀?” “是的,”醍醐京弥解下腰间的同田贯正国,放在膝上,“正是这一把。” “能试斩吗?” “请。” 很快,一截碗口粗的翠竹呈了上来,由两名仆役各执一端。平贞盛才将同田贯正国出鞘,便叫了一声好。 像他这样的武将,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刀工工艺好坏。他敲了敲刀身,听了听钝响,稍微挥了挥,接着便轻喝一声,向竹节劈去。 竹节应声而断。由于断的太轻松,两名仆役站立不稳,连平贞盛也打了个踉跄,一刀劈入地面。 “好刀!真是好刀,”平贞盛拔起刀,检视刀刃,复又接过竹节,观察断面,“轻易贯入地面,可见其刚硬;切口干净利落,可见其锋锐。” “正是,”醍醐京弥应声,“这是一把很强大的实战刀。” 虽然后世认为同田贯正国偏向作为消耗品的刚刀,美术价值低,但放到平安时代,就已经足够漂亮和耐用了。 “虽然初次见面就提出要求很失礼,”平贞盛对同田贯正国爱不释手,“可是,我还是想请问,你能否割爱,将这把刀让给我?” “既然知道失礼,这种话就不该出口啊,”源博雅表明立场,“和小辈抢东西,像什么话。” “我这也是为了不让宝珠蒙尘,”平贞盛吹胡子瞪眼,“恕我直言,闲雅脚步虚浮,不是什么武者吧?” “很高兴这把刀能入您的眼。”醍醐京弥恭敬地说:“我的确不是武者,不能发挥这把刀的能力,”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把刀还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使用者。” “噢?是那位你为之动怒的疤面武士吗?”除灵这件事的流传度很广,平贞盛也有听说,“他不同寻常在何处?” “他不能和刀分离。” “怎会如此?” “那是因为,他不是人呀。” “什么!” “他就是这把刀的付丧神。” “妖怪?!”平贞盛皱起眉头。 “请安心,”醍醐京弥歪了歪脑袋,“他已经是我的式神了。您想接见他吗?” “不用了。”平贞盛的态度迅速冷硬了起来,毫不犹豫将刀放下。“像这种魑魅魍魉,就该被通通消灭才对。物就是物,有了自己的意识像什么话。” 看吧,这才是一般人对非人类的态度。 平贞盛虽然亲历了将门飞头事件,却依旧不敬苍天,不敬鬼神。他不是针对谁,只是将所有妖异视为敌人,反对他们插手人间。魔界与人间的分离也就在这个时期——有一群像他这样的灵能力者联手设立结界,从此妖魔的归魔界,人类的归人间,空前安定的秩序建立。 还是一句话,现在还为时尚早。 “终于见到了小乌丸,有何感想?”由于付丧神的存在,平贞盛没了谈兴,令他们自便,自己便回房去了。没有他人在场,安倍晴明也就真的“自便”,拿起了小乌丸,递到醍醐京弥眼前。 醍醐京弥却没有伸手去接。他只是看着小乌丸,慢吞吞道:“我还没有想好。” “想什么?”源博雅问了一句,然后反应过来,“啊,同田贯正国是刀剑付丧神,难道小乌丸也诞生了付丧神?” “咦?”安倍晴明将小乌丸提到眼前,出鞘观察,“这把刀的确产生了灵性,不过离生成付丧神还远着吧?”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和.......大部分阴阳师的体系不一样,”审神者还在犹豫,“在我看来,这把刀已经足够让我召唤出付丧神了。”说不定就是本丸里的那一把,不过,后续会引发一系列问题,不一定会往他希望的方向变化。 比如—— “如果我用这把小乌丸召唤出了付丧神,那本丸里那把仿品怎么办?真身和仿品会不会产生记忆上的差异?退一万步讲,平贞盛大人会怎么看待产生了意识、还认了他人为主的重宝?”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源博雅没有深究,“既然没想好,那就慢慢来吧。” “不错,”安倍晴明的笑容像狐狸一样,“时间和理由,要多少有多少。” “......谢谢。” 月亮升起来了。 然后远方传来幽怨的呜咽。 今夜是满月的第二天,十六夜,朗月高悬。月光如水般泄出,斜斜撒在外廊上。 寒气渗透了衣裳,让人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安倍晴明坐在镇守府府邸外廊上,背靠廊柱。他屈起左膝,左手搁在上面,脸上表情柔和,似笑非笑,有一种微妙的风情。 源博雅就在他身边,坐姿端正,从头到脚体现了他身为皇族的矜持和教养。即使在发呆,不对,欣赏月光,看上去也像是在鉴赏插花。 至于醍醐京弥就不行了。身为来自未来的人,这时代的星轨读起来很费力,世界对他还很排斥,又没有手机可以玩来提神,他坐着坐着就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脑袋一点一点。 源博雅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醍醐京弥的背,让他侧躺下来,靠在自己腿上。他抱着审神者的脑袋,帮他把乌帽摘下,梳理他的短发,就像在照顾孩子一样。 “明明说要来交流切磋,结果自己先睡着了,真是任性。” “哦呀,”安倍晴明促狭地笑了,“你这是真把自己当长辈了呀。” 源博雅理所当然道:“有什么关系,闲雅很好。” 安倍晴明若有所思:“你完成了一个了不得的咒呐。” “又是咒?” “是的。” “......我感觉我接下来的心情不会好了。” “闲雅这个名字是你给他的吧?” “是的。” “这就是一个咒。” “......” “你用这个咒把他束缚住了。” “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京弥。” “当你称呼他闲雅的时候,京弥就消失了。” “哈?” “当他取回京弥这个名字的时候,闲雅就消失了。” “你说的话很难懂哎。” “叫做京弥的他,和叫做闲雅的他,可以看做两个他。” “意义何在?” “你所认识的闲雅,不过是他本质的一部分。” “......好像有点理解了。” “再比如说,你刚才说他很好。” “这也是咒?” “是的。” “......” “闲雅很好,月色真美,这两件事其实是一回事。” “是吗?” “是的。” “......我已经完全不想和你谈咒的事情了。” 安倍晴明笑了笑,转移话题:“听闻最近宫中也在闹鬼?” “没错,发生在圣上寝宫。” “又要迁宫了吧?” “对,最近都在忙这件事,真正紧急的公务反而压了下来。” “所以你就找借口请假了啊。” “是避‘物忌’啦。” “避忌的时候不待在家里,反而到处乱跑,谁都会知道有问题的吧?” “反正只有你会当着我的面说出来而已......” 露水滴落,砸在了石头表面,化为更细小的水滴四溅。溅开的水滴继续变小、散开,乃至肉眼不可见。 醍醐京弥正在落下,像露水一样落下。他的全部感官既宏大又微小,仿佛散落得无所不在。 然后,空中有洁白的花瓣飘过。 脚下是火焰,天空是洪钟。东西南北,各有双树,一荣一枯。 这是......沙罗双树。 虽然从未见过,但冥冥中有什么教会了他、告诉了他,这就是阿赖耶识。 钟声敲响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诸行无常。 浮世绘一样的画卷在审神者眼前展开,他看到了恒武天皇将孙子高栋亲王赐姓平氏降为臣籍,看到了平将门掀起叛乱自立为皇,看到了平清盛官拜太政大臣大权在握,看到了源平合战平氏败亡,看到了平时子抱着外孙安德天皇跳下大海。 “春夜一梦,沙罗双树,强梁者似风前尘土,”红衣少年出现在他面前,“盛者必衰。”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叹息。 “小乌丸。” 这把古早的双刃直刀轻盈地踩着钟声行来,如同灵巧的乌鸦一般。 “好久不见,主人,”他拉住醍醐京弥的手,“你可是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时代。” “并不是故意冒充,”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既不愿意欺骗又没法实话实说,“醍醐是我用了很久的苗字,不过,出处恕我不能直言。” 苗字和姓氏可是有大不同,可也不是容易得到的。如果不是一开始不小心说漏了嘴,他一定会......事先调查过后再找个合适的苗字冠上。假装是个平民在这个时代未免太低微了,他连自己是如何懂得识文断字的都得虚构个师父出来解释。 “没关系,”源博雅显然还是以为他和皇室秘闻有关,“美人都是有特权的。” “.......博雅大人,不,叔父大人真是个好人。” “哈哈哈,适应得很快嘛。”源博雅满意地点头,“虽然不能让你入籍,但给你一个能够登堂入室的名字还是可以的。你觉得闲雅二字如何?” “很不错。”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源氏的闲雅了。” 醍醐京弥本以为,现代人对美的追求已经很大胆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人们表现的更加直白。男男女女热衷于向他这个新贵递交情书,有的不过一面之缘,有的仅仅慕名而来,哪怕他这个新贵除了名声,其他什么都没有。人们欣赏美、追逐美,光审神者就造成了这么大的反响,如果三日月宗近一并出现在这个时代,想必会引起极大轰动。 游玩赏乐、谈情说爱、无所事事,这就是平安中期贵族们的日常。公家被藤原氏一手遮天,内部陷于无益统治的残酷内斗;外部武家渐起,却还不成气候。天皇逐渐被架空,注意力转移到了诗歌艺术之上,服务于天皇的朝廷官员也纷纷耽于享乐。平安京瑰丽糜烂的风景下,掩盖的是自然灾害频发、妖鬼肆虐、平民朝不保夕。 “瘴气好多,”醍醐京弥用袖子掩住口鼻,不过这样做并不能起到拦阻作用,只能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看来不管古代现代,都是乡下比大城镇空气要好。” “到处都是妖鬼的臭味,”同田贯正国皱了皱眉,“这就是平安京?怎么一点都不平安啊。” “没办法,生产力跟不上,时代发展进入了一个瓶颈,”醍醐京弥放下袖子,干脆开始寻找附近的瘴气之源,“武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公家,但是平将门和藤原纯友失败了,再一次动手还需要累积生产资料;公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天皇,但是目前天皇被架空,这些人拿着既得利益万事大吉,又没了进取心。” “啊啦,找到了。” 面前是一座空置的宅邸,看上去空置不久,建筑还很新。正当醍醐京弥打算进去的时候,他被人拦了下来。 “请等一等,”拦住他的人是一位平民,他不敢直接对审神者说话,冲着付丧神道,“这位大人,这里不可以进去。” 醍醐京弥看了同田贯正国一眼,付丧神会意:“为什么不可以进去?” “这里有恶灵,大人,”平民低着头回复,“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阴阳师大人说,在他前来退治之前,不能再让人进去。” “没关系,”醍醐京弥抛下这句话,继续向里走,“我也是阴阳师。” “哎呀,大人,这......” 这宅邸里的恶灵不是什么厉害货色——至少,在醍醐京弥看来不是。甚至不需要同田贯正国动手,当他念完九字真言,盘踞在这里的恶灵就尖叫着被消灭掉了。 “狸子,本体借一下。” 醍醐京弥拿过刀,往地脉节点插了下去。这里之所以会被恶灵占据,正是因为此处的地脉节点被污秽侵蚀太过,由生机勃勃向死气沉沉的转化。审神者向地脉灌注清净的灵力,以刀为媒,斩断污秽,此地就被净化了。 “这样......至少能保持一阵子清洁,”审神者皱着眉,眼看着瘴气带来的污秽再次缓缓侵蚀地脉,“可是这样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正在醍醐京弥头痛的时候,门口有鼓掌的声音响起。 来人身着狩衣,带乌帽,腰间别着符咒,手上挂着念珠。 是个灵能力者。 “初次见面,您就是闲雅殿下吧。”他眉眼带笑,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我是阴阳寮的天文得业生,安倍晴明。” 此人乌发碧瞳,眼角发红,像狐狸一样微微上挑,正是传说中的白狐之子,后世人人称颂的大阴阳师晴明公。 醍醐京弥不由得愣了一下。自从知道自己来到平安时代,他也憧憬过向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学习阴阳术,但事实是,他来早了。此时颇具盛名的阴阳师是贺茂忠行,安倍晴明在阴阳寮的职位还只是个天文得业生,正在贺茂门下修行。 “初次见面,”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地看着年轻的他,还没想好该摆出什么态度应对,“安倍君。” 从他的装束看来,即使目前只是个天文得业生,安倍晴明也是有真才实学的灵能力者。 “居然是源氏的闲雅殿下,”一个明显认识醍醐京弥,醍醐京弥却不认识他的官员越过安倍晴明向审神者走来,“莅临寒舍,不胜荣幸。” “哎呀,像您这样的公家雅士,怎么能像那些武家粗人一样,用这么粗陋的刀呢,”这名官员满脸堆笑,“岂不是脏了您的手。您应该拿绘扇才是。” 他又看了一眼同田贯正国,呵斥道:“你是什么人,长得这么丑陋,怎么敢尾随闲雅殿下!还不退下。” 他得意地撇了一眼醍醐京弥,却见对方“噌”的一声将刀从地上拔出,猛地抬起手,刀尖直指着他的脸: “不好意思,我是从乡下来的,听不太懂你的话,”他嘴角上扬,露出了阴森微笑,“你是在讽刺我吗?” “噫嚱!”对方吓了一跳,跌坐在地,“鬼、鬼啊!” 审神者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吓人呢。 “......果然还是砍了你吧。” “哇啊,主人,冷静!冷静!”同田贯正国从后面抱住审神者,“我都不介意被说丑了!” “他只是以为这位先生是普通浪人而已,”安倍晴明出来打圆场,“毕竟,从未听闻您身边有这样一位武士。”源博雅也绝对不会给亲自认证的子侄赐下面容有瑕的随从,这样太轻慢。 “而且,你拿刀的姿势根本不对,”同田贯正国脱口而出,“完全不方便用力,你真不觉得胳膊累吗,主人?” 当然累,甚至还有点抖,不过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一个人怀的是好意还是恶意,我能分辨,”醍醐京弥若无其事地放下胳膊,把刀还给同田贯正国,“下不为例。” 还真当他是乡下来的好糊弄吗。 虽然他人对他的脸评价很高,但由于不愿花时间回复情书应付约会,他已经被按上了“不解风情”的帽子;又因为不懂时令搭配也懒得配合流行,他又被按上了“粗鄙简陋”的评语。不过,这些空虚无聊的白痴贵族怎么评价他,他为什么要关心? 反正源博雅也只是给他提供庇护,又不指望他融入贵族阶级。 “肯定没有下一次了,”安倍晴明抬手,用袖子遮住脸,“看了殿下方才的表情,他绝对不敢再出现在您面前了。” “你这是在偷笑吧,绝对,”醍醐京弥用棒读的语气说,“你不担心我一言不合就动手吗?” “我想,您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安倍晴明摇了摇头,“您刚才动手,也是因为他言语冒犯了您的这位......同伴,这么说,对吗?” “用词很精准嘛,”醍醐京弥称赞道,“不愧是安倍晴明。”一般人只会以为同田贯正国是他的仆人,怪不得他日后能获封从一位的高位,很能察言观色。 “哦呀,”安倍晴明眯起眼睛,“您居然听说过我?” “这个嘛......”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也许你可以先自己占卜一下?” “这可真是难到我了,”安倍晴明笑了笑,“像您这样的异星,命途难测啊。” “敷衍,”醍醐京弥盯着安倍晴明的眼睛,“我一直想要和阴阳道上的同类交流切磋一下,不如我们约一下时间?” “也好,闲雅大人灵力纯净,实力不俗,我亦心向往之,”安倍晴明想了想,“既然闲雅大人从不避忌,近日又得了空闲,不如下次由我登门拜访?” “哇哦,”醍醐京弥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有空,这是你占卜出来的吗?” “您想太多了,”安倍晴明眨了眨眼睛,“闲的无聊——这样的用词,是博雅大人告诉我的。” “......啧。” 开创这个本丸的审神者醍醐京弥是一名青年男性。他灵力强大,眉清目秀,就是表情太少,看上去很有威严。自就任五年以来,醍醐京弥认真负责,兢兢业业,积极主动完成时之政府下达的种种任务;与此同时,他为人严肃,待刀诚恳,从未有欺凌刀剑付丧神及碎刀的举动。目前来说,时之政府对他很满意,刀剑付丧神们也很满意。 但随着五年一届的审神者任职期限的到来,刀剑付丧神们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不安之中。有些刀不舍得醍醐京弥离开,有些刀担心遇人不淑。这两种情况都会污染付丧神们的身心,万一有刀暗堕了怎么办?虽然神格较为低微,但刀剑本体好歹是在高天原注册了的神明,没有神明不害怕堕落。 因为所以,如果醍醐京弥肯留下来就好了。 “就是这样,变成黑暗本丸就糟糕了,”鹤丸国永第一个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审神者,“主人能不能留下来?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谢谢,我也喜欢你们,”醍醐京弥原本正在整理文件,闻言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不过,不用太担心,如果我离职,一定会去好好打听继任者的人品,也会拜托相熟的同事留意对方继任后的状况。” 鹤丸国永却瞪大了眼睛:“哎哎,原来小短刀们说主人会笑是真的!不过也真的好难看哦。” “哎?!”醍醐京弥伸手摸了摸嘴角,小声自言自语,“果然练习不够吗......” 虽然声音小,但鹤丸国永还是听得很清楚,他一下子兴奋起来,猛地凑到醍醐京弥面前:“哦呀哦呀,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主人从来不笑,我之前一直以为主人超凶!” 醍醐京弥不自在地后仰:“我只是面瘫而已啦。” 鹤丸国永盯着醍醐京弥:“所以我平常恶作剧有吓到你吗?” “当然有啊。” 只是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上去很镇定就是了。 “啊,失策!”鹤丸国永突然抱着脑袋抓狂起来,“没想到不是主人很无聊,是我的方法太无聊!为什么你要走了我才发现这件事!都怪主人!” “......抱歉?” “不要真的给我道歉啦!”鹤丸国永仔细打量审神者,“这下就更想要你留下来了。不管啦,主人,留下来好不好?” “留下来陪你玩?”醍醐京弥无奈道,“可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什么事情比拯救世界更重要?”鹤丸国永眼尖,指着一份政府公文中挽留审神者的内容道,“即使在灵能者中,你也是佼佼者,你可不是那种三五年就灵力枯竭的弱渣。毕竟是能唤醒并辅助大量稀有刀的审神者,政府需要你的战力啊。” “这种挽留不过是例行公事,虽然我承认自己未尽全力,可这世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醍醐京弥这样回答:“比起拯救世界,我现在更想回老家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才知道日万,赶死了我了 ps感谢听说惊鸿能闪避的地雷谢谢爱你么么哒 358、爱丽丝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少来了, ”醍醐京弥扶额, “大家只是嫌弃你倚老卖老而已。” 由于小乌丸处在日本刀形成的时期,其形制更倾向于来自大唐的剑。刀与刀之间是不会存在亲世代的,普遍来说,刀匠才是刀的父亲。而小乌丸仅仅因为诞生年代早,就被誉为日本刀之父,这一点就让众多傲气十足的刀剑不能认同。如果仅仅是人类如此评价也就罢了,可他竟然大言不惭、自称为父,源氏重宝们第一个不服。 对年长者的敬意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好,平日里相处不如以下克上。 “真失礼,”小乌丸放下双手,“即使来到了平安时代, 主人也一点也没变呢。” “人类虽然善变,也没有这么善变,”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即使来到平安时代, 我能有什么变化?” “比我想的要钝感呐,主人, ”小乌丸轻笑,“平成时代的你,正沐浴在平安时代的月光之下。樱花年复一年绽放,总有一片片迎风飞舞, 酷似他们的先祖。” “你穿越时间来到这里,和千年前的人类结缘,也将离开这里,在史书中看到他们的传说。” “人来人往,代代更替,惊世才华总有一天化为黄土。” “你们的时间不对等呐,主人。” 醍醐京弥默默无言。 他是该有变化,也的确有变化,这变化很早就发生在他内心深处,像成熟的果实落下枝头,掉在枯枝败叶中继续发酵,直至腐坏。这腐坏的过程他无法阻止。 他也不愿意阻止。 混沌、暧昧、立场不明、容易动摇,人类本就是这样的生物。 “你们注定邂逅、离别,然后思念,”小乌丸的手指指向他的心脏,“这思念是毒。” 只是预想一下,就会让人心痛不已。 思念愈深,执念愈重。 “不能忍受。难以接受。”小乌丸的手掐住审神者的脖子。“我希望你能感到这种痛,”付丧神的神情愉悦,“不然,只有我自己,就太不公平了。” 刀剑付丧神有了类人的形态,就有了类人的思考。他们和人类结缘,又和人类分离,他们必须摆脱对人类的依赖。如果他们摆脱不了,当他们理解了孤独寂寞,就会被这孤独寂寞逼迫到发疯。 醍醐京弥的双手搭在小乌丸的手腕上,金色的流光在瞳孔中闪过。 “......是不公平,”他似笑非笑地说,对着付丧神的额头一头撞上去,“你又降神了?” “痛痛痛痛痛......”小乌丸放开审神者,捂着脑袋,眼泪都要出来了。“好痛呀。” “谁让你擅自过来这边,沾到了瘴气吧。” “哎呀,被发现了。” “是你的行为太出格了,快点回去净化,笨蛋!” “哼,才不要这样就走。还不是你,你明明看到了我的真身,却连碰都不碰。”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搭上他的肩膀。 “我有我的担忧。” “所以我有我的报复。” “你的报复就是引诱我暗堕吗,好严厉啊。” “我是在帮你渡过心魔。” “说了多少次,这里可不是大唐。” “万法同源,殊途同归。” “我看你是半吊子瞎胡闹。” 最早的时候,小乌丸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他优雅热忱......不过好像也没什么责任感,不然就不会贸贸然尝试神降术了。总而言之,由于一次说不上是成功还是失败的降神,小乌丸的脑袋似乎出了点问题:他和位于高天原的本体形成了通感,接收了不少额外讯息,这些讯息让他乐于从本体那里汲取会给神体造成负担的负面情绪。 这件事直接导致他的闹腾程度和鹤丸有的一拼,不过,和鹤丸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不同,他总喜欢挑动矛盾,拷问审神者的内心,令人产生心里阴影。也许是受大唐的影响,小乌丸不仅不害怕暗堕,甚至还跃跃欲试——他总想尝试极端状况,然后战胜那个动摇了的自己,美其名曰“渡心魔劫”。 本丸刀剑们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他的异常,对他的评价除了为老不尊,没有更好的形容了。 “反正是你先不理我的。”小乌丸挣开审神者的手,翩然转身,扬起的衣角看上去像翅膀一样。 “是你的错。” 钟声再次敲响,醍醐京弥便醒了过来。 呼吸间是木樨的香味,碰触下是轻柔的衣料,耳边有人闲适地聊天。 “哦呀,”安倍晴明的声音响起,“闲雅好像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源博雅语声困惑,“他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一直在这里的是他的身体而已。” “是离魂吗?” “差不多。”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邀请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小乌丸呀。” “原来如此。” 醍醐京弥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变成一只狸猫,头顶一片树叶。狸猫向他们鞠了一躬,然后躲到草丛中消失不见。 “博雅,晴明,多谢,”他按了按太阳穴,“我错过什么了吗?” “并没有,”安倍晴明回答,“或者说,好戏正要开始。” 镇守府将军的庭院井井有条,草木稀疏,景色平常。即使如此,在月光照耀下,依旧显得宁静淡泊,颇具意境。 然而云朵被风吹得飘过来了,十六夜又大又圆的月亮被遮得一点缝隙不露。 风是妖风,云是妖云。 瘴气入侵到了结界里面。虫蚁们骚动起来,成群结队地从藏身处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十分骇人。 “哈!” “天地何用?不能全功!” “圣人何用?不能全能!” “万物何用?不能全用!” “诸相非相,亦是虚妄!”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狰狞的头颅。这头颅比一般人的还要大一圈,目眦欲裂,口鼻滴血,脖子的切口坑坑洼洼,并不平整。他的眉心上有一个大窟窿,周围环绕着蓝色的鬼火,一看就是反派角色。死魂虫们托举他的头颅,随其心意,向庭院飘来。 同田贯正国自发抽取灵力,出现在审神者身前,取过本体拔刀出鞘:“这就是平将门?” “是的。”安倍晴明肯定道。 源博雅看不到死魂虫,打量了一阵:“有点像飞头蛮。” “飞头蛮的胆子可没他那么大,敢找平贞盛报复。” “他只有一个脑袋,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的尸身被他的追随者偷走了。分成数块,散落各地,各自立冢。” “呜哇,真的是他的追随者干出来的事吗,多大仇!” “这可是保护平将门灵魂不受诅咒、不堕地狱的方法呢。” 原本,像平将门这样恶劣的反叛者,朱雀天皇可不敢让他轻轻松松跑去轮回,哪天转世杀回来怎么办。 “这种方法也强化了他的凶性,”醍醐京弥双手合十,“如果不能把他全部的肢体找回来,重新下葬,他就无法安息,作为一个强大的怨灵不断作祟。” 结果就是,从朱雀天皇开始,一代代天皇们开始害怕他、想让他去轮回,却又能力有限、毫无头绪。平将门的传说,一直到昭和时代都还在继续。 为了预防魑魅魍魉,镇守府将军府邸是会配备强大的结界的。就像醍醐京弥在现代,都不需要自己申请,就有灵术协会外派会员主动守护。这种结界相当厉害,因为武家需要防备的多是身经百战的战鬼,各个凶性十足。可是在战鬼定期冲击下,即使这样的结界也是会被瘴气污染的,所以才有例行净秽一说。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平将门竟然毫无阻碍地突破到了庭院。结界就像被污秽侵蚀了似得,一点反应也无。 “今天真的只是例行净秽而已吗?”醍醐京弥有些吃惊,“每次都这么厉害?” “这倒不会,”安倍晴明撇了一眼小乌丸,“往日结界不会像今天这样门户大开。” 啊。 “果然还在生气啊,小乌丸。” “哈?”同田贯正国问道,“他已经来了吗?不过,有什么好生气的?” “吃醋了吧,大概,”醍醐京弥轻描淡写地说,伸手拿过小乌丸,灌入灵力试图沟通,敲了敲刀身,“呐,对不起啦。” 小乌丸已经擅自来到现世,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不打算理会他。“可恶的阴阳师,”平将门已经离的很近了,声如雷霆,“你们想要阻止我报仇吗!” “是啊,”安倍晴明站了起来,“毕竟这是工作嘛。” “我要把你们通通撕碎!” 话音落下,一个个扭曲的鬼影在平将门身后凝聚。这些人眼冒鬼火,身披战甲,形貌恐怖,令行禁止。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1、看错了日万的时间orz,出去大吃一顿发泄,而后挺尸。日万还是1号到5号。 2、分享v.a.的单曲《人柱爱丽丝》:?/song/29819588/?userid=69590652 (来自网易云音乐) ps感谢liu的地雷爱你么么哒 359、小丑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眼前这位审神者的能力评级是无上限的s。 负责接待的役人吓了一跳, 反射性地挂上了面见上司那种恭敬的笑容。被评级为s的审神者都是怪物, 对时之政府而言,各个都是战略级的人才。 “任职仅仅五年......”役人满脸堆笑,“您真是厉害,有成为将军的潜质呢。” “不过是一介普通公务员而已。”醍醐京弥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如果您都只有普通的话,我们这种人就该沦为下等了,”役人,尤其是负责出入境的役人还有令审神者宾至如归的义务,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呀,您还没有续约,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唔, 出于人道主义,新任审神者任职五年后,先回现世一段时间,再考虑是否延期任职, 不是惯例吗?” “对、没错......”可是像您这样的人物,政府应该早就开始做争取工作了才对, 大都早早续约完毕,怎么会拖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很显然,有些条件没能谈妥。” “哎?!我不小心问出来了吗!” 是你表情太丰富,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啦。醍醐京弥不打算再纠缠, 敲了敲桌子:“快点办手续吧。” “啊!是!” 离开现世五年之久,回来怎么感觉世界根本没变化。 除了小孩子长大这一点。 “景吾,你现在居然比我还高!”醍醐京弥感叹着,伸手比划了一下来政府门口接他的迹部景吾。 “这是当然了,”迹部景吾抱臂,“你走的时候我还在生长发育期,而且我热衷运动锻炼身体。至于你,恐怕这五年都宅到一动不动了吧?” “唔......不能反驳......” 不过关系没有生疏就实在万幸。时之政府对新任审神者的管理就像军队一样,只能不定期按照临时通知通过公用渠道联系家人,错过了就得等下一次,聊胜于无。 醍醐京弥是出生茶道世家的大少爷,父母由于飞机失事离世,长姐如母,把他带到了夫家迹部财团照顾。像他这样的人没必要在学校浪费时间,花了几年跳级完成学业后,就被姐姐丢到京都接手茶道实业。老实说,醍醐京弥对茶道感兴趣,对实业却没兴趣,所以当时之政府找上门的时候,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决定先去当公务员。 毕竟时之政府和现世政府有往来,一旦他成了公务员,现世政府就会给出大量免税额度,福利补贴也很多。两方政府也有通过他家会社安置外围从业人员的意思,于是乎连经理人都不用请了,反正政府不会让他的生意关张。再有姐姐在一旁看顾,会扩张的吧,一定会......能躺着不动拿分红真是太好了。 用过久别重逢的午餐后,姐姐就打发醍醐京弥同外甥叙旧。 “母亲给你介绍的对象是一个叫做皇昴流的阴阳师,”迹部景吾不怀好意地笑笑,“帮你约在了明天晚上见面。” “阴阳师啊,”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根本就是都市传说。” “现在你自己就是都市传说不是吗?” “别看我这样,还是有自学一些阴阳术的哦。” “那么,给本家建立结界的事可以拜托你吗?” “不要才回来就压榨我去工作啦,资本家!” “你这算什么回来,只有一周而已,连亲戚都来不及见完,不如把正事办一办?” “......好过分!我敢说你现在绝对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什么的太聒噪,”迹部景吾无语,“我又不是你,这么急着成家。” “我可是已经25岁了,25岁,”醍醐京弥认为这个数字很重要,“最冲动的时候已经过去,再过几年就老了,当然要考虑安定下来。” “25岁而已,你怎么说话像个老头一样?”迹部景吾白了他一眼,“像你我这种人,35岁都还是黄金时期才对。” “工作辛苦嘛,”醍醐京弥大倒苦水,“你是不知道,管理本丸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作战部分姑且不论,你能想象我得为了生存手动调节本丸内氧气含量这种事吗?更别提影响到生态平衡的降水量,阳光照射时间,四季更替,还有重力常数,光折射率、曲率这种东西......” “......你这是在创世吗?”迹部景吾不可思议,“这么复杂,你一个人能搞定?” “当然搞不定,时之政府有提供固定模板,不过这种模板简单粗暴,容易抽干审神者的灵力,给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一般的审神者就是消耗品。所以为了我自身续航能力着想,我一直在学习并改写本丸内的灵术,使之契合自己的本源,将本丸转化成自己的领域。” “......虽然听不明白,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就是很厉害,”醍醐京弥理所当然道,“一个人,仅仅是拥有灵力而已,为什么能成为刀剑付丧神们的主人,还拥有一座位于异度空间的本丸?审神者甚至不用直面敌人,只要稳坐本丸,等待付丧神们带回好消息即可。没有受伤风险,还受刀追捧,现世还能得到大量报酬,这么好的工作,当然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灵力枯竭?” “不止,”醍醐京弥摇了摇手指,“应该说,灵力枯竭本身会造成一个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灵魂磨损,减少寿命。” 迹部景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我不知道这个工作竟然这么危险,你肯定没有告诉母亲吧!” “别紧张,”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被时之政府骗了?”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一个组织到了政府的程度,格局不会小到依靠坑蒙拐骗。”醍醐京弥想用笑容安抚外甥,但还是失败了,看上去像抽搐似的。“我很清楚里面的风险,时之政府没有任何欺瞒。” 这个表情很好地娱乐到了迹部景吾,也让他冷静了下来:“你只是对我们欺瞒了是吧?” “嗯......姐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嘛,”醍醐京弥坦然承认,“怎么说呢,只要是人,大部分都拥有灵力,时之政府也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修炼方法,方便审神者进一步控制灵力,掌控本丸。按照对方的评估,我呢,既拥有庞大的灵力,又是个灵术天才,一定可以在短期内排除隐患。事实证明我的确是天才,哈哈。” “这么说的话,”迹部景吾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了起来,“你其实根本没打算从时之政府辞职是吧?” 醍醐京弥不置可否:“啊哈,你怎么猜到的?” “果然,”迹部景吾眯起眼睛,“你以前提到过,一般弱渣审神者撑上三五年就会灵力枯竭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么,既然你拥有超出常人的灵力,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些弱渣?”迹部景吾摸了摸泪痣,看上去侵略性十足,“以你的灵力水平,撑上五年毫不费力吧?既然如此,如果打算届满辞职,何必费心思将本丸转化为自己的领域?” “人总是善变的,”醍醐京弥没有否认,“毕竟是花了这么长时间培养出来的孩子们,一想到要把他们交给别人,总让我有想要碎刀的欲望呢。” 此时空气仿佛凝滞了,醍醐京弥的表情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糕。他看上去甚至有点阴险,简直就是究极反派大魔王。如果刀剑付丧神们在场,他们绝对会收回“审神者傻白甜”的评价。 “......喂喂,”迹部景吾受到了惊吓,“五年而已,你已经心理变态了吗?!”虽然他没有成为审神者的打算,却也明白一些基本常识,清楚碎刀的含义。在他看来,碎刀和杀人没有区别。 “还好,”醍醐京弥敲了敲太阳穴,“最严重的时期已经过去,我已经自我调节得差不多了。这五年忙着提升实力还是有回报的,本丸已经彻底转化为我的领域,今后往来现世会方便很多。” “.....真的没问题了吗?” “安心,”醍醐京弥觉得多说无益,“你可以监督的嘛。” “我可不认为监督有用,”迹部景吾瞪了他一眼,“付丧神这种东西,其实更贴近妖怪才对。倒退五十年,不,二十年,人们都会说,你这么反常一定是被妖怪迷惑了。” “都说了,他们可是在高天原注册过了的神明,里面还有几把是供奉在神社的神刀哦。” “啧啧,传说中的八百万神明,其中大部分都和妖怪无异。” “噫,可别当着他们的面说,五虎退听到了肯定又会掉眼泪。” “需要上战场的刀剑付丧神中,还有这么脆弱的存在?” “所以说还是孩子们啊,大家都很可爱。尤其在听说我可能会辞职之后,各个都换着花样讨好我呢,哈哈。” “......你这样绝对是被迷惑了吧喂!” 360、选美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灵术方面, 坐标方面, 历史方面等等。如果他需要,时之政府甚至愿意帮他到高天原注册个神位。在时之政府的时代,由于信仰的缺失,八百万神明名存实亡。世界线的变更表面上是时之政府与溯行军争夺的结果,实际上是天津神和国津神在背后操纵的新一轮神战。唯有黄泉遗世独立。 随着本丸领域化,自由召唤付丧神来到现世也是特权中的一种。 “我以前说过,一定会带你来看看的,”醍醐京弥对被突然召唤到现世、目瞪口呆的陆奥守吉行开口,“看看这个,饱含坂本龙马期待的国家。” 陆奥守吉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醍醐京弥的召唤就在京都国立博物馆之中,亏得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冒出个大活人。 博物馆里频率特殊的光线照在审神者俊秀的脸上, 让他看上去就像珍贵的展品一样。 “来,抓住这个世界吧!” 陆奥守吉行挠了挠脑袋,不敢看他,嘀咕道:“什么嘛, 突然抢俺的台词......” “哦豁,”醍醐京弥捏着下巴凑到他眼前, “掉眼泪了呀?” “才没有!”陆奥守吉行咬牙,拨开审神者的脑袋,“俺只是有点感动!你就不能让俺多感动一会儿吗?” “反正你又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醍醐京弥转过身, 招招手,“这边有展出你的真身,不过据说函馆那边还有一把。我是看不出来差别啦,你要不要自己来鉴定一下?” “展出?刀剑已经没落了,这时代还有人鉴赏?” “刀剑家什么时代都有。你好歹是土佐的名刀,已经算作工艺品了,是国家重要的文化财产哦,”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大家都是......啊,也有例外。” “谁?” “今剑啦,今剑,”醍醐京弥回答,“他是完完全全的文学造物,依托于人间的信念和想象,如同无根浮萍。” “哎——”陆奥守吉行大惊,“那么义经公也是假的吗?” “那倒不是,”醍醐京弥摆了摆手,“物语的成分虽然有,但是义经公还是真实存在的。” “......难以相信。” “对了,这件事记得对今剑保密哦。自己最深的羁绊仅仅是人类的想象这种事——对他来说,真相太残酷了。” “俺知道了......啊,真是的,干嘛告诉俺,俺不擅长保密啊!” “明明坂本龙马身为维新志士,秘密活动不少,不是个大嘴巴啊?” “俺现在的主人是你,物似主人型也是有限度的啊!” 醍醐京弥转过头假装找东西:“哦豁,来自我的不良影响吗?算了,这不重要。”他直接转移话题,指着不远处的铜像,“看这边,你看这是谁?” 陆奥守吉行看了一眼书法体“坂本龙马”四个字,再看一眼铜像,“谁啊这是?!”他拍着胸口,“俺好像经历了假历史。” “哎,不像吗?” “完全不像。” “坂本龙马留下的史料很多,照片什么的不在话下,应该比较可信才对啊......” 陆奥守吉行绕到一边盯着张照片摇了摇头:“不像!” 可那照片是胜海舟。 “那坂本龙马究竟长什么样?” “看俺啦,看俺,”陆奥守吉行指了指自己,“看俺就知道了!” 醍醐京弥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他。陆奥守吉行看上去更像是时代剧里出海的渔民、游荡的浪人,而不是幕末航海家思想家大商人。也许刚脱藩的坂本龙马就是这个样子的吧?跳脱,任性,固执,抓住机会就孤注一掷。 不过—— “陆奥,你是不是脸盲?” “啊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估计就是。 醍醐京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给你,这边还有你的明信片卖。”他把买好的明信片塞到他手上,明信片上的图案就是一把锃亮的日本刀。 略过到底是自己脸盲还是铜像不真的问题,陆奥守吉行捏着明信片踌躇地站在自己的真身面前。这把刀去掉刀鞘摆在架子上供人参观,完全不能使用了。陆奥守吉行看了一会儿,撇撇嘴:“刀装烧毁,刀身再造了,和俺的本体已经不是一模一样的了。搞得俺自己成了赝品一样。啊,对哦,这才是真的,所以俺是假的?” “应该说是仿品。这么说起来,刀剑付丧神们的本体,都是真身的仿品,”醍醐京弥右手握拳,敲了敲左手掌心,“哦哦,下次用这话安慰山姥切好了!” “喂喂,不要随便做决定啊,”陆奥守吉行打了个叉,“当心他又会说自己是‘仿品的仿品’,结果变得更加糟糕......” “唉,”醍醐京弥叹气,“明明真身是赝品的长曾弥虎彻都很自信。” “长曾弥虎彻已经自信到了自大的地步了!” “好啦,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醍醐京弥想了想,“顺便一提,真品长曾弥虎彻是太刀的样子,现存东京国立博物馆。赝品,也就是本丸那把,真身已经烧失了。” “嘁,看在他真身不存的份上,俺就大度一点吧。” 坂本龙马之死至今是个谜,很有可能是新撰组那帮壬生狼干的,但也可能不是。在当年,坂本龙马行事低调,声名不显,暗杀者是顺手把他砍了也说不定。可不论真相如何,新撰组的刀和维新派的刀都互相看不顺眼。刀是凶器,握刀的是怀有杀意的人。刀本不应该有立场这种东西,可一旦刀剑人格化,就自然而然受到了前主人的影响。 怪不得三日月宗近认为记忆会造成负担。相较之下,新撰组和维新派的刀剑都太年轻了,年轻气盛,只凭意气,不究因果。 “加州清光帽子折断被处理,大和守安定下落不明,堀川国广下落不明。”醍醐京弥拍了拍陆奥守吉行的肩膀,补充自己知道的记录:“也只有和泉守兼定尚存于土方资料馆。” 陆奥守吉行沉默半晌:“......这下打平了。” 新撰组虽然在本丸内人多势众,现世里却和维新派半斤八两。甚至就历史而言,是维新派战胜了幕府,而新撰组不能代表幕府。从地位上来说,德川家康的爱刀、尾张德川的传家宝物吉贞宗都比新撰组有话语权。陆奥守吉行和新撰组的互怼其实没什么道理。 “小狐丸遗失,萤丸沉海,御手杵烧失,”醍醐京弥继续数,“时光流转,很多刀都不存在了呢。” 然而陆奥守吉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威力。身为物品,虽然他知道自己可能会锈蚀,会遗落,会毁损,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理解“失去”。自从在本丸被唤醒以来,他第一次有了同伴,有了羁绊,有了好恶。有些东西言语无法表达。 只有人会感悟,会伤悲。陆奥守吉行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一块地方变得空落落,就像是——寂寞。 身为刀,身为神明,他本永远不必知道这些。 他越来越接近“人”。 “还有其他人仍然存在吗?”他听到自己问审神者。 “有啊,”醍醐京弥的声音清晰又遥远,“宗三左文字,骨喰藤四郎,秋田藤四郎就在本馆。三日月宗近在东京国立博物馆。鹤丸国永、一期一振、莺丸、平野藤四郎是御物,现存三之丸尚蔵馆。江雪左文字在福山美术馆,小夜左文字是个人藏品。剩下的我不记得了,不过可以上网查。但是,你是真的想知道吗?” 陆奥守吉行摇了摇头。他其实不是很关心本丸的同伴们都在何处,他和别的刀不一样,他不喜欢战斗和血腥,他喜欢枪械和科技,他想要像坂本龙马一样开眼看世界;他和坂本龙马也不一样,他不在乎这个国家,不在乎需要保护的历史,他只想要用陌生的风景填满自己空虚的内心。 他缺乏牵引的缰绳。 “呐,主人,”陆奥守吉行忽然抱住醍醐京弥,“人类的时间很短暂。” “是的,”醍醐京弥回抱他,“有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选择俺,甚至第一个带俺来现世呢?”陆奥守吉行真的在困惑,“俺在初始刀中人气低,不比其他人可爱,更别提那些稀有刀了。主人也比较喜欢那些短刀不是吗?” “这个嘛,不可否认,你在外形方面有点吃亏,”醍醐京弥没有含糊其辞,“但这绝不代表你不可爱。你是我的初始刀,我相信你、喜爱你。你坚强,独立,比一般人想的更多更远,就像你的前主人坂本龙马。” “对俺来说,这算是最高的赞誉了,”陆奥守吉行轻声道,“俺喜欢龙马,喜欢你,喜欢这个世界。俺想看看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绯绯和我想断腿的地雷爱你们么么哒 361、开场舞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五百年前的战国时代, ”醍醐京弥看着付丧神, “所以说,不仅不是带你来玩的,还需要你出大力。狸子,你可是被时之政府评级为三花的强力打刀,日战夜战室内战都不在话下,我需要你。” 同田贯正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假装看风景:“三花打除了我,不是还有和泉守,大俱利伽罗和千子村正吗?” “别开玩笑了,”醍醐京弥用力揉了揉同田贯正国的头发,“当然是你最可爱啊。”这三一个自恋, 一个自闭,一个暴露狂。相较之下,只有同田贯正国一本正经,既省心又好欺负......他是来玩, 不对,修行的, 不是来自虐的。 “是、是吗!”得到称赞,同田贯正国高兴的眼睛发亮,“那,我们还是快出发吧!快点快点!” “......就算你这么说, 可是,你走错方向了哦。” “啰嗦!” 这个天然的时空隧道名叫食骨之井,位于传承千年的日暮神社,神社里有一株古老的御神木,客流旺盛。这口井干枯已久,使用的的原木正是来自御神木,在过去,是用来封禁妖怪尸体的法器。数月前,时之政府观测到了时空之壁的能量波动,很快就锁定了这个位置。如果食骨之井不是只能让天然触媒一个人穿越,时之政府早就通知现世政府把这个通道控制起来了。 “醍醐先生,我是日暮戈薇,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日暮神社的神官之女向他行礼,“那个,战国时代不安全,你真的打算去啊?” “当然,”醍醐京弥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同田贯正国,“你看,我连开刃的武、士刀都带了。” 还有伪造的货币、路引、身份证明。他身着深蓝色的和服、披着鹤纹羽织,一去到战国时代,就能伪装自己是醍醐源氏的分支,家道中落的落魄贵族。事实上,醍醐家不算贵族,只能说是华族,同醍醐源氏几乎一点关系也没有,反而和藤原北家关系莫浅。 反正这个世界没有溯行军这种东西,历史的惯性和弹性大的惊人。这个世界通行的是时间线理论,就算醍醐京弥是命运无迹者,也没办法改变过去——时之政府的调研在上,日暮戈薇穿越后的世界属于另一个时间线,再怎么折腾都不会影响到现在。 “好吧,”日暮戈薇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带人穿越,人类的话,以前都没有成功过。倒是妖怪好像能跟过来。” “没关系,”醍醐京弥大方地表示,“就算没能成功,我也不会把赞助收回来。” “嘿嘿,那就多谢醍醐先生啦!” “叫我前辈就可以了。” “好的,醍醐前辈!” 这口枯井外面看起来古朴厚重,里面却破破烂烂,还有一些奇怪的动物骨骼。下到井底的那一瞬,日暮戈薇和食骨之井发生共鸣,然后在醍醐京弥的眼前消失了。 观察到共鸣的频率,醍醐京弥沉下心来,将自己的体征和灵力波动向日暮戈薇靠拢。就在共鸣再度发生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断裂—— 时空转换发生的那一刻,混沌复杂之感难以用语言表述,时间线压缩又再度延展,触媒就从下游的点过渡到了上游。 当他知觉恢复,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水。眼前的一切和已知情报描述的不一样:他的周围都是水,并且那位天然触媒、日暮戈薇并不在他身边。 醍醐京弥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顺着打水的绳子向上爬,很快到了地表。天空湛蓝,明亮如洗,周围的风貌古旧,是一些泥土和稻草造就的平房,原本御神木的位置只有一颗碗口粗的小树。 审神者叹了一口气。 “唉,逆风!” 他绝对不是在战国时代,而是在更早的时期。食骨之井还是一口普通的水井、御神木还是一颗普通小树的时期。空气中的灵气四溢,灵素含量比后世高出数倍,灵力潮汐此起彼伏,呼吸中感觉身体被洗涤净化。星轨仍然存在,冥冥中他能感知到,这是一个对术士颇为友好的年代。 虽然他从井里爬出来的举动把周围村民吓得够呛,却没有人敢对他动手,毕竟他身上衣服的染色和绣样一看就很贵。他们怀疑审神者是妖怪,很快把村里的神官请来,自己躲在远处,悄悄观望。当地的神官是个有真材实料的灵能力者,当然能分辨出他是人还是妖怪。于是,醍醐京弥很快便知道,现在是天历三年,村上天皇在位。 也就是说,他回到了千年以前的平安朝—— 那个妖鬼横行、浮华绚烂的平安时代。 既来之则安之,醍醐京弥没打算再试一次时空隧道,天知道这次会把他抽到什么时间去。好在这个时代的星轨承认他来自未来,所引发的逆风只会在未来爆发,不必担心在这里受到制约、束手束脚。 “那个人好漂亮!” “嘘,不要乱说话,那是醍醐氏的大人。” “哎,是醍醐帝的醍醐吗,岂不是公卿之子?” 一开始,他只是一边向京都前进,一边顺手解决路上遇到的妖鬼而已,谁知道现在的人这么热衷八卦,他的人还没到京都,各种传言就已经沸反盈天。 “听说了吗?那一位可是醍醐帝和中宫稳子的血脉,保明亲王的孙子,”宫内飞香舍的女官们窃窃私语,“只是,由于菅公的怨灵作祟,才不得已将他送出宫外,避开灾祸。” 女官们口中的怨灵指的正是学问之神,菅原道真。他被藤原时平迫害而死后,朝堂宫中的确倒霉:藤原时平暴毙,两任皇太子先后过世,清凉殿遭雷击造成大臣死伤,醍醐天皇吓得让位给8岁的第三位皇太子、后来的朱雀天皇。由此看来,菅原道真不愧是古代四大怨灵之一。 “不不不,那一位应该是外孙才对,”另一个女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他能继承皇位,怨灵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藤原时平的血脉已经断绝。” “不错,中宫稳子是藤原时平的妹妹,菅公对她怨念深重。” “说不定,他的父亲是醍醐源氏之一呢。” “可是他被赐姓醍醐啊?为什么没有被赐姓源氏?” “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藤原北家还秘密抚养过嵯峨帝的皇子呢。” “哎?那个传闻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且不谈嵯峨天皇为什么吃饱了撑得,不把皇子赐姓源氏降为臣籍——要知道,开创源氏的就是嵯峨天皇——而是把皇子交给藤原北家,就谈谈关于藤原时平血脉断绝的事。明明藤原时平的次子还活得好好的呢,儿子女儿都有好几个,只是由于父亲暴毙,叔父掌权,行事比较低调而已。对于中宫稳子的猜测也很无稽,在醍醐天皇之后继任的朱雀天皇、乃至现在的村上天皇,都仍旧是中宫稳子所出幼子。 醍醐京弥没想到,在现代自己被误以为和皇室有关,到了平安时代,还能继续拿皇室狐假虎威。就没有人肯严谨一点、认真调查核实吗? “我倒是很乐意多一个侄子,或者外甥,”源博雅轻笑着,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京弥风姿秀美,品貌不俗,宗室们对你很满意。” 可你的母亲是藤原时平的女儿,父亲克明亲王是醍醐天皇第一子,当了皇太子的叔叔有几个子女很难摸清么! “虽然很荣幸,”醍醐京弥端坐在被后世称为“博雅三位”、“雅三品”的“雅乐之神”面前,感觉心好累,“但是,假的不会因为说多了就变成真的。” “不用放在心上,”源博雅展开绘扇,挡住脸,眉眼弯弯,“大家只是比较无聊而已。” “......所以,我只是个笑料吗。”醍醐京弥自嘲。 “怎么会,”源博雅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你说自己不是贵族。而你又实在不像平民,从你的手就可以看出来。光洁、白净,这不是平民的手。最重要的是,你气质高雅,大方、自信,知识渊博,虽然不通礼仪,却不落俗套。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贵重的身份?” 于是,大家越猜越离谱,甚至惊动了醍醐源氏。 “不要再说自己没有背景这种话了,”源博雅笑过之后,正襟危坐,“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以你的姿容,很容易让人产生据为己有的打算。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实力的阴阳师,不过,这不足以挡下他人的觊觎。如果不想惹麻烦,还是默认吧,我会以醍醐源氏的名义庇护你。” 醍醐京弥不禁愣了一下。 “多谢,”他困惑地问道,“可是,您为什么这样帮助我?” 闻言,源博雅又笑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你是个美人呀。” “刚才那一击好厉害,”仙水忍把目光放在了同田贯正国身上,“不过,这位不是宾客吧,难道是醍醐君请来的第五人?” 这一次大会邀请的宾客不全,被指定的只有樱冢护、仙水忍、夏目贵志和斑四个人,剩下的一个队员他们得自己找。除了五个正式队员,他们还可以再找一个替补队员。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保持四个人的状态就此参赛,也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醍醐京弥还可以甩掉他们单干。反正以他现在的权限,分分钟就能组个刀剑付丧神天团出来,不需要其他人拖后腿。 “那个,”树开口,被众人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这个,那个,你,”他鼓起勇气问付丧神,“你也不是人类吧?” “啊嗯,”同田贯正国坦然承认,“我是付丧神。” “妖怪?”仙水忍条件反射地皱眉,又舒展开来,“可是,你使用的,是灵力啊?” “那是我的主人,醍醐京弥的灵力,”同田贯正国没有隐瞒,“我的本体是在高天原取得了神位的神明,现在不过是个依托于主人的灵力、类似神降的存在。”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分灵而已,不过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就有机会实现降神,令本体短暂投影到这个躯壳之上。 “妖怪竟然成神......”仙水忍喃喃道,“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只是近代少了而已,”醍醐京弥数了数,“很多神社供奉的就是妖怪,时间长了,有的妖怪就会改换修行方式,选择汲取信仰之力,神化自身。” “对妖怪而言,成神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斑打了个哈欠,嘴巴张的老大,“我就不会自寻烦恼。当妖怪有什么不好,哼。” “......竟然是这样。” 仙水忍从来没考虑过妖怪也有好有坏。由于天赋卓绝,从出生开始,他就持续受到恶灵和妖怪的袭击,更因此父母双亡,身边灾祸不断,只能离群索居,连学校去的也很少。在他看来,妖怪的存在本身就是必须被清除的“恶”。 极度的正义感、过度的洁癖和断断续续的教育,使得他变成了一个固执又纯粹的人。从小到大,他忙着被袭击、反击、主动出击,战斗成了他的生存本能,消灭敌人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人与妖怪能够和平相处。 “所以说,虽然看上去是个白领精英,”醍醐京弥审视他的星轨,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实际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话说的真失礼,”同田贯正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很强的。” “可是这和笨蛋人设不冲突对吧?” 很快,环境省自然环境局负责对接的员工赶到现场,交接过后黑着脸把他们赶走。至于公众,新闻官对外公布的理由果然是天然气爆炸。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妖怪的,就算有人看到了——那也是爆炸造成的幻觉。 误会解开,几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所有人中,问题最大的,是夏目贵志。 “夏目之所以被选为宾客,是因为他的祖母,夏目玲子,给他留下了一本友人帐,”斑扭着身体爬到了桌上,“友人帐是一本妖怪契约书,得到友人帐的人可以借此统领登记在册的妖怪。垂金权造的子侄垂金正造想要向他重金购买不成,就将他定为宾客,借机报复。” “那是我祖母的遗物,”夏目贵志虽然不安,却不后悔,“何况,那个人不是好人。” “哇,比妖怪还像妖怪,”醍醐京弥翻看资料,照片上是个又胖又秃的家伙,“要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啊。不过,事到如今,即使把友人帐交出去,也没办法逃避比赛。当然,买通垂金一家、或者把垂金一家都干掉,用他们的印鉴更换宾客倒是可以。不过,前者需要大量金钱权势,后者挡在前面的敌人除了垂金一家,还有妖怪贩售组织b.b.c.全体,你们做不到这件事吧?” 连醍醐京弥都做不到。就算侥幸杀掉了垂金一家,后续b.b.c.的追杀就是跗骨之蛆,无法摆脱。没有政府和财团做后盾,审神者根本拿不到选择参加与否的机会。垂金权造不敢招惹审神者,却也不会听从审神者的指挥,他们不会放过夏目贵志。 “是啊,没办法,”斑挠了挠头,“至于我,夏目是我的猎物,没拿到友人帐之前,其他人可不能对他出手。” 虽然斑是妖怪,但只要一度站在人类那边,就没有办法脱离。 “可是,这是武道会,”醍醐京弥放下手机,“观众们想要看到的,是宾客们被虐杀。就算夏目能用友人帐召唤妖怪当替身,如果对手或者举办方不愿意,大会也是不会承认的。夏目,你必须作为‘个体’参赛。” “那怎么可以!”树拍着桌子站起来,激动地说,“夏目一点武技也不会啊!真的不能更换宾客吗?我愿意替他出战!虽然打架我不在行,但是逃跑还是不在话下的!” “的确,‘影子手’暗抚一族在逃跑方面有天然的优势......”醍醐京弥打量了他一会儿,“不过,你妖力好弱啊。能随时展开次元裂隙吗?” “......这个,我数学不太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 天赋都没能掌握的弱渣啊,哪里来的把握能逃掉? “没关系的,树,”夏目贵志拍了拍树的背,“名取先生和的场先生有帮我训练。” 从接到妖魔使者的通知到大赛开始只有两个月,短期训练能顶什么用? 夏目贵志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在那里的准备。事到如今,害怕毫无用处,他只能尽力挣扎。 “别怕,”仙水忍看着他,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是灵界侦探,我会保护你的!” “哼,我会保护夏目的,用不到你!”斑也大声宣言。 “哈?!我当然比你这个妖怪可靠!” “白痴侦探,竟敢小看斑大人!” “我,我也会保护夏目!”树也插上一句,“我也可以帮忙!” 夏目贵志此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温和明亮,一点也不像面临生死危机:“谢谢你们,猫咪老师,树,仙水君。” “有我们出手,你就乖乖在后方待着就行,”同田贯正国也被气氛感染了,“是吧,主人?” “是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虽然原本只是来见一面而已,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同田贯正国作为神明的直觉认可了他们。 神明的直觉比人类敏锐得多,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出手。 “既然我家狸子都这么说啦。” “不要叫我狸子啦笨蛋主人!” 于是乎,参加比赛的六人定了下来。正式队员五人,其中人类两名,醍醐京弥和仙水忍;妖怪两名,斑和树;神明一位,同田贯正国。夏目贵志被安排成替补第六人。 不过,同田贯正国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想起来了,”离开的路上,同田贯正国恍然大悟,“主人也要上战场,还是一个人?!” “不是战场,是擂台,”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吗!你真的是笨蛋吗笨蛋主人!”同田贯正国抓着审神者的肩膀摇了起来,“你可是文系审神者啊,文系!” “嘛,冷静一点,”醍醐京弥一把抱住同田贯正国,固定住自己,“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嗯嗯。” “这种话去对其他人说啦!”同田贯正国抓狂,“不要当我好糊弄!” “要相信我的实力啊,狸子。” “相信个鬼,我看你就是当我好糊弄!”付丧神把审神者从身上扒下来,“谁都会质疑的好吧,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妖怪,你的灵术真的能搞定吗?” “不要把我当成不堪一击的弱鸡啊。” “难道你能挨我第二下?”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好吧,既然这么不放心,那我也去特训好了。” “如果您都只有普通的话,我们这种人就该沦为下等了,”役人,尤其是负责出入境的役人还有令审神者宾至如归的义务,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呀,您还没有续约,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唔,出于人道主义,新任审神者任职五年后,先回现世一段时间,再考虑是否延期任职,不是惯例吗?” “对、没错......”可是像您这样的人物,政府应该早就开始做争取工作了才对,大都早早续约完毕,怎么会拖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很显然,有些条件没能谈妥。” “哎?!我不小心问出来了吗!” 是你表情太丰富,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啦。醍醐京弥不打算再纠缠,敲了敲桌子:“快点办手续吧。” “啊!是!” 离开现世五年之久,回来怎么感觉世界根本没变化。 除了小孩子长大这一点。 “景吾,你现在居然比我还高!”醍醐京弥感叹着,伸手比划了一下来政府门口接他的迹部景吾。 “这是当然了,”迹部景吾抱臂,“你走的时候我还在生长发育期,而且我热衷运动锻炼身体。至于你,恐怕这五年都宅到一动不动了吧?” “唔......不能反驳......” 不过关系没有生疏就实在万幸。时之政府对新任审神者的管理就像军队一样,只能不定期按照临时通知通过公用渠道联系家人,错过了就得等下一次,聊胜于无。 醍醐京弥是出生茶道世家的大少爷,父母由于飞机失事离世,长姐如母,把他带到了夫家迹部财团照顾。像他这样的人没必要在学校浪费时间,花了几年跳级完成学业后,就被姐姐丢到京都接手茶道实业。老实说,醍醐京弥对茶道感兴趣,对实业却没兴趣,所以当时之政府找上门的时候,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决定先去当公务员。 毕竟时之政府和现世政府有往来,一旦他成了公务员,现世政府就会给出大量免税额度,福利补贴也很多。两方政府也有通过他家会社安置外围从业人员的意思,于是乎连经理人都不用请了,反正政府不会让他的生意关张。再有姐姐在一旁看顾,会扩张的吧,一定会......能躺着不动拿分红真是太好了。 用过久别重逢的午餐后,姐姐就打发醍醐京弥同外甥叙旧。 “母亲给你介绍的对象是一个叫做皇昴流的阴阳师,”迹部景吾不怀好意地笑笑,“帮你约在了明天晚上见面。” “阴阳师啊,”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根本就是都市传说。” “现在你自己就是都市传说不是吗?” “别看我这样,还是有自学一些阴阳术的哦。” “那么,给本家建立结界的事可以拜托你吗?” “不要才回来就压榨我去工作啦,资本家!” “你这算什么回来,只有一周而已,连亲戚都来不及见完,不如把正事办一办?” “......好过分!我敢说你现在绝对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什么的太聒噪,”迹部景吾无语,“我又不是你,这么急着成家。” “我可是已经25岁了,25岁,”醍醐京弥认为这个数字很重要,“最冲动的时候已经过去,再过几年就老了,当然要考虑安定下来。” “25岁而已,你怎么说话像个老头一样?”迹部景吾白了他一眼,“像你我这种人,35岁都还是黄金时期才对。” “工作辛苦嘛,”醍醐京弥大倒苦水,“你是不知道,管理本丸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作战部分姑且不论,你能想象我得为了生存手动调节本丸内氧气含量这种事吗?更别提影响到生态平衡的降水量,阳光照射时间,四季更替,还有重力常数,光折射率、曲率这种东西......” “......你这是在创世吗?”迹部景吾不可思议,“这么复杂,你一个人能搞定?” “当然搞不定,时之政府有提供固定模板,不过这种模板简单粗暴,容易抽干审神者的灵力,给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一般的审神者就是消耗品。所以为了我自身续航能力着想,我一直在学习并改写本丸内的灵术,使之契合自己的本源,将本丸转化成自己的领域。” “......虽然听不明白,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就是很厉害,”醍醐京弥理所当然道,“一个人,仅仅是拥有灵力而已,为什么能成为刀剑付丧神们的主人,还拥有一座位于异度空间的本丸?审神者甚至不用直面敌人,只要稳坐本丸,等待付丧神们带回好消息即可。没有受伤风险,还受刀追捧,现世还能得到大量报酬,这么好的工作,当然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灵力枯竭?” “不止,”醍醐京弥摇了摇手指,“应该说,灵力枯竭本身会造成一个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灵魂磨损,减少寿命。” 迹部景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我不知道这个工作竟然这么危险,你肯定没有告诉母亲吧!” “别紧张,”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被时之政府骗了?”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一个组织到了政府的程度,格局不会小到依靠坑蒙拐骗。”醍醐京弥想用笑容安抚外甥,但还是失败了,看上去像抽搐似的。“我很清楚里面的风险,时之政府没有任何欺瞒。” 这个表情很好地娱乐到了迹部景吾,也让他冷静了下来:“你只是对我们欺瞒了是吧?” “嗯......姐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嘛,”醍醐京弥坦然承认,“怎么说呢,只要是人,大部分都拥有灵力,时之政府也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修炼方法,方便审神者进一步控制灵力,掌控本丸。按照对方的评估,我呢,既拥有庞大的灵力,又是个灵术天才,一定可以在短期内排除隐患。事实证明我的确是天才,哈哈。” “这么说的话,”迹部景吾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了起来,“你其实根本没打算从时之政府辞职是吧?” 醍醐京弥不置可否:“啊哈,你怎么猜到的?” “果然,”迹部景吾眯起眼睛,“你以前提到过,一般弱渣审神者撑上三五年就会灵力枯竭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么,既然你拥有超出常人的灵力,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些弱渣?”迹部景吾摸了摸泪痣,看上去侵略性十足,“以你的灵力水平,撑上五年毫不费力吧?既然如此,如果打算届满辞职,何必费心思将本丸转化为自己的领域?” “人总是善变的,”醍醐京弥没有否认,“毕竟是花了这么长时间培养出来的孩子们,一想到要把他们交给别人,总让我有想要碎刀的欲望呢。” 此时空气仿佛凝滞了,醍醐京弥的表情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糕。他看上去甚至有点阴险,简直就是究极反派大魔王。如果刀剑付丧神们在场,他们绝对会收回“审神者傻白甜”的评价。 “......喂喂,”迹部景吾受到了惊吓,“五年而已,你已经心理变态了吗?!”虽然他没有成为审神者的打算,却也明白一些基本常识,清楚碎刀的含义。在他看来,碎刀和杀人没有区别。 “还好,”醍醐京弥敲了敲太阳穴,“最严重的时期已经过去,我已经自我调节得差不多了。这五年忙着提升实力还是有回报的,本丸已经彻底转化为我的领域,今后往来现世会方便很多。” “.....真的没问题了吗?” “安心,”醍醐京弥觉得多说无益,“你可以监督的嘛。” “我可不认为监督有用,”迹部景吾瞪了他一眼,“付丧神这种东西,其实更贴近妖怪才对。倒退五十年,不,二十年,人们都会说,你这么反常一定是被妖怪迷惑了。” “都说了,他们可是在高天原注册过了的神明,里面还有几把是供奉在神社的神刀哦。” “啧啧,传说中的八百万神明,其中大部分都和妖怪无异。” “噫,可别当着他们的面说,五虎退听到了肯定又会掉眼泪。” “需要上战场的刀剑付丧神中,还有这么脆弱的存在?” “所以说还是孩子们啊,大家都很可爱。尤其在听说我可能会辞职之后,各个都换着花样讨好我呢,哈哈。” “......你这样绝对是被迷惑了吧喂!” “哪里的特训会在两个月以内把你变成超级大高手啊!” “不止两个月不就好了吗?”醍醐京弥伸出一根手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神奇的地方。甚至于,稳定的、天然的时空隧道。” “只要找到时空隧道,我就可以去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时间段修行,想修行多久就修行多久,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还有这种好事?”同田贯正国放开了审神者,“这样啊......啊,那个叫夏目的小鬼,也很需要这种地方修行吧?” “穿越时空的条件很苛刻,他又不是我,”醍醐京弥摇了摇头,“用这个时间隧道进行穿越,靠的是人体本身作为触媒。” 一般审神者只是拥有灵力而已,之所以能在时间维度上拥有一定的自由性,是由时之政府提供的技术支持赋予的。而醍醐京弥身为异世界的“锚点”,在二十六维空间上拥有“勾连”的天赋,可以不使用时之政府的技术,通过和天然触媒同调,从而欺瞒固有时空隧道,做到穿越时空。 “虽然我搞不懂过程,不过知道结论就行了,”同田贯正国把夏目贵志抛到一边,“我们要去什么时间,过去还是未来?” “五百年前的战国时代,”醍醐京弥看着付丧神,“所以说,不仅不是带你来玩的,还需要你出大力。狸子,你可是被时之政府评级为三花的强力打刀,日战夜战室内战都不在话下,我需要你。” 同田贯正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假装看风景:“三花打除了我,不是还有和泉守,大俱利伽罗和千子村正吗?” “别开玩笑了,”醍醐京弥用力揉了揉同田贯正国的头发,“当然是你最可爱啊。”这三一个自恋,一个自闭,一个暴露狂。相较之下,只有同田贯正国一本正经,既省心又好欺负......他是来玩,不对,修行的,不是来自虐的。 “是、是吗!”得到称赞,同田贯正国高兴的眼睛发亮,“那,我们还是快出发吧!快点快点!”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你走错方向了哦。” “啰嗦!” 这个天然的时空隧道名叫食骨之井,位于传承千年的日暮神社,神社里有一株古老的御神木,客流旺盛。这口井干枯已久,使用的的原木正是来自御神木,在过去,是用来封禁妖怪尸体的法器。数月前,时之政府观测到了时空之壁的能量波动,很快就锁定了这个位置。如果食骨之井不是只能让天然触媒一个人穿越,时之政府早就通知现世政府把这个通道控制起来了。 “醍醐先生,我是日暮戈薇,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日暮神社的神官之女向他行礼,“那个,战国时代不安全,你真的打算去啊?” “当然,”醍醐京弥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同田贯正国,“你看,我连开刃的武、士刀都带了。” 362、输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京......弥?”同田贯正国重复了一下, 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还真不习惯,感觉好奇怪。不能继续叫主人吗?” “.....如果不怕被围观的话,当然可以。”醍醐京弥想了想,点了点头。和其他刀的风格不同,同田贯正国拥有凶狠的眼神和横跨面部的刀疤,看上去完全是个不良,就算披着奇怪的肩甲抱着古怪的头盔,也没人敢关注他。 “像我这种不起眼的家伙,有谁会围观?”他向四周看去,所有接触他眼神的行人纷纷转移视线加快脚步,周围变成真空地带, “嘁,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有就怪了,”醍醐京弥望天,“这可是和平时代。这么说, ”审神者还是问出了口,“衣服也不想换了?” “既然不是来玩的, 当然要拿出最佳状态,”同田贯正国斜了审神者一眼,看上去像在瞪一样,“出战装束当然不能随便换掉。这么在意外观, 你也把我和美术品混为一谈吗?” “不不不,刀的话,只要强大就好了,兜割都不在话下的实用主义者同田贯正国先生。” “哼,你知道就好。” “糟糕,”醍醐京弥忍不住戳了戳同田贯正国的脸,“狸子,你现在的表情有点可爱呐!” “可、可爱?”同田贯正国差点跳起来,“主人,不要开玩笑!” “嘴上说是玩笑,你还不是没有笑,”醍醐京弥的眼神兴味,“啊,这么容易就脸红啦!狸子真是容易害羞。” “我,我这是热的!还有,好好叫我的名字,不要把‘同’省略掉!” “‘田贯’、‘狸子’,这样比较顺口啊。大家不都是这样叫的吗?” “在外面不要这样叫啦笨蛋主人!” 每次暗黑武术大会指名的宾客都有共通点,往往这些人都是背景不深的灵能界新人,大会只是用他们的死亡向灵界发泄妖怪不能正大光明出现在人间的不满。不只是妖怪,人类也同样不满——为了人间的平稳发展,灵界反对过强的个人武勇干涉现代社会。过于强调个体的力量会形成新的阶级,分散科技侧的注意力,造成社会动荡。两次世界战争教会了他们正视普通人的力量,越是大规模的战场,单兵战斗力永远比不上集体行动,局部战役永远改变不了整体走向。与其期待特殊个体才能成就的英雄,不如期待普通人都能使用的热武。 与安抚这些人相比,宾客的权利不值一提。正因为处境堪忧,这些宾客们本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搞什么搞什么!”同田贯正国将醍醐京弥打横抱起,躲过倒塌的电线杆,“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眼前所见是一只白色巨兽,脸上有着红色的妖纹,一扑一咬掀起风尘阵阵。乍然看见这一幕,大多数人会以为这是大妖怪在肆虐,但审神者仔细观察,就发现他的动作仅仅停留在一个固定范围内,其实是在保护身后。他的身后有两个人,一个是有着浅黄色头发的学生,一个是绿色头发的古装浪人。 而一直在发出攻击、引发骚乱的,另有其人。 “仙水忍,”醍醐京弥认出了那个人,也认出了这个和他对抗的大妖怪,“干嘛攻击斑?” 他们都是宾客啊。 “闲杂人等快离开!”仙水忍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要妨碍我!” 话音未落,双方又交换了一个回合。大妖怪硬生生吃下了一记灵丸,漂亮的皮毛又灰了一块,人类却闪避了妖吼,游刃有余。 “虽然你这么说——”醍醐京弥拍了拍同田贯正国的手,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命令道,“警告他们。” “哦哦,”同田贯正国活动了一下手脚,“收到!” 他往日暗淡的双眼兴奋地熠熠发光,拔刀的同时,气势不断提升。大量灵力从审神者身上抽出,形成了微小的气旋,在他周身刮起流风。 风将他厚重的围巾吹起—— “一刀,”他的左脚上前,“两断!” 独属于同田贯正国的灵术“冥府魔道”展开,鬼影咆哮,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像迫击炮一样从他们中间穿过,把面前的山壁整个击穿。 众人目瞪口呆。 “哎呀,”醍醐京弥捂住嘴,“用力过猛了。” 刚才这一发虽然把一人一妖分开,却也对植被山体造成了大面积的破坏,估计要赔相当多的植树费用和罚款......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的国家,涉及环境保护,标准金额都高的要命。 “你们还是先冷静一下比较好,”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起来事不关己,“造成这么大的破坏,防卫省回头又得跟人解释说是天然气爆炸,还会因为‘当民众全是智障’而被有识之士骂。” “可这么大破坏完全是你搞出来的吧喂!”斑和仙水忍几乎异口同声。 “反正,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醍醐京弥眼神漂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要再在意了。大家,换个地方谈吧。” 审神者打了个响指,灵术风骤然吹起,无数的樱花花瓣自远方席卷而来,遮天蔽日。 黑渊升起,天地陷落。 眼睛开闭那一瞬,众人落入了樱冢。眼前是一颗巨大的樱花树,花色薄红,美丽冶艳。 看到这颗樱树,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就是宾客之一,新任樱冢护,醍醐京弥。 “樱冢护!”仙水忍第一个开口,看着醍醐京弥的眼神都变了,“竟然是这么邪恶的东西!” 很显然,他能看见满树的怨气,这怨气会让灵能力者本能地感到不适。他几乎立刻认定了醍醐京弥罪孽深重,整个人的灵力凝实起来,随时准备进行攻击。 “虽然邪恶,但这玩意镇压着富士山,”醍醐京弥不想招来无谓的敌人,敲了敲树干,“如果不怕火山爆发,尽管净化试试。” “是吗?”仙水忍皱眉,敌意稍减,“如果是骗我的话......” “就算是骗你的,你能拿我怎么样?”醍醐京弥心平气和,“你又干不掉我。” “喂!” 斑无语,甩了甩尾巴开口:“你到底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来制造问题的?” “安啦,”醍醐京弥看向斑和他身后的两人,“不开玩笑了,你们为什么打起来?” “还用问吗?”仙水忍指着斑,“他是妖怪!” “啊?”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妖怪怎么了,他犯事了吗?” “犯事的不是我,是这个混账除妖师才对,”斑的声音满是愤怒,“他竟然攻击夏目!” “那是因为他包庇妖怪!”仙水忍理直气壮。 “包庇怎么了,”斑身后那个浅黄色头发的少年站了出来,也理直气壮,“树又没有做坏事!” “夏目......贵志?”醍醐京弥打量着他,“我记得,你也是宾客?” 还是很特殊的一个,因为,他很弱,非一般的弱。资料上看,他的灵力强大,却从未经受过系统训练,可以说,他除了能看见妖怪,和普通人几乎没有差别。 “啊,是的!” “看上去和黑道一点边都沾不上。你还在上高中吧?几年级了?” “是,”夏目贵志局促地回答,“高中三年级。” “......你现在应该考虑升学而不是生死搏杀,”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作业写完了吗?” “我是写完了才过来的......” “果然是个外行,”醍醐京弥转向仙水忍,“呐,你还想动手吗?” “不,”仙水忍虽然这样说,却没有因此放下戒备,“夏目贵志,你的资质很好,是被妖怪迷惑了吧?” “才没有,”夏目贵志瞪了他一眼,“你才是,为什么想要杀了树?” “妖怪都该死,”仙水忍不假思索,“他们欺骗人类,以人类为食......” “树没有欺骗过我,他也不吃人,每周会追电视节目《热门摄影棚》,”夏目贵志打断他的话,“他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仙水忍愣了一下,竟露出了堪称天真的表情:“骗人!” 这个表情实在太纯情,和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对比起来,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没、没有骗人!”绑着马尾的绿发妖怪捂着肚子站起来,咳嗽了几声,质问道:“我是暗抚一族,操纵次元夹缝的妖怪,只能吃时空风暴溢散的能量。人类的综艺节目很有趣,我就喜欢看怎么了?!” 仙水忍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好奇地盯着树:“我以前见过的妖怪都想吃我,”他又看了看斑,“你们都不想吃吗?” “人肉还没有七迁屋的馒头好吃!”斑丢下这句话,身形缩小,变成招财猫的模样,跳到夏目身边,“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仙水忍却像有什么事情想不通,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我知道他,”树刚才质问仙水忍的勇气全没了,缩着身体躲在夏目贵志背后,用敬畏地眼光看着他,“他是灵界侦探,据说,所有见过他的妖怪,都被他杀掉了。” 夏目贵志皱眉:“这也太粗暴了。”从今天的状况看来,肯定有像树一样无辜的妖怪被他杀死过。 只可惜,往事不可追。 但随着五年一届的审神者任职期限的到来,刀剑付丧神们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不安之中。有些刀不舍得醍醐京弥离开,有些刀担心遇人不淑。这两种情况都会污染付丧神们的身心,万一有刀暗堕了怎么办?虽然神格较为低微,但刀剑本体好歹是在高天原注册了的神明,没有神明不害怕堕落。 因为所以,如果醍醐京弥肯留下来就好了。 “就是这样,变成黑暗本丸就糟糕了,”鹤丸国永第一个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审神者,“主人能不能留下来?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谢谢,我也喜欢你们,”醍醐京弥原本正在整理文件,闻言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不过,不用太担心,如果我离职,一定会去好好打听继任者的人品,也会拜托相熟的同事留意对方继任后的状况。” 鹤丸国永却瞪大了眼睛:“哎哎,原来小短刀们说主人会笑是真的!不过也真的好难看哦。” “哎?!”醍醐京弥伸手摸了摸嘴角,小声自言自语,“果然练习不够吗......” 虽然声音小,但鹤丸国永还是听得很清楚,他一下子兴奋起来,猛地凑到醍醐京弥面前:“哦呀哦呀,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主人从来不笑,我之前一直以为主人超凶!” 醍醐京弥不自在地后仰:“我只是面瘫而已啦。” 鹤丸国永盯着醍醐京弥:“所以我平常恶作剧有吓到你吗?” “当然有啊。” 只是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上去很镇定就是了。 “啊,失策!”鹤丸国永突然抱着脑袋抓狂起来,“没想到不是主人很无聊,是我的方法太无聊!为什么你要走了我才发现这件事!都怪主人!” “......抱歉?” “不要真的给我道歉啦!”鹤丸国永仔细打量审神者,“这下就更想要你留下来了。不管啦,主人,留下来好不好?” “留下来陪你玩?”醍醐京弥无奈道,“可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什么事情比拯救世界更重要?”鹤丸国永眼尖,指着一份政府公文中挽留审神者的内容道,“即使在灵能者中,你也是佼佼者,你可不是那种三五年就灵力枯竭的弱渣。毕竟是能唤醒并辅助大量稀有刀的审神者,政府需要你的战力啊。” “这种挽留不过是例行公事,虽然我承认自己未尽全力,可这世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醍醐京弥这样回答:“比起拯救世界,我现在更想回老家结婚。” “什么嘛!”鹤丸国永不满道,“女孩子比我们更好吗?” “这个,不是女孩子更好的问题,更何况,我的结婚对象会是个男孩子,我喜欢男人。”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只是想过几年安稳的日子,不用提心吊胆,打打杀杀。” “打打杀杀的从来是我们吧,主人是文系审神者,又不用跟着上战场。” “但是我能看到你们身上伤痕累累。” “那种伤不是一下子就好了嘛,根本不会留下伤疤。” “没留下痕迹不等于没有发生过啊,这是心理问题,也许是我太懦弱了吧,”醍醐京弥伸手揉了揉鹤丸的头发,眼神柔和,“接触太多前线事务,不可避免让我产生了厌战心理。不,也不能说是厌战,我反而挺想自己上战场,只是我知道自己只会拖后腿而已。在这里缺乏发泄渠道,五年的与世隔绝已经让我有忧郁症倾向,继续下去,我会崩溃的。” “嗯,是暗堕的意思吗?” “是暗堕的意思。”醍醐京弥想了想,补充道:“和你们付丧神不一样,人类的生理周期很短,时间给我们带来的影响你们可能无法想象。人类可是很容易坏掉的。” “我不想你坏掉。” “我也不想。” “可我也不想再换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听说惊鸿能闪避的地雷爱你么么哒~ 363、金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陆奥守吉行挠了挠脑袋, 不敢看他, 嘀咕道:“什么嘛,突然抢俺的台词......” “哦豁,”醍醐京弥捏着下巴凑到他眼前,“掉眼泪了呀?” “才没有!”陆奥守吉行咬牙,拨开审神者的脑袋,“俺只是有点感动!你就不能让俺多感动一会儿吗?” “反正你又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醍醐京弥转过身,招招手,“这边有展出你的真身,不过据说函馆那边还有一把。我是看不出来差别啦,你要不要自己来鉴定一下?” “展出?刀剑已经没落了, 这时代还有人鉴赏?” “刀剑家什么时代都有。你好歹是土佐的名刀,已经算作工艺品了,是国家重要的文化财产哦,”醍醐京弥歪了歪头, “大家都是......啊,也有例外。” “谁?” “今剑啦, 今剑,”醍醐京弥回答,“他是完完全全的文学造物,依托于人间的信念和想象, 如同无根浮萍。” “哎——”陆奥守吉行大惊,“那么义经公也是假的吗?” “那倒不是,”醍醐京弥摆了摆手,“物语的成分虽然有,但是义经公还是真实存在的。” “......难以相信。” “对了,这件事记得对今剑保密哦。自己最深的羁绊仅仅是人类的想象这种事——对他来说,真相太残酷了。” “俺知道了......啊,真是的,干嘛告诉俺,俺不擅长保密啊!” “明明坂本龙马身为维新志士,秘密活动不少,不是个大嘴巴啊?” “俺现在的主人是你,物似主人型也是有限度的啊!” 醍醐京弥转过头假装找东西:“哦豁,来自我的不良影响吗?算了,这不重要。”他直接转移话题,指着不远处的铜像,“看这边,你看这是谁?” 陆奥守吉行看了一眼书法体“坂本龙马”四个字,再看一眼铜像,“谁啊这是?!”他拍着胸口,“俺好像经历了假历史。” “哎,不像吗?” “完全不像。” “坂本龙马留下的史料很多,照片什么的不在话下,应该比较可信才对啊......” 陆奥守吉行绕到一边盯着张照片摇了摇头:“不像!” 可那照片是胜海舟。 “那坂本龙马究竟长什么样?” “看俺啦,看俺,”陆奥守吉行指了指自己,“看俺就知道了!” 醍醐京弥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他。陆奥守吉行看上去更像是时代剧里出海的渔民、游荡的浪人,而不是幕末航海家思想家大商人。也许刚脱藩的坂本龙马就是这个样子的吧?跳脱,任性,固执,抓住机会就孤注一掷。 不过—— “陆奥,你是不是脸盲?” “啊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估计就是。 醍醐京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给你,这边还有你的明信片卖。”他把买好的明信片塞到他手上,明信片上的图案就是一把锃亮的日本刀。 略过到底是自己脸盲还是铜像不真的问题,陆奥守吉行捏着明信片踌躇地站在自己的真身面前。这把刀去掉刀鞘摆在架子上供人参观,完全不能使用了。陆奥守吉行看了一会儿,撇撇嘴:“刀装烧毁,刀身再造了,和俺的本体已经不是一模一样的了。搞得俺自己成了赝品一样。啊,对哦,这才是真的,所以俺是假的?” “应该说是仿品。这么说起来,刀剑付丧神们的本体,都是真身的仿品,”醍醐京弥右手握拳,敲了敲左手掌心,“哦哦,下次用这话安慰山姥切好了!” “喂喂,不要随便做决定啊,”陆奥守吉行打了个叉,“当心他又会说自己是‘仿品的仿品’,结果变得更加糟糕......” “唉,”醍醐京弥叹气,“明明真身是赝品的长曾弥虎彻都很自信。” “长曾弥虎彻已经自信到了自大的地步了!” “好啦,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醍醐京弥想了想,“顺便一提,真品长曾弥虎彻是太刀的样子,现存东京国立博物馆。赝品,也就是本丸那把,真身已经烧失了。” “嘁,看在他真身不存的份上,俺就大度一点吧。” 坂本龙马之死至今是个谜,很有可能是新撰组那帮壬生狼干的,但也可能不是。在当年,坂本龙马行事低调,声名不显,暗杀者是顺手把他砍了也说不定。可不论真相如何,新撰组的刀和维新派的刀都互相看不顺眼。刀是凶器,握刀的是怀有杀意的人。刀本不应该有立场这种东西,可一旦刀剑人格化,就自然而然受到了前主人的影响。 怪不得三日月宗近认为记忆会造成负担。相较之下,新撰组和维新派的刀剑都太年轻了,年轻气盛,只凭意气,不究因果。 “加州清光帽子折断被处理,大和守安定下落不明,堀川国广下落不明。”醍醐京弥拍了拍陆奥守吉行的肩膀,补充自己知道的记录:“也只有和泉守兼定尚存于土方资料馆。” 陆奥守吉行沉默半晌:“......这下打平了。” 新撰组虽然在本丸内人多势众,现世里却和维新派半斤八两。甚至就历史而言,是维新派战胜了幕府,而新撰组不能代表幕府。从地位上来说,德川家康的爱刀、尾张德川的传家宝物吉贞宗都比新撰组有话语权。陆奥守吉行和新撰组的互怼其实没什么道理。 “小狐丸遗失,萤丸沉海,御手杵烧失,”醍醐京弥继续数,“时光流转,很多刀都不存在了呢。” 然而陆奥守吉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威力。身为物品,虽然他知道自己可能会锈蚀,会遗落,会毁损,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理解“失去”。自从在本丸被唤醒以来,他第一次有了同伴,有了羁绊,有了好恶。有些东西言语无法表达。 只有人会感悟,会伤悲。陆奥守吉行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一块地方变得空落落,就像是——寂寞。 身为刀,身为神明,他本永远不必知道这些。 他越来越接近“人”。 “还有其他人仍然存在吗?”他听到自己问审神者。 “有啊,”醍醐京弥的声音清晰又遥远,“宗三左文字,骨喰藤四郎,秋田藤四郎就在本馆。三日月宗近在东京国立博物馆。鹤丸国永、一期一振、莺丸、平野藤四郎是御物,现存三之丸尚蔵馆。