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半的翅膀》 第一章WISESMESSAGES 首先,向大家自我介绍。 我是林智,wise。我是一个极有品位的--贱人。 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故事开始有了发展。 我在一家布置简约但昂贵的餐厅内,对我的好朋友烟花说:“我一定要他爱上我!” 拳头紧握着叉子,敲到台面上去。 烟花望着那碟椰汁鸡汤,然后抬起头来,眼神显得迷惘,她一向也是迷惘的。长得绝美无双,但脑袋只用来塞棉花。 聪明人,总是有些笨朋友。 “太难喝”她说,吐了吐舌。”都不似泰国餐厅做的味道。“ 我对她说:“这儿是西餐厅,而且是最贵的那一种。“ 烟花说:“但他们有做泰国菜呀!” 我问:“那又怎样?”再问:“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目露凶光。 她就点了点头,用餐巾印了印嘴角。“你说你暗恋他。” “不!”我把手帕掷向台面,然后再用餐刀指向她的鼻尖。“信不信我杀了你?” 她目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我知,你说着那个ferdinard的事嘛,你不要jasper了。” “是,是ferdinard。”我满意了。“我要ferdinard爱上我。” 烟花又惘然了。“ferdinard怎会爱上你呀?他有女朋友的呀!” “所以我不会主动追求他咯!我要他首先爱上我,那样我才有赢面!”我咧子邙笑,是那么胸有成竹。 烟花说:“爱情没有输赢的。” 我摇了摇头。“爱什么情!我又不是要爱情!” 烟花说:“那我真的无法理解了。你为了ferdinard抛弃jasper,但又不是因为爱情。” 然后烟花就自言自语:“你答应了jasper的求婚,收了人家的钻戒,他向家人朋友宣布了婚事,连酒席也订了,你才突然看上了一名刚认识的人,马上抛弃了世上其中一个最好的男人” 是的,我是抛弃jasper,是真真正正的抛弃。两晚之前,我在他的家人朋友面前,一言不发,放下那只钻戒,凶巴巴的说了两句,然后转身离开。 但那又怎样?我的人生,完全由我来决定。我要怎样做就怎样做。 我吃了一口鹅肝野菌薯饼,尝试让烟花了解。“是这样的我抛弃jasper,为了寻找一名绝配。” “绝配?” “对,绝配。”我说:“一名无论外型、气质、品味、思想都相近的人。” “要绝配就不要爱情?” “有绝配”我想了想:“就应该有爱情。”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但jasper对你那么好,条件又好。”烟花说。 “但他不是我的绝配嘛!”想起他就烦厌。“他的思想品味气质,统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而且,那更是我不会欣赏的世界。 烟花大惑不解。“上市公司的太子爷,人又专一,对你情深一片” 我摆了摆手。“够了够了。他打动不了我。那是什么上市公司?在中国大陆造玩具而已!说出去也不好听。上什么市?上街市就有份!” 说罢,我加上一个冷笑。对于我看不起的人,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人cheap,就该受耻辱。 然后烟花说:“自我们二十二岁开始,你遇过的男人之中,jasper是最好的了。今年,我们已是二十八岁。” 女人一说及年龄,反抗性自然低下来。是的,今年我已二十八岁,亦已忘记了,我曾经拍过多少次拖。 烟花伸手唤来侍应,眯起眼朝那男人说:“我不习惯你们的口味,所以那主菜我不要了,马上给我送来甜点吧!” 烟花目光如梦,诱人的电力一眨一眨地传送到那侍应生的眼睛里,我看到,那个男人先是一怔,然后就红了面。 我暗笑,这个女人总令不相干的男人爱上她。二十八岁,对她根本无障碍,可以预料的是,三十八岁时,她仍然可以这样迷人。 烟花对我说:“我猜他们的朱古力三重奏大概不会做得太差。真不明白香港人,浑身名牌,付出一级价钱,却要吃中学饭堂那种口味的东西。” 她随意把眼波一溜,旁边座位的食客在毫无防避之下全身震了神,又有人触了电。 然后我决定教训她。“不要告诉我因为你二十八岁,因此就非要跟着阿坚不可!” 她皱了皱眉,说:“我和他是不同的” “当然不同了!你们从来都不是在拍拖,而是一个施虐,另一个受虐!” 我再次用餐刀指向她:“他cheap你更cheap,简直是cheap中之霸!” “离不开他嘛”她的眉毛锁得更深。 我说:“不要告诉我,你的案情观是被人虐待。” “我知”她永远是这种欲言又止的人。“但我和他是非常的” 我接下去:“非常的变态。” “不”她扭了扭身体,又摇了摇头。“非常之connected。” “connected?” “有连系。”她看着我。“我和阿坚常常心有灵犀,久不久?*党鐾痪渌祷埃允虑榈目捶ㄓ忠恢隆飧惺埽浅:谩!彼蛋眨鸵涣程鹈邸?br> 我说:“别告诉我,你认为你们是绝配。” 她抿了抿唇,思考着。 我说:“绝配是一名与你很想衬的人,你是美女,心地又好,就应该配一个心地好的俊男,最好有点钱。” 烟花听罢,就叹气了,然后又耸耸肩。 我说下去:“再加上人有点愚蠢,钝钝的,就正好与你配成一对。” 烟花发呆,没反应。 当烟花二十二岁时,她心目中的理想男朋友正是我刚才说的那模样,当然,蠢的她不肯要。只是,不知为什么,说的是一套,结果找着的却是另外一模样。 我问:“阿坚近来干什么?” “做些散工”她不带肯说。 “有没有叫你替他还债?” “上次向我阿妈借了点钱。” “你看吧,无底深潭。” 烟花小声地说:“你爱一个人,就要为他着想。” “爱?”我大声叫起来。“这样不合情不合理也叫爱?” 她无言以对。 我再说:“你们一点也不相衬!” 侍应给她送来甜品,而我的青瓜蟹肉卷也端上来了。 “看来你的什么什么卷挺不错的。”烟花有意扯开话题。 我瞪了她一眼。“你太不似样!犯贱!” 她就怯怯地说:“你不会明白的当阿坚对我好的时候,我是真心真意的快乐,这些快乐,世界上无任何东西及得上。” 我瞪着她,怒目而视。 她急急低下头吃甜品,然后又说:“哗!又有怪味!” 我觉得我有义务继续提醒她。“以你这种条件的女人,应该把握青春赚多个钱,找个有钱男人,然后开创自己的事业。” 她说:“你知我,无事业心。我不似你。” 我拍了拍台,说:“事业好!事业是属于自己的嘛!” 烟花望了望我,放下了刀叉,然后认真地说:“wise,我不是你,我有我的人生。” 她不再目光如梦,而是很坚定地表明了立场。 我怔了怔,刹那间有点不好意思。 是的,她不是我,我又不是她。我惯性霸道,她又惯性好欺负,一次又一次,我过了火。 我是知道的,只是,我就是这种人。 决定终于之前的话题,于是我低头吃食物。 烟花深呼吸,然后问:“你的新业务怎样了?” 我觉得我需要向她道歉。“烟花” 她笑了笑。“我明白你,你这个人,每分每秒也要做强势的一个,对着我,对着jasper,对着任何人也是这样。” 大家心照不宣。是的,我就是那样的人,逞强、霸道,凡事以自己的观点出发。我就是这种人。 “唉”我以叹息代替了道歉。 烟花又笑了笑,其实她最大方得体,为人又包容,虽然常常蠢蠢的。 她关心地问:“你决定了吗?” 我也乐于说说其他事情。“我决定了要开一间buddabar。” “你已经有四间古董家什店了,又开一间bar?你应付得来吗?” “buddabar很有格调呢!我买入了一批缅甸佛像,放在那里正好。当初找ferdinard负责室内设计,现在可以乘机近水楼台!” 提起ferdinard,当然就要奸笑。嘻嘻。 “什么时候开幕?” “我与ferdinard都在选铺,希望选定了铺位后三个月左右可以开幕。” “祝你发大财啦!”烟花举杯祝贺我。她喝了一口香槟,又说:“这里连香槟也有怪味。” 说起生意,我当然兴致勃勃。“我一定会赚大钱!之后我会买衫买屋买家什!” 烟花翻白眼,说:“又是家什!” “古董家什是我的命根!”我双眼发亮。 烟花又皱眉了。“为什么你会对家什如此着迷?家什是死物呢!” “一看见漂亮的古董家什我就会热血沸腾!”我做了一个女人風騒的表情。真的,古董家什是我的至爱。“为了我的家什,我可以连心肝也掏出来!” 烟花说:“可能你的爱情命运就是你的家什。” 我不介意。“可能吧!” “连jasper那样高分数的男人也不爱,是家什向你施了魔法恩,古董家什转手频频,说不定某张沙发某个茶几内有咒语” 我摆摆手:“别胡扯!或许,我只是无法爱上jasper,但我会爱上ferdinard呢!” “ferdinard?”烟花笑起来。“这些年来,你爱上过谁?为谁掉过眼泪?我看你根本无爱情的,你也并不爱ferdinard。” 我喝了口酒“或许我会与ferdinard开花结果呢!” “走着瞧吧!” 然后我咧齿而笑。“我不需要爱情。” 烟花回答“我信/” 或许吧!我才不在乎。 我只知,我真的最爱我的古董家什。oh!mylove! 其余的人生项目,多一样不多,少一样不少。 爱情?遇到才算吧! 这种思想,其实像极了那些无情的男人。 烟花说:“今晚半夜我才要到kissbar上班,吃完饭不如去看场电影。” “阿坚呢?” “去了澳门。” 本来我想教训她,但我决定按捺下来。“那么看哪一出?” “是不是又有tomcruise的新电影?” “我看看。”我用手提电话查询及准备购票。当我把信用卡户口号码输入购票通之际,烟花的电话响起。 她的反应是:“喂什么?那么我马上来!” 我问:“什么事?” 她的脸色发青。“阿坚被人殴打!” 按捺不住,我一定要说:“你看,他拖累你!” 她没说什么,再爱那个男人,也要承认这是事实。她抓起手袋便离开,附近在座的所有男士,无不朝她看过去。绝色佳人,世上少有。 可惜,可惜。 那些男人的目光,如同看到了奇迹一样。他们一定以为,这种一级美女非要千金散尽才可得到,事实却是唉,美女,是“倒贴”的美女的智商有问题 我又再喝了一口酒,为我的好朋友叹息。 大好周末晚上,我可以到哪去?烟花走了,我也回家吧,或许我可以回家看一张dvd,过一个平静的周末。 我驾着汽车在闹市绕了一圈,然后回家。 你好吗?我再自我介绍一次,我叫林智,wise,二十八岁,是古董家什商人。我的生意很成功呢,客人遍布东南亚与内地,这些地区内最显赫富裕的人物,大部分都曾是我的客人,我的专长是欧洲古董家什,我是这方面的专家。 差不多自懂性以来,便对古董家什有极大的感觉,在我的血脉里,有那些精心杰作的呼唤。我睡觉的婴儿床也是古董,是用十八世纪法国黄檀木所造。我哟讲究品味的父母,他们也是经营古董摆设,但他们不及我专门。父母的古董店所搜罗的作品,中西兼备,最著名的货品,是那些亚洲古董佛像。 我在二十岁那年,正在美国读大学一年级,父母在台湾遇上空难身亡,然后我就停学了。事情是悲伤的,很戏剧化。从那时侯开始,我就变成大人,打理留下来的生意。渐渐,我把那两间亚洲情调的古董店,转营为出售欧洲古董家什。几年之间,就扩张为四间。而我的野心不止于此,我还不清楚我可以到达哪个境地,但我一定可以上得更高。 我那谦厚和善的父母,留下给我的,被我野心勃勃地发扬光大。我怀念他们,然而自问,我做得比他们更好。 我没有兄弟姐妹,就算有,也大概不会相处得好。我也不怕承认,我很霸道、凶狠、说话刻薄、主观性强。但作为一个做生意的人,这些个性是必然的,亦是优点。 我十分十分精明,对了,凡事很算计。我喜欢我这种性格。 像我这种人,一定是百分百自恋。我给自己一千分! 我的生活很如意,因为经济许可,我有最漂亮的衣服,人上人才配拥有的房子,以及媲美世界一级博物馆的古董家什。除了香港的四间古董家什店外,我在上海、新加坡和香港各有一个大货仓。半年前日本的拍卖行才拍卖了我其中十九件后巴洛克时代的意大利家什,是一七零零年至一七三零年的制品。 我与我的家什相依为命,我的一切皆由它们而来。 男朋友?爱情? 我刚刚抛弃了一个。这些事,大概没什么好说。 周末晚上,我又是一个人度过。我开了灯,放好钥匙,然后,心情变得十分十分的好。啊,我看见我深爱的家什。 容许我介绍我的家,信我,你也会喜欢的。 --如果你不喜欢,就代表你品味低。 我的家面积四千尺,两厅四房,是全层的全海景单位,我二十五岁时买入,现在楼价跌了两成。但不要紧,我资产丰厚,不可能有负数。我独居,雇了两名佣人,每天来打理家务,她们不是一般女佣,而是我公司的员工,对保养古董家什在行。 你们爱看西方人的古装片吗?你们会为了那些堂皇的布景心动吗?我的家也正有这种气派。 来,我免费教你们一课:古董家什室内布置。 我知道你们见识浅,但我也习惯了你们这种人。呵呵呵,不好意思,语气重了点。 开始-- 我家的墙身是浅绿色的,墙纸质料是织锦,典型的rococo洛可可式花纹,满满的c与s形态的百花盛放。基本上,全屋采取eclecticism兼收并蓄的布置方向,这是十九世纪维多利亚时期流行的室内设计形式。所谓兼收并蓄,即是集英国十八世纪queenanne时期、法国十八世纪洛可可风格、法国十八世纪后期新古典主义风格于一身。墙上的织锦墙纸,浅绿的色调,正是eclecticism流行的品味。 地板则是旧木长条型,我不喜欢全屋铺满地毯,事实上,我也不采用维多利亚时期流行的红色地毯,我不喜欢太耀眼的感觉,会尽量采用绿色配米白色与浅蓝色。客厅中最大型的家什是两张沙发,一张是胡桃木的维多利亚早期的长沙发,深色木框配白色织花布料。另一张是十八实际法国家具大师jean–baptistetilliard的贵妃椅,墨绿色逃陟绒,厚厚的垫子内是马毛。 饭厅的长餐枱是英国十八世纪末期thomassheraton的设计,非常修长简洁。以上介绍的,当然是精品,但说到价值连城的,就是以下这三件“一六四二年德国慕尼黑的象牙饰柜、一六九零年的德国柏林日本绘花饰柜。以及一四七二年意大利的marriagechest妆嫁长木箱。那两个饰柜,因为年份久远又保养得宜,每个价值数百万元,是早年我从德国的拍卖行竞投回来的,而那个妆嫁长木箱。是父母留给我的,它本身就是一份极名贵的嫁妆,镶金,绘有精细的圣经故事。我没有拿去估价,它于我来说,是无价宝。 四个房间分别是主人房、两个客房及一个书房,房间内则是古董家什与现代家什的混合摆设。随后我会再说明。 至于家中一些分散摆放的古董家什如下:queenanne时代的靠背扶手椅、十九世纪英国的椴木梳妆台,十九世纪的大钟等。而因为维持一定的湿度是保养古董家什的窍门,家中各处也备有大大束的鲜花,鲜花本身做不了些什么,要紧的其实是盛载鲜花的清水,有助使空气湿润。 也因为不可以让白日的阳光直接照射到古董家什之上,我的家是长期垂下窗帘的。而一见阳光我就会尖叫,就像theothers中的nicolekidman,但她是为了保护孩子,我则保护家什。非常、非常地用心去呵护,小心翼翼得带点神经质。 林林总总当中,我最钟爱的,是一张椅子,她有一个特别的称号:loveseat,爱情椅。 爱情椅是洛可可时期的产品,它比一般单座位沙发要大,但又比双座位沙发要小。爱情椅的作用是给那时代的女士们端坐,她们的裙子又大又厚,单座位容纳不了,因此,设计师就制造了阔大一点的漂亮沙发,为了叫身穿绫罗绸缎的娇艳女士坐得更舒适。 爱情椅没爱情,但我一样喜欢。 我的这张爱情椅是法国宫廷设计,属洛可可时期,胡桃木架。浅紫色绸缎,锈有精巧的花鸟图案,椅脚是当时流行的卷形螺旋纹。手工精巧无双。 这张爱情椅的价值大概大约六十万,并不算是极具价值,我拥有的货品中,她只属中价。但不知怎地,我爱上了它。 我并不常常坐上它,反而我爱窝在贵妃椅内隔一个距离端详它。我凝视它、留恋它、我的目光离不开它。 我解释不了,为何我会爱上一张椅子。任由天下间再富有的人开价,我也不会卖掉它。 别说我为人无情,其实我是有的。 这张爱情椅别具神韵,高雅、激情澎湃、有感觉。它,一定有生命。 为了让你了解我,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么多。别嫌烦、别嫌深奥‘得到我的教导便要珍惜。到拍卖行上一小时这种课程,所需的费用是昂贵的。看吧,我对你多慷慨。快感激我! 向我叩头吧!我受之无愧。 斟了一杯香槟,我又窝到贵妃椅内凝视我的爱情椅,我考虑着好不好播一首小夜曲来衬托这刻的情调。我与我的家什谈情。很浪漫。 “叮当” 门铃响。 我拿着香槟走到大门前。“是谁?” “是我,jasper。” 防盗眼中有那一张戴眼镜的脸。如果你有留心早前我与烟花的对话,你便知道,jasper是我刚抛弃的男朋友。一条可怜虫。 我开门。 他神情有点落魄,通常被我抛弃的男人都这样落魄。 “wise我。”他有口难言。 我说:“别似个乞儿。”说罢,我便转身,他跟进来。 “wise我。” “说吧!”我斥喝他。 “我不想分手。”他说。 “唉。”我摇了摇头。“你有没有常识?缘尽自然要分手!”我与他站在厅中,我们对望着,他的眼睛满是红筋。蠢男人,必定大哭了一场。 &#x679c;&#x7136;,顷刻,他连鼻头也红起来,又哭了。 “wise” 我想骂他,但忍下来。我今晚想做一个好人。 “wise,你知道我很爱你!”jasper激动地双手抓向我,我身体一摇,香槟泻了出来,溅到身上去。今天我穿的毛衣,是米白色的。 “jwsus!”我推开他。干洗一件有污渍的毛衣,要一百三十元。我讨厌死他。 “wuse,我们一起不是&#x5f88;&#x5f00;心吗?”他还是不明白。 我放下香槟,走进大厅,朝浴室方向走去。他跟着我,自顾自说:“我什么也迁就你,你最要人迁就的,这世界上除了我,无人可以这样迁就你的了!” 我走进浴室,用毛巾印去毛衣上的香槟渍。我说“jasper,单单迁就是没用的,我不需要一个男侍从。” “但我爱你。”他重复又重复,都是这一句。 我面向他,望进他戴眼镜的眼睛内。 说实话,我讨厌男人的眼睛有红筋。 “jasper,恋人之间要connected!那是一种心灵交流,心心相印。而我与你,从来不是那样。” 我记得刚才烟花是这样分析她与阿坚的爱情。 他溜了溜眼珠,却说:“或许只是我们一起的时间不够,给我们一生一世的话,也可以练成心灵相通!” 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怎可能!” 他等待我说下去。 “我根本不爱你。”我说。 他的样子沮丧极了。我一点也不明白他,我已不是第一次告诉他我不爱他,他每一次也那样饱受刺激似的。 被人伤害得多,不是应该习惯了的吗?蠢相。 看着他,突然我灵光一闪。“太似了,太似了!” 他依然沮丧。 “你实在太似那个李氏富家子,只是素质有点距离。” 他没理会我,他只想质问我。“wise,为什么你不爱我?” 我放下毛巾,走出浴室,朝大厅走去,沿路上我发现我的古董茶几上放着的一盆花有一小片花瓣将要掉下来,我连忙把花瓣摘掉。花瓣的汁液,会破坏古董家什。 jasper咄咄逼人:“wise,告诉我!” 我说:“因为你与我不是同一类人,我喜欢的,你不喜欢,我懂的,你又学不懂。我们气质不同、品味不同、志向不同。我们不是绝配。” 他说:“最初那数个月,我们明明很合拍的。” 我也不否认。“那是因为我在给自己一个机会。” “你是假装与我合拍吗?” “不是。后来我也不知道,原来你与我一起会是那么糟。” jasper仍然努力争辩。“两个人相处,不一定要是绝配才可以在一起,只要大家对对方好,兴趣不合拍也没问题的。” 我长叹一声“但我不欣赏你。” 他望着我,似乎难以置信。 我惟有解释:“我知道你好,但不欣赏你。” “why?”他摊开手。 我逐点逐点数出来:“我不欣赏你的性格,不欣赏你的职业,不欣赏你的社交圈子,不欣赏你的品味” 忽然,他制止我:“够了够了!” 然后,他向后挨下去。 我瞪大了眼,那是-- 我的loveseat。 “不!” 他已坐了下去。 我上前扯他起来。“不准坐!” 他便走向附近的坐椅,我那张维多利亚胡桃木沙发。 “不!这也不准坐!”我喝止。 他一脸愤怒。 “你知规矩的,”我说:“你知哪张椅可以坐。” 我指了指放到一旁的普通意大利单座沙发。通常,除了我之外,无人可以触碰我的古董家具。违例者处斩! 他既愤慨又凄凉“一年来,你也只准我坐那张单座位!” “你不满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坐红a胶凳。”我说。 正当我觉得自己非常幽默时,jasper不独没有笑,他还伸出手来。 我以为,他想掌掴我,谁知,他是伸手把附近一个矮柜上的一盆花扫拨下来,圆形水晶花盆马上破裂,内里盛载的水与花束四溅。 水溅到地上一角,那正是一张木折椅的范围,而那张木折椅 “天呀!这是古埃及的文物呀!”我失声掩脸“公元前一二五零年的古董!” 我抓住jasper的衣领,他却面无表情。 而理智告诉我,该先跑往浴室拿毛巾。 我一边跑一边听见他在说:“这一年来,我这里不能碰那里又不能碰,与你过夜,永远是睡那间宜家家什客房。” 我拿来毛巾,接下去:“不,是g。o。d。!” 他继续说:“你半夜总会返回主人房去睡你的古董大床,我连坐在那张大床说句goodnight的资格也没有,每次刚坐到床边,你就见鬼般赶我离开” 我蹲下来抹去古埃及折椅的水渍,那雕有雁头的椅脚,湿了一片,木色变深。 我怒不可遏:“jasperleung!” jasperleung笑了一声“我连一堆烂木也及不上。” “当然及不上!卖掉你全家也赔不起!”我指着他。 他瞪着我,而我看着他的脸,更是怒意难消,我说:“好!你要享受我的古董家什吗?我让你尽情享用!来!你跟我去浴室照照镜子,那块镜是十九世纪古董,用来照照你过丑怪!多不自量力!我任你随便照,你可以照到天亮!” 我发现我在喘气,但我仍然要加上这一句:“我对别人使用我的古董镜最大方。” 他说:“你没人性。” 我心痛我的家什,我的五官已皱在一起。我下逐客令:“我以后与你一刀两断!你马上给我滚!” 他终于肯离开。临出门口前最后一句话是:“你根本不懂得爱情。” 我回敬他一句“难道你又懂得吗?” 他冷着脸望了我一眼,然后走出门口。我上前用力关上门,非常非常的愤怒。 是的,我不懂得爱情,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在这样的人身上怎会学懂爱情?我细心端详这张折椅,jasperleung做了一件我不能饶恕的事。 如果爱我,就该尊重我所爱的人与物。 如果爱我,就该尊重我的决定,包括我对这段关系的放弃。 但他都没做到。别说我对爱情不理解,我也知道一点点的。 这种人,枉我与他虚度了一年。也太长了。 jasper离开后,闷气一直郁在心里,我在家中踱来踱去,最后决定要外出。去哪里好?不如找烟花解闷,她也该上班了。 驾车往烟花工作的酒吧只需十五分钟,这时候半山交通不会阻塞,但我居然用了二十五分钟才到达,我错过了三个街口,又转错两次弯。 这阵子偶然失魂,别告诉我是因为老人痴呆症。 周末凌晨时分,这条小街很挤拥,我走进kissbar,烟花正在酒吧内与客人闲聊。她是酒吧的经理。 我问她:“阿坚没事吧!” “皮外伤。”烟花扁了扁嘴。 “他学乖了吗?”我问。 她苦笑。“他说要报仇。” 我瞪大眼睛:“那你有没有准备两副棺木?” 她问:“你认为他与仇家会两败俱伤?” 我说:“是留给你与他每人一副。” 烟花白了我一眼。 我说:“你不赶紧离开他,你也迟早完蛋。” 她不想理会我。“你自己坐下来吧,今晚这里人多。”说完便走开。 我坐在一角,她的同事给我斟了杯酒。 然后我看到,有一名穿西装的年轻外国男人送给烟花一朵玫瑰花。这个女人真是一个谜,好的不选,偏要呆在不知所谓的男人身边。 当烟花走近来,我便说:“那老外不错啊!”她瞄了瞄我:“那你要不要?” “老外比阿坚强!” 她摆了摆手“你不明白的!” 我是真的不明白。 “你呀!专心一点,看看有谁合眼缘,我介绍给你。”烟花用手指敲了敲我的头。 我顺从地探头向附近那些男人打量之际,就看见一个黑色身影,在酒吧门前步过,我低叫了一声:“ferdinard!” 我连忙离开座位。 烟花问:“哪里?哪里?” 我已经走出酒吧外。我叫停他:“ferdinard!” 他正与两名男性朋友在一起。他走过来,向我展开迷人又洋化的笑容“wise。”他叫了我的名字,又与我拥抱。 “这么巧!我与朋友到iceage那里去,你要不要也来?”他问我。 我便说:“我回去说声再见,稍后就来。” 我转身又跑回kissbar去。 烟花对着我笑“那个就是ferdinard?” 我眉开眼笑。“你看这次会不会是缘分到?哪有这么巧的事?” 烟花忽然理智起来。“专家说,我们平均一天经历三次巧合。” 我问:“有型吧!” 烟花说:“比jasper好看但是,爱情这回事不是看有型不有型的。” “爱情,是神奇又转折,兼且神秘的!”烟花牢牢的看着我说。 我仍然满怀高兴“我有信心今次一定成功!” 烟花偏要令人泄气。“我还是支持jasperleung。” “别提那个dumbass!”我也懒得告诉烟花jasper刚才在我家发疯的事。 烟花说:“那么你还不跟着去?” 我匆匆的离去。 “喂喂喂!”烟花却又截停我。我回头一望,发现我遗下了手袋。 “这阵子”我拍了拍自己的头壳。“非常糊涂!” 烟花把手袋抛向我,我接过了,就离开了kissbar。 我的目的地是数步之隔的iceage,说不定,那里就是我的饿爱情发源地!嘻! 结果呢 让我把在iceage的情况简单地陈述一下。ferdinard与他的一群男女朋友开派对,他邀请我共座,因为挤拥,我们只脑瓶近交头接耳。我告诉他我决定要在三个月内开设buddabar,而在我们看过的铺位中,有一间很合心意。 忽然,他看着我,凝神注视着“wise。” “嗯?”我觉得有点紧张。他的眼神很奇异。 “你多久未试过星期日到浅水湾享受一个brunch?” 天啊,ferdinard居然约会我! 我故作镇定,回答他:“很久了。” 他就伸了个懒腰“我厌死了半夜的派对,想享受一下白天的阳光。” 慢着,他似乎并不是要约会我。 我决定不等下去“那么你想不想明天吃一个brunch,然后再去看斜路那个铺位?” 他看着我,很惊喜“我也是看中那个铺位,我觉得那里有股神秘的魅力。” 我很高兴他的眼光与我一致“那就明天十二时吧,我们在浅水湾见面。” 就这样,便定下了明天与ferdinard的约会。十分钟后,我离开了iceage,回头一看这酒吧的招牌,我渴望着将来有机会怀念这里,但愿这酒吧对我会有重要的意义。 说到底,如果一切都适合,我还是愿意谈一场恋爱。如果,真的一切都适合的话。 我驾车返回半山的家,心情很愉快。然后,在一个灯位前,我看见一个过马路的白衣女子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着我,她有很漂亮的脸,但我并不认识她。 突然,车厢外传来了歌声:“oh,mylove,mydarling,i’vehungeredforyourtouch” 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 刹那之间,我全身的毛管竖起。 我猛烈地摇了摇头,重新望向白衣女子的方向,她已经不在。她横过马路的速度,实在快得惊人。 而那首unchainedmelody亦跟着一并消散。 我急急开车。别告诉我,她是那类东西。呜,我害怕得很! 星期天我只薄施脂粉,不抹眼影,只涂口红与遮瑕膏。穿一件白背心加无袖白色毛衣,然后是浅蓝色低腰牛仔裤配短靴。对于这种便装打扮,我是十分有信心的。我的气质永远似一个贵气的大学生。如无意外,十年后,我仍会这摸样。 星期天中午的浅水湾也配衬我的一身打扮,更合衬的是ferdinard,他穿的亦是t恤毛衣加牛仔裤,但色调与我相反,是黑色组合。这样一个男人,坐在我旁边,感觉真的很好。我享受身边的人与我有相近的气质。 我们吃美式特大早餐,我吃的是香橙粟米蛋糕拌红莓蓝莓,ferdinard叫来杂菌奄列、多士和咖啡,吃得悠哉悠哉。我不明白,为何jasperleung那么爱到茶楼饮茶。 ferdinard说:“buddabar内会有多少件佛像摆设?” “四千尺的酒吧加餐厅,最后也要有十二件。”我说。 ferdinard提议“古董佛像配aarnio的globechair能有化学作用。” “globechair我未想过,但似乎很有趣。”我想像着“会不会似佛祖躲进小洞内享受音乐般?” ferdinard接下去“那么佛祖听的要是buddasound了。” “那是什么?” “电子乐器混合而成的梵音。” 我很有兴趣。“你有吗?可以借我听吗?” “一会儿回我家拿给你。”他说。 海风吹来,我吁了一口气,这种星期天才像样,这种沟通才像样。我与ferdinard的品味交流无阻,情不自禁之下,我挂起了一个舒畅的微笑。 信心,信心。或许,他就是我的绝配。 他告诉我他喜欢在夏天出海滑浪,冬天的星期日,他常常睡到中午以后,然后听一场演奏会又或是什么。 我说我什么音乐都爱听,歌剧、爵士乐、古典音乐、流行曲、k歌,只要打动到我的,我就爱听。 他便说:“那么,找一个星期天我们一起听音乐吧。” 顷刻我就感动起来,我感受到一种和谐与合拍的交流。 我是不是已找对了? 下午,我们到那间较理想的铺位再察看,他告诉我他的设计概念,要有大自然感觉,假瀑布、禅的沙丘、莲花处处,然后,又要有神秘感,色调要深沉、安宁,优美却又有着灵性。 听着听着,我一切安心了。 他是一名生意上的好伙伴。但人生呢? 我斜眼看着他,充满着幻想。 他说:“其实,我很少碰上这样合拍的工作伙伴。” 我微笑着看着他。 他再说:“或许我们不应只做工作伙伴。” 他的眼睛闪亮,我屏息静气。我在心里问:你还会说下去吗? 然后,我真的说了:“要不要来我家?” 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听buudasound。”他补充。 我咧子邙笑。就这样,我跟了这个男人回到他的家。 那是一个独居男人的典型自置居所,简约,有点hightech感觉,白色与深咖啡色的组合,这种布置和谐舒适,但还是普通了点。对于ferdinard的家,我有更高的期望。 然而没关系吧,要改善的话有的是时间。 ferdinard倒了一小杯红酒给我,然后播放音乐。音乐很迷幻,他是要带我到极乐吗?我忽然紧张起来。 他站到我面前,站得很近,我不敢抬头望他。 他把我手中的红酒放下,我的空空着了,就这样给他握住,而他的另一只手,伸到我背后,他要和我跳一支舞。 我这才有勇气望向他,他的眼神,是含笑的。 爱情,是要来临吗? 他拉近了我,我们已是身贴身,而他的眼睛没离开过我。我的心有点怯,身向后一缩,他察觉到,然后,顺势抱得我更紧。 我在心里“啊”了一声,接下来-- 他的脸孔逐渐靠近,如同一个夜幕的降临。 他要吻我了。 因此,我只好合上眼睛。 那音乐,分明是极乐。他的唇已凑到我的唇上。 起初是轻轻的,继而就热情起来,他给了我压力。我稍微一退,他又进一步,最后我干脆反攻他。我的双手搂在他的颈项旁,刹那间,我们已吻得难舍难分。 他抚摩着我的脸,他的另一只手搂紧我的腰,我感受到他脚步的移动,我哦业乐得跟着他走。我们在拥吻中打圈、转身,我们抱着吻着,当我张开眼时,发现已身处他的睡房中。 ferdinard把我按到他的床上。 他的身体伏在我之上。刹那间,我迷惘起来。 我说过,我要这个男人首先爱上我。 现在我在干什么? 意乱情迷,就迷迷糊糊睡上人家的床上去。 我斜眼瞄向床边的矮柜,上面摆有一个相架,相架内是幅合照,一男一女,男的当然是ferdinard,而那可爱的短发姑娘 看上去,这并不是一双可以拆散的情侣。 “ferdinard。”我轻轻推开他,我撑起身来。“她是你的女朋友吧。”我望着那张恋人合照。 他的表情无奈,伸手掠了掠额前头发。“他不在香港。” 我问:“你们感情好吗?” 他答:“我们拍了五年拖。” 我问:“即是好不好?” “好。”我是这样说。 既然是这样,我只好坐起来。 “对不起。”正如所有男人,此时此刻,他说了这三个字。 我轻轻苦笑“你们不会分手的吧。” 他没回答我。 我说下去“我又无意思做第三者。” 他说:“wise,或许我们会&#x5f88;&#x5f00;心。” 我望向他。“因为我们很合拍?” 他微笑。 我说:“但你与你女朋友呢?” 他就做了个夸张而不知所措的表情。我笑起来。 “其实也合拍。”他说。 “唉。”我气馁了。 他笑“但我很想抱你。” 我替他接下去“更想吻我。” 他的眼睛顽皮地有着渴望。 “唉。”我再叹了一声,然后摆摆手。“算了吧。” 我站起身来,当双脚落地,我就知道,这次爱情机缘,又再落空。我和他,不会是一对。 充其量,我只会是他的sexpartner。一双相爱的情侣,怎容得下我? 林智,你清醒一点。你不是天下无敌的,有些事情,你不会得到。 “你真的要走?不留下一起用餐?”他问。 我走出厅中,回头说:“这件事已经无意义。” 他撅者嘴“你很狠心。” 我说:“我只是非常理智。” 他给我结论:“理智的女人不好惹。” “是的。”我笑,抓起手袋。 他送我到门口,而我告诉他:“星期五我要有一份计划书。” 他装出诧异的神色“马上就公事公办了?” 我说:“不是这样还可以怎样?” 我转身就走。升降机的门开了。我就踏进内,ferdinard向我挥手说再见。 在升降机内,我又再叹了一口气。 说什么要他爱上我?说什么部署?根本就是失控。 回到街上,我想哭。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由希望到失望,我的爱情幻想已落空。 很夹很合拍,但这个人不会是我的绝配。因为他是另一个人的绝配,而他与那个人,是快乐的爱侣。 烟花说得对,爱情并不简单。 唉,我觉得疲累。 走着走着,我决定了,今天的晚餐要吃什么:我要吃三大筒雪糕。 没爱情的女人,不如吃雪糕吃到世界末日吧! 晚上,我捧着三筒雪糕来吃,我窝在我的贵妃椅上,凝视我的loveseat。三筒雪糕,是菠萝椰子混合,朗姆酒朱古力、香橙云呢拿雪芭。 我不要伤心,不要失落,不要受影响。我是很强的,我一向也很强,我独自一人生活,应付所有事情,我才不需要一个什么人在身边。 我有我最矜贵的家什,它们是我的心肝宝贝。男人,算是什么?自十七岁第一次拍拖到如今,谁令我满意过?合不来,环境因素分开、性格因素分开、没真心喜欢过、错误地结合、无法互相欣赏 统统没有心灵的连系。 我没有爱过他们任何一个。一个也没有。 也惯了,算了吧,我一个人,很好。 有钱、健康、漂亮。我很好。 然后,忽然,我的鼻头一酸。居然,要哭了,始终也忍不住。 哭什么呢?我哭什么呢?你又没有失恋,你只是失望罢了。你哭什么呢?你伤心些什么? 然而,我就是哭,而且还哭了很久很久。 星期一,我照常上班。 星期二,亦一样。 星期三,当然不会例外。 星期四、星期五基本上,生活一定要如常,哪管我的情绪怎么样。 其实也没什么,根本就没什么。知识放弃了一个爱我但我认为不合拍的人;然后看中了某人,某人又不可能属于我。 好像很坚定地做了一些事,但最后全部徒劳无功。 但没问题,我的生活重点,从来也不是男人,而是家什。 ferdinard那件事,只是我无聊罢了。我根本不重视爱情,何苦忽然充满憧憬?看,真是教训! 我要做我的生意。钱钱钱钱钱!生意滔滔! 