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满宫》 第1章 黄金宫 听说东魏黄金宫里,最值钱的宝贝都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里。 若说这皇后娘娘,脾性也真古怪。据说她早先是卖鱼妹出身,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魏宁帝的皇后娘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或许早年太过贫穷,偏恋上这金银财宝,大有将坤宁宫变成国库的架势。 坤宁宫,对于天下的偷儿来说简直就是一块巨大的鱼饵。 这不,就吸引了沐小鱼这条贼眉鼠眼的鱼儿。 她是雪山门排行最末的弟子,雪山门丘如雪掌门即将过六十大寿,门下众弟子费尽心思各出奇招准备献宝。因为师父说了,谁的宝贝最能得他的欢心,他就能满足该名弟子的一个愿望。 但凡雪山门弟子,人人都幻想得到丘如雪的那本《幻影秘笈》,据说学成之后可以来无影去无踪,化身为隐,嘿!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沐小鱼倒不想成为天下无敌的高手,她只是觉得若会隐形了就更加适合偷东西。 没错,她学武功的所有目的都是为了偷东西! 所以,此刻,她一溜烟地窜到了坤宁宫,金钟倒挂在屋檐下,偷偷瞄着窗棱内…… 忽然,只听见门内传来巨响,旋即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别再让我看见你!”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只穿着贴身衣裳的瘦弱少年被推了出来,差点摔倒在地,木门也随之“啪”的关上。 少年用力拍门:“将衣服给我,将衣服给我呀!” 可是门依然紧紧闭着。 此刻正是寒冷的腊月。大雪方歇,新月露头,地上的残雪足有一尺厚。北风绕着银胖的树枝打着旋儿,颤颤巍巍欲坠不坠。 一片静谧里,那少年的声音显得格外清厉。惊起几只乌鸦在树影间盘旋,不时碰塌些雪块,露出秃枝嶙峋。那雪块一落,便散成盐粒般飞开,稀稀簌簌之间,又融进残雪堆里,悄无声息。一轮青月于空中高悬,冷冷俯视着这巨大黄金宫殿的一角,月光如水泼洒在庭院间。 少年蜷着身子,双手交叉抱紧自己,他显然身体羸弱,嘴唇很快就已经冻得乌青了。 沐小鱼心有不忍,她从屋檐下跃下来,忽然出现在那少年的面前。少年惊讶地张开嘴,手指哆嗦着指向她:“刺客……刺客……阿嚏!” 他打了个喷嚏,身形晃了晃,已经冻晕了过去。 待少年醒来的时候,感觉身子已有暖意。 只见一炉火熊熊燃烧着,他垂首看向自己,身上覆盖着一件旧斗篷。脏兮兮的,破破烂烂的,但很厚实,也很温暖。 明亮的火焰下,他看见那女孩正拿着根木棒有下没下地挑着火堆,惹得火星四溢。 光影明暗间,映得她面色白净,肤细如瓷,下巴若水滴般收得恰到好处。一对乌黑清亮的杏眼就镶嵌其间,不时滴溜溜打个滑闪,让那尚未长开的五官也动人起来。 他没有出声,感受着温暖气息的静静流动,四周只有枯柴时而“劈啪”“劈啪”,跳出几缕火星,烧灼着空气。 不知想到了什么,女孩“扑哧”一笑,两颊顿时漾起对柔软的旋,被火光薰得红扑扑的。杏眼间波光流转,更衬得红菱似的嘴角儿如出水般鲜亮。 这动静顾盼间,一派稚气里竟透出种别样的清丽来。 少年不禁看呆了,面上微微一烫。 “看够了没有?”女孩幽幽地丢来一句话。 那少年一窘,怒道:“谁看你了?” “看了就看了呗,长得标致就是让人看的。” 少年被哽了一下,在他有限的阅历里,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自己说自己长得标致的。 沐小鱼侧过脸来:“喂,你干嘛的,怎么让皇后娘娘给赶出来了?” “我哪有让她赶出来?”少年兀自强辩。 借着火苗,沐小鱼看清楚少年的脸,不由在心底一叹,是个很俊美的人呢。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凤眼含雪,鼻秀如峰,眉宇颊壑无不浑然精致。只是那唇角偶尔翘起的嘲讽,裂开了这块清冷的美玉。 看来不是个爱笑的主啊,沐小鱼再次心里叹个气。眉尖微簇,念头一转,便拍掌笑开:“我知道你是干嘛的呢,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能出入皇后娘娘寝宫的除开皇上就是太监。你是小太监吧,是不是打翻了娘娘的洗脚盆让娘娘不高兴了?不会伺候人吧!真是一个小可怜喔!还不爱笑,怎么能讨人欢喜呢?” 小可怜?少年来了火气,从来没有人叫自己小可怜,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一定会吓得满地爬。 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小可怜呢?这么冷的天被皇后娘娘给赶出来,若不是遇到这个贼,自己只怕被冻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贼…… 他来了好奇心:“喂,小贼,你是想偷皇后娘娘的什么东西?你就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守财奴吗?如果被她知道了,一定会活活打死你的。” 小贼?这个人竟然唤自己是小贼? 沐小鱼柳眉倒竖,一手插腰,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道:“小贼?你小太监宫门不迈不出不知道天下大事,我就是雪山门鼎鼎大名的女飞侠沐小鱼,我来偷你们娘娘的东西那是瞧得起她,我才不怕被抓呢,因为能抓到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沐小鱼?没听过。”少年语带随意,好奇地问:“雪山门?是干什么的?是专门学偷术的吗?” 第2章 神偷幻影术 沐小鱼双颊开始发烧。她之所以偷东西是因为极度的缺银子,可不关雪山门的事。 “你别瞎说,雪山门是江湖四大门派之一,我师父武功很强,全天下只有他会幻影术……”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近耳语。是了,这么强大的门派,女弟子居然还需要偷东西,想来也是有问题的。 但少年似乎没有注意沐小鱼的神态。 幻影术?传说中的幻影术,可以在片刻之间隐形,然后去任何一个地方别人也无法察觉。 如果自己能学会……就可以在任何看皇后娘娘不顺眼的时候霹雳巴拉抽她十七八个耳刮子泄恨。 想到这里,少年笑了起来。这一笑之下,秀容尽舒。 美人带笑,原本是最让人沉醉的。可沐小鱼只觉得这笑容让自己有点发怵, 但,确实挺好看的。 “你知道娘娘寝宫里哪种宝贝最值得你偷吗?”他知道钓鱼一定要先抛饵,那种让沐小鱼发怵的笑容更深了。 沐小鱼心尖一凉,是啊,怎么忘记了,这小太监一定知道皇后娘娘那儿哪个宝贝最值钱,急问道:“说说看!” 少年却伸伸懒腰:“啊哟,累了,不说了,我回去了。” 沐小鱼气急败坏,走过去揪着他的耳朵,“不说不准走,你知道我将你弄到这里来容易吗?你身子那么沉,我可耗了神,如果不是我你肯定会挨冻的,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没有错!”少年等的就是这句话:“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如果我告诉你娘娘最喜欢的宝贝是什么,藏在哪里,你偷到了,你怎么报答我?” 沐小鱼杏眼圆睁,眨巴眨巴着,脸又涨红了:“你要我分点银子给你吗?我其实没银子……” 少年摆手:“我不要银子,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让我成为你们雪山门的弟子!” “原来你想要拜师!” 少年点点头:“我也想成为沐小鱼你这样可以飞檐走壁的大侠。” 沐小鱼沉思起来。 雪山门并非人人可以拜师入门的,但沐小鱼是小师妹,她早就巴望着师父能再收一个关门弟子了,这样自己就有了小师弟,可以任由自己欺负。 只是对方是小太监,师父是断然不会收取一个太监做徒弟的。 “怎么样?有你沐小鱼出马,一定‘鱼’到功成。”少年趁机拍马屁。 “那是自然,这天下没有我沐小鱼做不了的事情,不过……”她硬着头皮,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你叫什么名儿?不能让师父知道你是……是小太监……我们雪山门是天下名门,岂能收一个小太监做徒弟呢?” “我叫敏儿。是是是,师姐的话,小师弟一定铭记在心。” 一句师姐叫得沐小鱼那是心花怒放。在雪山门别人都是“小师妹”“小师妹”的叫唤,让她伺候跑腿,好容易有个愿意当师弟的人了,虽然是个太监那也总比没有的好。 “好吧,敏儿,你速度告诉我皇后娘娘身边最值钱的是什么东西,等我到手了,你拜师的事情就包在大师姐我的身上。” 敏儿伸出手来:“击掌,一言为定!” “哎,到底是一个小太监,婆婆妈妈的!”沐小鱼伸手与他击掌,两人席地而坐,开始商议。 敏儿说:“这娘娘闺名名叫花好,她曾是太湖上的打鱼妹,对鱼那是情有独钟……” 什么?沐小鱼心想今儿遇到对头了。 敏儿继续说:“她不仅喜欢吃鱼,还喜欢所有和鱼有关系的东西。她最中意的,就是佩戴在她脖子上的那枚绿玉翡翠鱼,这物件巧夺天工,放在水里可以像鱼儿一样游动,栩栩如生。那是东辽国献来的宝物。天下间仅此一条,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沐小鱼顿时满心欢喜,若将此宝贝献给师父,一定会讨他老人家的欢心,丘如雪虽然已经很富裕了,可正如天下所有有钱人一样,就算再有钱也总觉得自己的荷包里少了一钱银子——贪婪。 话不多说,沐小鱼转身就跑,再迟一点天就亮了。 这次沐小鱼算是熟门熟路了,她潜入到皇后的凤榻旁,好奇地盯着熟睡的皇后。虽然容貌清秀,可是那睡姿真是不敢恭维——四仰八叉的!真是奇怪,堂堂东魏国的皇帝怎么会娶了一个如此粗俗的卖鱼妹呢!可是她没有时间琢磨人家的家务事,就死死盯住了皇后娘娘的脖子。 白皙的脖子上,果然佩戴着一枚鱼形绿翡翠,那翡翠周身通透,在暗光中隐着幽幽波纹。凭借她做贼的天赋,她知道那玉果然是无价之宝。 沐小鱼蹑手蹑脚地走近,伸手摸了摸了那鱼,倏的顺了下来。 皇后仿佛有所感觉,嘟哝着,伸手在空中挥了挥,沐小鱼脊梁一僵,身形定在半空,额上渗出豆大的冷汗,心想若皇后醒来了怎么办?她可不会杀人的。好再皇后只嘟哝了两句,又翻身继续呼呼大睡了。 沐小鱼在心里狂念“阿弥陀佛”,将绿玉翡翠鱼小心放进荷包里,转身飞了出去。 只见那小太监还等候在台阶下,瞧见沐小鱼出来,低声问:“得手了吗?” 沐小鱼全然忘记刚才的惊险,得意地说:“大师姐出马能不得手吗?” “那可要记得我们的约定,你不会骗我吧!” 第3章 到底是什么病? 沐小鱼诺道:“三日后,你到淮山大酒楼来,师父在那里办酒,我带你去见师父。” “好,一言为定。” 沐小鱼摆摆手,急忙奔进浓稠的夜色里。 一阵冷风吹来,敏儿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寒冷,他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那件破斗篷,直到暖意再次包裹住自己。人世间的温暖,莫过于寒冷时别人传递来的一份小小的关怀。 久已没有品尝过女孩儿的柔情的敏儿,嘴角流露一丝微笑。这个叫沐小鱼的女孩子还真是有趣呢! 沐小鱼睡着了,她睡得并不安稳。 在梦中,她仿佛变了成了一条鱼,那个皇后娘娘手提一把杀鱼尖刀,恶狠狠地追着自己。终于,她掐住了自己,使劲地剥着自己的鱼鳞…… 沐小鱼醒来了,是的,她是痛醒的。 她一看,丑姑正骑在自己身上,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呢! “咳咳……丑姑……放开我……你放开我呀!” 她使劲掰着丑姑的手指,终于,丑姑的力气用完了,手指松了,沐小鱼这才逃出生天。 可她的脖子上已留有两道醒目的紫痕。 沐小鱼不敢摸脖子,只缩到一旁怯声问,“姑姑,你又犯病了吗?” 那丑姑抬眼瞪着沐小鱼,白多黑少的眼珠闪烁的冷光让沐小鱼不寒而栗。 丑姑大约三十来岁,头发凌乱,灰衣驼背。年轻时不知是遭遇了什么,一张面容尽毁,疤痕所到之处,轻则皮翻肉绽,重处深可见骨,只余一对白多黑少的吊眼森森瞪人,只消远看也能发身冷汗。大约是长期营养不良、癫症又经常发作的关系,一双手枯瘦如柴,总是微微打颤,只在拿着棍子抽打沐小鱼时才稍显稳当。 她在江边捡拾了沐小鱼,用剩饭剩菜养大了她。虽然养活了她却也没少折磨她,但凡她癫痫症犯了的时候,就会想要折磨沐小鱼,小时候的沐小鱼没少受皮肉之苦,数次都是邻居听到孩子哭声太惨,将她救下,否则沐小鱼早就死在丑姑的手里了。也是机缘巧合,沐小鱼在十岁那年拜入雪山门下,学了点功夫,总算可以自保,这才渐渐逃离了童年时期的梦魇。而从十岁开始,就是沐小鱼在养活丑姑了。 