江雪左文字在福山美术馆,小夜左文字是个人藏品。剩下的我不记得了,不过可以上网查。但是,你是真的想知道吗?” 陆奥守吉行摇了摇头。他其实不是很关心本丸的同伴们都在何处,他和别的刀不一样,他不喜欢战斗和血腥,他喜欢枪械和科技,他想要像坂本龙马一样开眼看世界;他和坂本龙马也不一样,他不在乎这个国家,不在乎需要保护的历史,他只想要用陌生的风景填满自己空虚的内心。 他缺乏牵引的缰绳。 “呐,主人,”陆奥守吉行忽然抱住醍醐京弥,“人类的时间很短暂。” “是的,”醍醐京弥回抱他,“有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选择俺,甚至第一个带俺来现世呢?”陆奥守吉行真的在困惑,“俺在初始刀中人气低,不比其他人可爱,更别提那些稀有刀了。主人也比较喜欢那些短刀不是吗?” “这个嘛,不可否认,你在外形方面有点吃亏,”醍醐京弥没有含糊其辞,“但这绝不代表你不可爱。你是我的初始刀,我相信你、喜爱你。你坚强,独立,比一般人想的更多更远,就像你的前主人坂本龙马。” “对俺来说,这算是最高的赞誉了,”陆奥守吉行轻声道,“俺喜欢龙马,喜欢你,喜欢这个世界。俺想看看这个世界。” “能和坂本龙马以及世界并列,不胜荣幸,”醍醐京弥感觉到了他躁动的心,“当你的目光投向世界,我就知道,你未来不仅仅局限在本丸一处。这正是你了不起的地方。” 陆奥守吉行笑出了眼泪:“谢谢。” 身为刀,果然需要被人类握住,由人类指引前进的方向。 虽然声音小,但鹤丸国永还是听得很清楚,他一下子兴奋起来,猛地凑到醍醐京弥面前:“哦呀哦呀,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主人从来不笑,我之前一直以为主人超凶!” 醍醐京弥不自在地后仰:“我只是面瘫而已啦。” 鹤丸国永盯着醍醐京弥:“所以我平常恶作剧有吓到你吗?” “当然有啊。” 只是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上去很镇定就是了。 “啊,失策!”鹤丸国永突然抱着脑袋抓狂起来,“没想到不是主人很无聊,是我的方法太无聊!为什么你要走了我才发现这件事!都怪主人!” “......抱歉?” “不要真的给我道歉啦!”鹤丸国永仔细打量审神者,“这下就更想要你留下来了。不管啦,主人,留下来好不好?” “留下来陪你玩?”醍醐京弥无奈道,“可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什么事情比拯救世界更重要?”鹤丸国永眼尖,指着一份政府公文中挽留审神者的内容道,“即使在灵能者中,你也是佼佼者,你可不是那种三五年就灵力枯竭的弱渣。毕竟是能唤醒并辅助大量稀有刀的审神者,政府需要你的战力啊。” “这种挽留不过是例行公事,虽然我承认自己未尽全力,可这世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醍醐京弥这样回答:“比起拯救世界,我现在更想回老家结婚。” “什么嘛!”鹤丸国永不满道,“女孩子比我们更好吗?” “这个,不是女孩子更好的问题,更何况,我的结婚对象会是个男孩子,我喜欢男人。”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只是想过几年安稳的日子,不用提心吊胆,打打杀杀。” “打打杀杀的从来是我们吧,主人是文系审神者,又不用跟着上战场。” “但是我能看到你们身上伤痕累累。” “那种伤不是一下子就好了嘛,根本不会留下伤疤。” “没留下痕迹不等于没有发生过啊,这是心理问题,也许是我太懦弱了吧,”醍醐京弥伸手揉了揉鹤丸的头发,眼神柔和,“接触太多前线事务,不可避免让我产生了厌战心理。不,也不能说是厌战,我反而挺想自己上战场,只是我知道自己只会拖后腿而已。在这里缺乏发泄渠道,五年的与世隔绝已经让我有忧郁症倾向,继续下去,我会崩溃的。” “嗯,是暗堕的意思吗?” “是暗堕的意思。”醍醐京弥想了想,补充道:“和你们付丧神不一样,人类的生理周期很短,时间给我们带来的影响你们可能无法想象。人类可是很容易坏掉的。” “我不想你坏掉。” “我也不想。” “可我也不想再换主人。” “你可是平安时代的老古董了,我以为这件事你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 “怎么可能习惯!”鹤丸国永声音猛地拔高,“长久以来,我只是刀而已,没有自我意识。虽然说起来有点羞耻——作为付丧神,我可是很年轻的,这个本丸的大家也都很年轻,连你的初始刀陆奥守吉行只有五岁而已!” 醍醐京弥愣住了,他从未这样想过,不过被鹤丸国永这么一提,他倒是认同了这一点。 虽然时之政府到高天原给刀剑们注册了神位,但是由审神者们持有的刀剑是本体的分灵,分灵们获得人形的那一刻仅仅承袭了刀剑们在昭和年代之前的记忆,可以说,刀剑人格化的开始就是在被审神者唤醒的那一刻。 “是我思虑不周了。”记忆能塑造性格却不能健全人格,醍醐京弥一想到本丸里的老古董们其实本质都是小孩子,一下子态度变得十分柔软。“抱歉。” 哎呀,这是自己还没结婚,就有了好几打儿子? “这次道歉我接受,”鹤丸国永哼哼唧唧,“所以,你还要抛下我们不管吗?” 醍醐京弥眼神漂移:“这个嘛......” “你还在犹豫什么啊爸爸!” “叫爸爸也太......”醍醐京弥赶紧纠正,“可是我想结婚了也是真的,”你个五岁小孩怎么能理解五年靠五指姑娘过活的痛苦,他的忧郁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这次结婚对象看上去也很漂亮可爱。” “怎么可能,”鹤丸国永脱口而出,“那个对象比三日月漂亮吗?” “......没有。” “比清光可爱吗?”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结婚?!” “......这发言实在危险,”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寝当番这么禽兽的事情,你是想把本丸染黑吗?何况你刚才也说了他们才五岁甚至以下,稍微适可而止一点啊。” “说不定他们都很乐意啊。” “胡说八道,你行你上啊。” “我可以的啊!”闻言,鹤丸国永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醍醐京弥方才不过随口一说,此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鹤丸国永兴致勃勃道,“我看到过的,我以前被挂在寝室里,看到过很多!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多个人......” “停停停!别说了!”醍醐京弥赶紧摆起手,“这种事情不要说出来!” “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羞耻的,”鹤丸国永露出坏笑,“难道说主人是童贞?” “你难道不是?!” “还真不是,以前有人把我的柄当作角先生塞到——” “呜哇!”醍醐京弥的脸上泛起红晕,一把抱住鹤丸国永的脑袋:“不要说了!好了我知道你很懂!” “除了冲田总司那个童贞的刀,大家都懂啊。尤其流传很久护身刀,不要小看那些短刀胁差们啊。” “好好好!是我孤陋寡闻!” “所以呐,主人要不要和我结婚?”鹤丸国永不放弃,把脑袋从醍醐京弥胸前挪到肩窝,“做那种事大部分人看上去都很舒服的样子,我们也来试试吧?” 醍醐京弥想把鹤丸国永推开,却被对方紧紧抱住了:“你以为结婚就是,就是......” “就是寝当番嘛,有差吗?”鹤丸国永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锁骨,令醍醐京弥忍不住抖了一下,“我可是很有诚意地自荐枕席哦。” “等等,别动手动脚,我——” 就在此时,“哐当”一声传来,明显是门被踹坏的声音。随即,醍醐京弥感到身上一重,好几双手扒了上来。 “鹤丸狡猾!”这是乱藤四郎。 “就是就是!”这是今剑。 “主人的话,童贞也没关系!”这是包丁藤四郎。 “嗨!主人也抱抱我啦!”这是萤丸。 “哎,我也想和主人结婚!”这是加州清光。 “主人才不会选你呢。”这是大和守安定。 “请选我寝当番吧,主人!”这是笑面青江。 “不如现在就脱吧,主人!”这是千子村正。 “再世俗一点也没关系,一起堕入俗世吧!”这是次郎太刀。 “太令人羡慕......不对,太失礼了!都放开!怎么可以这样逼迫主人!”这是压切长谷部。 364、时间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虽然声音小, 但鹤丸国永还是听得很清楚, 他一下子兴奋起来,猛地凑到醍醐京弥面前:“哦呀哦呀,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主人从来不笑,我之前一直以为主人超凶!” 醍醐京弥不自在地后仰:“我只是面瘫而已啦。” 鹤丸国永盯着醍醐京弥:“所以我平常恶作剧有吓到你吗?” “当然有啊。” 只是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上去很镇定就是了。 “啊,失策!”鹤丸国永突然抱着脑袋抓狂起来,“没想到不是主人很无聊,是我的方法太无聊!为什么你要走了我才发现这件事!都怪主人!” “......抱歉?” “不要真的给我道歉啦!”鹤丸国永仔细打量审神者,“这下就更想要你留下来了。不管啦,主人,留下来好不好?” “留下来陪你玩?”醍醐京弥无奈道,“可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 “什么事情比拯救世界更重要?”鹤丸国永眼尖, 指着一份政府公文中挽留审神者的内容道,“即使在灵能者中,你也是佼佼者,你可不是那种三五年就灵力枯竭的弱渣。毕竟是能唤醒并辅助大量稀有刀的审神者, 政府需要你的战力啊。” “这种挽留不过是例行公事,虽然我承认自己未尽全力, 可这世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醍醐京弥这样回答:“比起拯救世界,我现在更想回老家结婚。” “什么嘛!”鹤丸国永不满道,“女孩子比我们更好吗?” “这个,不是女孩子更好的问题, 更何况,我的结婚对象会是个男孩子,我喜欢男人。”醍醐京弥耸了耸肩,“我只是想过几年安稳的日子,不用提心吊胆,打打杀杀。” “打打杀杀的从来是我们吧,主人是文系审神者,又不用跟着上战场。” “但是我能看到你们身上伤痕累累。” “那种伤不是一下子就好了嘛,根本不会留下伤疤。” “没留下痕迹不等于没有发生过啊,这是心理问题,也许是我太懦弱了吧,”醍醐京弥伸手揉了揉鹤丸的头发,眼神柔和,“接触太多前线事务,不可避免让我产生了厌战心理。不,也不能说是厌战,我反而挺想自己上战场,只是我知道自己只会拖后腿而已。在这里缺乏发泄渠道,五年的与世隔绝已经让我有忧郁症倾向,继续下去,我会崩溃的。” “嗯,是暗堕的意思吗?” “是暗堕的意思。”醍醐京弥想了想,补充道:“和你们付丧神不一样,人类的生理周期很短,时间给我们带来的影响你们可能无法想象。人类可是很容易坏掉的。” “我不想你坏掉。” “我也不想。” “可我也不想再换主人。” “你可是平安时代的老古董了,我以为这件事你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 “怎么可能习惯!”鹤丸国永声音猛地拔高,“长久以来,我只是刀而已,没有自我意识。虽然说起来有点羞耻——作为付丧神,我可是很年轻的,这个本丸的大家也都很年轻,连你的初始刀陆奥守吉行只有五岁而已!” 醍醐京弥愣住了,他从未这样想过,不过被鹤丸国永这么一提,他倒是认同了这一点。 虽然时之政府到高天原给刀剑们注册了神位,但是由审神者们持有的刀剑是本体的分灵,分灵们获得人形的那一刻仅仅承袭了刀剑们在昭和年代之前的记忆,可以说,刀剑人格化的开始就是在被审神者唤醒的那一刻。 “是我思虑不周了。”记忆能塑造性格却不能健全人格,醍醐京弥一想到本丸里的老古董们其实本质都是小孩子,一下子态度变得十分柔软。“抱歉。” 哎呀,这是自己还没结婚,就有了好几打儿子? “这次道歉我接受,”鹤丸国永哼哼唧唧,“所以,你还要抛下我们不管吗?” 醍醐京弥眼神漂移:“这个嘛......” “你还在犹豫什么啊爸爸!” “叫爸爸也太......”醍醐京弥赶紧纠正,“可是我想结婚了也是真的,”你个五岁小孩怎么能理解五年靠五指姑娘过活的痛苦,他的忧郁症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这次结婚对象看上去也很漂亮可爱。” “怎么可能,”鹤丸国永脱口而出,“那个对象比三日月漂亮吗?” “......没有。” “比清光可爱吗?”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结婚?!” “......这发言实在危险,”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寝当番这么禽兽的事情,你是想把本丸染黑吗?何况你刚才也说了他们才五岁甚至以下,稍微适可而止一点啊。” “说不定他们都很乐意啊。” “胡说八道,你行你上啊。” “我可以的啊!”闻言,鹤丸国永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醍醐京弥方才不过随口一说,此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鹤丸国永兴致勃勃道,“我看到过的,我以前被挂在寝室里,看到过很多!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多个人......” “停停停!别说了!”醍醐京弥赶紧摆起手,“这种事情不要说出来!” “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羞耻的,”鹤丸国永露出坏笑,“难道说主人是童贞?” “你难道不是?!” “还真不是,以前有人把我的柄当作角先生塞到——” “呜哇!”醍醐京弥的脸上泛起红晕,一把抱住鹤丸国永的脑袋:“不要说了!好了我知道你很懂!” “除了冲田总司那个童贞的刀,大家都懂啊。尤其流传很久护身刀,不要小看那些短刀胁差们啊。” “好好好!是我孤陋寡闻!” “所以呐,主人要不要和我结婚?”鹤丸国永不放弃,把脑袋从醍醐京弥胸前挪到肩窝,“做那种事大部分人看上去都很舒服的样子,我们也来试试吧?” 醍醐京弥想把鹤丸国永推开,却被对方紧紧抱住了:“你以为结婚就是,就是......” “就是寝当番嘛,有差吗?”鹤丸国永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锁骨,令醍醐京弥忍不住抖了一下,“我可是很有诚意地自荐枕席哦。” “等等,别动手动脚,我——” 就在此时,“哐当”一声传来,明显是门被踹坏的声音。随即,醍醐京弥感到身上一重,好几双手扒了上来。 “鹤丸狡猾!”这是乱藤四郎。 “就是就是!”这是今剑。 “主人的话,童贞也没关系!”这是包丁藤四郎。 “嗨!主人也抱抱我啦!”这是萤丸。 “哎,我也想和主人结婚!”这是加州清光。 “主人才不会选你呢。”这是大和守安定。 “请选我寝当番吧,主人!”这是笑面青江。 “不如现在就脱吧,主人!”这是千子村正。 “再世俗一点也没关系,一起堕入俗世吧!”这是次郎太刀。 “太令人羡慕......不对,太失礼了!都放开!怎么可以这样逼迫主人!”这是压切长谷部。 与此同时,不远处还有“哈哈哈”的笑声传来,那绝对是三日月宗近。其他人想必也有到场,只是没有发出声音。 所以说,你们一直都在门外偷听吗?!这么多刀是怎么挤在门口的啊! 醍醐京弥终于不堪重负,被压趴在地,忍无可忍:“都给我滚开啊,混蛋!” “很不错。”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源氏的闲雅了。” 醍醐京弥本以为,现代人对美的追求已经很大胆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人们表现的更加直白。男男女女热衷于向他这个新贵递交情书,有的不过一面之缘,有的仅仅慕名而来,哪怕他这个新贵除了名声,其他什么都没有。人们欣赏美、追逐美,光审神者就造成了这么大的反响,如果三日月宗近一并出现在这个时代,想必会引起极大轰动。 游玩赏乐、谈情说爱、无所事事,这就是平安中期贵族们的日常。公家被藤原氏一手遮天,内部陷于无益统治的残酷内斗;外部武家渐起,却还不成气候。天皇逐渐被架空,注意力转移到了诗歌艺术之上,服务于天皇的朝廷官员也纷纷耽于享乐。平安京瑰丽糜烂的风景下,掩盖的是自然灾害频发、妖鬼肆虐、平民朝不保夕。 “瘴气好多,”醍醐京弥用袖子掩住口鼻,不过这样做并不能起到拦阻作用,只能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看来不管古代现代,都是乡下比大城镇空气要好。” “到处都是妖鬼的臭味,”同田贯正国皱了皱眉,“这就是平安京?怎么一点都不平安啊。” “没办法,生产力跟不上,时代发展进入了一个瓶颈,”醍醐京弥放下袖子,干脆开始寻找附近的瘴气之源,“武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公家,但是平将门和藤原纯友失败了,再一次动手还需要累积生产资料;公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天皇,但是目前天皇被架空,这些人拿着既得利益万事大吉,又没了进取心。” “啊啦,找到了。” 面前是一座空置的宅邸,看上去空置不久,建筑还很新。正当醍醐京弥打算进去的时候,他被人拦了下来。 “请等一等,”拦住他的人是一位平民,他不敢直接对审神者说话,冲着付丧神道,“这位大人,这里不可以进去。” 醍醐京弥看了同田贯正国一眼,付丧神会意:“为什么不可以进去?” “这里有恶灵,大人,”平民低着头回复,“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阴阳师大人说,在他前来退治之前,不能再让人进去。” “没关系,”醍醐京弥抛下这句话,继续向里走,“我也是阴阳师。” “哎呀,大人,这......” 这宅邸里的恶灵不是什么厉害货色——至少,在醍醐京弥看来不是。甚至不需要同田贯正国动手,当他念完九字真言,盘踞在这里的恶灵就尖叫着被消灭掉了。 “狸子,本体借一下。” 醍醐京弥拿过刀,往地脉节点插了下去。这里之所以会被恶灵占据,正是因为此处的地脉节点被污秽侵蚀太过,由生机勃勃向死气沉沉的转化。审神者向地脉灌注清净的灵力,以刀为媒,斩断污秽,此地就被净化了。 “这样......至少能保持一阵子清洁,”审神者皱着眉,眼看着瘴气带来的污秽再次缓缓侵蚀地脉,“可是这样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正在醍醐京弥头痛的时候,门口有鼓掌的声音响起。 来人身着狩衣,带乌帽,腰间别着符咒,手上挂着念珠。 是个灵能力者。 “初次见面,您就是闲雅殿下吧。”他眉眼带笑,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我是阴阳寮的天文得业生,安倍晴明。” 此人乌发碧瞳,眼角发红,像狐狸一样微微上挑,正是传说中的白狐之子,后世人人称颂的大阴阳师晴明公。 醍醐京弥不由得愣了一下。自从知道自己来到平安时代,他也憧憬过向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学习阴阳术,但事实是,他来早了。此时颇具盛名的阴阳师是贺茂忠行,安倍晴明在阴阳寮的职位还只是个天文得业生,正在贺茂门下修行。 “初次见面,”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地看着年轻的他,还没想好该摆出什么态度应对,“安倍君。” 从他的装束看来,即使目前只是个天文得业生,安倍晴明也是有真才实学的灵能力者。 “居然是源氏的闲雅殿下,”一个明显认识醍醐京弥,醍醐京弥却不认识他的官员越过安倍晴明向审神者走来,“莅临寒舍,不胜荣幸。” “哎呀,像您这样的公家雅士,怎么能像那些武家粗人一样,用这么粗陋的刀呢,”这名官员满脸堆笑,“岂不是脏了您的手。您应该拿绘扇才是。” 他又看了一眼同田贯正国,呵斥道:“你是什么人,长得这么丑陋,怎么敢尾随闲雅殿下!还不退下。” 他得意地撇了一眼醍醐京弥,却见对方“噌”的一声将刀从地上拔出,猛地抬起手,刀尖直指着他的脸: “不好意思,我是从乡下来的,听不太懂你的话,”他嘴角上扬,露出了阴森微笑,“你是在讽刺我吗?” “噫嚱!”对方吓了一跳,跌坐在地,“鬼、鬼啊!” 审神者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吓人呢。 “......果然还是砍了你吧。” “哇啊,主人,冷静!冷静!”同田贯正国从后面抱住审神者,“我都不介意被说丑了!” “他只是以为这位先生是普通浪人而已,”安倍晴明出来打圆场,“毕竟,从未听闻您身边有这样一位武士。”源博雅也绝对不会给亲自认证的子侄赐下面容有瑕的随从,这样太轻慢。 “而且,你拿刀的姿势根本不对,”同田贯正国脱口而出,“完全不方便用力,你真不觉得胳膊累吗,主人?” 当然累,甚至还有点抖,不过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一个人怀的是好意还是恶意,我能分辨,”醍醐京弥若无其事地放下胳膊,把刀还给同田贯正国,“下不为例。” 还真当他是乡下来的好糊弄吗。 虽然他人对他的脸评价很高,但由于不愿花时间回复情书应付约会,他已经被按上了“不解风情”的帽子;又因为不懂时令搭配也懒得配合流行,他又被按上了“粗鄙简陋”的评语。不过,这些空虚无聊的白痴贵族怎么评价他,他为什么要关心? 反正源博雅也只是给他提供庇护,又不指望他融入贵族阶级。 “肯定没有下一次了,”安倍晴明抬手,用袖子遮住脸,“看了殿下方才的表情,他绝对不敢再出现在您面前了。” “你这是在偷笑吧,绝对,”醍醐京弥用棒读的语气说,“你不担心我一言不合就动手吗?” “我想,您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安倍晴明摇了摇头,“您刚才动手,也是因为他言语冒犯了您的这位......同伴,这么说,对吗?” “用词很精准嘛,”醍醐京弥称赞道,“不愧是安倍晴明。”一般人只会以为同田贯正国是他的仆人,怪不得他日后能获封从一位的高位,很能察言观色。 “哦呀,”安倍晴明眯起眼睛,“您居然听说过我?” “这个嘛......”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也许你可以先自己占卜一下?” “这可真是难到我了,”安倍晴明笑了笑,“像您这样的异星,命途难测啊。” “敷衍,”醍醐京弥盯着安倍晴明的眼睛,“我一直想要和阴阳道上的同类交流切磋一下,不如我们约一下时间?” “也好,闲雅大人灵力纯净,实力不俗,我亦心向往之,”安倍晴明想了想,“既然闲雅大人从不避忌,近日又得了空闲,不如下次由我登门拜访?” “哇哦,”醍醐京弥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有空,这是你占卜出来的吗?” “您想太多了,”安倍晴明眨了眨眼睛,“闲的无聊——这样的用词,是博雅大人告诉我的。” “......啧。” 这个孩子,是真的在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醍醐京弥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皇昴流的头,打断了他的叙述:“是我多嘴了,别想太多。”这样单纯的个性,匹配强大的灵能力,面对超自然的危险,能长到这么大也是命大。审神者出于好奇,审视皇昴流的星轨,从过去十六年的历史中分辨出他的特质:“你还是个孩子,拥有的时间太短。你的心太柔软,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希望你在下次行动的时候,多考虑一下关心你的人,”醍醐京弥发现自己见到了真的圣父,“虽然你的承受能力很强,但对于‘痛苦’的承载,还是有限度的。‘共情’把你塑造成了现在这样美好真诚的模样,却也很容易让你模糊自我。” “交浅言深了点吧,”迹部景吾在桌子底下踢了醍醐京弥一脚,“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因为皇君很可爱啊,忍不住占卜了一下他的过去和未来,”醍醐京弥收回手,“先天天赋很强的人都具备一丝神性,皇君善于倾听,并积极给予回应,不过可惜的是,人类并不是神明。”再继续回应下去,这个孩子会死。 星轨注定他会死在他爱的人手上。 这样的未来可说不上好。 皇昴流直愣愣地和醍醐京弥对视,虽然有些话没有听懂,可确确实实感受到审神者的善意,心情好了许多。他有些笨口拙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这份善意。他本来就可爱得像个女孩子,此时睁大双眼,一脸不知所措,看上去就更像了。 “嗯——”皇北都斜眼看了看醍醐京弥,又看了看弟弟,兴味盎然,“双方对彼此都有好感的样子,进展不错嘛。” 皇昴流回过神,涨红了脸:“北都!” 樱冢星史郎微笑:“哎呀,这下我可是感受到了危机感呢,哈哈。” 迹部景吾瞪了樱冢星史郎一眼:“北都小姐,这个人就不要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吧?” “有什么关系,”皇北都并不同意,“这只代表我家昴流受人欢迎。正是因为存在竞争者,才能体现昴流的价值不是吗?” 樱冢星史郎打哈哈:“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让昴流有更多的选择。” “这是当然了,”皇北都又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是迹部你太甜了!”她的眼睛因为兴奋亮得像星星。“你我是介绍人,”皇北都拍了拍自己,又指了指迹部景吾,“这是追求者”,她拉过樱冢星史郎,接着发出“哦呵呵呵”吓死人的三段笑,最后脸色一肃,双手拍上桌面:“是你们输了!” 迹部景吾摸了摸脸上的泪痣,冷哼一声:“幼稚。”他把胳膊架在醍醐京弥肩膀上:“京弥,是时候召唤你的刀剑48了——喂,不要躲开!” 你这样就不幼稚了吗?! 灵术风吹动醍醐京弥的头发,一期一振抽取审神者的灵力构建出了身体,从夹缝来到现世。刀剑付丧神衣着华丽,容貌清丽,蜜色的双眼温润如水。 怎么你也这么配合啊?! “请指教,”一期一振面带微笑,右手放在心口,颔首示意,举手投足优美典雅,“如朝露般散落,如朝露般消逝,此即吾身。一期一振,敬见。” 效果很好,非常好,因为皇一门的双胞胎都不可抑制地脸红了。 “输了,是我们输了,”皇北都喃喃道,忽然转头揪住樱冢星史郎的领口,“脸被比下去就算了,这样看来,只有忠诚度能拼一拼了。拿出觉悟来啊,阿星!来,现在就像忠犬八公一样,给我‘汪’一声吧!” “这要求也太......”樱冢星史郎一脸无奈。 365、遗迹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穿越时空的条件很苛刻, 他又不是我,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用这个时间隧道进行穿越,靠的是人体本身作为触媒。” 一般审神者只是拥有灵力而已,之所以能在时间维度上拥有一定的自由性,是由时之政府提供的技术支持赋予的。而醍醐京弥身为异世界的“锚点”,在二十六维空间上拥有“勾连”的天赋,可以不使用时之政府的技术,通过和天然触媒同调,从而欺瞒固有时空隧道,做到穿越时空。 “虽然我搞不懂过程,不过知道结论就行了, ”同田贯正国把夏目贵志抛到一边,“我们要去什么时间,过去还是未来?” “五百年前的战国时代,”醍醐京弥看着付丧神, “所以说,不仅不是带你来玩的, 还需要你出大力。狸子,你可是被时之政府评级为三花的强力打刀,日战夜战室内战都不在话下,我需要你。” 同田贯正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假装看风景:“三花打除了我,不是还有和泉守,大俱利伽罗和千子村正吗?” “别开玩笑了,”醍醐京弥用力揉了揉同田贯正国的头发,“当然是你最可爱啊。”这三一个自恋,一个自闭,一个暴露狂。相较之下,只有同田贯正国一本正经,既省心又好欺负......他是来玩,不对,修行的,不是来自虐的。 “是、是吗!”得到称赞,同田贯正国高兴的眼睛发亮,“那,我们还是快出发吧!快点快点!”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你走错方向了哦。” “啰嗦!” 这个天然的时空隧道名叫食骨之井,位于传承千年的日暮神社,神社里有一株古老的御神木,客流旺盛。这口井干枯已久,使用的的原木正是来自御神木,在过去,是用来封禁妖怪尸体的法器。数月前,时之政府观测到了时空之壁的能量波动,很快就锁定了这个位置。如果食骨之井不是只能让天然触媒一个人穿越,时之政府早就通知现世政府把这个通道控制起来了。 “醍醐先生,我是日暮戈薇,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日暮神社的神官之女向他行礼,“那个,战国时代不安全,你真的打算去啊?” “当然,”醍醐京弥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同田贯正国,“你看,我连开刃的武、士刀都带了。” 还有伪造的货币、路引、身份证明。他身着深蓝色的和服、披着鹤纹羽织,一去到战国时代,就能伪装自己是醍醐源氏的分支,家道中落的落魄贵族。事实上,醍醐家不算贵族,只能说是华族,同醍醐源氏几乎一点关系也没有,反而和藤原北家关系莫浅。 反正这个世界没有溯行军这种东西,历史的惯性和弹性大的惊人。这个世界通行的是时间线理论,就算醍醐京弥是命运无迹者,也没办法改变过去——时之政府的调研在上,日暮戈薇穿越后的世界属于另一个时间线,再怎么折腾都不会影响到现在。 “好吧,”日暮戈薇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带人穿越,人类的话,以前都没有成功过。倒是妖怪好像能跟过来。” “没关系,”醍醐京弥大方地表示,“就算没能成功,我也不会把赞助收回来。” “嘿嘿,那就多谢醍醐先生啦!” “叫我前辈就可以了。” “好的,醍醐前辈!” 这口枯井外面看起来古朴厚重,里面却破破烂烂,还有一些奇怪的动物骨骼。下到井底的那一瞬,日暮戈薇和食骨之井发生共鸣,然后在醍醐京弥的眼前消失了。 观察到共鸣的频率,醍醐京弥沉下心来,将自己的体征和灵力波动向日暮戈薇靠拢。就在共鸣再度发生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断裂—— 时空转换发生的那一刻,混沌复杂之感难以用语言表述,时间线压缩又再度延展,触媒就从下游的点过渡到了上游。 当他知觉恢复,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水。眼前的一切和已知情报描述的不一样:他的周围都是水,并且那位天然触媒、日暮戈薇并不在他身边。 醍醐京弥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顺着打水的绳子向上爬,很快到了地表。天空湛蓝,明亮如洗,周围的风貌古旧,是一些泥土和稻草造就的平房,原本御神木的位置只有一颗碗口粗的小树。 审神者叹了一口气。 “唉,逆风!” 他绝对不是在战国时代,而是在更早的时期。食骨之井还是一口普通的水井、御神木还是一颗普通小树的时期。空气中的灵气四溢,灵素含量比后世高出数倍,灵力潮汐此起彼伏,呼吸中感觉身体被洗涤净化。星轨仍然存在,冥冥中他能感知到,这是一个对术士颇为友好的年代。 虽然他从井里爬出来的举动把周围村民吓得够呛,却没有人敢对他动手,毕竟他身上衣服的染色和绣样一看就很贵。他们怀疑审神者是妖怪,很快把村里的神官请来,自己躲在远处,悄悄观望。当地的神官是个有真材实料的灵能力者,当然能分辨出他是人还是妖怪。于是,醍醐京弥很快便知道,现在是天历三年,村上天皇在位。 也就是说,他回到了千年以前的平安朝—— 那个妖鬼横行、浮华绚烂的平安时代。 既来之则安之,醍醐京弥没打算再试一次时空隧道,天知道这次会把他抽到什么时间去。好在这个时代的星轨承认他来自未来,所引发的逆风只会在未来爆发,不必担心在这里受到制约、束手束脚。 “那个人好漂亮!” “嘘,不要乱说话,那是醍醐氏的大人。” “哎,是醍醐帝的醍醐吗,岂不是公卿之子?” 一开始,他只是一边向京都前进,一边顺手解决路上遇到的妖鬼而已,谁知道现在的人这么热衷八卦,他的人还没到京都,各种传言就已经沸反盈天。 “听说了吗?那一位可是醍醐帝和中宫稳子的血脉,保明亲王的孙子,”宫内飞香舍的女官们窃窃私语,“只是,由于菅公的怨灵作祟,才不得已将他送出宫外,避开灾祸。” 女官们口中的怨灵指的正是学问之神,菅原道真。他被藤原时平迫害而死后,朝堂宫中的确倒霉:藤原时平暴毙,两任皇太子先后过世,清凉殿遭雷击造成大臣死伤,醍醐天皇吓得让位给8岁的第三位皇太子、后来的朱雀天皇。由此看来,菅原道真不愧是古代四大怨灵之一。 “不不不,那一位应该是外孙才对,”另一个女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他能继承皇位,怨灵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藤原时平的血脉已经断绝。” “不错,中宫稳子是藤原时平的妹妹,菅公对她怨念深重。” “说不定,他的父亲是醍醐源氏之一呢。” “可是他被赐姓醍醐啊?为什么没有被赐姓源氏?” “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藤原北家还秘密抚养过嵯峨帝的皇子呢。” “哎?那个传闻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且不谈嵯峨天皇为什么吃饱了撑得,不把皇子赐姓源氏降为臣籍——要知道,开创源氏的就是嵯峨天皇——而是把皇子交给藤原北家,就谈谈关于藤原时平血脉断绝的事。明明藤原时平的次子还活得好好的呢,儿子女儿都有好几个,只是由于父亲暴毙,叔父掌权,行事比较低调而已。对于中宫稳子的猜测也很无稽,在醍醐天皇之后继任的朱雀天皇、乃至现在的村上天皇,都仍旧是中宫稳子所出幼子。 醍醐京弥没想到,在现代自己被误以为和皇室有关,到了平安时代,还能继续拿皇室狐假虎威。就没有人肯严谨一点、认真调查核实吗? “我倒是很乐意多一个侄子,或者外甥,”源博雅轻笑着,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京弥风姿秀美,品貌不俗,宗室们对你很满意。” 可你的母亲是藤原时平的女儿,父亲克明亲王是醍醐天皇第一子,当了皇太子的叔叔有几个子女很难摸清么! “虽然很荣幸,”醍醐京弥端坐在被后世称为“博雅三位”、“雅三品”的“雅乐之神”面前,感觉心好累,“但是,假的不会因为说多了就变成真的。” “不用放在心上,”源博雅展开绘扇,挡住脸,眉眼弯弯,“大家只是比较无聊而已。” “......所以,我只是个笑料吗。”醍醐京弥自嘲。 “怎么会,”源博雅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你说自己不是贵族。而你又实在不像平民,从你的手就可以看出来。光洁、白净,这不是平民的手。最重要的是,你气质高雅,大方、自信,知识渊博,虽然不通礼仪,却不落俗套。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贵重的身份?” 于是,大家越猜越离谱,甚至惊动了醍醐源氏。 “不要再说自己没有背景这种话了,”源博雅笑过之后,正襟危坐,“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以你的姿容,很容易让人产生据为己有的打算。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实力的阴阳师,不过,这不足以挡下他人的觊觎。如果不想惹麻烦,还是默认吧,我会以醍醐源氏的名义庇护你。” 醍醐京弥不禁愣了一下。 “多谢,”他困惑地问道,“可是,您为什么这样帮助我?” 闻言,源博雅又笑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你是个美人呀。” 366、未完待修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这一次大会邀请的宾客不全, 被指定的只有樱冢护、仙水忍、夏目贵志和斑四个人, 剩下的一个队员他们得自己找。除了五个正式队员,他们还可以再找一个替补队员。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保持四个人的状态就此参赛,也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醍醐京弥还可以甩掉他们单干。反正以他现在的权限,分分钟就能组个刀剑付丧神天团出来,不需要其他人拖后腿。 “那个,”树开口,被众人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这个,那个, 你,”他鼓起勇气问付丧神,“你也不是人类吧?” “啊嗯,”同田贯正国坦然承认, “我是付丧神。” “妖怪?”仙水忍条件反射地皱眉,又舒展开来, “可是,你使用的,是灵力啊?” “那是我的主人,醍醐京弥的灵力, ”同田贯正国没有隐瞒,“我的本体是在高天原取得了神位的神明,现在不过是个依托于主人的灵力、类似神降的存在。”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分灵而已,不过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就有机会实现降神,令本体短暂投影到这个躯壳之上。 “妖怪竟然成神......”仙水忍喃喃道,“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只是近代少了而已,”醍醐京弥数了数,“很多神社供奉的就是妖怪,时间长了,有的妖怪就会改换修行方式,选择汲取信仰之力,神化自身。” “对妖怪而言,成神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斑打了个哈欠,嘴巴张的老大,“我就不会自寻烦恼。当妖怪有什么不好,哼。” “......竟然是这样。” 仙水忍从来没考虑过妖怪也有好有坏。由于天赋卓绝,从出生开始,他就持续受到恶灵和妖怪的袭击,更因此父母双亡,身边灾祸不断,只能离群索居,连学校去的也很少。在他看来,妖怪的存在本身就是必须被清除的“恶”。 极度的正义感、过度的洁癖和断断续续的教育,使得他变成了一个固执又纯粹的人。从小到大,他忙着被袭击、反击、主动出击,战斗成了他的生存本能,消灭敌人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人与妖怪能够和平相处。 “所以说,虽然看上去是个白领精英,”醍醐京弥审视他的星轨,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实际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话说的真失礼,”同田贯正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很强的。” “可是这和笨蛋人设不冲突对吧?” 很快,环境省自然环境局负责对接的员工赶到现场,交接过后黑着脸把他们赶走。至于公众,新闻官对外公布的理由果然是天然气爆炸。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妖怪的,就算有人看到了——那也是爆炸造成的幻觉。 误会解开,几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所有人中,问题最大的,是夏目贵志。 “夏目之所以被选为宾客,是因为他的祖母,夏目玲子,给他留下了一本友人帐,”斑扭着身体爬到了桌上,“友人帐是一本妖怪契约书,得到友人帐的人可以借此统领登记在册的妖怪。垂金权造的子侄垂金正造想要向他重金购买不成,就将他定为宾客,借机报复。” “那是我祖母的遗物,”夏目贵志虽然不安,却不后悔,“何况,那个人不是好人。” “哇,比妖怪还像妖怪,”醍醐京弥翻看资料,照片上是个又胖又秃的家伙,“要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啊。不过,事到如今,即使把友人帐交出去,也没办法逃避比赛。当然,买通垂金一家、或者把垂金一家都干掉,用他们的印鉴更换宾客倒是可以。不过,前者需要大量金钱权势,后者挡在前面的敌人除了垂金一家,还有妖怪贩售组织b.b.c.全体,你们做不到这件事吧?” 连醍醐京弥都做不到。就算侥幸杀掉了垂金一家,后续b.b.c.的追杀就是跗骨之蛆,无法摆脱。没有政府和财团做后盾,审神者根本拿不到选择参加与否的机会。垂金权造不敢招惹审神者,却也不会听从审神者的指挥,他们不会放过夏目贵志。 “是啊,没办法,”斑挠了挠头,“至于我,夏目是我的猎物,没拿到友人帐之前,其他人可不能对他出手。” 虽然斑是妖怪,但只要一度站在人类那边,就没有办法脱离。 “可是,这是武道会,”醍醐京弥放下手机,“观众们想要看到的,是宾客们被虐杀。就算夏目能用友人帐召唤妖怪当替身,如果对手或者举办方不愿意,大会也是不会承认的。夏目,你必须作为‘个体’参赛。” “那怎么可以!”树拍着桌子站起来,激动地说,“夏目一点武技也不会啊!真的不能更换宾客吗?我愿意替他出战!虽然打架我不在行,但是逃跑还是不在话下的!” “的确,‘影子手’暗抚一族在逃跑方面有天然的优势......”醍醐京弥打量了他一会儿,“不过,你妖力好弱啊。能随时展开次元裂隙吗?” “......这个,我数学不太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 天赋都没能掌握的弱渣啊,哪里来的把握能逃掉? “没关系的,树,”夏目贵志拍了拍树的背,“名取先生和的场先生有帮我训练。” 从接到妖魔使者的通知到大赛开始只有两个月,短期训练能顶什么用? 夏目贵志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在那里的准备。事到如今,害怕毫无用处,他只能尽力挣扎。 “别怕,”仙水忍看着他,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是灵界侦探,我会保护你的!” “哼,我会保护夏目的,用不到你!”斑也大声宣言。 “哈?!我当然比你这个妖怪可靠!” “白痴侦探,竟敢小看斑大人!” “我,我也会保护夏目!”树也插上一句,“我也可以帮忙!” 夏目贵志此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温和明亮,一点也不像面临生死危机:“谢谢你们,猫咪老师,树,仙水君。” “有我们出手,你就乖乖在后方待着就行,”同田贯正国也被气氛感染了,“是吧,主人?” “是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虽然原本只是来见一面而已,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同田贯正国作为神明的直觉认可了他们。 神明的直觉比人类敏锐得多,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出手。 “既然我家狸子都这么说啦。” “不要叫我狸子啦笨蛋主人!” 于是乎,参加比赛的六人定了下来。正式队员五人,其中人类两名,醍醐京弥和仙水忍;妖怪两名,斑和树;神明一位,同田贯正国。夏目贵志被安排成替补第六人。 不过,同田贯正国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想起来了,”离开的路上,同田贯正国恍然大悟,“主人也要上战场,还是一个人?!” “不是战场,是擂台,”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吗!你真的是笨蛋吗笨蛋主人!”同田贯正国抓着审神者的肩膀摇了起来,“你可是文系审神者啊,文系!” “嘛,冷静一点,”醍醐京弥一把抱住同田贯正国,固定住自己,“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嗯嗯。” “这种话去对其他人说啦!”同田贯正国抓狂,“不要当我好糊弄!” “要相信我的实力啊,狸子。” “相信个鬼,我看你就是当我好糊弄!”付丧神把审神者从身上扒下来,“谁都会质疑的好吧,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妖怪,你的灵术真的能搞定吗?” “不要把我当成不堪一击的弱鸡啊。” “难道你能挨我第二下?”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好吧,既然这么不放心,那我也去特训好了。” “时之政府对那个感兴趣?”醍醐京弥好奇地问,“难道有想要通过它实现的愿望?”暗黑武术大会获得优胜队伍的队员可以向灵界提一个要求,虽然并非无所不能,但连死者复活这种事都能做到。而优胜队伍的老板则能取得本次大会百分之45的收益,以及下次大会举办会场的决定权和宾客选择权。 审神者又不缺钱,也没有要靠他人才能实现的愿望——死者复活是有限制的,他的父母早就身体化灰灵魂投胎去了,想复活也没了凭依。 “不是那个啦,”狐之助甩了甩尾巴,“那个愿望你可以自己处理,用掉或者卖掉都行。我们这边想要的是下次大会的举办权和宾客决定权。” “哦哦,”醍醐京弥锤了下手心,“不是你们时之政府想要,是现世政府想要吧?” “嘛,有很多细节,”狐之助点了点头,“总之,我们交换了一下情报,有件互惠共赢的合作需要你的参与。” “就是参加暗黑武术大会?” “是的。” “虽然我对自己很有自信,”醍醐京弥又不是自大,“可也没有自信到了盲目的地步。我没有对付过妖怪,也没经历过生死搏杀,况且,这可是团队赛,队友拖后腿怎么办?” “你之前对上前代樱冢护的时候不是做的挺好的嘛?”狐之助抖了抖耳朵,“第一次实践灵术就解决了可怕的暗杀者哎。” “那是因为对方小看了我,加上出其不意才得手,同样的手法来第二遍,恐怕没那么简单,”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对方是暗杀者,本来就不擅长正面对决。但是妖怪不一样吧?” “退治妖怪是阴阳师的工作,阴阳术和灵术也有共通的地方,”狐之助觉得问题不大,“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的好像你的相信能够给我加持有益状态似得,”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过算了,反正这件事情也很有意思的样子。那么,这一次,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既然狐之助出现在了他面前,想必已经准备好了用来交换的筹码。 “这件事对你本人也很有好处,”狐之助的尾巴敲了敲地板,“我想,回到现世的这几天,你已经察觉到了逆风的存在,对吧?” “哦豁,”醍醐京弥惊讶道,“难道你们有办法解决?” “彻底解决不可能,”狐之助摇了摇头,“不过,有办法找到可以使用的‘替身’。” 樱冢星史郎就是利用职务之便,使用动物代替他本人承受阴阳术反噬形成的逆风。醍醐京弥也可以使用这种方法规避风期,但首先,别说动物了,连妖怪都无法承受他撼动星轨引发的逆风。这种逆风作用在他身上,仅仅是带来霉运,而作用在原世界居民身上,就是十死无生。 “作为命运无迹者,你只要继续在现世活动,就会自然而然地改变他人的命运,产生逆风。”狐之助的尾巴又敲了敲地板,“我看,你也不是肯在本丸宅一辈子的人。” 霉运听起来好像不值一提,实际上,若严重起来,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醍醐京弥之所以能轻易撼动星轨、且付出稀少的代价,是因为成为了审神者,往来不同的世界,身上与原世界的“缘”被遮蔽,表象联系切断。可是这霉运一旦累积起来,那些被切断的联系就会从负面角度重新建立,“孽缘”深厚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天地异变,造成天打雷劈。 “如果你想继续在现世生活,就必须减弱逆风。其实,多做对地球有益的事,例如环保,能起到一点抵消作用。樱冢护守护镇压富士山的封印,是在保护地球地脉,也算有益的事之一,”狐之助舔了舔爪子,“只不过,做好事得做到底,加固封印的同时,维持九尾妖狐神魂活性也是你的责任,可不能丢到一边不管,当心好事变成坏事。” “樱冢护需要怨气滋养妖狐,你的逆风需要找东西承担,灵界可以把这两件事合并成一件事,一口气解决。”狐之助一口气说完,吐了吐舌头。 “这就是现世那边给出的条件。” “听起来好像比单纯等待风期过去要方便,”醍醐京弥不置可否,“但前提还是得我自己去拼命拿到大会优胜、向灵界提出愿望吧?这可算不上交换条件。” “我们这边也是有福利的啊!”狐之助伸了个懒腰,“想要吸引你,当然得靠时之政府。” “哦哦,”醍醐京弥配合着鼓了两下掌,“是什么福利?” “不论你能不能赢,你都能拿到一个新世界的坐标,”狐之助眯起了眼睛,“你可以穿越去别的地方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醍醐京弥下意识说出鹤丸的台词,“也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 当然,前提是他能从暗黑武术大会上活下来。审神者认为这不会太困难,大不了空间一撕直接回本丸,恐怕这也是时之政府给他找事找得毫无顾忌的原因之一。 “那么,我就不打搅了。”狐之助鞠了一躬,从窗户跳了出去,还贴心地把窗户关上。 从他取代樱冢护到现在一周不到,政府就据此定下了计划,反应迅速的根本不像政府部门。左京特意上门找他,恐怕是提前听到了风声,又或者,这件事就是他促成的也说不定。 “你还在这里啊,”醍醐京弥回过神推了推一旁居然已经躺下来盖上被子的三日月宗近,“这么晚,回去吧。” “好无情,”三日月宗近拉起被子挡住脸,“主人这是用过就丢——” “喂喂,我哪里有用过?” “也就是说,的确打算丢咯?” “对你们,我可从来没有丢这个动作吧?” “那刚才被打断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吗?” “......快点回去休息啦笨蛋!” 左京送来的请帖有两份,一份是代表他自己赞助的队伍暗黑掮客邀请醍醐京弥成为凑数的第五人,一份是上届大赛冠军队伍赞助人垂金权造对于宾客的指定声明。由于樱冢护换人的缘故,这个黑道商人还附上一封用词谄媚的道歉信,表明如果醍醐京弥愿意,可以自己指定任何人作为宾客代替他自己,他很乐意替审神者解决不想脏手的麻烦,例如樱冢星史郎。 只不过,醍醐京弥既不愿意凑数,也不愿意避战,对于解决樱冢星史郎也没兴趣,至少,他想要先了解一下其他宾客的情况。 “真是的,主人干嘛把我带出来啊,”同田贯正国正在抱怨,“我对现世又不感兴趣。来玩的话,带短刀胁差们才比较方便不是吗?” 为了争取来现世,那帮付丧神们各个约战演练场,连大俱利伽罗都有些意动,审神者却选中了最无所谓的他。 “所以说,这次不是来玩的啊,”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不过,你真的对现世一点好奇也没有吗?” “好奇是有,不过废刀令到现在还有效不是吗?”同田贯正国拍了拍自己的本体,“这个世界太和平了,不适合我。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懂。” “那可不行,”醍醐京弥搭上他的肩膀,“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现在可是享受和平的时候。” “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美术品。”同田贯正国撇撇嘴:“刀是武器,刀术是杀人的伎俩,战场才是我的舞台。不管说的多么好听,战争只是蕃主们争夺利益的手段,向民众宣传的目的都是在唬人。” “说的也是,”醍醐京弥表示赞同,“战争无处不在。现代社会盛行‘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是因为生产力发达,利益的争夺不再紧迫,已经不需要通过传统的杀人来削弱对手。只要社会能养得起所有人,那么人命本身就成了一种资源,不能轻易浪费掉。” “......你说的太复杂了,”同田贯正国挠了挠脑袋,“不就是现在科技发达,武、士刀用不上了吗?” 也对,对你来说这一点才是关键。 “还是用的上的,”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你又不是普通的武、士刀,你是付丧神。普通武、士刀做不到的,你能完成。例如现实中再刃的刀只有观赏价值,不能运用在实战之中,但付丧神不存在这种问题。”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越是和平年代,越有人向往战火硝烟。就算战争是打不起来了,武道会还是可以参与一下的。” “哦哦,武道会是和演练场一样的吗?”听到这里,同田贯正国这才有了兴致,“虽然比不上战场,但也能打个尽兴吧?” “是的,不过,不必像在演练场那样手下留情,”醍醐京弥自然而然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只要在对方破坏你之前,想办法把对方破坏掉就好了......哎,你现在拔刀干嘛?” “主人你刚才的表情......果然,哪怕主人是文系审神者,也有男人好战的一面!来打一架吧!” “......我的笑容就那么像在挑衅吗喂!” “我看,是你们前期用毫无背景的樱冢护做宣传,结果换成了我这个动不得的人,生怕开了天窗吧,”醍醐京弥毫不客气地戳破真相,“虽然定期开赛的暗黑武术大会能释放妖怪的压力,减少犯罪率,但政府不至于放任你们把我这种人当成斗兽场里的猛兽。至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都不用我去申请,灵术协会就已经派人来驻扎了。”他这种人,即是财阀又是政府要员,家里三五不时的得往外丢的人形垃圾不要太多。 “可是,灵术协会也不可能毫无疏漏,”左京炫耀一般地指了指身后的卢愚吕兄弟,“比如说,他们根本对付不了卢愚吕兄弟这种级别的妖怪,不是吗?” 醍醐京弥若看着卢愚吕兄弟若有所思:“所以,”他的眼睛一亮,“我如果现在把卢愚吕兄弟打一顿扔出去,他们会收敛一些的吧?” “不,”左京轻笑,“他们会认为这是在做戏。” 很明显,左京不相信醍醐京弥有这个实力,卢愚吕兄弟也不相信。前者的轻蔑也许是为了激将而展现的伪装,而后者的轻蔑就是实打实的看法。醍醐京弥也无意改变他们的看法,毕竟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但是麻烦还是麻烦。 “这逆风来得太猛烈了些,”送走左京等人,醍醐京弥拿着两张请帖,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先回本丸吧。” 相较状况不断的现世,本丸安静祥和,安全封闭与世无争,简直宅男天堂。醍醐京弥甚至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比现世要清新许多——当然,这不是错觉,这里的空气含量配比不含工业污染物。 最先发现审神者回来的是今天安排的近侍,物吉贞宗。由于醍醐京弥这几天跑去了现世,近侍正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翻看很久以前和泉守兼定被审神者罚抄的丰玉俳句集——兼桑之所以被罚是因为他在和陆奥守吉行的手合中扬沙耍诈。 “若非居此间,岂有近所赏花乐,今日相见欢,”物吉贞宗读完这一句,将手抄本合上,眉眼弯弯,“嘿嘿,今日真是好运气呢。欢迎回来,主人。” “我回来了,”醍醐京弥目光柔和,揉了揉胁差柔软的金发,“这几天大家都好吗?” “嗯......有些人不太好,”物吉贞宗笑眯眯地说,“鹤丸晚上装鬼吓到了小夜,现在在手入室里躺着呢。” “......先让他继续躺着吧,”既然是自作自受,醍醐京弥没有帮忙疗伤的打算,“有收到我让一期带回来的礼物吗?” “嗯呐,”物吉贞宗摸了摸鼻子,“玩偶是很可爱啦,psp也很好玩,不过,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理论上来说,生理会影响心理,”醍醐京弥打量着他,“你就算不是小孩子,也不过是个发育不全的青少年。” 物吉贞宗不禁脸红心跳:“我、我、我,当然发育的很好啊!” “如果你们足够类人,这是不可能的,”醍醐京弥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人的大脑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成年之前,人使用前脑的频率大于后脑,成年之后,就会反过来。青少年和成人根本是拥有不同的思维方式。”所以说,某些代沟完全是不可抗力。 “主人指的是这个啊,”物吉贞宗这下脸不红心也不跳了,“可是,付丧神和人类是不一样的吧?” “也对,”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不过,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环境也会影响性格。虽然知道你们几乎各个都是老古董了,但是由于外形的关系,还是会下意识看脸,把小个子们当成小辈照顾......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们的性格很难成熟。唔,药研是个例外。” “哼!”物吉贞宗转过头,“只有人类会老是忘记我们的本质。” “可我看今剑萤丸很乐意被当成小孩子啊?” “如果可以借机对主人撒娇的话,我也不是不愿意被当成小孩子啊!”物吉贞宗气鼓鼓地说,“反正我只是个吉祥物而已,不会耍赖也不会粘着主人......” 就你这样,还认为自己够成熟不是青少年。 “抱歉,”醍醐京弥坐到藤椅上,拉着物吉贞宗站到自己两腿之间,仰视着他,“物吉才不是只是吉祥物而已,是我可靠的属下。就像小天使一样呢。” “那,可以不把我当成小孩子嘛?” 虽然你这样要求了,可条件反射改不了的啊! “......我尽量。”醍醐京弥艰难地说,物吉贞宗这有点委屈有点倔强的小表情实在太戳人心了。“下次一定给你准备不幼稚的礼物。你喜欢什么呢?” “主人帮我选吧,”物吉贞宗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醍醐京弥的脖子,“如果,如果,我能......”当主人的护身刀就好了。 可物吉贞宗知道,这个要求会让审神者为难。想当主人护身刀的刀剑太多了,大家只好全部放弃,他不能打破这个默契。 醍醐京弥拍着他的背:“怎么了,这么说不出口?” “那、那,主人,今天晚上,晚上,”物吉贞宗涨红了脸,终于问出口,“可、可以一起——” 物吉贞宗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人滚了进来。没错,就是滚,伸直手臂、打横在地上的那种。这个人滚着滚着就正好停在了审神者的脚下。 白色运动服,深蓝色围巾,黑色长靴加粉色头发,这熟悉的配色,是龟甲贞宗。 “啊啊,主人,你回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龟甲摔倒了,需要亲亲才能起来!亲亲不行的话,踩踩也可以的,主人!” 然后他才看到了物吉贞宗,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哟,物吉,你也在啊。” 物吉贞宗没有回答,浑身颤抖,怒火攻心: “即使是我,也有我的执着!” 片刻之后,手入室又多了一把打刀。 “咦,龟甲,你今天不是没有被安排出阵吗?”鹤丸国永问道。 “......这是我家物吉爱的惩罚~” “居然把那孩子惹出了真剑必杀......你做了什么?” “可能是打断了他的好事......吧?” “哎——” 物吉贞宗和龟甲贞宗放到一起,虽然受伤的是后者,但大家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后者犯了什么错,而不是前者下手太狠。 不过更多人关心的是现世相亲的情况。虽然已经听一期一振说了一遍,他们还是希望能从当事人口中得到直接情报。 “不愧是幸运之刃,”烛台切光忠身上还穿着围裙,“果然把幸运带来了呢。还以为主人会在现世那边多待几天。” “在现世那几天我可真是霉运当头,”醍醐京弥想到逆风就有点头痛,“也许真的需要物吉来转转运。” 物吉贞宗充满自信:“我一定会把好运带给主人!” “那可真是帮大忙了。” “对了,主人,那个皇一门的少主,皇昴流,你是怎么想的啊?”乱藤四郎第一个问了出来,“好像很没用的样子。” “......人家不是没用,是心善。”醍醐京弥哭笑不得,“我以为你们会喜欢那种心灵纯洁的人。” “反正主人你又不是那样的人,”萤丸若无其事地说出了一针见血的话,和他可爱的造型一点也不搭,“我们也近墨者黑啦。” 醍醐京弥忍不住用力按了按他的脑袋:“这种事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说出来嘛,这样我还能自欺欺人一下。” “哎,主人不要按,再按就长不高了啦!” “说得好像你真的能再长高一样。” “好过分,主人好过分——”萤丸口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往醍醐京弥身边靠去。 “看招!”今剑跳起来,抢先一步往醍醐京弥怀里扑,“抓住你了!” 然而他抓住的是飞快挡在审神者身前的压切长谷部。压切长谷部把今剑丢给岩融:“跳来跳去,砸伤主人怎么办!” “哼,才不会,我可是很轻盈的!”今剑在空中转身,灵巧地落到了岩融的肩头,“长谷部太严肃了!” “是你太随意了。”萤丸占到了审神者身边的位置,抱着他的手臂对着今剑做了一个鬼脸。 “哈?说笑吧,主人?” “那你有本事给我笑啊,不出声算你输了哦?” “哎?太强人所难了主人......” 所以说不要一本正经地面对一切啦。 “好啦,好啦。对了,在现世就叫我的名字京弥吧。” “京......弥?”同田贯正国重复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还真不习惯,感觉好奇怪。不能继续叫主人吗?” “.....如果不怕被围观的话,当然可以。”醍醐京弥想了想,点了点头。和其他刀的风格不同,同田贯正国拥有凶狠的眼神和横跨面部的刀疤,看上去完全是个不良,就算披着奇怪的肩甲抱着古怪的头盔,也没人敢关注他。 “像我这种不起眼的家伙,有谁会围观?”他向四周看去,所有接触他眼神的行人纷纷转移视线加快脚步,周围变成真空地带,“嘁,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有就怪了,”醍醐京弥望天,“这可是和平时代。这么说,”审神者还是问出了口,“衣服也不想换了?” “既然不是来玩的,当然要拿出最佳状态,”同田贯正国斜了审神者一眼,看上去像在瞪一样,“出战装束当然不能随便换掉。这么在意外观,你也把我和美术品混为一谈吗?” “不不不,刀的话,只要强大就好了,兜割都不在话下的实用主义者同田贯正国先生。” “哼,你知道就好。” “糟糕,”醍醐京弥忍不住戳了戳同田贯正国的脸,“狸子,你现在的表情有点可爱呐!” “可、可爱?”同田贯正国差点跳起来,“主人,不要开玩笑!” “嘴上说是玩笑,你还不是没有笑,”醍醐京弥的眼神兴味,“啊,这么容易就脸红啦!狸子真是容易害羞。” “我,我这是热的!还有,好好叫我的名字,不要把‘同’省略掉!” “‘田贯’、‘狸子’,这样比较顺口啊。大家不都是这样叫的吗?” “在外面不要这样叫啦笨蛋主人!” 每次暗黑武术大会指名的宾客都有共通点,往往这些人都是背景不深的灵能界新人,大会只是用他们的死亡向灵界发泄妖怪不能正大光明出现在人间的不满。不只是妖怪,人类也同样不满——为了人间的平稳发展,灵界反对过强的个人武勇干涉现代社会。过于强调个体的力量会形成新的阶级,分散科技侧的注意力,造成社会动荡。两次世界战争教会了他们正视普通人的力量,越是大规模的战场,单兵战斗力永远比不上集体行动,局部战役永远改变不了整体走向。与其期待特殊个体才能成就的英雄,不如期待普通人都能使用的热武。 与安抚这些人相比,宾客的权利不值一提。正因为处境堪忧,这些宾客们本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搞什么搞什么!”同田贯正国将醍醐京弥打横抱起,躲过倒塌的电线杆,“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眼前所见是一只白色巨兽,脸上有着红色的妖纹,一扑一咬掀起风尘阵阵。乍然看见这一幕,大多数人会以为这是大妖怪在肆虐,但审神者仔细观察,就发现他的动作仅仅停留在一个固定范围内,其实是在保护身后。他的身后有两个人,一个是有着浅黄色头发的学生,一个是绿色头发的古装浪人。 作者有话要说:orz停了半天电 367、诡异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如果你愿意当个普通的兽医的话, ”就在护壁碎裂的那一刹, 醍醐京弥向前迈了一步,脚下繁复如同电路板的精密纹路迅速蔓延,“我就不必动用暴力,强迫你转业了。” 樱花的幻境瞬间支离破碎,没能给审神者造成任何阻碍。樱冢星史郎大吃一惊,他不知道醍醐京弥是从何时入侵了他的幻境结界——不,不仅仅是入侵,对方甚至完成了根源解析,改换概念,把他拖出了樱冢。 “毕竟是一期的希望,”醍醐京弥第一次露出了不再僵硬的笑容, 这笑容危险邪肆,令人心生恐惧,除了樱冢星史郎没人看见,“我只好无视你的想法。” “就算干涉星轨——”醍醐京弥向前再迈出一步, 地上的纹路发出了夺目的金光,“亦在所不惜。” 审神者的周围荡起了看得见的蓝色波纹, 天幕仿佛降了下来,星子在手边闪烁,星屑旋转着落下,从不可知的来处落入不可知的去处。时间既是一瞬亦是永恒, 空间无所在亦无所不在。 “一期一振。” 审神者呼唤刀剑付丧神、的名字。刀剑付丧神的形体消失,化作单纯的武器,被他握在掌心。 樱冢星史郎动弹不得。他不明白醍醐京弥是怎么做到的,只能眼看着醍醐京弥走上前,毫无技巧地捅了他一刀,然后就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灵魂深处剥落下来—— 然后他也落了下来。 “结束了。” 醍醐京弥收刀归鞘,幻境抽离现实,所有人重新出现在了咖啡馆,桌上的茶饮还带着热气。而樱冢星史郎趴在吧台后面,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 “此处应有掌声,”审神者转过身,歪了歪脑袋,“嗯......欢呼在哪里?” 皇北都就当真的给他鼓掌欢呼起来,迹部景吾扶额:“你当这是在表演话剧吗!” “这可比话剧厉害多了,”皇北都由衷地赞叹,“我都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用我另外一个付丧神,青江的话来说,”醍醐京弥将一期一振的本体抱进怀里,“就结果而言,笑容比较好。” “这句话好帅!”皇北都捧着脸原地转了一个圈,“虽然你那个蜃气楼也很可疑,但是没关系,我中意你!” 醍醐京弥毫不脸红地颔首:“谢谢。” 而此时只有皇昴流还在意樱冢星史郎。他是几人中唯一的良心,面对樱冢护露出了复杂的表情。“那个人,他......”皇昴流忍不住问道,“死了吗?” 即使他知道,樱冢护本性恶劣,用心不轨,但他毕竟曾经是他的朋友。 “没有,”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只是斩断了他和樱冢之间的‘缘’,取代了他,接手樱冢护一职,”他又不喜欢通过杀人解决问题,“杀人太浪费了,后续处理也很麻烦。何况,如果杀掉他,皇君会伤心吧,即使对方是樱冢护。” “对不起,”皇昴流感到不好意思,“也许在大部分人看来,他死不足惜,是我太优柔寡断了。可我还是......” “不必道歉,珍惜生命是可贵的美德。”审神者注视着星轨,若有所思:“未来已经模糊了,不过,你们两个的命运是否还会走到相爱相杀那一步.......” 就在此时,一阵灵术风裹挟着樱花卷起,樱冢星史郎的身体碎裂,化作樱花花瓣,散落各处。 “怎么回事?!”皇昴流伸出双手,遮挡狂风,很显然没能听完他刚才说的话。 醍醐京弥没有回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他逃走了呀,”审神者一下一下梳理一期一振的刀绪,“没想到,他还有余力施展遁术。” “喂喂,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称赞敌人!”迹部景吾皱起眉头,“哪天他回来报复怎么办?” “安啦,在有把握赢过我之前,他不会对你下手的,”醍醐京弥不以为然,“他当了十年的樱冢护,习惯杀人而不是滥杀。除了我们,他不会找其他人麻烦。以他的审美,那种事情对他来说是浪费时间。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并没有失去一切,没有孤注一掷的必要。” “况且,不出意外的话,皇君才是他下手的第一顺位。” “什么?!”皇北都大惊失色,“这可怎么办!” “不用太担心,”醍醐京弥语气轻松,“樱冢君失去樱冢护一职,就失去了一大灵力来源,已然削弱了实力。当然,削弱后的他依然不可小觑,只不过,他现在比皇君弱,说不定比你奶奶还弱呢。” “这就好,”皇北都闻言,松了一口气,双手抓住皇昴流的肩膀:“下次见面,你可千万不能手下留情哦!” 皇昴流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啦!” 皇北都用不信任的眼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算了,下次遇见他,你只要能保全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 皇昴流不禁哂笑。 接着,皇北都转过身,面对醍醐京弥深深鞠躬:“醍醐先生,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不必多谢,因为你们很可爱啊。” “哎,假如樱冢护也可爱的话,你会选择袖手旁观吗?” “嗯......说不定真的会这样哦。” “真的假的?!”皇北都双手叉腰,“真是立场不坚定!我本来还想说,以后昴流就交给你了呢。” 皇昴流又脸红了:“姐姐!你又乱说什么啊!” “那可真是不胜荣幸,”醍醐京弥煞有介事地应声,“皇君交给我一定没问题的。” “醍醐先生!” “玩笑啦,玩笑。” “啊,等等,”皇北都两只手摊开,“我们现在还在互称姓氏,太生疏了吧!我可以叫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醍醐京弥从善如流,“北都。以及,”他看了看一旁的皇昴流,对方回给他一个微笑。 “昴流。” 东京醍醐分家是一栋高达36层的高级公寓,这种公寓往往采取酒店式管理,极其注重服务质量和客户隐私。除了顶层的复式公寓留作私用,其他楼层都采取出租的方式提供给各界名流。楼顶的部分则被改造成了草庵式茶庭,偶有招待客人的露天茶事会在这里举办。 醒竹一声,栖息在露地中的几只麻雀抬起头,转了下眼珠,又低了下去,啄取醍醐京弥手中的米粒。 迹部景吾端起茶碗:“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没有吧?” “失忆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蜃气楼的话,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醍醐京弥将剩余的米粒撒在地上,“一开始,我们只是搞了一个福尔摩斯同好社团,玩玩角色扮演而已。” “而已?” “我承认我们做的很认真啦,”醍醐京弥跪坐在垫子上,“有很积极地制作网站、散发印刷品、寻找事件甚至制造事件,再解决事件。谁会料到真的有黑手党脑袋有坑,跑来找‘莫里亚蒂教授’支招啊!” 迹部景吾额头上青筋一跳:“谁会真的给那个黑手党支招呢?嗯?”他一拍茶席,“恐怕只有你会选择认真回答而不是报警吧!” 麻雀们被吓得放弃食物,从地上飞了起来,不过没有逃很远,就落在了附近的篱笆上。 “报警多无趣啊,”醍醐京弥眼神漂移,“这种事情可是稀奇得很呐。” “哦。”迹部景吾已经不想说话了。“然后你就顺水推舟,把这方面业务做大做强。”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五年前蜃气楼在黑道的声名如雷贯耳。蜃气楼从事情报、点子方面的业务,不仅掺和进了池袋颜色党之间的暴力冲突事件,还涉及受贿议员之子小佐野浩树引发的群体性自杀的社会问题。 “嘛,一切多亏了大家的帮助呢。” “你当我是在夸奖你吗?!” 醍醐京弥转过脸:“我可是只靠嘴皮子就能招来杀手的男人。” “这难道值得骄傲吗?!”迹部景吾觉得很头痛,“到底谁是外甥谁是舅舅啊!” “就算辈分真的颠倒过来,该是我做的,我还是会去做啊。” “说的和殉道者一样,你难道不是因为无聊才做这种事吗!” “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醍醐京弥敲了敲茶碗,“我现在可一点也不无聊。” “......为什么我总有种你在酝酿大事件的不好预感?” “错觉啦,错觉!”醍醐京弥揉了揉脸颊,“我好歹也被后辈们称为平成年代的贵公子,绝对不会给他们带来不良影响。” “哦,可在他们见识过你真实的笑容后,不都纷纷改称你为‘阿鼻地狱的恶鬼’吗?” “才没有那么可怕好吧!” “你可以选择成为一般选手,也可以选择成为宾客,”暗黑武术大会的赞助人左京亲自上门拜访醍醐京弥,看上去很有诚意,“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参与。只不过,我个人认为,你既然已经继承了樱冢护的身份,不如趁此机会立下威名,一劳永逸,免得总有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打扰你的日常生活。” “我看,是你们前期用毫无背景的樱冢护做宣传,结果换成了我这个动不得的人,生怕开了天窗吧,”醍醐京弥毫不客气地戳破真相,“虽然定期开赛的暗黑武术大会能释放妖怪的压力,减少犯罪率,但政府不至于放任你们把我这种人当成斗兽场里的猛兽。至于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都不用我去申请,灵术协会就已经派人来驻扎了。”他这种人,即是财阀又是政府要员,家里三五不时的得往外丢的人形垃圾不要太多。 “可是,灵术协会也不可能毫无疏漏,”左京炫耀一般地指了指身后的卢愚吕兄弟,“比如说,他们根本对付不了卢愚吕兄弟这种级别的妖怪,不是吗?” 醍醐京弥若看着卢愚吕兄弟若有所思:“所以,”他的眼睛一亮,“我如果现在把卢愚吕兄弟打一顿扔出去,他们会收敛一些的吧?” “不,”左京轻笑,“他们会认为这是在做戏。” 很明显,左京不相信醍醐京弥有这个实力,卢愚吕兄弟也不相信。前者的轻蔑也许是为了激将而展现的伪装,而后者的轻蔑就是实打实的看法。醍醐京弥也无意改变他们的看法,毕竟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但是麻烦还是麻烦。 “这逆风来得太猛烈了些,”送走左京等人,醍醐京弥拿着两张请帖,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先回本丸吧。” 368、陷阱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这时代竟然还有这么古典的正义之士, 实在稀有。看看, 都成年了还这么好骗...... “刚才那一击好厉害,”仙水忍把目光放在了同田贯正国身上,“不过,这位不是宾客吧,难道是醍醐君请来的第五人?” 这一次大会邀请的宾客不全,被指定的只有樱冢护、仙水忍、夏目贵志和斑四个人,剩下的一个队员他们得自己找。除了五个正式队员,他们还可以再找一个替补队员。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保持四个人的状态就此参赛,也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醍醐京弥还可以甩掉他们单干。反正以他现在的权限, 分分钟就能组个刀剑付丧神天团出来,不需要其他人拖后腿。 “那个,”树开口,被众人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 “这个,那个, 你,”他鼓起勇气问付丧神,“你也不是人类吧?” “啊嗯,”同田贯正国坦然承认, “我是付丧神。” “妖怪?”仙水忍条件反射地皱眉,又舒展开来,“可是,你使用的,是灵力啊?” “那是我的主人,醍醐京弥的灵力,”同田贯正国没有隐瞒,“我的本体是在高天原取得了神位的神明,现在不过是个依托于主人的灵力、类似神降的存在。”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分灵而已,不过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就有机会实现降神,令本体短暂投影到这个躯壳之上。 “妖怪竟然成神......”仙水忍喃喃道,“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只是近代少了而已,”醍醐京弥数了数,“很多神社供奉的就是妖怪,时间长了,有的妖怪就会改换修行方式,选择汲取信仰之力,神化自身。” “对妖怪而言,成神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斑打了个哈欠,嘴巴张的老大,“我就不会自寻烦恼。当妖怪有什么不好,哼。” “......竟然是这样。” 仙水忍从来没考虑过妖怪也有好有坏。由于天赋卓绝,从出生开始,他就持续受到恶灵和妖怪的袭击,更因此父母双亡,身边灾祸不断,只能离群索居,连学校去的也很少。在他看来,妖怪的存在本身就是必须被清除的“恶”。 极度的正义感、过度的洁癖和断断续续的教育,使得他变成了一个固执又纯粹的人。从小到大,他忙着被袭击、反击、主动出击,战斗成了他的生存本能,消灭敌人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人与妖怪能够和平相处。 “所以说,虽然看上去是个白领精英,”醍醐京弥审视他的星轨,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实际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话说的真失礼,”同田贯正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很强的。” “可是这和笨蛋人设不冲突对吧?” 很快,环境省自然环境局负责对接的员工赶到现场,交接过后黑着脸把他们赶走。至于公众,新闻官对外公布的理由果然是天然气爆炸。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妖怪的,就算有人看到了——那也是爆炸造成的幻觉。 误会解开,几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所有人中,问题最大的,是夏目贵志。 “夏目之所以被选为宾客,是因为他的祖母,夏目玲子,给他留下了一本友人帐,”斑扭着身体爬到了桌上,“友人帐是一本妖怪契约书,得到友人帐的人可以借此统领登记在册的妖怪。垂金权造的子侄垂金正造想要向他重金购买不成,就将他定为宾客,借机报复。” “那是我祖母的遗物,”夏目贵志虽然不安,却不后悔,“何况,那个人不是好人。” “哇,比妖怪还像妖怪,”醍醐京弥翻看资料,照片上是个又胖又秃的家伙,“要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啊。不过,事到如今,即使把友人帐交出去,也没办法逃避比赛。当然,买通垂金一家、或者把垂金一家都干掉,用他们的印鉴更换宾客倒是可以。不过,前者需要大量金钱权势,后者挡在前面的敌人除了垂金一家,还有妖怪贩售组织b.b.c.全体,你们做不到这件事吧?” 连醍醐京弥都做不到。就算侥幸杀掉了垂金一家,后续b.b.c.的追杀就是跗骨之蛆,无法摆脱。没有政府和财团做后盾,审神者根本拿不到选择参加与否的机会。垂金权造不敢招惹审神者,却也不会听从审神者的指挥,他们不会放过夏目贵志。 “是啊,没办法,”斑挠了挠头,“至于我,夏目是我的猎物,没拿到友人帐之前,其他人可不能对他出手。” 虽然斑是妖怪,但只要一度站在人类那边,就没有办法脱离。 “可是,这是武道会,”醍醐京弥放下手机,“观众们想要看到的,是宾客们被虐杀。就算夏目能用友人帐召唤妖怪当替身,如果对手或者举办方不愿意,大会也是不会承认的。夏目,你必须作为‘个体’参赛。” “那怎么可以!”树拍着桌子站起来,激动地说,“夏目一点武技也不会啊!真的不能更换宾客吗?我愿意替他出战!虽然打架我不在行,但是逃跑还是不在话下的!” “的确,‘影子手’暗抚一族在逃跑方面有天然的优势......”醍醐京弥打量了他一会儿,“不过,你妖力好弱啊。能随时展开次元裂隙吗?” “......这个,我数学不太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 天赋都没能掌握的弱渣啊,哪里来的把握能逃掉? “没关系的,树,”夏目贵志拍了拍树的背,“名取先生和的场先生有帮我训练。” 从接到妖魔使者的通知到大赛开始只有两个月,短期训练能顶什么用? 夏目贵志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在那里的准备。事到如今,害怕毫无用处,他只能尽力挣扎。 “别怕,”仙水忍看着他,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是灵界侦探,我会保护你的!” “哼,我会保护夏目的,用不到你!”斑也大声宣言。 “哈?!我当然比你这个妖怪可靠!” “白痴侦探,竟敢小看斑大人!” “我,我也会保护夏目!”树也插上一句,“我也可以帮忙!” 夏目贵志此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温和明亮,一点也不像面临生死危机:“谢谢你们,猫咪老师,树,仙水君。” “有我们出手,你就乖乖在后方待着就行,”同田贯正国也被气氛感染了,“是吧,主人?” “是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虽然原本只是来见一面而已,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同田贯正国作为神明的直觉认可了他们。 神明的直觉比人类敏锐得多,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出手。 “既然我家狸子都这么说啦。” “不要叫我狸子啦笨蛋主人!” 于是乎,参加比赛的六人定了下来。正式队员五人,其中人类两名,醍醐京弥和仙水忍;妖怪两名,斑和树;神明一位,同田贯正国。夏目贵志被安排成替补第六人。 不过,同田贯正国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想起来了,”离开的路上,同田贯正国恍然大悟,“主人也要上战场,还是一个人?!” “不是战场,是擂台,”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吗!你真的是笨蛋吗笨蛋主人!”同田贯正国抓着审神者的肩膀摇了起来,“你可是文系审神者啊,文系!” “嘛,冷静一点,”醍醐京弥一把抱住同田贯正国,固定住自己,“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嗯嗯。” “这种话去对其他人说啦!”同田贯正国抓狂,“不要当我好糊弄!” “要相信我的实力啊,狸子。” “相信个鬼,我看你就是当我好糊弄!”付丧神把审神者从身上扒下来,“谁都会质疑的好吧,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妖怪,你的灵术真的能搞定吗?” “不要把我当成不堪一击的弱鸡啊。” “难道你能挨我第二下?”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好吧,既然这么不放心,那我也去特训好了。” 陆奥守吉行挠了挠脑袋,不敢看他,嘀咕道:“什么嘛,突然抢俺的台词......” “哦豁,”醍醐京弥捏着下巴凑到他眼前,“掉眼泪了呀?” “才没有!”陆奥守吉行咬牙,拨开审神者的脑袋,“俺只是有点感动!你就不能让俺多感动一会儿吗?” “反正你又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醍醐京弥转过身,招招手,“这边有展出你的真身,不过据说函馆那边还有一把。我是看不出来差别啦,你要不要自己来鉴定一下?” “展出?刀剑已经没落了,这时代还有人鉴赏?” “刀剑家什么时代都有。你好歹是土佐的名刀,已经算作工艺品了,是国家重要的文化财产哦,”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大家都是......啊,也有例外。” “谁?” “今剑啦,今剑,”醍醐京弥回答,“他是完完全全的文学造物,依托于人间的信念和想象,如同无根浮萍。” “哎——”陆奥守吉行大惊,“那么义经公也是假的吗?” “那倒不是,”醍醐京弥摆了摆手,“物语的成分虽然有,但是义经公还是真实存在的。” “......难以相信。” “对了,这件事记得对今剑保密哦。自己最深的羁绊仅仅是人类的想象这种事——对他来说,真相太残酷了。” “俺知道了......啊,真是的,干嘛告诉俺,俺不擅长保密啊!” “明明坂本龙马身为维新志士,秘密活动不少,不是个大嘴巴啊?” “俺现在的主人是你,物似主人型也是有限度的啊!” 醍醐京弥转过头假装找东西:“哦豁,来自我的不良影响吗?算了,这不重要。”他直接转移话题,指着不远处的铜像,“看这边,你看这是谁?” 陆奥守吉行看了一眼书法体“坂本龙马”四个字,再看一眼铜像,“谁啊这是?!”他拍着胸口,“俺好像经历了假历史。” “哎,不像吗?” “完全不像。” “坂本龙马留下的史料很多,照片什么的不在话下,应该比较可信才对啊......” 陆奥守吉行绕到一边盯着张照片摇了摇头:“不像!” 可那照片是胜海舟。 “那坂本龙马究竟长什么样?” “看俺啦,看俺,”陆奥守吉行指了指自己,“看俺就知道了!” 醍醐京弥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他。陆奥守吉行看上去更像是时代剧里出海的渔民、游荡的浪人,而不是幕末航海家思想家大商人。也许刚脱藩的坂本龙马就是这个样子的吧?跳脱,任性,固执,抓住机会就孤注一掷。 不过—— “陆奥,你是不是脸盲?” “啊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估计就是。 醍醐京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给你,这边还有你的明信片卖。”他把买好的明信片塞到他手上,明信片上的图案就是一把锃亮的日本刀。 略过到底是自己脸盲还是铜像不真的问题,陆奥守吉行捏着明信片踌躇地站在自己的真身面前。这把刀去掉刀鞘摆在架子上供人参观,完全不能使用了。陆奥守吉行看了一会儿,撇撇嘴:“刀装烧毁,刀身再造了,和俺的本体已经不是一模一样的了。搞得俺自己成了赝品一样。啊,对哦,这才是真的,所以俺是假的?” “应该说是仿品。这么说起来,刀剑付丧神们的本体,都是真身的仿品,”醍醐京弥右手握拳,敲了敲左手掌心,“哦哦,下次用这话安慰山姥切好了!” “喂喂,不要随便做决定啊,”陆奥守吉行打了个叉,“当心他又会说自己是‘仿品的仿品’,结果变得更加糟糕......” “唉,”醍醐京弥叹气,“明明真身是赝品的长曾弥虎彻都很自信。” “长曾弥虎彻已经自信到了自大的地步了!” “好啦,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醍醐京弥想了想,“顺便一提,真品长曾弥虎彻是太刀的样子,现存东京国立博物馆。赝品,也就是本丸那把,真身已经烧失了。” “嘁,看在他真身不存的份上,俺就大度一点吧。” 坂本龙马之死至今是个谜,很有可能是新撰组那帮壬生狼干的,但也可能不是。在当年,坂本龙马行事低调,声名不显,暗杀者是顺手把他砍了也说不定。可不论真相如何,新撰组的刀和维新派的刀都互相看不顺眼。刀是凶器,握刀的是怀有杀意的人。刀本不应该有立场这种东西,可一旦刀剑人格化,就自然而然受到了前主人的影响。 怪不得三日月宗近认为记忆会造成负担。相较之下,新撰组和维新派的刀剑都太年轻了,年轻气盛,只凭意气,不究因果。 “加州清光帽子折断被处理,大和守安定下落不明,堀川国广下落不明。”醍醐京弥拍了拍陆奥守吉行的肩膀,补充自己知道的记录:“也只有和泉守兼定尚存于土方资料馆。” 陆奥守吉行沉默半晌:“......这下打平了。” 新撰组虽然在本丸内人多势众,现世里却和维新派半斤八两。甚至就历史而言,是维新派战胜了幕府,而新撰组不能代表幕府。从地位上来说,德川家康的爱刀、尾张德川的传家宝物吉贞宗都比新撰组有话语权。陆奥守吉行和新撰组的互怼其实没什么道理。 “小狐丸遗失,萤丸沉海,御手杵烧失,”醍醐京弥继续数,“时光流转,很多刀都不存在了呢。” 然而陆奥守吉行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威力。身为物品,虽然他知道自己可能会锈蚀,会遗落,会毁损,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理解“失去”。自从在本丸被唤醒以来,他第一次有了同伴,有了羁绊,有了好恶。有些东西言语无法表达。 只有人会感悟,会伤悲。陆奥守吉行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一块地方变得空落落,就像是——寂寞。 身为刀,身为神明,他本永远不必知道这些。 他越来越接近“人”。 “还有其他人仍然存在吗?”他听到自己问审神者。 “有啊,”醍醐京弥的声音清晰又遥远,“宗三左文字,骨喰藤四郎,秋田藤四郎就在本馆。三日月宗近在东京国立博物馆。鹤丸国永、一期一振、莺丸、平野藤四郎是御物,现存三之丸尚蔵馆。江雪左文字在福山美术馆,小夜左文字是个人藏品。剩下的我不记得了,不过可以上网查。但是,你是真的想知道吗?” 369、炸裂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哈?” “梦见很没用啊, 他们窥见的未来画面并不完全, 很容易发生误解。比起梦见暧昧不明的预见,大数据时代基于统计的预测反而更加具有参考意义。迹部家不也早就和网络公司合作,在筑波建立了数据库吗?那个将来会很有用哦。” “好了,我知道你是科技侧的术士了!”迹部景吾没打算讨论这个,“不管怎样,现在的她可没有失势,尊崇她的人间接使她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她放出来的情报会左右国家政策,不关注不行。” “那么,她看到了什么?” “关键就在这里,”迹部景吾困惑道,“她看到的未来开始出现了’模糊不清‘。” “这不是很好嘛, 说明未来发生了变动,”醍醐京弥摊开手,“要知道,我当年行事出格未尝没有知道‘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缘故。” “别找借口了, ”迹部景吾一点面子也不给,“你的话, 根本就只是中二病犯了吧?” “喂喂!” 夜深,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水族箱正在发亮。醍醐京弥穿着浴袍,一腿屈膝坐在地毯上, 透过落地窗凝视夜景。虽然比不上东京塔,这个高度已经足够观赏部分灯火。 也足够让人产生坠落的错觉。 “主人,”一期一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擦干头发,会感冒的。” 话音未落,付丧神跪坐在他身后,用毛巾盖住他的脑袋,给他擦起了头发。 “谢谢,”醍醐京弥感受着脑袋上恰到好处的力道,“是照顾短刀们习惯了吗?” “不,”一期一振回答,“比起生活废的主人,弟弟们都很自觉。” “......一期,你是不是跟景吾学坏了?” “事实而已,”一期一振认为自己很正常,“倒是主人,在现世的表现和我们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噫,你们的想象是怎样?” “正直,坦率,坚毅,却又温柔真诚。” “......这个人我可不认识。” “现在看来,主人也有冷漠残酷的一面。” “嗯......没办法,这几年在本丸,实在是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表里不一,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不,”一期一振把毛巾放到一边,直起身,双手环绕审神者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整个抱进怀里,“你从未令我失望。” “在此之前,樱冢星史郎的逃跑,”一期一振看着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审神者的眼睛,“是主人故意的吧?” “没错,”醍醐京弥和一期一振透过镜像对视,“毕竟我只是剥夺了他的身份。” “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造成,”一期一振是他的武器,当然知道自己砍了什么,“主人不是表里不一,还是那么坦率。” “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会放过他。” “那么,主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有趣啊,”醍醐京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回答可能会招来付丧神的厌恶,“虽然我攻击他的人品,但像他这样的‘异常’人类,可是珍惜品种呢。