我入了一批英国家什,又一七零零年的queenanne时代至一八零零年的维多利亚时代。我喜欢卖英国古董家什保养得很好,而且货量多,价钱不会十分昂贵,但货品看上去又得体值钱。很好。 有客人要了一张wingchair,是那种单座位有木脚架的厚身坐椅,椅背左右两边伸出两幅背靠,而整张椅子,都绣满精细的花纹,百花、雀鸟,有着英国原野的气息。 我检查这件货品,盘算着不如置一张回家。如果我再有男朋友,不如让他坐在这种椅子上与我谈天,总不成只准人家做廉宜家什。说到底,男朋友也是入幕之宾,有机会变成丈夫。 慢着,我想来做什么?别为自己制造失望的机会。 看着那张wingchair,我笑了笑。我笑我自己。 下午,有一名很面熟的中年男士来看家什,高大、风度翩翩,是报纸名人版常出现的名人,但我忘记了他的名字。他来配餐椅。 他称呼自己为袁先生。袁先生说:“我有一张十八世纪的美国古董餐枱,木色带红,圆形,质料极好。” 我说:“这阵子美国没有家什的来货,但我提议你可以配这两款英国十九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的balloon–back和button–back餐椅,他们的背靠是圆形的,脚架线条流畅优美,与圆形餐枱很配合。” 袁先生问:“维多利亚时代流行这种s形脚架设计吗?” 我说:“c形也流行。s与c形,其实源自法国洛可可的风格,在一七三零年至一七七零年期间,法国、意大利及欧洲大陆都推崇同一种艺术风格。” 他望着餐椅,考虑着。 我问:“袁先生的餐枱有多大?” 他说:“只配四张餐椅便成。” 我微笑:“小家庭很温馨。” 他望着我说:“其实我的家只剩下我一个。我早年与妻子分开,两个女儿又在外国读书。” 我作了一个明白的表情。 然后我发现,他定睛望着我。 虽然我不稀罕男人,但我对男人是敏感的,莫非 袁先生说:“刚才我在毗邻的的店看到一张很了不起的梳妆台。” 我说:“毗邻的小店也属我经营。” “真有才干。”他称赞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问:“为什么梳妆台下面连着一个大袋?” “啊!你看到的那张不是梳妆台,附有一个丝质大袋的是十八世纪欧洲妇女的工作台,她们在那张小巧的台面上做针织。” 他点点头,恍然大悟。 我试探地问:“想送一张古董梳妆台给一位特别的女士?” 他马上笑起来。“我想送给我的小女儿,她十四岁,很喜欢精美的玩意。哪有女人会看上我!有的话,我想送给她的,不只是一张梳妆台。” 他看着我,我听到了弦外之音。 我说:“如果你要找一张梳妆台,我有一个好选择。我私人珍藏了一张thomassheraton的椴木梳妆台,十八世纪,线条流丽,不花巧,手工极好。” 他有兴趣“我可以看吗?” 我告诉他。“珍藏放在我的家。” “啊!”他显得更有兴趣。 “过两天我差人搬回来给你看。”我说。 他又好像有点失望。 然后,我们聊了一会,介绍他看店内一批古董镜,相信他的女儿会喜欢。又提议他不如多等两个月,会有一批美国餐椅运过来,古董美国餐枱,绝配该是古董美国餐椅。 绝配。你看吧,我一向提倡认真。连钱也不要了。 不一会,他说:“林小姐有没有兴趣做办公室设计?我的办公室布置太呆板,我想利用古董家什令工作环境雅致一点。” 赚钱?我当然有兴趣。我说:“袁先生做哪一行?” 袁先生递我一张卡片,原来他是著名建筑师。恩,不错。 他说:“那么,我们找天约出来好好畅谈一下。” “好的。”我礼貌地点头。 他又说:“一边谈公事一边吃晚饭,林小姐可有雅兴?” 我微笑。“这样有情趣,当然了。” 袁先生笑得&#x5f88;&#x5f00;怀。恩,他是一名有魅力的男士呢。 或许,这又是另一个机会。我把袁先生送走之后,我就这么想着。 与客人拍拖我也试过两次。我不介意有第三次。 我坐下来,觉得有点累。还要有几多次? 男人,来了又走。过眼烟云。 翻开ferdinard送来的计划书,审阅他的室内设计建议与预算,我就知道,有些东西,既不靠运气,又不需要白白等待。工作,就是用努力可以掌握的东西。 看来我可能属于那种无爱情的女强人命格。我抓了抓头,如果真是这样,就只能努力赚更多的钱。 钱钱钱钱钱钱钱!我专心地想着这个字,别让那些身体有棒的生物令我分心。哼! 晚上约了烟花,关了铺之后才知道忘记了拿手提电话。“失魂失魂”这阵子,记性很有问题。 约会的餐厅在附近,我走五分钟便到达。就在拐弯的一段路,一个女子迎面而来,我和她打了个照面,忽然,我心头一震。 苞在她身后,有一阕音韵,很熟悉很熟悉。 “speaksoftly” 这个女人,我遇过。 素净的脸,有那玉液凝脂之态,身段修长但又丰满,一身白衣。 那一晚,我驾车时碰过。 猛地回头,白衣女子又不见了。 我怔住,叫自己镇定。刚才的擦身而过,会不会是幻觉? 掠过耳畔的音乐,响起了最后一个音符。 她身后有歌。她消失了,歌也走了。 双重幻觉。 我慢慢回头,继续向前走,当什么是也没发生过。 突然,脑海却闪出一个词语:“教父。” bingo!苞在她身后的,是教父的主题曲! 我愕然,大惑不解。白衣女子和教父。 我心有余悸,三步并两步地跑,还是走为上着。 我知识爱情不如意吧,无理由会倒霉至此。 跑进餐厅内,烟花就问:“哗!你涂了绿色粉底?” 我吞吞吐吐:“见” “见?”她看牢我。 我隐瞒地说:“见到飞蟑螂。” “啊。”她就释然。 恩,我不想神经质和疑神疑鬼,我必须镇定下来。 “叫东西吃吧,这间餐厅应该比上次那一间正常。” 我随便点了东西。 “快告诉我你和ferdinard的事!”烟花一脸焦急。 我喝了口冰水,摆了摆手“不要提了。” “什么也没发生?” “接了吻。” 她点下头来“有进展。” “然后就完了。”我说。 “无缘无故做什么第三者?而且更是一个不会胜出的第三者。”我坦白说。 烟花事后孔明“都说你今次浪费精神啦!看中他分明是浪费时间!你听我说,返回jasper身边吧。” “我不会,因为” 我故弄玄虚。 “什么?”烟花把脸凑近。 “我打算把jasper留给你!”我说笑。 “神经病!”她瞪我一眼。 “你看你!连你也不要!”我指住她的鼻子。 她拨开我的手指。“我深爱阿坚。” 我的沙律来了,烟花的汤也端了上来。 “烟花。” “什么?” “我大概以后也不会拍拖的了。”我说。 她便说:“那么你留长头发梳起吧。” “不会有男人与我配成一对的了。”我认真地说。 她不同意“一定有的!别傻。” “但有些女人是无伴侣的啊,这是事实。”我说。 烟花就开始有点担心“不会吧,不会是你吧。” “看来有可能。”我说。 “把要求降低一点。”她劝我。 我耸耸眉。“不是要求高或低的问题,而是合拍不合拍的问题还有,心灵是否交流,有否连系。” 她想了想,便同意起来“也是对的。我与阿坚就很有心灵交流。” 我好奇“那感觉是怎样的?”我未试过。 “恩”她尝试组织着说“我的心有一些在他心上,他的心又有一些在我心上。” “好像很浪漫。” “是啊!”烟花的眼睛闪着光彩。“无论他去到天涯海角,也会惦念我;而我一个人的时候,也从不觉得只有自己一个,无论我在何处,总感到他在我的身边。” 这就是问题了。我托住头,说:“我从来也无此感觉,我的心内,从来只有自己。” 她用汤匙指着我。“因为林智为人最自私!” 我反驳“我是自我。我的心内满满盛载着的只有自己。” 烟花问:“只得你一个,你不烦闷吗?”侍应端来生菜,我的炭烧波士顿龙虾很香。我眯起眼睛,微笑。 “不沉闷。”我说。这一客美食就足够令我幸福。 有时候,与爱人一起,会更沉闷。 烟花分析着我:“你太独立了,太独立的人享受不到爱情。” 我吃了一口,果然香甜浓郁。我陶醉起来。假如一生也能吃这种龙虾的话,我不介意以后只有自己一个。 究竟我还要不要恋爱?反正一只龙虾已经令我满足。 我说:“是的,我不依赖,没依赖过谁,情绪上、生活上,我自给自足。” 烟花说:“爱上你是一件多余的事,你根本不需要另一半。” 或许吧,理论上我自己一个人已经很好。 “嗯,这个橙香三文鱼好像过熟,肉质有点韧”烟花对着她的三文鱼皱眉。“我总碰不上食神!” 我说:“但有时候,想浪漫一番,就想身边有个男人。” 她便说:“这不叫做ài情,这叫做利用男人。”她胡乱用叉拨弄那块三文鱼。 “也是的。”我喝了一口酒,我一向在利用男人。 那个晚上,我坐在睡房的梳妆台前卸妆时,盘算着好不好与那个袁先生发展关系,他看来是个知情识趣的好伴侣,年纪大了点,但成熟的男人更会讨好女人,有他在,周末不用花脑筋找节目。 “而且能多做几趟生意!”我望着镜子,狡猾地笑。这个梳妆台。就以超高价卖给他吧!有钱男人,钱是用来让女人欺骗的。 “不错不错!”想到这些诡计,心情就好起来。 我站起来,关灯,走上我的古董大床去。这是一张十九世纪中期的玫瑰木大床,配有四柱的垂帘设计,床板雕上精细的叶形图案,通常我配上米白色又或是淡绿色的纱帐。自小,我叫这种床做“公主床”觉得钻进纱帐后,就会变成公主。 只有公主才配睡这床呢!他日袁先生到来,也没资格睡在那里,他就睡jasper睡过的香港床板吧!男人,睡客房吧,请别碰我的宝贝! “想睡?除非,你用高价买下它!” 男人,就有这种用途。 我为我的爱情观注下了最清晰的结论:我不需要爱情,但男人,来一个我开心一个。 别憧憬、别幼稚、别枉费心神。爱情,不是我这种女人要的,我太精明、独立、了不起。 哼!是不是很厉害? goodnight。 又过了一个星期,那个袁先生没有在我的店铺出现,也没有致电给我,他大概是在其他商店遇上合眼缘的店员,又或是女老板了。 他已经失去睡客房的资格,他只可以睡货仓! 而ferdinard,与我面对面正式开了一次会议。 我说:“我不需要这种墙身,你替我删减这预算。我亦对这种印度吊灯没兴趣。我有一个idea,用古董水晶灯,陪衬亚洲佛像,有种矛盾的震撼。瀑布方面,你先给我看过样板才作决定,我随时会删除。不应该选用方形木台,圆形才更和谐,那是佛家的世界。还有,你那” “wise,”ferdinard打断我的说话。“是不是因为那个星期日在我家中发生的事?” 我看着他,笑了笑“不是。但我保留随时更换合作伙伴的权利。” ferdinard深呼吸一下,望了望天花板,然后才望回我。“wise,我觉得我和你似乎有可能的。” 我做了个讥讽的表情“别勾引我。你以为我是傻的吗?” 他垂下头去“对不起,可能我不习惯你这种强硬。” 我说:“我是很强硬的人,对着你,我已嫌我自己不够强硬。” 他说了一句:“做女人,何苦这样?” 当下,我有点反感。“我是个怎样的人,不关你事。” 他噤声。 我叹了口气,对他说:“ferdinard,其实在你家逗留了片刻之后,我就决定了一件事:我不要爱情。” 他不明白“我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 我微笑,放软了态度。“是因为我讨厌自己软弱。渴望得到爱情的那一刻,人自然变软弱。” 是的,我只喜欢硬朗的自己。 他说:“做人放松些好。” 我皱了皱眉,由衷地不满意,他何德何能,竟然教训我? 我合上计划书“够了,我还要开下一个会议。” 我站了起来,他亦随我站起来。 他很无奈“我们仍是朋友?” “当然!”我说。“但若想赚我的钱的话,计划书就要重新做过。”他摇了摇头,似乎不太满意。 我说:“两星期后给我新的建议。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更换人选。” “wise。”他欲言又止。 我不想理会他“我叫jojo送你出去。” 他在我跟前站了数秒,像想对我说些什么,然而最后还是选择离开。 门关上,我乐得清净。 我不是故意刁难他,只是,我忍受不了自己曾为他软弱过。为此,我感到羞耻。 我是强的,没有人可以打击我。 无论我多欣赏他,多能与他交流,始终一样。 对不起,我是这种人。 你打击我吗?你令我由强变弱吗?我就要同样打击你。 是的,林智就是如此。一点也不可爱。 日子就是这样的过,看铺、做生意、自己一个人找点事情来做。近日在艺术中心看了一出嘉芙丹露的旧作秋水伊人,一个恋人相爱而不能一起的故事,美人、色彩、歌舞、音乐,我一直把它当成歌舞片连看,直至最后一幕。 男女主角各自有了伴侣,然后重逢,当中的无奈、遗憾、不能回头,短短的数分钟,几句问候,我瞪着荧幕,看得眼泪直流。良久,从未如此伤心过。字幕出现,观众离场,我才发现自己弹动不得,到不得不离开时,我一边走一边低下头,眼泪仍未停止。 我伤心些什么?那只是别人的遗憾,与我何干?而且,它不过是一出歌舞片。歌舞片,从来与伤感拉不上关系;然而,我的情绪就这样被牵动着。 或许,我需要一些发泄,我不知道。 在正对着艺术中心的天桥上茫然地步行,我试图让晚风吹干我的眼泪,忽然,我又听见刚才那出电影的主题曲在我身后响起。那温柔的法文歌词,缠绵在音韵间。 下意识我回头一望。 又是那个白衣女子。 当下,我的头皮发麻。 她望了我一眼,神情似笑非笑,翩翩然从我身边擦过,然后一直向前走。那首主题曲,亦随她远去。 我抓着天桥上的栏杆,但觉身虚力弱。 我瞪大眼睛。站在原地,牢牢的看着她的背影。 这一次,我发现一件事。白衣女子两手各提着购物纸袋,左手两个右手三个,而且更是名店的纸袋。 刹那间,我由心寒转为狐疑。会购物的,该不是鬼吧! 但她究竟是谁?三番四次与我碰面,看上去不似是偶然。 一瞬间,刚才那出电影带来的伤感一扫而空,反而,心里升起要调查清楚的意欲。 翌日,我请烟花帮忙,阿坚认识一些私家侦探,可以将这种事办妥。 起初,私家侦探说:“没有地址,又神出鬼没,很难找得到。” 我说:“她常与我碰面。”我强调:“她穿白色的衣裳。” 私家侦探说:“姑且试试看。” 意外地,数天后,事情便办妥。她来去无踪,但日常生活片段,却被轻易地拍摄下来。 第一批照片冲洗出来之后,我与烟花一起研究。 那是一批非常令人意外的照片。 “全是shopping照!”烟花惊奇地说。 私家侦探跟踪了白衣女子三天,而三天之内,白衣女子穿梭各大名店,不停购买东西。 “你看你看!”烟花指着照片说:“marcjacobs吊带裙、dolce&gabaana花花裤、间条衫、hermes布袋” 我捧着照片研究,起初也像烟花那样只留意她选焙了的衣物的款式与品牌,后来,灵光一闪,我留意了一件重要的奇异的事。 她买的衣物全部色彩缤纷,但她穿在身上的,从来只有白色。 我呢喃:“但她只穿白衣裳。” 烟花不以为然“那么她是替人家买货。” 我也认同烟花所说,但&#x5f88;&#x5feb;我又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慢着。”我指着一张照片,白衣女子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她的毛衣是一件gucci。” “那又怎样?”烟花问。 “这款毛衣没有白色。”我说。 烟花就呆住了。 是的,我也有同一款式的毛衣,上一季的产品,这款毛衣并没有生产白色的款式。 我们把她三天以来的购物照细心研究,发现她三天之中转了七种打扮,虽然一身素白,但款式不同。 “这件原本是ralphlauren的花恤衫,但所有图案居然变成白色的印花” “这件是否lv的风搂?隐约看到那个标记,但全件亦变成了白色” “我看见,versace的标记,那女神头天啊,是白色” 我与烟花惊惶地四目交投,完全不懂得说话。 是她首先把照片向半空一抛,然后“霍”一声地站起来“有鬼!”她尖叫。 我抽了一口冷气。 烟花说:“我叫阿坚找个师傅给你驱鬼!” 我胡乱应了两句,烟花失心疯地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离开了我的家。烟花的脸,比起那些白衣裳更苍白。 为什么世上有这种奇异的事? 她十分十分漂亮,姿态优雅,她爱购物,穿白衣裳,而身后,跟着一阕又一阕歌曲。是流行过的电影主题曲。 她是谁? 什么jasperleung、ferdinard、袁先生,或任何一名我认识的男性,也不及她重要。我瞪住照片中的她,心跳得很厉害,她散发着一股力量,令我非要认识她不可。 “白衣女子,你出来见我!”我在心里清楚地说出这一句。是的,我要见她。 我在那些照片前呆了一会,情绪不稳,感觉难受。然后,我决定要好好泡一个浴,否则,今晚我无法入睡。 走进浴室,开了一缸水,倒进玫瑰浴油,当泡泡升起了,我就跳进水里去“呼--”真了不起。 我泡在浴白内,合上眼睛,让身体的舒泰带领灵魂的攀升。 还好,世上还有清净的地方。我爱我的浴白。 “wise。” 我听见有声音叫我。 我张开眼。那是-- 她说:“听说你要见我。” 是白衣女子,她就站在浴白旁边。 “呀--呀--”我尖叫:“呀--呀--”我拍打着水花,正想撑起身来,但脚一滑,就连头也浸在水里。 我是不是要淹死了? “呀”我喝了几口水。水有浴油味肯苦涩。 然后,一只手把我拉上水面,那是一只雪白美丽的手。 我喘着气,仰脸朝她而看,白衣女子的神情,善良又单纯。 “贼”我吐出一个字。 她重复那一句:“是你要见我。” 我摇头。“不不” “是的,你要见我。”她说,笑容温婉秀丽。 她看着我,我又看着她,然后,我就镇静下来。有这种神态的女人,不会有恶意。 我说:“请递给我浴袍。” 她就顺从地在衣架上把浴袍递过来,她翻开领子,阅读那牌子,然后说:“frette浴袍质地好,那种纯棉又轻又软,而且,款式性感。” 我接过浴袍然后后穿上它。“我知道,你是购物专家。” 她笑起来,露出了牙齿,那笑容,很甜很美。 我眨了眨眼睛。我发现,我已不再害怕。 “很奇怪的女人。”我说。 “我?”她反问。 “不是你还有谁!”我说。 从水中站起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问:“我身材好不好?” 她刚才看到我的全身。 她回答:“你长得高,衣服要穿细码至中码。但中码又太阔,细码又太窄,有时候你没衣服,颇伤脑筋。” 我同意。“呀,就是嘛,中码要改,细码又太小。” 她说:“我也有这些烦恼,我背肌太薄,应该穿细码,但胸脯又太大,细码只会压住胸部。” 我朝她的侧影线条看去,穿贴身上衣的她,胸部的确超然“有没有三十六?” 她回答:“三十五寸半,dcup。” “dcup!”我惊叫,拉开浴室门就往外走。“深夜时分一名dcup女子闯入我的浴室!” 她跟着我,非常谦厚具耐性的样子。“我以为你需要我。” 我摆手“算吧!我才不需要一名dcup女子影响我的心情!” 我分明是给她一点下马威,然而她温柔不变,微笑依然。 我决定开门见山“告诉我,dcup的女人,你是不是艳鬼?” 她一脸歉意“对不起,令你误会了。” 我问:“你常常在我身边出现,你来讨债吗?” 她便说:“我不是鬼。” “神出鬼没!”我才不相信:“那你是什么?” 她说:“我是天使。” 顷刻,我怔住。 然后,我仰脸大笑“哈哈哈!天使!” “是的。”她轻轻点头。目光坚定。 我指着她的上衣“天使?你这件是burberry吧,格子捆边。如果你是天使,干吗没有翅膀?又为什么burberry变了白色?” 她缓缓地说:“如果有翅膀的话,穿衣服会不漂亮。” “哈!”我冷笑一声,如何叫我相信呢! 她再说:“至于衣服的颜色这就是我的遗憾。无论哪一件衣服,穿到我身上之后,都变成白色。” 我皱了皱眉,既然她这么说,我就随手抓起放在沙发上的一件粉红色pashimina披肩,抛到她跟前,我说:“披上身试试看。” 她就听话地把披肩披上身。 接着,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披肩的粉红色一点一点转淡,在数十秒之内,褪变为白色。 我张大口,不能置信。 她就展出一个纯善的微笑,然后侧头往后一看。她说话:“是了,这张椅子。” 她要坐下去。 “不--”我叫了出来“那是我的loveseat,无人可以坐上去!” 她却在我的反抗声中,安然上座。 继而,我看见-- loveseat的颜色渐渐褪淡,紫色颓散隐没,像浮沙那样流逝。变成了白色。 “天”我掩住嘴“我的” 我激动得说不下去,我双脚软下来,向后寻求依靠,我跌在我的贵妃椅上。 她微笑,然后说:“这loveseat,是我的。” 我颤抖着声音“你胡说!你这妖怪!” 她的微笑依然纯真,她说:“我是、不是妖怪,我是天使。” 身心已无力。我吐出一句:“究竟,你来干什么” 她是这么说:“我来,是为了给你爱情。” 目眩星转。我指着他,差点昏了过去。 “你走你走我不需要爱情!”气需力弱,惟有逐个字说出来。 她仍然面不改容,孩子气地笑,然后说:“绝配呢你要不要?” 绝配?! 我张大口,双眼一翻,真的昏了过去。 第二章ANGELSNOTES 只有我最明白,不停减肥、增肥、再减肥的困惑。一个女人,会为了一件衣服拼了命改变自己的身形。 我穿过很多很多的衣服,比任何一名荷里活明星还要多。由一七零零年到如今的女士服装,我都穿过。不要以为我故意找些古董衣服穿上身,我身上的华衣美服,都是第一手的。 你好吗?很高兴有机会与你说话。我是天使,诞生在一七零零年,在一张loveseat之上。 天使,有天使的回忆 一七零零一七八九年。 我的洛可可婴儿期。世上一切都花团锦簇,每走十步,总有一步是感人的。 angel'spick:宫廷撑裙。当穿着它在舞池中转呀转,感受宛如化身一朵鲜花,曼妙怡人地在旋律中盛放。 美丽、隆重、鼎盛、迷人。 女人,就是一朵花。 angel'shighlight:宫廷中每个人都爱上我,而我爱上的是花衣裳。 那是奇妙无比的一天,我张开眼睛,眼前是一个缤纷华丽的穹苍,万话盛放,雀鸟飞舞,千色汇聚,我定睛看了看,很惘然,我以为,那就是天空。 依稀有着降世的印象,头顶上该是一片天,脚下是大地。 然后,我把眼睛溜向水平线上的景物,同样璀璨雅致,我完全不知那是什么,只觉其漂亮迷人。后来脑袋给我一些名字,这些对象,叫做家具,有沙发、大小不一的柜、茶几、地毯、水晶灯、花瓶、钢琴。 啊,究竟这些东西,是不是等于飞禽与走兽? 但它们动也没有动。静止、优雅、华丽。 我伸出自己的一双手,我看见手指,然后是一些很柔软细致的东西,覆盖我的手臂,忽地,一个名字悬在嘴边,我张着嘴,又合上,想说出它的名字。然后,我的嘴巴就说了:“衣袖!”因此,我就唤它为衣袖,一层一层的,很漂亮很漂亮,全是通花的轻纱。这种物料,叫蕾丝花边。 身上是一大幅布料,我露出了半个胸脯,胸前的布料打褶,拼成花朵的形状,而下身,我按了按,是有重量的,撑了起来的东西,叫做裙撑架,它撑起了绣上立体花朵的大缝裙。 “奥!”我轻叫一声,明白了点什么。 这东西是衣服,华丽的衣服。穿在我身上的这一件,是白色的。 我双脚触地,脚上是一双美丽小巧的鞋子。我站起来,刚意图行前一步,就昏眩了。我尚未习惯生存在这世界上,眼前的浮华,都在转动。惟有向后靠,坐下来,背后有那椅子支撑着我,我感激椅子的帮忙。 那是一张紫色的靠椅,刺绣了花朵和鸟儿。后来听人说,这种椅子称为loveseat,爱情椅,是专为这年代的女士而设,它比一般单座位的要阔,但又比双座的位要窄,用意是让女士们大的撑裙有容纳的空间。 既然昏昏晕晕的,我干脆安然地坐在这椅子上,这是我诞生的地方,我窝在这里,满有安全感。 我抱着膝盖,思考着一件事情-- 我是谁? 那是一个早上,忽然,从背后传来一道光,我转头望去“啊--”我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那里才是天。天上没有花。 我马上感动起来,那道光比看见那些家什、身上的华衣更感动我。 我不了解那是什么,但我喜欢那道光带来的触动。 我仍然未知道我是谁,但感觉已经很好。 我闭上眼,让光为我洗礼。 我由混沌而来。而我,喜欢这个世界。 继续坐在那张椅子内,张眼四顾,看得累了,就垂下眼睛。然后,有人进出,那些人穿得比较朴素,裙子没有我的阔大;又有人穿裤子,他们的外型不一样,当中有女人,也有男人。 这些人在干活,清理东西,他们偶然会望一望我,朝我礼貌地微笑。 那道光,已经洒遍房子,不独只照耀在我身上了。 再过了片刻,一男一女走到我面前与我说话,起初的数秒,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后来,耳朵内暖流一通,我忽然听明白了。 男人说:“我叫做francois。” 女人说:“我叫做francoise。” 啊,他们的名字,只有小小的差别,而他们看起来亦有点相像。 男人问我:“美丽的女士,我可以询问你的芳名吗?” “我”我尝试发出声音,说他们的语言。“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女人说:“啊!是一名迷失的少女!” 男人说:“看,她浅褐色的眸子流露了不被世俗玷污的高尚气质,修长高挺的鼻子宛如贵妇人,花蕾一样的红唇正朝青春盛放,雪白润泽的肌肤没半点瑕疵,透明晶莹” 女人忽然说:“啊!她像极一个人!” 男人问:“是世上最美的女神吗?” 女人说:“圣母!” 圣母? 啊女人说下去:“她的脸容宛如圣母。” 我伸手抚摩自己的脸,我是轻柔的、细致的、脆弱的她说,我的脸容宛如圣母。我的呼吸急速起来,我心情激动,然后,鼻子一酸,我流泪了。 那是一种光荣,我知道。 男人说话:“眼泪就仿如珍珠!” 女人双手掩着脸,既怜悯又惊喜。 “我明白了”女人说。 “一定要把这动人的一刻留住!”男人说。 “她一定是”女人说。 “她是我重大的发现”男人说。 女人肯定地说:“海伦娜表姨的表兄的外甥女!” 我望着她。 她再说:“昨夜派对后宿醉留下来,现在神志不清。” 男人拉着女人,说:“来来来,事不宜迟” 女人与男人四目相投,然后马上互相明白,她笑出声来,笑声尖而响亮,接着两人拉着手往另一个房间跑。 我留意得到,他与她之间,有一层粉红色的磁场。那磁场散漫、美丽、旖旎、温柔。 不一会,他们又跑回来,手上拿着一些布料、木板,以及彩色的瓶子。 “花园阳光正明媚!”女人把我拉起,牵着我的手,环着我的腰,带我离开那房间。 那样,我就走在阳光之中。很暖很暖。我停步,朝阳光望去,那 “来,我们到凉亭那边去。”女人兴致勃勃。 一定有些奇妙的东西。阳光的尽头,我有着感应。 在凉亭中,他们叫我坐下来,男人倒出彩色瓶子内的液体,他们说,这叫做绘画,而那些是油彩,他们把我的容貌画到画布之上。 那真是一个美丽的早上,阳光明媚,鸟在飞,花朵吐芬芳,我在凉亭中欣赏这个大花园内的景色。我的心情是快乐的,我喜欢这个地方,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在这里。鸟儿飞来我的身边,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愉快地在我裙摆前踱步,蝴蝶也飞来,甚至停在我的指尖上,我轻轻问候它们,它们是来与我打招呼的。 我&#x5f88;&#x5feb;乐,这个世界爱我。阳光灿烂而温柔。 名字为francoise的女人,穿着鹅黄色的撑架大缝裙,款式与我所穿的白裙相若,同样是配有层层蕾丝花边的半截袖,低胸设计,胸前有刺绣,蝴蝶结扣在一起,华丽又优雅。她的裙子上印上盛放的花朵,与这大花园的百花一起吐艳。 francoise穿着这样的华衣在francois身边团团转,她拍动扇子,又轻轻唱歌,活泼得似一只鸟儿。francois则留有一头又长又卷、似真又似假的头发,他是男人,但穿着的服装同样华丽,他的领子是厚厚的蕾丝花边,长外套刺绣精美,裤子在膝盖之上,小腿穿白丝袜,鞋子也像女士们所穿的有小小的鞋跟,约两寸的高度。 francois专注地绘画我的容貌,他表情丰富,时而皱眉时而开怀,看看我又看看francoise,当然,看得最多的是画布。francoise则在他身边不停赞叹,他流露满足的神色。这是我明白的,她赞美他,他就开心又自豪了。 粉红色的磁场弥漫在二人之间,一颦一笑,它都在流动。 当下午来临之际,画作便完成了。francoise走来牵我的手,把我领到画作面前。 “啊--”我瞪大眼,禁不住赞叹。 francoise说:“完全就是你嘛!那眼神最神似。” 她不知道,我赞叹的是别的东西,francoise把我的白衣裳绘得色彩缤纷,粉绿色的裙身,粉红色的立体花朵,深红色的胸前褶布。 francois说:“白衣裳颜色太单调,水彩画,该要色彩缤纷。” “是的。”我在心里说“我同意。”我该穿这些色调的衣裳,五彩缤纷,就如这个世界。我为画中我的衣裳的缤纷着迷了。 爱死了。 francois与francoise很照顾我,他们欢天喜地的,一口咬定我失忆,然后又说这是chateaud'artiguy,阿提各尼堡。francoise是城堡主人的表亲,francois则是她的未婚夫。 francoise说:“失忆了不用怕!今天晚上又有舞会!从玩乐中你一定会苏醒!” francois则说:“来!加入我们每天作乐的人生!” 说罢,francoise拥吻francois,然后女的唧唧笑,男的则疯狂大笑。 francoise把她的嘴唇印到francois的嘴唇上,两张嘴一碰,那粉红色的磁场包是厉害,磁场内的粒子,是跃动的。 我问:“你们做了些什么?” 他们愕然地四目交投,然后齐声大笑。 “她要多看一次!” “我们就多表演一次吧!” 他们的嘴唇又再结合一起,还发出了“咄咄”的怪声。 那粉红色的旖旎,旋动又旋动。真是美丽的色彩。 很久很久之后,两人嘴唇才分开。他们告诉我,那叫做kiss,接吻。 但接吻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意义?我抚摩我的嘴唇,然后他们指着我大笑,笑得弯了腰。 francoise的神情趣怪:“这小女生想要一个吻!” francois就说:“请让我效劳!” francoise马上拉住francois,然后两人又吻作一团。 是的,我也想要一个吻。 那个晚上,我参加了舞会,原来舞会是这样的事,一群穿着华衣美服的人聚集一起,他们狂吃、狂喝酒,然后旋转起舞。 我学习了很多东西,譬如,酒会叫我脸红,对周围的人与事更不明所以;音乐就是旋律,又一些乐器演奏出来,音乐能带动情绪,令人兴奋,瞬间又令人悲伤。而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衣服,堂皇华丽得叫人目眩,一袭一袭的大缝裙子如花朵般在舞池中盛放,而男士们也涂脂擦粉,假发考究,不让女性专美。在这种场合,女士们更会贴上假的黑痣,嘴唇边一颗,脸庞上又一颗,胸前也有一颗,她们视之为性感美丽的象征。我就在他们当中,而我一身雪白。我也美丽,但我没有任何色彩。 翌日,我决定要以另一种装扮出席另一次的舞会,francoise把我留在衣帽间,任我挑选衣裳。我选了一袭红裙子,美艳不可方物。francoise派了两名侍女替我穿衣服,她们把一种名为corset的束腹内衣缚在我的上身,成功束缚后,我的胸脯隆了起来,而腰身,小得可以两手一握。而下身的裙撑架,在那年代仍是圆形的,面积很广阔。最后,才穿上那件大红衣裳。 我满怀期望,朝镜中望去。 啊--很漂亮但是-- 不-- 衣裳的色调在我眼前褪去,由肩膀的位置开始一点一滴隐没溜走,最后褪至裙的摆尾。镜中的我,树十秒之内,由艳红瑰丽,变成一身雪白。 然后,是“彭”、“彭”两声。两名侍女昏晕倒地。 我掩住胸口,呼吸很急促,我不知所措。 舞会又开始了。而我,躲到花园一角,与一只青蛙相对。我竟然把人家的红衣裳褪至全白色。 非常非常的伤感。我对青蛙说:“我要穿花衣裳!花衣裳!”一边说,一边跺地。然后青蛙鼓叫了一声,跳走了。 “连青蛙也不要我!”我苦苦地看着圆圆的月亮。 忽地,我感到背后有人。我转身,看见一个男人。 他一身雪白,由假发到衬衣、长外套、裤子、袜子、鞋子,都是白色的。 我望着他,感到他与众不同。说得更切实一点,是他与我有些类似。 他微笑,浅蓝色的眼睛是全身唯一的色彩。当他微笑,那双蓝眼睛也一起笑。 “你是天使。”他说。 那一刻,我仍然处于混沌中。我问:“那么,天使要做什么?” 而神奇地,当话一说出口,我就明白了。 我瞪着眼,我已经明白。 出生那天,那道晨光洗礼了我,如今,那道光化作一股力量,旋动在我的心灵。我惊叹,在夜幕之中头微微向上仰,再一次深深被触动。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是属于一个造物主的。 他含笑,然后说:“是的。”他看透了我。 我合上眼,用双手环抱自己,而我的眼角有泪。 我属于我的造物主。 他重复这一句:“你是天使。” 我张开我的眼睛,眼泪就由眼角流下来,这是一颗有重量的眼泪。 “天使”我呢喃。 他说:“天使,该有翅膀。” 忽地,奇异的事情就发生了,我的背部隐隐地刺痛了,然后,一双大翅膀朝天长了出来。 他说:“天使的翅膀代表从地面引导到天上。” “啊!”我掩住嘴,侧起头去研究我的巨型白色羽毛翅膀。 他又说:“天使,有光环。” 说罢我的头上长了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光圈,呈现微蓝的、柔和的亮光。 “天使的光环是完美与完整。”他告诉我。 我尝试伸手触摸光环,发现它像空气般,不能被握住。 “天使手上有乐器。”他说。 苞着我手上便出现了一个小竖琴。我用手指扫了扫琴弦,琴音清脆高雅。 “音乐代表灵性上的美,让你称赞上主。”他说。 我明白了,我朝他绽发一个微笑。 他再说:“但如果没必要,翅膀、光环、乐器你可以随时收起。” 说罢,这三样天使之物就不见了。 我问他:“你也是与我一样吗?” 锘?!doctype html><html lang="en"> <body> </div> </div> </div> </div> </div> 鎮ㄥ綋鍓嶈闂殑椤甸潰瀛樺湪瀹夊叏椋庨櫓锛?/div> </div>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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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早已把她扶到沙发上,是那张维多利亚时期的胡桃木长沙发,深色木框配白色织花布料。天使坐在沙发边沿,她的手轻按在wise的手背,天使的脸容柔美具灵气,含笑地凝视着wise,正准备回答她:“刚才我是说--” wise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跳起来,怪叫:“你别坐在我的沙发上!” 她一掌推开天使,毫不客气。 天使站起来,而wise前后左右检查这张沙发,喃喃自语:“幸好,这一张没褪色。” 天使非常不好意思:“那张loveseat与我久别重逢,我们之间有着感应,所以它才会褪色。” wise怒目相向:“我家里还有什么与你有感应?” 天使告诉她:“你。” wise向后退了半步,然后又高声叫:“我?” 她望了天使半晌,就说:“妖怪!你休想把我变成白色!” 天使纯善地笑了笑,对她说:“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变成白色。” “还好。”wise按了按心口。 天使续说:“但我会把你拆开。” wise愕然,又是怪叫:“拆开?