丑姑太丑,总是找不到活干,其实她也什么都干不了,为报答丑姑的养育之恩,沐小鱼白日学武功,晚间偷盗,用盗取来的财物供养丑姑。其实温饱也算解决了,可是丑姑的胃口仿佛越来越大,她总是唠叨着,若不是遇到了沐小鱼,自己可以住大宅子,有很多人伺候,言下之意仿佛责备沐小鱼是扫帚星,让她失去了富贵的生活。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丑姑开口,沐小鱼都会尽量满足她的要求。 因为丑姑是她的救命恩人。 丑姑说,是在江边捡拾的她,或许是逃难的人将还是襁褓中的她扔下了。 沐小鱼虽然一无所有,但知恩图报的心却是在的。 终于,丑姑的呼吸恢复了平静,她冷冷地说:“拿来,今日的银子还没有给我的。” 现在丑姑每日都需要十两银子。 沐小鱼绞着手,喃喃说:“我今日没有,明日一定补上。” 丑姑一言不发,走过来硬拽下她的荷包:“这里鼓鼓的,藏了什么东西?别想要欺骗我。我告诉你,任何人都别想欺骗我。” 沐小鱼骇出一身冷汗,可又不敢从丑姑手里抢过荷包,只得急声央求:“师父马上要过六十大寿了,这是我献给师父的大礼,姑姑,我求你不要拿走。” 丑姑充耳不闻,径自打开荷包,翻出那枚绿玉翡翠鱼。只见那鱼在掌中幽光一现,连带着周围的气流都凝滞了几分。她不禁惊叹起来:“果然是好宝贝……”随即脸色一变:“这不是寻常人家会有的东西,你到底从哪里偷来的?” “我去皇宫偷的,从皇后娘娘的脖子上偷来的……”沐小鱼的声音已带了哭腔,她不怕绿玉翡翠鱼被丑姑拿走,而是丑姑的语气分明已是发怒的前兆。 一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丑姑像被火烫了一样,忙不迭地将绿玉翡翠鱼抛了出去,好在沐小鱼反应快,赶紧顺手接了,小心塞进荷包。 丑姑喃喃地念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谁是皇后娘娘,谁是皇后娘娘……”她语无伦次、疯疯癫癫地转身就跑,却不曾想在门口撞上了一个英气勃发的青年。 那青年一身白色长衫,面貌清雅,容姿****。他手摇折扇,回个侧身扶住了丑姑,温言问道:“姑姑你要去哪里?” 丑姑一见他,顿时满脸喜色,连嚷着:“给我银票!我去赌坊。” 那青年见状也不多问,从袖中拿出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丑姑手里。 沐小鱼追出门外,正见了这幕,急忙阻止:“大师兄,你怎么又给我姑姑这么多银两,我还不起的……” 蓝敛玉轻笑:“小师妹,我什么时候要你还过银两了?” 他们一问一答之间,丑姑已经揣着银票跑远了。 看着沐小鱼颓然垂下的双肩,蓝敛玉收了折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戏谑道:“小师妹,给师父的贺礼可有准备好?” 蓝敛玉是雪山门大弟子,亦是京城首富蓝关山的独子。明明是含着珠玉汤匙出生的他,却毫无半点纨绔子弟做派。文武双全,智谋出众,宽厚待人,据说已是丘如雪暗自选定的下一任雪山派掌门人。 第4章 俊男的眼神攻势 不等沐小鱼回答,他又从身上拿出一叠银票:“还有几天时间,你先拿这些银票去选礼物……” 沐小鱼摇摇头,“大师兄,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些同门这么好?” 蓝敛玉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小师妹才十六岁,哪里懂得男女之情。自己虽然是大师兄,但未必对门下师弟师妹们个个如此周到,于是斟酌着开口:“那是因为……”不曾想沐小鱼却脆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我已经给师父准备好了礼物,就不劳大师兄你了。我已经欠你太多了,我真的不知道拿什么还你。” 她拍拍自己的荷包,腼腆地笑着,蓝敛玉看着她甜甜的笑脸,心里也是甜意阵阵,那句“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也早被抛之脑后。 “小师妹,我的就是你的,不要说什么欠不欠。” 他温然含笑,定定看着沐小鱼,似乎想把眼前的小人儿看穿。 “大师兄,你真好,你如果当掌门我一定会投你一票,既然欠你那么多……不妨,再多欠你一次,我有件小事情想请大师兄帮忙。”沐小鱼全然忽略俊男的眼神攻势,她满脑是三天后自己就要兑现的承诺,心急如焚,只得踌躇着在原地来回划圈圈。 虽然自己深情款款的暗示对方没有领会,但既然小师妹开口请自己帮忙,那这个忙是肯定要帮的。 “好,小师妹请说。” “是这样的,我认识了一个小兄弟,他长得挺可爱的,他叫敏儿,久仰师父和大师兄的大名,想要拜在师父名下做关门弟子……”沐小鱼说到一半,偷瞟下大师兄淡然无波的脸色,咽咽口水,继续蚊子哼哼,“大师兄你也知道了,师父瞧见我就像瞧着一棵路边草,除开踩的时候有点感觉外其他基本是无视。我在师父那说不起话,还是请大师兄在师父面前美言几句,大师兄可否帮个忙?”说到最后,沐小鱼干脆头也不抬,基本整个人都要缩到自己的影子下面。 蓝敛玉面色一沉,寒声问:“小兄弟,长得挺可爱?你是见人家长得可爱所以想让他入门吧?” “不是不是……大师兄,换别人我可不会说,说出来人家会多么伤心,沐小鱼我虽然不算女侠(在大师兄面前她可不敢自称女侠),但也不能不厚道揭人家伤疤,敏儿是一个可怜的小太监,这个秘密大师兄你可不要说出去。”见大师兄误会自己,沐小鱼心一横,把“实情”一股脑倒了出来。 一听对方是小太监,蓝敛玉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轻摇折扇,慢条斯理地说:“既然是你吩咐的事情,大师兄就一定替你想办法。只是你怎么谢我呢?” 沐小鱼闻言大喜,飞身回屋,出来时手里还端着一碗芋头:“你知道我们家穷,就剩了一碗芋头了,大师兄你不会嫌弃吧?” 片刻之后,一个英俊潇洒的白衫青年,一只手执着昂贵的象牙折扇,一只手不伦不类捧着一个豁了口的大菜碗,怏怏地漫步在街头。 坤宁宫简直是炸了窝了。 自从发觉绿玉翡翠鱼不见了之后,皇后娘娘几乎气炸了肺,坤宁宫上上下下几十号宫女嬷嬷太监全部受了罚。 这日,娘娘又在惩治伺候她的小宫女,那宫女才十一二岁,身形瘦弱,一袭单衣跪在地上哭泣不止。娘娘命人高举着藤条,她轻轻啜着菊花茶,对小宫女说:“欢喜,你虽然年岁小,但在这坤宁宫也有一年多了,你应该知道本宫的脾气,本宫劝你还是招了吧,若将绿玉翡翠鱼归还,本宫还可以赏你一个全尸,否则就别怨本宫心狠了。” 叫欢喜的小宫女磕头如捣蒜,哭着申辩:“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欢喜不敢偷啊,欢喜没有偷啊,请娘娘明察。” 娘娘脸色一板,将青瓷茶碗用力掷下,茶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众人顿时跪了一地。娘娘怒斥:“贱婢,竟然还敢不承认,给本宫重重地打,一直到打死为止。” 藤条扬了起来,那执藤条的宫女不忍心,手微微颤抖着,娘娘横她一眼,立了起来。从宫女手里抢过藤条,狠狠地抽了下去:“似你这样的贱婢早就该死。” 藤条狠狠地抽在那个小宫女的脸上,顿时脸皮开花,五官被抽得血肉模糊,小宫女惨叫一声,受辱不过,哭喊着:“奴婢是冤枉的!”她捂住脸,用力撞向廊柱,顿时魂飞烟灭。 “你在干什么!”怒呵之下,一个穿着黄袍的清俊少年跨门而入,他疾步至前,从皇后手里夺下藤条,眼看着满目狼藉,睚眦欲裂。怒斥:“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私立私刑!” 宫人们无人敢出声,尽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皇后没有再看被夺走的鞭子,也没有看夺走鞭子的少年,仿佛那只是空气里幻化出来的一幕。她抚摸着新绘好的长长的指甲,慢条斯理地发话:“她偷了东西,就是该死,来人啊,将这贱婢的尸首拖下去,喂狗。” 黄袍少年垂首握拳,旋即又抬头怒视眼前的皇后,“你!花好,你怎么变成这样?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淳朴的渔家妹,是什么让你黑了心肠变成今日这样狠毒模样?” 皇后娘娘冷笑起来,声调渐高:“皇上,请不要提臣妾出身的事,臣妾的出身到底如何皇上比谁都清楚,臣妾身上流淌的是谁家的血脉,皇上也十分清楚,若要论出身,谁又比谁高贵?谁应该是主子,谁应该是奴才?皇上是否要臣妾掰着手指头给皇上细细数起来呢?” 第5章 夜半神秘人 那少年皇上半响不曾说话。许久,他才抬起手来,示意周围的人全部退下去。 一时间房内的人都退了个干净。 “花好,朕知道朕的父王欠了你家的,如今朕也在偿还,朕对你千依百顺,你还要朕怎么样?” 那声音极低,蕴着深深的怒气。 皇后哈哈大笑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千依百顺?若不是臣妾规劝皇上,皇上只怕早就纳了无数的妃子了。好,你不是说千依百顺吗,臣妾脖子上的绿玉翡翠鱼不见了,皇上,你打算怎么赔?” 皇上微微叹气,说来说去,还是索要财物。 随着皇后笑声渐厉,他背身望向窗外,怒色尽敛,一双凤眼已看不出任何波动。此刻暮意正浓,落日的余烬透窗而入,在他欣长的眼帘下绘出一段阴霾,如玉的面容似乎也要隐入这金黄黯淡的光线之中。 这少年,正是让沐小鱼误认为太监的敏儿——东魏魏宁帝,慕容敏。 慕容敏还在母后腹内时便失去了父王,出生之日即被立为东魏新君。慕容敏伺母后极为仁孝,母后跟随叔父宇文跋去了宇文跋的封地西楚,临别时嘱咐他,要好生待皇后。 他与皇后娘娘成婚已经三年,他越对她千依百顺,皇后的脾气却变得越发暴躁狠毒。甚至对他也采取暴虐手段。他都默默忍受下来。 只因皇后身上背负着一个巨大的宫廷秘密!他的忍让,是为了赎罪,那是他要替家族背负的债。 “皇后,你我已经成亲三载,出身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失去了心爱之物,想要什么做补偿尽管开口,朕有的,朕都会赐予给你。”慕容敏软声应道。 皇后满意地笑了,出身的隐私是她手里的权杖,她知道自己掌握了那个秘密一日,皇上就拿自己没辙,就得乖乖听取自己的,包括不敢纳妃。 一年前,她怀有身孕,却不慎跌掉,太医说她此后将很难再怀龙种。为了保住皇后之位,她不许皇上纳妃,皇上也只有无可奈何地听从。 “皇上,你知道臣妾喜欢鱼,偌大的坤宁宫缺一条镇宫之宝,这样吧,皇上你给臣妾用黄金铸造一条鱼,越大越好,臣妾一定会日夜把玩,感受君王的宠爱。” “你……皇后,你也知道此刻国库空虚,哪有那么多的黄金给你铸造大金鱼呢?”少年皇帝的声音冷寂,在空旷无人的殿堂里分外清晰。 皇后娇笑不止:“既然皇上做不到,那臣妾就只好日日鞭打这些奴才奴婢们,一直到查出绿玉翡翠鱼的下落为止。” 慕容敏于袖内捏紧了拳头,若他是凡俗之夫,一定会狠狠揍一顿这个爱财如命的不贤惠的妻子,让她头脑恢复清醒。可是,理智又告诉他,他不能。正因为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皇上,而她掌握着慕容家族的秘密,他不能与她反目。 蓦的,他想起了那日遇见的沐小鱼曾说过的幻影术,是啊,若自己会幻影术,就可以狠狠揍一顿这个愚妇了。他在脑海里浮想起自己狠扁皇后的情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皇后十分诧异,皇上是不是脑袋搭错线了,居然笑了? 看来男子果然是犯贱的,你越对他没个好脸色,他越对你笑脸相迎,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慕容敏脸上看不出表情:“好,朕应了你了。”说完他就转身欲走,在这没有温情的坤宁宫里,他一刻也不想待。 皇后见他答应了,却又软了下来,上来执着他的手说:“皇上,不如你就别走了,今夜就留宿在坤宁宫吧。” 他冷冷地瞥她一眼:“然后在半夜因为一言不合就将衣衫单薄的朕赶出去吗?” “皇上,臣妾那日心情不好嘛,皇上还记仇啊!” 他轻轻将手自她的手心里挣脱,那一刻似乎也挣脱了别的什么。 或许,很早很早以前,他对她的那份爱意就已经消散,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家族对另外一个家族的愧疚之情。 “朕走了。”他轻轻吐出这三个字,举步走出坤宁宫,心情一如天边厚里藏金的层云。 这东魏皇宫,像他的囚笼。若夫妻之间已无爱意,注定彼此只会头破血流。而最后,被关在这里的,又会是谁。 眼前,仿佛又闪现出那条小鱼儿,想起他们的约定,他的唇角泛出一缕不经意的微笑,那或许是此刻生活里唯一的浪花了。 明日就要去参加师父的六十大寿了。 沐小鱼躺在床上,看着那条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绿玉翡翠鱼,明日,这条鱼翡翠一定会在宴席上大放异彩,师父一高兴,没准就能将《幻影秘笈》传授给自己了。 那时候,学会了幻影术的自己一定可以独步武林,想偷什么就能偷什么,姑姑就会高兴了,就不会总是骂自己欠了她的了。 