樱冢护得罪的人很多,掌握的秘密也很多,如果不是每一代都要死在下一代手上,早就有黑白两道团结起来把他们铲除了。失去了樱冢护的身份,又被交给执法机关,樱冢君一定会死的,会死的很浪费呀。” “可我不喜欢浪费。” 一期一振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我会因为反对这种行为而厌恶你,”良久,他困惑的声音响起,“但实际上,我还是很喜欢主人,这种喜爱的心情没有消减。这就是人类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倒过来解释一下 370、坟场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审神者又不缺钱, 也没有要靠他人才能实现的愿望——死者复活是有限制的, 他的父母早就身体化灰灵魂投胎去了,想复活也没了凭依。 “不是那个啦,”狐之助甩了甩尾巴,“那个愿望你可以自己处理,用掉或者卖掉都行。我们这边想要的是下次大会的举办权和宾客决定权。” “哦哦,”醍醐京弥锤了下手心,“不是你们时之政府想要,是现世政府想要吧?” “嘛,有很多细节,”狐之助点了点头,“总之, 我们交换了一下情报,有件互惠共赢的合作需要你的参与。” “就是参加暗黑武术大会?” “是的。” “虽然我对自己很有自信,”醍醐京弥又不是自大,“可也没有自信到了盲目的地步。我没有对付过妖怪, 也没经历过生死搏杀,况且, 这可是团队赛,队友拖后腿怎么办?” “你之前对上前代樱冢护的时候不是做的挺好的嘛?”狐之助抖了抖耳朵,“第一次实践灵术就解决了可怕的暗杀者哎。” “那是因为对方小看了我,加上出其不意才得手, 同样的手法来第二遍,恐怕没那么简单,”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对方是暗杀者,本来就不擅长正面对决。但是妖怪不一样吧?” “退治妖怪是阴阳师的工作,阴阳术和灵术也有共通的地方,”狐之助觉得问题不大,“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的好像你的相信能够给我加持有益状态似得,”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过算了,反正这件事情也很有意思的样子。那么,这一次,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既然狐之助出现在了他面前,想必已经准备好了用来交换的筹码。 “这件事对你本人也很有好处,”狐之助的尾巴敲了敲地板,“我想,回到现世的这几天,你已经察觉到了逆风的存在,对吧?” “哦豁,”醍醐京弥惊讶道,“难道你们有办法解决?” “彻底解决不可能,”狐之助摇了摇头,“不过,有办法找到可以使用的‘替身’。” 樱冢星史郎就是利用职务之便,使用动物代替他本人承受阴阳术反噬形成的逆风。醍醐京弥也可以使用这种方法规避风期,但首先,别说动物了,连妖怪都无法承受他撼动星轨引发的逆风。这种逆风作用在他身上,仅仅是带来霉运,而作用在原世界居民身上,就是十死无生。 “作为命运无迹者,你只要继续在现世活动,就会自然而然地改变他人的命运,产生逆风。”狐之助的尾巴又敲了敲地板,“我看,你也不是肯在本丸宅一辈子的人。” 霉运听起来好像不值一提,实际上,若严重起来,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醍醐京弥之所以能轻易撼动星轨、且付出稀少的代价,是因为成为了审神者,往来不同的世界,身上与原世界的“缘”被遮蔽,表象联系切断。可是这霉运一旦累积起来,那些被切断的联系就会从负面角度重新建立,“孽缘”深厚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天地异变,造成天打雷劈。 “如果你想继续在现世生活,就必须减弱逆风。其实,多做对地球有益的事,例如环保,能起到一点抵消作用。樱冢护守护镇压富士山的封印,是在保护地球地脉,也算有益的事之一,”狐之助舔了舔爪子,“只不过,做好事得做到底,加固封印的同时,维持九尾妖狐神魂活性也是你的责任,可不能丢到一边不管,当心好事变成坏事。” “樱冢护需要怨气滋养妖狐,你的逆风需要找东西承担,灵界可以把这两件事合并成一件事,一口气解决。”狐之助一口气说完,吐了吐舌头。 “这就是现世那边给出的条件。” “听起来好像比单纯等待风期过去要方便,”醍醐京弥不置可否,“但前提还是得我自己去拼命拿到大会优胜、向灵界提出愿望吧?这可算不上交换条件。” “我们这边也是有福利的啊!”狐之助伸了个懒腰,“想要吸引你,当然得靠时之政府。” “哦哦,”醍醐京弥配合着鼓了两下掌,“是什么福利?” “不论你能不能赢,你都能拿到一个新世界的坐标,”狐之助眯起了眼睛,“你可以穿越去别的地方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醍醐京弥下意识说出鹤丸的台词,“也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 当然,前提是他能从暗黑武术大会上活下来。审神者认为这不会太困难,大不了空间一撕直接回本丸,恐怕这也是时之政府给他找事找得毫无顾忌的原因之一。 “那么,我就不打搅了。”狐之助鞠了一躬,从窗户跳了出去,还贴心地把窗户关上。 从他取代樱冢护到现在一周不到,政府就据此定下了计划,反应迅速的根本不像政府部门。左京特意上门找他,恐怕是提前听到了风声,又或者,这件事就是他促成的也说不定。 “你还在这里啊,”醍醐京弥回过神推了推一旁居然已经躺下来盖上被子的三日月宗近,“这么晚,回去吧。” “好无情,”三日月宗近拉起被子挡住脸,“主人这是用过就丢——” “喂喂,我哪里有用过?” “也就是说,的确打算丢咯?” “对你们,我可从来没有丢这个动作吧?” “那刚才被打断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吗?” “......快点回去休息啦笨蛋!” 左京送来的请帖有两份,一份是代表他自己赞助的队伍暗黑掮客邀请醍醐京弥成为凑数的第五人,一份是上届大赛冠军队伍赞助人垂金权造对于宾客的指定声明。由于樱冢护换人的缘故,这个黑道商人还附上一封用词谄媚的道歉信,表明如果醍醐京弥愿意,可以自己指定任何人作为宾客代替他自己,他很乐意替审神者解决不想脏手的麻烦,例如樱冢星史郎。 只不过,醍醐京弥既不愿意凑数,也不愿意避战,对于解决樱冢星史郎也没兴趣,至少,他想要先了解一下其他宾客的情况。 “真是的,主人干嘛把我带出来啊,”同田贯正国正在抱怨,“我对现世又不感兴趣。来玩的话,带短刀胁差们才比较方便不是吗?” 为了争取来现世,那帮付丧神们各个约战演练场,连大俱利伽罗都有些意动,审神者却选中了最无所谓的他。 “所以说,这次不是来玩的啊,”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不过,你真的对现世一点好奇也没有吗?” “好奇是有,不过废刀令到现在还有效不是吗?”同田贯正国拍了拍自己的本体,“这个世界太和平了,不适合我。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懂。” “那可不行,”醍醐京弥搭上他的肩膀,“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现在可是享受和平的时候。” “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美术品。”同田贯正国撇撇嘴:“刀是武器,刀术是杀人的伎俩,战场才是我的舞台。不管说的多么好听,战争只是蕃主们争夺利益的手段,向民众宣传的目的都是在唬人。” “说的也是,”醍醐京弥表示赞同,“战争无处不在。现代社会盛行‘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是因为生产力发达,利益的争夺不再紧迫,已经不需要通过传统的杀人来削弱对手。只要社会能养得起所有人,那么人命本身就成了一种资源,不能轻易浪费掉。” “......你说的太复杂了,”同田贯正国挠了挠脑袋,“不就是现在科技发达,武、士刀用不上了吗?” 也对,对你来说这一点才是关键。 “还是用的上的,”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你又不是普通的武、士刀,你是付丧神。普通武、士刀做不到的,你能完成。例如现实中再刃的刀只有观赏价值,不能运用在实战之中,但付丧神不存在这种问题。”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越是和平年代,越有人向往战火硝烟。就算战争是打不起来了,武道会还是可以参与一下的。” “哦哦,武道会是和演练场一样的吗?”听到这里,同田贯正国这才有了兴致,“虽然比不上战场,但也能打个尽兴吧?” “是的,不过,不必像在演练场那样手下留情,”醍醐京弥自然而然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只要在对方破坏你之前,想办法把对方破坏掉就好了......哎,你现在拔刀干嘛?” “主人你刚才的表情......果然,哪怕主人是文系审神者,也有男人好战的一面!来打一架吧!” “......我的笑容就那么像在挑衅吗喂!”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亚当加达蒙是想要拯救世界2333 ps感谢荒镜、影子、liu的地雷爱你们么么哒~ 371、失败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就算干涉星轨——”醍醐京弥向前再迈出一步, 地上的纹路发出了夺目的金光, “亦在所不惜。” 审神者的周围荡起了看得见的蓝色波纹,天幕仿佛降了下来,星子在手边闪烁,星屑旋转着落下,从不可知的来处落入不可知的去处。时间既是一瞬亦是永恒,空间无所在亦无所不在。 “一期一振。” 审神者呼唤刀剑付丧神、的名字。刀剑付丧神的形体消失,化作单纯的武器,被他握在掌心。 樱冢星史郎动弹不得。他不明白醍醐京弥是怎么做到的,只能眼看着醍醐京弥走上前,毫无技巧地捅了他一刀,然后就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灵魂深处剥落下来—— 然后他也落了下来。 “结束了。” 醍醐京弥收刀归鞘, 幻境抽离现实,所有人重新出现在了咖啡馆,桌上的茶饮还带着热气。而樱冢星史郎趴在吧台后面,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 “此处应有掌声, ”审神者转过身,歪了歪脑袋, “嗯......欢呼在哪里?” 皇北都就当真的给他鼓掌欢呼起来,迹部景吾扶额:“你当这是在表演话剧吗!” “这可比话剧厉害多了,”皇北都由衷地赞叹,“我都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用我另外一个付丧神, 青江的话来说,”醍醐京弥将一期一振的本体抱进怀里,“就结果而言,笑容比较好。” “这句话好帅!”皇北都捧着脸原地转了一个圈,“虽然你那个蜃气楼也很可疑,但是没关系,我中意你!” 醍醐京弥毫不脸红地颔首:“谢谢。” 而此时只有皇昴流还在意樱冢星史郎。他是几人中唯一的良心,面对樱冢护露出了复杂的表情。“那个人,他......”皇昴流忍不住问道,“死了吗?” 即使他知道,樱冢护本性恶劣,用心不轨,但他毕竟曾经是他的朋友。 “没有,”醍醐京弥摇了摇头,“我只是斩断了他和樱冢之间的‘缘’,取代了他,接手樱冢护一职,”他又不喜欢通过杀人解决问题,“杀人太浪费了,后续处理也很麻烦。何况,如果杀掉他,皇君会伤心吧,即使对方是樱冢护。” “对不起,”皇昴流感到不好意思,“也许在大部分人看来,他死不足惜,是我太优柔寡断了。可我还是......” “不必道歉,珍惜生命是可贵的美德。”审神者注视着星轨,若有所思:“未来已经模糊了,不过,你们两个的命运是否还会走到相爱相杀那一步.......” 就在此时,一阵灵术风裹挟着樱花卷起,樱冢星史郎的身体碎裂,化作樱花花瓣,散落各处。 “怎么回事?!”皇昴流伸出双手,遮挡狂风,很显然没能听完他刚才说的话。 醍醐京弥没有回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他逃走了呀,”审神者一下一下梳理一期一振的刀绪,“没想到,他还有余力施展遁术。” “喂喂,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称赞敌人!”迹部景吾皱起眉头,“哪天他回来报复怎么办?” “安啦,在有把握赢过我之前,他不会对你下手的,”醍醐京弥不以为然,“他当了十年的樱冢护,习惯杀人而不是滥杀。除了我们,他不会找其他人麻烦。以他的审美,那种事情对他来说是浪费时间。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并没有失去一切,没有孤注一掷的必要。” “况且,不出意外的话,皇君才是他下手的第一顺位。” “什么?!”皇北都大惊失色,“这可怎么办!” “不用太担心,”醍醐京弥语气轻松,“樱冢君失去樱冢护一职,就失去了一大灵力来源,已然削弱了实力。当然,削弱后的他依然不可小觑,只不过,他现在比皇君弱,说不定比你奶奶还弱呢。” “这就好,”皇北都闻言,松了一口气,双手抓住皇昴流的肩膀:“下次见面,你可千万不能手下留情哦!” 皇昴流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啦!” 皇北都用不信任的眼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算了,下次遇见他,你只要能保全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 皇昴流不禁哂笑。 接着,皇北都转过身,面对醍醐京弥深深鞠躬:“醍醐先生,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不必多谢,因为你们很可爱啊。” “哎,假如樱冢护也可爱的话,你会选择袖手旁观吗?” “嗯......说不定真的会这样哦。” “真的假的?!”皇北都双手叉腰,“真是立场不坚定!我本来还想说,以后昴流就交给你了呢。” 皇昴流又脸红了:“姐姐!你又乱说什么啊!” “那可真是不胜荣幸,”醍醐京弥煞有介事地应声,“皇君交给我一定没问题的。” “醍醐先生!” “玩笑啦,玩笑。” “啊,等等,”皇北都两只手摊开,“我们现在还在互称姓氏,太生疏了吧!我可以叫直接叫你的名字吗?” “当然可以,”醍醐京弥从善如流,“北都。以及,”他看了看一旁的皇昴流,对方回给他一个微笑。 “昴流。” 东京醍醐分家是一栋高达36层的高级公寓,这种公寓往往采取酒店式管理,极其注重服务质量和客户隐私。除了顶层的复式公寓留作私用,其他楼层都采取出租的方式提供给各界名流。楼顶的部分则被改造成了草庵式茶庭,偶有招待客人的露天茶事会在这里举办。 醒竹一声,栖息在露地中的几只麻雀抬起头,转了下眼珠,又低了下去,啄取醍醐京弥手中的米粒。 迹部景吾端起茶碗:“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没有吧?” “失忆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蜃气楼的话,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醍醐京弥将剩余的米粒撒在地上,“一开始,我们只是搞了一个福尔摩斯同好社团,玩玩角色扮演而已。” “而已?” “我承认我们做的很认真啦,”醍醐京弥跪坐在垫子上,“有很积极地制作网站、散发印刷品、寻找事件甚至制造事件,再解决事件。谁会料到真的有黑手党脑袋有坑,跑来找‘莫里亚蒂教授’支招啊!” 迹部景吾额头上青筋一跳:“谁会真的给那个黑手党支招呢?嗯?”他一拍茶席,“恐怕只有你会选择认真回答而不是报警吧!” 麻雀们被吓得放弃食物,从地上飞了起来,不过没有逃很远,就落在了附近的篱笆上。 “报警多无趣啊,”醍醐京弥眼神漂移,“这种事情可是稀奇得很呐。” “哦。”迹部景吾已经不想说话了。“然后你就顺水推舟,把这方面业务做大做强。”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五年前蜃气楼在黑道的声名如雷贯耳。蜃气楼从事情报、点子方面的业务,不仅掺和进了池袋颜色党之间的暴力冲突事件,还涉及受贿议员之子小佐野浩树引发的群体性自杀的社会问题。 “嘛,一切多亏了大家的帮助呢。” “你当我是在夸奖你吗?!” 醍醐京弥转过脸:“我可是只靠嘴皮子就能招来杀手的男人。” “这难道值得骄傲吗?!”迹部景吾觉得很头痛,“到底谁是外甥谁是舅舅啊!” “就算辈分真的颠倒过来,该是我做的,我还是会去做啊。” “说的和殉道者一样,你难道不是因为无聊才做这种事吗!” “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醍醐京弥敲了敲茶碗,“我现在可一点也不无聊。” “......为什么我总有种你在酝酿大事件的不好预感?” “错觉啦,错觉!”醍醐京弥揉了揉脸颊,“我好歹也被后辈们称为平成年代的贵公子,绝对不会给他们带来不良影响。” “哦,可在他们见识过你真实的笑容后,不都纷纷改称你为‘阿鼻地狱的恶鬼’吗?” “才没有那么可怕好吧!” “普通都是让危险人物远离吧,”迹部景吾不能理解,“北都小姐,你是笨蛋吗?指望敌人手下留情?” “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办不到!”皇北都抱紧皇昴流,“我空有保护的心意,”她的牙齿咬出了声,“没有保护的实力。” 皇昴流虽然只有十六岁,却是皇一门有史以来数得上号的强大灵能力者。与之相反,双胞胎皇北都却缺乏天赋,灵力低下,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术法。 “姐姐,对不起,”皇昴流反抱住皇北都,“是我让你担心了。” “不是昴流的错,都怪他!樱冢护对人一见钟情什么的,太可疑了!”皇北都瞪向樱冢星史郎,“你伪装自己,接近昴流到底有什么目的?” 樱冢星史郎一挥手,淡红色的樱花花瓣泄出,灵术风四下巡回,构成了倒五芒星结界,将几人笼罩其间。一株巨大的樱花树出现在他身后,花繁如云,一片生机郁郁。 这生机由憎恨孕育,美丽,亦残酷。 “还能有什么目的?”樱冢星史郎杀意弥漫,“我是杀手,当然是为了,杀人。” 他已经彻底放下了伪装,不再掩饰自己的本质。如果他一开始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双胞胎面前,他们不可能允许他靠近。 “怎么会,”皇昴流睁大双眼,“为什么?” “昴流,还记得七年前的事情吗?”樱冢星史郎指向皇昴流,“是时候把手套拿下来了,反正不管再怎么遮掩,也没有用。我的灵力,可是在你奶奶之上呢。” 372、他人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那么, 从今天开始, 你就是源氏的闲雅了。” 醍醐京弥本以为,现代人对美的追求已经很大胆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人们表现的更加直白。男男女女热衷于向他这个新贵递交情书,有的不过一面之缘,有的仅仅慕名而来,哪怕他这个新贵除了名声,其他什么都没有。人们欣赏美、追逐美,光审神者就造成了这么大的反响,如果三日月宗近一并出现在这个时代,想必会引起极大轰动。 游玩赏乐、谈情说爱、无所事事, 这就是平安中期贵族们的日常。公家被藤原氏一手遮天,内部陷于无益统治的残酷内斗;外部武家渐起,却还不成气候。天皇逐渐被架空,注意力转移到了诗歌艺术之上, 服务于天皇的朝廷官员也纷纷耽于享乐。平安京瑰丽糜烂的风景下,掩盖的是自然灾害频发、妖鬼肆虐、平民朝不保夕。 “瘴气好多, ”醍醐京弥用袖子掩住口鼻,不过这样做并不能起到拦阻作用,只能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看来不管古代现代, 都是乡下比大城镇空气要好。” “到处都是妖鬼的臭味,”同田贯正国皱了皱眉,“这就是平安京?怎么一点都不平安啊。” “没办法,生产力跟不上,时代发展进入了一个瓶颈,”醍醐京弥放下袖子,干脆开始寻找附近的瘴气之源,“武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公家,但是平将门和藤原纯友失败了,再一次动手还需要累积生产资料;公家再进一步需要干掉天皇,但是目前天皇被架空,这些人拿着既得利益万事大吉,又没了进取心。” “啊啦,找到了。” 面前是一座空置的宅邸,看上去空置不久,建筑还很新。正当醍醐京弥打算进去的时候,他被人拦了下来。 “请等一等,”拦住他的人是一位平民,他不敢直接对审神者说话,冲着付丧神道,“这位大人,这里不可以进去。” 醍醐京弥看了同田贯正国一眼,付丧神会意:“为什么不可以进去?” “这里有恶灵,大人,”平民低着头回复,“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阴阳师大人说,在他前来退治之前,不能再让人进去。” “没关系,”醍醐京弥抛下这句话,继续向里走,“我也是阴阳师。” “哎呀,大人,这......” 这宅邸里的恶灵不是什么厉害货色——至少,在醍醐京弥看来不是。甚至不需要同田贯正国动手,当他念完九字真言,盘踞在这里的恶灵就尖叫着被消灭掉了。 “狸子,本体借一下。” 醍醐京弥拿过刀,往地脉节点插了下去。这里之所以会被恶灵占据,正是因为此处的地脉节点被污秽侵蚀太过,由生机勃勃向死气沉沉的转化。审神者向地脉灌注清净的灵力,以刀为媒,斩断污秽,此地就被净化了。 “这样......至少能保持一阵子清洁,”审神者皱着眉,眼看着瘴气带来的污秽再次缓缓侵蚀地脉,“可是这样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正在醍醐京弥头痛的时候,门口有鼓掌的声音响起。 来人身着狩衣,带乌帽,腰间别着符咒,手上挂着念珠。 是个灵能力者。 “初次见面,您就是闲雅殿下吧。”他眉眼带笑,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我是阴阳寮的天文得业生,安倍晴明。” 此人乌发碧瞳,眼角发红,像狐狸一样微微上挑,正是传说中的白狐之子,后世人人称颂的大阴阳师晴明公。 醍醐京弥不由得愣了一下。自从知道自己来到平安时代,他也憧憬过向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学习阴阳术,但事实是,他来早了。此时颇具盛名的阴阳师是贺茂忠行,安倍晴明在阴阳寮的职位还只是个天文得业生,正在贺茂门下修行。 “初次见面,”醍醐京弥若有所思地看着年轻的他,还没想好该摆出什么态度应对,“安倍君。” 从他的装束看来,即使目前只是个天文得业生,安倍晴明也是有真才实学的灵能力者。 “居然是源氏的闲雅殿下,”一个明显认识醍醐京弥,醍醐京弥却不认识他的官员越过安倍晴明向审神者走来,“莅临寒舍,不胜荣幸。” “哎呀,像您这样的公家雅士,怎么能像那些武家粗人一样,用这么粗陋的刀呢,”这名官员满脸堆笑,“岂不是脏了您的手。您应该拿绘扇才是。” 他又看了一眼同田贯正国,呵斥道:“你是什么人,长得这么丑陋,怎么敢尾随闲雅殿下!还不退下。” 他得意地撇了一眼醍醐京弥,却见对方“噌”的一声将刀从地上拔出,猛地抬起手,刀尖直指着他的脸: “不好意思,我是从乡下来的,听不太懂你的话,”他嘴角上扬,露出了阴森微笑,“你是在讽刺我吗?” “噫嚱!”对方吓了一跳,跌坐在地,“鬼、鬼啊!” 审神者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吓人呢。 “......果然还是砍了你吧。” “哇啊,主人,冷静!冷静!”同田贯正国从后面抱住审神者,“我都不介意被说丑了!” “他只是以为这位先生是普通浪人而已,”安倍晴明出来打圆场,“毕竟,从未听闻您身边有这样一位武士。”源博雅也绝对不会给亲自认证的子侄赐下面容有瑕的随从,这样太轻慢。 “而且,你拿刀的姿势根本不对,”同田贯正国脱口而出,“完全不方便用力,你真不觉得胳膊累吗,主人?” 当然累,甚至还有点抖,不过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一个人怀的是好意还是恶意,我能分辨,”醍醐京弥若无其事地放下胳膊,把刀还给同田贯正国,“下不为例。” 还真当他是乡下来的好糊弄吗。 虽然他人对他的脸评价很高,但由于不愿花时间回复情书应付约会,他已经被按上了“不解风情”的帽子;又因为不懂时令搭配也懒得配合流行,他又被按上了“粗鄙简陋”的评语。不过,这些空虚无聊的白痴贵族怎么评价他,他为什么要关心? 反正源博雅也只是给他提供庇护,又不指望他融入贵族阶级。 “肯定没有下一次了,”安倍晴明抬手,用袖子遮住脸,“看了殿下方才的表情,他绝对不敢再出现在您面前了。” “你这是在偷笑吧,绝对,”醍醐京弥用棒读的语气说,“你不担心我一言不合就动手吗?” “我想,您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安倍晴明摇了摇头,“您刚才动手,也是因为他言语冒犯了您的这位......同伴,这么说,对吗?” “用词很精准嘛,”醍醐京弥称赞道,“不愧是安倍晴明。”一般人只会以为同田贯正国是他的仆人,怪不得他日后能获封从一位的高位,很能察言观色。 “哦呀,”安倍晴明眯起眼睛,“您居然听说过我?” “这个嘛......”醍醐京弥歪了歪头,“也许你可以先自己占卜一下?” “这可真是难到我了,”安倍晴明笑了笑,“像您这样的异星,命途难测啊。” “敷衍,”醍醐京弥盯着安倍晴明的眼睛,“我一直想要和阴阳道上的同类交流切磋一下,不如我们约一下时间?” “也好,闲雅大人灵力纯净,实力不俗,我亦心向往之,”安倍晴明想了想,“既然闲雅大人从不避忌,近日又得了空闲,不如下次由我登门拜访?” “哇哦,”醍醐京弥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有空,这是你占卜出来的吗?” “您想太多了,”安倍晴明眨了眨眼睛,“闲的无聊——这样的用词,是博雅大人告诉我的。” “......啧。” 自从源博雅帮醍醐京弥刷起了声望,审神者原本离经叛道的举动就被认为是风流闲趣、不拘一格,连那短的不像样的头发也成了情有可原。随之而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收到情书的质量和数量大大增加。 当然,按照惯例,他还是看都不看,直接丢掉。 “多谢。”醍醐京弥坦然接受好评。“贞盛大人平定天庆之乱,才是武勇非凡,当之无愧。” 审神者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在平贞盛身上,而不是盯住放置在刀架上的小乌丸。好在醍醐京弥名声变化也就几天功夫,平贞盛又是个武将,没能拿到特别的谈资,对话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这把小乌丸是我平氏的重宝,”平贞盛拿起小乌丸,爱惜地抚摸刀装,“可惜过于贵重,我等不忍使用。听说,闲雅也有一把好刀?” “是的,”醍醐京弥解下腰间的同田贯正国,放在膝上,“正是这一把。” “能试斩吗?” “请。” 很快,一截碗口粗的翠竹呈了上来,由两名仆役各执一端。平贞盛才将同田贯正国出鞘,便叫了一声好。 像他这样的武将,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刀工工艺好坏。他敲了敲刀身,听了听钝响,稍微挥了挥,接着便轻喝一声,向竹节劈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整天沉迷qd文汉乡不可自拔所以这么晚orz......这个作者的唐砖也是咱超喜欢的穿越文...... 373、梦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这不是很好嘛, 说明未来发生了变动, ”醍醐京弥摊开手,“要知道,我当年行事出格未尝没有知道‘世界末日’就要到来的缘故。” “别找借口了,”迹部景吾一点面子也不给,“你的话,根本就只是中二病犯了吧?” “喂喂!” 夜深,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水族箱正在发亮。醍醐京弥穿着浴袍,一腿屈膝坐在地毯上,透过落地窗凝视夜景。虽然比不上东京塔,这个高度已经足够观赏部分灯火。 也足够让人产生坠落的错觉。 “主人, ”一期一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擦干头发,会感冒的。” 话音未落,付丧神跪坐在他身后, 用毛巾盖住他的脑袋,给他擦起了头发。 “谢谢, ”醍醐京弥感受着脑袋上恰到好处的力道,“是照顾短刀们习惯了吗?” “不,”一期一振回答,“比起生活废的主人, 弟弟们都很自觉。” “......一期,你是不是跟景吾学坏了?” “事实而已,”一期一振认为自己很正常,“倒是主人,在现世的表现和我们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噫,你们的想象是怎样?” “正直,坦率,坚毅,却又温柔真诚。” “......这个人我可不认识。” “现在看来,主人也有冷漠残酷的一面。” “嗯......没办法,这几年在本丸,实在是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表里不一,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不,”一期一振把毛巾放到一边,直起身,双手环绕审神者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整个抱进怀里,“你从未令我失望。” “在此之前,樱冢星史郎的逃跑,”一期一振看着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审神者的眼睛,“是主人故意的吧?” “没错,”醍醐京弥和一期一振透过镜像对视,“毕竟我只是剥夺了他的身份。” “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造成,”一期一振是他的武器,当然知道自己砍了什么,“主人不是表里不一,还是那么坦率。” “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会放过他。” “那么,主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有趣啊,”醍醐京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回答可能会招来付丧神的厌恶,“虽然我攻击他的人品,但像他这样的‘异常’人类,可是珍惜品种呢。樱冢护得罪的人很多,掌握的秘密也很多,如果不是每一代都要死在下一代手上,早就有黑白两道团结起来把他们铲除了。失去了樱冢护的身份,又被交给执法机关,樱冢君一定会死的,会死的很浪费呀。” “可我不喜欢浪费。” 一期一振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我会因为反对这种行为而厌恶你,”良久,他困惑的声音响起,“但实际上,我还是很喜欢主人,这种喜爱的心情没有消减。这就是人类吗?”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讨人喜欢啊,一期,”醍醐京弥伸出手,搭上一期一振的胳膊,“不错,这就是人类。即使对方是个人渣,只要没触及底线,产生的好感依旧不受理智操控。” “不要这样形容自己,”一期一振皱眉,“主人对我们很好,也帮助了那对皇一门的双胞胎。甚至,放过了那位令人不快的樱冢君。主人......并不是非黑即白。”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拉下一期一振的手,向后倒去,把付丧神撞得失去了平衡。他借机抬起腰,膝盖一顶,翻过身,将一期一振压在身下。 “我认为‘活着’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醍醐京弥直视一期一振蜜色的双瞳,“只有活着,才有改变的可能。所以就算是樱冢君那样的反派,我仍然期待他带来的变化。如果在变化过程中,有人因此遭受厄运,或者说,即使是我自己遭受厄运,我也只会说,‘真是遗憾’。” “严格来说,我不比樱冢君好多少,樱冢君缺乏情绪却向往美好,他有‘希望’这种东西,而我,”两人贴得很近,近得醍醐京弥能感受到一期一振的呼吸,“缺乏负面感情,产生不了‘恶意’这种东西,对这种东西也不必向往。” “我喜欢这个世界,我喜欢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个生物,每个风景,每个艺术品,”醍醐京弥闭上眼,抵上了一期一振的额头,“就算我的行为会造成某些‘破灭’,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对破灭的结果不抱期待。” “可是人类总喜欢自寻烦恼,他们揣度我的意思,擅自曲解我的意思,往往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他理直气壮的说,“错的才不是我。” 一期一振伸出手,捧住审神者的脸颊。他现在能理解樱冢星史郎说的那个词了,这就是—— 博爱。 “是的,”一期一振无可辩驳,“不是你的错。” 然后醍醐京弥就睡过去了。 没错,他睡着了,整个人趴到了一期一振身上。这一天他很累的好不好。白天请陆奥守吉行逛博物馆,虽然逛到一半人就跑去旅游了;晚上相亲状况百出,同人打了一架不说,还得接连应付外甥、忽悠付丧神。这一连串行程下来灵力消耗大,精力不济,当然没法继续支撑下去了。 可惜的是,即使在梦里,依旧不得安宁。 入目可见俱是黑暗。黑色的天穹,黑色的水镜,两者之间偶有银色的流光划过。 接着“月亮”升起来了。 玖月牙晓。 “呀,”醍醐京弥佼有兴致,“你来了。” 玖月牙晓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倒影。“有人的未来改变了,”他端坐在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有气无力,“是你造成的。” “是啊,”醍醐京弥向他走去,步伐轻盈,“我撼动了星轨。” “你......怎么可能呢?”玖月牙晓困惑不已,“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代价嘛......目前还不清楚,”醍醐京弥托腮,“但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代价。”撼动星轨是用自己的命运化作杠杆,试图撬动星星既定的轨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人往往会被命运碾得粉身碎骨,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玖月牙晓明白他的意思。 “未来出现了复数,”玖月牙晓闭上双眼,“他们接下来的选择会使其中一个成真。”水镜上流光阵阵,无数画面飞速闪现。“比起原本的命运,至少这一次,他们有了选择的余地。” “我一直在做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改变,”玖月牙晓的眼睛再度睁开,瞳孔中有金色的光流转,“可是,改变和模糊不清,是不一样的。” 醍醐京弥伸出手,星星从水天交接的地方上升,点点星辉照亮了这片黑渊。水镜倒映着繁星,偶尔划过的流光看上去就像流星。 “那是因为,星轨无法确定我的命运,”醍醐京弥的声音就像静谧的星空,“和我息息相关的事物都会脱离它的掌控。我的命运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关注,星轨干涉不了。” “我可是审神者。”玖月牙晓帮助审神者证实了一些猜想,他愿意对他释放出自己的善意。“你想不到,猜不出,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你的梦太寂寞了。”醍醐京弥指向水镜,水镜波动着,向审神者所指的方向行去,变成了湛蓝的海域。远方的海水中筑起高山,高山上长满阔叶的热带植物,然后太阳升起来了。 灿金的光辉一段段铺开,携带着微热的温度撒向人间。天空间洁净明亮,生命的气息宏大壮丽,世界斑驳陆离。 玖月牙晓此时的眼神难以言喻——醍醐京弥从未见过这么空洞的表情,仿佛躯壳阻碍了他的表达。他的嘴唇嗫嚅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上去疲惫地要命,又亢奋地要命,矛盾激烈,表象平静。 飞鸟乘风而来,越过波涛,越过渊面,停在了审神者的手上。醍醐京弥伸出手,将白色的海鸥送到白色的梦见眼前。 “从这里离开,到外面去吧,牙晓。” “哎?太强人所难了主人......” 所以说不要一本正经地面对一切啦。 “好啦,好啦。对了,在现世就叫我的名字京弥吧。” “京......弥?”同田贯正国重复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还真不习惯,感觉好奇怪。不能继续叫主人吗?” “.....如果不怕被围观的话,当然可以。”醍醐京弥想了想,点了点头。和其他刀的风格不同,同田贯正国拥有凶狠的眼神和横跨面部的刀疤,看上去完全是个不良,就算披着奇怪的肩甲抱着古怪的头盔,也没人敢关注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若上_宵的地雷爱你么么哒 374、重逢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别找借口了, ”迹部景吾一点面子也不给, “你的话,根本就只是中二病犯了吧?” “喂喂!” 夜深,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水族箱正在发亮。醍醐京弥穿着浴袍,一腿屈膝坐在地毯上,透过落地窗凝视夜景。虽然比不上东京塔,这个高度已经足够观赏部分灯火。 也足够让人产生坠落的错觉。 “主人,”一期一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擦干头发,会感冒的。” 话音未落,付丧神跪坐在他身后, 用毛巾盖住他的脑袋,给他擦起了头发。 “谢谢,”醍醐京弥感受着脑袋上恰到好处的力道,“是照顾短刀们习惯了吗?” “不, ”一期一振回答,“比起生活废的主人, 弟弟们都很自觉。” “......一期,你是不是跟景吾学坏了?” “事实而已,”一期一振认为自己很正常,“倒是主人, 在现世的表现和我们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噫,你们的想象是怎样?” “正直,坦率,坚毅,却又温柔真诚。” “......这个人我可不认识。” “现在看来,主人也有冷漠残酷的一面。” “嗯......没办法,这几年在本丸,实在是沉迷学习,不可自拔,”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表里不一,让你失望了真抱歉。” “不,”一期一振把毛巾放到一边,直起身,双手环绕审神者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整个抱进怀里,“你从未令我失望。” “在此之前,樱冢星史郎的逃跑,”一期一振看着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审神者的眼睛,“是主人故意的吧?” “没错,”醍醐京弥和一期一振透过镜像对视,“毕竟我只是剥夺了他的身份。” “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造成,”一期一振是他的武器,当然知道自己砍了什么,“主人不是表里不一,还是那么坦率。” “我还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会放过他。” “那么,主人能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有趣啊,”醍醐京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样的回答可能会招来付丧神的厌恶,“虽然我攻击他的人品,但像他这样的‘异常’人类,可是珍惜品种呢。樱冢护得罪的人很多,掌握的秘密也很多,如果不是每一代都要死在下一代手上,早就有黑白两道团结起来把他们铲除了。失去了樱冢护的身份,又被交给执法机关,樱冢君一定会死的,会死的很浪费呀。” “可我不喜欢浪费。” 一期一振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我会因为反对这种行为而厌恶你,”良久,他困惑的声音响起,“但实际上,我还是很喜欢主人,这种喜爱的心情没有消减。这就是人类吗?” 醍醐京弥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讨人喜欢啊,一期,”醍醐京弥伸出手,搭上一期一振的胳膊,“不错,这就是人类。即使对方是个人渣,只要没触及底线,产生的好感依旧不受理智操控。” “不要这样形容自己,”一期一振皱眉,“主人对我们很好,也帮助了那对皇一门的双胞胎。甚至,放过了那位令人不快的樱冢君。主人......并不是非黑即白。”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拉下一期一振的手,向后倒去,把付丧神撞得失去了平衡。他借机抬起腰,膝盖一顶,翻过身,将一期一振压在身下。 “我认为‘活着’是件很值得庆幸的事情,”醍醐京弥直视一期一振蜜色的双瞳,“只有活着,才有改变的可能。所以就算是樱冢君那样的反派,我仍然期待他带来的变化。如果在变化过程中,有人因此遭受厄运,或者说,即使是我自己遭受厄运,我也只会说,‘真是遗憾’。” “严格来说,我不比樱冢君好多少,樱冢君缺乏情绪却向往美好,他有‘希望’这种东西,而我,”两人贴得很近,近得醍醐京弥能感受到一期一振的呼吸,“缺乏负面感情,产生不了‘恶意’这种东西,对这种东西也不必向往。” “我喜欢这个世界,我喜欢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个生物,每个风景,每个艺术品,”醍醐京弥闭上眼,抵上了一期一振的额头,“就算我的行为会造成某些‘破灭’,可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对破灭的结果不抱期待。” “可是人类总喜欢自寻烦恼,他们揣度我的意思,擅自曲解我的意思,往往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所以,”他理直气壮的说,“错的才不是我。” 一期一振伸出手,捧住审神者的脸颊。他现在能理解樱冢星史郎说的那个词了,这就是—— 博爱。 “是的,”一期一振无可辩驳,“不是你的错。” 然后醍醐京弥就睡过去了。 没错,他睡着了,整个人趴到了一期一振身上。这一天他很累的好不好。白天请陆奥守吉行逛博物馆,虽然逛到一半人就跑去旅游了;晚上相亲状况百出,同人打了一架不说,还得接连应付外甥、忽悠付丧神。这一连串行程下来灵力消耗大,精力不济,当然没法继续支撑下去了。 可惜的是,即使在梦里,依旧不得安宁。 入目可见俱是黑暗。黑色的天穹,黑色的水镜,两者之间偶有银色的流光划过。 接着“月亮”升起来了。 玖月牙晓。 “呀,”醍醐京弥佼有兴致,“你来了。” 玖月牙晓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倒影。“有人的未来改变了,”他端坐在地,声音一如既往的有气无力,“是你造成的。” “是啊,”醍醐京弥向他走去,步伐轻盈,“我撼动了星轨。” “你......怎么可能呢?”玖月牙晓困惑不已,“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代价嘛......目前还不清楚,”醍醐京弥托腮,“但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代价。”撼动星轨是用自己的命运化作杠杆,试图撬动星星既定的轨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人往往会被命运碾得粉身碎骨,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玖月牙晓明白他的意思。 “未来出现了复数,”玖月牙晓闭上双眼,“他们接下来的选择会使其中一个成真。”水镜上流光阵阵,无数画面飞速闪现。“比起原本的命运,至少这一次,他们有了选择的余地。” “我一直在做梦,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改变,”玖月牙晓的眼睛再度睁开,瞳孔中有金色的光流转,“可是,改变和模糊不清,是不一样的。” 醍醐京弥伸出手,星星从水天交接的地方上升,点点星辉照亮了这片黑渊。水镜倒映着繁星,偶尔划过的流光看上去就像流星。 “那是因为,星轨无法确定我的命运,”醍醐京弥的声音就像静谧的星空,“和我息息相关的事物都会脱离它的掌控。我的命运受到另一个世界的关注,星轨干涉不了。” “我可是审神者。”玖月牙晓帮助审神者证实了一些猜想,他愿意对他释放出自己的善意。“你想不到,猜不出,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你的梦太寂寞了。”醍醐京弥指向水镜,水镜波动着,向审神者所指的方向行去,变成了湛蓝的海域。远方的海水中筑起高山,高山上长满阔叶的热带植物,然后太阳升起来了。 灿金的光辉一段段铺开,携带着微热的温度撒向人间。天空间洁净明亮,生命的气息宏大壮丽,世界斑驳陆离。 玖月牙晓此时的眼神难以言喻——醍醐京弥从未见过这么空洞的表情,仿佛躯壳阻碍了他的表达。他的嘴唇嗫嚅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上去疲惫地要命,又亢奋地要命,矛盾激烈,表象平静。 飞鸟乘风而来,越过波涛,越过渊面,停在了审神者的手上。醍醐京弥伸出手,将白色的海鸥送到白色的梦见眼前。 “从这里离开,到外面去吧,牙晓。” 如此一来,所谓的军阵便不能再靠近一步。 “数量太多了,”同田贯正国耐不住寂寞,几个出入,就顺手砍倒一大片,“很烦人呀。” 虫子再多,也咬不死他们,就是再怎么源源不断,只要撑到天亮,对手就输了。 至于消灭平将门本人,这和让他去轮回一样困难。这两件事共同的前提就是找到他的全部肢体,令他回归到一个可被咒术全面掌控的状态。目前能做的,仅仅是封镇部分灵体而已,这封镇还做不到很彻底,导致他时不时作祟,扰人清静。 平安京妖鬼横行,源源不断的瘴气培养出诸多死灵妖异,平将门挥挥手就能控制一大群。