拆开我?” 天使的笑容依然,声音轻柔愉悦。“是的,我不是告诉了你,我来是为了给你一名绝配吗?” “对了!”ise迅速地折高衫袖,叉腰质问:“我就是想问你那是怎么一回事!” 天使说:“我知你想要一名绝配。” ise不承认也不否认。“绝配这回事,无可无不可” 天使说:“我见你常常一个人落泪。” ise马上反驳:“我?我哪里有?” 天使从不说谎“你独自看电影时会落泪。” ise掩着嘴,然后又大叫:“你跟踪我!你一直以来神出鬼没跟踪我!” 天使说:“我只是偶然与你重逢。” ise问:“重逢?我们见过面吗?别认亲认戚!” 天使告诉她:“我诞生之后,你是我第一个遇上的人。” ise狐疑:“你诞生之时?我没有印象。是何年何月?我们是幼儿园同学吗?” 天使微笑,温柔地望进她的眼睛内:“那是一七零零年,十八世纪。” ise一怔,继而大笑:“哈哈哈哈哈!”她笑弯了腰:“三百年前” 天使说:“是呀,三百年前呀!你待我极好。” ise忍住笑,问她:“三百年前我在做什么?” 天使说:“三百年前你是法国人,贵族,终日游手好闲不用工作,只顾享乐,华衣美食,欢乐派对天天不缺。” ise有兴致“哗,很好呢,做贵族,想尽荣华富贵!”然后她问:“我有没有结婚和儿女?” 天使说:“你有一名未婚夫。” ise很好奇“他是怎样的?英俊吗?对我好不好?” 天使告诉她:“他对你很好,为人风趣有艺术天分,与你朝夕相对,十分合拍,你俩至死不渝,心心相印。” ise笑逐言开“那么,你即是说,你这次来是带回他给我?今日他在哪里?” 天使告诉她:“今日,他在你心里。” ise收起了笑容,不满意了“要说佛偈的话你不用了。说什么在我心里?要我自己与自己恋爱吗?” 天使轻轻摇头“不,今日,是你与他一同结合诞生为人,因此,你一直找不着你的绝配。你的另一半活在你当中。” ise不相信“胡说!我听都没听过!” 她坐下来,瞪着天使。 天使坐到那张褪至白色的loveseat内,向wise娓娓道来:“诞生之初,我就遇着你,你是francois与francoise。男性的那一位是画家,女性的那一位是贵族,你们二人是享乐派,相亲相爱天生一对。后来,城堡中有一名婴儿诞生了,她的名字是natalie,我一看到她,我便知她是francoise的重生。而natalie恋上的joseph,就是francois的再生。然后,我与你们都分别了,一别二百年,你们一定早已不断重生为不同的人。是在前阵子,我在戏院内感应到你,我才知道你又回来了;我愕然地发现今生的你不只是你,而是你们,你俩二合为一,一同降生在同一个躯体之内。” wise牢牢看着天使,说了一句:“科幻小说。” 天使轻抚那张loveseat的椅柄,说下去:“我一直跟随着你,然后我知道,你也需要我。” wise皱眉,实时反驳她:“我哪有表现过我需要你?每次碰上你,我也以为自己撞邪!上上下下都只得白色还有,无缘无故有音乐响起!” 天使笑了一声,说:“哟音乐是因为我爱电影主题曲,每当我想起一首主题曲时,音乐就会跟着我。” &#x679c;&#x7136;,音乐就回荡在天使与wise之间,这首是moonriver,是breakfasttiffany’s的主题曲。 wise觉得很神奇,她斜眼望着天使,忽然想点唱:“可不可以听moulinrouge的主题曲?” 天使笑了笑,然后那音乐就响起,ladymarmalade的节奏叫wise手舞足蹈。天使可以提供的音乐类型十分多样化。 “你是活动留声机!”wise依然惊讶。 天使说:“我与你从前一直很亲密,很高兴我们又相逢。” wise说:“但不与你相逢,我的日子也是一样地度过,说实话,我的生活不赖。”她还是抗拒天使。 天使却说:“但我见你落泪,你是寂寞的” wise摆摆手,说:“情绪是要发泄的嘛!哭哭算是什么?” 她才不承认自己寂寞。 天使说:“但你原本是两个人啊,两个人的话,就有商有量,一同牵手一同拥抱,有问有答” wise听得入神了。 “我见francois与francoise,natalie和joseph都十分相爱,你与你的另一半,是真正的绝配。” wise想了想,依然这样说:“那么,我是我自己的绝配,也没有什么不妥当嘛!” 天使说:“这个当然了只是,就看你想不想在今世感受有另一半的滋味” 是这一句,真正逗留在wise的心。wise垂下头,再没有反驳。另一半的滋味,这个提议,真的很吸引,很吸引。 在餐厅中,烟花在她那碟奶油鳟鱼面前目瞪口呆。 “不是吧她说要拆开你来做出另一半?” wise吃着烤酿竹笋,应了一声。 “怎样拆?在你的脑袋中央切割抑或剖开你的心?” wise表情懊恼“我怎知道?” 烟花愈问愈有兴致“那你会分左脚抑或右脚给你的另一半?你要左边还是右边面?” wise呆呆地望着烟花。没有回答。 “真是奇事。”烟花干脆放下刀叉,专心发表讲话:“有一位天使看上了你,说是你的前世朋友,而且更要送给你另一半” wise呼了一口气“就是嘛。” 烟花给结论:“简直就是便宜事!” wise扬起一边眉毛“你是这样想?” 烟花说:“起码不会吃亏。” “也是的。”wise集中精神思考。“看她傻傻的,放她到buddabar表演,更可以收入场费。” “用完可以送来kissbar。”烟花把鳟鱼块放进口去。 “而且,”wise说“我也未试过与一名绝配一起的滋味。” “你真的想试?”烟花问。 “试过不想要可不可以退货?”wise在深思熟虑。 “与她商量一下嘛!她那么随和!”烟花说。 于是,在离开餐厅之后,wise便与烟花返家。烟花一直说着:“好紧张!好紧张!我会见到一个真天使!”然后又说:“不知她真人靓抑或上镜靓?” 天使正坐在沙发上翻看时装杂志,看见wise把烟花带回家,便礼貌地站起来向烟花打招呼。“您好!”她羞涩地点了点头,并且伸出手来。 烟花很兴奋,原地跳了跳,又双手掩嘴“天天使” wise说:“这是我的好朋友烟花,她是傻的,不用害怕她。” 天使笑,然后说:“烟花是美人儿,而且” 烟花紧张起来:“而且什么?” 天使说:“而且身上有漂亮的衣裳你这件通花上衣与白西裤是不是今季chloe的?” 烟花摆了摆手。“哪有钱买名牌?铜锣湾抄袭品罢了!不过又真的抄得很神似!” 天使走前,伸手触碰烟花身上的衣服,惊叹起来:“质料也不七成似。” 烟花就热情地捉住天使的手,高兴地说:“找天我们去买!他们连今季的长裙系列也有,cuttiing极好!”“好啊好啊!”天使摇动烟花的手,非常雀跃。 wise白了她们一眼“一样程度。” 烟花还在说:“可是你只能穿白呢!” 天使的表情遗憾“三百年也只有一种颜色。” 烟花说:“尤幸今季的白衣裳好漂亮呀!costumenational有一套白色tubetop配长裤,又帅又性感!” 天使望着烟花,显得极有兴趣:“是吗?” 烟花就坐到沙发上翻开杂志“我在发型屋看过的是这一本这件这件!” 天使坐到烟花身边,看了看那翻出来的一页,便说:“很帅只是,又是白色。” wise转过头来对她说:“你认命吧。” “其实,”天使告诉她:“你可以帮我。” wise失笑。“怎样帮?拿枝颜色笔替你上色吗?” 天使说:“只要有天我懂得爱情,我就有机会穿花衣裳。” wise问:“那关我什么事?” 天使告诉她:“你让我在你身边感受一段爱情,在我明白七情六欲之后,我穿上的衣裳就不会再褪色。” 烟花听见就紧握拳头,说:“很伟大!wise,你也是时候做些好事!” wise却说:“烟花有爱情,为什么你不去缠她?” 天使说:“因为我与你有连系。”继而说:“我也知道你想要。” 烟花马上附和“是呀是呀!她口硬不肯承认,她也想要爱情的!” wise望着天使,认真地说:“普通男女关系我不稀罕。” 天使纯善地微笑,诚恳地告诉她:“我答应过你,那是一名绝配。” wise就不作声了,绝配,听上去那么至高无上。 烟花在一旁煽风点火。“玩玩拉!人一世物一世!” 然后烟花与天使都望向wise,等待她的反应。 半晌,wise问:“你会怎样拆开我?” 天使告诉她:“把你的灵魂分开一半。一半留给你,一半送给他。” wise想了想,仍然犹疑“听上去那么不可行。”她望向天使:“你擅长做这种灵魂手术吗?” 天使说:“我未做过。” wise与烟花齐声叫出来:“什么!” 天使说:“我相信可行的,只要我与你的灵魂商量好,他愿意的话便成。” wise愈听愈不舒服。“天方夜谭!” 天使依然温柔有耐性,她解释下去:“我与francois、francoise,之后的natalie和joseph都很有感情,我与你的灵魂相熟,或许,他们有兴趣试试。” wise反问:“难道我不是我的灵魂吗?我告诉你,现在我的感觉就是抗拒!” 天使说:“灵魂与现在有肉身的你是有分别的。” 烟花问:“即是说,wise的灵魂可能会答应?” 天使点点头。 烟花就说:“啊,你的灵魂比你态度开放!” wise仍旧不信服,甚至有点生气“我想问,”她面向天使“谁似乎你的上司,居然容许你做这种勾当?” 天使告诉她:“天使长。” wise问:“天使长批准了吗?” 天使老实说:“天使长不知道的。” wise再问:“你这个天使平日有什么工作?” 天使说:“我是特派任务的那一类,我没有固定工作。” wise说:“散工天使。” 天使有点不高兴,她扁了扁嘴,又皱了眉。 wise非常不客气。“你看,低级的天使想做小动作,用人类来做实验品。” 烟花说:“还以为你是wise的守护天使。” 天使轻轻摇头“他放了假。” 烟花笑了出声“天使放有薪假期?” 天使说:“我与那些守护天使是没有连系的,他们当中有很多我甚至看不到。但我看见你那位守护天使暂别你,因此我才有机会如此近距离接触你。” 烟花说:“原来wise这阵子没有守护天使在身旁。” wise自己说下去:“怪不得我那么失魂落魄。” 天使望着wise,神情乖巧。 wise望进天使的眼睛,想了一会,最后决定这样说:“你还是离开吧,我的灵魂不欢迎你。” 天使的表情既失望又可怜,像头宠物般望着主人,目光带着恳求。 烟花于心不忍“别这样吧!wise这个人出名绝情,她对你其实已不错了,起码,她肯让你坐在她的古董家什上。有些人,wise要他们坐红a胶凳呢!” 说罢,烟花上前去跷着天使的手臂,以示安慰。 “走走走!”wise毫不客气。 烟花见形势如此,就扶起天使,然后朝门口走去。她边走边对天使说:“你可以看得出阿坚何时会娶我吗?我们会有多少儿女?” 天使告诉她:“我不懂得占卜。” 烟花又问:“但你该看得出一个人会否发达吧!我的钱包内有阿坚的照片 wise听见她们的对话,更觉无聊,是故她甚至不送客,干脆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走进睡房窗前的小型沙发上,望着高高色天,说了一句:“你怎么给我送来一个大卫科波菲尔?” 然后自己笑起来,叹了一口气。 之后的数天,天使没再出现,而每当烟花一提起天使以及灵魂的另一半,wise就马上转话题。她其实不是完全没兴趣,但她就是这种固执的人,亦讨厌被说服。不可能因为天使的几番话,她就答应这回事,林智是很强的嘛,强得不受任何事情诱惑,太轻易被动摇,太快信服了别人,是件无颜面的事。 而在星期四的上午与中午,就发生了两件事。 早上,jasper送来一篮花,附上一封信,内容是希望与wise重修旧好,他实在不能没有她,诸如此类。 wise看罢,笑了数声,然后随手把信抛进垃圾箱。她说:“他究竟明不明白?人蠢无葯医!” 是有这种人,以为心中有爱就天下无敌,完全不理会有没有人肯接受。 wise把那篮花分给同事,每人一枝,皆大欢快。 下午,wise与ferdinard开会议。他把计划书重新整理过,wise一边阅读一边暗暗佩服他。真是的,已经无可挑剔。 是有这种人,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达到一点即明的境界。 只是,他已是别人的。多么令人不忿气。 wise用笔敲着台面,ferdinard愈玲珑剔透,她就愈不耐烦。他这么好这么合心意这么心灵相通,为何却不属于她?根本没有绝配。难道另一半真要由自己拆出来? 那个晚上,wise睡在公主床上,想到一件事:怪不得自己一直自私自利,从来只会爱自己,原来,另一半一早已在自己的血肉中。 自己,就是那另一半。 一如往日,她甚少辗转反侧,一向睡得很熟,她的日子没大忧虑。而且,更常常有梦,古灵精怪,多姿多彩,是正常稳定的睡眠。 将近清晨时分,wise作了一个这样的梦: 她看见,一名穿宫廷装的西洋女子与一名衣着华贵的西洋男子,在一个大花园中嬉戏,他们追追逐逐,女人笑得脸孔仰天,男人则一边跑一边说着些什么。wise知道,这是一双恋人,他们快乐、优游、而且相爱。 然后环境一转,她看见男子悲哀、哭泣的脸,她随男人的视线向下望,就看见刚在花园中奔跑的女人,躺在床伤奄奄一息。wise明白了,这一双恋人快要分离,是一次死别。 男人在哭泣中连番重复一句话,wise听不懂,她懂得的却是他的心意,他十分十分的伤心,伤心得可以马上随女人而去。而女人在最后的气息里,依恋地凝视眼前人,她已不能说话,那万般的不舍得,就在那双不肯合上的眼睛中流泻出来,她也有千言万语。惟有留待在另一个空间再说。 就在梦中,wise轻轻地说:“下世、下世、再下世,我们永远也要在一起。” 有太多话语要说,有太多爱意要表露,一世根本不够用。 然后那个女人断了气,但一双眼睛依然离不开那张她打算爱慕生生世世的脸。她睁着眼睛,只是瞳孔内已失焦点。 “不用怕,我只是先走一步。”wise柔和地说。 男人抱住女人的身体嚎哭。她走了,就带走了他的一半。 wise再说:“不用怕,我下一步就会跟着来。” 既然是一半,就不会分开太久。 说完了,wise在梦中惘然。 “啊”她在半梦半醒间挣扎,公主床上的身体弹动了一下。 晨光从窗外透进来。还未苏醒,已经明白了某些东西。 wise在家中自言自语:“你出来吧!有事商量。” 没有人响应。 wise再说:“我可以考虑你的建议。” 她根本不在。 于是当一有空,她便在家中说:“如果不痛又无副作用,我让你做实验。” “你该趁我未改变主意前现身,要不然我也帮不到你。” “天使的感应如此缓慢,我给魔鬼招去了,那你别后悔!” 当天使来临之时,是电影主题曲先来。是onceuponatimeinamerica的主题音乐。 wise在音韵中笑了出来,她知道要开始了。 因为,她已经作了决定。 天使说:“你改变了主意?” wise问:“你的技巧好不好?” 天使说:“我会尽力。” wise说:“那么,开始吧。” 天使问:“你不会后悔?” wise说:“只要你答应我,那是绝配。” 天使明白了,然后,翅膀瞬间由她的背部升起,朝&#x5929;&#x800c;伸展开来。 wise惊讶“果然是天使。” 天使的笑容如同一个梦境,wise看了数秒,就进入了一个奇异的意识。 那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迷迷茫茫的,虽然看不清,但似乎,四周包围着七种颜色。 “你--” 有声音,是回音。 “愿意出来吗--” 谁?在叫唤谁? “你的另一半一直都寂寞,他想与你一起。” 慢着,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 “但你的另一半渴望被拥抱被抚摩--” 他想要一个独立的肉体。 “他渴望听甜言蜜语、分享心事、被了解--” 他想要一个独立的思绪。 “他渴望与你一同生活,从此以后,抱拥着度过这一生--” 他想要活生生的另外一个人。 “是的,你都明白了。” 是的,我明白-- “那你出来吧。” 只是-- “什么?” 我们现在不好吗?我们一早已经在一起了。 “啊--” 我们这一生完好无缺。 “但是,你的另一半在流泪。” 他因何悲痛? “因为,他知道,无法分享你的生活,原来干涸至此。” 我以为我们已是完好。 “我也以为,直至我看见他的眼泪。” 那我不明白了。 “难道,你要你的另一半用眼泪消除这种干涸?” 请你不要这样说,我并不残忍。 “那么,请怜悯那失落的一个灵魂。” 这真是一个奇幻的时空,我一直以为时日未到。 “是早来了,因为,我也来参与。” 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你们恋爱。我知道你们会有最丰盛的爱情。” 丰盛的爱情你撩动了我的心。 “你也记起了你们可以有多相爱。” 是的,我怀缅我们所拥有过的。 “那么,就请你”真要决定了吗? “由这里走出来。” 我们重新又分为各自一半。 “嗯。”我但愿一切都好。 “一定会的。” 但你也知道,得回肉身之后,一切就不再相同,有太多事情,是控制不到的。 “但只要你们相爱” 我也但愿如此。 wise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公主床上,头很痛,眼睛也是涩的。睡了多久?仿佛睡了一个世纪,睡得骨头都酸痛了。 记起了一点什么,那是一个梦,梦中有西方穿古装的男人女人。然而,只就记得这么多。 也好像,看见白色的大翅膀。 很重很重,整个人也是沉重的。 意图挣扎起来,但动了动指头,觉得太辛苦,不如,再多睡一会吧。 最后,又再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有人叫醒她。 “林小姐!林小姐!” wise在混沌中张开眼睛,今次醒来,感觉好了些。 “林小姐!”叫唤她的是古董店中的同事。“你昨天没回公司,今天又不见你上班,于是我放工后就来看你。” “啊。”wise应了声,她的喉咙非常干涸。 “林小姐你是不是生病?我替你叫医生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wise说。 那名同事递来一杯水,又扶wise坐起来。她喝了一口水,神色茫然。 同事伸手按在她的额头,说:“又不是发烧啊。” 其实也感受不到身体上任何的不妥,然而浑身软弱无力,身不由己,与大病无异。 wise说:“我没事,你放心好了。”然后她把烟花的电话号码说出来,请她致电烟花。“请她放工后带食物来。” 同事依吩咐办妥,wise点了点头,然后又蒙头大睡。很累很累,不明所以的累。 又在迷迷糊糊间,有人在耳边呼唤:“wise!” 头又猛地痛起来。 “睡了两日两夜!”那是烟花。 然后脸上一阵刺痛。 “醒来!醒来!”烟花正用指甲往她的脸上抓“你再不睁开眼我就将你毁容!” wise张开眼睛,精神恍惚“什么时候了?”她问。 “凌晨三时,我刚下班。昨晚七时许,你的员工致电给我。”烟花扶她坐起来。“干吗睡那么多?是不是生脑癌?” wise没力气反驳,她只问:“睡觉之前我做了什么?” 烟花说:“我们数天没见面了,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 wise又问:“我们是不是认识了一个天使?” 烟花告诉她:“你赶了人家走嘛。” wise没作声,神情茫然。 烟花说:“我留下来睡吧,阿坚去了大陆。我买了粥面,你要吃一点。” wise被烟花扶下床。当双脚触地,感觉恍如隔世。 “这是地啊--”她在心中说。 “这是地板啊--”再说。 “原来,走路的时候,是这样的。” 忽然,她把身体倾向烟花,又想睡了。 顷刻,她又倒在地上,睡了。 如此这般,wise在翌日才真正清醒过来,烟花不停说话,她又吃了点食物,意识渐渐回复过来,对四周的感受清晰了许多。 烟花说:“我看你准是熬坏了身体,很少见你真正放假,你也该休息一下。” wise也有这意思“我和你去旅行好不好?” 烟花想了想“去日本也不错,日元价低,是shopping好时机。” wise摇头。“我想去静一点的地方。” 烟花便说:“那么去浸温泉吧,真正休息一番。” 坐言起行,她们就在周末去了度假。 烟花问:“你说溪畔温泉好?还是旅游书介绍的禅意温泉好?” wise说:“你拿主意吧。” 最后烟花挑选了一家据说为美人而设的温泉旅馆。人住后才发现,这是一家整容医院的附属旅馆,每天有许多缠着绷带的病人在旅馆出出入入。 烟花与wise泡在浴池中,附近的女人看上去都是来做手术的人。 烟花抱怨:“多倒霉!别叫熟人在这里碰上我!我不想别人怀疑我去整容!” wise倒没有反感,她泡在水中悠然自得。 烟花依然抱歉“对不起啊,要你放假来这种地方。” wise一点也不介意“不错嘛,设施很先进。总之不是说中文就可以了。听不懂日语,是真正的休息。” 她们在旅馆附近参观了庙宇、买手信,一日吃足六餐,优哉游哉。 烟花望着wise,有感而发:“你好像有点不同了。” wise反问:“泡了两天温泉因此漂亮了?” 烟花说:“你和善了许多。” wise不以为然。 烟花说:“我以为你一定会发脾气,在香港跟你吃饭,餐厅服务令你不满意,你会一整晚口黑面黑。如今来了三日,你也和和气气的。” wise喝了一口茶,说:“可能是去旅行的关系。去玩,无谓计较。“ 在回程时机位满了,他们手持的候补机票上不到机,跺脚不满的是烟花,wise依然气定神闲,还懂得反过来安慰她:“多留一天,可以shopping嘛!” 烟花望了她一眼。“你变了。” wise就对她说:“这几天我想了一些事。” “什么?” “我不想打理那么多生意,我想放弃那间buddabar,租了的铺位我打算退订。” “你一直以来也兴致勃勃的,是与ferdinand合作不愉快吗?” “不是的,是我想休息。”wise伸了伸懒腰。“我想工作少一些,玩乐多一些。” 烟花也赞成“也好,停下来一阵子,以后再冲刺。” wise却说:“以后也不想再冲了,我的经济条件足够我生活。” “什么?”烟花不可置信“你退休?” wise再伸懒腰。“我想懒,我想懒。” 烟花瞪着她“你真的变了。” wise指指机场外的出租车“上车找酒店投宿吧!” 烟花说:“返到香港之后,你便会变回正常。” wise笑了笑。 烟花说:“今日我听见的说话,可以当耳边风。” wise再笑,不想反驳她。 回到香港之后,wise真的放弃了开酒吧的念头,她赔了订金,又给了ferdinand一笔顾问费,乐得轻松。 ferdinand问:“是因为我吗?” wise拍了拍他的骼膊“别太看得起自己。” ferdinand抓了抓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wise告诉他“是我想休息,真正的休息。” ferdinand问:“有什么打算?旅行?” wise托着头,想了想:“还不知道” 是的,她不知道,只觉,有点事情她会做,有点事情她极乐意去做。但那是什么,统统是个谜。 暂时落实的是学烹饪。她向烟花请教:“究竟法国菜易学,还是意大利菜快上手?” 烟花愕然“你想学烹饪?” wise点点头,悠然地翻阅手中大大本的烹饪书。 “这种事你一向看不起的呀。”烟花说。 “但我现在想学。”wise告诉她。 烟花说:“上次你一睡不起,谁傻了。” wise告诉她。“我要享受人生。” “所以学烹饪?” “嗯。”“烹饪很女人的啊,你一直讨厌做女性化的事。”烟花皱眉。 wise满眼憧憬“忽然又想学插花。” “天啊!”烟花掩住嘴“女鬼上身!” wise没理会她。“我只想做些轻松的事。” 说罢,就伏到台面上,神情娇美温柔。 “那么”烟花牢牢瞪着她。“学意大利菜吧,粉面易控制。” “好!”wise马上精神奕奕“我要炮制最美味的意大利粉!” 就这样,wise的日子过得简单悠闲,她很少返回古董家什店,人也不再紧张兮兮,也没有逼员工要做成什么大生意。顺其自然地,她每&#x5929;&#x90fd;听音乐、泡浴、自己煮东西吃、练瑜珈,又或是悠悠然地躺在沙发上,看一本小书。 懊有点事情要发生,就是不许多会是什么。 柔弱了,和善了,不再固执了,已有了包容的能力。 已经有足够准备,成为另一个人。 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要发生的,在某一晚,终于发生。 这个夜里,会有两个人相遇。 那一天,wise又独自往电影院看电影,她看的是章子怡主演,张艺谋导演的我的父亲母亲。 漂亮的村女爱上从他乡而来的年轻男教师,她被他迷倒,千里迢迢跑几公里的路,只为看他一眼。他当然喜欢她,她是那么漂亮,数十年后,他告诉儿子,那一天他母亲站在门框前,美得就像一幅画。 他们相爱、分离,而她每&#x5929;&#x90fd;在等待,在黄叶中、在雪地中,她的爱情叫风雪和树梢都感动。最后少女在心碎中病重,他就回来了,大团圆结局,然而半间戏院的人都在哭。 那种爱情,单纯又细腻,一点一点渗入被感动的人的心中。 wise掩住脸走出电影院,眼睛鼻子嘴巴通红一片。电影已完结,她仍然被感动,那种相爱厮守,浓浓地罩住她的一切感官。 很想很想很想要一段爱情,从来未如此渴望过。 被打动,心扉开了,就有对自己坦诚的能力。是的,很想要一段爱情。 在这个深夜,天气说冷不冷,但下着微雨,春天,就是这摸样。 wise停在街头,眼泪仍然在流,忽然,人变得极虚弱。 承受不了孤独,不能再忍受独自一人的虚弱。 很弱很弱,弱得不可能独自生存。 心头一酸,掩住脸,哭得更凄楚。 何曾如此心酸过? 原来,那个逞强、凶悍、霸道、无情的wise已经不见了。 这是一个新人。 眼泪由手心渗出来,滑过下巴,流到衣襟上。 很凄凉很凄凉。 他呜咽:“请给我另一半” “我一直在找的另一半” “每个人皆有的那另一半,为何我偏没有?” 抬头望向天,一脸是泪。早已哭得脸容狼籍,在悲怆中失魂落魄。 “给我爱情,请求你。” “我是那么孤单寂寞,我已受够了,别叫我如此过一生。” “请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爱情” 哭得左摇右摆,在深夜静寂的街角,哭得似失散了亲人的小孩。迷了路,茫茫然,尽是清凉? 像个孤儿,既悲苦又不忿气,为什么,全世界都有疼自己的人,而我偏偏没有? 她再说:“别叫我就这样走过一生” 从未如此虚弱过。 夜深,她一直走啊走,在被寂寞打挎了之后,居然形神萎靡。走路的姿态,像战俘。 寂寞怎可能打挎林智?林智自私自利,连寂寞也要退避三舍。但今日,寂寞居然赢了。 这阵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直走,朝她的古董店走,意图寻找一个归宿。 把门打开,她在微弱的灯光下,找到一张维多利亚胡桃木棋盘面书台,散涣地伏在案头,悲苦又再涌上来。 又哭了。为着渴望得到爱情而哭。 是的,究竟人生是什么?其他人有属于他们的人,为何我总找不着? 寂寞得令人崩溃。 有古董家什、有足够的金钱、有品味、有美貌。从前自感安乐,今日,却是那么有亏欠。 发生了什么事? 眼泪鼻涕,流满一张脸。寂寞,使人脸也变。 “咯咯。” 有声音。 “咯咯咯。” 是敲玻璃的声音。 wise抬头,看见玻璃门外有人。 一个男人。 “咯咯咯。”他敲着门,朝wise望去。 wise皱眉,望向他。 继而,是漫长的凝神对望。 这个人 “咯咯。”他在敲着玻璃,目光中,有着一种熟悉、善良、亲切的温柔。 wise站起来,离开了书台。忘记了一脸眼泪鼻涕,缓缓的,她走向他。 有一股引力,不可思议,甚至是惊心动魄。 他是谁 那个人微笑了,像孩子看见亲人般的微笑。 wise开始喘气。她看见那微笑,而她明白,她正投向那微笑中。 他是谁? “我在哪里见过你?我一定见过” 心中呢喃,脚步沉重。 那个微笑,愈来愈温暖。从来从来,未得到过这样一个微笑。 她已与他站得很近,当中,只隔着一块玻璃。 伸手往玻璃上贴过去,她感受不到他,只感受得到冰冷。 四目交投,他的目光是喜悦,而她。如在梦中。 她把门打开。 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把门拉开 然后,他踏前了,她紧张,身子一缩。 继而,他拥抱她。 “我找到你了!”他说。 而她,整个人也柔软起来,在陌生的男人怀内,居然,没一点抗拒。 但觉,找到一个家。 他抚摩着她的背,轻轻在她的耳畔说:“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很久?” 忽然,心头又涌上一股酸,她张开口,再次嚎哭。“我也是!”她叫了出来。 然后,眼泪鼻涕都糊到他的胸怀内,她抓着他的衣衫,用力地抓着,哭得嘴唇也抖颤。 活了这么多年,这才发觉,原来幸福就是如此一回事。 早上醒来,wise的头痛得快要爆炸。依稀记得,昨夜她哭得好厉害。 看了一套绝对叫人哭的电影嘛。 然后一转身,就碰到点什么。 连忙睁大眼,那是一个男人。男人也正睁开眼睛。 “啊--”wise弹起身来,低叫。 男人带着慵懒甜蜜的神色“早。” wise怔住,看看自己又看看他,大家都衣着整齐,甚至不是穿睡衣,穿的是便服。 男人微笑。 继而,wise就想起来了。没有人可以忘记那个笑容。 那是一个家。 遍宿。 男人缓缓撑起身,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 双手一握,她就马上感动。 他是谁呢?能有这样的力量。 鼻子红红,但她还是忍着,她问:“我带了你回家?” 他点点头,目光温柔如同晨光。 wise懊恼起来“我从来不玩一夜情的。” 他却说:“不是一夜情,我留了下来,就不走。” “上身?”wise更懊恼。 怎可能,带了一个男人回家。记得他站在古董家什店外,记得自己开门迎进他,记得那拥抱 奥,那拥抱,前所未有的温暖。是一个家。 家,叫人心软。 wise暂时不想追溯下去。她重新钻进被窝,抱住他。她想留恋杂那个家之内。 两人,良久地抱在一起。 再陌生的人,能给予家的感觉,便不能叫人放手。 wise凝视他的脸,粗眉,深深的眼窝,孩子气的眼睛,挺直的鼻,横横的唇,略方的下巴。不是绝色美男,但wise还是觉得他好看极了。她觉得,这是一张全世界最好看的脸。凝视他,深深的凝视他。 良久良久。 “了不起”她呢喃。 “什么?”他问。 “仿佛爱上了你。”她说。 他微笑,说:“我来,也是为了爱上你。” 她轻抚他的脸,问他:“但是,你是谁?” 他回答:“我是你的另一半。” 顷刻,wise怔住。停止了动作,停止了上一秒的思想,浑身上下,全被他这句说话所笼罩。 他说,他是她的另一半。 他告诉她:“我没有名字,没有职业,没有年岁,没有过去。从昨夜起,我找到你,我是你的另一半。” wise疑惑,不可置信。 “一个陌生人”她低声说。 “是你的另一半。”他替她接下去。 “怎可能”她再说。 “另一半就出现在眼前。”他再次接下来。 “不可能的”她重新坐起来。 “但是,却出现了。”他完成了另一半的句子。 他也坐起来。两人目光不曾离开过。 她跳下床,强迫自己理智,这样对他说:“你是来讨饭吃的!” 然后,她准备快步走出房间。 忽然,床上的他就打了一个喷嚏。 马上,她又回头,紧张兮兮地走回床边,抱着他说:“你没事吧?” 他瑟缩了一下,她就跑到衣柜内拿出一件大码的晨搂给他披上,当他的表情舒适了,她才安心。 接着,她就奇怪起来,怎么自己的反应会如此。对他,比任何事也要着紧。 他只是一个神秘的陌生人啊。 他甚至睡到她的公主床上。她半点愤怒心痛、赶他下床的意思也没有。 肯定了,无比无比的喜欢他。 像被催眠了一样。 他说:“总觉得很冷。” wise望望外面的天色说:“春天的气温并不寒冷。但是如果你仍然觉得冷,我出外给你买毛衣。” 他点点头,然后伸开臂弯。 不期然的,她走进那臂弯内。 又是一个拥抱。这样的拥抱,躲了进去,便不想离开。 她嗅着他的气息,莫名的安乐、熟悉。 舍不得。 当她离开他的怀抱时,她回头又回头,两人手指互相紧扣,依依不舍。 走出大厅,每走两步,她也回头望一望,他的微笑他的目光,暂别一会,也如此依依。 步出屋外,门一关,她就扁嘴了。决定了要以最快速度把衣服买回来,这样便可以尽快再见到他的脸。 居然发生这样的事。她把一个陌生男人带回家,然后又留他在家。 兼且,做牛做马,驯服体贴。替他买衣服,她一望就知道他会喜欢什么颜色、尺码、款式。这一件那一件,连内衣鞋袜都买了,一边买一边从心底微笑,出钱出力,居然如此幸福。大包小包捧回家。她发现他披着棉被坐在沙发上欣赏窗外景致。她放下衣物,跑到他跟前,他张开双臂迎进她,她带着一身一心的渴望,倒在他的怀中。 毫不掩饰地,她说:“我挂念你。” 他吻向她的额头,说:“我知道,我要做些什么。” 她朝他的视线向外望,他说:“我要把我所看见的,一一拍摄下来。” “既然来了,就留为纪念。”她替他说下去。虽然说过后,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心意就如此被明了了? 这就是他们相处的第一天。 wise向他说明家中的一切,小事如开关热水炉、煤气炉,大事如家中所有的古董家什。 她说:“这是维多利亚早期的胡桃木长沙发,这是法国大师tilliard的贵妃椅,那件是中世纪意大利的marriagechest,那边的象牙饰柜是一六四二年德国的制品。” 然后,她走到那张被天使漂白了的loveseat之前,说:“这张是--” “loveseat。”他也知道。 她惊喜。 “但变成了白色。”他坐上去。“从前,可不一样。” 她的心情很激动。 他说:“我认识它。” 是了是了。 忽地,wise扑到他的怀中,说:“请别离开我。”她也挤到loveseat之内。 他抚摩她的头发,爱怜地凝视她。 然后,在一股引力下她抬起头来,缓缓地缓缓地,把嘴唇迎向他的脸。 第一个吻,就是如此诞生。 当双唇一印,血脉就在她体内流动,在她的心窝内澎湃地打滚,是如此激烈、翻腾、触动。 原来,自己是活的。 不能自持,眼泪又流了出来。 没说出来的一句话是:“我是如此如此的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第一次明白,恋人间的连系,是怎样的一回事。 wise忽然知道,原来爱情来了。 她让他住下来,享用她的古董家什,她甚至照料他的生活,给他吃给他穿。从前,wise才不屑做这样的事,然后,她明白了烟花的心情。当爱着一个人,又有什么好计较? 他常常感觉寒冷,二十度的温暖气温,他也要穿着大搂,wise没取笑没质问,她为他煮了暖汤,然后蹲下来为他穿上袜子“要身体和暖,就要穿羊毛袜。” 他应了她一声,就像初出生般纯洁。 她喜欢他这样子,她笑了,两人开始在公主床上吃晚饭,一人一碗通心粉。她吃一口,他亦吃一口,相对着的两个人,似张镜子。 他像她。然而他比她高大,他的眉目比她浓密,他的手掌比她的广阔修长。他看上去,一切都比她好。 忽地,她害羞了。不知怎的,就是害羞。 他忽然说:“我喜欢你这里,非常有情调。” 她很高兴:“真的吗?” 他说:“古董家什给我亲切感。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有此感觉。” 她说:“除了古董家什,我不喜欢其他家什。” 他说:“很没内涵,是不是。” 她点头,笑起来。“正是。” 他说:“但你的生活不算地上最好。” 她问:“还可以吧” 他望进她的眼眸内“因为你是如此乏味、干涸。” 她怔住,他又说中了。 他趋前来,吻向她,深深的、凝重的,她嗅到他嘴巴内的香味,同样的通心粉,吃进他嘴巴内,竟然更香更美味。 她&#x5f88;&#x5feb;乐,笑出声来,轻轻挣扎,向后挨了半分。“我知道,你其实是色魔!