这么想着,她渐渐沉睡,手里装着绿玉翡翠鱼的荷包悄然滑落……她也毫不知情。 一条消瘦的影子悄悄潜入,在她身边伫立了片刻,灯火摇曳,将那影子照耀得朦朦胧胧。 第6章 小鱼出马 淮山酒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平日里车水马龙、奢宴流商不提,据说仅是一道淮山名菜的价钱就足够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就连当今皇后也对其青睐有佳,不时会招大厨进宫侍宴。而雪山门的丘如雪掌门,今日正在这里举办自己的六十大寿。 丘大掌门在江湖上素有盛誉,除开他是雪山门一派之尊这个原因外,另外一个广为人知毛病,就是爱财,他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敛财的良机。 而做寿,无疑就是名正言顺敛财的绝佳机会。 此刻,蓝敛玉正带着其他弟子在门口迎接客人,他一边焦急地四处张望,一边努力忽略师弟们的私下窃笑。怎么就不见小师妹的影子呢? 此时的沐小鱼正窝在淮山酒楼厨房的角落里,一本正经地对敏儿训话:“你拿着这个盘子,看我的眼色。我对你使一个眼色,你就将盘子打开,亮出宝贝来。我们今日一定要好好出一把风头,让那帮势利鬼知道我沐小鱼也不是每次都是吃白食的!” 敏儿瞥下嘴角,“有没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 “你懂什么,师父是识货的,一瞧见这绿玉翡翠鱼,一定会大大欢喜,再提议收你为徒,师父一定准的。” 沐小鱼摘下荷包,小心翼翼地将心肝宝贝掏出来。蓦的,她傻眼了……手上的,这是…… 这是——一块破烂石头? 明明是绿玉翡翠鱼,怎么会变成一块石头的? 敏儿也傻了:“怎么回事,你怎么送你师父一块石头?” “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将绿玉翡翠鱼放在荷包里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沐小鱼刹时有买块豆腐撞死自己的冲动。悲剧了!如果让师父知道自己送他一块石头,他会不会将自己像石头一样踢飞? 本是想演一出鲤鱼跃龙门的,这下可好,龙门没过,给直接扔锅里了,还煎得外焦里嫩…… 怎么办?宴席已经开始了,徒弟们马上要向师父奉献心意了。沐小鱼急得团团转,似乎已经闻到身上炸焦的糊味。 “小师妹,原来你在这里?快随我去大厅。”一身白衫的蓝敛玉疾步走来。发现沐小鱼在这里,他才安心下来。 忽然,他见到小师妹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不禁怔住了:“谁欺负你了吗?”他目光落在一旁同样还没回神的敏儿身上,一把纠住他的衣襟:“是不是你欺负我小师妹了?” 沐小鱼急忙护住敏儿:“大师兄,你快放开他,不关他的事。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想要拜师的人。” 蓝敛玉这才忿忿放开眼前的少年。 “小师妹,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沐小鱼带着哭音说:“大师兄,我准备送给师父的礼物不见了。你看,变成了一块石头。我可怎么办啊,这次师父一定会将我逐出师门了。” 蓝敛玉看着那块石头,又看看“楚楚可怜”的小师妹,一咬牙,软声道:“别怕,有大师兄在呢,大师兄给你想办法。” 他从怀里掏出个檀木盒子,里面是一枚洁白硕大的夜明珠:“这是南海夜明珠,置于卧房夜里可以不用点灯,我本来准备送给师父做贺礼的,你就先拿着吧。” 沐小鱼感觉自己又从油锅里给捞了出来,强忍住去给大师兄捶肩倒茶的冲动,小心翼翼地问:“你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蓝敛玉笑笑,“你放心吧,就算我得罪了师父,师父也不会将我逐出师门的,你就拿着吧!” 他将盒子递给小师妹,想顺便握握她柔软的小手。哪知道斜刺里伸出另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灵巧地接过盒子,顺势放在青瓷盘里,再拿块青布严严实实地罩上,生怕他反悔一样。 蓝敛玉怒瞪那手的主人——一旁若无其事的敏儿。却同时收到小师妹满心感激的注视,只好收回目光,咳嗽了两声。 “大师兄,你对我真好,下次我一定再亲自烹一碗芋头作为报答。”沐小鱼已经自动被砸到头上的夜明珠给乐昏了,完无视自己亲爱的大师兄瞬间发青的脸色。 蓝敛玉不禁打了个嗝……又是芋头…… 他赶紧整整衣带,摆个玉树临风的姿势,深情款款地对着心爱的小师妹表白:“芋头就免了,若能让大师兄一亲芳……” 谁知,又被那个少年给截断,“师姐,这你就错了,大师兄是名满江湖的少年侠客,扶助同门乃他分内之事。你这样动不动就说报答的,实在太看低他了!”说完还满面义愤填膺的样子,训得沐小鱼只能呆呆点头。 蓝敛玉在心里把这臭小子狂剐了一千遍啊一千遍,面上却只能苦撑温文尔雅的笑容,抚扇不语。他向来自诩****,又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却生生在这瘦弱少年的面前连挫两次。若不是因为知道他是小太监,又有小师妹为他求情,这臭小子连雪山门的一片树叶都别想摸到! 但此刻他也只能忿忿敲着折扇,努力视敏儿为手中的那团空气,肃声对沐小鱼说:“小师妹,以后你教教这个小子,雪山门是有规矩的!师兄师姐说话时,做师弟的要垂手而立,不可多话。” 说完就傲然转身离去。 敏儿打个哈欠,“他就是大师兄?怎么看上去阴阳怪气的?” “喂,拜托,你没听见大师兄刚才说的那些话吗?做人家师弟是要有规矩的——不过,你只要对我有规矩就行了。” 时辰一到,沐小鱼便让敏儿随着自己来到大厅。此时的大厅内已是觥畴交错,座无虚席。 丘如雪捋着花白长须,满面喜色稳坐于大堂上位。一个肤色略黑的窈窕少女立于他身侧,眉眼含笑,顾盼多情,正是他的掌上明珠丘宝宝。 雪山门众徒已轮流向师父呈上了寿礼,各色奇珍已经堆成座小山。丘如雪一面看一面点头微笑,几乎要把胡须给捋断。 轮到沐小鱼了,她整整衣襟,神气地示意敏儿上前。 敏儿稳步入内,双手高高托盘,几乎要看不清他的脸。 丘如雪心底冷哼一声,面带不屑。他名下的弟子大多出身豪门,再不济也是小富一方,唯独这个由大弟子推荐入门的小女徒家徒四壁,她能献上什么宝呢? 敏儿将盘子上的青布一揭,同时打开外表华贵的檀木雕盒,只见一束华光从盒内迸发而出,大厅上下顿时朗朗,如同白昼。席上人声不由得一滞,随即更加热烈地沸开。 敏儿朗声道:“这南海夜明珠,出自500年才能修成的巨蚌腹内,一直埋藏深海,吸天地之精华。此清辉可比日月,夜越黑,则光华越皎洁……且女子若长期沐浴在此光华中,肌肤可变得细腻洁白。”一席话说得不急不徐,仿佛深谙其秘。沐小鱼不提,就是蓝敛玉也心中称奇。这夜明珠是他托人以高价收购而来,其中出处却也只明白个大概。这小太监果然是深宫之人,对此等宝物也能通晓至此。 说到内情,也只有敏儿心中有数。他身为东魏皇帝,真正的天下第一富翁,什么样的宝物不曾见过?且拜皇后嗜好所致,被迫也认了不少奇珍,不然哪天连国库都赔给夫人了自己还蒙在鼓里。 说到头,这都是给逼的啊! 丘宝宝闻言心中一动,她可是做梦都想美白。连带也看了看那声音清朗的少年,这一眼之下,不禁愣住了,天底下竟然有如此俊逸少年郎? 丘如雪捻须微笑,收下这个徒儿已五六年了,第一次送了份像样的礼物。遂摆手示意女儿收下。 丘宝宝对沐小鱼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讨厌,她绝不承认这是因为样貌的缘故,就连大师兄也处处维护她,这沐小鱼到底有哪里好。若换了以前她定会讽刺几句,可是今日来了这么一位俊秀少年,好歹也要装装斯文。于是施施然接过礼盒,还特意笑了一笑,直看得沐小鱼打个寒颤。 待大家都送完礼物,丘如雪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大徒弟蓝敛玉,他是京城首富之子,怎么今日迟迟不见送上寿礼以示孝顺之心呢? 蓝敛玉实在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从人群中走出来,拱手说:“师父,寿礼有价情义无价,弟子愿意为师父献上一曲当做贺礼!” 他身形僵了僵,清清嗓子唱起歌谣来:“恭请师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弟子面面相觑,一贯出手大方的大师兄这次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抠门?在师父寿宴上吃白食献唱扮可爱的以往都是沐小鱼的拿手好戏。怎么这次换角了?可怜的大师兄还唱得那么难听。 “够了,下去!”丘如雪怒容满面。 蓝敛玉委屈地瞥了沐小鱼一眼,后者回以更加委屈无辜感激涕零的眼神。他只得怏怏退了下去,知道今日寿宴自己是无份厚着脸皮品尝了。 丘如雪慈祥地召来沐小鱼,问道:“今年小鱼送的寿礼颇有孝心,说吧,你需要师父满足你一个什么心愿?” 沐小鱼在心底狂敲一阵小鼓。 按说自己是答应了帮敏儿加入雪山门,可敏儿帮助自己偷到的那绿玉翡翠鱼不见了。那自己和他的约定就此作废,只能提一个心愿,那肯定是要——《幻影秘笈》了!有了《幻影秘笈》自己就可以成为天下第一神偷啦! 哪里知道她心里的鼓点未落,身旁一直留意她神态的敏儿看她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就知道这丫头要反悔了,冷笑一声,径自走上前去行礼:“请丘掌门收下敏儿为徒!这礼物是敏儿的家传之宝,是敏儿从家里取来作为师姐的礼物献给丘掌门的。” 沐小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小子还真能说!南海夜明珠成了他家的传家之宝了? 而且,他话语中分明是暗示,若师父不收他为徒的话,他会要将礼物收回去…… 怎么没有发现这小太监一肚子坏水呢?难怪被皇后娘娘赶出来,一定是太讨厌招人嫌了!别说皇后娘娘,现在自己看着他都觉得不顺眼了。 就在沐小鱼捶胸顿足的同时,丘宝宝也在一直盯着慕容敏看,越看越觉得欢喜。见他想要拜父亲为师,这样自己以后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与之相处了,她决定帮帮他。 她娇声央求父亲:“爹,你不是一直想收一个关门弟子吗?我看敏儿挺有诚意的,连家传之宝都可以献给爹,爹就收留了他吧!” 丘如雪把玩着那夜明珠,已经爱不释手了,见独生爱女也为这少年说好话,心情颇为愉悦。他沉思片刻,答道:“好吧,既然你有此诚意,也是缘分,为师就收你为徒,满足小鱼的心愿吧!” 沐小鱼这回彻底傻了,自己还没说一句话呢就成心愿了?该死的小太监!怎么这么滑头?自己渴盼了许久的《幻影秘笈》飞走了……又要等明年了,还得赔上一件稀世珍宝。 想着想着,感觉那原本飘然远去的油锅又炸了自己一回,这回可是真糊了。 与此同时,在银钩赌坊,丑姑已输光了身上所有银两。庄家语带不耐地推着她:“走开了,丑女人,你都没有东西输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喂,你推我干嘛,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东西可以再赌了?”丑姑声音提高了八度,和刮锅底差不多。 “哈哈,你这个穷鬼难道还有东西可以赌,莫不是用你的身子?你这身子不值银两,光顾你的客人只怕还要你倒给银子呢!”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不远处角落里,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负着双手靠在窗旁,状似随意地打量四周。青衫玉带之上,赫然是张怪异的银色面具,除了对眼洞,竟是五官都未刻出,这原本看似突兀的搭配,却有种异常的和谐,让他在众人之中,也不显注目。听闻吵闹声,银色面具下,一对狭长无波的琉璃眼冷冷扫过这群赌客。在见到丑姑那鬼神惧避的容貌后不由心中一紧,这女子面上一看就是被火灼伤的,居然没死,也真是命大。 他的手背上,也有一处火灼的痕迹。 那是幼年时他那群“好兄长”所赠之礼。 “给老娘闭上你的臭嘴!你们看,老娘有这个,谁敢跟我赌?就赌一把,3000两!赌赢了,这东西归你,赌输了,3000两银子都归老娘!” 她将一个通体碧绿的物件狠狠拍在了桌上。 正是沐小鱼原本要献给师父的绿玉翡翠鱼。 蓝敛玉给她的一百两银票,她早就输了个精光,为了翻本,她不得不豁出去,将宝贝亮了出来。 “不就是一块翡翠吗,值什么3000两!”庄家不屑地说。 丑姑怒道:“你这乡下人不识货,去,叫人弄盆水来。老娘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稀世珍宝!” 戴面具的男子不动声色移至赌桌前,细看那绿玉翡翠鱼,不禁蹙起了眉头,这不是东辽国呈给东魏皇宫的礼物吗?