所以正确的应对方法还是建立结界,让他定期发泄积攒的力量。 “我的小祖宗哟,”醍醐京弥根本没把视线投过去,对着小乌丸念叨,“你在想什么,有时候我真的跟不上啊。” 小乌丸没有反应,连灵光波动都没有。 375、恋爱游戏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你之前对上前代樱冢护的时候不是做的挺好的嘛?”狐之助抖了抖耳朵, “第一次实践灵术就解决了可怕的暗杀者哎。” “那是因为对方小看了我, 加上出其不意才得手,同样的手法来第二遍,恐怕没那么简单,”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对方是暗杀者,本来就不擅长正面对决。但是妖怪不一样吧?” “退治妖怪是阴阳师的工作,阴阳术和灵术也有共通的地方,”狐之助觉得问题不大,“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的好像你的相信能够给我加持有益状态似得,”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过算了, 反正这件事情也很有意思的样子。那么,这一次,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既然狐之助出现在了他面前,想必已经准备好了用来交换的筹码。 “这件事对你本人也很有好处, ”狐之助的尾巴敲了敲地板,“我想, 回到现世的这几天,你已经察觉到了逆风的存在,对吧?” “哦豁,”醍醐京弥惊讶道, “难道你们有办法解决?” “彻底解决不可能,”狐之助摇了摇头,“不过,有办法找到可以使用的‘替身’。” 樱冢星史郎就是利用职务之便,使用动物代替他本人承受阴阳术反噬形成的逆风。醍醐京弥也可以使用这种方法规避风期,但首先,别说动物了,连妖怪都无法承受他撼动星轨引发的逆风。这种逆风作用在他身上,仅仅是带来霉运,而作用在原世界居民身上,就是十死无生。 “作为命运无迹者,你只要继续在现世活动,就会自然而然地改变他人的命运,产生逆风。”狐之助的尾巴又敲了敲地板,“我看,你也不是肯在本丸宅一辈子的人。” 霉运听起来好像不值一提,实际上,若严重起来,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醍醐京弥之所以能轻易撼动星轨、且付出稀少的代价,是因为成为了审神者,往来不同的世界,身上与原世界的“缘”被遮蔽,表象联系切断。可是这霉运一旦累积起来,那些被切断的联系就会从负面角度重新建立,“孽缘”深厚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天地异变,造成天打雷劈。 “如果你想继续在现世生活,就必须减弱逆风。其实,多做对地球有益的事,例如环保,能起到一点抵消作用。樱冢护守护镇压富士山的封印,是在保护地球地脉,也算有益的事之一,”狐之助舔了舔爪子,“只不过,做好事得做到底,加固封印的同时,维持九尾妖狐神魂活性也是你的责任,可不能丢到一边不管,当心好事变成坏事。” “樱冢护需要怨气滋养妖狐,你的逆风需要找东西承担,灵界可以把这两件事合并成一件事,一口气解决。”狐之助一口气说完,吐了吐舌头。 “这就是现世那边给出的条件。” “听起来好像比单纯等待风期过去要方便,”醍醐京弥不置可否,“但前提还是得我自己去拼命拿到大会优胜、向灵界提出愿望吧?这可算不上交换条件。” “我们这边也是有福利的啊!”狐之助伸了个懒腰,“想要吸引你,当然得靠时之政府。” “哦哦,”醍醐京弥配合着鼓了两下掌,“是什么福利?” “不论你能不能赢,你都能拿到一个新世界的坐标,”狐之助眯起了眼睛,“你可以穿越去别的地方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醍醐京弥下意识说出鹤丸的台词,“也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 当然,前提是他能从暗黑武术大会上活下来。审神者认为这不会太困难,大不了空间一撕直接回本丸,恐怕这也是时之政府给他找事找得毫无顾忌的原因之一。 “那么,我就不打搅了。”狐之助鞠了一躬,从窗户跳了出去,还贴心地把窗户关上。 从他取代樱冢护到现在一周不到,政府就据此定下了计划,反应迅速的根本不像政府部门。左京特意上门找他,恐怕是提前听到了风声,又或者,这件事就是他促成的也说不定。 “你还在这里啊,”醍醐京弥回过神推了推一旁居然已经躺下来盖上被子的三日月宗近,“这么晚,回去吧。” “好无情,”三日月宗近拉起被子挡住脸,“主人这是用过就丢——” “喂喂,我哪里有用过?” “也就是说,的确打算丢咯?” “对你们,我可从来没有丢这个动作吧?” “那刚才被打断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吗?” “......快点回去休息啦笨蛋!” 左京送来的请帖有两份,一份是代表他自己赞助的队伍暗黑掮客邀请醍醐京弥成为凑数的第五人,一份是上届大赛冠军队伍赞助人垂金权造对于宾客的指定声明。由于樱冢护换人的缘故,这个黑道商人还附上一封用词谄媚的道歉信,表明如果醍醐京弥愿意,可以自己指定任何人作为宾客代替他自己,他很乐意替审神者解决不想脏手的麻烦,例如樱冢星史郎。 只不过,醍醐京弥既不愿意凑数,也不愿意避战,对于解决樱冢星史郎也没兴趣,至少,他想要先了解一下其他宾客的情况。 “真是的,主人干嘛把我带出来啊,”同田贯正国正在抱怨,“我对现世又不感兴趣。来玩的话,带短刀胁差们才比较方便不是吗?” 为了争取来现世,那帮付丧神们各个约战演练场,连大俱利伽罗都有些意动,审神者却选中了最无所谓的他。 “所以说,这次不是来玩的啊,”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不过,你真的对现世一点好奇也没有吗?” “好奇是有,不过废刀令到现在还有效不是吗?”同田贯正国拍了拍自己的本体,“这个世界太和平了,不适合我。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懂。” “那可不行,”醍醐京弥搭上他的肩膀,“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现在可是享受和平的时候。” “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美术品。”同田贯正国撇撇嘴:“刀是武器,刀术是杀人的伎俩,战场才是我的舞台。不管说的多么好听,战争只是蕃主们争夺利益的手段,向民众宣传的目的都是在唬人。” “说的也是,”醍醐京弥表示赞同,“战争无处不在。现代社会盛行‘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是因为生产力发达,利益的争夺不再紧迫,已经不需要通过传统的杀人来削弱对手。只要社会能养得起所有人,那么人命本身就成了一种资源,不能轻易浪费掉。” “......你说的太复杂了,”同田贯正国挠了挠脑袋,“不就是现在科技发达,武、士刀用不上了吗?” 也对,对你来说这一点才是关键。 “还是用的上的,”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你又不是普通的武、士刀,你是付丧神。普通武、士刀做不到的,你能完成。例如现实中再刃的刀只有观赏价值,不能运用在实战之中,但付丧神不存在这种问题。”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越是和平年代,越有人向往战火硝烟。就算战争是打不起来了,武道会还是可以参与一下的。” “哦哦,武道会是和演练场一样的吗?”听到这里,同田贯正国这才有了兴致,“虽然比不上战场,但也能打个尽兴吧?” “是的,不过,不必像在演练场那样手下留情,”醍醐京弥自然而然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只要在对方破坏你之前,想办法把对方破坏掉就好了......哎,你现在拔刀干嘛?” “主人你刚才的表情......果然,哪怕主人是文系审神者,也有男人好战的一面!来打一架吧!” “......我的笑容就那么像在挑衅吗喂!” “这就是重点!”迹部景吾怒气冲冲,“他现在还没死呐,要死也是自己作死!喂,你高中时候招惹的那些混混原来是你自找的?!” “安啦,”醍醐京弥顾左右而言他,“即使是那时候,我也比较崇尚动口不动手,只是没想到有人那么记仇,还请动了杀手。明明是他们自己蠢——好啦,好啦,你别生气,现在一般人杀不掉我,那边的樱冢护也不行,我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偏差,无法修正了。” “你对我们到底隐瞒了多少事啊?!” 很显然,不胜枚举。 “像你这样的人,真的能正常生活吗?”樱冢星史郎质疑,“我不相信你能伪装到死。” “你好像认定了我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醍醐京弥倒是觉得很有趣,“看来,你现在谈话的欲望很浓。” 376、新支线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还没等醍醐京弥安慰, 大和守安定自然而然地接口道:“换成是你的话, 说不定主人反而希望能保持点距离呢。” “只有你才会被保持距离吧!” 眼看冲田组开始日常互怼,一期一振冲着湖面上展开的水镜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醍醐京弥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只是稍微鼓励了他一下而已。会有这样的结果我也很意外啊。” “但是这样并不公平不是吗?”一期一振提醒审神者,“比如,昨天的畑当番可是压在了山姥切一个人身上。” 被提到的山姥切国广一下子把白布裹紧,身体向后缩:“......反正我是仿品,多干点活没关系。” 一期一振和审神者同时哽住了——这话没法接啊,我们想讨论的重点不是你的逆来顺受! “嗯......是我思虑不周,山姥切你很厉害, 不能让你太累。”醍醐京弥面对山姥切一向比较苦手,干脆略过。“至于陆奥,他又不是不回来了,”审神者迅速找到了理由, “年假啦,年假, 一年有20天,五年的话,就是一百天。以前还真没想到这个,大家仅仅在祝日休息, 辛苦你们了。长谷部,请帮忙统计一下大家应得的假期,方便以后轮流请假休假。” “是!”压切长谷部行礼,接着一脸狂热地问道,“这么说的话,主人是不打算辞职了吗?” “是的,合同期任职转为终身制,”醍醐京弥点点头,“以后还请继续指教了。” 本丸内顿时一片欢呼。亢奋的付丧神们实在太吵,其中几个酒鬼的声音听起来尤为刺耳——他们只是想借口开几坛烈酒,喝得醉醺醺最好。醍醐京弥就是不想被一群刀剑一拥而上才特意在现世搞定这件事。眼见刀剑们自娱自乐起来,他赶紧抓住机会,想要切断通信。 但是一期一振的动作更快:在弟弟们的掩护下,他趁乱捧起湖水,用灵术将其封成冰镜,截住信号,公放便转为了私聊。 “一期,怎么了?”醍醐京弥歪了歪头,“需要帮忙的话,什么事都可以哦。”面对一期一振,审神者总是更加好说话一点,毕竟粟田口势力不可阻挡...... “请主人把我也带去现世吧,”一期一振绕到山石背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向审神者申请,“我想,主人需要我们的力量,所以才特意召唤了陆奥,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醍醐京弥肯定了他的说法,“只不过去一趟博物馆而已,没想到陆奥就找到了人生真谛,连我也始料未及。” “但陆奥不会是你唯一的选择,”一期一振微笑,“我可以帮到你吗?” 审神者很欣慰。不愧是一期一振,就是这么观察仔细善解人意。 “当然。” 东京塔,是一座以巴黎艾菲尔铁塔为范本建造的红白建筑,总高度333米,自昭和33年开业以来,每年来观光的人达到了300万人次。 毫无疑问,作为东京第一高建筑物,这是东京的标志。 “很快就不是了,”迹部景吾煞风景地说,“政府一直在酝酿建造一座新的电视塔。时之政府提供的技术资料帮了大忙,目前项目已经在国土交通省备案,方案暂名天空树,设计高度超过了600米。” “......即使你这么说,现在唯一能俯瞰这座城市的,还是只有东京塔啊。” “说什么傻话,”迹部景吾诧异道,“还有私人飞机啊。” 好尴尬。 “......唉,”醍醐京弥捂住半张脸,“与世隔绝太久的结果就是老是忘记自己‘有钱人’的人设。” “比起这个,我很好奇,”迹部景吾指着醍醐京弥挂在腰间的日本刀,“相亲而已,为什么要带刀?” “不是很明显吗?这是我的刀剑付丧神之一,”醍醐京弥拍了拍刀鞘,“毕竟将来会是他们的主母,当然需要他们的意见啊。” “虽然我不懂刀,不过,看起来很古朴贵重啊。” “嗯呐,”醍醐京弥介绍,“这可是皇室御物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唯一的太刀。既漂亮又可靠。” 话音落下,一期一振的刀身微颤,像是在回应审神者的称赞。 “取自一期一会的意思吗?倒是很有禅意,”迹部景吾有些在意,“一期一振也是能化成人形的吧,你这样把人家挂在腰间岂不是很失礼?” 醍醐京弥笑了:“一期说,让我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没关系,能被使用是刀的荣幸。” 何况要见的是阴阳师哎,初次见面当然得有点保留。 “哼,真是个称职的属下。” “哦呀,羡慕吗?” “羡慕你就会让给我吗?” “想得美啊你。” 夜间的东京灯光闪烁,看上去如星空倒映人间。 “真奇怪,”乘电梯走上特别观景台,醍醐京弥皱了皱眉头,“太紊乱了。” “怎么了吗?” “驳杂——妖怪的气息,鬼魅的气息,神明的气息,都混在了一起,”醍醐京弥忍不住摩挲刀柄,“结界,鬼域,磁场,彼此嵌套,这到底......” 忽然,观景台震动了起来。 “地震?!” 不,不对—— 是黄泉。 醍醐京弥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景色大有不同。 昏黄的色彩染上光晕,时间在四壁剥落,世界发出一声叹息,瘴气侵蚀人的灵魂。声音微小而模糊,带着空洞的回响,浸透死寂和荒芜。一个个气旋裹挟着亮斑旋转,此消彼长。道返之石缠满污秽,一方是人间,一方是地狱。 一个人正在落下。 恶灵的肢体上嵌着一颗颗彩色的石子,紧紧缠绕着那个人类,想要将他拖过道返。这个人身上的灵光灿烂,抗拒着落下,他的落下速度很慢,但仍在不断落下。 “一期一振。” 醍醐京弥拔出了腰间这把刀,呼唤他的名字。 水蓝色头发的军装青年出现在他身后,握住了他握刀的手。两只手发生了重合,他开始引导审神者的动作。审神者的灵术和付丧神的刀术结合在一起,切开了恶灵,亦切开了短暂交汇的黄泉与人间。 醍醐京弥收刀归鞘,黄泉的片段碎裂开来,震荡着回归地下。被恶灵抓住的人类回归人间,蓦地出现在他面前,悬浮空中。在他伸出双手的同时,此人护身灵光骤然缩回他的身体里,无重力现象消失。 猛地接到一个人的重量在怀,醍醐京弥差点没给压趴下,打了个踉跄。 “昴流!”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接着一个打扮地像幺蛾子的少女猛地扑过来,“你没事吧?” 这下子醍醐京弥果断站不住,半跪了下来。怀里是个少年,不过,昴流两个字听着很耳熟啊;这少年算得上漂亮可爱,噫,这长相也有点眼熟呐—— “皇一门的少主,皇昴流?”迹部景吾说出了他的身份,接着他看向一旁长相和少年一模一样的少女,“北都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一目了然,除灵出了意外。啊,昴流,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皇昴流被扶了起来,脸色苍白,状态显然不好。“唔,还好,”他一手撑着额头,向醍醐京弥笑了笑:“谢谢你救了我。” 醍醐京弥却半晌没有说话,扶着皇昴流的手也没有放开,气氛变得十分尴尬,直到一旁看戏的迹部景吾推了他一把。 “我是醍醐京弥,”他放开皇昴流,脸色有点黑,“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噢噢,你就是那个醍醐京弥,我弟弟的相亲对象!”皇北都恍然大悟,“嘿嘿,我可是介绍人哦!” 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个靠谱的人—— “我看过照片,以为皇君只是脸嫩,”醍醐京弥痛心疾首,“没想到真的是个未成年!”从与世界的“缘”看来只有十六七岁! 老姐好坑!景吾好坑! “可是我家昴流足够漂亮可爱对吧?”皇北都戳着皇昴流的脸,“除了年龄,你还有什么不满?” “年龄就是最大的问题好么,”醍醐京弥变成了死鱼眼,“我可是诚意满满、以结婚为目的来相亲的啊。” “唉?昴流十六岁了,可以结婚啊?” “......我看你弟弟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同样被姐姐坑了的皇昴流脸都红了:“不好意思,是北都太任性了。” 没关系,一看就知道你就是乖孩子。 醍醐京弥觉着自己有点头痛,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迹部景吾:“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 如饭田响也所说,醍醐京弥在政府亦有任职,挂在宫内厅名下。原本,由于时之政府的存在,他应该归外务省管理;可他的工作内容涉及国家安全,这又是防卫省的事。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的年龄和身份的不可言说,既要求高位又要求保密,内阁只好把他塞给皇室。 377、觉悟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虫子再多, 也咬不死他们, 就是再怎么源源不断,只要撑到天亮,对手就输了。 至于消灭平将门本人,这和让他去轮回一样困难。这两件事共同的前提就是找到他的全部肢体,令他回归到一个可被咒术全面掌控的状态。目前能做的,仅仅是封镇部分灵体而已,这封镇还做不到很彻底,导致他时不时作祟,扰人清静。 平安京妖鬼横行,源源不断的瘴气培养出诸多死灵妖异,平将门挥挥手就能控制一大群。所以正确的应对方法还是建立结界, 让他定期发泄积攒的力量。 “我的小祖宗哟,”醍醐京弥根本没把视线投过去,对着小乌丸念叨,“你在想什么, 有时候我真的跟不上啊。” 小乌丸没有反应,连灵光波动都没有。 “就不能回本丸再发脾气吗?”审神者顿了顿, “好啦,帮你买金平糖好不好?不好?斑说过,七迁屋的馒头好像也很好吃的样子,下次去试试。” 同田贯正国干脆抱着刀坐了下来。他是可以展开冥府魔道, 不过在这个时代,醍醐京弥还没有摸清星轨的基础规则,强行使用会消耗掉审神者太多灵力。 “宝冢歌剧团那边有上演《天之鼓》,我去看过了,相较之下,更喜欢《野风之笛》。你肯定想去看《平清盛》吧?” 所以说,眼下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说服小乌丸,让他不要再捣乱。 “呐,闲雅,”源博雅忍不住问道,“小乌丸回答了你什么?”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 “这个嘛,他没理我哎。” “......” 眼见拿他们没办法,平将门发出一声怒极的咆哮。顷刻间,他召唤来的怨灵妖异们就被他自己灭了一大半。先前躲进草丛里的狸猫吓得冲了出来,连滚带爬往他们这边跑,一不小心给平地绊了一跤,整只滚到了醍醐京弥脚下。 “哎呀,狸子!”审神者转移视线,把小乌丸放到一边,伸手将狸猫抱起来,“快来看,你家的宝宝!” 同田贯正国抓狂:“除了名字之外,我和狸猫哪里扯得上关系!” 一阵灵术风吹起,红衣的乌鸦童子从天而降。他就像画卷中的人物走进现实,虚幻飘逸格格不入,仿佛随时能乘风而去。 只见纤细的少年抬起手,一刀鞘抽在了审神者手上。 “花心。” 他这样说。 醍醐京弥抱狸猫的手吃痛松开,害得狸猫掉到地上,又滚了滚。狸猫眼角含泪,拍了拍身上的土,左右看了看,跑到同田贯正国脚边,抱住他的小腿。 “喂喂,我又不是狸猫,我是刀,你找我干嘛!” 话虽如此,同田贯正国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伤到这小东西。不愧是妖怪狸猫,知道谁会对自己比较宽容,虽然这个家伙看上去最凶。 “哎呀,”审神者恋恋不舍地看着狸猫,把哄刀的事情抛到一边,“狸猫多可爱啊。晴明,这孩子是你的式神吗?” 安倍晴明微笑:“不错。” “哼,”小乌丸抱着双臂,“这次我真的吃醋了哦。” “哦,”醍醐京弥再度摆出冷漠脸,“随便你啦。” “喂!” 见他们聊的开心,平将门怒道:“可恶的阴阳师,你们是在轻视我吗!” 连源博雅都没分心去管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平氏的重宝是这样的个性。” 安倍晴明打开绘扇,遮住半张脸:“相较之下,狸猫是比较可爱。” “我知道你,”小乌丸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眯起双眼,“大阴阳师,白狐之子,安倍的晴明。藤原道长的......” 就在此时,平将门不甘寂寞,继续插嘴道:“竟敢无视我!真是好胆,我要——” “吵死了!” 小乌丸打断他的话,脚尖一点,原地跳了起来,在空中转身。他身姿轻盈,体态优美,长袖舞动宛如乌鸦振翅。 在灵术风的托举之下,小乌丸越过众鬼,一刀狠狠劈中平将门的脸。 平将门的脑袋上瞬间多出了一刀深深的伤痕,从眉心直到下颚。 即使伤成这样,这个脑袋仍能说话,或者说,他说话靠的是灵魂和怨气,并不是喉咙和口舌:“混......账......” “这个词最适合你自己,”小乌丸站在吓得动弹不得的青鬼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败犬。” “混!账!” 平将门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大量的瘴气像飓风一样聚集,带来大量的死灵。这些死灵通过死魂虫的搬运,给他的脑袋凝成了适用的身躯。他看上去身高三丈有余,身体健壮,威压恐怖。各种魑魅魍魉受到吸引,纷至沓来。 “有趣,”安倍晴明兴味盎然,“这是要形成......百鬼夜行?” 夜走千万鬼,鬼煞走第一。 只要有大量鬼怪聚集在一起,便可称之为百鬼夜行,这个现象不需要那么严格数量的界定。只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领头羊,魑魅魍魉们乐于群聚搞事。 “不自量力,”小乌丸冷冷道,“既然是死者,就不要妄想干涉生者的世界。” 话音未落,大量的灵力从审神者体内流失。 时间仿佛变慢,声音消失了,天地间骤然静默。空气中的灵素浓度增加到一个恐怖的量,手边有无数黑色鸦羽飘过。 “鸦之三羽,”小乌丸轻笑,“其之一,形,落。” 第一片红色的羽毛掉落在平将门胸前,他哀嚎一声,失去身体,变回一颗脑袋的形状。死魂虫逸散开来,任凭这颗脑袋掉在地上。 “其之二,真,落。” 第二片白色的羽毛落在平将门脑门上,这脑袋光掉在地上不算完,直接变成了鬼火。瘴气消散开来,百鬼夜行在结成前失去了引领者。 “其之三,理,落。” 第三片金色的羽毛在下落的同时,分成数片,像箭矢一样射向各处。不止平将门,被他引诱而来的诸妖鬼纷纷烟消云散。 源博雅吃惊道:“这是......牛玉宝音?” 然而还没等他吃惊完,小乌丸、同田贯正国同时消失不见,化作两把刀掉在地上。醍醐京弥闭上双眼,向前栽倒。 安倍晴明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接住了他。 “啊,是牛玉宝音没错。” “他这是怎么了?” “灵力使用过度,脱力了。” “没什么危险吧?” “不知道。”安倍晴明稍微检查一番后,把审神者交给源博雅。“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吗?”源博雅把醍醐京弥接过来,打横抱起,放到廊上,“真稀奇。” “这是当然的吧,”安倍晴明将扇子抵在唇边,“稀奇的是闲雅。” “是指小乌丸的事情吗?” “很多,包括这个,”安倍晴明捡起小乌丸,而同田贯正国正被狸猫艰难地抱在怀里,“刚才那个真言,很精彩。”他顿了顿,用了另外一个词,正色道:“无以伦比。” “哎,真的这么厉害?”源博雅的灵力不强,只看到小乌丸说完第二句话后,平将门的脑袋就消失不见了。不过,光这一点就足以称奇。 “是的,”安倍晴明又恢复了平日里悠闲的姿态,“现在结界恢复了,剩下的工作就是进行普通的净秽而已。哎,这部分最是无趣。” “最是无趣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吧?” “说的也是,”安倍晴明若有所思,“不愧是博雅。” “啊?” “总能说出一些被忽略的事实。” “哦......” “事物之所以变得无趣,是由于司空见惯。可这些司空见惯,才往往是生活的重心。”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即使是我,也更期待‘异常’。” “在我看来,你的日常已经足够异常了......” 安倍晴明闲庭信步,走过重要的结界节点,净化除秽。由于小乌丸的缘故,平将门大闹了一场,造成不少破坏,将瘴气驱除、结界修复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不过,也正是因为今晚大闹一场,平将门的怨灵元气大伤,这段时间以来,平安京积攒的魑魅魍魉也被屠戮一空,想必京会平安好一阵子。 “可以回去了,”安倍晴明从狸猫手里接过同田贯正国,“现在的话,即使半夜出行,也不必担心会遇见妖鬼。” “哦哦,好的,”源博雅发愁地看着小乌丸,“可是平氏的重宝怎么办?这可不是能直接带走的宝物。” “这种事情,还是以后让闲雅自己决定吧。” “说的也是。” 等醍醐京弥醒过来,还想要这把刀的话,有的是方法可以得手。 “不可思议呀,”源博雅看着两把刀,“这里竟然有两个神明。” “博雅,你认为神明是什么样的存在?” “神明吗......是会回应人类某些期待的生物吧?” “没错,”安倍晴明碧色的双瞳如玉生辉,“归根结底,是一种特殊的力量。人们祈求什么,神明就会回应什么。” “就像镜子一样吗?” 378、注定辜负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由于小乌丸处在日本刀形成的时期, 其形制更倾向于来自大唐的剑。刀与刀之间是不会存在亲世代的, 普遍来说,刀匠才是刀的父亲。而小乌丸仅仅因为诞生年代早,就被誉为日本刀之父,这一点就让众多傲气十足的刀剑不能认同。如果仅仅是人类如此评价也就罢了,可他竟然大言不惭、自称为父,源氏重宝们第一个不服。 对年长者的敬意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好,平日里相处不如以下克上。 “真失礼,”小乌丸放下双手,“即使来到了平安时代,主人也一点也没变呢。” “人类虽然善变,也没有这么善变,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即使来到平安时代,我能有什么变化?” “比我想的要钝感呐,主人, ”小乌丸轻笑,“平成时代的你, 正沐浴在平安时代的月光之下。樱花年复一年绽放,总有一片片迎风飞舞,酷似他们的先祖。” “你穿越时间来到这里,和千年前的人类结缘, 也将离开这里,在史书中看到他们的传说。” “人来人往,代代更替,惊世才华总有一天化为黄土。” “你们的时间不对等呐,主人。” 醍醐京弥默默无言。 他是该有变化,也的确有变化,这变化很早就发生在他内心深处,像成熟的果实落下枝头,掉在枯枝败叶中继续发酵,直至腐坏。这腐坏的过程他无法阻止。 他也不愿意阻止。 混沌、暧昧、立场不明、容易动摇,人类本就是这样的生物。 “你们注定邂逅、离别,然后思念,”小乌丸的手指指向他的心脏,“这思念是毒。” 只是预想一下,就会让人心痛不已。 思念愈深,执念愈重。 “不能忍受。难以接受。”小乌丸的手掐住审神者的脖子。“我希望你能感到这种痛,”付丧神的神情愉悦,“不然,只有我自己,就太不公平了。” 刀剑付丧神有了类人的形态,就有了类人的思考。他们和人类结缘,又和人类分离,他们必须摆脱对人类的依赖。如果他们摆脱不了,当他们理解了孤独寂寞,就会被这孤独寂寞逼迫到发疯。 醍醐京弥的双手搭在小乌丸的手腕上,金色的流光在瞳孔中闪过。 “......是不公平,”他似笑非笑地说,对着付丧神的额头一头撞上去,“你又降神了?” “痛痛痛痛痛......”小乌丸放开审神者,捂着脑袋,眼泪都要出来了。“好痛呀。” “谁让你擅自过来这边,沾到了瘴气吧。” “哎呀,被发现了。” “是你的行为太出格了,快点回去净化,笨蛋!” “哼,才不要这样就走。还不是你,你明明看到了我的真身,却连碰都不碰。”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搭上他的肩膀。 “我有我的担忧。” “所以我有我的报复。” “你的报复就是引诱我暗堕吗,好严厉啊。” “我是在帮你渡过心魔。” “说了多少次,这里可不是大唐。” “万法同源,殊途同归。” “我看你是半吊子瞎胡闹。” 最早的时候,小乌丸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他优雅热忱......不过好像也没什么责任感,不然就不会贸贸然尝试神降术了。总而言之,由于一次说不上是成功还是失败的降神,小乌丸的脑袋似乎出了点问题:他和位于高天原的本体形成了通感,接收了不少额外讯息,这些讯息让他乐于从本体那里汲取会给神体造成负担的负面情绪。 这件事直接导致他的闹腾程度和鹤丸有的一拼,不过,和鹤丸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不同,他总喜欢挑动矛盾,拷问审神者的内心,令人产生心里阴影。也许是受大唐的影响,小乌丸不仅不害怕暗堕,甚至还跃跃欲试——他总想尝试极端状况,然后战胜那个动摇了的自己,美其名曰“渡心魔劫”。 本丸刀剑们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他的异常,对他的评价除了为老不尊,没有更好的形容了。 “反正是你先不理我的。”小乌丸挣开审神者的手,翩然转身,扬起的衣角看上去像翅膀一样。 “是你的错。” 钟声再次敲响,醍醐京弥便醒了过来。 呼吸间是木樨的香味,碰触下是轻柔的衣料,耳边有人闲适地聊天。 “哦呀,”安倍晴明的声音响起,“闲雅好像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源博雅语声困惑,“他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一直在这里的是他的身体而已。” “是离魂吗?” “差不多。”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邀请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小乌丸呀。” “原来如此。” 醍醐京弥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变成一只狸猫,头顶一片树叶。狸猫向他们鞠了一躬,然后躲到草丛中消失不见。 “博雅,晴明,多谢,”他按了按太阳穴,“我错过什么了吗?” “并没有,”安倍晴明回答,“或者说,好戏正要开始。” 镇守府将军的庭院井井有条,草木稀疏,景色平常。即使如此,在月光照耀下,依旧显得宁静淡泊,颇具意境。 然而云朵被风吹得飘过来了,十六夜又大又圆的月亮被遮得一点缝隙不露。 风是妖风,云是妖云。 瘴气入侵到了结界里面。虫蚁们骚动起来,成群结队地从藏身处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十分骇人。 “哈!” “天地何用?不能全功!” “圣人何用?不能全能!” “万物何用?不能全用!” “诸相非相,亦是虚妄!”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狰狞的头颅。这头颅比一般人的还要大一圈,目眦欲裂,口鼻滴血,脖子的切口坑坑洼洼,并不平整。他的眉心上有一个大窟窿,周围环绕着蓝色的鬼火,一看就是反派角色。死魂虫们托举他的头颅,随其心意,向庭院飘来。 同田贯正国自发抽取灵力,出现在审神者身前,取过本体拔刀出鞘:“这就是平将门?” “是的。”安倍晴明肯定道。 源博雅看不到死魂虫,打量了一阵:“有点像飞头蛮。” “飞头蛮的胆子可没他那么大,敢找平贞盛报复。” “他只有一个脑袋,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的尸身被他的追随者偷走了。分成数块,散落各地,各自立冢。” “呜哇,真的是他的追随者干出来的事吗,多大仇!” “这可是保护平将门灵魂不受诅咒、不堕地狱的方法呢。” 原本,像平将门这样恶劣的反叛者,朱雀天皇可不敢让他轻轻松松跑去轮回,哪天转世杀回来怎么办。 “这种方法也强化了他的凶性,”醍醐京弥双手合十,“如果不能把他全部的肢体找回来,重新下葬,他就无法安息,作为一个强大的怨灵不断作祟。” 结果就是,从朱雀天皇开始,一代代天皇们开始害怕他、想让他去轮回,却又能力有限、毫无头绪。平将门的传说,一直到昭和时代都还在继续。 为了预防魑魅魍魉,镇守府将军府邸是会配备强大的结界的。就像醍醐京弥在现代,都不需要自己申请,就有灵术协会外派会员主动守护。这种结界相当厉害,因为武家需要防备的多是身经百战的战鬼,各个凶性十足。可是在战鬼定期冲击下,即使这样的结界也是会被瘴气污染的,所以才有例行净秽一说。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平将门竟然毫无阻碍地突破到了庭院。结界就像被污秽侵蚀了似得,一点反应也无。 “今天真的只是例行净秽而已吗?”醍醐京弥有些吃惊,“每次都这么厉害?” “这倒不会,”安倍晴明撇了一眼小乌丸,“往日结界不会像今天这样门户大开。” 啊。 “果然还在生气啊,小乌丸。” “哈?”同田贯正国问道,“他已经来了吗?不过,有什么好生气的?” “吃醋了吧,大概,”醍醐京弥轻描淡写地说,伸手拿过小乌丸,灌入灵力试图沟通,敲了敲刀身,“呐,对不起啦。” 小乌丸已经擅自来到现世,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显然不打算理会他。“可恶的阴阳师,”平将门已经离的很近了,声如雷霆,“你们想要阻止我报仇吗!” “是啊,”安倍晴明站了起来,“毕竟这是工作嘛。” “我要把你们通通撕碎!” 话音落下,一个个扭曲的鬼影在平将门身后凝聚。这些人眼冒鬼火,身披战甲,形貌恐怖,令行禁止。这是—— “吾之军阵,所向无敌!” “当然有啊。” 只是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上去很镇定就是了。 “啊,失策!”鹤丸国永突然抱着脑袋抓狂起来,“没想到不是主人很无聊,是我的方法太无聊!为什么你要走了我才发现这件事!都怪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有觉悟的是吸血鬼骑士这帮人(喂) 379、玩心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不是那个啦, ”狐之助甩了甩尾巴, “那个愿望你可以自己处理,用掉或者卖掉都行。我们这边想要的是下次大会的举办权和宾客决定权。” “哦哦,”醍醐京弥锤了下手心,“不是你们时之政府想要,是现世政府想要吧?” “嘛,有很多细节,”狐之助点了点头,“总之,我们交换了一下情报,有件互惠共赢的合作需要你的参与。” “就是参加暗黑武术大会?” “是的。” “虽然我对自己很有自信,”醍醐京弥又不是自大, “可也没有自信到了盲目的地步。我没有对付过妖怪,也没经历过生死搏杀,况且,这可是团队赛, 队友拖后腿怎么办?” “你之前对上前代樱冢护的时候不是做的挺好的嘛?”狐之助抖了抖耳朵,“第一次实践灵术就解决了可怕的暗杀者哎。” “那是因为对方小看了我, 加上出其不意才得手,同样的手法来第二遍,恐怕没那么简单,”醍醐京弥按了按太阳穴, “对方是暗杀者,本来就不擅长正面对决。但是妖怪不一样吧?” “退治妖怪是阴阳师的工作,阴阳术和灵术也有共通的地方,”狐之助觉得问题不大,“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的好像你的相信能够给我加持有益状态似得,”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不过算了,反正这件事情也很有意思的样子。那么,这一次,你们会给我什么好处?”既然狐之助出现在了他面前,想必已经准备好了用来交换的筹码。 “这件事对你本人也很有好处,”狐之助的尾巴敲了敲地板,“我想,回到现世的这几天,你已经察觉到了逆风的存在,对吧?” “哦豁,”醍醐京弥惊讶道,“难道你们有办法解决?” “彻底解决不可能,”狐之助摇了摇头,“不过,有办法找到可以使用的‘替身’。” 樱冢星史郎就是利用职务之便,使用动物代替他本人承受阴阳术反噬形成的逆风。醍醐京弥也可以使用这种方法规避风期,但首先,别说动物了,连妖怪都无法承受他撼动星轨引发的逆风。这种逆风作用在他身上,仅仅是带来霉运,而作用在原世界居民身上,就是十死无生。 “作为命运无迹者,你只要继续在现世活动,就会自然而然地改变他人的命运,产生逆风。”狐之助的尾巴又敲了敲地板,“我看,你也不是肯在本丸宅一辈子的人。” 霉运听起来好像不值一提,实际上,若严重起来,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醍醐京弥之所以能轻易撼动星轨、且付出稀少的代价,是因为成为了审神者,往来不同的世界,身上与原世界的“缘”被遮蔽,表象联系切断。可是这霉运一旦累积起来,那些被切断的联系就会从负面角度重新建立,“孽缘”深厚到一定程度,就会引发天地异变,造成天打雷劈。 “如果你想继续在现世生活,就必须减弱逆风。其实,多做对地球有益的事,例如环保,能起到一点抵消作用。樱冢护守护镇压富士山的封印,是在保护地球地脉,也算有益的事之一,”狐之助舔了舔爪子,“只不过,做好事得做到底,加固封印的同时,维持九尾妖狐神魂活性也是你的责任,可不能丢到一边不管,当心好事变成坏事。” “樱冢护需要怨气滋养妖狐,你的逆风需要找东西承担,灵界可以把这两件事合并成一件事,一口气解决。”狐之助一口气说完,吐了吐舌头。 “这就是现世那边给出的条件。” “听起来好像比单纯等待风期过去要方便,”醍醐京弥不置可否,“但前提还是得我自己去拼命拿到大会优胜、向灵界提出愿望吧?这可算不上交换条件。” “我们这边也是有福利的啊!”狐之助伸了个懒腰,“想要吸引你,当然得靠时之政府。” “哦哦,”醍醐京弥配合着鼓了两下掌,“是什么福利?” “不论你能不能赢,你都能拿到一个新世界的坐标,”狐之助眯起了眼睛,“你可以穿越去别的地方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醍醐京弥下意识说出鹤丸的台词,“也的确给了我一个惊喜。” 当然,前提是他能从暗黑武术大会上活下来。审神者认为这不会太困难,大不了空间一撕直接回本丸,恐怕这也是时之政府给他找事找得毫无顾忌的原因之一。 “那么,我就不打搅了。”狐之助鞠了一躬,从窗户跳了出去,还贴心地把窗户关上。 从他取代樱冢护到现在一周不到,政府就据此定下了计划,反应迅速的根本不像政府部门。左京特意上门找他,恐怕是提前听到了风声,又或者,这件事就是他促成的也说不定。 “你还在这里啊,”醍醐京弥回过神推了推一旁居然已经躺下来盖上被子的三日月宗近,“这么晚,回去吧。” “好无情,”三日月宗近拉起被子挡住脸,“主人这是用过就丢——” “喂喂,我哪里有用过?” “也就是说,的确打算丢咯?” “对你们,我可从来没有丢这个动作吧?” “那刚才被打断的事情,现在可以继续吗?” “......快点回去休息啦笨蛋!” 左京送来的请帖有两份,一份是代表他自己赞助的队伍暗黑掮客邀请醍醐京弥成为凑数的第五人,一份是上届大赛冠军队伍赞助人垂金权造对于宾客的指定声明。由于樱冢护换人的缘故,这个黑道商人还附上一封用词谄媚的道歉信,表明如果醍醐京弥愿意,可以自己指定任何人作为宾客代替他自己,他很乐意替审神者解决不想脏手的麻烦,例如樱冢星史郎。 只不过,醍醐京弥既不愿意凑数,也不愿意避战,对于解决樱冢星史郎也没兴趣,至少,他想要先了解一下其他宾客的情况。 “真是的,主人干嘛把我带出来啊,”同田贯正国正在抱怨,“我对现世又不感兴趣。来玩的话,带短刀胁差们才比较方便不是吗?” 为了争取来现世,那帮付丧神们各个约战演练场,连大俱利伽罗都有些意动,审神者却选中了最无所谓的他。 “所以说,这次不是来玩的啊,”醍醐京弥耸了耸肩膀,“不过,你真的对现世一点好奇也没有吗?” “好奇是有,不过废刀令到现在还有效不是吗?”同田贯正国拍了拍自己的本体,“这个世界太和平了,不适合我。除了打仗,我什么都不懂。” “那可不行,”醍醐京弥搭上他的肩膀,“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现在可是享受和平的时候。” “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美术品。”同田贯正国撇撇嘴:“刀是武器,刀术是杀人的伎俩,战场才是我的舞台。不管说的多么好听,战争只是蕃主们争夺利益的手段,向民众宣传的目的都是在唬人。” “说的也是,”醍醐京弥表示赞同,“战争无处不在。现代社会盛行‘没有硝烟的战争’,不过是因为生产力发达,利益的争夺不再紧迫,已经不需要通过传统的杀人来削弱对手。只要社会能养得起所有人,那么人命本身就成了一种资源,不能轻易浪费掉。” “......你说的太复杂了,”同田贯正国挠了挠脑袋,“不就是现在科技发达,武、士刀用不上了吗?” 也对,对你来说这一点才是关键。 “还是用的上的,”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你又不是普通的武、士刀,你是付丧神。普通武、士刀做不到的,你能完成。例如现实中再刃的刀只有观赏价值,不能运用在实战之中,但付丧神不存在这种问题。”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越是和平年代,越有人向往战火硝烟。就算战争是打不起来了,武道会还是可以参与一下的。” “哦哦,武道会是和演练场一样的吗?”听到这里,同田贯正国这才有了兴致,“虽然比不上战场,但也能打个尽兴吧?” “是的,不过,不必像在演练场那样手下留情,”醍醐京弥自然而然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只要在对方破坏你之前,想办法把对方破坏掉就好了......哎,你现在拔刀干嘛?” “主人你刚才的表情......果然,哪怕主人是文系审神者,也有男人好战的一面!来打一架吧!” “......我的笑容就那么像在挑衅吗喂!” 虽然声音小,但鹤丸国永还是听得很清楚,他一下子兴奋起来,猛地凑到醍醐京弥面前:“哦呀哦呀,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主人从来不笑,我之前一直以为主人超凶!” 醍醐京弥不自在地后仰:“我只是面瘫而已啦。” 鹤丸国永盯着醍醐京弥:“所以我平常恶作剧有吓到你吗?” “当然有啊。” 只是醍醐京弥面无表情看上去很镇定就是了。 “啊,失策!”鹤丸国永突然抱着脑袋抓狂起来,“没想到不是主人很无聊,是我的方法太无聊!为什么你要走了我才发现这件事!都怪主人!” 380、未完待修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对灵能力者而言, 很少存在普通意义上的做梦。灵能力者的梦都是有意义的预知梦, 他这个梦也不例外。 “不请自来的客人,”醍醐京弥心念一动,梦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打招呼是很没礼貌的。” 须臾,视界内的全部景象像被巨大的橡皮擦擦除似得三两下抹去。一个白色的身影跌落到了水镜之上,镜面只倒印出滴滴水纹。 “哦呀,”醍醐京弥走上前,单膝跪地,伸手拂过他散乱的发丝,“是个漂亮的孩子呀。”接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颊:“那么, 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谁?” 这孩子眼神迷茫,慢悠悠开口:“玖月......牙晓。” 这个人纤细,典雅, 就像平安时代的笼中鸟,又似晶莹剔透的琉璃工艺品。他具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病态美, 令人心生怜爱之情,仿佛力气稍大一点,这个人就会碎在眼前。 “很好听的名字,”醍醐京弥一看就知道这孩子傻乎乎的, “很衬你。” 一片漆黑的世界,就他一个萤火虫似得发着光,的确很像月牙。 “......你呢?” “醍醐京弥。” “......京弥。” 居然初次见面就直呼名字,出乎意料的主动呢。或者说,没常识? “我......有点好奇,逆风......波及到水镜,未来......变得模糊了,”玖月牙晓说话有些乱七八糟,“看不到你,到处都没有,以前可以的,为什么?”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调整姿势坐下来,把他抱进怀里,观察他金色的眼瞳:“牙晓,你是梦见?” “......嗯。”玖月牙晓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胸口:“我曾经看到你死了。” 然后醍醐京弥也看到了,漆黑的梦境画面一改,将“未来”呈现:樱花像雪一样飘落,而自己倒在血泊中,胸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贯穿伤。 “仅此而已吗?”这实在让人判断不出来具体是怎么回事。狙~击、武术、咒术都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所以这意思是让他不要去赏樱吗?可万一这樱花是幻术效果呢? “.....嗯。” 果然如同传言中一样没用啊,梦见。 星轨昭示的命运是一种绝对,梦见看见的未来代表着必然。知道未来的人无法改变未来,可不知道未来的人更加没有反抗余地。不管怎样走都是死局。 “可是......未来的画面模糊了,因为你,”玖月牙晓抓住他的衣襟,“为什么?” ......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属于他的未来震荡开来,碎成颗粒的形状,投入水镜。水镜上划过片片流光,每一片流光都像被击中一样散开,变成了一段段金色的浪潮。 “也许,是因为成为审神者的缘故吧,”醍醐京弥提出了最大的可能,“你知道审神者吗?” “......聆听神谕,辨明真神之人?” “字面上来说,就是这么回事,”醍醐京弥握住他的手,把他的五指掰开,轻轻交握,手掌相连,“神降的时候,我们有义务对神明做出裁决。” “......太傲慢了。”玖月牙晓喃喃道,“人类......怎么有资格?” “人类只需要对人类负责,”醍醐京弥歪了歪头,“就连神明,也不过是异物而已。” “太傲慢了!” 