只不过长得英俊而已。” 他牵起嘴角,又是那笑容,天下无双。“我当然是色魔” “啊!”她指住他。 他说下去:“我是一个令你从此幸福的色魔。” “胡说!”她摆摆手。故意面露不屑。 他说:“我要令你每天真心的笑,我要为你安排真正充满生命力的生活;以后每天,你也不会寂寞;只要你有着我,你的生活是快乐再加上快乐。” 她望着他,慢慢地,慢慢地动容。 从心中叹出一口气。 然后,她放下她的通心粉,趋前去,轻轻埋到他的怀内。她把她的脸贴着他的胸怀,听他的心跳,一下一下,起伏有致。这个男人,是一个真实的人。 她问:“究竟,你从什么地方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抱住她。 她再问:“为什么,你知道我想要些什么?” 说罢,就哽咽了。 他在她耳畔说:“我也不知我由哪里来,只知,一天苏醒在街角,然后我起来寻找我的理想,于是朝向一个方向走。最后,我看见你,我便知道,我找到了。” 她抬起眼睛,眼角凝着泪。 那么不可置信,但是她还是相信了。 他的目光,有那不可思议的温柔,温柔得,收起了全世界;继而,传送给她。 她低呼一声,显得无能为力。 她又再次吻下来,他的唇贴着她的唇。她合上了眼,深深的,完全抵抗不了。他说什么她都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她都甘心服从。 爱情,令人入迷了。 他的手放在她的脖子旁,指头像沾上了魔术,每一分毫的游动,都是震撼,由脖子游走到下颚,继而是锁骨,魔术在那小小的凹陷中散开来,打动了她全身的血脉。刹那间,她软弱无力,在最酥软的温柔中瓦解。 他把她身上的衣服掀起,双手继续在她的躯体上施展魔法。游走在肚皮上,他的手略冷,指头微微刺痛着她。已经触到她的乳房上了,鼓胀的、女性化的,在颤动之后驯服地留恋在他的掌心之内,乳晕挺起,吻向掌心内那感情线,吻得一点一滴。乳房的主人有微弱的呻吟。 他把唇移下,离开了她的下颚,寻找他所没有的另一半。他找到他将安息于上的乳房,于是他亲吻它,然后他的意识来了,他知道,这是一个熟悉的地方,他也知道如何使这地方快乐起来。 后来的事情当然深入得多,男人的力量,给予女人快乐;而女人,跌入了一个无重量的山谷之中,不能着地,忽上忽下,悬浮在半空。他抱着她,她抓紧他。最后,再分不清谁是谁,他俩已经重新成为一个人了。二合为一,是一个人。 他的身体在她之上,在这升华的阶段,她甚至无力看牢他的面,他的神情,断断续续,疑幻似真。 是在这样一刻,脑海内出现了画面,她看见两个人,一男一女,戴着维京人那种有角的帽子,他们合力把一艘木船推出海,时为黄昏,夕阳如同神话般迎在他们跟前。 这一男一女,是一对恋人。 wise马上就明白,那一男一女,即是她与他。 然后,高潮就来了,急速的呻吟,把画面瓦解,带她回到肉体的欢愉中。 他带给她肉体的爱情,让她从欢愉中返回他与她的前生。 当一切停下来,恍如万籁俱寂。她看着他在她身边躺下,她的眼睛一直跟随着他的,四目交投,恋人的眼睛,已经再离不开对方。 看不见,世上一切皆看不见,她只&#x80fd;&#x770b;见他。 wise明白,他是天使的杰作。 他已在她的床上熟睡,分享着她的一切。她凝视他的脸,然后,除了爱怜之外,她什么也找不到。伸出手指轻触他的鼻子,仿佛是她给自己的鼻子在搔痒。再把手指滑到他的嘴唇旁,她便可以肯定,她的嘴唇也不并有着那被触碰的轻柔。他根本就是她。 她坐在床边凝视他。她知道,爱他,就如同爱上自己,从今,他与她,是同样的珍贵。 他美丽得不可言语,是的,因为他由她而来。 一直这样凝视他,入迷了。直至天吐白,她仍然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的,珍而重之的,欣赏着这由自己而来的另一半。 “wise”从背后传来一声呼唤。 wise转头,天使就在她身后。 wise泛起了笑容,这笑容,甜美祥和温柔得不能形容。 天使说:“看吧,我没有欺骗你。” wise说:“感谢你。” 天使说:“他是你的另一半。” wise说:“我明白,我感受到。” 天使说:“我把你的一半分了给他,因此,你比从前虚弱了一半。你与他加起来,才完整。” wise笑“怪不得我不再野蛮逞强所向无敌。而我十分十分需要他。” 天使说:“是这样吗?爱情的摸样是这样的吗?” wise怜爱地凝视她的另一半“我猜就是这样了。” 天使说:“我会与你一同感受这爱情。” wise望着天使一身的雪白,便说:“一天,你就能色彩缤纷。如今,我也有了色彩。” 天使扫了扫她的白裙,说:“我期望着那一天。” wise躺到他的身旁,又堕入凝视的时刻;天下间唯一叫她有心情细看的,就是这幅风景。 天使说:“他有他的智能,生活上基本要学习的,他都已经学懂。毕竟,他曾与你生活了许多许多世。” wise说:“我在极乐中看见了我与他的某一生。” 天使说:“灵魂结合了,便什么也能发生。” wise把脸转向天使,问她:“我的另一半有名字吗?” 天使告诉她:“他是你的另一半,名字该由你起。” wise微笑,细看他在熟睡中跳动的眼睛。 当她再回头之时,天使已不在。 在接下来的一秒,她想到了他的名字。 他就叫做self--自己。 由自己而来,就能爱。 self跟着wise到古董家什店上班,他每触及一件家什,都能说出它们的来历。 “虎爪脚地灯是一八八零年的产品。” “这一套四张的餐椅是意大利制成品,baroque巴洛克时期。” “饰柜来自荷兰,nero–classicism,新古典主义时期。” 当同事们以为wise聘请了一名古董家什专家时,wise知道,一切皆因自己。他得到了她的一半,包括她的知识。 wise本想让他了解多一点有关公司的运作,刚把文件捧出来,却又发现self正朝窗外看得入神,他注视着一只盘旋天际的麻鹰。 wise马上就不忍心了。算了吧,为什么要他工作?这个男人,是为着来与她恋爱。 她带他到她喜欢的餐厅吃东西,她猜想所有她喜欢的食物,他也一定爱吃,于是,她就为他要了。而当他品尝着人间美食时,又对wise面前的食物显得兴致勃勃,于是wise让他尝一点。 他吃了一片她碟中的鹅肝,然后问:“这是你最爱吃的?” 她说:“不是我最爱吃的,但味道也很不错。” self就说:“我觉得十分!好吃!比其他食物更美味。” wise有点愕然。他由她而来,但他有自己的品味,而那些品味,不是她给予他的。 然后,她更放心。 她让他来临,他就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人。 wise教他认路,告诉他这个社会的运作,带他在她喜欢的街道上行走,又给他一些金钱。然后,她故意自行返回古董集市店,让他自由发展。 在店铺内,她一边工作一边想念着他,记挂着他会否一切安好,而她知道,他一定会安好。 心中温暖,充满着正面美好的感觉。心有灵犀,觉得会好就是会好。 忽地,他的笑容浮现脑海,那美丽的笑容,是一个归宿。于是她也笑了,想起他的笑,她就笑。;连脖子也软起来,她把头枕到书桌上,在他给予的归宿下,傻傻地笑。 他是她的家,他不在身边,单单想起来,也如同归家。 安乐、平静、温暖。 后来,self回来,手中拿着数码相机,wise看见他,就伸出手臂等待他的拥抱。她不敢说出来,这感觉实在太似一个等着孩子放学的母亲,看见初接触社会的孩子由幼儿园走出来,心情紧张又兴奋。 像一个母亲般说话:“没有我在身旁惯不惯?” 孩子便回答:“很好。” 她就安心了。 孩子又说:“我做了一件事。”他给她看他的数码相机。兴致勃勃的母亲爱相机的小荧幕上观看,那是一幅街道风景。 孩子说:“我把我看到的都记下来。” 母亲由衷欣赏“好棒啊!拍得很好!”孩子得到鼓励,笑得甜美。 母亲放心地暗暗叹了一口气,把孩子搂得更紧。从此,孩子就踏上人生的另一课:独立。 self在建立自己的思想和个性,探索一切初来临的惊喜。他把有趣的事物拍摄下来,然后与wise分享他的感想。 “这是一个过马路的情景,你看,穿西装的男人神情惘然” wise便说:“我看,他是忧心下午的工作会议。” self细心想了一会,说:“他是为着刚才的约会而迷惘,他爱上了那个女孩子但又不自知。” wise惊奇起来“你比我浪漫得多!” self望着她,居然这样说:“即是说我的品质比你好。” wise张大口,哑口无言。 self再说:“那么,我比你更有吸引力。” wise怪叫了一声,伸手拍打他“哪有这种事!” self嬉皮笑脸。 wise尖叫:“你学坏!”“野蛮!”self指着她“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另外一幅街头景像是这样的:码头旁的天际正值黄昏,有一层橙色,又有一层紫色,码头上有人在等船,有人垂钓,一只海鸥正展翅飞过。 self问:“你猜我真正想拍的东西是什么?” wise望着画面,继而温柔地用心去感应。 继而,她回答:“海鸥。” “果然!”self的眼神充满喜悦:“你知道。” 她没说话,微微一笑,躲入他的怀中。是的,她知道,她喜欢这种亲密的感应。 self再问:“但你只为什么会是海鸥吗?” wise说:“你告诉我吧。” self告诉她:“自由。” 她望着他,他的眼睛内有他的含意。 他有他的思想。而他的思想,又是那么独立于她。 忽然,她觉得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靶动便涌上心头。她搂着他的手臂,默默地享受此刻的发现。他是一个男人,因此,她可以去依靠、寻求安慰甚至,托付终生。 念头掠过,她的脸便红起来。怀春少女,总爱把事情想到很远很远。 他不是小孩,他是男人,他降临世上,为的是让她好好去依靠,然后,得到幸福。 self选择他想过的生活。他继续做街头摄影师,他同时学烹饪,因为觉得吃喝非常重要。他对wise说:“你吃得太差!我要你吃得好!”wise听罢,自转了两个圈,手舞足蹈地感动。 于是,一日三餐,放到wise跟前的有螃蟹、凉拌沙律、烤牛肉卷、荷叶虾仁豆腐、草莓排骨、梅子鸡、忌廉泡夫 每一口放进口内的食物,感受都那么立体,一片柠檬鸭肉,放在舌头上,味道既酸且甜,交缠着飘散着,旋动来回在口腔间。爱情,把一切感官的感觉都精细化,wise知道,只要再加一片红酒牛柳,她就能感动得掉下眼泪。 self说:“你吃得好,你快乐了,你温饱了,我自然也一样。” 他的眼神,是最温柔最真心的。wise看过这种眼神,那年十四岁,暗恋着一名男同学,每天早上上学前,她在镜前梳头发,望进镜内的,都是这种眼神。心中有爱,朝幸福前进的神色。瞳孔微微带笑,明亮、纯善、坚持、全心全意。 从来以为,爱情只在镜内出现。暗恋、寂寞、得不到、阴差阳错。还以为,一生人只有幻想着爱情的份儿,谁知,镜内的温柔,居然化成肉身,活着来爱她。 “好不好吃?”self问“这个蟹粉狮子头入口即融。” wise点头又摇头,然后就呛住了。 self着急:“要不要吐?要不要叫医生!” wise在回了气的一刻,就“哗”一声叫出来,接着伸出双手搂住self的颈项不放。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说了一遍又一遍。 她抓住他,形态仿如一头树懒,在厨房的餐桌前抓住了一个大大的、美丽的梦想。 可爱的男人,就是小树懒以栖息撒娇的一株大树。 厨房、维多利亚沙发、公主床、浴室,以至那张loveseat,都是她与他的留爱所。每走一步都是爱,空气中每一颗粒子,都是粉红色,流动又流动,弥漫在两人的空间。 在那张loveseat上,他们如同连生的树干,在汗水与喘气声中澎湃生长,叶长出,花也开了。她抓住椅背,指甲陷入胡桃木之中。忘我后,根本就记不起这张座椅的矜贵。除了爱情外,世上所有再不值一顾。 在极乐中,她看到两人在草原上,有白色小花,有吃草的马,她的背靠着他的胸怀,絮絮地说着恋人的话语。看得再真实一些,两人已是老伯伯老婆婆了,在美景与爱情下,却永远年轻。 是哪一世?生生世世,有她,也有他。 他的身体深入她的身体,激烈汹涌。冲击那样强烈,她的心却同时变得软弱,甚至,成为世上最敏感的地方。 忽然,有太多话想说,有太多心意要他知道。 是的,你会不会懂? --是否我不会再白流一滴泪?是否寂寞都不敢再走近? --我已放下所有防卫来容纳你,我的心与身都毫无保留地为你张开。就请告诉我,你不会、不会,伤害我。 在他给予她最后一刻的澎湃中,她就落下泪来。由心头涌上来,她的眼泪,便是她的精液。 她抱着他,他在倦怠中睡去。她看着他合上眼睛的脸,发誓从没遇过这一种美丽,这张脸把她的心抽了出来,吞下了,再也没有还给她。 “那么,你就留着好了。” 我爱你,爱你,爱你。 烟花第一次看见self之时,就怪叫:“你养了一名英俊小子!” 那个下午天使也在,她如常地一身雪白,坐在她的loveseat上看时装杂志,偶尔抬头笑一笑。 wise牵着self的手并肩坐在沙发上,完全就是一对璧人摸样。相衬的眉眼,相衬的气质与姿态,一致的眼神。 wise告诉烟花:“self是天使送给我的礼物。” 烟花忽然明白了,张开了口,又迅速用手掩上。“你你的另一半!” wise展露了幸福的笑容,self扬了扬眉,也一起笑。 烟花激动地跳起来,双拳紧握兼且跺足。“我也要!我也要这种素质的另一半!” 天使说:“烟花不是已有另一半吗?” 烟花把头仰天,欲哭无泪“是吗?真是阿坚了吗?”然后又自言自语“那算了吧,横竖我深爱他认命” 继而她上前检视wise,由头到脚细看数遍“你给了一半出来,但你看上去倒也完整。” wise耸耸肩“我弱了一半。”然后,朝self而笑,就在四目交投之间,电力接通,一对恋人,受制于那磁力,忍不住当众接吻。 是长长的热吻。 烟花目瞪口呆“天啊”天使气定神闲,研究着波西米亚风格的上衣,究竟哪个牌子最好。 天使问烟花意见“你认为这一件albertaferretti的半透明上衣漂亮,还是driesvannoten的有韵味?” 烟花粗略地瞄了瞄天使手中的杂志,随意说:“太薄,小心露点。” 然后,她发现了一件事“真奇怪,wise,你的另一半在五月天穿羽绒!” self回答她:“我很怕冷。” wise说:“所以我正学习打毛衣。” “打毛衣!”烟花快要晕倒。 wise更说:“来来来,看我最新编织的花纹!”她站起来,拉着烟花进房。 边走边说:“手打的毛衣才最温暖,我要他由头至脚都温暖。” 烟花说:“你变了另一个人。” wise问:“是不是更好?” 烟花说:“随你喜欢吧!”然后,忍不住敝笑。 她俩走到房间之时,self走进厨房准备为大家烹制糕点。然后,门铃响。天使见大家都忙着,便上前应门。而当门一打开,她就看见一个戴眼镜斯文的男人。 天使微笑。 男人在刹那间征住。 啊--这样的一张脸 “找谁?”天使问。 “找”男人结结巴巴。“wise。” 天使便迎他进门,转头叫起来:“wise!有客人啊!”男人一直盯着天使的脸貌身形,就连她转身的背影也不放过。奇异的,解释不了的,有那一股温柔的磁场包围着全身。不是天使的全身,是他的全身。 当天使再把脸转过来看他时,她便看见男人有一双如梦似幻的眼睛。 有人着迷了。 wise走到大门前,说了句:“原来是你。” 烟花跟在后面,也说:“jasper,你又来干什么!” jasper不好意思抓了抓头“我我”早已忘记了这次前来的原因。 self由厨房端出茶来,他看见jasper,便说:“有客人吗?一起吃下午茶吧。” jasper推搪:“不不用了” wise完全没理会他,她走到self身边。于是烟花上前去,毫不客气地把jasper推出大门,再见也不说一句就把门关上。 在大门外,jasper听见他们的对话:“有意大利云吞”“茶是正宗earlgray” jasper站了一会,意图再听那旖旎的女声“找谁?”“找谁?”“找谁?”这两个字,重复又重复荡漾在他的心坎。 他已经完完全全忘记了wise,变心了。 self为wise定下了一天的作息时间表,他要她早上起床后吃一份早餐才可以上班。午饭时分,self会与wise一同用膳,食物的素质亦是由self决定。下班后,self会与wise做运动,去gym、跑步。晚上,看一场戏又或是听音乐会,当然,也准备了丰富的晚餐。 wise笑眯眯,拍拖的生活很充实。 在唱片公司内选焙唱片,wise想买些古典音乐,在一排唱片前她犹疑,self抽起一张巴哈与一张贝多芬,然后说:“你是听巴哈和贝多芬的,别告诉我你想听莫扎特。” wise笑了两声,是的,她从来不喜欢莫扎特,也不喜欢肖邦,她喜欢沉重一点、激昂一点的音乐。 self拿起唱片付钱,wise跟随着他,跑了两步,赶紧牵着他的手。 有另一半,你说多好,与一个对的人分享一切,和谐合意,合拍无比。 像个少女那样在众目睽睽下把身体挨着他的背,多么的幸福。 一个人什么也有,当然不是不好。但当一个人什么也有之后,有另一个人一同分享,就会更好。 仿佛完全明白了。从前抗拒爱情,只因对像不对。 self对wise说:“我来的目的是为了令你更快乐。” self的目光充满着男人的权威。 wise天真烂漫地回应:“我知啊!”然后,她开始染上哼歌的习惯。 而且,更是在他的耳畔哼。 “你送我的指纹,我欠你的心事,恐怕要在今夜还给天使原谅我,和你的无名指,你让我相信,还真有感情这回事” self扬了扬眉,问:“多动人的歌,谁唱的?” wise告诉他:“王菲的夜会。”然后又继续唱:“啊,怀念都太奢侈,只好羡慕谁,年少无知” 转个头,就唱花样年华:“让我狠狠想你,让我笑你无情,连一场欲望都舍不得回避” 当心情靠近乐与怒时,就唱动力火车的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如果你没勇气陪我到,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倒不如就算了就放了,空虚的昨天的昨天” 唱得慷慨激昂,眉头皱起来,表情极度肉紧:“你就在我眼前,但别再爱我一天,别看我,别爱我,别怪我,闭上双眼” 终于,self按捺不了:“你不如找烟花去唱。” “不!情歌当然是唱给你听啦!”wise理直气壮。 self表情严肃地说:“那么我们分手。” wise一怔,她看见他表情认真。然后,她决定唱:“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self不发一言,一掌推往她的脸上去。最后,演唱会在歌手的救命声中终止。 直至一晚self失眠了,wise才停止在恋人耳畔开演唱会的习惯。 self说:“一合上眼满脑子就是你的情歌。” wise不相信。“哪有这么严重呢!” self续说:“我怀疑我开始精神有异。” wise想了想:“那么” self望着她。 wise奸笑“我们来一次深入治疗吧!”说罢,二人摆出打架的姿势,在下一秒,床单上又再风起云涌。 极乐中的影像是,他与她自小相识,一同上学一同作乐,家境清贫,但相爱的少男少女,世界都在爱情之内,金钱,看不见,前程,亦不重要,世上最要紧的是,恋人的一双眼睛。 恋人的眼睛,世上最美。 他在她的身上忽上忽下,她就迷濛地望进他的眼眸内,那里就是她的宇宙,无穷无尽,变幻莫测。世上唯一值得她去探索的,就是这个地方。 还有什么是要紧的?没有。 床上有他魁梧健壮的身影,有他留给她的快乐。她把脸埋到在他的胸膛上,然后她就知道,她什么也不想要。 爱情,可会就是屏弃所有,留下一切心神用来爱你? wise的毛衣打得不成功,始终是没有天分。时为五月中,夏季已来临,但self仍然穿着厚毛衣。wise开始担心,那么冬天怎么办?看来冬天来临之时,她要为他准备最能御寒的衣物。 然后,她想起inuit,爱斯基摩人,北美洲最北面所居住的民族那些装束,一定可以保暖。南方的冬天最冷不过是七度,人家的寒冬是零下数十度。冬天穿上那些衣裳,就可以耐寒。 于是,她上网了解。一看就安心了,款式都颇有型呢!男装的外套名字叫parka,配有帽子,通常由驯鹿的皮毛所造,特点是肩膊阔大,可以让人把双手由手袖退出来,缩到胸前取暖。爱斯基摩人狩猎时,在夜间围在火堆旁取暖,就该是这种摸样。寒冬期间,他们更会穿两层parka。 另外,有特制耐寒的裤子,连手指的手袜,这一身装束,通常须动用十二头驯鹿的皮毛,鹿毛又轻又暖,是最佳选择。而靴子,是海豹的皮所制造,防水、保暖,靴子内有皮毛,而靴身是厚达四层的海豹皮。 每一套驯鹿parka都由人缝制。wise检视款式,决定订制两件,一件长一件短,深棕色,不需要爱斯基摩人喜爱的珠子、海狗牙配饰,只需要简单的设计,她知道,self会穿得好看。 抄下了制造商的资料,她为parka的摸样伤脑筋,始终,不是时装能手。 然后,电影主题曲又响起,这次是风之谷动画的女孩那温柔的声音。 wise笑容满面,救星到了。 她告诉天使:“快来,为我设计inuitparka,我要订造一套给self过冬。” 天使看着网上的款式,便说:“短的那一款太夸张,还有,不要那些奇怪的图案。” 天使甚有天分地在白纸上画出她心目中的有型parka,帽子内有薄毛是短身的设计,有点像流行的皮搂款式。 wise觉得满意,然后她问:“为什么self那么怕冷?” 天使并不知道答案,她耸耸肩。 wise就自己回答了“我知道。因为self要我日日夜夜给他温暖,他便惟有冷一点,免得被我的热情融化!怕会热度过高!” 说罢,她就拿着天使的设计走去打电话。 天使另有建议“我怀疑中国东北的棉袄也很保暖。” wise听到了,但她仍然坚持爱斯基摩人的服饰。不为什么,只为更难得。 傍爱人的礼物,不可能是平常、轻易的心意。那么难得才有另一半,她送给他的一切也要绝对珍贵。 继而她又考虑订制多一套。 “要再画吗?”天使问她。 wise说:“画一套小孩子穿的。” “小孩子?”天使狐疑地问。 wise喜滋滋地说:“他日我们有了孩子,可能孩子也像self一样怕冷。” 天使瞪大眼,想笑但又不敢笑出来。 wise问:“我们不可以有孩子吗?” 天使终于笑了“哈哈哈我也不知道。” wise躺到书桌旁的沙发上,一脸憧憬:“生一个像self的孩子,最好是个儿子,十足像他的爸爸,两父子可以去踢球” 天使望着她,心里满是温暖。 发生在wise身上的一切,皆是对的吧。 傍了她快乐,该便没有错 self对wise说,他想成为一名专业摄影师。 “当我有成就了,便更能与你相配。”他告诉她。 她觉得难过,又觉得他傻。“你知道我并不需要世俗的条件。” self苦笑“是吗?” wise想了想,然后说:“正确地说,从前我十分十分计较世俗的条件,但因为你,我什么也不计较了。” wise望进self的眼睛内,希望他信任她。 self叹了一口气,说:“男人有份好的职业,会更有男子气概。” wise问:“要那么man来做什么?” “来令他的女人更爱他。”self说。 wise愕然,想不到,self已明白这样多的事情。 self的目光内有复杂的信息,爱怜、无奈、哀愁。他伸出手来,wise便走上前去让他握住,一转身,便躲入他的怀内,这胸怀,令女人安然。 她轻轻说:“已经够man了。” self抱得她很紧,默默无言。 她嗅着他下巴须根的味道,再无所求。真的,要self名成利就来做什么?金钱、她已有,名,她不需要。她这想要他的爱情。 自self说了这番话后,wise很留意他的一举一动。self照样日日往外跑,把可以捕捉的景物都拍摄下来,然后wise就发现,这城市已再没有更有趣的地方。 一晚,两人在家看电视,self看到介绍希腊小岛的节目,便问:“这是什么地方?很远吗?” wise说:“是希腊的mykonos米克诺斯岛屿。” self说:“白色蓝色的小屋,很迷人。” wise问:“是不是想去?” self便说:“可以吗?” 于是,wise便找烟花帮忙。 “假护照”烟花认真地考虑“我问一问阿坚。” 终于,过了两星期,护照与其他证件都弄妥。“是阿坚表弟的,放心用,没犯过事。” wise研究:“那照片,倒有七分似。” 天使就在一旁,她说:“可能我有更方便的办法送你们去。” wise笑“不用了,self想坐飞机。” 天使说:“那么,我秘密地守护你们。”wise摇头“不用了,我宁愿你上来我家看屋。今次,我与self都不知会逗留多久。” 天使答应了之后,wise便与self准备行程。 这是七月天,米克诺斯到处阳光普照,她肯定self不会有气候上的不适应。而self心情很高涨,他独力搜集资料,把米克诺斯的情况一一记入脑中。 在飞机上,self告诉wise:“游客都来米克诺斯享受[4s],意谓sun、sand、sea和sex。” “sex!”wise一听,就瞳孔放光。 self搂住她:“我们到沙滩上做ài” wise挣扎:“你从哪里学会这种事?” self目光色迷迷“男人天生就懂。” wise非常不可置信:“真是这样吗?” self说下去:“如果你不喜欢沙滩,我们可以在露台、游艇甚至飞机上” “哈哈哈哈哈!”wise仰脸大笑,乐不可支。她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说:“我已经可以肯定,你是个百分百大男人。” self自言自语:“你猜在飞机上的感觉会不会非常棒?” “小心警察啊!”“那么,趁警察未飞来之时,我先钻进你的子宫中。”self把手按到wise的肚皮上。 “神经病!”她瞪了他一眼。 恩爱的情侣,都是这样色迷迷。 当他们到达之后,似乎是wise更兴奋:“哗!盒子一样的白色房屋!”一望无际,都是白色墙身蓝色屋顶的小平房,在阳光下反射着光线,闪耀一如珠宝。 “传说中的恋人浪漫胜地!蓝天碧海,白滑如粉末的细沙美味的海鲜”wise欢呼。self放下地图,望向她:“忽然就想到吃?” 她点点头:“都是你做的好事,宠坏了我的胃。” 然后,他们便在岛上寻找安居之所,城内白屋群一丛丛,当中相隔的街道如同小巷般狭窄,衬上骑着小绵羊的外国人,显得甚有情调。最后,他们选了一幢可以煮食的房子,屋前望到大海,屋后则是环山而建的小白屋。 “浪漫哟!”wise在蓝色的露台上伸懒腰,形态似头猫。 self捕捉了这一刻,wise听见快门的声响便回头,并摆出美好的态势,谁料一头送子鸟飞过,self就马上转移视线,扑到露台栏杆边朝送子鸟猛地按下快门。 wise拍打他:“一只鸟也比我重要!” self望了她一眼:“当然了。”然后回头追踪鸟儿的踪影。 wise不悦。self就说:“我把送子鸟记录下来,当一天你我想要孩子时便可以找回它。” wise张大口,然后眉开眼笑。她在露台上抱着他,原地转了两圈,像跳着华尔兹。 self租了一辆小绵羊,日夜与wise四处游玩,穿过大街小巷,经过一间又一间教堂、市集、酒吧、沙滩、餐厅,wise穿着比坚尼泳衣和沙龙长裙,抱着self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迎着风和速度,长裙在飘,俊男、美女、美腿、泳衣、夏日的阳光海滩,组成了幸福、热情的画面。 爱情,活该发生在这里。 当self的发梢轻扫到wise的鼻尖时,她就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从前的恋爱无一快乐,对像不对,环境不对,爱情自然更不对。 每日都那么悠闲,不是吃便是在沙滩上漫步,然后,wise提议裸体日光浴,于是他们骑小绵羊到superparadisebeach,在裸体的外国人当中占一个空间,把衣服脱下来,继而躺在一起。 阔阔的肩膀、细腰、长腿,他与她的骨骼那么一致。如果不是sise也在,wise才不会裸体晒日光浴,有他在,做什么有自然。 洋女郎走过self的跟前,窃窃私语,wise拨下太阳眼镜望了她们一眼,然后问self:“你会不会被别的女人勾引?”self把脸上的小说挪开,说了一句:“你经期之时可能会。” 又是连番拍打“你何时变成这样?” self说:“我只是变得更似正常男人。” “不准!”wise指住他,目露凶光/ self打量了她五秒,然后说:“你这种神情,我惟有在你经期之前便计划离开。” 她拉扯他的手臂:“不准啊!”self翻身,伏到她身上去,就这样,他把阳光都遮盖掉。忽然,他变得声势浩大,仿如只手遮天。 wise噤声。 self这样说:“既然是另一半,就永不分离。” wise望进他的眼睛,微笑起来,然后,就放下了心。 是的,一定就是这样。 天使住进wise的家后,继续研究时装,她正身穿七十年代的古董衫,一件高腰阔身雪纺长裙,赤足,头发梳成辫子,长裙本来有碎花图案,但染白了之后,只余影子,一点一点,隐隐约约显露出曾经有过的缤纷。 接近wise与self的恋情,却没有使衣裳更具色彩,这与她当初期待的有出入。 杂志上那些非洲人的服饰很了不起,紫呀红呀绿呀,手臂上满是彩珠,踝上是彩环看着看着,只有羡慕的份儿。 不一定要全身色彩缤纷,只要腰带有点红,手腕上的彩绳可以花斑斑,变足愿。 就算是天使,也一样会无奈。 忽然门铃响,天使应门:“找谁?” 门一打开来,就看见上次来过的男人,jasper。 天使望向他,他的脸就马上通红。 他不明白,为什么反应会如此强烈。 天使说:“wise去了希腊。” “我”开始结结巴巴了“我不是来找wise,我来找” 天使的目光如同小孩子,半分杂念也没有。 jasper望着这双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问:“我可以进来吗?” 天使没防备,她把他迎进,然后摆摆手:“坐吧!” jasper反射性得坐到那张偏远的意大利单座位之上。 天使说:“怎么不坐近一点?”她拍了拍坐着的维多利亚沙发。 jasper战战兢兢的:“wise从来不让我碰她的古董家什。” 天使笑起来,jasper看着,身心都随即软化。他缓缓地走过,看着天使的脸,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喃喃自语:“真是第一次” “颇舒适啊!”天使笑着说。 两人无话,只是看着对方笑。 天使于是问:“要不要喝点什么?水?汽水?咖啡?” jasper说:“你喝什么我便喝什么。” 天使耸耸肩:“我不喝的。” jasper便说:“那么我也不喝。” “啊。”天使没所谓,随他去。 他问:“你如何称呼?” “我?”天使把手按在胸前:“我是天使。” “天使。”jasper点点头:“与你很相衬。” “是吗?”天使眉开眼笑。 “我是jasper。”jasper自我介绍,继而伸出手来。 天使温柔地与他一握。当jasper触碰到她的手掌之际,忽然半条手臂麻痹了,电流贯通上半身。 天使眨了眨眼。 jasper深呼吸,马上晕浪。 大家又再默默无言。 天使自觉有需要找点话题。她把杂志放到jasper跟前,然后说:“这件灰色裙子很不错吧,袖子上绑蝴蝶结,很独特。” jasper研究片刻,便说:“不错不错。但你这身白色裙子更好看,十分飘逸。” “是吗?”天使扫了扫身上衣裳,遗憾地说:“但我渴望穿花衣裳呢。” jasper问:“没有看中的款式吗?” “有。”她愁苦地点下头“但总不成事。” jasper抓了抓头“是因为价钱?质料?尺码?” jasper内心盘算,如果只是这些小障碍,他大概帮得上忙,或者,更可以提议大家找天shopping去 天使的答案却是:“爱情。” jasper一怔,望着天使,瞳孔放光。 天使说下去:“没爱情,就没有花衣裳。” jasper马上心跳加速,甚至,有点气喘。 天使问他:“你还好吧?” jasper说出一句:“爱情,我给你!” 说罢,他就有那力拔山河的气势,男人大丈夫,说得出做得到。 事实上,这也是一生人中,所说过最有志气的一句话。 天使倒不是太愕然,她只是纯善地反问:“你如何能给我爱情?” jasper紧握拳头,坚定地说:“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爱着你!不会有一刻让你不快乐!” jasper脸容绷紧,认真得下一秒便要发毒誓似的。 天使把他看牢了十秒,在这十秒之内,jasper的心卜通通的狂跳,他知道,天使下一个反应,将会是关键。 天使说:“啊。” 再没有下一句。 jasper马上泄气。 天使的眼睛内既无怀疑又无责备,她只是闪着温柔的暗光,平静而伶俐。 jasper怀疑她根本没把他的说话放入心,于是,他继续说下去“我是那种为了爱情而牺牲自己的人,当我爱上一个人,她就会是我的一切!” 天使眨了眨眼。 jasper看着她,这简直就是一个谜。 然后,他决定要这样做。他跑到她跟前,对她说:“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爱上一个女人,便懒得理会什么男子气概。或许,当一个男人肯跪下来要求女人给他爱情的时候,便是最有男子气概之时。 寻常女子,可能已经感动了,但是,天使依然不明不白“给你一个机会做什么?” jasper尝试寻求一个接近她程度的方法,想了想,然后他就说:“给我一个机会去爱你,令你可以穿花衣裳。” 顷刻,天使的脸容亮起来,光芒点滴凝聚,继而如花朵盛放。 “啊--”她在心中低叫。 “为了你的花衣裳,我会努力!”jasper挥动拳头,充满斗志。 “那么”天使迷惘起来。 jasper说:“你不用答应我,我会让你好好考虑。” 说罢,他牵起她的手背,轻轻吻下去。 然后,jasper情深款款地告辞,天使把他送出门口,继而,在关上门的一刻,她就觉得不妥当。 心头点点忐忑,又有几分激动,仿佛,是被打动了。 她坐在loveseat之上。偶尔向下一望,就看见-- 裙脚有一点点淡淡的紫色。 “啊!”她连忙抓起裙脚,果然,那是裙子原本就有的紫色碎花,颜色淡而薄,但毕竟,也算是颜色。 自与魔鬼一役后,身上再没有颜色。 而那紫色,在一分钟之内,在她眼内淡褪。 “不要!”天使紧张到不得了。 当紫色再次隐没之后,她就决定,非要再令颜色重现不可。 这一回,要靠jasper了。她决定给他机会。 当一个人尽心令另一个人愿望成真,爱情就容易滋长。 wise和self在别的地方享受着爱情,天使也有她的爱情在等待中,多么多么马上就告诉wise。 “为了花衣裳”天使呢喃:“我会努力去爱。” 棒了一天,jasper就来接天使外出,他安排了丰富的节目,先是浪漫烛光晚餐,然后是杂技晚会,由法国远道而来的杂技表演,倍受赞誉,高难度的动作能人所不能。 然后他发现,天使不吃不喝,光坐在他跟前;继而,在杂技晚会的途中,天使便睡着了。 他不认为她不礼貌,爱着她之时,他反而以为是自己不体贴。 后来天使告诉他:“以后不用安排晚饭。” jasper问:“你节食?” 天使说:“我不吃喝。” jasper大惑不解。天使又说:“那些杂技表演只是小玩意,我见得多了。” jasper说:“但刚才那些杂技人在五十尺高空如鸟儿飞动啊!”事实上,他认为十分精彩。 天使干脆告诉他:“我也会像鸟儿飞。” jasper正思量着下一个反应时,天使就向他调皮地眨了眨眼,在一秒之后,jasper便看到,天使背后有白白的一双翅膀伸展出来,如最美最奇幻的鸟儿,一双大翅膀朝&#x5929;&#x800c;伸,壮丽而骄傲。 jasper向后退了一步,他瞠目结舌。 天使说:“给我爱情,请安排别的节目。” 接着,jasper眼前一黑,就昏倒地上。 醒来后,他发现他坐在坐驾的座位上。