怎么会落入这个市井丑妇之手,其中又有什么隐情? 清水端上来了,丑姑将绿玉翡翠鱼置入水中。只见那绿玉翡翠鱼一入水,竟周身泛出幽幽绿荧,漾得水波袅袅,仿佛真是条活鱼在水里嬉游……周围顿时啧啧出声。 丑姑得意地嚷着:“见识到了吧?你们谁跟老娘赌这一把大的?” 周围的人又顿时鸦雀无声了。 银钩赌坊是小赌坊,谁会带3000两银票来这里呢? 戴面具的男子走到了丑姑的对面,按下一叠500两的银票,“我来。” 那声音如鬼魅般滑过屋内,听得众人耳边一凉,显然是银钩赌坊的生客。 只有丑姑急着开赌,嚷道:“好,老娘只认银子不认人。” 戴面具的男子掷出骰子,“你选!” 他每次只说两字,音平调稳,却让听者心生寒意。 丑姑也不禁手下一抖,咬咬牙,喊道:“我选……小!” 她拿起骰子狠命摇晃起来,“啪”地按在桌子上。 是一个三点! 她得意地笑了。 戴面具的人抄起骰子,随即便向桌上一按,那木桌四脚顿时陷入地内一分。此时场内已无人敢出声。 揭盖,三个点叠加在一起,只有一点! 周围惊呼一片,纷纷上前围观。 趁着人群混乱,丑姑从水里捞起绿玉翡翠鱼转身就逃。 不管如何这是沐小鱼从皇宫里偷来的宝贝,若输掉了自己还真不好交代。 她气喘吁吁地跑出巷子口,忽然,她尖叫起来,那鬼魅样的男子屹在那,面具上一双眼洞看不清内里,只觉森森骇人,“拿来。” “你一定使诈了,不给!”她护着绿玉翡翠鱼,转身欲跑。 面具男子没有言语,只缓缓迫向丑姑,杀意弥漫。 他最痛恨的,便是欺骗。 不等丑姑反抗,脖子已被钳住:“皇宫之物,怎么会在你手里,你但有一句谎言,就再见不着明日太阳。” 那声音仍是平静无波,但却如一道最寒凉的毒药,迫得丑姑上下牙齿打颤,许久她才哆嗦着说:“是……一个小贼从皇宫里……偷来的……” “什么小贼。” “是我收养的一个女孩子,她,她是小偷。不,不是,她也不知从哪里拾到这宝物,她那三角猫的本事怎么入得了皇宫。大侠……不关我的事啊,是别人偷的,你要报仇就去抓他吧,说不定他还没离开这京城呢!这该死的沐小鱼,你捡什么破烂,早晚连累死老娘!” 面具男子手劲一缓,这沐小鱼不正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带我去找她。” “好,好好,你放开我……”丑姑的牙齿还在打颤。 面具男子松开手,却又忽的抓住她下颚,迅速塞入一颗药丸,“给我吞下。” “大……大侠……这是什么!” 面具人放开丑姑,肃身立于一旁,明明看不到表情,却让丑姑遍体生寒。 “等会你就知道了,现在,带我去见沐小鱼。”落日西沉,碎金流光倾泻在男子披散的发上,仿佛要将他镀成一座金像。而那面具的银辉也似被这金色溶淡了,其下的面容隐隐欲出。 他就那样站着,看着不远处慌不择路的丑姑,这周边的一切俱与他无干,就如一淙流水,只是淌过,却不落任何痕迹。 从淮山大酒楼出来,沐小鱼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揪着慕容敏的耳朵骂道:“都是你,都是你!让我的《幻影秘笈》飞了!” “放开我!”慕容敏反手欲挥开,却又被沐小鱼按住胳膊推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沐小鱼气势汹汹地嚷着:“敏儿,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是你的师姐。以后只有师姐教训你的份,没有你反抗的命!” 第7章 情窦初开 “你!”慕容敏凤目微睐,俊容泛青,几欲亮出身份,想想还是隐忍不发。自己就是身子骨太羸弱,所以总是被身强力壮打渔女出身的皇后娘娘欺负,自己是来学武功的,不是来斗气的,何必和这样粗鲁的小女孩一般见识呢? “我怎么?以后不要你你你,我我我……记得称呼我师姐,沐师姐!”沐小鱼“啪”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个爆栗。慕容敏哭笑不得,难道天底下的女子都是如此泼辣吗? 沐小鱼转身得意地走了,收了一个小师弟,从此可以好好过足师姐的瘾了。她自小就被师兄师姐们使唤惯了,现在才知道使唤人原来这么爽。难怪这世间之人人人都要争做人上人了。 慕容敏冷着一张脸,怏怏朝皇宫走去,路边一个颇为面熟的女孩子却朝他招手:“敏儿!”他一看,这不是师傅的千金丘宝宝吗? 丘宝宝在一个卖脂粉前的货摊上流连,她的左手和右手各执了一盒胭脂膏,笑着对慕容敏说:“小师弟,你来闻闻,哪个好闻,你觉得哪个好,我便买哪盒。” 慕容敏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虽然他的后宫里只有一位皇后娘娘,但还有很多妙龄的宫人,对于女孩喜欢的胭脂水粉他是知晓不少的。 他接过丘宝宝手中的两盒胭脂膏,分别轻嗅一下,不禁皱起秀气的眉头:“大师姐,你左手拿的是桂花胭脂膏,右手拿的是蔷薇胭脂膏……” 丘宝宝惊讶极了:“你的鼻子还真灵呢!” “这胭脂膏香气低劣,大师姐身为名门侠女,又如此花容月貌,应该用兰花胭脂膏。这兰花是花中之贵,常言说气质如兰,最适合大师姐你这样仪容端庄的女子。” 他知道,越是武林女侠,越爱被人恭维像端庄秀雅的大家闺秀。 果然,丘宝宝水波盈盈,那缕柔情的目光牢牢锁在了慕容敏的身上。这苍白俊秀的少年看似寻常却懂得如此之多。 “只是去哪里找寻兰花胭脂膏呢?” “前面水风巷里有一处卖兰花胭脂膏的小店,大师姐你略等片刻,敏儿替大师姐跑跑腿。” 不等丘宝宝拿银子,他已经转身就飞奔而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再度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一盒精致的胭脂膏递给丘宝宝:“大师姐,等急了吗?” 少年气息微乱,双肩不稳,两颊泛起红晕,精致的额头上也渗出几粒汗珠粘住发丝,那凤目却一派清明,定定望着眼前的女子。 丘宝宝心下微赧,忍不住拿出罗帕替他擦拭额上的汗珠,轻怨道:“跑得那样急,银子都还没有给你呢!”动作之下,却恍惚又觉得不何时宜。 看着眼前这少年笑而不语,丘宝宝面上微烧,抽回罗帕,低头假嗅那盒兰花胭脂膏。一近之下,却觉香味绵长沁人心脾,更是生出几分柔软的欢喜。 那少年却在此时开口了,声似落雨坠荷,字字珠圆。 “大师姐喜欢就好,就当,是小师弟献给大师姐的礼物吧。” “那可不行,我可不随便接受人家的礼物的……”,丘宝宝嗔道,“嗯,这样吧,虽然说爹将你指派给沐小鱼学习入门功夫,闲暇的时候我也悄悄****你几招好了。” 慕容敏心下喜悦,面上只淡淡一笑。他是想要尽快学会武功,可以对付家里的那个恶婆娘。 原来慕容敏自小身子弱,又是独子,母后疼他疼得紧,只许他学文不许他学武,而皇后花好长于市井之中,颇有几分力气,夫妻二人吵架,他往往不是妻子的对手,又因为是皇上,要维护皇家的尊严,所以他经常只能忍气吞声。 其实小家生活也像国家治理,掌握了武力强权者才是赢家。 “如此就多谢大师姐了。” 慕容敏恭身行礼,一派斯文看得丘宝宝目不转睛。 “你放心,以后大师姐一定会好好照顾你。那沐小鱼非常刁钻可恶,若她欺负你,你尽管来找大师姐,大师姐替你撑腰。” 慕容敏再次施礼表示谢意,内心却颇不以为然,沐小鱼刁蛮是刁蛮,倒并不可恶。他隐隐期待着每日和沐小鱼的见面,自幼生长在寂寞的宫廷里,那些女孩子们,除开恶皇后,便是对他恭敬的宫女们。唯独沐小鱼,却给了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她就像春日山涧里的蜿蜒小溪,看似清澈见底,却喜藏匿于幽径笋边,断续不明,只待你一不留神踩上,才发现足下尽湿。 这鱼儿,果然滑头。 沐小鱼给丑姑买了她最爱吃的油炸糯米糕,怀抱着奔回家,一进门,就瞧见丑姑沮丧着脸站在大堂里,也不点灯火。 沐小鱼心中略觉异样,却只脆生生道:“姑姑我给你买了糯米糕,你快趁热吃,凉了伤胃。我来点烛火。”一面慢吞吞靠近丑姑。 她状似满屋寻找火烛,却只听“擦”的一声轻响,烛火瞬间点亮了。她顺口说了一句:“多谢。” 黑暗中有人回话:“不谢。” 沐小鱼“啊”地一声尖叫,忙不迭地从桌上拿起一把菜刀:“是谁,是谁?”话声未落,菜刀已脱手而出,直逼回话的方向。 那是一个低沉的陌生男子的声音。 谁知菜刀刚脱手,手腕便是一阵刺痛,那菜刀也在中途被截,“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借着微亮的烛火,沐小鱼瞧见屋子里多出一个戴着怪异面具的男子。他的脸颊半隐于黑暗中,浑身上下寻不出任何破绽,只一双暗褐色的琉璃眼冷冷盯着自己。 “你是谁?”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丑姑的安全,急忙护将丑姑护在身后,丑姑却拧着沐小鱼的胳膊对面具人说:“她就是沐小鱼,武功低劣的臭丫头,居然还敢向您动手,真是该杀千刀了去!”一边又纠住沐小鱼的耳朵骂道:“就你这点下三滥伎俩哪里进得了皇宫。快告诉大人,你是怎么捡到着宝物的,还不快说,想老娘死在这里是吧!” 沐小鱼一背冷汗,糟糕了,难道是宫里已经察觉了自己偷盗要抓自己去伏法了吗? 面具男子却不理睬丑姑,对着沐小鱼说:“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这个时候,我要‘当铺王’家的家宅地图。” “你神经病啊!我凭什么要替你办事?”沐小鱼猛的一抬头,又被丑姑恶狠狠拧了下去。 面具男子继续发话:“我再说一次,明日这个时候……”他的话没有说完,沐小鱼已经抄起了门背后的小锄头做暗器甩了过去。他一个侧身,将小锄头接在手里,又用力反插回土墙上,顿时灰尘簌簌,整个房间都仿佛要垮了。 沐小鱼知道遇到绝顶高手了,打不过就逃,她抓着丑姑的手臂说:“快跑!”可是丑姑却哆嗦着嘴唇说:“跑……跑不了的……” 面具男子的耐心似已耗尽。他从腰带上摘下一枚小小的野王笛,横在嘴唇边轻轻吹奏起来,古怪的乐曲缓缓如流水一般响动,飘向沐小鱼的耳际。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呢,凶神恶煞地跑自己家里来挑衅又展示自己的吹笛术。到底脑袋里哪根弦搭错了? 忽然,身边的丑姑捧着腹部大喊起来:“好疼,好疼……啊哟好疼……”她疼得在地上打滚,原本就丑陋的脸孔变得更加狰狞不堪,额头上滚落出巨大的汗滴,她死死咬着嘴唇,血珠不断渗出…… 沐小鱼心如刀裂,急得大喊:“姑姑,姑姑你怎么啦,你怎么啦!”她扑过去想要扶起丑姑,丑姑却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沐小鱼疼得流出眼泪,却还是拥着丑姑不撒手。 面具男子将一切看在了眼里,看来这个丑姑果然是沐小鱼的软肋。 “你到底对姑姑做了什么?”沐小鱼眼中带泪,却坠而不发,双眸似要烧起来,恨不得将他像捏小强一样捏死。 面具男子放下野王笛,没有起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女人吃了我喂她的药丸,里面藏有一条蜈蚣,若我吹笛,那蜈蚣就在她的腹内爬行。我再最后说一次,明日这个时候,我要‘当铺王’的家宅地图。” 说完,他推门而出,沐小鱼执着他的衣袍不放,“可是我姑姑怎么办,她腹内的蜈蚣……” 那男子却根本没有回头,轻轻一挣已在三尺之外。沐小鱼急忙追出门去,那男子却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轻功之高绝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这个人到底是谁?丑姑怎么会得罪了他? 沐小鱼只得回屋,扶起丑姑询问缘由,丑姑不耐烦地说:“人家要你偷什么你就去偷啊?你偷得了吗?偷不了干脆早点滚蛋,到时连累了我!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知道你就是巴望我死了,也不想想当初如果不是我,你早就没命活在这世上。要滚快滚,滚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你!” 沐小鱼鼻根酸涨,她哑声说:“姑姑,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是我那无情的爹娘嫌弃我将我抛下,幸亏有姑姑你养育我长大,含辛茹苦,救命之恩养育之情我今生今世都报答不完!好了,我现在就去‘当铺王’家探探,就算被抓也绝不会连累姑姑你的。” 说完抹把脸,假装是擦掉脸上什么脏东西,转身出门。 半晌,又传来一句,“姑姑你快吃糯米糕吧,凉了就腻了,你胃寒,以后这东西还是少吃为好……”语未毕,尾音已被重重关上的木门截断。 门外空地上,雪片肆意被狂风卷散,露出下方龟裂的灰土地,连同已衰败的枯草皑皑。 “当铺王”是京城最大的店铺票号,掌柜的姓王,所以人称“当铺王”。由于家宅资产丰厚,还特意砌了高楼围台,当然也少不了来护院的一众武林好手。 但是对于偷中老手的沐小鱼来说,这一切还不算难题。 她跃上后院墙外一棵巨大的榕树,蜷身藏在浓密的枝条间,俯瞰之下,院内场景尽收眼底。 如果只是偷盗财物倒也简单,可以趁护院们去前院交班的时候潜入主人卧房。