玖月牙晓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竟激动得颤抖了起来,梦境世界亦呼应般掀起滔天骇浪。 然而一切到了醍醐京弥面前都被迫平静下来。他不为所动,身上灵光熠熠,波澜不惊,外物不侵:“你看到了什么?” 玖月牙晓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命运......神威出世,结界打破,山崩海啸,这是地球对人类的惩罚......” “人类,灭亡了......” 他整个人都变得透明起来,蓦地一下化作萤火,从醍醐京弥手中消失不见。 梦醒了。 馥郁的花香引来了蜜蜂和蝴蝶,振翅之声夹杂着清风徐徐,显得格外恼人。 醍醐京弥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仅仅在花园小睡了五分钟。那一位梦见能将渡梦运用地这么见缝插针,想必业务熟练,来头不小。 “狐之助,出来。” 醍醐京弥对着空无一人的桌面开口。 过了一分钟,发现自己似乎真的被发现了,那只政府专用的黄色狐狸式神这才冒了出来:“呀呀,审神者大人不会是故意诈我出来的吧?” “我当然有把握,”醍醐京弥把狐狸抱到膝盖上,抚摸它的皮毛,“我是天才嘛。” “好吧,”狐之助甩了甩尾巴,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趴下来,“审神者大人找我有事吗?” “当然,”醍醐京弥看似漫不经心,却提出了一个相当敏感的问题,“有件事想要问问。你们,是不是改变了我的历史?” 狐之助抖了抖耳朵:“这个嘛,每个审神者或多或少都被改变了未来呐。” “别装傻,”醍醐京弥抚摸皮毛的动作不紧不慢,“按照真实的历史,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对吧?” “哎呀,审神者大人......” “我之所以成为审神者,是因为曾经被溯行军攻击,不想连累家人。现在想来,当时攻击我的不是溯行军,就是普通妖怪对吧?”醍醐京弥想通了一件早就该想通的事,谁让他没上过战场没见过真正的溯行军呢,“即使你们不救我,我也不会死在那里,你们只是顺水推舟,做了溯行军会做的事,让我成为审神者,进一步改变了我的未来。” “不然,审神者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这个星轨还未破碎,命运早已注定的时代。” 狐之助的动作停滞了,显然,它正在和操纵它的高位者沟通。过了一阵,它才恢复活力,从他膝盖上跳回桌子,端端正正地坐下。 “说到底,是我们救了你一命哎,这样不好吗?星轨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东西,如果不是我们,你就会死得透透的了,谁帮你都没用,包括那个能看到未来的梦见。” “梦见本来就不能指望,”醍醐京弥随口反驳道,“这么说,那个梦见也是历史名人?” “这么谨慎,名字都不说出来?不过没差啦,无所谓的,”狐之助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你碰见的是哪一个,这时期出名的梦见各个都好会搞事......总而言之,这段历史对人类来说,相当重要,重要到可以让我们摒弃一些原则。” “例如改变历史?” “例如让你活下去帮我们改变历史,”狐之助又甩了甩尾巴,“你自己本身就属于历史的一部分,所以,只要你拥有足够的筹码活下去,就会自然而然推动未来。” “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能是你。”狐之助舔了舔爪子。“你知道世界末日的预言吗?那个预言马上就要实现了。时之政府来自星轨被击碎的未来,星轨破碎是果,预言打破是因。为了人类存亡,我们可是拼尽全力了呐。” 狐之助看上去得意洋洋,醍醐京弥和它对视,直到狐之助又心虚地趴了下来,一边看他一边舔着爪子。 “是吗?”醍醐京弥语气平淡,直接下结论,“骗人的吧。” “哎?!”狐之助咬到了自己的毛,“这逻辑有什么不对吗?拯救人类哎,你难道不高兴、不感动吗?” “比起拯救人类,我更愿意相信你们只是单纯工作失误,”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我总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世界仿佛只有我一个审神者,现在我知道了,这绝对不是为了拯救人类,而是因为,我的世界根本就没有溯行军这种东西吧?” 狐之助被吓得毛都炸了,一动不动。 “你们的世界和我的世界,根本不是同一个对吗?你们只是利用我给你们打工而已,再顺便收集一下异世界的数据,”醍醐京弥越说越肯定,“所以你们才能越过星轨改变我的未来,当然这一点我的确要感谢你们,帮大忙了呢。” 狐之助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你都知道了啊,一点也不好玩......” “所以人类灭亡是怎么回事啊?” “你自己世界的危机,自己解决吧!” “也是,毕竟阴阳师和妖怪都有了,想必还有其他超自然力量存在。”醍醐京弥语气轻快,显然没把预言放在心上,“拯救世界怎么可能只靠几个人,所以我果然没那么重要对吧?” “没理想没志气的家伙,我不要跟你说话啦!” “哪里有很久,”醍醐京弥反驳道,“也就一个月不到吧?” 381、猫耳mode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果然是偏爱吧, 对自己的初始刀!”加州清光语气幽怨, “陆奥守太放肆了!换成是我的话,就绝对不会抛开主人自己去玩!” 还没等醍醐京弥安慰,大和守安定自然而然地接口道:“换成是你的话,说不定主人反而希望能保持点距离呢。” “只有你才会被保持距离吧!” 眼看冲田组开始日常互怼,一期一振冲着湖面上展开的水镜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醍醐京弥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只是稍微鼓励了他一下而已。会有这样的结果我也很意外啊。” “但是这样并不公平不是吗?”一期一振提醒审神者,“比如,昨天的畑当番可是压在了山姥切一个人身上。” 被提到的山姥切国广一下子把白布裹紧,身体向后缩:“......反正我是仿品, 多干点活没关系。” 一期一振和审神者同时哽住了——这话没法接啊,我们想讨论的重点不是你的逆来顺受! “嗯......是我思虑不周,山姥切你很厉害,不能让你太累。”醍醐京弥面对山姥切一向比较苦手, 干脆略过。“至于陆奥,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审神者迅速找到了理由,“年假啦,年假,一年有20天, 五年的话,就是一百天。以前还真没想到这个,大家仅仅在祝日休息,辛苦你们了。长谷部,请帮忙统计一下大家应得的假期,方便以后轮流请假休假。” “是!”压切长谷部行礼,接着一脸狂热地问道,“这么说的话,主人是不打算辞职了吗?” “是的,合同期任职转为终身制,”醍醐京弥点点头,“以后还请继续指教了。” 本丸内顿时一片欢呼。亢奋的付丧神们实在太吵,其中几个酒鬼的声音听起来尤为刺耳——他们只是想借口开几坛烈酒,喝得醉醺醺最好。醍醐京弥就是不想被一群刀剑一拥而上才特意在现世搞定这件事。眼见刀剑们自娱自乐起来,他赶紧抓住机会,想要切断通信。 但是一期一振的动作更快:在弟弟们的掩护下,他趁乱捧起湖水,用灵术将其封成冰镜,截住信号,公放便转为了私聊。 “一期,怎么了?”醍醐京弥歪了歪头,“需要帮忙的话,什么事都可以哦。”面对一期一振,审神者总是更加好说话一点,毕竟粟田口势力不可阻挡...... “请主人把我也带去现世吧,”一期一振绕到山石背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向审神者申请,“我想,主人需要我们的力量,所以才特意召唤了陆奥,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醍醐京弥肯定了他的说法,“只不过去一趟博物馆而已,没想到陆奥就找到了人生真谛,连我也始料未及。” “但陆奥不会是你唯一的选择,”一期一振微笑,“我可以帮到你吗?” 审神者很欣慰。不愧是一期一振,就是这么观察仔细善解人意。 “当然。” 东京塔,是一座以巴黎艾菲尔铁塔为范本建造的红白建筑,总高度333米,自昭和33年开业以来,每年来观光的人达到了300万人次。 毫无疑问,作为东京第一高建筑物,这是东京的标志。 “很快就不是了,”迹部景吾煞风景地说,“政府一直在酝酿建造一座新的电视塔。时之政府提供的技术资料帮了大忙,目前项目已经在国土交通省备案,方案暂名天空树,设计高度超过了600米。” “......即使你这么说,现在唯一能俯瞰这座城市的,还是只有东京塔啊。” “说什么傻话,”迹部景吾诧异道,“还有私人飞机啊。” 好尴尬。 “......唉,”醍醐京弥捂住半张脸,“与世隔绝太久的结果就是老是忘记自己‘有钱人’的人设。” “比起这个,我很好奇,”迹部景吾指着醍醐京弥挂在腰间的日本刀,“相亲而已,为什么要带刀?” “不是很明显吗?这是我的刀剑付丧神之一,”醍醐京弥拍了拍刀鞘,“毕竟将来会是他们的主母,当然需要他们的意见啊。” “虽然我不懂刀,不过,看起来很古朴贵重啊。” “嗯呐,”醍醐京弥介绍,“这可是皇室御物一期一振,粟田口吉光唯一的太刀。既漂亮又可靠。” 话音落下,一期一振的刀身微颤,像是在回应审神者的称赞。 “取自一期一会的意思吗?倒是很有禅意,”迹部景吾有些在意,“一期一振也是能化成人形的吧,你这样把人家挂在腰间岂不是很失礼?” 醍醐京弥笑了:“一期说,让我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没关系,能被使用是刀的荣幸。” 何况要见的是阴阳师哎,初次见面当然得有点保留。 “哼,真是个称职的属下。” “哦呀,羡慕吗?” “羡慕你就会让给我吗?” “想得美啊你。” 夜间的东京灯光闪烁,看上去如星空倒映人间。 “真奇怪,”乘电梯走上特别观景台,醍醐京弥皱了皱眉头,“太紊乱了。” “怎么了吗?” “驳杂——妖怪的气息,鬼魅的气息,神明的气息,都混在了一起,”醍醐京弥忍不住摩挲刀柄,“结界,鬼域,磁场,彼此嵌套,这到底......” 忽然,观景台震动了起来。 “地震?!” 不,不对—— 是黄泉。 醍醐京弥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景色大有不同。 昏黄的色彩染上光晕,时间在四壁剥落,世界发出一声叹息,瘴气侵蚀人的灵魂。声音微小而模糊,带着空洞的回响,浸透死寂和荒芜。一个个气旋裹挟着亮斑旋转,此消彼长。道返之石缠满污秽,一方是人间,一方是地狱。 一个人正在落下。 恶灵的肢体上嵌着一颗颗彩色的石子,紧紧缠绕着那个人类,想要将他拖过道返。这个人身上的灵光灿烂,抗拒着落下,他的落下速度很慢,但仍在不断落下。 “一期一振。” 醍醐京弥拔出了腰间这把刀,呼唤他的名字。 水蓝色头发的军装青年出现在他身后,握住了他握刀的手。两只手发生了重合,他开始引导审神者的动作。审神者的灵术和付丧神的刀术结合在一起,切开了恶灵,亦切开了短暂交汇的黄泉与人间。 醍醐京弥收刀归鞘,黄泉的片段碎裂开来,震荡着回归地下。被恶灵抓住的人类回归人间,蓦地出现在他面前,悬浮空中。在他伸出双手的同时,此人护身灵光骤然缩回他的身体里,无重力现象消失。 猛地接到一个人的重量在怀,醍醐京弥差点没给压趴下,打了个踉跄。 “昴流!”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接着一个打扮地像幺蛾子的少女猛地扑过来,“你没事吧?” 这下子醍醐京弥果断站不住,半跪了下来。怀里是个少年,不过,昴流两个字听着很耳熟啊;这少年算得上漂亮可爱,噫,这长相也有点眼熟呐—— “皇一门的少主,皇昴流?”迹部景吾说出了他的身份,接着他看向一旁长相和少年一模一样的少女,“北都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一目了然,除灵出了意外。啊,昴流,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皇昴流被扶了起来,脸色苍白,状态显然不好。“唔,还好,”他一手撑着额头,向醍醐京弥笑了笑:“谢谢你救了我。” 醍醐京弥却半晌没有说话,扶着皇昴流的手也没有放开,气氛变得十分尴尬,直到一旁看戏的迹部景吾推了他一把。 “我是醍醐京弥,”他放开皇昴流,脸色有点黑,“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噢噢,你就是那个醍醐京弥,我弟弟的相亲对象!”皇北都恍然大悟,“嘿嘿,我可是介绍人哦!” 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个靠谱的人—— “我看过照片,以为皇君只是脸嫩,”醍醐京弥痛心疾首,“没想到真的是个未成年!”从与世界的“缘”看来只有十六七岁! 老姐好坑!景吾好坑! “可是我家昴流足够漂亮可爱对吧?”皇北都戳着皇昴流的脸,“除了年龄,你还有什么不满?” “年龄就是最大的问题好么,”醍醐京弥变成了死鱼眼,“我可是诚意满满、以结婚为目的来相亲的啊。” “唉?昴流十六岁了,可以结婚啊?” “......我看你弟弟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同样被姐姐坑了的皇昴流脸都红了:“不好意思,是北都太任性了。” 没关系,一看就知道你就是乖孩子。 醍醐京弥觉着自己有点头痛,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迹部景吾:“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 在这里,他几乎成了造物主。 然而仅仅是“几乎”。 这里不是他的领域,这里是他的梦——不知名的、外来力量引导出来的梦。 对灵能力者而言,很少存在普通意义上的做梦。灵能力者的梦都是有意义的预知梦,他这个梦也不例外。 382、荆棘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别开玩笑了, ”醍醐京弥用力揉了揉同田贯正国的头发, “当然是你最可爱啊。”这三一个自恋,一个自闭,一个暴露狂。相较之下,只有同田贯正国一本正经,既省心又好欺负......他是来玩,不对,修行的,不是来自虐的。 “是、是吗!”得到称赞,同田贯正国高兴的眼睛发亮,“那,我们还是快出发吧!快点快点!” “......就算你这么说, 可是,你走错方向了哦。” “啰嗦!” 这个天然的时空隧道名叫食骨之井,位于传承千年的日暮神社,神社里有一株古老的御神木, 客流旺盛。这口井干枯已久,使用的的原木正是来自御神木, 在过去,是用来封禁妖怪尸体的法器。数月前,时之政府观测到了时空之壁的能量波动,很快就锁定了这个位置。如果食骨之井不是只能让天然触媒一个人穿越, 时之政府早就通知现世政府把这个通道控制起来了。 “醍醐先生,我是日暮戈薇,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日暮神社的神官之女向他行礼,“那个,战国时代不安全,你真的打算去啊?” “当然,”醍醐京弥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同田贯正国,“你看,我连开刃的武、士刀都带了。” 还有伪造的货币、路引、身份证明。他身着深蓝色的和服、披着鹤纹羽织,一去到战国时代,就能伪装自己是醍醐源氏的分支,家道中落的落魄贵族。事实上,醍醐家不算贵族,只能说是华族,同醍醐源氏几乎一点关系也没有,反而和藤原北家关系莫浅。 反正这个世界没有溯行军这种东西,历史的惯性和弹性大的惊人。这个世界通行的是时间线理论,就算醍醐京弥是命运无迹者,也没办法改变过去——时之政府的调研在上,日暮戈薇穿越后的世界属于另一个时间线,再怎么折腾都不会影响到现在。 “好吧,”日暮戈薇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带人穿越,人类的话,以前都没有成功过。倒是妖怪好像能跟过来。” “没关系,”醍醐京弥大方地表示,“就算没能成功,我也不会把赞助收回来。” “嘿嘿,那就多谢醍醐先生啦!” “叫我前辈就可以了。” “好的,醍醐前辈!” 这口枯井外面看起来古朴厚重,里面却破破烂烂,还有一些奇怪的动物骨骼。下到井底的那一瞬,日暮戈薇和食骨之井发生共鸣,然后在醍醐京弥的眼前消失了。 观察到共鸣的频率,醍醐京弥沉下心来,将自己的体征和灵力波动向日暮戈薇靠拢。就在共鸣再度发生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断裂—— 时空转换发生的那一刻,混沌复杂之感难以用语言表述,时间线压缩又再度延展,触媒就从下游的点过渡到了上游。 当他知觉恢复,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水。眼前的一切和已知情报描述的不一样:他的周围都是水,并且那位天然触媒、日暮戈薇并不在他身边。 醍醐京弥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顺着打水的绳子向上爬,很快到了地表。天空湛蓝,明亮如洗,周围的风貌古旧,是一些泥土和稻草造就的平房,原本御神木的位置只有一颗碗口粗的小树。 审神者叹了一口气。 “唉,逆风!” 他绝对不是在战国时代,而是在更早的时期。食骨之井还是一口普通的水井、御神木还是一颗普通小树的时期。空气中的灵气四溢,灵素含量比后世高出数倍,灵力潮汐此起彼伏,呼吸中感觉身体被洗涤净化。星轨仍然存在,冥冥中他能感知到,这是一个对术士颇为友好的年代。 虽然他从井里爬出来的举动把周围村民吓得够呛,却没有人敢对他动手,毕竟他身上衣服的染色和绣样一看就很贵。他们怀疑审神者是妖怪,很快把村里的神官请来,自己躲在远处,悄悄观望。当地的神官是个有真材实料的灵能力者,当然能分辨出他是人还是妖怪。于是,醍醐京弥很快便知道,现在是天历三年,村上天皇在位。 也就是说,他回到了千年以前的平安朝—— 那个妖鬼横行、浮华绚烂的平安时代。 既来之则安之,醍醐京弥没打算再试一次时空隧道,天知道这次会把他抽到什么时间去。好在这个时代的星轨承认他来自未来,所引发的逆风只会在未来爆发,不必担心在这里受到制约、束手束脚。 “那个人好漂亮!” “嘘,不要乱说话,那是醍醐氏的大人。” “哎,是醍醐帝的醍醐吗,岂不是公卿之子?” 一开始,他只是一边向京都前进,一边顺手解决路上遇到的妖鬼而已,谁知道现在的人这么热衷八卦,他的人还没到京都,各种传言就已经沸反盈天。 “听说了吗?那一位可是醍醐帝和中宫稳子的血脉,保明亲王的孙子,”宫内飞香舍的女官们窃窃私语,“只是,由于菅公的怨灵作祟,才不得已将他送出宫外,避开灾祸。” 女官们口中的怨灵指的正是学问之神,菅原道真。他被藤原时平迫害而死后,朝堂宫中的确倒霉:藤原时平暴毙,两任皇太子先后过世,清凉殿遭雷击造成大臣死伤,醍醐天皇吓得让位给8岁的第三位皇太子、后来的朱雀天皇。由此看来,菅原道真不愧是古代四大怨灵之一。 “不不不,那一位应该是外孙才对,”另一个女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他能继承皇位,怨灵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藤原时平的血脉已经断绝。” “不错,中宫稳子是藤原时平的妹妹,菅公对她怨念深重。” “说不定,他的父亲是醍醐源氏之一呢。” “可是他被赐姓醍醐啊?为什么没有被赐姓源氏?” “也许是为了掩人耳目,藤原北家还秘密抚养过嵯峨帝的皇子呢。” “哎?那个传闻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且不谈嵯峨天皇为什么吃饱了撑得,不把皇子赐姓源氏降为臣籍——要知道,开创源氏的就是嵯峨天皇——而是把皇子交给藤原北家,就谈谈关于藤原时平血脉断绝的事。明明藤原时平的次子还活得好好的呢,儿子女儿都有好几个,只是由于父亲暴毙,叔父掌权,行事比较低调而已。对于中宫稳子的猜测也很无稽,在醍醐天皇之后继任的朱雀天皇、乃至现在的村上天皇,都仍旧是中宫稳子所出幼子。 醍醐京弥没想到,在现代自己被误以为和皇室有关,到了平安时代,还能继续拿皇室狐假虎威。就没有人肯严谨一点、认真调查核实吗? “我倒是很乐意多一个侄子,或者外甥,”源博雅轻笑着,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京弥风姿秀美,品貌不俗,宗室们对你很满意。” 可你的母亲是藤原时平的女儿,父亲克明亲王是醍醐天皇第一子,当了皇太子的叔叔有几个子女很难摸清么! “虽然很荣幸,”醍醐京弥端坐在被后世称为“博雅三位”、“雅三品”的“雅乐之神”面前,感觉心好累,“但是,假的不会因为说多了就变成真的。” “不用放在心上,”源博雅展开绘扇,挡住脸,眉眼弯弯,“大家只是比较无聊而已。” “......所以,我只是个笑料吗。”醍醐京弥自嘲。 “怎么会,”源博雅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你说自己不是贵族。而你又实在不像平民,从你的手就可以看出来。光洁、白净,这不是平民的手。最重要的是,你气质高雅,大方、自信,知识渊博,虽然不通礼仪,却不落俗套。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贵重的身份?” 于是,大家越猜越离谱,甚至惊动了醍醐源氏。 “不要再说自己没有背景这种话了,”源博雅笑过之后,正襟危坐,“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以你的姿容,很容易让人产生据为己有的打算。我知道,你是个很有实力的阴阳师,不过,这不足以挡下他人的觊觎。如果不想惹麻烦,还是默认吧,我会以醍醐源氏的名义庇护你。” 醍醐京弥不禁愣了一下。 “多谢,”他困惑地问道,“可是,您为什么这样帮助我?” 闻言,源博雅又笑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你是个美人呀。” “愿闻其详。” 醍醐京弥端起坐姿,抬起手,指向庭院:“生命如同樱花凋零,美好的瞬间足以成为永恒。” “如果抓住那一瞬,就等于抓住了生命。” 源博雅反复念叨这句话,发出一声叹息:“如果他们听到你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绝不会再嘲笑你。” 而这又是醍醐京弥身份贵重的佐证之一。源博雅再次坚定信念,认定醍醐京弥可能真的同自己有血缘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说完这句话,配乐响起——分享c?me/haylen/julie fournier/cynthia tolleron的单曲《les maudits mots d'amour - extraitl’opéra rock ‘le rougele noir’》:?/song/416424446/?userid=69590652?(来自网易云音乐) ......咱一开始是真的想让三日月上位的,哎。看接下来转不转得过来,拗不过来的话...... 383、再见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平安京妖鬼横行, 源源不断的瘴气培养出诸多死灵妖异, 平将门挥挥手就能控制一大群。所以正确的应对方法还是建立结界,让他定期发泄积攒的力量。 “我的小祖宗哟,”醍醐京弥根本没把视线投过去,对着小乌丸念叨,“你在想什么,有时候我真的跟不上啊。” 小乌丸没有反应,连灵光波动都没有。 “就不能回本丸再发脾气吗?”审神者顿了顿,“好啦,帮你买金平糖好不好?不好?斑说过,七迁屋的馒头好像也很好吃的样子,下次去试试。” 同田贯正国干脆抱着刀坐了下来。他是可以展开冥府魔道, 不过在这个时代,醍醐京弥还没有摸清星轨的基础规则,强行使用会消耗掉审神者太多灵力。 “宝冢歌剧团那边有上演《天之鼓》,我去看过了, 相较之下,更喜欢《野风之笛》。你肯定想去看《平清盛》吧?” 所以说, 眼下最方便的办法就是说服小乌丸,让他不要再捣乱。 “呐,闲雅,”源博雅忍不住问道, “小乌丸回答了你什么?” 醍醐京弥耸了耸肩。 “这个嘛,他没理我哎。” “......” 眼见拿他们没办法,平将门发出一声怒极的咆哮。顷刻间,他召唤来的怨灵妖异们就被他自己灭了一大半。先前躲进草丛里的狸猫吓得冲了出来,连滚带爬往他们这边跑,一不小心给平地绊了一跤,整只滚到了醍醐京弥脚下。 “哎呀,狸子!”审神者转移视线,把小乌丸放到一边,伸手将狸猫抱起来,“快来看,你家的宝宝!” 同田贯正国抓狂:“除了名字之外,我和狸猫哪里扯得上关系!” 一阵灵术风吹起,红衣的乌鸦童子从天而降。他就像画卷中的人物走进现实,虚幻飘逸格格不入,仿佛随时能乘风而去。 只见纤细的少年抬起手,一刀鞘抽在了审神者手上。 “花心。” 他这样说。 醍醐京弥抱狸猫的手吃痛松开,害得狸猫掉到地上,又滚了滚。狸猫眼角含泪,拍了拍身上的土,左右看了看,跑到同田贯正国脚边,抱住他的小腿。 “喂喂,我又不是狸猫,我是刀,你找我干嘛!” 话虽如此,同田贯正国却是一动不敢动,生怕伤到这小东西。不愧是妖怪狸猫,知道谁会对自己比较宽容,虽然这个家伙看上去最凶。 “哎呀,”审神者恋恋不舍地看着狸猫,把哄刀的事情抛到一边,“狸猫多可爱啊。晴明,这孩子是你的式神吗?” 安倍晴明微笑:“不错。” “哼,”小乌丸抱着双臂,“这次我真的吃醋了哦。” “哦,”醍醐京弥再度摆出冷漠脸,“随便你啦。” “喂!” 见他们聊的开心,平将门怒道:“可恶的阴阳师,你们是在轻视我吗!” 连源博雅都没分心去管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平氏的重宝是这样的个性。” 安倍晴明打开绘扇,遮住半张脸:“相较之下,狸猫是比较可爱。” “我知道你,”小乌丸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眯起双眼,“大阴阳师,白狐之子,安倍的晴明。藤原道长的......” 就在此时,平将门不甘寂寞,继续插嘴道:“竟敢无视我!真是好胆,我要——” “吵死了!” 小乌丸打断他的话,脚尖一点,原地跳了起来,在空中转身。他身姿轻盈,体态优美,长袖舞动宛如乌鸦振翅。 在灵术风的托举之下,小乌丸越过众鬼,一刀狠狠劈中平将门的脸。 平将门的脑袋上瞬间多出了一刀深深的伤痕,从眉心直到下颚。 即使伤成这样,这个脑袋仍能说话,或者说,他说话靠的是灵魂和怨气,并不是喉咙和口舌:“混......账......” “这个词最适合你自己,”小乌丸站在吓得动弹不得的青鬼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败犬。” “混!账!” 平将门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大量的瘴气像飓风一样聚集,带来大量的死灵。这些死灵通过死魂虫的搬运,给他的脑袋凝成了适用的身躯。他看上去身高三丈有余,身体健壮,威压恐怖。各种魑魅魍魉受到吸引,纷至沓来。 “有趣,”安倍晴明兴味盎然,“这是要形成......百鬼夜行?” 夜走千万鬼,鬼煞走第一。 只要有大量鬼怪聚集在一起,便可称之为百鬼夜行,这个现象不需要那么严格数量的界定。只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领头羊,魑魅魍魉们乐于群聚搞事。 “不自量力,”小乌丸冷冷道,“既然是死者,就不要妄想干涉生者的世界。” 话音未落,大量的灵力从审神者体内流失。 时间仿佛变慢,声音消失了,天地间骤然静默。空气中的灵素浓度增加到一个恐怖的量,手边有无数黑色鸦羽飘过。 “鸦之三羽,”小乌丸轻笑,“其之一,形,落。” 第一片红色的羽毛掉落在平将门胸前,他哀嚎一声,失去身体,变回一颗脑袋的形状。死魂虫逸散开来,任凭这颗脑袋掉在地上。 “其之二,真,落。” 第二片白色的羽毛落在平将门脑门上,这脑袋光掉在地上不算完,直接变成了鬼火。瘴气消散开来,百鬼夜行在结成前失去了引领者。 “其之三,理,落。” 第三片金色的羽毛在下落的同时,分成数片,像箭矢一样射向各处。不止平将门,被他引诱而来的诸妖鬼纷纷烟消云散。 源博雅吃惊道:“这是......牛玉宝音?” 然而还没等他吃惊完,小乌丸、同田贯正国同时消失不见,化作两把刀掉在地上。醍醐京弥闭上双眼,向前栽倒。 安倍晴明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接住了他。 “啊,是牛玉宝音没错。” “他这是怎么了?” “灵力使用过度,脱力了。” “没什么危险吧?” “不知道。”安倍晴明稍微检查一番后,把审神者交给源博雅。“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吗?”源博雅把醍醐京弥接过来,打横抱起,放到廊上,“真稀奇。” “这是当然的吧,”安倍晴明将扇子抵在唇边,“稀奇的是闲雅。” “是指小乌丸的事情吗?” “很多,包括这个,”安倍晴明捡起小乌丸,而同田贯正国正被狸猫艰难地抱在怀里,“刚才那个真言,很精彩。”他顿了顿,用了另外一个词,正色道:“无以伦比。” “哎,真的这么厉害?”源博雅的灵力不强,只看到小乌丸说完第二句话后,平将门的脑袋就消失不见了。不过,光这一点就足以称奇。 “是的,”安倍晴明又恢复了平日里悠闲的姿态,“现在结界恢复了,剩下的工作就是进行普通的净秽而已。哎,这部分最是无趣。” “最是无趣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吧?” “说的也是,”安倍晴明若有所思,“不愧是博雅。” “啊?” “总能说出一些被忽略的事实。” “哦......” “事物之所以变得无趣,是由于司空见惯。可这些司空见惯,才往往是生活的重心。”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是,即使是我,也更期待‘异常’。” “在我看来,你的日常已经足够异常了......” 安倍晴明闲庭信步,走过重要的结界节点,净化除秽。由于小乌丸的缘故,平将门大闹了一场,造成不少破坏,将瘴气驱除、结界修复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不过,也正是因为今晚大闹一场,平将门的怨灵元气大伤,这段时间以来,平安京积攒的魑魅魍魉也被屠戮一空,想必京会平安好一阵子。 “可以回去了,”安倍晴明从狸猫手里接过同田贯正国,“现在的话,即使半夜出行,也不必担心会遇见妖鬼。” “哦哦,好的,”源博雅发愁地看着小乌丸,“可是平氏的重宝怎么办?这可不是能直接带走的宝物。” “这种事情,还是以后让闲雅自己决定吧。” “说的也是。” 等醍醐京弥醒过来,还想要这把刀的话,有的是方法可以得手。 “不可思议呀,”源博雅看着两把刀,“这里竟然有两个神明。” “博雅,你认为神明是什么样的存在?” “神明吗......是会回应人类某些期待的生物吧?” “没错,”安倍晴明碧色的双瞳如玉生辉,“归根结底,是一种特殊的力量。人们祈求什么,神明就会回应什么。” “就像镜子一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1、锈了——要碎,和我只是在练习和你说再见,死神卷首语。 2、分享original cast wien的单曲《wie wird man seinen schatten los?》:?/song/453268712/?userid=69590652?(来自网易云音乐) 384、太公望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原来如此, ”醍醐京弥想起了玖月牙晓预见过的画面, “梦见看见的血色终末,凶手就是你啊。”如果不是在五年前成为审神者,他就要死在樱冢护的手里了。 “命运注定,杀了我的人会是你,”醍醐京弥上下打量樱冢星史郎,有一种荒谬之感,“可是现在看来,你根本做不到哎。” “你在说什么,主人!”一期一振握刀的手又举了起来,“你怎么会死在他手里?!”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和同学组建了一个黑手党性质的情报组织, ”醍醐京弥轻飘飘地说,“我这不是改过自新了嘛。” “这不是重点!你说,你会死——” “这就是重点!”迹部景吾怒气冲冲,“他现在还没死呐, 要死也是自己作死!喂,你高中时候招惹的那些混混原来是你自找的?!” “安啦, ”醍醐京弥顾左右而言他,“即使是那时候,我也比较崇尚动口不动手,只是没想到有人那么记仇, 还请动了杀手。明明是他们自己蠢——好啦,好啦,你别生气,现在一般人杀不掉我,那边的樱冢护也不行,我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偏差,无法修正了。” “你对我们到底隐瞒了多少事啊?!” 很显然,不胜枚举。 “像你这样的人,真的能正常生活吗?”樱冢星史郎质疑,“我不相信你能伪装到死。” “你好像认定了我也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醍醐京弥倒是觉得很有趣,“看来,你现在谈话的欲望很浓。” “你难道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恶人’?”樱冢星史郎嗤之以鼻,“和情报屋折原临也同流合污的咨询罪犯。我以为你至少不会试图否认自己的过去。” “所以是小临出卖了我的情报给你?”醍醐京弥果断抓住细节,“决定了,下一次我要把他的行踪出卖给小静。”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小临和小静的关系,但这绝对是报复,和樱冢护威胁同级的报复。 “你既然知道我和小临同流合污,那你也应该明白,”醍醐京弥歪了歪头, “我也喜欢人类呀。” “我和你不一样,我并不是靠着伪装融入正常生活,”醍醐京弥继续道,“对我来说,人类只有有趣和无聊两种。善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但我不会因为无聊就杀掉人类——那样根本就是在浪费资源。我不喜欢杀人。”审神者的手指轻点,一个樱花花瓣拼凑而成提线木偶从掌心落下,这木偶长了一张樱冢星史郎的脸,“虽然我知道,有些神明和妖怪认为,人多的像虫子一样,杀掉几只也没什么。” “可我自己也是一只虫子,我并不认为自己超出了我的种族。” “听起来,你很‘博爱’,”樱冢星史郎找到了一个形容词,“你虽然不喜欢杀人,但在你的引导下,许多人生不如死。” “我从未引诱他们走向末路,他们落到那个地步往往是自取灭亡,过多的欲望就是妄念,妄念将他们推向深渊,”醍醐京弥纠正道,“你怎么会在意这种个人感受?” “因为‘特殊性’,”樱冢星史郎对醍醐京弥忽然起了极大的兴趣,“我曾经和昴流打过一个赌,”他看了一眼皇昴流,“当我们相遇的时候,他为埋在樱树下的尸体感到悲伤。我不懂他为什么会在意那些人的痛苦——那些痛苦,他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仅仅因为他善良、真诚,所以他就能体会到生命的贵重,而我,”樱冢星史郎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从来感受不到这一点。” “我当时并不认为自己这样不好,却也很想验证一番,自己是否能体会到普通人都能体会到的感情,是否能理解生命的‘独一无二’,”樱冢星史郎完全没有再看皇昴流,仿佛他是路边的小石子,无关紧要,“他代表了我的反义词,那些普通人向往的美丽心灵。但他当时年纪太小了,还不具备足够的魅力。所以我决定,暂时放过他。” “我打算在他长大后,花一年时间和他相处,如果我能喜欢上他,感受到他的特别,我就会放过他,”说到这里,樱冢星史郎摊开手,“如果他没能让我感到特别,那他和尸体没有差别,我就会杀掉他。” “只可惜,这个过程被你打断了。” 听完樱冢星史郎的讲述,迹部景吾忍不住骂人:“有病吧这是?!” “竟然用感情做赌注,”皇北都不禁感到一阵后怕,“昴流这么温柔,一向对主动的人没辙。如果这一年里昴流真的喜欢上你了,而你又要杀了他......”昴流不是那么坚强的人,扛不住打击,他会死掉的。 皇昴流拍拍皇北都的肩膀:“姐姐,我哪那么容易被骗!而且,我从来没想过答应他的追求啊。” 星轨作证,你的确很容易被骗,而且一年后被成功攻略。 “人渣,”一期一振的战意又起,“这种玩弄他人感情的人,不配拥有感情!” “不要为他人的事这么生气呀,”醍醐京弥摸了摸一期一振的头发,“他自己甚至都不会生气。为了不值得的人心情不好,是浪费表情。” “你的问题也很严重,”迹部景吾瞪了他一眼,“回去以后,一定要给我个交代!” 醍醐京弥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他毕竟已经收手五年,影响最恶劣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时间能解决掉大部分问题。 “所以呢,”审神者注视着被撼动的星轨,可惜的是,这两人的结局并未发生大的改变,“你不可能再一次靠近皇君了。” “也许,我只能直接杀掉他了,”樱冢星史郎有些苦恼,“可是按照樱冢护的规矩,北都,迹部君和你,也不能留。” 醍醐京弥摇了摇头:“你做不到的。” “樱冢护可不会轻易放弃他的猎物——” “不,我说的是,”醍醐京弥打断他的话,“即使没有我,你也杀不了皇昴流,”他头一次称呼了皇一门少主的全名,“你还没发现吗?” “什么?” “自从七年前,你没能杀掉他的那时候开始,”醍醐京弥慢吞吞地吐出这句话,“他对你来说,就已经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了。” 樱冢星史郎脸上常带的微笑消失了。 “这不可能,”他认为这很荒谬,“现在的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伤害他。如果我认为他特别,又怎么会舍得他难过?” “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世上纷争不断,正是由于不肯妥协。然而,人世间没那么多非此即彼,”醍醐京弥继续剖析,“你对于一个人特别与否的衡量标准根本就就是错误的,又怎么能得出正确的结论?忽略感情杀人是你的习惯,当你的习惯凌驾于本能之上,你只会屈从于习惯,忽略本能。” “而皇昴流对你的特别,正是一种本能。” “你这个抖、s、恋、童、癖。” 空气一片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这个结论也太没节操了吧! “你对于人的喜欢还停留在小学生的水准,”醍醐京弥自顾自地继续,“喜欢一个人,就欺负到他哭。而如果你不喜欢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他,直接无视才是正确的选择。” “即使你不承认,你仍感到寂寞,所以你试图理解普通人的情感。你是樱冢护,一直以来杀人如砍瓜切菜,你本能感到哪里不对,却无法意识到缺憾在何处。你给自己定下规则,视人命于无物,却又害怕被感情左右未来,所以选择欺骗,欺骗他人,欺骗自己。说到底,”醍醐京弥一锤定音,“你是个胆小鬼。” “骗子胆小鬼和抖s恋、童、癖的很配,我给你打满分。” 灵术风一下子变得暴虐起来,大量樱花变得锋锐无比,扑面而来,气势汹汹。 “不要用你的理解给我下定义!”樱冢星史郎终于被激怒了,“你以为你是谁?” “既然表达了看法,就要有接受攻讦的觉悟,”醍醐京弥歪了歪头,“还是说,你只是想寻求认同,不接受他人意见?这只能证明,你的理论并非无懈可击,而你,害怕动摇。” 樱冢星史郎没有再选择沟通,他终于明白自己被醍醐京弥耍了——从一开始,审神者就没有好言好语的打算。他一直想要刺激他,激怒他,从而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 “你看,”醍醐京弥眯起双眼,“你这不是有感情吗?即使是恨不得把我杀掉的感情。这种感情,是不是很特别?” “有一句流行语怎么说来着?”樱冢护的灵术攻击打在了审神者的灵力护壁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啊,是这个,”他抚摸唇角,“我就喜欢你讨厌我——” 作者有话要说:1、引号席慕蓉 2、念白就是这种感觉,出自奇幻儿童,混了尼采的句子——分享v.a.的单曲《poem1》:?/song/4981433/?userid=69590652?(来自网易云音乐) 3、太公望没那么坏......他故意酱紫讲的 385、自杀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啊, 出现了, ”醍醐京弥用棒读的口气说,“景吾的口癖。你是紧张了吧?” “笨蛋!既然是口癖怎会只有紧张时出现!” 原本如临大敌的氛围在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情况下消失殆尽。 皇北都哭笑不得:“我说,你们两个,怎么搞不清状况——”她伸出手,指着樱冢星史郎,“敌人可是那个樱冢护!隐身于黑暗之中,为了杀人而使用阴阳术,不择手段的杀手!” “呵呵,”樱冢星史郎此时的笑容机械冰冷,“北都不是总是说,我和昴流, 一者属于黑暗,一者属于阳光,这种相遇十分浪漫吗?” “表面的说辞而已,不过是个玩笑, ”皇北都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我一开始就感觉到你很危险, 现在看来,果然不是错觉。我本希望你在和昴流相处之后能有所顾忌——” “普通都是让危险人物远离吧,”迹部景吾不能理解,“北都小姐, 你是笨蛋吗?指望敌人手下留情?” “我能怎么办!我什么都办不到!”皇北都抱紧皇昴流,“我空有保护的心意,”她的牙齿咬出了声,“没有保护的实力。” 皇昴流虽然只有十六岁,却是皇一门有史以来数得上号的强大灵能力者。与之相反,双胞胎皇北都却缺乏天赋,灵力低下,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术法。 “姐姐,对不起,”皇昴流反抱住皇北都,“是我让你担心了。” “不是昴流的错,都怪他!樱冢护对人一见钟情什么的,太可疑了!”皇北都瞪向樱冢星史郎,“你伪装自己,接近昴流到底有什么目的?” 樱冢星史郎一挥手,淡红色的樱花花瓣泄出,灵术风四下巡回,构成了倒五芒星结界,将几人笼罩其间。一株巨大的樱花树出现在他身后,花繁如云,一片生机郁郁。 这生机由憎恨孕育,美丽,亦残酷。 “还能有什么目的?”樱冢星史郎杀意弥漫,“我是杀手,当然是为了,杀人。” 他已经彻底放下了伪装,不再掩饰自己的本质。如果他一开始以这种形象出现在双胞胎面前,他们不可能允许他靠近。 “怎么会,”皇昴流睁大双眼,“为什么?” “昴流,还记得七年前的事情吗?”樱冢星史郎指向皇昴流,“是时候把手套拿下来了,反正不管再怎么遮掩,也没有用。我的灵力,可是在你奶奶之上呢。” 皇昴流仍然一脸茫然,忽然,樱花飘过,就像被什么刺中一样,他浑身颤抖起来,抱着脑袋跪坐在地。 “居然......是你!” “你看到了我杀人的场景,我当时本该杀了你,”樱冢星史郎有些苦恼,“可是我也不想违背当时的赌约。这可怎么办呢,虽然可以再一次封印你的记忆,但是那边的醍醐先生,不好对付啊。” 被提到的醍醐京弥鼓掌:“哇哦,竟然这么看得起我?” “还在装傻,”樱花开始缠绕在樱冢星史郎的手上,“看来,想请你装作看不到,也不行了。” “毕竟我还算是善良守序阵营,”醍醐京弥的脚下蔓延出规整复杂的几何纹路,“总不能看着你欺负小孩子吧。”他伸出手,划下一条界限,将皇一门的双胞胎和迹部景吾挡在界限之外。 “无聊的想法,”樱冢星史郎皱眉,“小孩子,成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是这樱冢的肥料而已。”他摊开双手,环绕樱树的怨气随之起伏,数量大得令人震惊:“和物件,没什么不同。” “主人,请将他交给我解决,”一期一振被激怒了,拔刀出鞘,“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渣滓!” “啊——等等,”醍醐京弥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一期一振,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要干掉他是很简单,不过,这个樱冢会很麻烦。” “是因为那些怨气吗?” “不,不对,”醍醐京弥一手环着一期一振的腰,一手遮住他的眼睛,“现在,能看到吗?” 透过审神者的手,刀剑付丧神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金色狐狸埋在地下,巨大樱树的位置,被数条尾巴取代。地面上满是荧光的符咒阵图,大量的怨气支撑着这个阵图运转,少部分经过净化变成灵力,流入樱冢星史郎的身体。 樱冢星史郎是一个“人柱”。 “你看,随便杀掉他的话,你就会取代他,成为新的人柱,”醍醐京弥放开手,“虽然我可以在接下来切断你和樱冢的联系,但只要一瞬达成链接,你就会被怨气污染,直接暗堕。虽然我有能力净化怨气,逆转暗堕,但还是不要冒险比较好。暗堕是毒,痛苦放大,快乐也会放大,即使是神明也会上瘾的。” “你的力量果然很强大,”有金色的光在樱冢星史郎的眼睛里流转,“你能看到吧,这樱冢里埋葬的妖物。” “她一直、一直在这里,酝酿出这灿烂的樱花......”樱冢护扶上树干,“这樱花正是因为吸取了无数人的鲜血,原本白色的花瓣才被染红,开得如此盛大!” 呼应一般,又一阵薄红的樱花纷落,洋洋洒洒,仿若无穷无尽。 “恕我直言,”醍醐京弥咳嗽了一声,“樱花之所以变红,是因为花青素。只有酸性物质可以刺激花青素让花瓣向红色转变,人体嘛,都是弱碱性的,血液也是。”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连不断飞舞的樱花花瓣都停滞了一瞬。 “不好意思,我其实是科技侧的术士。” 于是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樱冢星史郎脸色不太好,皇北都和迹部景吾忍不住爆笑出声,皇昴流亦捂嘴偷笑。一期一振急忙转移话题:“那,这妖物是指?” “九尾妖狐,玉藻前,被大阴阳师安倍晴明退治,身化杀生石,神魂却被镇压在此,”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这个阵法很有意思啊,是利用大妖怪吸收怨气,以毒攻毒,封印的是......噫,富士山?我就知道这破火山早晚有一天要爆发......” “原来如此,”一期一振对樱冢星史郎亦丧失了杀意,“怪不得存在守护一职。不过,就不能换人吗?这个人实在是令人不快。” “可是可以,”醍醐京弥颔首,冲着樱冢星史郎开口,“呐,你也听到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樱冢星史郎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樱冢护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工作。