一张眼,就看见他爱上了的那张脸。 恍如隔世。 天使说:“你吓得以后也不会再见我吧。” jasper说的却是:“无论你是什么,我已经爱上了你。” 说罢,他激动地拥抱她。在那休克的时光,脑袋内迷迷糊糊,在仿佛仍然有意识的刹那间,他曾经惊怕过,怕的不是碰上妖怪,怕的是惊醒过后再看不见她。 他在她耳畔说:“我什么也不怕,怕的只是你会离开我。” 天使把眼珠溜向他的眼睛之上,这种眼神这种表情,她在电影中看过,她明白,这叫做ài情。 天使的心安然,脸上挂着微笑。她知道,她会得到爱情。 从此,jasper与天使的约会,只是逛街买衫。 “这件maxmara的丝质雪纺裙子是不是很像公主服?看!karllagerfeld的碎花裙就有种西部牛女的乡村味。我告诉你,没女人可以抗拒这款豪迈的比坚尼” jasper跟在天使身后,为她挽纸袋手抽,他当苦力当得喜滋滋的,在汗水之间感受幸福。 然后,一天,天使就告诉他:“我看不见爱情。” jasper的心慌起来,他问:“我们去巴黎shopping会不会好一点?” “巴黎”天使望着他微笑:“我曾经在法国呆了足足二百年” jasper睁大眼,故作幽默:“那么,你会说很流利的法语啊!”接着,是他自己脸红。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好笑。 正担心天使会不屑,天使却说:“男人要令一个女人爱上他,男人就要感动女人。只做女人的侍从,女人如何爱他?” jasper恍然大悟,他从不明白这些事。 天使说:“你要想点法子。” jasper高兴:“多谢你提醒我,你是个好女孩。” 天使耸耸肩。“这些都是专栏作家教的。”他续说:“爱情,是要激发的。” jasper自这一秒开始便费煞思量,细心思考令天使爱上他的方法。 讨好该可以吧,买衫、赞她漂亮、歌颂她的尊贵也可以给她买房子陪她周游列国 然而,她是天使,这些物质上的享受,她都拥有了。 最终,jasper跑到圣堂去,向上主祈求:“天主,请让我知道如何去爱她。” 说罢,他把眼睛睁开,他望上天花板,那里,有一片天堂的画像,天使在愉悦起舞。 “啊!”他忽然明白了,天使总会在天堂。 答案只有一个。 如果他想永远给她爱意、呵护、关怀,一天,他就要上天堂。天使是生生世世的,他死后,也要再见着她。 爱她的方法,就是上天堂。永远陪着她。 于是,他又考虑上天堂的方法,最后,当然是做好事。 那天,约会的第一句说话是:“我捐了五万元到眼科医院。” 天使问:“有特别意义吗?” jasper便说:“为了上天堂。” 天使说:“行善的目的是为了你。”他拉着她的手“为了你,我才要上天堂,那时侯,我可以永远与你一起。” 天使的表情瞬间怔住,跟前人的眼睛是那样单纯,尘世间的男人,居然会有一双如此单纯的眼睛。 单纯得,上天堂只为陪着她。 jasper说:“从此,我会日行一善。” 然后,天使摔开jasper的手,她要找回自己的双手来掩着脸。因为,脸上的肌肉正在抖震。 天使感动了。 不能自己。 jasper有点慌张,连忙上前抱住她:“宝贝,你没事吧” 被唤作宝贝的女人忽然全身热暖,那暖流渗进每个毛孔中,肌肤上亿亿万个小毛孔同一时候齐声叹气。“唉--”一下子,整个人都酥软。软在他的怀内。 她的眼睛意图张开,却又无力,半开半合的就在他的跟前,他看着,马上意乱情迷,情不自禁捧着她的脸,吻到她的唇上去。 两片唇合在一起,压力令天使恢复了意识。曾经,她也被吻过,也被爱过,但如今是那样不相同。 因为,今日,她居然也有感觉。 柔软、湿润、芬芳、迷人要投降了。 兼且,在快慰中有哀伤。 她不能--清楚解构这些感觉,但她已经知道,是来了。 他终于放开了她。她朝天空呼吸。 继而,他低叫:“宝贝,你的裙子” 天使垂眼一望“啊--” 不得了。 身上那条marcjacobs开胸裙,是红色的。 不是极清晰的红,而是暧暧昧昧,隐隐约约的红。 “mygod”天使掩住嘴叫。 “jesus”jasper也叫“我令你有了色彩!” “呀!”天使雀跃“是啊是啊!是你是你!” 她抱住jasper雀跃地跳。 一双恋人,四目交投,兴奋莫名。 而这一身的红,维持了四小时。 天使目睹红色由她身上一点一滴淡褪,一脸舍不得,她抓住裙子,咬着牙皱着眉,表情凄楚。 jasper安慰她:“不用担心,只要我每日爱你多一些,你就能天天色彩缤纷。” 天使望进他的眼睛,她相信他。因为,他的目光很真诚。 jasper也因着天使而成为一等的好人,比从前的他更好。他的每个思想行为,都是为着上天堂而准备。 他不说谎、待人以诚、扶婆婆过马路、到医院做社工、助养内地小朋友、爱护小动物、给钱乞丐、与其他人分享财富 他对天使说:“我把我的五分之一收入定期捐给慈善机构。” 天使便告诉他:“我的d&g恤衫昨天是金色的!今日穿的dior钉珠恤,也色彩缤纷了半天!” jasper把天使得到花衣裳的记录画了图表,他指着最佳记录的那天说:“你穿那条burberry裙子的时候,共有八小时色彩缤纷!” 天使看着那图表,说:“那一天,你帮助了三个人你帮警察捉贼、你与弱智儿童玩耍、你去信机构发起义工运动” jasper也颇自豪:“我已变成全职的行善人。” 天使却仍有微言:“还不能一逃邺十四小时穿花衣裳。” “放心吧,”jasper说:“我会努力!” 天使皱了皱眉“但可以做的好事也做尽了,还可以再做些什么?” jasper也懊恼“让我想一想” 天使提议:“你未做过义庄、又未捐过器官、兼且身家太丰厚” jasper看到天使着急的表情,他知道她是认真的。而他明白,为了爱情,他只得一个方向。 天使把刚买回来的衣服铺在沙发上,林林总总十多件,她爱怜地抚摩着这些衣服,它们在她眼前,全部保留原来颜色。 梦想,都写满她的眼眸内,jasper完全看得见。一天,她穿任何衣裳也要光鲜明亮五颜六色。 jasper咬了咬牙,他不能令她失望。 他决定做出一些有牺牲性的行动。 做了研究,又考虑了多天之后,他把她的七成身家花在内地建医院,他的方向是,变成穷人,大概更有机会上天堂。拥有天使,比一切身外物重要。 告诉天使,天使便说:“怪不得!昨天有十小时的色彩!” jasper抱住她,问:“你高兴吗?” 天使说:“为何你不把余下三成身家也捐出去?” jasper愕然,他想到的是,未上天堂前,他与他的员工也要吃饭的。 天使却说下去:“那样大概可以把花衣裳延长至十二小时!” jasper暗暗叹了口气,问她:“花衣裳真是对你那么重要?” 天使瞪大眼:“世上最重要!” 原本,jasper想问一句:“那么我呢?”但最后,他也没有问。 听说,不问回报的爱情,才最伟大。为了天使,他愿意这么伟大。 天使身上的pucci连身裙共有十二种色彩,jasper见她满足,明白一切皆有所值。 他没有把全副身家送出去,他认为,为员工保留工作机会也是行善的一种。反之,他决定牺牲自己。天使提过捐赠器官。 jasper决定,把一个肾捐出来。 本地医院不会接受他没有目的地把肾捐出来,他惟有私下想本法联络外地的私家医院,以低价把自己的肾卖出去。 他忙着实行这个计划,是故其他善举就少做了。天使能穿着花衣裳的时间并不稳定,有时候三小时,有时候四小时。她不满意,一看到衣裳褪变成白色,就变成情绪化。 她捉着jasper来问:“干吗这阵子少做了善事?” jasper告诉她:“我正在筹备一个大project。” 天使说:“但我的衣裳少了色彩!” jasper安慰她:“不会的,&#x5f88;&#x5feb;就能二十四小时色彩斑斓。” “真的?”天使眉开眼笑“你做了什么?” jasper说:“该可以。” 天使手舞足蹈,继而吻了吻jasper:“我爱死你!” jasper马上笑得如孩子般可爱,然后他明白了一件事,男人,当爱上了女人后,什么也愿意为她做。 三日后,他去了美国。 因时差的关系,也因着要等两天才可以做手术,天使在另一个城市中,完全无花衣裳可穿。她的心情跌到谷底,她要马上找着jasper,起码要逼他做些小事情。 天使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他,只是有点意外,jasper居然躺在外地的医院内。 那是一个深夜,房间内并没有人。天使轻轻叫唤:“jasper。” jasper从睡梦中乍醒,看见了天使,十分惊喜。“你怎么来了?” 天使坦言:“是关于衣裳的事” jasper有点失望,但当然,又不敢让自己表现得太失望。 爱她,就该体谅她。 天使又说:“你身体不适吗?” jasper决定向她坦白,他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宝贝,我为了爱你,我会捐出一个肾。” 天使怔了怔“什么?” jasper说:“这样起码可以让你穿好几天花衣裳。这样的爱,足够叫你色彩缤纷。” “啊”天使的心就这样乱起来。 有人为了给自己花衣裳,如此牺牲。 天使望着jasper,他有那视死如归,光荣神圣的表情。 忽然,在这样的表情中,天使醒觉。 jasper说:“我知道,你会快乐。” 天使掩面,悲痛缓缓入心。 jasper说:“我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有爱情,你就有花衣裳。” 他说罢,天使身上的衣服,就一点一点泛着色。由群脚的绿色叶形图案,一直向上伸延,最后,百花盛开,黄色、橙色、红色、蓝色全部展现。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jasper捉着她的小手,问:“你快乐了吧?” 天使感应着他的全心全意、温柔、情深,然后,天使的眼眶有泪“jasper,现在我才醒觉,我是多么的自私自利。我利用你的爱情来换取花衣裳,我是一个完全不懂得爱的物体。” jasper微笑,他安慰她“别傻,我明白,我愿意。” “不!”天使落下了泪“我并不爱你”jasper伸出手指,让泪水跌落他的指尖,看到天使晶莹的眼泪,他便感叹:“能亲近你,已值得。” 天使轻轻摇头:“这是没意义的。一切,只是为了我的花衣裳” jasper抱住她,告诉她:“没什么的,这是一个开心的手术。” 天使挣扎离开他的怀抱“我不要了。” jasper一听,就心寒了,他怕她不要他的爱情。 &#x679c;&#x7136;,天使说:“我并不真的想要爱情,我只想要花衣裳。” jasper紧张极了:“不!请让我继续爱你!” 天使命令他:“如果你再牺牲,那么就请你不要爱我。” jasper恳求她:“宝贝,不要放弃我。” 天使说:“我们做回朋友吧。” 刹那间,时光仿佛倒退了,jasper但觉回到中学时,小女朋友要与他分手,说的也是同样的一句。 一生人,也在恋爱失败中度过。 天使看到jasper惘然的神情,便告诉他:“原来,花衣裳也不是最重要,你的性命我更关心。” jasper回过神来,望向他的天使。 天使说下去:“你让我明白,世上有比花衣裳更值得我去哭泣的事。” jasper的心暖暖的,他感激天使。“谢谢你。”他吻了吻天使的指头。 然后,他问:“告诉我,你有没有爱过我?” 天使回答他:“我为你感动过。” jasper也就叹了口气。也总算没白费一场。 “看来,我真是不会爱上任何人。”天使微笑。“但是,你已经令我更有人性。” jasper轻抚天使的脸额,依然惊叹她的美丽:“你是神圣的。” 天使摇头:“我还有更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然后,jasper这样说:“我会继续做好事,为了你,我依然希望上天堂。” 天使问:“就算我不向你回报爱情?” “也一样。”jasper向她保证。 天使仰起脸,深呼吸,她的鼻尖热烘烘了,身上衣裳的色调更明显、更迷人。 她摇了摇裙子,凝望当中的花俏,她发现,她已不那样迷恋色彩了。世间上,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告诉jasper:“答应我做好事只为了做好事,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与我在天堂相会。” jasper眷恋着她的脸容,他轻轻说:“顺其自然。”总不能说不爱就不爱。她不明白,但他明了。 “事实上,我从来不在天堂,我在人间。”天使说。 “怎会这样?”jasper问。 “因为,我的爱与智慧都不高,我只是一名低级的特派天使。”想到这里,天使失笑。 然后四目交投,他们拥抱。一双分手前的恋人,有最后的亲近。 在给她爱情的人的怀内,天使想起了wise,她给wise爱情,不知wise又领会了多少。天使对爱情已有点点头绪了,wise可会如她的名字,聪明得多? 第四章INDEPENDENTSE wise与self仍然在希腊的岛屿上享受他们的爱情,他们后来去了kamari,wise想看看那里黑色的海滩。 self说:“火山岩、火山灰混和白沙。” wise搂住self的脖子“你什么也懂了?” self望进她的眼睛“但最懂得的还是你。” self照样在白色小屋、蓝色屋顶上捕捉一切视觉上的观感,总有许多猫儿在屋顶上晒太阳,蜷缩着身子睡,又或是优雅地伸展四肢,比任何一名游客更悠然自得。 self坐在这些猫的前面,凝视着它们,他想到的是,他的一生也如这些猫,漫无目的地过日子。 wise用篮子载着蔬果回家,抬头看到屋顶上的他,她快乐地笑起来,接着走进屋中。self与她对望,也笑起来,只是当她走出他的视线外,他的神情就复杂起来。 self觉得迷惘。 猫打呵欠,然后转一个姿势再睡。他不想似猫。 wise不懂煮食,一日三餐当然由self来负责,他也着实不介意,喜欢得很。一人一半的灵魂,当然分工合作,只是,一想起余下半生也只为了三餐而活,人就茫然。 wise告诉他,世界闻名的厨子都是男人,也介绍他看过英国年轻著名厨师jamieoliver的烹饪节目,self的评语是:“这个男孩像天使。” wise不置可否。“或许他真是一名天使。” 但self仍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学习生活,是困难的。 他听说少年人、大学毕业生也会为生活烦恼,他便知道,他快将成为凡人。 照片铺得一桌都是,他不脑葡定,他能否甘于当一个摄影师。 wise看见他的照片,当中有一张是山崖后无边无际的海洋,海洋中有数个圆圆的小山。她说:“像极神祇出没的地方。” self问她:“你认为我会成功吗?” wise坐上他的大腿“你为什么要成功?” self抱住她,笑了笑“或许因为我似你--虚荣。” “哈哈哈哈哈!”wise仰脸笑起来“有些事情你不用似足我。” self把脸伏在wise的腰肢后“我不想超越不到你。” wise转身,双手抱着self的脸,说:“你已经是mybetterhalf。” self不作声。 wise告诉他:“你比我善良、有情趣、自由” “还有呢?”self轻轻咬着wise的腰。 wise说:“性感。” self高兴起来“是吗?” wise与他鼻子碰鼻子“是的全世界最性感的baby。” self笑:“你说你自己?” wise扭了扭腰“这个嘛也当然了” self咬在wise的乳尖上,wise微微呻吟。 接下来,当然就是鱼水之欢。我爱你、你爱我之类的好事情。 二人又再合二为一。wise在极乐中,再次得到前生的画面,这次只有背影,两个小孩子手拖手在壮丽的山脉上前望,四周都是苍苍白雪,寒冷、萧杀,但手牵着手的小孩子,洋溢着温暖,这暖意,事隔多世仍不消散,余韵犹在,留下给wise千百年后去感受。 他们是生生世世的恋人,从不分离。 一天,self觉得心情纳闷,便租了一辆绵羊仔在岛屿上兜风,沿路穿梭小巷、海边,一间一间平方如同幻影掠过身畔,天边万里无云,然后他发现,这路途如同他的人生,漫无目的。 天使把他分拆出来,令wise热爱生命。天使没想过,世上有种东西,叫做迷惘。 男人,需要男子气概。男人,不要依附他人,就算另一半也不可以。 究竟,可不可以独立于wise?完完全全独立于她? self渴望拥有自我。 自我这二字,无人教过他,但他就是懂得它。 刻意制造出来的另一半,也有自己的梦想,希望过自己的生活。 忽然间,他但觉,不如不存在更好。 哪有男人的存在,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很奇怪,很奇怪。 在面对世界的第一天,他感应到那使命,为的是wise。然后,他一天一天的履行了,最终便发现,活着,该为了自己。 另一半,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且这个另一半,更意图非常独立。 如神如圣的这片天地,他来了,就想得更多,忽然变成哲学家了--“我因何存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是谁?” wise与他再有感应,她也不会知晓。 想着想着,self就忘记了前路。绵羊仔在拐弯之际,碰上修路的路障,刹车不及,撞向山边。 “呀--”self感到痛楚,那右脚,提不起来。 有人听见巨响后走前来,把他送到医院去,在被扶离意外现场时,self差不多痛得昏倒。 在极痛中,他的脑海内,就满满是wise的影像,wise的笑容,wise的眼睛,wise俏皮地渴望拥抱的神情。 他恐怕,从今以后会看不到wise。 然后,反而安心。 罢才沿路上的苦恼,骤然消失。 他停止一切虚无缥缈的胡思乱想。 忘记一阵子吧,现在痛楚与恐惧淹没了盼望独自自主的心。 他害怕自己会死,他惦念着wise。 一直睁着眼,他知道不能合上眼。直至wise赶来。 当wise那哭泣的脸贴近眼前时,self就放心了,等了这么久,他也只是想说一句:“没事的,我不会有事。” wise悲怆莫名,她哭着说:“你不能死” self说:“是的,我不能死” wise哭得眼泪鼻涕直流。 self说下去:“因为,我知道你会伤心” 然后,wise就在哭泣中张大嘴巴笑。 看见她笑,self知道再不用支撑下去,他安心合上眼,陷入昏迷中。 始终,无论怎样渴望独立,还是最着紧她。 暂且把苦恼放下。或许,自己就是那种一生一世也只为着一个女人而活的男人 不知道,不知道 回来香港之后,已是九月中旬,self穿着大衣,他很懂得自嘲:“我是天下间最冷酷无情的男人!” wise望着他,说:“我看是炖些补品给你补身。你放心吧,我会像服侍老太爷般服侍你。” self显得很无奈,wise望了他一眼,忍不住笑“老太爷” self回来后就忙着筹备他的摄影集,他自行与出版社、印刷厂、发行商联络,积极得忙碌起来。 而wise,就常与烟花和天使相聚,三个女人一个墟。 天使告诉她们,她与jasper的爱情,wise与烟花咄咄称奇。 “他真的令你穿上花衣裳?”烟花瞪大眼。 “是的,”天使的目光缅怀“他爱我爱得要上天堂。” wise说:“原来jasper是懂得爱情的。” 烟花白她一眼:“原来你也是懂得爱情的。” wise没发怒,反而沾沾自喜。 她捉住天使的手说:“谢谢你。我很享受与self的日子。” “因为你有去爱的心。”天使望进她的眼睛。然后天使又说:“我则依然有待学习。” 烟花问:“那你仍会为了花衣裳而去体验爱情吗?” 天使说:“为了花衣裳我会静静地等。”她笑了笑“不会再以花衣裳为生活目标。我会另定一个目标。” wise告诉她:“看守我与self的爱情,是你的目标啊!”烟花又说:“或许为世上孤单的女人分拆出另一半也可以是目标。” 天使想了想:“这种事情” wise鼓励她:“做得好不妨多做。” 自希腊回来后,wise就把精神放到天使与jasper的爱情上。虽然天使与jasper已告一段落,但wise与烟花仍然尽力帮助。毕竟,天使百年不逢一次爱情。 当jasper约会天使时,wise有时候也一起出现,观察jasper与天使的眉来眼去,成为乐趣之一。 回家后,就一五一十地向self报告:“刚才看见jasper依恋天使的目光,就觉得他可怜。好端端一个男人,恋上了无情天使,结果只会是无奈” self像其他男人,只微笑敷衍一下,他不认为这话题怎样有趣,却又不能不听。 他会在心中取笑:“女人,都是这样诸事八卦” self整理他在这数个月来拍摄过的照片,因此常常光顾冲晒店,店中有一名女孩,十八、十九岁,眼睛和脸儿圆圆的,爱梳辫子,她叫自己白瓷。她对self说:“我之前的男朋友很粗鲁,常常抱起我又大力放下来,所以我改名叫白瓷,请大家小心轻放。” self觉得神奇,他望着她的眼睛,看见当中纯真的光芒,然后又觉得快乐。 这个女孩子令他渴望与她说说话。 self说:“这批照片都是街景,重看之后好像没有什么特别。” 白瓷挑了一张街灯照片,说:“这张好看,街灯也有感情,很忧郁、也伤感。” self看着自己的作品,他认同她所说的。只是,他从来不懂得用言语表达那感受。 他望了望她,讶异她说出了他的感觉。 self又说:“我该替你拍一辑照片,你的脸那么圆,简直圆得出类拔萃。” 白瓷就转了身,以背面向他“我觉得人类的背面最具情感。” self就打量着她结上子辫的背影。白瓷背着他说下去:“所有生物的背影也特别动人,那离去的姿态,是那么伤感。来过就别走啊!来过,却又要走背着离开的人,总以为看不到一张脸就没有人伤心,其实,那个人正为这背影而落泪。” self耐心地等待她回头,可是,等了很久,她仍然背着他。他伸手触碰她的肩膀,感到轻微的震动,他惊慌,连忙把她的身转过来,就发现她在饮泣。 白瓷垂下头来,咬着唇,凄楚地哭泣。 他没拥抱没安慰,只站着看她哭,看得皱眉。 然后,他的心酸了。 两人没再说话,她哭够了,就走到冲晒机前工作,而他,取走照片。 回家之后,他拿出相机,四处拍摄,他想捕捉一些伤心的背影。 转身离去的一只小猫,转身离去的一个老人,转身离去的恋人,转身离去的人群他明白了少女的说话,果然,生命是充满伤感的。他为少女伤心。 self没有别的朋友,除了wise还是wise,他愿意多点亲近白瓷。 白瓷借给他摄影集“是我哥哥的,你可以拿回家看。” 他一边看一边想,如果不是白瓷,他便无机会接触这些照片了。 当他把摄影集还给白瓷时,他就提议:“该报答你点什么。” 白瓷爽快地说:“吃不吃雪糕?” 于是self就与她到附近的商场吃雪糕。她喜滋滋,笑眯眯,&#x5f88;&#x53ef;爱很漂亮,且不多言。 self喜欢看着她,甚至瞪着她把雪糕吃完。 忽然,她抬头,这样说:“你是喜欢我的吧!” 她的圆眼睛澄净起来,如同小孩子。 self愕然,怔着片刻说不出话来。 她依然望着他。 四目交投。self发现了一种不同的化学作用。与wise一起的是自然又理所当然的;与白瓷一起,陌生、澎湃、手足无措。 是疑惑的,要再三思量的。 他惊慌地回避她的目光。她牵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把雪糕吃完。 之后,他每次到冲晒店,心情已变得不一样。想去,又不敢去。不去,却又很想去。见着她,他的表情会僵硬,很难再自然地说话说笑。 整件事,都身不由己。 白瓷没再说任何撩动他的话,她甚至没有再怎样笑。 有时候气氛会胶着,大家没什么话想说,起初self会为这静默而懊恼,后来,他已学会去享受。怪怪的,静止的,暗地里惊心动魄的。 self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总是忙着挂念她。当wise倚着他看电视,放声大笑时,他会心不在焉,想念着一个依然陌生的少女。 晚上,她会做什么?自己一个人吗?孤独吗?伤感吗?会为谁的背影哭泣吗? 想着想着,就心绪不宁。不安,非常不安。 很想告诉她:“别哭,有我来保护你。” 但她却不在他的身边,多么无能为力。 不知不觉,少女已走进他的心,变成了他的心上人。 白瓷的晚上,也的确孤独。她有家人,甚至有很多家人,但她觉得孤独。她想念着self,她爱上了他。 她爱上了热爱摄影的漂亮男孩,他怕冷,穿大衣,他热爱生命,满街满巷也是镜头捕捉的焦点。而且,他有赤子之心。 她说不出那些是什么,但她爱他比一般城市男孩纯洁。他总是有点迟疑,他毫不俗气,他总在思考着很多很多东西。 如果,她真是一片白瓷,要配衬的就是这一种男人。 她觉得,他是她的绝配。 家人在狭小的房屋内来来回回,她望着他们,心却在别的地方。 她爱上了他,她很想很想得到他。 过了一阵子,僵硬的气氛渐渐散去,每一天的相聚,他们都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譬如“封面是日出,封底便会是日落。” 白瓷会说:“你有胆量的话,就去亚马逊森林吧!别再拍那些马路旁的栏杆!” self会反驳她:“我不会去亚马逊森林,那个地方与我毫无关系。” 接着,他举起相机拍摄她,她尖叫,而他就说:“你还好一点,有关系又似河马。” 两人口中说着无聊话,从而瓦解窝在心中的渴望。笑着的脸,把快满泻的心意冲走少许,又好过少许。 但当离开冲晒店,self的心又马上戚戚然。那感觉好强烈,强烈得他根本不想走。 而在冲晒店中的白瓷,心中恋恋不舍。果然,背影都是伤感的,他离去的背影,令她舍不得,拉长了脸就想哭。 她明白,这叫做暧昧,这叫做有点古怪,有点什么的。 奇异的化学作用弥漫在二人之间,谁也解释不了。 self想向wise倾诉这件事。但一开口,他的天性又告诉他,这些事,根本不可能说出来。 他讶然地发现,这种秘密,有罪恶感。生平的第一件坏事。 白瓷的容貌缠绕心间。当镜头对准天上飞鸟之时,他竟然完全感受不到那自由。 下意识地,他说了一句:“完了。” 完蛋了,他的自由失去了。 因为烦恼,self决定到离岛逗留两三天,他告诉wise,他要拍摄离岛的日出,wise没异议,他说他要独自前往,她也没反对。然后,self告诉白瓷他会留在离岛三日,也没说是哪里,只是说出一个岛屿的名字。 带着满脑子疑惑,他背着背囊出发。人生,真是满载烦恼,已经完全是凡夫俗子了。船头上那些依着栏杆凝望浪花的人,就如同他一样满有烦恼吧。 self租了一间小屋,他尝试拿相机往外跑,起初半小时还有点兴致,但不久后,再可爱的景色,也带动不了感觉。 居然忧郁了。 意会得到,这叫做被情所困。 因此,他懒惰,没精打采。躺在沙滩上虚度光阴。 有恋人走过他的跟前,互相耳语说:“大热天穿大衣!” self当下尴尬起来。十月中,这里的人只穿小背心,他却觉得冷,尤其心烦意乱之时。 他离开沙滩,走回小屋中。又再次为存在而疑惑。 听说,自己的存在是为了ise;但如今,他竟然为了另一个女人而烦恼。他不明白了,正如,他不会明白任何不单纯的事。 既然他是制造出来去爱ise,为何又会对另一个人动情? 如果可以,真想把心拿出来,剖开研究。人,有时难以了解自己。 就这样,他在离岛上过了两日一夜,明天,他就会回到ise的身边。结局是,什么也没有解决。 就在这天傍晚,度假屋附近的士多老板找上门,他见着self便说:“我真弄错了,你是住在三号屋的。” self问:“什么事?” 士多老板告诉他:“有个女孩子由今天早上就四处找你,她四周问人有没有看过一名穿大衣的男人,我指示她到十三号屋那边,现在不知她往哪里去了。” “女孩子是何摸样?”self问。 “她梳双辫、圆脸。” self的心头重重地抽动,就在这一刻,仿佛一切有了答案。 他说:“如果再见到她,请告诉她我住在这里。”然后,他跑往沙滩那边寻找她。他希望她仍然在这小岛上,他希望她还没有放弃他。 她来找他,找不到,便会失望。他一点也不想她失望。 失望之后会伤心、惘然、他不要她这样。他要她快乐。 self在沙滩上来回奔跑,迎着风迎着落日,然后,他记起了在希腊的小岛上,在风驰电掣中,他翻了车后,心里头满满都是ise的脸。肉体受了伤,他记不起自己的痛,却忧心着她的痛。 他不能有事,因为他知道,万一他有事,她会伤心。忧虑令他明白,他是真的爱着她。 此刻,他又知道,他不要令另一个她失望,她失望,他会不开心。 他也一样爱着她。 在沙滩上跑呀跑。气力的消耗可否瓦解心中的怅惘? 最后,他找不到她,他就走回度假屋,就在门前,有她那蹲下来结了发辫的背影。 一看见,心就软。 他的脚步惊动了她,她转头一看,从表情中绽放出一朵花。 她跳起来,扑到他的怀中。 自自然然地,他张开双臂抱着她。 落日躲在海洋的水平线下,在夜幕未来临之前,他们就相爱了。 self对白瓷的感觉非常的强烈,强烈得忘记了ise。没有空间容纳她。 他们在度假屋内那小小的床上拥吻,每一分的接触,都成为奇异的体验。她的唇与ise的不相同,白瓷的唇是既薄且小的;她的气味亦不一样,她有羔羊般的浓郁;衣服下的乳房娇小、平坦,像未发育完成,但又散发着乳香;她的肌肤白得像羊脂;她的私处有未被开发的饿张力,那是一个引人探索,又保证风景怡人的地方。 这个女孩子,带他去了一个从未去过的世界,陌生、新奇、不可言喻。 ise是另一半。她的美好,是他生生世世熟悉的。白瓷是今世才碰上的,她的一切,他努力探索。 充满了冒险的成分,是一种深深的神秘感。 也因为这样,就令他十分具男子气概了。 他不附属于她,没有义务一定要与她一起,这责任,不是天生的。 他要她,是因为欲望。而欲望,就令他十分十分的男性化。 得到你得到你,尽力去得到你! 讨你欢心、让你快乐、你满足了,我就有着胜利感。 男人,有男人的目标。 爱上了她,为着爱上一种陌生。 当他离开她的身体之后,他就得到了他梦想着的独立。 另一半,独立地成长,独立地体验了人生。 self与白瓷一起离开小岛。他们的手扣得很紧。他牵着她的手,出尽气力。那是一种决心。 她给他的感觉如此强烈,完全笼罩了他。心的方向也转了位置。 一双沉默的恋人,有着爱情中最沉重的一颗心。 self把白瓷送回家,在她步上唐楼前,她回头问他:“你还会不会见我?” 她的眼神内有着心痛。 他看到了,然后吸纳了她的感受。“会的,我们会天天相见。” 她马上被打动,美丽的脸上绽放出一朵花。永永远远,她都带着鲜花的本质。 看见了,他就忍不住笑。她笑,他便笑。 她令他快乐,他喜欢看着她。 怀着恋爱心情的self,回到wise的家。wise正在练习瑜珈,她努力把一条腿放到头上来,做不到时就沮丧了。 “我永远不会是sexyguru。”她向着self皱了皱眉。 他望着她,做不出表情。 wise问:“有什么收获?” self回答:“拍了几张照片。” wise见他没什么心情,便说:“累吗?我做一个麻酱粉皮给你吃好不好?” self笑了笑:“学会了做粉皮?” “即食的,但好吃啊!”wise站起来,走到厨房去。 self看着她的背影,仿佛看见了自己。她就是他,只是比他精致又或是,比他脆弱。 总不能,一生只爱着自己。 他轻轻摇头,他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当他们一起睡时,self问wise:“是不是除了我,没有男人睡过你的公主床?” wise与他鼻碰鼻,然后说:“是的,我只让我自己睡。” self问:“为什么你只能爱你自己?” wise理所当然地回答:“从我而来才能爱嘛!” self问:“这是不是自私?” wise把视线溜向天花板,想了想,便说:“要爱,起码要心灵connected。你是唯一一个与我有这种连系的男人。” “唯一?”他问。 wise嘟长了小嘴,又说:“也有遇过一些人,只是,timing不配合,譬如,对方有女朋友。” “如果对方没有女朋友呢?”self问下去。 “那么你就可以不必出现啦!”wise瞪大眼说。 然后,她笑起来,却又发现self没有跟着笑。self的表情凝重。 她捉住他的的手“有什么不开心?” “没什么。”他开始有自己的秘密。 wise合上眼,说:“让我走进你的心看看” self紧张起来。 wise把眼睛张开“我看见” self屏息静气。 wise说:“我自己。”她得意地笑。 self莞尔,wise居然完全感应不到。这是不是表示,他把他的心灵连系,送了给另一个人? 背叛的男人,心事重重。 翌日,self走到冲晒店中。白瓷如常站在柜位后,看见他,便笑得很甜。 他被她吸引开去,她的笑容是一道引力,但觉,正步入一条隧道中。这隧道,把外间的世界隔绝,无忧虑、无疑惑、无惧恐,只有她。 当站到她跟前,当双手捧起她的脸容时,他便知道,走过了隧道的旅程后,他便得到幸福。双手捧着的,不就是了? 四目交投,充满只有恋人才明白的信号。 此时此刻,就算一句“我爱你”也显得多余。 恋人的眼睛,已是宇宙间所有的语言。 继而,他把她拥入怀,彼此,都找到了安全感。 既虚弱又强壮,无声无息就走入了两个人的心。 self合上眼,他觉得他找到了他的归宿。那是,wise曾经在他身上找到了的东西。 刹那间,在二人的幸福中,亏欠悄悄渗入了心。 因为悲哀,只有把她抱得更紧。 白瓷从来少说话,但总是笑眯眯的,好像任何事都能叫她满足的样子。 与self一起,不外是喝汽水吃雪糕,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老人、看小孩、看小狈,说些孩子气的话,然后,他与她便&#x5f88;&#x5feb;乐。 她是一个令任何人也不会有压力的女孩子。她的生命轻轻的,她的存在软绵绵的。 因为她什么也不问,于是self就自动自觉说:“放心,我不会辜负你。” 她依在他的胸怀,眼睛朝上看,她看见一个上升的红气球,她觉得快乐。 然而事实是,self像所有男人,说这种话,是为寻求一种男子气概。 是他答应他自己,勿辜负她。 self就过着着这样的日子,日间送给白瓷,晚上留给wise。 wise像寻常的女人那样,把生活琐事一五一十告诉爱人:“今天早上来了一名客人,哎哟,真的烦到不得了,说从杂志看过一套十九世纪的中国式饰柜,但出产地则在英国。没有图样来源,却要我帮他找回来” self看着电视,心不在焉。 wise说下去:“中午就与天使去买衫,我看中了一件chole开胸裙,但没有合身的尺码,其实valentino那件黑色onepiece也很不错,可是衣柜内有一件差不多的” 当wise说到下午三时发生的事情时,self已经完全听不进耳去。 他不是讨厌听,只是,世界还有别的事情,还有别的一个世界,吸引着他。 或许,如果是白瓷告诉他买衫买鞋的小事,他会留心去听,说不定明天就会挽着她的手走进百货公司。 self困苦,开始明白爱情的诡异。 依然继续与wise做ài,他迷恋她的身体,显得理所当然,他吻她、爱抚她、冲击她、安慰她、发泄于她。自然不过,理应如此。 当wise睡着了,self就凝视她。他爱上了她的长睫毛、她的高鼻子、她的翘嘴唇。一早,他就爱上了她。他抱住她来睡,他怀疑,一世如此他也不会生厌。 只是他已爱上多一个人。一个男人,有两段爱情。 有一天,白瓷告了半天假,她把self带到一间空屋中。她脱下衣裳与他做ài,自离岛回来后,她一直等待这一天。她爱他,更爱他的身体。 白瓷的身体像小孩子,为self带来奇特的感受,self轻轻咬着她的乳头之时,他就有那满满的犯罪感,已经是偷情了,更是与一个小女孩偷情。 徘徊在成熟女人与小女孩之间,他觉得自己很坏。但当然,又十分欢快。 生命,真是复杂的一回事,就连享受一个女人,也如此不单纯。 白瓷从没要求他离开wise,游走在白瓷与wise之间,他尝试掌握一个平衡点。