凭借她做小贼的丰富经验,守财奴们都喜欢将贵重物品放置眼底触目可及的地方。可是家宅图纸会藏在哪里呢? 蓦的,她眼前一亮,东厢房那里新砌一座亭台,正对着西厢房。又见西厢房里走出来一位富态的少妇,对身边伺候的丫鬟埋怨:“这里每天敲敲打打的,真是让人头疼。” 那丫鬟赶紧回话:“大奶奶,您就是脾性太好了,依奴婢的意思,倒不如喝令他们赶紧停工了,别扰了您的清梦。” 那少妇摇摇头,神色愤愤:“有什么法子呢,那新人如今是老爷心口的痣。我啊,还是守着我的义儿过清淡的日子好了。才不想和这些贱人计较。” “那也是。别看老爷纳了四房小妾了,可还是只有大奶奶您生的是公子,她们别说生公子,就算连个蛋也下不来。” 这句恭维的话虽然粗俗,但显然说中了少妇的得意之处,她的面色明显缓了过来。 沐小鱼眨巴着眼睛,立马得了一个主意。 待王家的人都入睡后,她悄悄潜入小公子的房间,点中小公子的睡穴。随即四下张望一番,将小公子放在一块额扁后方,这才偷偷溜了出去。 翌日,她女扮男装乔装成小道士,来到王家附近转悠,果然看到王家进进出出一大批人,人人神色焦急,仆人们交头接耳:“小公子不见了,老爷夫人现在都急疯了。” 她避开众人来到后院门口,这里直通后厢房,经常会有夫人们的贴身丫鬟进进出出,恰好看到昨日那大奶奶身边的丫鬟疾步而出,她赶忙迎了上去。 “这位姐姐请留步。” 丫鬟抬头一看,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不禁语带不耐:“今日府内有事,你这小道士便不要来纠缠了。” “请问这位姐姐,府内是否丢失了要紧的人?” 丫鬟愣住了,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沐小鱼立了立身子,感觉自己有那么几分仙气了,便学着师傅平时“训导”新入门子弟进奉时的语气,缓缓说道:“也是缘分吧,小道从长白山而来,欲修炼成仙,要行善百件事,小道可以替你家夫人找出那位要紧的人。” 什么?竟然有这么好的事?丫鬟盘算着,小少爷是老爷夫人的心头肉,若真的找着了小少爷,那赏赐是绝对不会少的。 只是怎么知道这个人是不是骗子呢?老爷是有家规的,不许随便带外人进出。 沐小鱼见丫鬟不信,又摆出更为诚恳的姿态:“姐姐,你只要带小道去见见你家夫人,日中之前小道就可以寻觅到那位要紧的人,另外,若夫人有封赏,小道分文不取,都送于姐姐你,小道只想和姐姐结一个善缘。” 要知道,骗人那可是行偷仗盗之必备厉器啊! 这简直是天下掉的下的肉馅饼,丫鬟顿时眉开眼笑,急忙说:“那就请小道士赶紧随我来吧!若你真找着了小少爷,我也跟着你立下大功劳一件!” 她殷勤地为沐小鱼打开了后院门。 沐小鱼轻轻呼出一口气,得意地咬咬嘴唇,小鱼出马,“鱼”到功成。 正午明空下,北风稍息,一直来温而不发的阳光,此刻也烈了起来,几乎要和残雪交融。就在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正静静地看着这幕。沐小鱼兴奋至极又差点被门槛袢到,欲哭无泪的模样尽收眼底。他略抬头,看向正是最灼眼时刻的煦阳,双眸缓缓睁大,似被定住一般,那原本没有五官的面具上竟然散出几许哀凉。 沐小鱼随着丫鬟走入后花园,看到那正在修筑的亭台,蹙眉说:“这是谁在这里修筑了亭台?” 丫鬟不屑地说:“是我们家老爷的第四房太太非要在这里修筑一个亭台,说是可以练功,她呀,以前是戏园子里的戏子。现在攀龙附凤麻雀变凤凰了。” 沐小鱼故意惊诧地说:“这个亭台……十分古怪,煞气直冲正房……”她用手一指大太太的房间:“你们可有家宅图纸,让小道瞧瞧。” 丫鬟面有难色:“家宅图纸……” 正说着一位富态的太太移步走了过来,说:“春花,你怎么又将陌生人朝宅里领呢?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春花急忙走过去:“太太,这位道士算出来家里有难,还说他有办法避难!” 大太太上下打量着沐小鱼,沐小鱼急忙一挺胸,走上前去:“小道有礼了,敢问贵府是否丢了小少爷,若让小道见了你家图纸,小道保证日上三杆时就找出小少爷。” 大太太一听可以找到孩子,只差没有跪下给沐小鱼磕头了。别说找图纸,就算摘天上的星星,只怕也会搭个梯子上去。 她赶紧让春花去取了来家宅图纸来。 沐小鱼一拍大腿——或许因为图纸到手了,她得意忘形忘记了自己是要保持道士的风雅,流露出女孩的淘气:“我说怎么会这样了,这亭台建立在这里犹如一把刀戳在这里呢!会对府上的人不利。”她比划着,又故意丈量了一下,抬头说:“小公子只是中邪了,这华亭建造在这里引来了邪灵,你们只需要在小公子的房间里寻找就可以找到小公子。” 春花狐疑地摆手:“小道士你不是骗人的吧,小公子的房间我们都差点翻了个都没有找到人。” “那你们一定有地方没有找到,比如……”她指了指天上。 春花眼睛一亮,赶紧让人回房间再找。果然,不多会,就听见了里面传来欢呼声:“快看,小公子找到了,在匾额后面……” 这个时候也正是小公子穴道解开的时候了。 趁着房间混乱,沐小鱼带着图纸一溜烟地跑了。 她刚刚冲出去,就看到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犹如鬼魅一样飘落在她的面前,不等她有所反应,就抓住她的衣裳,将她带着飞了出去。 他的轻功是那么炫目,沐小鱼有些头晕眼花了。 沐小鱼抓着他的衣裳:“喂,你想要干什么?绑架我吗?快点给我姑姑解药,我已经偷到你要的东西了。快放手,快放手。” 那男子冷冷一笑,真的放手了。 沐小鱼顿时从屋顶上滚落下去,像猴子一样抓住屋檐这才没有掉下去。 她大叫起来:“你疯了吧?你想要看着我去死吗?” 面具男说:“你不是要我放手的吗?” “你……”沐小鱼看着面具男冰山一样的脸庞,琥珀色的双眸犹如结了冰霜,他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沐小鱼只得将不满的话吞了回去,遇到这样的人就该有点自娱自乐的精神。 第8章 给我解药 她的轻功没有面具男好,翻了几个身还没有爬上来,面具男用足尖轻轻一挑,给她借力,这才重新爬上屋顶。 “图纸在我这里,你给我解药。” 沐小鱼手里捏着“当铺王”的图纸,警惕地看着面具男。 面具男冷冷一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忽然身形一晃就从她的手里取到了图纸,他低头看了看,确定不是假的,微微颔首,看来沐小鱼果然是他需要的人。 “喂,人在江湖混,怎可说话不算数?” 面具男说:“我什么时候说了,你偷了图纸我就要给你姑姑解药了?再说,这样的图纸我根本不需要。”他轻轻挥手一洒,图纸就变成了纸屑纷纷扬扬飘落而下。 “你……”眼睁睁看着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偷来的图纸变成了废品,沐小鱼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扑了上去,虽然自己武功不如这个人,好歹也要在他身上留个记号。 面具男一把抓住了沐小鱼的手,将她扭到自己面前,猛然间他嗅到了一缕若兰若梅的香气,他略微一怔,趁他愣神之际,沐小鱼拿出贴身的小刀,“嗤”的一声刺中他的手臂,可是却无论如何刺不进去。 面具男冷冷地挥手,将沐小鱼重新扔在屋檐上,他对沐小鱼说:“你是不是要我吹野王笛?我无论在哪里吹奏,你姑姑都会生不如死。这是你要的?” 沐小鱼顿时脸色发白,她恨恨地说:“我跟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为什么这么针对我?” 面具男说:“你姑姑不是需要银子吗?以后她有花享不尽的银子,只要——”他锋利的目光缓缓掠过沐小鱼清秀绝伦精致如瓷的脸庞,顿了一顿,方说:“你听话。” “听话?你要我听你的什么话?”沐小鱼浑身冒凉气:“我可跟你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卖笑的!” 面具男银色面具下的脸抽搐了几下,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你以为我是蛇头?” “难道不是吗?要不大白天戴什么面具?躲躲藏藏的。”打不过至少嘴皮子上要噎死他。 面具男的脸又抽搐了几下,他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如何辩驳这个歪理。他冷了片刻方说:“东魏即将派驻南辽国边关的防守大将军,但边关究竟派驻多少人马我们不曾知道,派驻的将军是左将军吴天,你去吴天府上打听,务必在三日内要打听出来。” “你是南辽国的人?你凭什么让我替你做这样缺德的事情?我不去!”沐小鱼大义凛然地说:“我才不会出卖东魏的机密呢!” 一张银票“嗖”地飞了过来,落在沐小鱼的手心里,沐小鱼一看那炫目的数字,登时更加大义凛然地说:“不过,作为神偷,我更加不会辱没了我的身份。” 等她抬起头来,面具男已经消失不见了。 沐小鱼看着手里的银票,对于她来说东魏如何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姑姑可以因为这张银票而快乐起来。 沐小鱼拿着一个木棒,在敏儿的身上敲敲打打。 他们在后山一处瀑布处练习武功,瀑布如帘子一般哗啦啦地倾泻而下,这里鸟语花香,是绝佳的练武之地。 敏儿不满地嚷着:“喂,你这是教的什么,我都扎了老半天的马步了,你到底懂不懂武功啊,我是来学武功的,不是来学扎马步的。” 他心想若学这些,宫里那些侍卫都可以做自己的师父了,何必跑到雪山门来学这些粗浅的东西呢? “你称呼我什么?‘喂’?”沐小鱼翻了卫生球眼,一棒子敲在了他的小腿上,敏儿小腿肚子乱颤,他顺势捧起了小腿:“啊哟啊哟……我抽筋了。” “你装什么装啊,我下手又不重,给我继续扎马步。”好容易当上师姐了,当然要多耍耍威风了。 敏儿一瞪眼,他站直了:“我不练了,我看师姐你的功夫不过如此。”他拿手扇风:“热死了。” “你居然敢和师姐顶嘴,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她拿着木棒追打着敏儿,敏儿撒腿就朝瀑布底下跑:“太热了,师姐我去洗个澡,师姐你要不要一起来呀……”他拖长了声调。 “该死的,看我不抓住你一顿海扁。”沐小鱼才不懂什么害臊,她跟着追上去,眼看就要抓住敏儿了,他却猛然间跌落在了草地上,抱着小腿“啊哟啊哟”的叫唤了起来。 “你又给师姐装蒜是吧!”沐小鱼跳过去,拿起木棒就想抽打他,敏儿大喊:“别过来,草丛里有蛇!” 只见一条银环蛇在草地里爬行,“嗖”的一声就不见了。 沐小鱼低头一看,顿时惊呆了,敏儿的小腿上被咬了一个蛇眼,汩汩地流出黑色的血来。 沐小鱼猛然想起来,这后山虽然风景明媚,但毒蛇毒虫很多,他们雪山门的弟子来这里练功都会服下防毒的药丸,而自己太粗心了竟然忘记给小师弟药丸了。 她搔搔头,歉意地说:“你别动,我去找人来救你……”看着敏儿,他哪里还动得了,早已晕了过去。 那毒气已经顺着小腿开始扩散了。 沐小鱼急忙扶着他的头,一叠声地呼喊:“敏儿……敏儿,你怎么了……你醒醒……”眼里已经泫然落下晶莹的泪来。 敏儿勉强睁开眼,看到一双微红的眼,他声音微弱地说:“师姐……我是……慕容……我是……皇帝……” 沐小鱼擦着眼泪说:“怎么办啊,师弟开始说胡话了,竟然说自己是皇帝了。师弟你真的要死翘翘了我这辈子也难心安。” 她看着那肿大的小腿,将心一横,那小刀划开他的裤角,俯身下去拼命地吸允起来。浓稠的黑血带着腥臭,令她反胃,可是她不顾一切吸允,忘记了男女之别。 她只求小师弟能够平安无事。 许久,许久,毒血终于吸允完了,她感觉嘴唇发麻,疲累地躺在一旁。 也许自己也要死了吧!也许防毒药丸失灵自己也中毒了!真是没有想到居然会和一个小太监死在一起,这辈子连恋爱的滋味都没有品尝过就要去见阎王了。 敏儿缓缓地睁开眼,顿时吓了一跳:“师姐,你吃香肠了?” 沐小鱼的嘴唇已经肿得像两片肥厚的香肠了。 虽然嘴唇肿大但沐小鱼嘴里犹然喋喋不休:“你才吃……香肠……你这个死太监……我不要跟……死太监死……死在一起……” 敏儿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腿,那里的毒已经消失了,他顿时明白了,是师姐替自己吸出了毒液。 内心一处坚硬的内核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们素昧平生,她怎么会拿命出来替自己吸毒呢?难道她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师姐……你替我吸毒了?”他蹒跚地站起来,想将她背在背上:“师姐,你真傻,如果你为我死了,我怎么报答你呢?” “所以……你要为我做牛做马……”沐小鱼没有告诉他知道,自己服有防毒药丸至少命是可以保住的。 “好,师姐,是我欠你了,以后你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 沐小鱼暗自偷着乐,以后多了一个奴隶了。 忽然,她想到了那个面具男要自己办的事情,不如利用利用敏儿和自己一起去偷。 “放我下来!”她嚷着。 