我没有改变现状的想法。” “嗯,为什么你不想转业呢,”醍醐京弥发出一声叹息,“当个普通的兽医不好吗?” “现在的生活在我看来,就是‘普通’,”樱冢星史郎没有自白的兴致,可也没办法敷衍审神者,他能感觉到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杀人和治疗,在我看来没有区别。” “哈?”一期一振忍不住道,“一个剥夺生命,一个拯救生命,怎么可能没有差别!” “你是付丧神?”樱冢星史郎伸出一只手摊开,“那你应该能理解才对,人类在神明看来,不都是蝼蚁吗?” “你太傲慢了!”一期一振反驳,“神明和人类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浅薄。神明......神明和人类互相依存,信仰会影响神明的本质,就像镜子相互对照映射。” 一期一振原本从未考虑过人类和神明的关系,他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坚定起来:“我的主人,醍醐京弥提供给我的是信任和喜爱,所以我亦拥有了同样的特质,并反馈给他。我从不觉得神明和人类有大不同,每个生命都独一无二,值得赞颂,而你的想法才是异端,这只会让你自己暗堕。” “原来如此,你虽然是神明,但和昴流一样,善良,纯粹,真诚,”樱冢星史郎捂住自己半边脸,“而我和你们正相反。” “我缺乏‘感情’这种东西,”樱冢星史郎的情绪平稳了一些,“樱冢护的继承式,是要杀掉上一代当主,杀掉和上一代当主有关的所有人。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对上上一代樱冢护。而上一代樱冢护,是我的母亲。” “而我杀掉她的时候,一点感觉也没有,和以后许多次杀人一样,没有任何感觉,”樱冢星史郎的声音还是很平稳,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在我看来,尸体和物品的残骸,没有区别。” “你!”一期一振难以理解,“怎么会有这种,这种......” “变态,”醍醐京弥接口,“这种人,小时候缺爱长大了变态,好像是和额前叶变质有关。这是一种生理疾病引发的精神疾病,由于基因的缺陷导致的。病人对于快感的获取方式和他人不同,普通的情感不能得到正确的反馈:他脑内的多巴胺分泌异常,对于真善美的体悟大大降低;相反,对于杀戮、破坏带来的刺激感反而能正常接收,所以病人往往沉迷于此,沦为连环杀人犯。这种情况只要做个小手术就好,啊,不过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来说有点困难,我又不是学医的,时之政府也不能派遣医生到现世......” 作者有话要说:太公望其实还是在忽悠审......他有第三条路,没说,打算直接做 386、补完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第一次看到主人的时候, 的确有点紧张呢, ”三日月宗近笑道,“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主人你可是出乎意料地坦诚。” 审神者们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例如不能在付丧神面前暴露真容真名啦,二楼的结界要实时开启啦,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审神者不被刀剑神隐。但是他们的审神者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隐藏身份,也从未开启结界,拒绝付丧神进入自己的空间。他仿佛只把他们当成了一般意义上的同事,一群真正的人。 “又不是接手黑暗本丸,我认为事前防备并不可取,”醍醐京弥认真地回答, “平心而论,如果我是刀剑,心怀忐忑来面见新主人,当然不希望被人当作洪水猛兽。能互相尊重再好不过, 就算这样做会有一定的风险,可是相较之下, 平白无故产生隔阂更不值得。” 看吧,就是这一点让大家非常喜欢。 “和你们接触后发现,我当初这个决定做的很对。你们都很可爱,如果一个人当审神者能当到被你们背叛伤害, 那这个审神者做人就太失败了。” “哦呀,这是被称赞了呢,”三日月宗近歪了歪头,“说起来,很少听到主人这样的称赞。” “平时出阵回来不是有好好称赞你们吗?” “那种根本就是例行公事吧?” “其实,你们想要什么,可以说出来啊,”醍醐京弥举例,“像清光那样,直接说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 “这有多复杂?” “大家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三日月宗近摇了摇头,“即使是清光也不知道,他仅仅是在模仿见过的漂亮游女,所有需求出自身为一把刀的判断。很多人的意识还没有从物品扭转过来。” “对哦,”醍醐京弥看着平常被当成老爷爷的三日月宗近,“你也没扭转过来吗?” “我自己没法好好做判断,”三日月宗近这样说,“庞大的记忆会给我的言行造成困扰。做刀的时候,我看世界的方式和人完全不同,连思考的方式都不一样。当化成人形第一次体会到‘五感’之时,我的胸口仿佛在发热,也许这就是‘感动’。我当时第一个想法是‘触摸’,什么都想通过自己的双手来确认,那是我第一次产生欲望,现在回忆起来,那种新奇感依旧印象深刻。” “会感到不习惯吗?” “协调方面有一点,”三日月宗近描述道,“我很好奇,为什么想一想手脚就能移动,为什么走路不能同手同脚,为什么不能用鼻子喝茶,为什么我不能同时看到阳光和花香,为什么疼痛需要避免,为什么有些味道很讨厌......” 醍醐京弥想笑又忍住了:“你这是需要学习人体构造,深入了解生物学。” “我当时需要学习的很多出自本能,”三日月宗近沉吟,“我们的本能很大一部分是关于战斗。偏好是存在的,可是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偏好?很多东西想不明白,只有先适应下来。” “......原来你们会有这方面的困扰,”醍醐京弥若有所思,“是我失职了。” “不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三日月宗近没有抱怨的意思,“其他人不见得会想这么多。何况困惑、不安都是全新的体验,我很高兴能独自品味那些奇怪的感情。做人真的很有意思。” “......所以,恭喜你?” “是的,谢谢。”三日月宗近肯定道。他停顿了一下,复又开口:“所以,能再给大家一点时间吗?” “什么?” “刀剑付丧神们对时间流逝并不敏感。我们的时间定格在了最能发挥实力的形态,没有磨损和锈蚀,时间在我们看来等同无限。由于缺乏紧迫感,所以才没能抓紧时间和主人好好相处,”他向醍醐京弥解释,“因此,一旦知道你要离开,大家才一下子变得这么浮躁。” “......原来如此。” “别看我们看上去都是青少年,实际上还是个孩子嘛,使用的手段也很浅白,哈哈哈。” 这话果然再度戳中了醍醐京弥的萌点。生物总是会对幼儿更加包容,惯于退让。眼看审神者的态度软化,三日月宗近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会认真考虑的,”醍醐京弥给出承诺,“等我从现世回来,我会给你们一个准确的答复。” “——哎?!”三日月宗近难得露出了委屈的神情,“主人要去现世?不是五年都没去吗?”一旦去了不想回来怎么办? “这些年不回去是因为不可以,”醍醐京弥扶额,“新任审神者身上打满了所属时空的标记,往返现世的能量波动会引起溯行军和检非违使的注意,从而暴露自己的亲朋和时之政府掌控下时空坐标的分布规律。” “现在身上就没有标记了吗?” “只是表象特征已经被虚空同化,不刻意刺激本源就不会被发现。” “同化......这操作,我怎么觉得有点熟?” “熟是当然的,”醍醐京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这就是神隐的前置。” 刀剑付丧神想要将审神者神隐说难不难,之所以要知道真名就是为了利用真名形成咒,将审神者的本源同现世之间的联系切断。这样的切断是一个可逆的过程。想神隐一个人仅靠力量是不行的,没有足够的信息和时间,根本做不到彻底掌控。 这才是醍醐京弥对刀剑付丧神们坦诚相对的真正原因:反正五年内付丧神根本想把他神隐也做不到,五年后他就辞职了,管那么多呢。至于可能出现的任职延期问题——假如相处五年他还判断不出付丧神们的真实禀性如何,在现世估计也会因为识人不清丢掉性命。 三日月宗近没想到他这么口无遮拦:“嗯,当着付丧神的面谈神隐的方法是不是不太好?” “何必讳莫如深,”醍醐京弥并不放在心上,“我相信三日月是个好孩子。”况且,这种想一想就明白的事情,就算他不特意去说,会有哪个付丧神发现不了? “哈哈哈,那可真是感谢你的信任。” 虽然一时间被三日月宗近迷惑,醍醐京弥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先去相亲看看。没错,相亲而已,结婚对象怎么可能只凭照片就搞定。 这并不意味着他对付丧神们孩子气的告白不为所动——恰恰相反,他动心得很。人类到底是视觉动物,一个好的皮相往往能弥补一切,更何况付丧神们个性各有千秋,还对主人有天然好感加成。一定程度上,这能给醍醐京弥带来极大的安全感。只要刀剑不暗堕,醍醐京弥就不用担心分离的问题。 但是他还是艰难地想要拒绝。什么,问为什么? 再强调一遍,物种不同没有未来。当然,醍醐京弥本人对恋物癖之流没有歧视......只是他不认为自己能从付丧神们那里得到相称的、公平的、适宜的感情。没错,他并不重视长久,毕竟爱情的保质期从来不长。仔细想一想,比起付丧神,由于彼此拥有的时间不对等,反而是人类容易由于各种外在原因先一步浓情转淡。办公室恋情一旦破裂,以后相处可是很尴尬的——尤其是审神者这种不存在跳槽的工作。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表象。根本问题在于,这些付丧神真的懂得感情吗? 醍醐京弥不这么认为。 刀剑付丧神们不懂感情,和三日月宗近的谈话让他确认了这一点。这些刀剑付丧神们做人的时间太短,做刀的时间太长,他们不自觉地站在高处俯瞰人类。主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和一个大型公用玩具无异,他们观察人类,模仿人类,又超出了人类。 其实按照醍醐京弥自己的想法,这些刀剑付丧神不需要人类,是人类需要他们。眼下高天原和时之政府的合作,更像是一种单方面的神眷。刀剑付丧神们口口声声称呼审神者们为主人,实际上,位于主导地位、占据主动的是前者。 被刀剑付丧神皮相迷惑的审神者不在少数,时之政府对此发出过警告,不过用处不大。毕竟这工作实在太像乙女游戏了,不少人对展开一个结局不明的爱情故事心甘情愿。 醍醐京弥考虑着自己的本丸,觉得未来走向可能会失去控制。不是只有人类拥有阴暗面,人类懂得的,神明也会懂。眼下,他们拥有的感情都极其浅薄。爱情掺杂着独占,就像糖果裹挟沙子,这种深刻的感情对他们来说太过复杂。一旦他们理解了爱情的美好,也会理解爱情的痛苦,负面情绪滋生,本丸绝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一派和谐。醍醐京弥和刀剑付丧神们彼此之间毕竟相处了五年之久,就算不考虑自己,他也不希望看到对方陷入自毁的尴尬境地。 作者有话要说:1、哈哈哈,金色魔王马上登场~ 2、这首歌给天使们——分享within temptation的单曲《angels》:?/song/4424925/?userid=69590652?(来自网易云音乐) 387、金色噩梦之王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哪里有很久, ”醍醐京弥反驳道, “也就一个月不到吧?”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小乌丸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算起来,我们快一百年不见了哦。” “哦。”醍醐京弥一脸冷漠。“不如我们下一百年再见?” “真是无情啊,主人,”小乌丸捧着脸假哭,“为父实在伤心。就像面对本丸那些处在叛逆期的孩子一样伤心。” “少来了,”醍醐京弥扶额,“大家只是嫌弃你倚老卖老而已。” 由于小乌丸处在日本刀形成的时期,其形制更倾向于来自大唐的剑。刀与刀之间是不会存在亲世代的, 普遍来说,刀匠才是刀的父亲。而小乌丸仅仅因为诞生年代早,就被誉为日本刀之父,这一点就让众多傲气十足的刀剑不能认同。如果仅仅是人类如此评价也就罢了, 可他竟然大言不惭、自称为父,源氏重宝们第一个不服。 对年长者的敬意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好, 平日里相处不如以下克上。 “真失礼,”小乌丸放下双手,“即使来到了平安时代,主人也一点也没变呢。” “人类虽然善变, 也没有这么善变,”醍醐京弥摇了摇头,“即使来到平安时代,我能有什么变化?” “比我想的要钝感呐,主人,”小乌丸轻笑,“平成时代的你,正沐浴在平安时代的月光之下。樱花年复一年绽放,总有一片片迎风飞舞,酷似他们的先祖。” “你穿越时间来到这里,和千年前的人类结缘,也将离开这里,在史书中看到他们的传说。” “人来人往,代代更替,惊世才华总有一天化为黄土。” “你们的时间不对等呐,主人。” 醍醐京弥默默无言。 他是该有变化,也的确有变化,这变化很早就发生在他内心深处,像成熟的果实落下枝头,掉在枯枝败叶中继续发酵,直至腐坏。这腐坏的过程他无法阻止。 他也不愿意阻止。 混沌、暧昧、立场不明、容易动摇,人类本就是这样的生物。 “你们注定邂逅、离别,然后思念,”小乌丸的手指指向他的心脏,“这思念是毒。” 只是预想一下,就会让人心痛不已。 思念愈深,执念愈重。 “不能忍受。难以接受。”小乌丸的手掐住审神者的脖子。“我希望你能感到这种痛,”付丧神的神情愉悦,“不然,只有我自己,就太不公平了。” 刀剑付丧神有了类人的形态,就有了类人的思考。他们和人类结缘,又和人类分离,他们必须摆脱对人类的依赖。如果他们摆脱不了,当他们理解了孤独寂寞,就会被这孤独寂寞逼迫到发疯。 醍醐京弥的双手搭在小乌丸的手腕上,金色的流光在瞳孔中闪过。 “......是不公平,”他似笑非笑地说,对着付丧神的额头一头撞上去,“你又降神了?” “痛痛痛痛痛......”小乌丸放开审神者,捂着脑袋,眼泪都要出来了。“好痛呀。” “谁让你擅自过来这边,沾到了瘴气吧。” “哎呀,被发现了。” “是你的行为太出格了,快点回去净化,笨蛋!” “哼,才不要这样就走。还不是你,你明明看到了我的真身,却连碰都不碰。” 醍醐京弥叹了一口气,搭上他的肩膀。 “我有我的担忧。” “所以我有我的报复。” “你的报复就是引诱我暗堕吗,好严厉啊。” “我是在帮你渡过心魔。” “说了多少次,这里可不是大唐。” “万法同源,殊途同归。” “我看你是半吊子瞎胡闹。” 最早的时候,小乌丸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他优雅热忱......不过好像也没什么责任感,不然就不会贸贸然尝试神降术了。总而言之,由于一次说不上是成功还是失败的降神,小乌丸的脑袋似乎出了点问题:他和位于高天原的本体形成了通感,接收了不少额外讯息,这些讯息让他乐于从本体那里汲取会给神体造成负担的负面情绪。 这件事直接导致他的闹腾程度和鹤丸有的一拼,不过,和鹤丸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不同,他总喜欢挑动矛盾,拷问审神者的内心,令人产生心里阴影。也许是受大唐的影响,小乌丸不仅不害怕暗堕,甚至还跃跃欲试——他总想尝试极端状况,然后战胜那个动摇了的自己,美其名曰“渡心魔劫”。 本丸刀剑们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他的异常,对他的评价除了为老不尊,没有更好的形容了。 “反正是你先不理我的。”小乌丸挣开审神者的手,翩然转身,扬起的衣角看上去像翅膀一样。 “是你的错。” 钟声再次敲响,醍醐京弥便醒了过来。 呼吸间是木樨的香味,碰触下是轻柔的衣料,耳边有人闲适地聊天。 “哦呀,”安倍晴明的声音响起,“闲雅好像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源博雅语声困惑,“他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一直在这里的是他的身体而已。” “是离魂吗?” “差不多。”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邀请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小乌丸呀。” “原来如此。” 醍醐京弥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变成一只狸猫,头顶一片树叶。狸猫向他们鞠了一躬,然后躲到草丛中消失不见。 “博雅,晴明,多谢,”他按了按太阳穴,“我错过什么了吗?” “并没有,”安倍晴明回答,“或者说,好戏正要开始。” 镇守府将军的庭院井井有条,草木稀疏,景色平常。即使如此,在月光照耀下,依旧显得宁静淡泊,颇具意境。 然而云朵被风吹得飘过来了,十六夜又大又圆的月亮被遮得一点缝隙不露。 风是妖风,云是妖云。 瘴气入侵到了结界里面。虫蚁们骚动起来,成群结队地从藏身处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十分骇人。 “哈!” “天地何用?不能全功!” “圣人何用?不能全能!” “万物何用?不能全用!” “诸相非相,亦是虚妄!”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狰狞的头颅。这头颅比一般人的还要大一圈,目眦欲裂,口鼻滴血,脖子的切口坑坑洼洼,并不平整。他的眉心上有一个大窟窿,周围环绕着蓝色的鬼火,一看就是反派角色。死魂虫们托举他的头颅,随其心意,向庭院飘来。 作者有话要说:1、本章短小,下章完结,然后剩点余音 2、这两章相关内容详见291混沌之海(大量理论)、293养子(审总结了一下,魔族才是造物主,三日月察觉到审的道路发生偏差)、332处境(杰洛士暗示醍醐京弥的处境,曾试图要求他去死)。 388、我回来了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是你表情太丰富, 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啦。醍醐京弥不打算再纠缠, 敲了敲桌子:“快点办手续吧。” “啊!是!” 离开现世五年之久,回来怎么感觉世界根本没变化。 除了小孩子长大这一点。 “景吾,你现在居然比我还高!”醍醐京弥感叹着,伸手比划了一下来政府门口接他的迹部景吾。 “这是当然了,”迹部景吾抱臂,“你走的时候我还在生长发育期,而且我热衷运动锻炼身体。至于你,恐怕这五年都宅到一动不动了吧?” “唔......不能反驳......” 不过关系没有生疏就实在万幸。时之政府对新任审神者的管理就像军队一样,只能不定期按照临时通知通过公用渠道联系家人,错过了就得等下一次,聊胜于无。 醍醐京弥是出生茶道世家的大少爷, 父母由于飞机失事离世,长姐如母,把他带到了夫家迹部财团照顾。像他这样的人没必要在学校浪费时间,花了几年跳级完成学业后, 就被姐姐丢到京都接手茶道实业。老实说,醍醐京弥对茶道感兴趣, 对实业却没兴趣,所以当时之政府找上门的时候,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决定先去当公务员。 毕竟时之政府和现世政府有往来,一旦他成了公务员, 现世政府就会给出大量免税额度,福利补贴也很多。两方政府也有通过他家会社安置外围从业人员的意思,于是乎连经理人都不用请了,反正政府不会让他的生意关张。再有姐姐在一旁看顾,会扩张的吧,一定会......能躺着不动拿分红真是太好了。 用过久别重逢的午餐后,姐姐就打发醍醐京弥同外甥叙旧。 “母亲给你介绍的对象是一个叫做皇昴流的阴阳师,”迹部景吾不怀好意地笑笑,“帮你约在了明天晚上见面。” “阴阳师啊,”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根本就是都市传说。” “现在你自己就是都市传说不是吗?” “别看我这样,还是有自学一些阴阳术的哦。” “那么,给本家建立结界的事可以拜托你吗?” “不要才回来就压榨我去工作啦,资本家!” “你这算什么回来,只有一周而已,连亲戚都来不及见完,不如把正事办一办?” “......好过分!我敢说你现在绝对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什么的太聒噪,”迹部景吾无语,“我又不是你,这么急着成家。” “我可是已经25岁了,25岁,”醍醐京弥认为这个数字很重要,“最冲动的时候已经过去,再过几年就老了,当然要考虑安定下来。” “25岁而已,你怎么说话像个老头一样?”迹部景吾白了他一眼,“像你我这种人,35岁都还是黄金时期才对。” “工作辛苦嘛,”醍醐京弥大倒苦水,“你是不知道,管理本丸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作战部分姑且不论,你能想象我得为了生存手动调节本丸内氧气含量这种事吗?更别提影响到生态平衡的降水量,阳光照射时间,四季更替,还有重力常数,光折射率、曲率这种东西......” “......你这是在创世吗?”迹部景吾不可思议,“这么复杂,你一个人能搞定?” “当然搞不定,时之政府有提供固定模板,不过这种模板简单粗暴,容易抽干审神者的灵力,给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一般的审神者就是消耗品。所以为了我自身续航能力着想,我一直在学习并改写本丸内的灵术,使之契合自己的本源,将本丸转化成自己的领域。” “......虽然听不明白,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就是很厉害,”醍醐京弥理所当然道,“一个人,仅仅是拥有灵力而已,为什么能成为刀剑付丧神们的主人,还拥有一座位于异度空间的本丸?审神者甚至不用直面敌人,只要稳坐本丸,等待付丧神们带回好消息即可。没有受伤风险,还受刀追捧,现世还能得到大量报酬,这么好的工作,当然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灵力枯竭?” “不止,”醍醐京弥摇了摇手指,“应该说,灵力枯竭本身会造成一个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灵魂磨损,减少寿命。” 迹部景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我不知道这个工作竟然这么危险,你肯定没有告诉母亲吧!” “别紧张,”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被时之政府骗了?”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一个组织到了政府的程度,格局不会小到依靠坑蒙拐骗。”醍醐京弥想用笑容安抚外甥,但还是失败了,看上去像抽搐似的。“我很清楚里面的风险,时之政府没有任何欺瞒。” 这个表情很好地娱乐到了迹部景吾,也让他冷静了下来:“你只是对我们欺瞒了是吧?” “嗯......姐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嘛,”醍醐京弥坦然承认,“怎么说呢,只要是人,大部分都拥有灵力,时之政府也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修炼方法,方便审神者进一步控制灵力,掌控本丸。按照对方的评估,我呢,既拥有庞大的灵力,又是个灵术天才,一定可以在短期内排除隐患。事实证明我的确是天才,哈哈。” “这么说的话,”迹部景吾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了起来,“你其实根本没打算从时之政府辞职是吧?” 醍醐京弥不置可否:“啊哈,你怎么猜到的?” “果然,”迹部景吾眯起眼睛,“你以前提到过,一般弱渣审神者撑上三五年就会灵力枯竭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么,既然你拥有超出常人的灵力,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些弱渣?”迹部景吾摸了摸泪痣,看上去侵略性十足,“以你的灵力水平,撑上五年毫不费力吧?既然如此,如果打算届满辞职,何必费心思将本丸转化为自己的领域?” “人总是善变的,”醍醐京弥没有否认,“毕竟是花了这么长时间培养出来的孩子们,一想到要把他们交给别人,总让我有想要碎刀的欲望呢。” 此时空气仿佛凝滞了,醍醐京弥的表情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糕。他看上去甚至有点阴险,简直就是究极反派大魔王。如果刀剑付丧神们在场,他们绝对会收回“审神者傻白甜”的评价。 “......喂喂,”迹部景吾受到了惊吓,“五年而已,你已经心理变态了吗?!”虽然他没有成为审神者的打算,却也明白一些基本常识,清楚碎刀的含义。在他看来,碎刀和杀人没有区别。 “还好,”醍醐京弥敲了敲太阳穴,“最严重的时期已经过去,我已经自我调节得差不多了。这五年忙着提升实力还是有回报的,本丸已经彻底转化为我的领域,今后往来现世会方便很多。” “.....真的没问题了吗?” “安心,”醍醐京弥觉得多说无益,“你可以监督的嘛。” “我可不认为监督有用,”迹部景吾瞪了他一眼,“付丧神这种东西,其实更贴近妖怪才对。倒退五十年,不,二十年,人们都会说,你这么反常一定是被妖怪迷惑了。” “都说了,他们可是在高天原注册过了的神明,里面还有几把是供奉在神社的神刀哦。” “啧啧,传说中的八百万神明,其中大部分都和妖怪无异。” “噫,可别当着他们的面说,五虎退听到了肯定又会掉眼泪。” “需要上战场的刀剑付丧神中,还有这么脆弱的存在?” “所以说还是孩子们啊,大家都很可爱。尤其在听说我可能会辞职之后,各个都换着花样讨好我呢,哈哈。” “......你这样绝对是被迷惑了吧喂!” 皇昴流从善如流:“抱歉。” “以你的灵力水平,刚才的情况怎么会束手无策?”醍醐京弥将一期一振取下,放在膝盖上,“即使对方被杀生石污染,力量层面仍不及你。你的天赋很强。” “因为昴流太善良了,不肯下狠手,这才错过时机,”皇北都从樱冢星史郎手里接过茶饮,“只不过是一个被男人欺骗,自杀了的傻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杀生石,竟然产生了报复社会的想法。不知所谓,把人家对她的同情都消磨光了。” “我只是想尽量超度她,”皇昴流解释,“不然,她就会魂飞魄散,无法进入轮回了。” “善良是美好的品质,”醍醐京弥向樱冢星史郎道谢,接过了茶饮放到一边,没有喝,“但对方是否值得你搭上自己,是需要衡量的。方才那个灵魂被杀生石污染到那个程度,已经回天乏术,在我看来,实在得不偿失。” “也许仔细思考之后,我会做出放弃的决定,”皇昴流的盯着手里的茶饮,情绪不高,“但是当时我想不到那么多。我很难过,那个女人,她不应该遭受那样的痛苦——” 这个孩子,是真的在为别人的痛苦而感同身受。 醍醐京弥的眼神柔和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皇昴流的头,打断了他的叙述:“是我多嘴了,别想太多。”这样单纯的个性,匹配强大的灵能力,面对超自然的危险,能长到这么大也是命大。审神者出于好奇,审视皇昴流的星轨,从过去十六年的历史中分辨出他的特质:“你还是个孩子,拥有的时间太短。你的心太柔软,这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希望你在下次行动的时候,多考虑一下关心你的人,”醍醐京弥发现自己见到了真的圣父,“虽然你的承受能力很强,但对于‘痛苦’的承载,还是有限度的。‘共情’把你塑造成了现在这样美好真诚的模样,却也很容易让你模糊自我。” “交浅言深了点吧,”迹部景吾在桌子底下踢了醍醐京弥一脚,“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因为皇君很可爱啊,忍不住占卜了一下他的过去和未来,”醍醐京弥收回手,“先天天赋很强的人都具备一丝神性,皇君善于倾听,并积极给予回应,不过可惜的是,人类并不是神明。”再继续回应下去,这个孩子会死。 星轨注定他会死在他爱的人手上。 这样的未来可说不上好。 皇昴流直愣愣地和醍醐京弥对视,虽然有些话没有听懂,可确确实实感受到审神者的善意,心情好了许多。他有些笨口拙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这份善意。他本来就可爱得像个女孩子,此时睁大双眼,一脸不知所措,看上去就更像了。 “嗯——”皇北都斜眼看了看醍醐京弥,又看了看弟弟,兴味盎然,“双方对彼此都有好感的样子,进展不错嘛。” 作者有话要说:1、世界重置——分享mili的单曲《 (me) ;》:?/song/435278010/?userid=69590652 (来自网易云音乐) 2、终曲,限、制级杀手真好看——分享mix speaker's, inc.的单曲《the end》:?/song/28209196/?userid=69590652 (来自网易云音乐) 3、再说一次,新文是《[综]新见雪》 4、还有几章正文番外,然后努力码lof番外orz 389、夜谈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除此之外, 醍醐京弥还可以甩掉他们单干。反正以他现在的权限, 分分钟就能组个刀剑付丧神天团出来,不需要其他人拖后腿。 “那个,”树开口,被众人的目光吓得瑟缩了一下,“这个,那个,你,”他鼓起勇气问付丧神,“你也不是人类吧?” “啊嗯,”同田贯正国坦然承认,“我是付丧神。” “妖怪?”仙水忍条件反射地皱眉, 又舒展开来,“可是,你使用的,是灵力啊?” “那是我的主人, 醍醐京弥的灵力,”同田贯正国没有隐瞒, “我的本体是在高天原取得了神位的神明,现在不过是个依托于主人的灵力、类似神降的存在。”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分灵而已,不过继续成长下去的话,就有机会实现降神, 令本体短暂投影到这个躯壳之上。 “妖怪竟然成神......”仙水忍喃喃道,“完全没听过这种事......” “只是近代少了而已,”醍醐京弥数了数,“很多神社供奉的就是妖怪,时间长了,有的妖怪就会改换修行方式,选择汲取信仰之力,神化自身。” “对妖怪而言,成神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斑打了个哈欠,嘴巴张的老大,“我就不会自寻烦恼。当妖怪有什么不好,哼。” “......竟然是这样。” 仙水忍从来没考虑过妖怪也有好有坏。由于天赋卓绝,从出生开始,他就持续受到恶灵和妖怪的袭击,更因此父母双亡,身边灾祸不断,只能离群索居,连学校去的也很少。在他看来,妖怪的存在本身就是必须被清除的“恶”。 极度的正义感、过度的洁癖和断断续续的教育,使得他变成了一个固执又纯粹的人。从小到大,他忙着被袭击、反击、主动出击,战斗成了他的生存本能,消灭敌人是他下意识的习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人与妖怪能够和平相处。 “所以说,虽然看上去是个白领精英,”醍醐京弥审视他的星轨,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实际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话说的真失礼,”同田贯正国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很强的。” “可是这和笨蛋人设不冲突对吧?” 很快,环境省自然环境局负责对接的员工赶到现场,交接过后黑着脸把他们赶走。至于公众,新闻官对外公布的理由果然是天然气爆炸。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妖怪的,就算有人看到了——那也是爆炸造成的幻觉。 误会解开,几人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所有人中,问题最大的,是夏目贵志。 “夏目之所以被选为宾客,是因为他的祖母,夏目玲子,给他留下了一本友人帐,”斑扭着身体爬到了桌上,“友人帐是一本妖怪契约书,得到友人帐的人可以借此统领登记在册的妖怪。垂金权造的子侄垂金正造想要向他重金购买不成,就将他定为宾客,借机报复。” “那是我祖母的遗物,”夏目贵志虽然不安,却不后悔,“何况,那个人不是好人。” “哇,比妖怪还像妖怪,”醍醐京弥翻看资料,照片上是个又胖又秃的家伙,“要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啊。不过,事到如今,即使把友人帐交出去,也没办法逃避比赛。当然,买通垂金一家、或者把垂金一家都干掉,用他们的印鉴更换宾客倒是可以。不过,前者需要大量金钱权势,后者挡在前面的敌人除了垂金一家,还有妖怪贩售组织b.b.c.全体,你们做不到这件事吧?” 连醍醐京弥都做不到。就算侥幸杀掉了垂金一家,后续b.b.c.的追杀就是跗骨之蛆,无法摆脱。没有政府和财团做后盾,审神者根本拿不到选择参加与否的机会。垂金权造不敢招惹审神者,却也不会听从审神者的指挥,他们不会放过夏目贵志。 “是啊,没办法,”斑挠了挠头,“至于我,夏目是我的猎物,没拿到友人帐之前,其他人可不能对他出手。” 虽然斑是妖怪,但只要一度站在人类那边,就没有办法脱离。 “可是,这是武道会,”醍醐京弥放下手机,“观众们想要看到的,是宾客们被虐杀。就算夏目能用友人帐召唤妖怪当替身,如果对手或者举办方不愿意,大会也是不会承认的。夏目,你必须作为‘个体’参赛。” “那怎么可以!”树拍着桌子站起来,激动地说,“夏目一点武技也不会啊!真的不能更换宾客吗?我愿意替他出战!虽然打架我不在行,但是逃跑还是不在话下的!” “的确,‘影子手’暗抚一族在逃跑方面有天然的优势......”醍醐京弥打量了他一会儿,“不过,你妖力好弱啊。能随时展开次元裂隙吗?” “......这个,我数学不太好,需要很长时间准备......” 天赋都没能掌握的弱渣啊,哪里来的把握能逃掉? “没关系的,树,”夏目贵志拍了拍树的背,“名取先生和的场先生有帮我训练。” 从接到妖魔使者的通知到大赛开始只有两个月,短期训练能顶什么用? 夏目贵志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过是已经做好了随时可能死在那里的准备。事到如今,害怕毫无用处,他只能尽力挣扎。 “别怕,”仙水忍看着他,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是灵界侦探,我会保护你的!” “哼,我会保护夏目的,用不到你!”斑也大声宣言。 “哈?!我当然比你这个妖怪可靠!” “白痴侦探,竟敢小看斑大人!” “我,我也会保护夏目!”树也插上一句,“我也可以帮忙!” 夏目贵志此时露出了笑容,这笑容温和明亮,一点也不像面临生死危机:“谢谢你们,猫咪老师,树,仙水君。” “有我们出手,你就乖乖在后方待着就行,”同田贯正国也被气氛感染了,“是吧,主人?” “是啊。”醍醐京弥点了点头。虽然原本只是来见一面而已,话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说明同田贯正国作为神明的直觉认可了他们。 神明的直觉比人类敏锐得多,光是这一点,就值得他出手。 “既然我家狸子都这么说啦。” “不要叫我狸子啦笨蛋主人!” 于是乎,参加比赛的六人定了下来。正式队员五人,其中人类两名,醍醐京弥和仙水忍;妖怪两名,斑和树;神明一位,同田贯正国。夏目贵志被安排成替补第六人。 不过,同田贯正国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啊,想起来了,”离开的路上,同田贯正国恍然大悟,“主人也要上战场,还是一个人?!” “不是战场,是擂台,”醍醐京弥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吗!你真的是笨蛋吗笨蛋主人!”同田贯正国抓着审神者的肩膀摇了起来,“你可是文系审神者啊,文系!” “嘛,冷静一点,”醍醐京弥一把抱住同田贯正国,固定住自己,“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嗯嗯。” “这种话去对其他人说啦!”同田贯正国抓狂,“不要当我好糊弄!” “要相信我的实力啊,狸子。” “相信个鬼,我看你就是当我好糊弄!”付丧神把审神者从身上扒下来,“谁都会质疑的好吧,对手是身经百战的妖怪,你的灵术真的能搞定吗?” “不要把我当成不堪一击的弱鸡啊。” “难道你能挨我第二下?”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醍醐京弥哭笑不得,“好吧,既然这么不放心,那我也去特训好了。” 醍醐京弥咳嗽了一声:“不过,幽玄的说法已经有了吧?” “汉学中的‘究竟微妙,洞达幽玄’?” “是的,境生象外,余情恬淡,明心见性,”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然而,比起侘寂、幽玄,提到平安时代,果然还是本居先生提出的‘物哀’最为贴切。” “愿闻其详。” 醍醐京弥端起坐姿,抬起手,指向庭院:“生命如同樱花凋零,美好的瞬间足以成为永恒。” “如果抓住那一瞬,就等于抓住了生命。” 源博雅反复念叨这句话,发出一声叹息:“如果他们听到你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绝不会再嘲笑你。” 而这又是醍醐京弥身份贵重的佐证之一。源博雅再次坚定信念,认定醍醐京弥可能真的同自己有血缘关系。 “啊啊,”同田贯正国也叹气,“果然是我拖了后腿吧。” “说什么傻话,”醍醐京弥反驳,“错的是他们的审美。” “说什么傻话,”源博雅用绘扇敲了一下醍醐京弥的头,“你一个人能对抗整个贵族阶层的流行趋势吗?” “还有,我从刚才就想问了,”源博雅看向同田贯正国,“这一位是什么人?” “付丧神。” “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1、感谢夏律的地雷,谢谢爱你么么哒 2、咱蠢了,忘了开文一个月之内有自然榜这回事,编辑提醒咱趁着收藏不多把旧的锁了开新的好爬自然榜......所以麻烦收藏了旧版新见雪的大家换这个链接/?novelid=3597213 手机党应该能找到,交叠月影那类第一个 六一当天开更,三更 390、感想 新内容不见了,都是溯行军干的, 预计72小时后夺回。负责接待的役人吓了一跳, 反射性地挂上了面见上司那种恭敬的笑容。被评级为s的审神者都是怪物, 对时之政府而言,各个都是战略级的人才。 “任职仅仅五年......”役人满脸堆笑,“您真是厉害,有成为将军的潜质呢。” “不过是一介普通公务员而已。”醍醐京弥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如果您都只有普通的话,我们这种人就该沦为下等了,”役人,尤其是负责出入境的役人还有令审神者宾至如归的义务,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呀,您还没有续约,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唔, 出于人道主义,新任审神者任职五年后,先回现世一段时间,再考虑是否延期任职, 不是惯例吗?” “对、没错......”可是像您这样的人物,政府应该早就开始做争取工作了才对, 大都早早续约完毕,怎么会拖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很显然,有些条件没能谈妥。” “哎?!我不小心问出来了吗!” 是你表情太丰富,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啦。醍醐京弥不打算再纠缠, 敲了敲桌子:“快点办手续吧。” “啊!是!” 离开现世五年之久,回来怎么感觉世界根本没变化。 除了小孩子长大这一点。 “景吾,你现在居然比我还高!”醍醐京弥感叹着,伸手比划了一下来政府门口接他的迹部景吾。 “这是当然了,”迹部景吾抱臂,“你走的时候我还在生长发育期,而且我热衷运动锻炼身体。至于你,恐怕这五年都宅到一动不动了吧?” “唔......不能反驳......” 不过关系没有生疏就实在万幸。时之政府对新任审神者的管理就像军队一样,只能不定期按照临时通知通过公用渠道联系家人,错过了就得等下一次,聊胜于无。 醍醐京弥是出生茶道世家的大少爷,父母由于飞机失事离世,长姐如母,把他带到了夫家迹部财团照顾。像他这样的人没必要在学校浪费时间,花了几年跳级完成学业后,就被姐姐丢到京都接手茶道实业。老实说,醍醐京弥对茶道感兴趣,对实业却没兴趣,所以当时之政府找上门的时候,他稍微考虑了一下就决定先去当公务员。 毕竟时之政府和现世政府有往来,一旦他成了公务员,现世政府就会给出大量免税额度,福利补贴也很多。两方政府也有通过他家会社安置外围从业人员的意思,于是乎连经理人都不用请了,反正政府不会让他的生意关张。再有姐姐在一旁看顾,会扩张的吧,一定会......能躺着不动拿分红真是太好了。 用过久别重逢的午餐后,姐姐就打发醍醐京弥同外甥叙旧。 “母亲给你介绍的对象是一个叫做皇昴流的阴阳师,”迹部景吾不怀好意地笑笑,“帮你约在了明天晚上见面。” “阴阳师啊,”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以前一直以为这根本就是都市传说。” “现在你自己就是都市传说不是吗?” “别看我这样,还是有自学一些阴阳术的哦。” “那么,给本家建立结界的事可以拜托你吗?” “不要才回来就压榨我去工作啦,资本家!” “你这算什么回来,只有一周而已,连亲戚都来不及见完,不如把正事办一办?” “......好过分!我敢说你现在绝对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什么的太聒噪,”迹部景吾无语,“我又不是你,这么急着成家。” “我可是已经25岁了,25岁,”醍醐京弥认为这个数字很重要,“最冲动的时候已经过去,再过几年就老了,当然要考虑安定下来。” “25岁而已,你怎么说话像个老头一样?”迹部景吾白了他一眼,“像你我这种人,35岁都还是黄金时期才对。” “工作辛苦嘛,”醍醐京弥大倒苦水,“你是不知道,管理本丸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作战部分姑且不论,你能想象我得为了生存手动调节本丸内氧气含量这种事吗?更别提影响到生态平衡的降水量,阳光照射时间,四季更替,还有重力常数,光折射率、曲率这种东西......” “......你这是在创世吗?”迹部景吾不可思议,“这么复杂,你一个人能搞定?” “当然搞不定,时之政府有提供固定模板,不过这种模板简单粗暴,容易抽干审神者的灵力,给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醍醐京弥耸了耸肩,“一般的审神者就是消耗品。所以为了我自身续航能力着想,我一直在学习并改写本丸内的灵术,使之契合自己的本源,将本丸转化成自己的领域。” “......虽然听不明白,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就是很厉害,”醍醐京弥理所当然道,“一个人,仅仅是拥有灵力而已,为什么能成为刀剑付丧神们的主人,还拥有一座位于异度空间的本丸?审神者甚至不用直面敌人,只要稳坐本丸,等待付丧神们带回好消息即可。没有受伤风险,还受刀追捧,现世还能得到大量报酬,这么好的工作,当然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灵力枯竭?” “不止,”醍醐京弥摇了摇手指,“应该说,灵力枯竭本身会造成一个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灵魂磨损,减少寿命。” 迹部景吾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我不知道这个工作竟然这么危险,你肯定没有告诉母亲吧!” “别紧张,”醍醐京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被时之政府骗了?”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一个组织到了政府的程度,格局不会小到依靠坑蒙拐骗。”醍醐京弥想用笑容安抚外甥,但还是失败了,看上去像抽搐似的。“我很清楚里面的风险,时之政府没有任何欺瞒。” 这个表情很好地娱乐到了迹部景吾,也让他冷静了下来:“你只是对我们欺瞒了是吧?” “嗯......姐姐知道了肯定会生气嘛,”醍醐京弥坦然承认,“怎么说呢,只要是人,大部分都拥有灵力,时之政府也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修炼方法,方便审神者进一步控制灵力,掌控本丸。按照对方的评估,我呢,既拥有庞大的灵力,又是个灵术天才,一定可以在短期内排除隐患。事实证明我的确是天才,哈哈。” “这么说的话,”迹部景吾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了起来,“你其实根本没打算从时之政府辞职是吧?” 醍醐京弥不置可否:“啊哈,你怎么猜到的?” “果然,”迹部景吾眯起眼睛,“你以前提到过,一般弱渣审神者撑上三五年就会灵力枯竭对吧。” “是这样没错。” “那么,既然你拥有超出常人的灵力,怎么可能比不上那些弱渣?”迹部景吾摸了摸泪痣,看上去侵略性十足,“以你的灵力水平,撑上五年毫不费力吧?既然如此,如果打算届满辞职,何必费心思将本丸转化为自己的领域?” “人总是善变的,”醍醐京弥没有否认,“毕竟是花了这么长时间培养出来的孩子们,一想到要把他们交给别人,总让我有想要碎刀的欲望呢。” 此时空气仿佛凝滞了,醍醐京弥的表情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糕。他看上去甚至有点阴险,简直就是究极反派大魔王。如果刀剑付丧神们在场,他们绝对会收回“审神者傻白甜”的评价。 “......喂喂,”迹部景吾受到了惊吓,“五年而已,你已经心理变态了吗?!”虽然他没有成为审神者的打算,却也明白一些基本常识,清楚碎刀的含义。在他看来,碎刀和杀人没有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1、于是接下来如果写婚后生活的话很可能是快穿......但短期内真的不想再写小京了,最多新文客串前辈。 2、不写了,完结。写新文和lof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