wise喜爱得到他的安慰,喜爱向他倾诉生活中的事,wise喜爱与他一同生活。于是,self就努力做一个这样的男人,他满足她、善待她、令她愉快。 白瓷喜欢与他玩耍,她会带他到游乐场,与他看电影,又或呆在宠物店橱窗前看宠物。 self什么也不介意。他只知道,切勿辜负女人,哪个女人也不要辜负。 在瞒骗与罪咎中,反而有了男人重量性的责任感。 愕然地,他发现两个女人都依赖他。 有时候wise会告诉她在高潮中看到的前生,他与她,究竟经历过些什么。self毫无怀疑地相信,与这个女人,从没分离过。 有一次,他问白瓷,在极乐中她有何景象。她告诉他那时快乐、&#x5f88;&#x5feb;乐、太快乐。 他就明白了,有些人,真是新相识。 缘分,就由今生开始。 他抱着没有历史的女人,思考着来了又去的生命。 而当self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后,新的念头又产生起来。 既然他适应到两个女人的爱情,或许,wise也能够。为什么不? 在公主床上,他问她:“女人能容许男人有爱情的自由吗?” 她做了个古怪的表情。然后说:“这种事情你不应该知道。” “为什么?我是个男人。”self说。 “知道了,你便会学坏。”wise伸手捏了self的手臂一下。 self微微惨叫,说:“爱情,可以一心二用吗?” wise告诉他:“真正的爱情,是要学习专一。” 专一。self就陷入苦恼中。他完全明白,他走着的爱情路,是人类规条中的大忌。 也是自这一夜开始,他开始抑郁了。 望着wise,他会想,他可以一生对她专一吗?望着白瓷,他亦会想,她带给他的喜乐,可以持续多久。 专一,即是说,只能二选一。 原本享受着爱情的男人,忽然不再享受。 而self没料到,也是因为他的提问,wise的感应就回来了。在危机中,女人特别赋第六感。 wise告诉自己,不可能的,另一半,不会有异心。怎可能?另一半的出现,注定是为了她这一半。 她要自己不要疑心重,神经质。她跑步、回公司做生意、与烟花和天使shopping,以求令自己安心下来,然而,有一种直觉,刺刺的、重重的、强烈的、留在心内,忽上忽下,挥之不去。 抱着self来亲,怎么亲也亲不出破绽。最后,wise决定查个水落石出。 整件事情没有半点难度,wise只要假装回家私店上班,然后在住所附近等候与跟踪。于是,她真的做了。wise看见,self在早上十时离家,捧着照片到出版社开会。正当wise以为自己疑心过敏兼神经质,她有看见self走到家附近的冲晒店。一切看上去也理所当然,摄影师当然会光顾冲晒店。 是在他步出冲晒店的一刹那,wise才知道什么叫晴天霹雳。 self身后跟着一名少女,束发辫,圆脸,当她也步出冲晒店后,self就回头一望,少女娇俏地抱住self的背,self一转身,把她拉上前去,然后二人又搂又抱,快乐地往前走。 这是一双快乐恩爱的恋人。 wise的心狂跳,脑袋轰的一声,像瞬间充了血那样。她瞪着他们的背影,不能置信。一直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走过马路,看着他们走入人群中,一直看着看着,直到视线模糊起来。 咬了咬牙,眼泪就落下。 站在原地超过三十分钟,也没走开一步,完完全全,做不出正常的反应。 “不可能的”重复又重复,脑袋内是同一句话。 过了不知多久,wise才有归家的知觉。她走到那张loveseat之前,窝进去,自己抱住自己,眼睁睁,没有说话,没有哭泣,甚至没有思想。 僵硬了,像一个死去的人。 眼前是她深爱的古董家私,但脑海里是self与少女痴痴缠缠的身影。由冲晒店到对面街,这段短短的路,在她脑海里来来回回重复了千百次。 像个噩梦,怎样走也走不完。这段短短的路,与地狱之路无异。 要想多几多次,便能走进地狱?wise睁着的眼睛,干涸而满布红筋。 当天色一沉,self便回来,时为黄昏。 self像往日,从超级市场买来晚上的饭菜,他看见窝在loveseat中的wise,边走进厨房边说:“超级市场的香茅好新鲜,今天晚上错冬荫功汤。见你这两天胃口不佳,给你开开胃。” wise一听,这才回复了知觉,瞬即一股酸苦涌上鼻尖,然后眼泪不试曝制地滚下来。 好凄凉好凄凉。 究竟,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可以对她如此关怀,又可以同时候与另一个女子手牵手开心快乐? 如同堕入迷雾,她完完全全无法理解。 self在厨房切菜、烧水,她看见他的侧脸与背影,然后,她就掩住了脸。这个男人,从未如此陌生过。 眼泪如洪水般涌出来,再也不能制止。 self听得见wise的饮泣,他放下刀,除下围裙,走到她坐着的loveseat跟前,跪了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目光,依然的真诚关切,从来从来,都是这种眼神,由出现的那一天至今。 看着,就更加觉得,这是一个幻觉。 谤本就不可能。 他再问:“为什么哭?告诉我。” self捉着wise两手的手腕。wise没挣扎,她一脸眼泪地看着他。这是自他进入她的生命后,她第二次伤心痛哭。上一次,在希腊,她以为他会死,这一次她不知怎样再想下去。由希腊回来,也只是一个多月两个月的事,就变了。 wise摇了摇头,她说:“她是谁?” self的眼睛内闪过一道光,原来,wise知道了。 self不会说谎“她是冲晒店的女孩子,我与她一起已一个月。” wise深呼吸,挣脱self的双手,泪流得一脸都是,她要拭走。 理智逐渐回复过来,她质问:“为什么?” self告诉她:“我我不知道?” wise点点头,问:“与她玩玩?” “不。”self马上否认:“我很喜欢她。” wise听了,凄酸四方八面涌至。他居然完全承认。她咬着牙,眼泪不由自主地流。 self轻轻地说:“有些感觉,在不知不觉间建立起来,也控制不到。” wise望着他,凄凄地问:“那你爱不爱我?” “爱。”self坚定而快速地回答。 “但你也爱她?”wise问。 self点头。 “这是为什么?新鲜感?贪得意?”wise开始咄咄逼人。 self摇头“我是真心喜欢她。”他望着wise:“我也是真心喜欢你。” 他亦有他的痛苦。 wise说:“爱情,是要专一的。“ self一听见这名词,就受不了。他仰天,长叹一声:“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wise说下去:“因此,你要二选一。” self回望wise的脸。“她从来没要我选择。” wise马上回答他:“因为,她没有想过,另一半也会背叛!”她的脸痛苦地扭曲,她的声音提高起来:“因为她根本不是你的另一半!” self看见wise的激动,便意图抱紧她,但他一碰到她,她便使劲地反抗,混乱中抓伤了self的脸,self向后跌了半步,脸上划过一道血痕。 self说:“wise,别这样。” wise指着他说:“我要你离开她!” self的情绪也开始不试曝制,他的声音高起来:“别逼我做任何事情!” wise陷入歇斯底里中“但你是我的另一半!你由我而来!” self站起来,面对着wise,对她说:“但是,我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会爱上一个你没预料的女人。” wise一听,就崩溃地重新窝进loveseat内,她悲苦地嚎哭,哭得无比的凄凉。当中有伤心,也有害怕。 “呀--”她掩住脸,五官扭曲。 她明白他的话。这个男人,完全明白自己的权力。 他是自由的,他不由她来管。愕然地,她发现了这件事。 她哭得抽搐,在流泪中看了他一眼。她知道,她一定要反抗。 权力?自由?她在痛苦中冷冷地笑了笑。她才不会忘记,她亦有自己的权力。身为女朋友,她绝对可以这样说:“你要选择一个。尘世间的爱情,就是如此霸道与媚俗。” self迟疑了片刻。他看着wise的脸,看得牢牢,而忽然间,他觉得她陌生。他讨厌她这种态度。 世界上,已无人可以控制他。他不喜欢这样子的她。 他背叛,她看着他只感到陌生;她控制,他望着她,也一样地觉得陌生。相爱的人,就是从这刻开始讨厌对方。 他就像一切男人,没把讨厌的情绪宣之于口。他只是说:“让我好好想一会。” 然后wise抬头,看着self走入睡房,关了门。wise颓然,有气无力,他一离开她的视线,她就解除防备,也不再凶悍。她抹掉脸上的眼泪,在长沙发上躺下来。然后等待。 另一半反叛了另一半像其他男人那样变心。她用手按着额头,刚才与self吵了一阵子,情绪发泄了,心理好过了点。比起下午那段恐怖的时光,现在反而舒畅了。只是,哭得太狠,头就痛。 继而,wise笑了笑。多久了,没为爱情哭过?她想道,有,也比没有的好。起码,self是值得的。 情绪渐渐回复平稳,当心中的不安散走后,她就有种安全感。她深呼吸,安慰着自己,吵过了,就会好,不会有太糟的事情发生。 她抚摩发烫的脸额,在的等待中,甚至挂上了隐约的微笑。 大约过了一小时,self由睡觉房走出来,wise从沙发中爬起身。她看见,self的表情并不可亲。 瞬即,不详的预兆。不会吧 wise瞪住self,而self,走近她。他又再次跪到她跟前。 他捉着她的手,看着那双手,然后又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手心中。 他的举动如此温柔,wise看着,心却没有跟着软下来。不详的感觉仍在。 “不”她甚至心寒。 她偷偷吸了口气,瞪着他来问:“想清楚了?” “wise,”self抬头看着她,这样说:“我会与她一起。” 她怔住,继而,堕入了深渊。 她的另一半,不要她了。 不 self说下去:“我分不出我更爱谁。但是,我想与她一起。” 深渊中,她已粉身碎骨。 眼泪在眼眶打转,wise问:“为什么?” self告诉她:“她能让我更独立。” wise咬着牙,大惑不解,情绪激动。“你究竟要独立来做什么?我没给你自由吗?” self冷静,如是说:“我就是不喜欢你给我。” wise完全不明白,眼泪一串一串的流下来。 self说:“我的自由是我的。” wise掩住脸,她面对不了。 self说:“请原谅我,我有了我的选择。” self要站起来,wise看见了,便扯着他。从这一秒开始,她要留住他。 她呜咽:“是我对你不够好?” self摇头。 她再问:“是我不懂得爱你?” self又摇头。 然后,wise就苦苦地哭。没做错事,为何有人还是要离开? self说:“她能令我觉得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不附属任何人。” wise哭着说:“但你是我的另一半” self也悲伤了“是否因为如此,我便不能独立?” wise回答不了,她只知道,整件事都是可悲的。 她将会失去这个男人。 她颤抖着说:“我以为,另一半是不会分离的” self的心也痛“未发生之前,我亦以为如此。” wise嚎哭了,她抓着他不肯放。“告诉我,你还爱我吗?” self点点头。“很爱。” wise失控“那你为什么如此伤我心?” self说:“因为我只能二选一!” wise马上说:“我不用你选了!你不要离开我!”她扯着他,像所有不能失去男人的女人那样。 “不”self捧着她哭泣的脸,说:“我是明白你的。事到如今,我留下来,你也一样伤心。你那样好胜,你可以接受我有另外一个女人吗?” wise哀求:“你不要走!不要抛弃我!” self仍然坚持“但我想要我的人生!” wise陷入疯狂,这完全是不能言喻的苦楚。“我还以为,我就是你的人生。” 连self也想哭了。他吸了一口气,才能平静说下去:“曾经一度,是的。” wise崩溃了,她伏到沙发上,像个哭丧的寡妇“是什么弄到如此田地?” self回答她:“是因为,我成长起来。” wise不想听下去,她掩住耳朵,张大口狂哭。 self转身走回睡房,拿了数件衣物,然后走过她的身边,轻轻对她说:“每天记得吃早餐。” 她听得见,却只能以哭声回应。 忽然,self咽哽了。这个女人,他一直照料着,她一直的依赖他。 他是成长了,但原来,成长后,有人会被伤害。 他步过她蹲下来的身影,走到大门前。他没有回望她,他不敢回望,他怕,多看一眼,他会走不掉。 男人,下了决心,就要实行。 纵然,这是一次狠心的决心。 这是一段最痛苦的时刻。wise从来没有试过失恋。今日,遇上另一半,就失恋了。 她蜷缩在她的家私内,不吃不喝,夜了,也不亮灯。屋内静寂无声,像一间无人参观的博物馆。 有时候流泪,有时候不。想哭时便哭。心头总有酸楚的时刻。 在黑暗中,她哭得发出了叫声,抓住loveseat的靠背,痛苦莫名。 天使说,曾经,他与她就在这loveseat前相爱过。 曾经,她也看到了无数个相爱的早晨、午后、黄昏。 一直都相爱,相爱得今生合二为一。因何,为了一名平凡少女,舍弃了她? 被遗弃了。 不是被普通一个人遗弃,而是被另一半。 究竟,是否自己幼稚?还以为,爱过,就不会变更。曾经,她的每一秒,就是他的人生。 这是不能明白的一回事,居然,失去了另一半。 最后,她倒在地上,胃抽痛,脑袋要爆炸似的,眼睛肿得张不开来。 哭得太狠,最终发不了声。 忽然想,如果自己枯萎了,他还可以存在吗? 没有她,怎么可能有他。 她在虚弱中暗笑,那笑容很长很长,长得临近要失去知觉,那笑容依然没驱散。 在痛苦的终极中,就想死。 算吧。他带走了她的一半。从此生存下去,也只有一半的人生。 两天内什么也没吃过,却仍会呕吐。她伏在loveseat之下,头靠着酸苦的呕吐物上。 她以为自己死了。 天使与烟花找不着wise,便来到她的家来。wise在地上瑟缩着,眼睛睁大,形如干尸。 天使与烟花把她扶到浴间冲洗,然后又请来医生。医生替她打针、吊盐水。wise便睡了一觉,什么梦也没做过。 醒来后,只剩下天使,她给wise递来一杯水。 喝了一口,知觉回复,继而,又是伤心。 心被创伤了,就无时无刻,都可以随便地痛。 天使怯怯地说:“我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 wise溜动眼珠,天使一脸歉疚,还有点不知所措。她说下去:“我还以为,是你的另一半,就必定永远爱着你。” wise一听了,就咽哽,她一张开口,又是哭。握着水杯的手,微微发抖。 天使更抱歉了,她拿走wise的水杯,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天使贫乏,天使什么也不懂。 也是在此刻,天使真真正正的羞愧。一切,只不过为着花衣裳天使体会了什么叫堕落。 “我守护不了你”天使轻声说。“所以,我永永远远只会是一名无聊的低级天使。” 天使不快乐,wise便有那分心的空间,她在这一分钟忘记了自己的哀伤,她伸出她的手去抱天使。 天使说下去:“原来爱情不是一出电影。” wise哭着笑。是的,她也曾经以为,爱情就是一出电影。电影迷,都以为自己学会了爱情。 self走了之后,天使照顾wise的起居饮食,当烟花有空,她也会到来探望。天使煮东西给wise吃,天使替wise沐浴,天使抱住wise,唱爱情的歌。 然后天使觉得她像个真正的人。 不再那么想买衣裳了,她更想做一个人会做的事。她更有情感。 wise失去了意志,像一个木偶。穿得好,住得好,但有一半失去了。脚步,于是蹒跚。 偶然有一点理智,却又想到self与那名少女。他们正在逛街?他们一起煮饭?他们去了哪里? 开了电视,电视剧中有情侣,情侣在玩摩天轮,wise于是想,self与少女,也必定在玩摩天轮吧。 心一抽动,眼眶就红了。 伤心居然是这样随便的事。 街上那些角落,曾经是她与他的,如今,被别人霸占去。 她是谁?她更加得到他的心。并且,拥有他的人。 天使煮了汤给wise喝,wise喝了两口,抬头问天使:“你认为那个女孩子比我好吗?” 天使支吾以对:“不没可能。” wise说:“但我的另一半要她不要我。” 说罢,她放下了汤,再喝不下去。眼睛望向窗外,一望就是一个多小时,也不知根本看了些什么。 到吃一点饭之后,有了力气,她又找其他事情来虐待自己。wise把self的数箱照片掏出来,逐张逐张细看,又一滴一滴眼泪滑流。他俩头碰头,张大口,笑得似一对孪生儿。他俩身贴身,像连生婴儿。他俩眉目一致,心有灵犀。他俩,是绝配。 最后,再支持不住了,她又伏到照片堆中嚎哭。 “呀--” “呀--呀--” 普通男人没有抛弃过她,只有她的绝配抛弃她。 失恋了,有什么话好说?眼泪代替了一切。 从来未曾对一个人这样用心过、爱恋过,最后这个人抛弃她。 这世上,有太多事情,永远不明不白。 “一定是她什么都好,是我什么都不好。” 茫然地,她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从此,她变成了一个自卑的女人。 那个晚上,自离开wise的家之后,self就游荡了一夜。由半山走到山脚,大街小巷走着,十一月的天气是微凉的,self瑟缩在大楼下。 他走过wise的家私店,他不会忘记初来临世上的那一天,他苏醒在一个夜幕刚垂的夜晚,就在不远处的街角,混沌中有着知觉,他有一个使命,要找一个人,然后令她快乐。 只有短短两条街,但也茫然。他一步一步搜索,检视擦过身边的没一个行人。 “是你吗?” “我要令你快乐吗?” “你等着我吗?” “从此我们会在一起吗?” 他直直地望进步过的人的眼睛内,发放这种信号。 然后,找了半个晚上,他来到家私店前,感应得到当中的寂寞,微弱的吊灯下有一名伏案饮泣的女子,他知道,错不了,他要找的,就是她。 当他把她拥入怀,他便感觉到那牢固的二合为一。 曾经,世上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完成这种合一。 他的出现,是为了去爱她。 现在,self在wise的家私店前凝望进去,一颗心是那么苦涩。一个男人,因为辜负了一个女人的幸福而苦涩。 当手掌触及玻璃门上,冰凉的感觉就直透心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真的很伤心很伤心。 他的生命,并没有依着计划前进,前路,可会变得混乱迷惘? wise不知道,self离开她之后的第一夜,是在家私店前度过的。self蹲在玻璃门前,等到天吐白。 之后的日子,self就与白瓷一起生活,他们在廉价的地区租了一个小单位,白瓷依然在冲晒店上班,而self,放弃了摄影,他在一家小餐厅中当侍应生。 正正式式,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自给自足,过着平凡男人的生活。他会计算每日的开支,已经知道由哪个街口转车会更省钱省时间,亦常常研究平日放工后,该与白瓷做些什么,他发现呆在漫画店中消磨半个晚上既便宜又舒适。周末时,到沙滩晒日光浴吧。白瓷送他一只暖蛋,她取笑他虚弱如同小孩。 self依然爱做菜,在餐厅中他会花心思做些菜肴让同事分享,后来,他干脆在厨房兼做帮厨。晚上回家,累得贼死,但如果白瓷要求,他会为她弄一点简单可口的食物。 例如,一客risotto,意大利汤饭。无论在什么时候,self也是一名有情趣的男人。 有时候会想起wise,她乱吃东西,人又好胜。失去了他,必然弄得皮黄骨瘦,而且,愤怒又伤心。 他十分十分地明白她。他抓了抓头,不知怎去形容这种内疚。 self与白瓷商量储钱去旅行,地点是东南亚一带,白瓷忽然问:“从前你是去希腊旅行的,如今会不会习惯?” 她问完之后,就期望着答案。 self抚摩她的头发,体贴地说:“我想看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都想去。” 有时候,白瓷会与他分享她的童年趣事,self无可奉告,又或是,编些小笔事作交待。然后他明白,与一个全新的人建立关系,偶尔会寂寞。 但一切尚算满意,因为心愿已达成,他是一名独立的男人。要忧柴忧米,要以体力、精神、金钱照料一个女人。 没有付出什么高昂的代价,如果有,就是失去wise。 现代的爱情,就是有一个失去一个。 一天,self放假,下午时分,他出外买菜,又替白瓷到洗衣铺拿一袋衫,然后,就在家附近碰见wise。 是wise先叫他。他向对面街一望,就看见她。刹那间,他发现他的心狂跳了一下。 wise迎着他走前来,他与她,在见着对方这时都挂起了柔和的笑容,这一天,self离开了wise有一个月。 self问:“怎会到这区来?” wise告诉他:“有个货仓在附近。你住在这里?” self望了望前面的招牌,说:“有红牌那幢大厦。” wise就说:“住在这里买菜方便。”说罢,她马上不相信自己竟会说出这种话。 self更妙,这样回答她:“是的,这街市的菜,比半山那区便宜一元,买虾买蟹,分分钟便宜十元八块!” wise反射性地瞪大眼。“真的很经济实惠啊!”self继续说下去。“买香料更便宜,可能附近有很多泰国华侨,这里杂货店的香料新鲜又多选择。还有,附近有一间韩国食品专卖店,那里的泡菜真是一流!” “泡菜”wise听见self的形容,食指大动。也是的,self的其中一个强项,是煮食。 self看得懂wise的心意,他提议:“不如我弄一个韩式泡菜牛肉窝给你吃好不好?” “泡菜牛肉窝!”wise的双眼已闪出亮光。 “白瓷一小时后回来,大家一切吃顿便饭如何?”self说得很诚恳。 wise考虑了片刻,点点头。然后,她跟着self向前行,却又边走边后悔,怎么会答应他的?为了贪吃还是为了短暂的相聚?待会儿,甚至会与他的女朋友见面。 他的女朋友自己已不是他的任何人。他有了他新的另一半。 她跟在他身后约半尺的距离,亦步亦趋。self说着泡菜牛肉窝的巧妙之处,wise一直魂不守舍。不一会,他便会看到他与另一个女人的爱巢。 粗心大意的她没留意的是,把泡菜牛肉窝钜细无遗地解释的self,目的不为表现他对这味菜的知识,而是为了解除内心的紧张。 他想着的事情与wise一模一样。没多久后,她便会到达他与另一个女人的爱巢。 吧嘛邀请她?干嘛她要答应?self体会得到,与旧恋人相处的尴尬。 心中,仍然留恋些什么。 买了材料,两人拾步走上一幢破旧的唐楼,self一直谦厚地说着“失礼,小心”这些话,而wise想到的是,他实在好爱那名女孩子,现在他所过的生活,是一种物质上的大倒退。 于是,她垂下头,自卑了。 self的家很细小,但舒适,典型年轻男女同居之所,用一串串的珠子隔开睡觉的地方与看电视、吃饭的地方,三百尺的小单位,只有洗手间是独立房间,地方不大,就连厨房都是打通的。 wise从灰黄的玻璃窗向外望,眼前都是马路、天桥、旧招牌、对户人家的窗。她咬了咬唇,她的数千尺大宅,留不住他,这间小屋,才得到他的心。 失败啊。作为一个女人,毫无魅力啊。 她转头问他:“你的女朋友会不会不高兴?” self告诉她:“刚刚致电给她,她还问你想吃什么水果,我便告诉她wise爱吃樱桃。” wise笑,她想说:“你也是。”但因为觉得这话不必要,因此就没说了。 站在self跟前,她自感一千吨的不足。 这个男人,她给了他很多很多,但他觉得不足够,甚至不想要。 self在煮菜,动作一如那时候,情景有变但人没变。wise开了电视,播着新闻节目,她看电视之余,也打量着他,她叫自己忍着,无论看见什么,也别哭。 不要哭不要哭。要哭的话,就打开大门走。 wise深呼吸,这种难捱的局面,真是平生首次。 然后,白瓷回来了,她真的买来了樱桃。她朝wise点点头,打招呼,大方地笑,态度平静从容,不过分热情亦没任何不满鄙夷,甚至没半点尴尬。wise看着,就给她加了分,这梳辫子的女孩,年纪虽小,却出乎意料的淡定。 她是首次与自己见面吧,却如此不卑不亢。 wise的左手扫了扫右手臂,站在他们当中,是她无法完全自然。 小单位内甚至没有餐枱和椅子,三个人跪在地垫上吃饭,如同日本人那样。 白瓷没有与self特别亲热,wise暗暗打从心里感激,但二人间眉来眼去当然少不了。wise讶异地发现,今生相识的恋人,也有一种默契,眉梢眼角,有着相同的神韵。 相爱了,就会变得类同,貌不似,可是形神似。 wise默默吃着self煮的菜,泡菜牛肉窝有他的独有风味,self腌肉的时候,爱加上份量很重的酒类。他煮的食物,会吃醉人。 她抬头看着二人,然后说:“我不能隐瞒,我真的怀念self煮的佳肴。” 二人同时愕然,白瓷大方地说:“以后多上来吃饭吧。” self看着wise,笑了笑,眼神带着温柔。 没有人问候近况,self不敢问,怕wise会回答“寂寞”、“不快乐”、“伤心”wise当然不会无聊得查问self的工作、日常生活,她怕他会说“满意”、“幸福”、“了不起” 于是就谈些无关相干的事。愈说,就愈要忍着不要难过。 面前的小妮子,把她的另一半抢走了,被偷走的男人,看上去很不错。 为什么要留下来吃饭?wise怀疑自己有被虐待狂。 其实,是舍不得吧。既然碰上了,就侵占他数小时,纵然,有别人的存在。 有些人碰上旧情人会掉头走,有些人会有恨意,但是,她碰上旧情人,留得一秒得一秒。 恋恋不舍。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点神韵,她都放不开。 依然牵连在变了心的另一半之上。 她喝了点酒,对酒杯微微笑,她更明白了自己。并不讨厌啊。爱意很多,恨意很少。 吃着樱桃,白瓷说:“其实你们看上去似两兄妹。” wise打趣说:“可能就是太像了。” self没说什么,只在赔笑。 烟花来电,wise便趁机离开,self与白瓷客气地再三邀请她上来,她又答应了,继而穿回鞋子,走过狭小黑暗的楼梯,她没让self送她。走了半条街,坐上街车,一关门,眼泪就流下来。 这个男人,已经是别人的了,而她,依然爱着他。 没什么要恨,也没什么可再寄望,以后,大家各走自己的路。 自self离开后,她就失恋。今晚,是失恋的完结篇。 她叫自己放开。然后她希望,哀伤同样愿意放开她。 wise告诉天使:“我见过self与那个女孩子,他们很相爱。” 天使捉着wise的手,她比wise更沉重。“对不起,一切是我错。” wise摇摇头“这种事谁可预计?只是我妒忌极了。” “不。”天使轻轻说。 wise笑。“我妒忌self有今生新的另一半,而我却没有。” 天使问:“从前每一个都不是?” wise扁扁嘴“将来的可会是?” 天使说:“你有心找,一定有。” wise说:“原本我的另一半是我,现在我的另一半找了一个另一半,那么我的一半已经悬空。 天使惘然“我倒没想过这种事情。” wise问:“灵魂失掉一半,仍可存在吗?” 天使望着她:“看你,健健康康。” wise躺下来,望着天花板“但我的心已碎了。” 天使怜悯地凝视她,她伸出手来抱着她。 十二月,天气转凉,寒流袭港,wise伴着天使选焙皮革。 售货员说:“看小姐的打扮一定很爱白色,这件白狐的皮毛多雪白。” 天使与wise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wise问她:“有没有叫jasper给你添花衣裳?” 天使抚摩深色的貂皮大衣,耸耸肩:“其实把貂皮变成雪白也很有创意。” wise把一件银狐披上身,看看镜子,就想起了self,天气这么冷,不知他可好。 “记得我上网订的两套inuit装束吗?不知他们何时才会运到香港?”wise说。 天使也记起来。“也很多个月了。” wise知道,self需要那些极御寒的衣服。 后来,她向加拿大capeofdorset地区的爱斯基摩服饰机构查询,得到的答案是,他们会依照程序以船运送抵香港,wise要求空运,但不得要领。 态度强硬的负责人说:“想快的话,请自行领取。” wise的反应是:“有什么不可?” 她不能等到一月,十二月,已经够self好受。 告诉天使与烟花她会出门一星期,她们笑着鼓励她,嘱她玩得开心点。她也满脸笑容地答允,然而出门的目的,只不过是为着他。 self有白瓷照料,但有太多事情,白瓷是不会明白的。 或许是这种心理吧,依然爱着一个人,便继续想拥有照顾他的责任。 在飞机上wise抱着枕头微笑,纵然他已不是她的了,她还是只想他好。 “稍为不好也不可以。”她咬着指头,叹了口气。 机舱内的空气好像不太流通,wise的喉咙很干涸,头也有点痛。 capeofdorset属于北极地域,冬季的气温在零下二十五度至三十五度之间,每日只有五小时的阳光。雪很厚,居民都用雪车代步,wise看见白色的爱斯基摩犬拉车,觉得很有趣。 从大城市转内陆机到达,体力透支,她发现她整张脸都在变色,很红很红。额头红、眼红、鼻子红、喉咙红,本来想看医生,但更心急要把那两套parka带回家,wise订造了两套,一套是给self的礼物,另外一套,是给他们将来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自顾自发出一阵笑,然后心酸。 坐雪车到达那专门店,wise轻易地忘记风雪有多严寒,一心一意,只想着她为他预备的礼物。当衣服捧到手中,她感动地叹了一口气,她明白了,原来爱着一个人,多傻的事也会为他做。做了,心情便会完满。 返回小旅馆,在柜位等待服务生的时候,wise看见一名年老的爱斯基摩妇人,坐在大堂的圣诞树旁,正朝向她微笑。 wise点头。老妇人的脸,有如深坑般的皱纹。 熬人开口说话:“别以为有圣诞树的地方只会信耶酥。” “啊?”wise对妇人的说话感到稀奇。 老妇人说:“我还是只相信我族传统的宗教。” “爱斯基摩人也有自己的宗教吗?”wise问。 老妇人说:“angatkuq。” “什么?”wise听不明白。 老妇人这样说:“你充满哀愁。” wise一怔,服务生把钥匙交到她的手中,她接过了,再朝老妇人点了点头,继而拾步走上房间。 老妇人以带着深意的目光目送她。 wise走返房间,对镜端详,除了因疲劳而稍见憔悴之外,也没什么太难看。难度伤心人的哀愁,总让人一看就懂? 她把盒子打开,把self的parka拿出来放到床上,那是一件漂亮的深棕色大衣,帽子内有温暖的软毛,wise抚摩着那白色的北极熊软毛,不知不觉间,心就软了,她躺到self这件parka上,用脸孔摩擦那用驯鹿做的毛皮,然后合上眼,微笑。 “self”她细念他的名字,在眼泪未涌出之前,就睡着了。 要幻想一名爱过的人就在身边,是件多么轻易的事。随意地,爱人的一切都回来了,他的气味,他的体温,他的耳语,渗入她的皮肉,再入骨。 梦中,就有他抱着她来睡的温暖。 还以为,从没有失去过他 从没有 一如往昔,他没变更地爱着她 没别的女人,没任何变数 没悲伤没落寞没失败 他的身体、他的心,都只属于她一个 那微笑时明时暗,最美好的,都在梦中。 self离开之后,这是wise做过最美丽的梦。 梦里,有那每夜伸出来抱着她来睡的臂弯 梦里有那双只用来凝视她的眼睛,深深的,世上只与她一人相通 美梦将近完结,划过一刹那的清醒,忽然间,她知道原来只是梦。落寞了,又再变得可怜,悲苦涌上,就在眼皮还未张开之时,流下了泪。 闭着眼,眼泪就由眼角一串一串挂下来,渐渐的,变成饮泣。在陌生的极寒之地,伤心如同怀念,同样要来就来。 心仍然是碎,随时随地,破裂四散。 哭了许久许久。到头痛得不能再忍之后,才愿意张开眼来。她爬起来喝了一大杯水,但觉全身都在火烫中。 是病了吧。自self别后,断断续续地总在病,剩下一半的灵魂,像是无法坚强起来。 她叹了口气,坐到床边,当视线投向self的parka之时,悲伤又荡回心坎,喃喃自语,她说了一句:“这世界上,原来没有人爱我。” 自己听了,就狠狠地心酸。于是,只好又再哭多一遍。 “那爱我的人,宁愿变心。” “是我不够好,不值得人去爱。”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来爱我。” 哭得抱住头,面容扭曲。随失恋而来的抑郁,何时才肯离去? 数小时后,勉强走到楼下用膳,wise看到镜中的容貌,眼肿鼻肿脸肿,从来未曾如此貌丑过。 懊恼之际,昨夜坐在圣诞树旁的爱斯基摩老妇人又出现,她坐到另一张小餐桌前吃午饭。wise朝她点头,然后老妇人招手叫唤她。 wise笑了笑。她不介意与陌生人接触。连天使也变成好友了,还有什么人她会怕? 她坐到老妇人跟前,老妇人就对她说:“我是ijiraq。” “啊!”那是个难念的名字。“我叫wise。” “智慧。”老妇人称许。“我的名字是善良的灵魂。” wise微笑。“我喜欢善良的灵魂。” “但可惜,智慧满有哀愁。”老妇人告诉她。 wise坦言:“我的眼泪总是无法收拾。” “年轻的女孩子,干嘛伤心?”老妇人问。“是为着一段得不到的爱情吗?” 一听之下,又想哭。强忍着泪,咬了咬牙“我的另一半爱上了别人。” 说罢,就吸了一口气,要自己镇静下来。 老妇人说:“是的,那人算是你的另一半。” “你也感受得到?”wise讶然地望着她。 “你把你的一半都分了给他。”老妇人说。 wise点点头。 老妇人又说:“他仍然是爱你的。” 马上,wise用手掩脸,再也按捺不住。“但他拣选了别人。”眼泪就流进了手心。 老妇人把手按在wise的手臂上。“别伤心,爱情就是充满变量。” wise摇了摇头,用餐巾抹走眼泪。冷静下来后,她说:“我也想他幸福,我已经没怪责他。我最想他快乐。” 老妇人凝视她,这样说:“看来,你们仍然有重新一起的可能。” wise不相信,她笑了笑“他与另一个她生活得很好。” 看到wise的苦笑,老妇人心中充满怜悯。 老妇人静默片刻,说:“可否让我为你作个问卜?” “用你的宗教?” “angatkuq。”老妇人点头。 wise没所谓,用膳完毕后,就请老妇人上来她的房间。 wise告诉她:“我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想问,我只想他快乐。” “那你自己呢?”老妇人问。 她垂下头说:“最好我也脑旗乐。” 然后,她的心里掠过一阵惘然。快乐,久违了,多久没尝过?self别后,快乐变得陌生。 老妇人从皮袋中拿出一只小石头,把一块驯鹿的皮放到台面上,她用驯鹿皮包住小石头,再用海豹皮制成的绳子索起,以手指半吊,然后慢慢升向上,小石头愈升愈沉重。“一个叫做apiqsaq的魂魄正附于上,他会给我们指引答案。”老妇人说。 wise望着老妇人的动作,心情平静。她想着,能够给self一世的快乐,她付出再多也可以。那奇怪名字的魂魄要不要向自己索偿? 来吧,我给你我的快乐,来换取他的。 最后老妇人说:“apiqsaq说了一个字:sila,意谓天空。” wise问:“天空?” 老妇人告诉她:“你往北走,走到最北的天空,那里就是sila所在,你向天空许下愿望,变能成真。” wise点点头,她没实时答应。 老妇人说:“相信我,这会叫你与他都同样快乐。” “谢谢你。”wise从钱包中拿出少量金钱,老妇人接过了,然后这样说:“apiqsaq告诉我,你与他会重聚。” wise心想,这当然了,她始终要回香港去,老妇人离开,wise就想,最北的天空,是在北极尽头吗?走到北极之尽去许一个愿,真够诚心诚意。 继而,又眼睏了。她一连喝了三杯水,意图把病魔冲走。她的喉咙已痛得没抵受的能力。 那么去不去北极尽头?睡醒了才算吧。 睡梦中,wise来到冰天雪地,在风雪中她看见一个身影,轮廓未见形,但已经知道那是谁。 “self”她叫唤他。 然后风雪忽然退去,self清晰地站在她跟前。她尝试走前去,可是双脚贴着雪地,动弹不得,而self望着她,一脸落泊与神伤。 “self。”她再叫唤他。 他没回答她。她知道当中有点不妥当,于是非常不安。梦终结之后,wise没有实时醒来,她有那“梦完了”的醒觉,继而又沉沉睡去。到真正醒来后,已是当天晚上。 全身火烫。他托旅馆柜位请来医生,医生检查后,发现她有轻微营养不良,血压低,而且患上感冒。wise见病程不严重,就决定安排一个往北面的行程。梦中self悲伤的脸,叫她忧虑。 泵勿论那名老妇人是否神棍,在世界最北之处为爱人许一个愿,是wise想做的事。 她要他幸福快乐。他已经不是她的男人了,但她一样要他幸福快乐。 他不再让她抱着来爱,她便以自己的方法去爱他。 极地之处,时值冬季,个中严寒不为人道。wise知道可以转机往一个叫resolutebay的地方前往北极之尽,但旅馆的导游拒绝为她安排行程,理由是风雪太大,不宜前往。 wise在旅馆等了一天,高烧没退,咳嗽不断;而心情,在等待中变得纳闷。 然后,有人向她提议:“从这里坐雪车走三公里,是热门的观看北极光之处,虽然不是地球最北之处,但也是地球上其中一个最北的观光点。” wise想了想,觉得也是好建议,便预订了一队爱斯基摩犬雪车,带病前往一个许愿之地。 她问导游:“北极光美吗?” “很美。但隆冬雪大,未必看得到。” 一路上她不停咳嗽,体力极度虚弱,但因为一心想着愿望,心情还是不错。三公里长的路途,雪刮在脸上的感受十分冰寒,雪地上又渺无人烟,气氛就诡异了,连绵千里,只有风雪声与她的咳嗽声,寂寞、痛楚、疑幻疑真。 怎么,来到一个做梦也未想过会踏足的地方,为着只是一个抛弃了自己的人的一套衣裳?为了他,她经历了多少个不可思议?因为他,她的一生都改变过来。 雪车停下,导游领着她前行,没有北极光,她什么也看不见。 导游说:“这是我们可以到达最北的地方。” wise站着呛了一会儿,她发誓,这是有生之年最严重的咳嗽,差不多连喉咙也给吐了出来,整个脖子也在肿痛。 在严寒中,风雪刮在她脸上,削薄尖寒,如横扫的刀片。 这就是可以令到self幸福的地方吗?茫茫千里,凄然肃杀。 wise跪下来,在风雪中低语:“我要self永远幸福快乐” “就算用我的幸福去交换也愿意” 风吹散了她的话,狂怒旋动着“快乐”“愿意” 脑袋内有那猛烈“轰隆”的一声。 然后wise看到,眼前雪地上有一点点的红。 难道,雪地中长出花朵? wise的思维模糊起来。 导游的声音忽然升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继而,wise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那强壮的爱斯基摹人摇晃。在昏迷前的一瞬间,她听到风雪把她许愿的话完整地带回来:“我要self永远快乐” “就算用我的幸福去交换也愿意” 把愿望听回心坎后,她就眼前一黑。 “啊”结束许愿的是她的低呼。雪地上并没有长出红色的花朵,那是wise吐下来的血。 许下的愿望,带着死亡的阴影。 之后,她在旅馆中一直没有清醒过,医生说她患上肺炎。不独self支持不了冬天,wise更早一步被严寒打败。 昏迷了一天,仍未度过危险期。为了self可以捱过冬季而来,谁知是她自己捱不过。 self没想过他会收到一件parka做礼物。白瓷为他买来滑雪用的雪搂,还有东北人的厚皮搂与棉袄,十二月香港的冬天,气温十一、二度,self穿得臃肿,但身体还算是强健。 只是这数天,心绪极不宁,好像有事发生。 算起来,那就是老妇人为wise占卜问卦的一天起。self的心情,就由那天开始忐忑不安。 在餐厅的厨房中他皱眉,在家中则坐立不安。他明白什么叫“不吉利”无时无刻,他也想到这三个字。 白瓷问他:“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self按着心坎,说:“这里。” 白瓷意图把耳朵贴近他的心胸,self却痹篇。他顾虑不了她的愕然,但觉这种感应私人得连她都没资格碰。 忽然,只想孤独。 没上班,在家中没与白瓷说话,他愁眉不展,牢牢站在窗边望向天空,他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双眼没有离开过。 记得老妇人说过sila天空吗?在地球的另一端,一个男人不由自主地,也望着天空。 然后一天,self便明白了。“wise。”他低语。 心连心的人,在重要关头,根本无可隐瞒。 self返回wise的住所,找着烟花的电话号码,藉着烟花,他找到天使。 他对天使说:“你感觉得到吗?wise身在痛苦中!” 天使的神情茫然“wise去了北极为你带来御寒衣物。” self心头重重地抽动“我不想她有事!” 天使的双手温柔地放到self的脸庞上,她安慰他:“不会的朝好的方向去想。” self对天使说:“如果她有事,你把我的灵魂送回给她。” 天使问他:“你不要生存了吗?” “我要她生存!”self高声说。 说罢,他明白了,当到了生死关头,原来wise才最重要。 她与他独有的连系,盖过世上一切。只有她是最真,只有她的生命才最与他有关,世上其余所有事情,马上就模糊了,黯淡褪色,存在不存在,已无足轻重。 他重新走进那个只有她与他的世界内,单纯地,他只愿意为她一人而生。 天使回忆起wise在网上订购parka的日期,再由烟花从计算机中找到生产商的地址,然后,self便起行前往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而他明白,这是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她的这一刻。 就在临上机之前,self与白瓷分手。 白瓷的脸白如纸,她看着他,慢慢地说:“告诉我为什么你选了我又放弃我。” self掩住了脸,继而摇头“我的心,连系着她。” 白瓷坐下来,望着他,神情木然。就在不知不觉间,眼泪汩汩的流下来。 她这才知道,有些感情,是她再努力也霸占不到。 然而她还是要问:“如果我肯变得更好,你会不会留下来?” self叹了口气,满心的歉疚“不是你有什么不好,而是,我与她,原来是分不开的。” 另一半,真是另一半,分开了,还是会回头。这连系,无法一刀切断。 self把手掌放到白瓷的脸孔旁,这样说:“下一世,我们再相爱好不好?” 白瓷听见,当下哭得更凄酸。 self温柔地继续说下去:“今世我们一起过,就是为了下一世更相爱。” 从来从来,未听过如此伤感的话,白瓷扑进self的怀内,凄苦地呜咽。 “今生我们的认识,是为了下一世来预习。所以,请你别怪我,今生,我们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刻。” 白瓷抬眼望着他,泪眼中都是依依不舍。“我要的是今世,我们今世还未完结” self抱着她,他明白,有太多事情,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今生,我注定是她的另一半。”self轻轻说“灵魂的一半。” 白瓷扭曲着一张脸,她问:“我是不是多余的一个?” self告诉她:“因为我爱过你,我们的灵魂分享过,我们的连系就不会中断。就算走到下一生,当我们相遇时,我和你,还是一眼就能把对方认出来。” 白瓷苦苦地说:“答应我,下一生,不要再抛弃我。” self的心一震,接下来,就变成心酸。他双眼通红。 “不会。”他再次紧紧抱着她。 下一生,但愿不再负心,不再辜负任何人,不再选了一个然后才又明白,真正的一个正在别处等待。 下一生,没有人会被抛弃。没有人会再伤心。 下一生,每一个人也会找到相爱的人。今生做不成一对,下生我们再共聚。 今生相爱两个月,下生,我们约定相爱两年,再下一生,我们眷恋对方二十年,然后又在另一生,我们仍然选择共对 生生世世,相爱的人重聚又重聚。我们永不分离。 白瓷得到了一个下一生才会兑现的承诺。然后,她放手,把他归还给他属于的另一个人。 她望进他的眼睛,然后她要自己相信,今世的相遇,真是为了下一世的重遇。 爱一个人,会愿意等一世。 self开始了他这一生最重要的行程。他说过,如果wise有事,他会以他的灵魂与她交换。 曾经一心要独立于她,到了最重要的时刻,他才知道什么才最需要。 就快到达wise的身边了,这感觉,如同回家。 她就是他的家。到了最后,他要回这个家。 听说,那里的天气有他不能抵受的严寒,那里是地球最北的地方,self相信,他的任何一次前生也未到过那冰寒之地,要不是wise,他大概无缘感受这滋味。 手执wise所居住的旅馆的地址,self在风雪中逗留了数分钟,已经抵受不了那肃杀、冰冷、辽阔、荒凉。他明白到什么是寂寞。 如果他失去了她,这世界,就全然如同这冰天雪地。 睫毛已变白。他不敢再想下去。 天使比他早一步到达,她为他带来了那套parka。“你穿上身吧,就是这套衣服把你与wise都带来了。” self穿上爱斯基摩人的服饰,然后,他马上明白,真的,很暖很暖。 走到雪地,他的眼泪就流下来。这身衣服,是wise为他安排走遍世界的工具,无论到再寒冷的地方,都不会害怕。 天使告诉他。“wise染了肺病,很虚弱,刚才我在医院时,她只清醒了数分钟。wise看见我,还以为自己死了。” 天使苦笑。 self问她:“你不会让她死的吧。” “有些事情,我无能为力。”天使垂下头“还以为你已明白我有多卤莽。” self拍拍她的手背。他发出一阵笑声。 他对天使说:“但我没有后悔答应成为wise的另一半。” “真的吗?”天使的目光充满疑问。 self说:“今生,我明白了许多。”他望进天使的眼睛:“我要谢谢你。” 天使双手掩脸“我还以为我已铸成大错。” 在医院中,self坐到wise的床沿,一直握住她的手。 苍白、虚弱、魂不附体。他看着,心很痛很痛。他放弃了这个女人,她就变成这摸样。 再看,他就悲哭了。“我答应你,我不会令你有多一天的伤心。” 许下了诺言,心头重如铅石。很认真很认真。 吸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充满了男子气概。 当初,以为脱离她才最有男人味,原来,留下来坚定地爱她,才更有男子气概。 “我发誓,我会永远爱你。” 有什么比永恒地爱一个人更有毅力?做得到的话,才算是一名有志气的男人。 “所以,你要醒来。” 他把手放到她的脸庞上。 “醒来看看懂事了的我。” 不会再为幼稚的理由离开一个女人。 不会再为受不住压力离开一个女人。 不会再为逃避、贪新鲜、多心、动情而离开一个女人。 离开过,他就明白,最似男人的男人,是留下来好好爱着一个女人的男人。 self把wise的手放到他的脸庞,轻轻厮磨。“只有你才会令我不枉此生。” wise的手软弱无力,self从来没看过如此没生命力的她。 他恐惧起来。“如果你走了,我怎么办?” 躺下来的wise,听见不听见? 悲从中来。self伏到wise的身上,静默的、愁苦的、沉重的,没有再多说一句。 心连心的人,怎可能只剩下一半。 半个心,如何在世上存活? 再没任何事,更孤苦凄凉。 只剩下一半,甜,只有一半的甜,乐,只有一半的乐。花的香气减半,晨光的美又只剩一半。世上,不再有完美的东西,每一刻,每一个感觉,都会有所欠缺。 self一直伏到wise的身旁,他看不见,wise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另一半,再虚弱,还是感应得到。 wise还没有醒来,self在走廊呆了一会,他吸了一支烟,想了一些事情。如果,wise健健康康地醒过来的话,他与她会如何生活下去?或许,开一家餐厅,好好地经营,大概会是个幸福的生活方式。 这家餐厅的格调要别致,布置方面wise会做得妥当,最重要,是食物美味。一定是这样,食品的素质要高,客人来餐厅的目的,是为了吃。 认真地想过后,心头就踏实了。他要为这个女人的幸福而努力。wise会喜欢有理想而且能实践的self。 然后,他又想起白瓷。最后辜负的是她,如果不是白瓷,他永远不会知道现实生活是怎样的一回事。 原来,每一段感情,都是成长的导师。 从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反影,带一点点的沧桑。终于,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再看真一些,就看见反影旁边有一名老妇人的脸,那张脸,满是岁月的痕迹。 self转过头去,老妇人朝他微笑。 老妇人说:“你就是她的另一半。” self问:“你认识她?” 老妇人说:“我告诉她你们会重聚。” self皱了皱眉:“你是谁?” 老妇人说:“我是宗教修行者。” self问:“你是占卜师吗?” 老妇人没答话。 self说:“wise会没事的。” 老妇人却说:“重聚后呀珍惜。某天,又会分离。” self摇了摇头:“人总有生离死别,我会珍惜与她在有生之年相处的每一秒。” “祝你如愿。”老妇人慈祥地说。 self的情绪高涨,他跑进wise的病房,坐到她的身旁,捉住她的手,在她耳畔说:“你会醒来,然后我们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忽然,他毫无疑虑,一心一意,他只相信,他与她,从此只会幸福。 带给self希望的老妇人走在走廊上,迎面而来的是天使。四目交投,天使在老妇人的目光下一怔。 老妇人面对着天使,对她说:“一天,你要为你所做的事承担责任。” 天使怯怯地问:“你是” 老妇人说:“我是”她的眼睛闪出幽冥一样的光华“堕落了的天使。” 黑色的翅膀由她背上朝&#x5929;&#x800c;伸展,缓慢的,具力量的、向左右两边张开。 “啊!”天使向后退了半步,从来,她也未接触过堕落天使。 “你”天使按着自己的心房“休想伤害他们!” 老妇人说:“他们有重聚的一天,也是靠我。那个女人用虚弱将尽的生命,唤回了她另一半的连系。我把她送上雪地,我让她病苦,为的是唤醒那名另一半的爱情。” 天使疑惑。“堕落天使做善事?” 老妇人说:“因为,我已厌倦了堕落。”她望向窗外的天际“我但愿能再次靠近他。” 天使望着老妇人,她满心的忧虑:“告诉我,有一天我会不会像你?” 老妇看她的脸,笑了三声:“哈哈哈!”继而说:“好心做坏事!当然会被打落十八层地狱!” “什么?”天使的脸色变青。 老妇人却说:“我怎会知道?看你茫茫然的。” 天使呼出一口气“我知我多事无知。” 老妇人提点她“无知是对,多事是错。” 天使咬了咬唇,低下头来。 老妇人续说:“&#x5f88;&#x5feb;,事情会得到解决。” 说罢,老妇人转身离开。堕落天使的背影衰老佝偻。 令一对爱侣复合,不知会为她挽回多少个天堂指数。老妇人向前走,寻找另一个行善的机缘。 天使在窗前的北极光中抬头望向天际,她怀疑,她可会像堕落天使那样,离他愈来愈远。 发生了这么多事,也终于长大了。 wise在醒来之前,作了一个长长的梦。很漫长很漫长的一个梦,仿佛有一世纪。 梦中有禾稻,连绵的,一片又一片,她穿着修腰的衫裙,裙下穿裤子。她留着长直发,常常戴着尖顶的三角草帽。她踏单车驶过禾稻旁,风吹起飘逸的裙摆,也把她的体香飘散。 她有一个爱人,他英俊健壮,会做最上乘的家私,踏单车的那天,她正前往他的家私店,他说,这一天会做好婚后新居的梳妆柜。 &#x679c;&#x7136;,那是一台很漂亮的梳妆柜,法国式,带着南洋的热带风情,木头上的通花雕刻,有她的名字,法文的读音是:amen。 阿纹。 爱人从后抱着她,两人恩爱,倒影照在明澄的椭圆形镜子内,他们是一双金童玉女。 他吻着她耳畔,说:“为什么我会这样爱你?” 她眯起陶醉的眼睛,紧贴着他的身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样爱你。” 他望着镜中美丽的她,说:“是不是因为前生我们有着苦痛的,分离过的爱情,因此今生一刻也分不开?” 她反手勾着他的脖子,说:“或许就是前生的分离,造就了我们这辈子。” 他由她的下颚一直吻下去,在她性感的锁骨上来来回回“今生今世,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她转身,面向他,她吻向他的唇,然后说:“上一生已经分开过,我们今生不会再分离。” 他们的吻,总是很长很缠绵,他们热情、痴缠、肉欲。他们自第一眼看见对方开始,就决定了要这样缠在一起,一生一世。 他们很相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拆散的相爱。 后来,他们结婚了。然后,当他们都成熟,环境就变迁,禾稻不再丰盛、没有人再耕作,男丁,都往战场去,炮火连天。 他们逃难,走过一个又一个村落,没食物没依靠,她的健康一日比一日差,最后她知道,她要死了,在轰炸声中,她躺在他的臂弯内,絮絮说着恋人最后的话语。 她说:“如今,我反而没那么痛苦。” 他流满一脸的泪,悲凄地摇着头:“你不可以死” 她气弱游丝“忘记我” 他激动地抱着她,哭叫:“我不能没有你!” 她说:“我们要分别了。” “不!”他在悲哭中叫嚷:“你说过,我们今生不会分离!上一生我们分开过,今生就永不分离!” 她也泪眼朦胧,能说的只是:“我们也算做死别了。” “不别走”他摇晃怀中的她“别走,” 她默默无言地淌下泪。 他说:“上一生已分离过,因何这一生仍要分离” 她对他说:“总有一个办法,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 他悲苦地扭曲着脸,浑身无力。 她说下去:“就留待下一生,我们永远在一起” 炸弹如骤雨般坠落,炮火声中,她断了气,没有瞑目,张着一双曾经如星宿汇聚的美丽眼睛。 他记着她最后的一句话,下一生,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为什么我们仍然要分离?上一生已瘦过分离的苦,今生因何仍然避不了? 他放下死去的她,喃喃自语:“今生我们分开过,下一生,就不要分离。” 再没有人可以拆散他与她。 wise的眼球急速转动,她看见炸弹继续落下,看见翻天覆地,看见缠绵的恋人,看见禾稻满田逆风吹动 然后,她看见男男女女在笑。 “wise!wise!” 有人叫唤她。 “wise” 她的意识被冲击,骤然越过多重空间。是前生,还是今世? “wise!醒来!醒来!” 啊,记起了,这是一个恋人的声音。 禾稻田朦胧了,急速地倒退。 睁开双眼的一刹那,仿如隔世。 “wise” 究竟,身在何方? 她看见,一张恋人的脸。 “wise,太好了,你终于醒来” 梳妆柜炮火连天 下意识,她就说:“我还没有死吗?” 恋人捉住她的手。“没有,你醒来了。” wise问:“战争停止了吗?” “什么?”恋人把她的手放到他的脖子旁。“这是北极,没有战争。” “北极”她愕然,还以为,是身在越南。 恋人吻她的脸,告诉她:“你的烧退了,休息多几天,我们可以回香港。” 渐渐,所有意识都回来。wise望向跟前人的脸,吐出一句:“你是self。” self扶起她,他说:“你不可能忘记我。” wise茫然。她伸手抚摩他的脸孔,思想混沌一片。 self说:“没有更重要的事情了,你醒来,便一切都好。” wise投入self的怀内,脑筋仍然不清楚。但恋人的心跳就在耳畔,听了,安稳的感觉就回来。是的,一切都会好。还有什么要猜疑,想不开? 后来self告诉她parka的事,老妇人的事,北极的事,以及白瓷的事。wise的记忆点滴回来,她为了self的parka远道前来,遇上老妇人后,她往冰天雪地许愿,但愿self一生快乐,最后她无法支撑下去。然后,self就回到她的身边。 有一个问题,她忍不住要问:“你是不是因为可怜我才回到我身边?” self摇头:“我是经过选择所以才回到你身边。” wise问:“你不想独立吗?” self说:“我只知,心里有那连系,离开了还是会回头。” wise再问:“你甘心以后也只与我一起?” self说:“你甘心,我便甘心。” 忽然,wise的脑内满是言情小说的情节:“如果白瓷得到绝症,你会再次选择她吗?” self沉默了三秒,继而说:“我会照顾她,但是,我的心属于你,我只会与你一起,我喜欢她,但我爱你。” wise笑,然后self也笑。一双恋人,从此放下了心头大石。 wise说:“我没奢望过仍可拥有你。” self说:“我也不知道。原来我不能失去你。” wise的鼻子发酸,self说下去:“我们不会再分开。” wise的眼眶热暖,流下泪来。 一双恋人拥抱在一起。 天使在病房的窗外看着他们,她的神情凄然。他们又在一起了,只是她知道,这并非结局。 天使双手掩着脸,说不出的怅然。 第五章THEWISE–SELF wise与self度过了圣诞节,然后,就是除夕和新年,新一年的一月,他们在床上抱着讲故事。 wise说:“小时侯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对恋人,贫穷但相爱,在圣诞节时,他们都为对方准备礼物。女孩子有一把长长的秀发,男孩子的财产只有一只陀表。女孩子的心意是,把自己的秀发剪下来卖掉,换来的钱用来买一条金链来给男朋友配衬陀表。男孩子的心意是,把陀表卖掉然后买一把漂亮的发梳给女朋友刷头发。最后,在交换礼物的一刻,两人都感动得落泪,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的牺牲。” self的神色凝重。wise用手肘碰了碰他。“怎么了?” self说:“这故事有问题。” “什么问题?” “我替那男孩子不值。”self说:“女人的头发可以长回来,但牺牲了陀表就买不回!” wise拍打他“小人!计较的男人!” self捉着她的手“是啊,我是小男人,你干嘛喜欢我?” wise眯起眼睛“我是盲的。” self端详了一会,然后说:“很騒。” wise色迷迷:“对胃口吧!” self说:“可以再騒一点。” wise就娇纽地扭动身体,继而痴缠地乱吻一遍。 wise忽然问self:“你觉得我是个自私的女人吗?” self想了想:“你除了我之外,好像不大关心别人。” wise也说:“是啊,你出现之前,我甚至只懂得关心我自己。”之后又说:“我霸道,常常以为自己是个女皇,人又势利。” self非常同意:“一看你就知你目中无人,不可一世。” wise皱眉。“你又与我一起?” self望了望她,便说:“我知道你不好,但又不觉得太有问题。我了解你,那些缺点并不严重。” wise耸耸肩“那么当我是委屈了你吧。” self说:“可以的话便去改,但不改,我对你的感觉都是差不多呢!” wise说:“你这人没太过要求。” self抱着她“你也不介意我一事无成!” wise理所当然地说:“你一岁生日还未到来。” self就躺到wise的胸脯上“我是大婴儿!” wise推开他“没出息!” self看着wise“我以为你喜欢。” wise忽然想问他:“你找到合适的厨师没有?” self告诉她:“我想自己做总厨,另外找一个帮厨就可以。” wise说:“烟花有相熟的朋友可介绍。” self说:“很多琐碎事要做,还要申请酒牌。” wise说:“应付不到便请个助手吧。” self说:“还可以。”然后又说:“我只担心一件事。” wise问:“什么?” self说:“有一天我名成利就,太过女人缠着我,到时候我不知拣哪一个才好。” wise再拍打他“有本事,走了就不要回来。” self嬉皮笑脸“你赶我也不走。” wise指着他“你再与其他女人私奔我便宰了你!” self说:“我不会与其他女人私奔,我会带她们回家。” wise扣住self的脖子“你休想!” “谋杀” 这就是恋人的生活。撒娇、无聊、陶醉在恋人的悄悄傻话中。 没有任何日子,比现在更惬意忧愁。 self努力筹备他的餐厅,东奔西跑俗务缠身,由选铺位、请厨子、侍应、装修风格、食物选类。统统一手一脚包办。wise看见他这样,便非常安心。self已与天下间所有怀抱着生活理想的男人无异。 wise的家私店也一如以往经营,她会间中坐镇招呼客人。 有客人看中一张新运来的爱德华时代的绢面粉红色沙发,只消十分钟他便爽快得决定买它下来。wise心情着实很好,但愿每次交易也能如此顺利。 客人离开后,wise转身一看,就发现一名白衫白裤的男子泰然自若地坐在那张沙发上 wise走到男子跟前,打了个照面。然后,wise就怔住了。 非常面熟 她问:“先生,我们见过吗?” 男子有漂亮的微笑,光亮、单纯、正派。 wise的心头,马上“叮叮叮”叫了几声。 男子说:“你的生意不错。” wise望着他,居然胆怯“是是的” 男子由沙发中站起身,随意张望。wise乘机说:“那张十六世纪法国皮沙发很珍贵,木框上的都是包金。” 男子说:“我对古董家私也有点研究。我从前居住的地方,都摆满古董家私。” “啊,是吗?”wise显得不好意思,这白衣男子,出乎意料地,有着影响她言行的力量,他望着她,她的心就狂跳。“那你随便看。”wise觉得怪怪的,连忙转身逃开。 wise躲到屏风后的写字桌上看文件,间中抬头留意男子的动静。然后,她发现,男子坐到那张法国皮沙发上,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泰然自若,端正地坐着,目光直直瞪向前。 wise的职员说:“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失常?” wise皱了皱眉“我看看吧。” wise细心留意那人的一举一动,发现他除了没理会“敬请勿坐”四字之外,并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她甚至认为,这个白衣男子,英俊、怡人,有种解释不到的亲切感。wise享受看着他。 敬重他,又喜欢他。好看好看。 正襟危坐约半小时后,白衣男子朝屏风后的wise望去,他笑了笑,wise看见后便走出来,站到他面前,对他说:“先生,一切可好?” 他反问她:“小姐,你的一切也可好?” 然后,她居然顺从地回答:“一切都很好呢,我与我的另一半很相爱,工作方面又没有问题,每一天也过得很好。” 她把他视作知己那样,畅所欲言,没有打算隐瞒他。 wise看着这个男人,为自己轻易地交了心而讶异。 男子点了点头,他看着她的眼睛,带着安慰。 wise问:“先生贵姓?” 男子告诉她:“叫我g。a。” “g。a。?”wise反问,她觉得这名字有型有格。 g。a。打算离去,他推开大门。“我会再来。” wise由衷地说:“欢迎你随时再来。” 目送g。a。离去的身影,马上就依依不舍。 不要走啊不要走,回来啊。回爱啊。 太奇怪了。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 晚上,wise与天使相聚,她告诉天使这个人的事:“他自称g。a。,穿白衣白裤,样子光亮英俊正气,我见着他,非常有亲切感” 天使一听,样子就变色。 wise望向她:“你的神色,如衣裳一样雪白。” 天使苦笑。 wise忽然心血来潮“我知道我因何会觉得他亲切!他像你!” 天使木然。 wise兴致勃勃“下次再与他见面时,我会请他来见你!” 天使沉默。 wise自顾自说下去“你与他,简直是绝配!” 天使望着wise,奇怪她为何察觉不到任何不妥。是被蒙蔽了,还是什么? 棒日,g。a。又再出现在wise的家私店里,wise一见着他,就表现得十分热情,她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他。 她对g。a。说:“既然你也是古董家私爱好者,不如到舍下吃餐便饭,你可以品评一下啊!”g。a。笑“醉翁之意真在此吗?” wise愕然“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g。a。仍然在笑。 wise说:“我打算介绍一名女孩子给你认识,或许你会觉得唐突,但我认为,她与你非常合得来。” “女孩子嘛,只要漂亮我就不介意。”g。a。这样告诉wise。 wise眉开眼笑“那么今个周末到舍下一聚。” g。a。答应“你的另一半会不会在场?” wise笑着说:“我相信他不会介意结识多一个朋友。” 于是,wise就兴致勃勃地筹划这场媒人晚宴,她吩咐天使:“穿那条ralphlauren的通花裙子吧,男人会一见倾心。” 天使倒是心事重重。 wise说:“你不是想告诉我,你与jasper之后就决定不谈恋爱。” 天使说:“整件事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wise一意孤行“你给了我另一半,我也要送你一名恋人!” 天使转身离去,没作声。但身一转,就嗟叹起来。 天使为何叹息?wise耸耸肩,她不打算像天使一样多愁善感。 棒了数天,就是周末。wise一早已在家中准备迎宾。当g。a。到达家门时,wise兴奋莫名。“来了,来了!”这一晚的聚会,她的心情最高涨。 g。a。走进wise家里,当天使与g。a。一见面,她的神情马上骤变。她垂下眼,没有言语,收起了她最乐于展露的微笑。 wise向他们介绍:“这是g。a。,这是我的好朋友天使。” g。a。说:“我很少以这种方式认识一名天使。” 天使说:“你会不会觉得失望?我明白,我的级数低。” 这种对话太奇异,wise与self连忙打了个眼色。 g。a。望了望self,对天使说:“我还未表达我对你的佩服。” 天使没什么表情。而wise,把self介绍给g。a。认识。“这是我的男朋友,self。” g。a。说:“天生一对。” wise就笑得十分开怀。她领着g。a。走到那张loveseat跟前,跟他说:“这是我最喜爱的家私。” “变白。”g。a。呢喃。 wise愕然起来,然后说:“是的,本来是紫色的。” g。a。笑了笑:“我知。” wise疑惑:“你见过一模一样的loveseat?” g。a。说:“世上没有另一张loveseat,有更多的爱情。” wise听了,便望进g。a。的眼睛,不由自主,内心一阵震动。这个男人,因何竟然如此知心? 至于天使,则把g。a。避得远远的,她躲进厨房帮忙,最后饭菜张罗好了,才迫不得已走到饭桌,坐到g。a。的对面。 wise笑意盈盈,意图控制气氛。她说着她的家私,self的餐厅大计,然后开始步入正题,她问:“g。a。,是哪一行的人士?” g。a。告诉她:“我是监护人,不过,正休假。” wise问:“监护人也是职业吗?” g。a。正想向她讲解之际,天使开腔说:“够了,无谓再装下去,你有话就说。” wise与self面面相觑,而g。a。面向天使,挂着笑容,对她说:“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容许的。” wise的心头一震,不详感顿生。 “我会受到一个怎样的惩罚?”天使问。 g。a。说:“我无权过问。我只知,一切要回复原状。” wise的眉头已经锁在一起。 天使说:“但你也看到,他们是多么的惬意。” g。a。望了望wise与self,然后说:“但这状态根本不应存在。” wise与self都实时明白了。 最不想发生的事,将要发生。 g。a。说下去:“你趁我放假不在wise身边时,私下作了这个决定,你该知道当我回来之后,就要还原一切。” wise讶然:“你”g。a。望进她的眼睛“我是你的守护天使,guardianangel。” wise深深地望着他,怪不得他那么亲切,她对她有那么大的好感,原来,朝夕相对已有多年 天使对g。a。说:“self已是独立的一个人。” g。a。这样说:“三日后self会返回wise的身体里。” wise与self异口同声:“什么?” g。a。说:“self会消失,而wise会还原至以前一样。” “不!”wise叫出来。 self说:“我已完完全全是个活生生的人!” g。a。表情抱歉。“对不起,你不该存在。” 天使求情:“请给他们一条生路。” g。a。这样说:“就算self不是独立存在,他也是属于wise灵魂的一半。根本,self就是活的。” “不!”wise恳求g。a。:“请赐我们一个例外。如果你真是我的守护天使,你该明白我从前有多孤独自私。是因为self,我比以前更懂得爱一个人,我的性格变得更好!”g。a。告诉她:“但这并不是你们当初选择的灵魂模式。” “当初?”wise皱眉,在她的记忆中,她并没有选择恋爱的权力。从来,都是恋爱选择人的心房来敲门。 g。a。说:“你们走过了前生,然后就决定了今世不分离。” wise与self屏息静气。 g。a。说下去:“于是你们决定了,今世,你们要二合为一,成为同一个人。” 说罢,再没有人辩驳他。余下的三个人,都沉默。 天使明白了,self也知道了。而wise,她记起那禾稻田的梦,那一世的他与她,因为每一生的死别而哀恸,他们决定了,再有下一世的话,怎样也不会再分离 成为同一个人,便无法分离。 她的体内有他,根本就是生生世世的愿望。 wise与self对望,恋人的眼睛,悲哀无言。 g。a。说:“上一世的决定,今生不能更改。你们二人,今生是同一个人。” 天使长长地嗟叹,苦恼地双手掩脸。 g。a。对她说:“你明白了吧,有些旨意,不是你想改变便改变。” 天使懊恼极了“是我破坏了他们前一生的愿望?” g。a。沉默。 天使望向wise与self,wise正趋前伏向self的怀内,而这胸怀,原是无形。 “三日。”g。a。站起来,语调坚定地说出这个限期。 他离去,头也不回,亦没留下任何额外的恩惠,守护天使尽忠职守,没有多余的仁慈。 仁爱的,是这名诸事无聊了三百年的天使“对不起。”除了抱歉,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恋人仍然在拥抱。wise在self的怀内木无表情,他与她,变成一尊哀愁的雕像,伤感哀恸,凝结在流动的光阴中。 wise的脑袋真空,心也被挖空。她只知道,最重要的东西,&#x5f88;&#x5feb;便失去。 原来世界,只剩下三日。 wise抓住self的手臂,self抱住wise削薄的背,坐在床上,望向窗外天空。世界,只余下三日。 self放置了一个录像机,他说要把这三天的生活记录起来。起初wise不愿意,她怕以后每看一次便哭一次。但self说:“你在看时,我也在你身边与你一起看。” wise一听,就泪如泉涌。 self说:“我根本不是离去,我是更体贴地与你一起。” wise紧紧地抱着他“我舍不得你。” self把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中“我也一样。” wise呜咽“我不可以一次又一次失去你。” “不,你不可能失去我。”self的眼眶也凝着泪。他说:“这是我们前生的愿望。” wise抬起眼来凝视他“但愿你是独立的一个人。” self微笑。“我现在就是了,你看,我们又再一次面对死别一样的分离。” “唉。”wise咬着唇,叹了口气。 