敏儿虽然已经背得气喘吁吁了,头发都被汗湿了贴在头皮上,可是还是头也不回:“不行,我得送你下山找郎中替你医治。” “我没事,快放我下来。” 沐小鱼挣扎着,力气太大,从敏儿的身上翻滚下来,敏儿站立不稳,跟着一起滚落在地,两个人正好一上一下彼此紧紧粘在了一起…… 敏儿看着被自己无意中压住的沐小鱼,已经逐渐恢复成原状但还带着一丝黑色的嘴唇,却更加充满诡异的诱惑力,圆溜溜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带着一丝俏皮……猛然间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奇异的冲动,想要吻吻这个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的女孩子。 沐小鱼的尖叫声却将他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走开啦,你这个讨厌的死太监也敢吃姑奶奶的豆腐?”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搂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急忙缩回手:“对不起,对不起……” “快让开,还像泰山一样压着我……” 敏儿急忙爬了起来。 沐小鱼从地上站起来,捋了捋发丝,脸颊上飞过一丝浅浅的红晕,嘟囔着:“幸好你是太监……” 敏儿拉长了脸:“师姐,你不要总是说我是太监……”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面子,放心,这个秘密我会替你保守的。敏儿,你刚才承诺了,以后为我做牛做马,你可不要反悔。” “师姐救了我的命,我怎么会反悔呢?” “君子一言,什么马都难追?” 敏儿翩然一笑,露出如贝的牙齿:“好,什么马都难追。” 沐小鱼看着敏儿,这师弟笑起来还真可爱,露出浅浅的酒窝,幸好是一个死太监,不然要祸害多少少女的芳心呢? “那,那你跟我去一个地方,给我打下手。” 敏儿愣住了:“师姐,难道你又想要偷东西吗?” “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敏儿无奈,只好答应。 晚上,沐小鱼带着敏儿来到了吴天府邸门口,敏儿十分惊讶:“你想偷左将军府?吴天很清廉的,他府上肯定没有东西可偷。” 沐小鱼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吴天清廉,你认识他?再说了,哪有不****的猫,我就不相信会有不贪钱的官。” 敏儿摇摇头,吴天是他十分信赖的大将,他十分了解吴天的个性。 沐小鱼和敏儿翻墙而入,藏在树上,瞧见偌大的院子里连一个护院都没有。敏儿小声说:“看来这人果然清廉,家里肯定没有多少银子,连个护院都没有。不过也方便我偷我要的东西。” 敏儿十分疑惑:“你到底要偷什么东西?” “我要知道吴天到底会带多少兵马去驻守南辽国的边关。” 敏儿大吃一惊,这是军事机密,一个小小的偷儿怎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他的眼锋掠过沐小鱼的脸颊,心里杀机已起,无论如何这个女孩留不得。凡是和东魏作对的奸细他都下手不容情。 可是,她怎么会忽然关心起这种事情? 他小心翼翼地问:“这种事情你知道了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偷几锭银子来得爽快。” 沐小鱼白了他一眼:“我说你这个小太监不学无术吧,这就是情报,很值钱的。有人花了大价钱要知道这个机密。” 敏儿一愣,看来沐小鱼背后果然有人在运作。只是那个人是谁呢?一定是南辽国的奸细。不,沐小鱼不能杀,不能打草惊蛇。他倒要看看,沐小鱼背后的究竟是什么人。 沐小鱼蹙眉细细思索:“师弟,你说这情报会被吴天藏在哪里呢?” 敏儿说:“吴天府上没什么宝贝,所以连巡夜的护院都没有,但若哪里出现了护院,肯定就藏有机密。” 沐小鱼的眼神一亮,用力拍了他的肩膀:“我说你小子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这一巴掌力气太大了,将敏儿从树上一巴掌扫了下去。 动静太大,从房间里顿时冲出来几个穿着盔甲的男子,大喊着:“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闯到吴将军府上来,不想活了吗?” 沐小鱼暗暗叫苦,暗自埋怨敏儿太笨了。可是看到敏儿被包围了,她又不忍心,敏儿身子弱毫无武功功基,一定会被活活打死的。 虽然明知道自己也不是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的对手,但她一咬牙,死就死了,遇到这臭小子自己就没有走运过,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独自赴死。 她从树上跳了下来,露出八颗牙的完美笑容叉着腰说:“谁是贼?你们全家才是贼!我们只是在这树上乘凉的,你哪只眼睛瞅见我们偷东西了?谁不知道你们这左将军府穷得叮当响,哪个笨贼会来这里偷东西?” 她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那几个粗人都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辩驳。 吴天从房间里踱步出来,他阴沉着脸说:“不管是不是贼都给本将军拿下了……”借着昏黄的月光,他蓦然瞧见那立在风中的黑衣少年,消瘦苍白的脸颊,极淡的唇色,但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只有王者才有的虽然隐忍却依然凌厉的压迫力。 皇……皇上? 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他脊背上滚出一丝冷汗,就想拜下去,敏儿却冲他悄悄摆手,他昂然说:“我们就是贼,你们想怎么着?” 沐小鱼暗暗叫苦,心想这人莫不是从树上滚下来摔破了脑袋,他想死自己还不想陪他死呢! 吴天领会了皇上的意图,令那些人将他们二人快速拿下。 沐小鱼原本只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她举手投降,沮丧地先被推进了房间。 待她消失在视线里,慕容敏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吴天则率先跪了下去:“罪臣不知皇上圣驾光临,请皇上治罪。”其他人跟着呼啦啦跪了一院子。 慕容敏轻轻挥了挥窄窄的衣袖,淡淡地说:“不必请罪了。朕今日的确是来做贼的。” 吴天眨巴着眼,不明白皇上的语意。皇上虽然年少,但作为皇上心腹的吴天非常了解这个主子,他是一个有远见卓识的明君。饶是他带兵无数征战沙场多年,论心眼根本不如少年皇上。只是不知道皇上怎么会来自己府上“做贼”! 慕容敏说:“刚才那女子是来偷取情报的,想知道朕这次究竟派了多少人马驻扎在南辽国的防地。” 吴天恍然大悟:“原来是该死的细作,皇上,我这就去杀了她。” 慕容敏摇头:“杀她易如反掌,朕只是想要知道南辽国和她单线联系的人是谁,那才是大鱼。” 南辽国与东魏毗邻,南辽国原本是小国,然而现在在位的南辽国国君野心勃勃,他大力发展本国国力,对富饶的东魏早已虎视眈眈。更凶险的是,但凡东魏对南辽国有所部署,南辽国就马上有所防备,细作显然早已潜入皇宫,甚至进入了军机处。慕容敏早就想将潜伏着的南辽国奸细们一网打尽。 只是他没有想到,救了自己一命的沐小鱼竟然也在为南辽国办事。 “那皇上的意思是……”吴天不解地看着皇上。 慕容敏从鼻子里冷冷地哼出一声:“你们附耳过来……” 沐小鱼被关押在封闭着的房间里,急得团团转,笨蛋敏儿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和自己关押在一处?他们不会杀了他吧?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此刻十分牵挂着这个小师弟。 虽然是这个小师弟连累了自己,但她也不希望他出事。如果他出事了,就没有人再唤自己师姐了。 她将脸贴在窗棱上,压的扁扁的,但外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师姐!”忽然,一声幽幽的呼喊从夜色深处传来,如同鬼魅。沐小鱼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悄声回应:“是敏儿吗?” 房门打开了,敏儿钻了进来,沐小鱼飞奔过去紧紧抱着他:“敏儿,小师弟,你没死……没死就好……” 敏儿只感觉一缕芳香扑面而来,她的身子柔软轻盈,他忍不住回抱住她,手指轻触到她黑漆芳香的发丝,内心跟着颤栗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 沐小鱼仰脸看着敏儿,脸上已经流淌了泪水:“你被他们捉到哪里去了?我真担心你会被他们打死。” 敏儿内心的柔波一圈一圈荡漾起来,师姐虽然凶巴巴的,内心却原来如此温柔,竟然会为自己的安危而淌下眼泪。 “师姐,我没事,真没有想到师姐你竟然会为我哭……”他伸手想要去她擦拭眼泪,却被她粗鲁地推开:“待一边去,谁会为你一个死太监流眼泪,是我的眼里被风吹进了沙子。” 敏儿故意逗她:“这房间不是封闭的吗,哪里来的风?又哪里吹来的沙子?” “关你什么事?说了是沙子就是沙子。”辩驳不过沐小鱼就耍赖了。 黑幽幽清冷冷的房间里,因为沐小鱼的真情流露,蓦然间变得有了几分温情。 沉默了半响,敏儿才说:“我身上带了几件从家里偷出来的古董,给了看管我的人,他偷偷放走了我。师姐,他们都睡了,我们快逃吧!” “可是,我要的东西还没有偷到……我不能毁了我神偷的声名。” 敏儿暗暗好笑,什么神偷声名,一个人陶醉去,江湖上谁在乎你这个小毛贼啊? 嘴里却说:“师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保住命再说!” 第9章 皇后有喜 说完他就牵着她的手朝外跑。 牵上她的手的瞬间,内心的柔波又微微荡漾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敏儿也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一个女孩儿么,牵个手需要这么激动吗? 他们沿着黑漆漆的走道一路小跑,蓦然的,敏儿站住了,说:“师姐,你看……” 他指着一处房间说:“这是书房,没准你要的东西就藏在这里。” 那房间微微敞开着门,露出一缕淡淡的烛火,照耀着桌台上满满厚厚的书籍。 沐小鱼悄悄潜入了进去,看到那桌台上果然有一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圈着字迹。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面具男要的东西。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她抓起来塞进怀里。 敏儿在黑暗中注视着沐小鱼的行为,他多希望沐小鱼能够放下那张地图,可是他失望地看到沐小鱼将地图小心收好了。 她果然是南辽国的细作。明明是东魏人却给南辽国做细作!他的心里生起一缕怒火,他讶然发现,这缕怒火不仅是为沐小鱼而生起的,他还在生自己的气。 为什么就对沐小鱼下不了狠手呢? 只要他一挥手,万箭就将齐发,沐小鱼这个卑鄙的细作就会死于乱箭之下。可是自己居然不想她死。虽然冠冕堂皇地说了是想揪出沐小鱼背后的“大鱼”,但仿佛也有自己私人的原因。 沐小鱼拿到要的东西,转身就跑,见敏儿屹在黑暗中,脸色阴晴不定,她伸手拉着他的手:“想什么呢!快跑吧!放心了,我赚到银子一定会分你一份。” 银子就比这个国家还重要吗? 沐小鱼怎么是这样爱钱如命的人? 敏儿恨得牙痒痒的,脚步却没有迟缓,跟着沐小鱼奔了起来。 两人跑进夜色里,一直跑到郊外,沐小鱼对敏儿说:“你藏在这里,我去找人,将图纸交给他,我就完成任务了。” “找人,找什么人?”敏儿纳闷地问。 沐小鱼说:“是一个戴面具的人,啊呀你就别管了,江湖上的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她让他蹲在草丛里,又拿一些草被盖住了他的脸,叮嘱:“那人很凶的,你千万不要出来。” 沐小鱼奔了出去,站在旷野里,双手合拢:“面具男……你要的东西我拿来了!”风将她的声音吹得四散开来。 呼喊了许久,那个人还没有出现,沐小鱼有些怏怏的,转身想离开,却看到那面具男就屹在自己身后,大风将他青色的长袍吹得漂了起来,他是那么消瘦飘逸,站在漫天星光下,犹如一尊高贵冰冷的神祗降临凡间。 沐小鱼将那卷地图扔了过去:“给你!” 面具男拿起地图飞快地瞄了一眼,怔住了,这是军事防布图,十分详细,这是非常重要的情报。而且,从他从别的眼线那里得到的更多情报来看,这份情报是真实可靠的。 没有想到沐小鱼竟然比自己想象中更完美快速地完成了任务。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反而生出了几分悲凉。 但他的眼神依然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拿起地图塞进怀里转身就走,沐小鱼呼喊着:“你什么时候给我姑姑解药?” 面具男远远抛来一个荷包,说:“每月月圆之夜你姑姑体内的蜈蚣就会爬动,令人痛不欲生,但只要服一颗解药她就不会感觉疼痛。你听候我的命令,我就会按时送上解药和银两。” “不,我要的是彻底的解药!” “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说到最后一个字,面具男已经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沐小鱼嘟囔着,真是一个霸道的人,这才想起敏儿,急忙去草地上寻觅敏儿,却见他已经被人点中了睡穴,睡得打鼾了。 她不得不佩服面具男出神入化的武功,竟然知道草丛里藏了一个人。又惊出一身冷汗,他居然没有杀死敏儿,看来这死太监命还真大。 慕容敏沮丧地回到宫里,自己武功不济,被人点中了睡穴居然毫不知情。 吴天已经在殿中等候他了。 “皇上,兵力部署图已经被那贼女偷去,皇上接下来想要如何做?” 慕容敏嘴角微微翘起,冷笑着说:“南辽国的细作越来越猖狂了,竟然敢偷兵力部署图,你们再重新拟定一个部署图,但表面上依然按照那原图部署,不要让对方起疑心,在他们不防备的地方派驻重兵,给他们一个好看。” “皇上果然圣明。”吴天走近一步,欲和皇上具体商议这军事机密,忽然有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皇上正在和左将军商议国事呢……” 但脚步声声,皇后娘娘花好已经移步而入,脸上满是怒色。 “皇上,你已经三日三夜不曾来过坤宁宫了,皇上是对臣妾有责罚吗?” 吴天一脸尴尬,这是皇上的家务事居然让自己撞见了。 慕容敏脸色微变,他恼火地说:“朕忙于国事,皇后不要无理取闹。来人呀,送皇后回宫。” “臣妾无理取闹?臣妾来见见自己的丈夫难道也是不容许的吗?臣妾看谁敢阻拦臣妾!”她耍起蛮来。 吴天急忙请辞,忙不迭地一溜小跑了出去。 他擦擦额头上的汗,都说皇后娘娘性情刁蛮任性,看来皇上再圣明也无法处理好家务事。 慕容敏看着刁蛮的花好,脑海里却浮现出另外一张脸,清秀、纯净,为自己落泪的女孩,给自己寂寞的心田注入了一弯清流。 花好跺脚:“皇上,请随臣妾去坤宁宫。” 慕容敏的内心翻涌起一丝厌恶和排斥的情绪,他挥挥宽大的袖袍,冷声说:“朕说了,朕要忙于国事!” “吴将军已经走了,皇上还忙什么国事呢?” “怎么,皇后你是想凌驾于朕之上吗?”慕容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咆哮着嚷了出来。 花好冷静地看着愤怒的慕容敏,用比他更冷的声音说:“难道花好还没有这个权利吗?” “你!你大胆!”慕容敏握紧拳头,蹬蹬走上前去,怒指着她的脸。 花好依然高傲地抬起头:“皇上,你可不要忘记了,你的皇位是花好让出来的,花好若说出那个石破天惊的秘密,你还能坐上这个皇位吗?” 慕容敏浑身颤抖:“你是在威胁朕吗?” “皇上,这个秘密可不止花好和太后、王叔知道,花好的娘家人将花好送于皇上面前时,皇上可是承诺了的,会一生一世对花好好,情深不变,皇上,你的诺言若算数,花好的娘家人就会缄默。其间利害关系皇上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吧!” 慕容敏扬起手掌,在离花好脸颊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时又无奈放下。 不,不可以,不可以和皇后翻脸。 皇族隐藏的巨大秘密不能吐露,否则自己会成为千古罪人。南辽国对东魏虎视眈眈,若东魏再出内乱,最后祸及的是东魏千万子民。 父皇给自己留下了遗诏,将那时候还在母后肚内的自己封为继承人,他也敦敦教导了自己,要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国君。自己怎么能将自己的子民推入水深火热中去呢? 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过是哄哄女人罢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泛起了无奈的笑容:“皇后,朕身子也乏了,就随你回坤宁宫吧!” 花好得意地一笑,慕容敏,你这辈子都在本宫手心里,想飞也飞不掉。就算你是国君那又如何,你和天下懦弱的丈夫们一样,不过是一个怕老婆的男子罢了。 翌日,慕容敏欲上早朝时,花好说:“皇上,我娘家兄弟曹禀这次中了武状元,请皇上给他封一个官职吧!” 慕容敏瞪了她一眼,讥讽地说:“什么娘家兄弟?你的那娘家人不是说好了不入朝的吗?再说,你有什么兄弟?你娘只生了你一个……你在太湖边上卖鱼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有兄弟?这做了皇后娘娘了,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吗?” “皇上何须总提我在太湖边上卖鱼的旧事?就算我卖过鱼皇上你不也是主动跑来低声下气求亲的吗?我可没有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着你求你娶我。”花好反唇相讥:“曹禀是我舅舅的独子,这次既然他已经考上武状元了,请皇上给他封个官职吧!”虽然是请求但那语气透着一丝傲慢,仿佛他不答应她不会罢休。 慕容敏不愉地说:“曹家已经掌握了江淮一带的盐运,富甲天下了,还做什么官,当初商量好了不让曹家子弟入朝,难道曹家反悔了吗?” “区区一个武状元,皇上你担心什么呢?我娘去世了,我就只剩下曹家人可以走动了,娘临终时也请皇上和太后照顾曹家人不是吗?难道皇上反悔了吗?” 慕容敏说:“就因为是皇亲国戚,大家都盯着看,如果曹禀没有当官的能力,那朕也没有办法。” 他拂袖而去。 慕容敏处理着朝政,心里充满烦恼,自己所担心的事情终于渐渐浮现。曹家人开始向朝廷里渗透。他了解花好的性格,她若提出要求一定得满足,不然就会不依不饶。 忽然有大臣来奏报:“南辽国派来使臣求见,他们这次带来了一位大力士,想和东魏力士比试。” 慕容敏眼神一亮,这倒是一个好机会,朕就派曹禀迎战。如果他真能为国家立功,也能证明他是一个人才。 翌日,慕容敏在勤武殿接见了南辽国的使臣。 南辽国使臣是辽国太子金兀术一行七八人,金兀术骄横跋扈,胸无点墨,不过是一个莽夫,慕容敏对他倒不以为意,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穿青衣戴银色面具的男子身上。 那人默默走在最后,显然地位卑贱,但慕容敏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一种无法掩饰的骄傲的王者之气。奇怪,这个人是什么人呢? 太子金兀术是南辽国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所生,这次出使东魏他想狠狠羞辱东魏臣民一次,树立自己在朝廷中的威信。南辽国早就对富饶的东魏虎视眈眈了,金兀术知道,若自己羞辱了东魏,在父王心里就更加有地位。 金兀术骄横地说:“皇上,这位是我们南辽国的大力士卓凡,打遍天下无敌手,不知道东魏可有武士敢和卓凡比试,凡是能在他手里走过十招的,都算赢,我们愿意奉上黄金百两。” 卓凡身材较常人高大,皮肤黝黑,像铁塔一样矗立,握拳的手就两个巨大的钵子,仿佛一拳就可以将人打扁。 朝堂上鸦雀无声,金兀术轻蔑的话语令不少人内心充满愤怒,大家都看着俊秀文弱的慕容敏如何答对。 慕容敏淡然说:“杀鸡焉用牛刀,朕会派上我朝最普通的武士迎战,三日后在校场比试。太子愿意出彩头自然是好事,只是这等比武在东魏看来实属小事,朕就不设彩头了。” 说完他就扬长而去。 转过身,他的脸就变得阴沉了,金兀术,你真当我东魏无人吗? 只是东魏重文轻武,朝廷里武林高手不多,除开派武状元迎战以外,还能派谁迎战呢?此次比武关系家国颜面,表面轻描淡写,内在举重若轻。慕容敏蹙着秀气的淡眉,苦苦思索起来。 蓦然,他想起了雪山门,自己的同门里不乏高手,大师兄蓝敛玉就是一个!蓝敛玉请沐小鱼在护城茶楼品茶,他将这一层楼都包下来了,今日他决定对沐小鱼表白。 他多不容易啊,大龄青年了,还是单身钻石王老五,多少富豪千金哭着喊着要嫁给自己,他都为沐小鱼守身如玉呢!怎么她也得表示表示吧! 沐小鱼捧着腮,对满桌的茶点视而不见,也对一脸痴情的蓝敛玉视而不见。她在苦苦思索着,那个来无影无踪的面具男到底是谁呢?他为什么盯上了自己?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替姑姑解毒呢? 蓝敛玉说:“想什么呢,这么不开心?” “姑姑身体不好,我担心呢!”沐小鱼垂下长长的睫毛,眼眸里满是忧伤。 蓝敛玉轻描淡写地说:“小鱼,你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呢!总是惦记着姑姑,她和你非亲非故,以后大不了多给她点银子报答养育之恩罢了。” 他是富家子弟,哪里懂得底层的那种温暖。以为什么都可以靠银子来搞定。 这也是沐小鱼对他不来电的原因。 沐小鱼白了他一眼:“大师兄,银子银子,你就知道银子,你可以不可以不要这么俗气?”她就没有想到,一个小偷专门偷人家银子居然有脸批评人家俗气。 蓝敛玉担心得罪了沐小鱼,急忙说:“好好好,我帮你照顾你姑姑。” “她是我的姑姑又不是你的姑姑,谁要你照顾了?” 蓝敛玉摇着折扇:“其实你的姑姑也可以成为我的姑姑的……”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原来你们在这里。”蓝敛玉一看,居然是敏儿那臭小子。他难道看不到自己在这里等着表白吗,跑来做什么大太阳? 穿了一身破烂蓝衫的敏儿一屁股坐在他们中间,伸手拿着一块米花糕吃,塞得满嘴都是:“真好吃。” 又拿着沐小鱼的茶杯:“师姐,我喝你的茶。你不介意的哦?” 蓝敛玉急忙去抢茶杯,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间接接吻吗? 敏儿说:“不就是一杯茶吗,师姐都不介意,大师兄你介意什么,难道你也口渴?” “我……师妹爱干净!”蓝敛玉将茶杯抢了过来,却看到敏儿吃掉了沐小鱼咬剩了一口的糕点,气得干瞪眼。 敏儿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条斯理地说:“师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蓝敛玉顿时竖起耳朵听,他正好要听听沐小鱼的心里话。 沐小鱼一怔,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仿佛这个问题还没有想过。 敏儿说:“喔,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成天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喜欢那种能建功立业的对吧!” 建功立业?蓝敛玉琢磨着敏儿的话,忽然,有几个太监走了上来:“蓝敛玉在吗,蓝敛玉接旨。” 什么?接旨? 蓝敛玉顿时懵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敏儿躲在一旁偷偷地笑。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皇上下旨令雪山门大弟子蓝敛玉迎战南辽国大力士卓凡。 蓝敛玉接完旨,搔搔头,喃喃地说:“怎么皇上会想到我的……” 敏儿说:“这还用说啊,你大师兄的名字在江湖上如雷贯耳。连皇上也仰慕你的大名……这可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他悄悄指了指沐小鱼。 蓝敛玉看着沐小鱼,此刻她的容颜沐浴在金色的光线中,清秀绝伦,令他心动。他想了许久,点点头,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建功立业。 沐小鱼吵着要和大师兄一起进宫,看大师兄怎么打败南辽国武士。 蓝敛玉也想趁机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表现一番,于是带着沐小鱼进宫了。 沐小鱼想拉上敏儿一起,却发现这愣小子忽然不见了。真是的,还真有做贼的天赋,跑起来贼快,都赶上一缕烟了。 他们来到了皇宫的校场上。 远远的看到他们来了,慕容敏让人给自己拿来了面具,遮挡住自己的脸,说是脸上长了痘子不能见光。他担心让沐小鱼那个精灵鬼看到自己。 蓝敛玉和沐小鱼参见了皇上。 慕容敏抬手:“平身。” 