是否,无论是哪种形体,最终都孤独悲伤?另一半就是自己,于是一生人都独来独往;另一半是另一个人,到分离时就被撕走了一半,心撕开一半,灵魂撕开另一半,他走了,自己便无法完整。 self说:“我有想像过我们手牵手老去的摸样。” self意图说些轻松的事情。 wise拭去了眼泪。“会是怎样?” self说:“我看你会涂得一脸都是粉,而且依然画眉。” wise破涕为笑“我化妆画眉很难看的吗?” self也笑“老了就似妖怪。” wise点了点头“我知了,你是那种一直取笑老婆到老的阿伯,一脸严肃地嫌三嫌四,但老婆走开一分钟便又六神无主。” self的语气倒肯定“但我会很有型,戴一顶格仔帽。” “吸烟斗吧。”wise说:“我喜欢那种男人,似英国绅士。” “但你真的别把脸涂得太白。”self再三强调。 “生老人斑就要盖一盖。”wise说。 “老了哪有人留意你?” “我怕你到时去找女人。” “到时候,”wise说:“我日日夜夜都只想见你,就像现在。” 四目交投,wise发出一阵笑,然后眼泪又在眼眶打转。 self说下去:“其实,太远的事我没有想得太多,我常常想,你到三十岁、三十五岁、四十岁时,我与你会做什么。” wise摇了摇self的手“说给我听。” self轻抚wise的脸,告诉她“三十岁,是一年后,你会埋怨我的餐馆生意太忙,因为我抽不到时间与你去旅行,但我赚了钱,于是买给你大大的礼物,我会觉得自己终于懂得做人家的男朋友” wise说:“我想要条钻石链。” self这样反应“女人的愿望来来去去都是衫裤鞋袜珠宝首饰。” wise说:“其实有更大的愿望,只怕你负担不起。” “譬如呢?” “生孩子!” self说:“这是你会在三十二岁与我一起做的事,生一个孩子。” “仔仔还是女女?” “两样都不是。” “什么?” self说:“我会告诉你还是不要生孩子,我想与你永远过二人世界。” wise问:“我们之间容不下多一个人?” self吻她的脸“我是你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 wise陶醉地眯起眼睛。接着问:“三十五岁呢?” self说:“我已不会再亲自打理餐馆,我们去旅行,去非洲。” wise皱眉“天啊,去完北极又去非洲!” self拍了拍她的手臂“你会喜欢的,我们会住有纱帐的营地,招待我们的人都穿着传统非洲服饰,而你会学缓篦猎,继而认为自己很有型格。” “哈哈哈哈哈!”wise笑不拢嘴“那个一定是我。”wise的情绪高涨起来。 “只画眉不用涂粉底,知不知道?”self要求。 wise拍打他“干嘛挑剔我的化妆?” self认真地说:“知不知每次接吻时,吃掉女人粉底有多讨厌?” wise想了想“那么涂防晒日霜。” “然后”self说下去。 “然后怎样?”wise问。 “我掉下你在非洲!”self得意洋洋。 wise叫起来:“你这个坏蛋!” self笑,这样说:“接着四十岁了,我们去内地做义工,启动了心灵,再往西藏与尼泊尔。” “不如去印度。”wise说。 “于是我会看见你在印度疯狂购物,买披肩、台布、布匹、家私”self一脸凝重。 wise扬起眉“没办法,那是印度。你会替我做苦力。” “因此我会发誓,十年内也不会再与你去旅行。”self说。 “但是你在四十一岁那年又改变了主意,和我去了意大利。”wise说。 “或许吧。”self耸耸肩。“但有一件事我会禁止你在四十五岁做:整容。” “我何需整容?”wise抗议。 self在wise的脸上指指画画。“割眼袋、拉皮面、修下巴” “算了算了”wise拨走他的手指:“换肤可以吧!” “然后你发现,换来换去,我也会间中望望那些年轻美女。”self色迷迷。 “信不信我宰了你。”wise瞪着他。 self说:“但看来看去,哈!不知怎地,我最爱的依然是你。” 是因为这一句,恋人之间,又感性起来,他望进她的眼眸,她轻轻一笑,什么都愿意相信。他会一直爱她,他会与她形影不离如果,他与她,有此机会的话。 哀伤掠过心头,鼻子发酸,禁不住就躲进他的怀里。他抱着她,肌肤的体温流动,从沉默中交流了心事。 wise说:“我们半生的生活就这样过去了,他们看着对方变老,肤色黯哑。牙齿疏落,笑起来时有深深的皱纹。” 情绪又再堕进伤心处。分离,怎可能真正轻松。 她爬起来,面对面凝视self,手指放到他的脸上游走。不会了,不会看见他长出任何皱纹,不会看见他变老,不会看到他戴格仔帽,吸烟斗。 不会不会。 看着爱人老去的快乐,她不会得到。 他亦不会看见自己老去。口里说着的,一切都是幻想。 看着深爱的人老去,原来是一件难得的事。 wise垂下眼,淌下泪。她知道,她没有这一种幸福。 “别哭,乖。”self捧住她早已哭得红肿的脸。 她哑然“我老了之时,谁来送我到安乐院?” self仰脸叹了口气,紧紧抱着她。“我送你我送你。别忘记,我们永远在一起。” wise凄苦地摇着头“我不能当你从没出现过!你来过,我拥抱过你,抚摩过你你有血肉有样子有气息” self望着wise,他的眼眶亦已湿润。 “你甚至有你独有的气味”wise呜咽,苦痛地伏在爱人的怀中。 她的脸在他的怀内猛地摩擦,钻进去钻进去吧,我不要与你分离,与其留下我一个人来怀念你,不如留下来的是你 钻进去钻进去,但愿消失的是我自己。 “二合为一,是我走,你不要走”她哭得眼泪鼻涕都混在一起。 self无言以对。还可以说什么? “我不要坚强,我不想坚强为什么,丢下来的是我” wise抱着self的身体,凄凄地说:“不要丢下我” “为什么” self的嘴唇颤动,他尝试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wise悲苦地问:“以后,我是否只会看见你的影子在家中出现?你会如鬼魅那样坐坐床头、坐坐沙发、茫茫然的站到我面前?” self摇头,他什么也不知道。 wise再问:“是否,从此之后,我能拥抱的只有我自己?” wise哭得面容扭曲,无法平复。 self说:“这是我们的选择!” “不!”wise低叫:“我想拥抱你,我要天天拥抱你我们要一起老去,我们要” 她掩住自己的脸,悲凄地蜷缩到他的怀内“我不要只得我自己” “上帝仁慈,请把你留下来” 她一直摇头,哭得声音沙哑“把你留下来” “我不要余下半生只得我自己” 悲伤把她推到崩溃边缘。心连心,她痛,他亦痛。他不要看着她跌坠下去,悲伤,请停止。 self握紧wise的手臂,实在,无法忍心。很痛很痛。 “你听我说。”self捧起她的脸,要她面向他“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要你如此软弱!” wise痛苦地呜咽,声音如同受伤的小动物。 self告诉她:“如果你爱我,你就要坚强。” wise合上眼睛,悲痛地摇头。 self说:“我一直都喜欢你的坚强,你明白吗?” wise望向self,她听得见他的话,情绪稍微平复下来。 self说:“我喜欢的是一个坚强、勇敢、骄傲、自信的你。我不喜欢你软弱、哀伤、自暴自弃。” self的目光多么坚定,男人的目光,令女人驯服下来。 “如果你爱我,你要活得比谁都好。” wise仰面叹息“我不知我能否得到。” self望进她的眼眸“有我帮你。” 恋人的目光,心心相印。他的她的另一半,合一,就是完整。他给了她力量。 “你一定会做得到的。那一天,我将活在你的身体内。”self轻轻说:“我根本就没离开。” wise苦笑。“我已经忘记了没有你之前的日子怎么过。” “霸道、凶恶、天下无敌。”self一一数出来。 “对,我是一个厉害的女人。”wise再一次苦笑。 “没办法,你的身体内有我,于是非常强,独行独断,永远心想事成。”self告诉她。 wise叹了口气“从没挫败,也未试过失恋。” “那不是很好吗?我们合而为一,因此你没有做不到的事。”self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但是,”wise对他说“我一直都茫茫然,我一直都在寻找一名绝配。” self轻抚她的脸庞“现在你知道,你的绝配是谁。” wise双眉一琐,眼泪又再凝满框。“是我自己。” self把她拥入怀“有得,就有失。” wise长长的叹息。 self说:“有些人懦弱、做事虎头蛇尾,一事无成。找了另一半,大家游玩嬉戏,然后又是一事无成。我一点也不喜欢那样子的人生。” “但与你一起的日子多么快乐。”说到底,还是舍不得。 self便说:“那么来生我们再做对方的另一半,再次一分为二。” “肯定?”wise伸出指头。 self的指头与她勾上了,笑着回答她:“一言为定。” wise说:“我们的所有前生也是快乐的。” self接着说:“而我们合二为一的今生,生活最丰足,成就最大。” wise扁扁嘴,朝self微笑。 “我的wise是一名强而有魅力的女人,无人可以把她打败。”self抚摩她的脸,然后深深地吻下去。 这是一个深吻,他祝福她。 wise合上眼,她不会忘记他赐给她的每一个吻的感受。 每一次,都那么至高无上。 世上有太多事情,都不能轻易放手。因为,实在太美好。 舍不得,我舍不得。 wise张开眼,目光如梦。 “你真是太好。”她对他说。 而他这样说:“因为,我是由你而来。” wise咧子邙笑,原本,她不会相信她有如此优秀的一面,现在,她信了。 self牵着她的手“还余下多少个小时?来,在我离别之前,大吃大喝!” 他把她带进厨房。 self检视大冰箱内的材料。“还好,之前我买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有豆腐、哈密瓜、虾仁、鸡件” 他把材料拿出来,敏捷利落地清洗、切件、调味,然后对wise说:“如果餐厅开得成,就会有这几味小菜:白云豆腐汤、沙律哈密瓜盅、香橙蜜糖鸡” 兴致勃勃地,self像在演出烹饪节目那样,向他的观众讲解:“白云豆腐汤的制作相当简单,把菇类、肉碎、白萝卜与三汤匙香片茶叶一同放下锅中,煲滚之后再加入豆腐,大火转为小火,你会看见茶叶片片飘浮豆腐之上,宛如飞鸟掠过一片天” wise靠在墙边,凝视self的每一个动作,她知道,纵使没有录像机,她也能记下每一格画面。曾经相爱,会有什么记不起?他的一言一行,每一个动作、表情,每一秒都不会在记忆中遗失。 以后,厨房内都会是他的影子,无影无相,但她还是看到他在切肉、烧水,为她准备爱吃的食物,永远体贴窝心不由自主,眼眶又热红了。将来,如何才能重新一个人过日子? self递给她一罐啤酒。“来,开心点。” 她一抬起眼睛,眼泪就重重地掉下。眼浅,盛不住眼泪。 勉强笑了笑,喝一口啤酒。然后又是叹气。 self做出了一桌食物,wise忽然觉得,这就如一个丰盛的婚宴。她冲口而出:“不如我们结婚吧!” self苦笑。“然后我不在了,你就当死了丈夫?” wise对着面前的美食发呆。 “别傻。”self说“没有人自己与自己结婚。” 眼泪又再滑下,一串一串。“我不会找到更两情相悦的人。” self放下碗筷。他黯然。 “我不嫁给你还可以嫁给谁?”wise凄凄地低语。 self强忍眼泪,说:“不吃饭、不健健康康、不肤色红润,我就不娶!” 听罢,wise醒觉,马上低头喝了口汤。 self说:“瘦骨嶙峋的话,就连自己也会讨厌自己,到时候,别妄想我会娶你。” wise听了命令,勉强地吃完这一餐。 饭后,他与她走回床上,wise抱着self去睡。睡了,又醒,睡睡醒醒,她恐怕花上光阴睡去了,就少见他几眼。self是熟睡了吧,她看着他漂亮的侧面,记下了所有最细致的线条,他的鼻子是怎样,颧骨又是怎样,哪一处汗毛最多于是,她又微笑了,她已成为研究他的专家。就算合上眼,她也会记得他有多少条眼睫毛,长多少公分。 她拥有最熟悉他的权利。 翌日醒来,self便开始发冷,wise让他卷着厚棉窝在床上。给他穿上厚袜,给他热茶热汤,他依然浑身颤抖。再过一天,self就会消失。他太冷了,嘴唇发紫,wise停止了啼哭,也不再多愁善感,她要照顾他,希望他会舒舒服服。这一刻,她就发现,原来要去照顾一个人,人就自然会坚强,然后忘记伤感。 下午,阳光暖和,self的状态也好转起来,他能够坐起来与wise说说话。 “我一直都令你担心。”他说:“由我出现的一刻你就要为我担心。” wise微笑“担心一个人,生活才有焦点。” self说:“从前你只担心你的家私。” wise笑了笑“也是一个大大的焦点。” self对她说:“以后你要多担心你自己。” wise依然是笑“你知我会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self说:“遇上爱情,就不要错过。” wise说:“以往我一次也没遇过,以后,大概也会一样。” self却说:“说不准的。或许有些人,前生与你有短短的缘分,今世想与你加深。” wise就疑惑了。“那么下世我与你成为另一半之后,这个多余的人怎么了?” “或许,他会变成哥哥、父亲、老师、好老板、好同事、贵人又或是一个与你相爱数年,然后把你归还给我的人。” “很神奇。”wise把手按到额头上“就如你与我一样神奇。” self问她:“你在我之前有多少段恋情?” wise愕然:“你要翻我的情史?” self点点头:“是的,我是小男人。” wise认真地数:“没有十段也有八段恩,该还有些如雾似花奇奇怪怪的”然后她又说:“惟独对你才可以如此坦白。”之后就做了个鬼脸。 self说:“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出现了又&#x5f88;&#x5feb;消失的爱人,前生与你有什么缘分?” wise溜溜眼睛:“闲人?” “哈!聪明!”self说:“或许,有一个人,前生只是一名茶店店员,与你很投契,今生遇上了,但觉非常熟悉,于是互相吸引,就恋爱起来,却又因为他与你前生只是平凡的关系,亦即是一名不相干的人,于是你们今生的情缘也不会深刻到哪里。” wise如梦初醒:“怪不得,有些人,我与他只有一阵子的缘分!” “啊!放荡不羁!”self指住她。 wise吐吐舌:“前生缘今世续。”然后她问:“你哪里学会这些道理的?” self耸耸肩:“想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wise抱着他,说:“你说什么,我也当真来听。” 一整天,他们都窝在床上,录像机对准他们,继续为分离前的时刻做记录。 self很容易就疲累,天黑之后,困了眼又醒来,迷迷糊糊间,他把握了一个清醒的机会,说了这一句:“曾经与你一起,真好。” 说罢,又合上眼。 他看不到,他所爱的人顷刻就掩着脸,坐在他身旁饮泣。 当self再争开眼,已经是第三日,他是冷醒的。 wise开了暖炉,self身上穿着那套parka,爱斯基摩人在零下四十度的气温下,也是穿着同一种服饰。这一天室外的气温,足足有十六度。 wise不知道self何时会消失,就因为不知道,所以完全不敢提起。或许,会是下一秒。 wise把热茶送到床上,又走来走去张罗棉被毛毡食物。self捉着她的手,告诉她:“不要走,陪陪我。” self已经极度虚弱。他要握着wise的手,尽可能的,握至最后一秒。 他的胸膛缓慢地起伏,他的眼睛已无力完整地睁开,溜向wise的目光,全是无奈,和舍不得。 将会消失、消失、消失 存在过、感受过、拥有过、真正喜欢过然后,就被带走。 与一名临死的人无异,快将向世界说再见。 舍不得。 他望向wise,轻轻说:“我舍不得你”wise扁了扁嘴,强忍泪水说:“我也一样。” self望进wise的眼睛,除了她这双眼什么也看不到了,世界那么大,在最后的时刻,只&#x80fd;&#x770b;到深爱的人的眼睛。 当初,他来临世上的目的,也不外是因为她。 终结,也是只有她。 他伸出手来,按到她的脸庞上,说:“很久以前,我已不觉得我是你。” 她牵动嘴角,等待他说下去。 他说:“就算我不是你,我也爱你。” 顷刻,情绪四方八面急涌而至,眼泪汩汩而下。wise锁着眉咬着唇,怎样忍着眼泪还是流下来,在她爱的人跟前,悲伤、惋惜、错落、心痛,统统倾泻而出。 知道世上有一个人,独立的一个人,肯去爱自己,多好。 但为什么,这个人,就这样消失。 self说:“就算我和你无任何连系,你也能令我一直爱你。” wise凄然地点下头,泣不成声。 self还在说:“因为你可爱,因为你性感,因为你直率真诚,因为你坚强,因为你需要我,因为你爱我” wise带泪望着这个男人,她早已肝肠寸断。 self说:“所以你很棒,你知不知道?” wise哭着苦笑。 “所以你不要再哭,你应该放声笑。没有多少个女人,能有这种本事。”self温柔地告诉她。 wise轻轻笑了两声。 “你已经再没遗憾。”self吻向她的额角。 继而,她又再默默流泪。 self斜眼望向天际,怎么,连天也舍不得他,灰暗如一张失去爱人的脸。那时侯初来临,他常坐着看天,怎会知道这么快便要别离。那时侯,他甚至不明白,什么叫舍不得。 爱过,放下过感情,体会过明白过,就不再单纯。再看天,天也变得不一样。 那初来临的一刻,只像是上一秒的事。一眨眼,就到了尾声。self仿佛仍&#x80fd;&#x770b;到,自己坐在窗前的背影。他有一个使命,来爱一个女人,而当他刚知道什么是爱时已是要走的时候了。 一切都太短。 被爱的人伤感,给予爱情的人也一样。活生生的,仍然爱着,却生硬硬地被分离。 self对wise说:“让我更爱你,好不好?” wise点点头。 self的神情安慰“我以后会更爱你。” 他再说:“于是你以后会无往而不利,天天也开心快乐。我会一直与你一起,没有一刻离你而去,只要你在,我也在。” wise轻抚self的轮廓,他的肌肤冰寒,如一块玉。她知道,他快不在了。 她的手来回在他脸上轻抚,然后又抱紧他的身体。self时不时浑身抖颤,他的嘴唇已呈紫色。想再多说半句话,亦已不能。 还想再说点什么。爱意也好,逗她开心的话也好,都说不出了。 想让她记得最好的一切,却已无能为力。他的颤寒中心痛,恨透自己的无用。 这状态持续了多久?有没有半天?在冰冷中,self的气息续渐虚弱,就连蜷曲身体抖震的力量也失去,迫不得已,就放弃了。 “不你不要走”wise呢喃。 self望着她,眼珠内的光芒轻轻跃动。 “不啊,不能抛下我”wise拚命热暖着他的身体。 self宛如一尊大理石像。 “太冷了,太冷就不舒服”wise边说边想办法。电毡、暖炉不如,生火吧。 对,有火,self就会热暖,他就不会消失。 wise跑出大厅中,有什么可供生火?木材是最好的选择。木材那个marriagechest,妆嫁用的长木箱,全木材制造。于是wise就把这木箱推到睡房床前,拿出打火机,又拿来报纸,也没什么要考虑,她就燃起火焰,这件一四七二年的古董家私,&#x5f88;&#x5feb;就被燃烧起来。 她抚摩self的脸孔,好像暖和了点,于是,她又跑出大厅,把餐枱推进睡房,这张英国十八世纪的古董,也葬身火焰中。 火烧得正红,wise看见self的头动了一下,她走前去,告诉他:“别怕,我烧尽所有来留下你。” 急急忙的,她跑到梳妆台前,把化妆品一扫而下,然后把梳妆台推到火焰旁,利落地把它埋到火焰中。 什么也不要了,只要self能多留一刻钟。 wise走到床上去,她说:“看啊,你不用走!” 她伏到他的身上,然后她发现,parka裤子内的双腿,已无形无相。 “self!”她大叫。“self!” self已逐时消失。 “不要走!不要走!”她声嘶力竭“我不准你走!” self的眼睛凝视着她,内里的光华闪烁如同星光。它在说着什么?还有什么动听的话未说?有什么想再叮嘱?他的眼睛望着她,坚持地,支撑到最后一秒。 要分离了,让我看你,看你至最后一秒。 wise捧着他的脸,哭着说:“不你不要这样就走不要走” 一秒两秒三秒,他仍然望着她。他心里想着什么?他想再哼出来的一个字,会是什么? 连微笑也做不了,原本,他是想留给她一个微笑。 还能表达爱情的,只余下不肯合上的眼睛。 wise呜咽:“你留下来” 她的哀伤已到达顶点,再继续下去,就会崩溃。她抓住那刚隐没的腰间,惊异着当中的空空如也,她再叫一声,再哀求多一遍:“求求你留下来” 赶紧与他面对面,四目交投,wise却看见,self的眼睛内,根本,没有悲哀。 她就在心中疑惑,她默默地问了一句:你这样就走? self的眼睛,就如往昔那样温柔。 wise的神志集中起来,他抑制着悲伤。self的眼睛,是有话要说吗? 他一定是在说:“我爱你,我永永远远都那么爱你”除了爱她之外,实在无话可说。 她噤声了。火焰熊熊,蔓延到床边,公主床垂下的帐幔,触动了更大的火焰。房间内,有那燃烧的声音,以及,他的眼睛在说话的声音。 “我爱你,我永生永世也一样爱着你。” “无论我化身作什么,无论我们经历了多少生生世世,我也依然最爱你。” 他的眼睛内,跃动了闪亮的欢欣。她捕捉到,心头还未来得及愉快之际,他就消失在她跟前。 没有脸孔,也不再看见那双眼睛。床上,只余一套他穿过的parka。 “我爱你。” 熊熊烈火中,wise仰起脸,合上双眼。她感受到只有他才能带来的温柔,如最缠绵的保护罩,包围着她。 浓烈的,软绵绵的,无边无际的,深厚的。 最后,他走了,留下了爱情。 第六章ME self已离去半年。而我,学会了做菜。 我常常窝在厨房中炒炒切切,我爱着我的一双手。当双手在眼前劳动时,我就看见self。self是这样切菜的,self把盐撒进汤窝内,有各种各样的技巧。我给自己弄了明太子意大利粉,加了紫菜与酸梅,我说:“很美味。”我在赞赏self的厨艺。 我用花雕酒腌醉鸡,也做了蟹肉牛油果沙律,蛋黄豆腐,菠菜粟米汤。然后,我便觉得幸福。无论我走在厨房的哪一个角落,我都看见self。我高举一双手看了又看,又低头喝汤。self在这里。 窗边有我靠着看天的身影,self也在。我们看麻鹰飞过,远一点的海港上,有海鸥。 我躺在床上,我环抱自己,我的手游动在脖子旁,self爱吻我这部位。而当我望进镜内,我凝视自己的双眼,我就看到另一个人。 “你好吗?”他问。 “一切都好,请你放心。”我说。 我的心常常自言自语,我的心会说:“我常常想着晚上要吃什么才好。” 我的心又说:“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量,当心痴肥。” 有时候,在晚上,我的心告诉我:“其实,我有点寂寞。” 于是,我哭起来。哭了一阵子,又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傻女,别哭,你还有我。” 我也有上班,但已没有从前的繁忙。上班前我化妆,我画眉、涂粉底。我涂粉底涂得厚了,镜子内的眼睛便眯起来,它们不满。但我的嘴角在笑呢,恩,我偏要涂。 我好像沉静了,也太满足于一个人的世界。 我把与self的合照放到床上,开启电视播放我与他最后一段日子的录像带,我看到我有多快乐,又看到我有多伤心。现在,我重复看了又看,再也没有什么太快乐,也没有任何太沉重的不开心。 有人说:“就是了,我们根本在一起。” 有时候我会说出来:“那么你出现吧。” 没有人回答我。 “在一起的话就出来与我拥抱,给我温暖。” 之后,我就自动自觉环抱我的身体,我合上眼,我的神情放松,我深深地享受。 我喜欢我这样子。仿佛翅膀就在我背上长出来,伸展又伸展,好高好高,又轻又神圣。 大概,冥想也是这种境界。 我开始留意身边的人,有谁沉静、安稳又满足?独自一人的他,是否也如我,有另一个人在心内? 同心地生活,在静寂中互相安慰。 我清洗餐具,说:“self,我将会变成有气质的老姑婆。” self就说:“自由自在,你有什么不好?” 是的,我丰衣足食,没有人会令我心情跌宕,没有人会令我伤感流泪。 有时候当我觉得自己太百毒不侵,我就会看一出电影解毒。我看了我的野蛮女友,在最后那十五分钟内,我哭得似头猪。 “好不好看?”我问。 他说:“我陪你流了泪呢!” 那么,你究竟是左眼流泪还是右眼?抑或是我流第一、三、五、七、九滴泪,而你流第二、四、六、八、十滴? 谢谢你,分享了我的伤感。 我知道,我是有人陪伴的。 天使有时候来看我,她继续白得如雪雕。 我问她:“为什么你没有下地狱?” 天使说:“天使长召见了我。他教训我胡作非为。” 我问:“有没有再降职?” 天使反而说:“我在忏悔中感受到圣召,他原谅了我。于是,我靠近了他。” 我惊异:“神真是伟大!” 天使微笑“这就是爱,这就是明了。” 我说:“我没有再看见g。a” 天使指了指:“他就在沙发上憩睡。” 沙发上没有人。 我说:“他回来后,我就少了心烦意乱,也没有发生什么失魂落魄的事。” 天使望着我,她问:“self可好?” 我点点头:“很好,有心。” 然后我说:“请你为我照顾wise。” 天使明白我说什么,她微笑地回答:“我会的,你放心。” 有一天,我听见我的心对我说:“是时候找个男朋友。” 我说:“你知我从来不急着找男朋友。” 心又说:“谈谈恋爱都是好的。” 我问:“找谁呢?人妖?” “哈哈哈哈哈!”我的心与我一起笑。 “你不可以无时不刻地只与我呆在一起。心告诉我。 “不要离开我。”我警告他。 心说:“你太自觉我的存在,对你不好。” “没办法,我知道你存在,也想你存在。”我告诉他。 “没有人终日只与自己的心说话。”心说。 我说:“但我爱你,我爱得你好深。” 然后,心就柔柔地抽动,我感动了我的心。 我仰起脸,合上眼,享受我与心的爱情。 长长地,我叹气。一切都很好。 买东西的时候拼了命似的,吃东西时又大吃大喝,我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纵容自己。为什么不?我需要加倍美丽,加倍营养,加倍快乐。 我告诉烟花:“迟些我会开餐厅。” “再有雄心大展鸿图了?”她问。 我指着她跟前那份鹿儿岛黑牛说:“一定做得比这份更好!”烟花便说:“有志气!我嘉奖你!今餐我请客!” 我告诉她:“我更是厨艺总监!你没尝过我的大蚧炖蛋吧?简直是人间美食!” 烟花喝了口酒,问:“self临离开前教你的?” 我说:“是我自动自觉学会的。” 当然我知道,没有他,我就一定学不懂。我已经完全变了。 在某个早上,我不想上班,我赖在床上,眼睁睁望着天花板,什么也不想做。 声音就说:“起床,今天你要出去走走。” “不走。”我反抗“昨天上了班,前天又上了班,今天休息。” 声音迫使我:“你不起床,我就抛你上天花板然后抛你下床。” 我回答:“我没有撞邪,你不用扮驱魔人。”但最后,我真的走到家私店上班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我来这里,订了的家私未送来,同事又没有请假。 我在店子里内百无聊赖,正想抓起手袋去shopping之际,玻璃门被推开,背光走来一个男人。 斑大、成熟、有气派。 他向我展露好看极了的笑容,我没忘记他,他是袁先生。 没见面有没有一年半的时间了?那时侯我还以为,我与他会有事情发生。 我的女性荷尔蒙高涨起来,然后驾轻就熟地,我挂起了第三号笑容:迷人、亲切、恍如隔世、别离后又重逢的笑容。 袁先生站到我面前,凝视我,状甚抱歉:“居然,隔了这么久我才能再来。” 我点头,从喉咙挤出低沉的回应:“恩” 他看着我,目光内有星星。 我说:“但我没忘记袁先生。” 他惊喜非常:“啊!太好了!”看上去,仿佛真的在感动。 他解释:“大女儿生性反叛,在美国犯了个小案,于是我放下香港的事务到美国与她一起生活了一年,我要尽做父亲的责任。” 我关心地问:“袁小姐一切可好?” 袁先生点点头:“情绪平稳了许多,明年会报读大学。所以,我想送份大礼物给她。” 我转了转身,坦白相告:“其实这一年来,我少出外接洽,没有搜罗到太特别的货色” 袁先生说:“我记得林小姐说过,家中珍藏了一张thomassheraton的椴木梳妆台。” “啊!”我深呼吸,然后叹气“被火烧掉了。” 是的,我亲手烧毁了它。 袁先生皱眉“太可惜!保险赔偿得足够吗?” 我眨了眨眼,避而不谈。 我转而向他介绍:“少女会喜欢这款放在睡房的小圆台,看吧,工匠在台面绘上小狈鸟儿嬉戏的图案,精巧俏丽。” 袁先生犹疑。 我再说:“维多利亚时代的化妆组合柜也很别致,这款更在脚底镶嵌上活动轮子,目的为方便十九世纪的淑女带着它周游列国。” 袁先生看着那雅致的化妆柜,想了想,这样说:“我打算要一张loveseat。” 我的心狂跳了一下“loveseat?” 他望进我的眼眸,对我说:“是否有意思得多?” 我揉着双手,痹篇他的眼神“舍下有一张loveseat。”然后我说:“是非卖品。” “是什么年代?”袁先生问。 “十八世纪法国的宫廷制品。它载满了生生世世的爱情。”我垂下头说。 袁先生没有答话。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抬起眼来,发现他在专注地看着我。怦怦怦,我的心又再狂跳。 他说:“非卖品,但可否参观?” 我抓了抓头,傻笑:“随缘吧!” 袁先生溜了溜眼睛,继而大方地笑了笑。 忽然,我的脚步有点站不稳,在这个男人跟前,我不知怎算好。 他说话:“赏面一起午饭?” 我睁大眼,同时候又瞳孔放大。“sure!” 于是,我就去取我的手袋。袁先生让我先行,他跟在我身后。顷刻,那受保护的美好感受四方八面涌至。有些男人,特别令女人觉得体贴。 袁先生的黑色房车停泊在家私店附近,他风度翩翩地让我走进车厢,然后吩咐司机把车驶向目的地。 袁先生问了我一些喜欢吃中菜还是西餐的问题,我回答了,告诉他我正着手开设餐馆的计划。同时候,我听见心对我说:“这个好,别放弃。” 我在心中回答他:“我也知他好你认识他吗?” 心在一会后告诉我:“他应该是一名新人。” 我望了望袁先生,然后挂上了微笑。我在心中与袁先生打招呼:“你好!今生新认识的人。” 吃午餐花了两小时,之后到他的办公室参观花了一小时,袁先生说,他想重新粉饰工作环境。三小时的相处,已经叫我觉得很亲切。 怎形容这个男人呢?有品味、含蓄、富贵族气质、优雅、成熟、魅力非凡。 没有女人&#x80fd;&#x6297;拒的类型。说到底,我也只是一名普通女人。 有声音说:“去!” 我反问:“你舍得?” 声音没有回答我。 我问袁先生:“这个周末可有雅兴到舍下一聚?” 袁先生马上答应:“我一定要看看那张loveseat。” 我微笑,觉得一切安稳又如意。 周末的下午,我开始忙碌起来,买材料为袁先生准备晚餐。 心说:“男人会喜欢味道浓一点的食物。” 我问:“香煎鹅肝做前菜好不好?” “好。”心又说:“主菜可以是香草三文鱼扒。你会控制得当。” “但三文鱼扒很腥不如改用斑块。”我提议。 “香草斑块?中西合璧,颇有创意。”心说:“但最紧要是一瓶佳酿。” “我同意。”我说。 在厨房忙了一个下午,然后我沐浴包衣。我在镜中看着我的身体,然后问:“真的舍得?” 他便说:“别忘记,你即是我。” 我静默。 他再说:“你伤心我也伤心。你开心我自然开心。”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不要骗我。” “我没有。”他说:“我们是二合为一的,不是一分为二。” 我合上眼,放下了心。 傍晚,袁先生到来,为我带来一束洋牡丹,开得正好。 他站在玄关,与我四目交投,那个声音说:“自然一点。” 于是我笑脸如花。 放下花,袁先生的目光便投向我的loveseat上。“白色的loveseat。”他走过去,顺其自然坐下来。 看着他坐在我的loveseat上,我不但不反感,反而愉悦。我对自己说,让他拥有这个资格。 有些人,我愿意对他宽容。 他就在loveseat之内伸出手,他有漂亮修长的手。 我没考虑些什么,就伸手把他的手握住。他把我带到他的身边。当我坐到他身旁时,我是多么快乐。 甚至是甜蜜的。 他抱住我的腰,我把身体挨近他。他说:“loveseat的尺码很特别,比双座位细,但又比单座位大。” 我告诉他:“loveseat是从前专为贵族淑女而设的,她们裙的撑架太大,普通单座位照顾不到这个需要。” “还有呢?”他问。 我笑了笑。“我只知道这个典故。” “但我听到的不只是这样。”袁先生望着我。“loveseat是两种木质的结合,椅的背靠是一种木,椅的坐处是另一种木,两种不同的木质拼合起来后,互相支撑,互补长短,就成为最坚固的座椅。就像爱情,两个不同的人,互相扶持,然后增进快乐,巩固了人生。” 我望进他的眼睛,不可置信。 心说:“感动吧。” 我的脸庞正泛红。 心再说:“是时候我和你一起制造冲动。” 我的呼吸急速起来,但觉同时候有两个我的能量,气势如虹,所向无敌。 袁先生说:“林小姐,你会接受与我这种男人交往吗?” 潜意识的反应是:求之不得。 而说给他听的版本变成:“或许我们会合拍。” 接下来,袁先生把脸凑近,缓缓的,温柔的,而我,合上了眼。 心头汹涌澎湃,许久许久,也没试过这般浑身是劲。他已经充满能量与信心,我要走进另一个段落的人生。 男人的嘴唇已按在我唇上,男人的气息迷住了我。 刹那间我分神“心?你在不在?” “在。尽情享受,不要分心。”心说。 我在心里问:“你觉得怎样?” “我当然enjoy拉!”他是这么说。 忍不住,我笑了出来。轻轻推开了袁先生。 他问:“what’sfunny?” 我仍然在笑“对不起。其实我失恋不够半年。” 我就捉着我的手“我不心急。虽然我与妻子离异已多年。” 他的眼眸内,柔光闪亮。我相信,他是个神情又温柔的男人。 我垂下眼,挂上微笑,什么也位发生,我已经觉得幸福。 袁先生说:“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已觉得很亲近。在美国探望女儿的一年,我常常想念我们那次短短的会面。” 我叹了口气“你是个浪漫的人。” 他说:“你信不信前世今生?或许,我们前生已有缘。” 我愕然。是吗? 心告诉我:“有可能。” 我在心中问他:“那么他是谁?” “情敌。”心说。 我又忍不住笑。 心又说:“但我允许他拥有你。前生他无此机会,下世又轮不到他,惟有是今生。” 我想了想,也是啊。机会无多。 我对袁先生说:“前世的事我不知晓,但今世,请珍惜。” 袁先生的表情是喜悦的。 心说:“这个男人好,他能令你不愁衣食。” 我在心中骂他“你现在天天也有饭吃呢!” 然后,我面对着袁先生,这样告诉他“我准备了晚餐,亲自下厨的。” 我站了起来,袁先生跟着我也站起来,我们的手一直牵着。 我告诉他:“之前,我在家烧毁了一些价值连城的古董家私。你会不会喜欢一个烧家私的女人?” 他说:“孤单的女人,最会做出令人侧目的事。我答应你,以后你不会孤单。” 我再次笑脸如花。我有预感,与这个男人一起,我会笑出皱纹来。 然后,他伸出双臂,把我拥入怀,送我一个大大的、安全的、成熟的、满有力量的拥抱做礼物。 我酥软在他的怀内,世界上的一切,早已软如无形。一个男人的拥抱,就是他的心。他的心,必然是一个棉花做的堡垒。 我对心说:“警告你别妒忌。” 心说:“不如你试试同性恋。” 我喝骂他:“神经病!” “吃饭啦!”心回敬我。 我的另一半仍然是我,而我走什么运?居然另有一个人来爱我。 我看着袁先生的脸,今生,我会努力去了解这个男人。他是我今生一份额外的大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