虽然说抬头看皇上是大不敬的,但沐小鱼才不害怕呢,她抬头悄悄注视着皇上,和慕容敏的目光在空气中对碰…… 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人的眼神怎么如此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慕容敏却狼狈不堪,他知道这个丫头精灵古怪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她看出端倪? 好在曹禀此刻雄赳赳地走了过来参见,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曹禀是一个20岁左右的粗豪小子,他急于立功,皇后表姐说了,如果这次可以打败卓凡,她就会要求皇上给他封一个大将军。 曹禀看着卓凡,虽然对方身材比自己高大很多,但他想,越是身材巨大的人行动越不方便,自己只要耗费他的力气,时间久了他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坐在慕容敏身边的皇后花好说:“皇上,如果曹禀这次打败了南辽国大力士,皇上一定要加封他一个官职。” 慕容敏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既担心曹禀被打败丢了东魏的脸,又担心曹禀真的赢了,自己又不得不加封他官职。 但是他嘴上还得安抚:“曹禀,好好比试,你是代表东魏迎战,可不得马虎了事。” 曹禀应了一声,皇后表姐的话他都听见了,为了自己的前程,这次可要拼了。 第10章 他究竟是谁? 曹禀施展轻功游走在卓凡身边,没有想到卓凡竟然不上当,根本不理睬他漂浮的脚步。只是像一座山一样默默矗立在那里。杀气满溢。 沐小鱼看得无聊,撇嘴说:“这是什么比试?我看两个人都是胆小鬼,根本不敢真刀真枪拿命搏。” 蓝敛玉轻摇折扇,眉宇叠成山字,他已经将曹禀的想法摸透,他微微摇头,此方法对卓凡并不会有用,卓凡虽然身躯高大,但他下盘很稳,显然是有练过内功的人。 终于还是曹禀忍耐不住了,他大吼一声,从身后快速击打卓凡。 没有想到卓凡的双臂快如闪电,很快钳制住了曹禀的双手。 蓝敛玉低低呼喊一声:“糟糕!” 卓凡将曹禀高高举过头顶,奋力扔了出去…… 全场哗然。 花好愣住了,她看着自己的表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急忙呼喊:“太医,太医,快去看看武状元怎么了?” 旋即有太监上去察看,赶来禀报:“武状元已经归西了……” 花好捧着心脏差点晕厥,慕容敏说:“快扶皇后回宫。” 他的心里充满了懊恼,没有想到卓凡的武功如此厉害,一个回合就将武状元像鸡崽一样活活摔死了。 金兀术耀武扬威地说:“怎么,皇上,是否还有人敢和卓凡比试呢?” 那个戴面具的人立在金兀术的随从里,静默地像一座远山。 慕容敏冷冷地哼了一声,令人将蓝敛玉召来。 他对蓝敛玉说:“你可有把握赢了这场比试?” 蓝敛玉抱拳说:“皇上请放心,草民一定不辱使命。” 慕容敏说:“若你能赢得了卓凡,曹禀的武状元就归你。” 蓝敛玉急忙跪下谢恩。 他慢悠悠地走到了卓凡的面前。 不远处,鸦雀无声的围观人群里忽然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大师兄,必胜!耶!” 他急忙回视,嘴角弯出一个温柔多情的弧度,小师妹,原来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我正在为你建功立业呢! 卓凡大吼一声:“你,过来!”他的手指头轻慢地勾着。 “噢,好啊!”蓝敛玉堆着笑脸,扮着可爱,他轻摇着折扇,看上去漫不经心,然而周围的树叶蓦然间被他的折扇吹得漂浮了起来,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气场,在周身卷着飞舞。 卓凡的视线被那些叶片吸引住,眼神跟着那些树叶旋转,忽然间,那树叶像箭一样向他胸口飞去,卓凡大吼一声,伸手去推那些树叶,没有想到却推到了一片虚空,那些树叶又再度轻飘飘地坠落于地,他猛然间惊醒,原来这是圈套——可是已经晚了,蓝敛玉快若闪电,已经飞奔上半空,劈手敲在他的天灵盖上…… 卓凡轰然倒地。 蓝敛玉一个回旋潇洒轻盈站定——这是他的风格,武功可以不用盖世,但姿势一定要好看。 金兀术派人去查看,回来禀报卓凡已经受重伤。 他咬牙:“将他给我抬下去。喂狗。” 矗立一旁的面具人面孔微微抽搐,于心不忍,卓凡跟随金兀术多年却因为一次比试失利就落得如此下场。太子殿下的心肠也未免太狠了一些。 金兀术看着自己的随从:“你们谁给本太子上?你,你,你……”他的手指掠过那些随从的脸,最后落在面具人的脸上,他对面具人说:“金兀啄,你给本太子上。” “皇兄……”金兀啄犹豫着说:“可是我并非大力士,我只是一个卑贱的随从。” “少说废话,既然你知道你卑贱,那你胆敢违背本太子的命令吗?” 他喝令金兀啄跟随在自己身后走到慕容敏的面前。 “东魏果然人才济济,不过既然东魏也派出了两位武士,我们南辽国多派一个人,想必皇上不会反对吧!” 慕容敏目视着金兀啄:“他是什么人?” 远处的沐小鱼蓦然间瞧见了面具人,顿时吓了一跳:“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他究竟是谁?” 金兀术说:“他是皇四子金兀啄。是本太子的弟弟。” 金兀啄不卑不亢地行礼。 慕容敏看着这个皇四子金兀啄,原来他果然是皇族之人,可是为什么一直卑贱地立在随从里?想来一定长期受金兀术的排挤欺凌。 慕容敏说:“既然是皇四子,刀剑无情,怎么可以伤了皇四子呢?还是免战吧!” 金兀术说:“皇上,我这个皇四弟出身卑贱,如果被贵国武士打死了,我们绝不找贵国的麻烦。对吗,金兀啄?” 慕容敏看到那面具男屹在那纹丝不动,双眼漠然,心想面对这公然的蔑视你竟然比朕还能隐忍。可是你越能无动于衷,朕越能感受到你强大凌厉的气场,即使是十个金兀术也不是你的对手。 金兀啄微微俯头:“是,生死有命。” 他的话语不多,但绝不是怯懦。 慕容敏点头应许。 金兀啄淡然走向一直在校场守候着的蓝敛玉。 蓝敛玉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金兀啄,蓦然,他的脸色变了。 此刻,校场上刮起了猛烈的风,风沙吹得飞扬起来,迷蒙了很多的人的眼睛,可是,那个面具人穿着青衫,那青衫却在风里纹丝不动,显然他拥有雄厚内力。 这是什么人?看那眼眸显然很年轻,为什么却有如此深厚功力?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 蓝敛玉是聪明人,一旦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保命,他才不会像曹禀那样拿鸡蛋碰石头。他可是身娇肉贵的首富之子,多少福气还没有享,可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金兀啄刚一出手,他就顺势倒退三大步,捂住胸口,慢镜头一般倒在地上——当然白衣飘飘像一朵落地的莲花,姿势还是很优雅,引来众围观宫女们的怜惜。金兀啄倒怔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掌风还没有沾到蓝敛玉的身子上。这人居然溜得比兔子还快,这就是胆小的东魏人吗? 他的唇角浮现一丝隐约的讽笑,但他没有戳穿蓝敛玉的谎言。他与蓝敛玉无冤无仇,也不想随便杀人。 慕容敏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在众目睽睽下东魏被羞辱,真的是奇耻大辱。 而金兀术则洋洋得意:“原来东魏武士不过如此。皇上,请皇上给予金兀啄赏赐。” 金兀啄稳稳走上前去,跪在了慕容敏的面前。 慕容敏瞪着金兀啄,恼恨地说:“朕既然给你赏赐,就摘下面具让大家瞧瞧你的脸,看看皇四子的尊容吧!” 好好的人,怎么会戴面具呢,一定是容颜丑陋或者有什么缺陷,慕容敏想要让这个面具人好好出回丑挽回些面子。 金兀啄目视着金兀术。 金兀术无所谓地说:“东魏皇上让你摘面具你就摘呗!” 一旁的沐小鱼也带着看八卦的心瞅着金兀啄,她和慕容敏想的是一样。好好的人干嘛戴个面具,一定是丑得见不得人。 金兀啄低下头,他沉默了片刻,方缓缓摘下了面具。 四周寂静极了,众人的视线都不由得被金兀啄吸引。原来人世间真的存在一个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的皎洁少年。 只是,这样的容颜若生在一个少年身上,未免太过福薄。 谁也不曾知道,他之所以掩藏自己的如花容貌,只是因为他和离世的母亲生得一模一样,这是他的伤痛,也是他无法选择的出身。所以他宁可掩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沐小鱼的嘴唇长成“o”型,这么美,真是出乎意料。一贯自诩为美男子的大师兄和金兀啄相比,简直就像萤火之与月光,根本无从比较。 慕容敏看着感觉烧心,他赏赐了金兀啄,转身怏怏而去。 金兀啄领完赏赐低调地走回随从队伍里,沉默地低垂着头,仿佛刚才比胜的人并不是他。 蓝敛玉对沐小鱼说:“走吧!” 沐小鱼不满地说:“大师兄,你刚才和那个什么皇四子根本就没有比试,你是不是害怕了?” 蓝敛玉急忙捂着她的嘴:“小声点,那个人武功高强,如果真和他硬碰硬,我现在是第二个横着出去的武状元了。” 沐小鱼用力掰开他的手,不屑地说:“我看你现在和横着出去没有两样,没有想到你原来是一个如此胆小怕事的人。”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我怎么能让你还没出嫁就守寡呢?”蓝敛玉冲口而出。 沐小鱼惊呆了,如果这是表白,这表白也未免太另类了。 不,不管如何这个人是自己的大师兄,如果直接拒绝他自己以后在雪山门可没有好果子吃。还不如装傻装糊涂装没有听见。 她捂着耳朵转身就跑。 没有想到却正好撞在了金兀术的身上。 骄横的金兀术大怒,是哪个瞎眼的竟然敢冒犯高贵的南辽国太子殿下?简直是找死!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妙龄的绿衣少女,脸蛋红扑扑娇羞可人。他的心头顿时一漾,他原本是轻浮又自恋之人,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会拜倒在他足下,伸手就去抚沐小鱼的脸蛋:“这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呢?” 沐小鱼拂开他的爪子,瞪了他一眼。却感受到一束冰冷的目光,她看着那个已经摘去面具的金兀啄立在金兀术的身后,她朝他呲了呲小白牙,这才转身离去。 她的怪异动作没有逃过金兀术的视线。难道他们两个人是认识的? 他转头问金兀啄:“这个小女子是谁?” 金兀啄俯首说:“回禀皇兄,她是我暗卫营新人,叫沐小鱼,潜伏在东魏为我南辽国打探情报。” “原来是自己人,那就更好了,本太子要在东魏多待些时日,正觉得寂寞,你替本太子安排安排,让她陪本太子几日。” “皇兄,东魏京城多的是绝色****女子,不如让皇弟带皇兄去见见?” 不知道为什么,金兀啄看到金兀术对沐小鱼轻佻的态度,内心颇不舒服。 金兀术说:“早闻东魏女子貌美如花,****是要去见识见识,不过这小女子也有她一番风味……让你去办你就去办吧,能伺候本太子也是她的福气。” “是……”金兀啄不情愿地答应了。 一行人逐渐远去。 慕容敏回到后宫,花好怒气冲冲地迎上来:“皇上你是故意的吗?” 慕容敏的心里已经满是怒气,没有想到花好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来找茬,他已经怒不可遏,逼视着花好,恨不得甩这个愚蠢自大的女人一记耳光——当初怎么就会听从母后的话娶了这个粗俗的卖鱼女呢? 花好说:“皇上,请别将我当傻子。你是在借刀杀人,你不想给曹禀封官你就直接说,为什么假借他人之手杀死了我的表弟?我舅舅就这么一个独子,你让我怎么面对娘家人?” 因为心意被人看出,这让慕容敏更加恼羞成怒,他怒视着花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曹禀自己没有福气消受,与朕有什么关系?你若不满,就冲那打死曹禀的卓凡使出你的母老虎的手段,何须在后宫里发飙?” “什么,皇上你竟然说我是母老虎,当初你从太湖上找到我,苦苦哀求我回宫时可不是这样的脾气?皇上,你可不要忘记了,真正姓慕容的人是我花好而不是你,你姓宇文,你应该跟随宇文跋皇叔回西楚做皇帝而不是留在东魏!” “大胆!”慕容敏气得浑身颤抖起来,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如海的愤懑,对这个愚蠢又没有大脑的女子充满厌烦,他一只抓住花好的胳膊,高高扬起手,花好的力气很大,用力挣脱,但这次居然没有挣脱开——在雪山门已经学武了一段时间,慕容敏从丘宝宝那里学会了几招擒拿手,他狠狠地痛快淋漓地扇了花好一个耳光,这是他早就想要做的事情了。苦练武功的目的为的就是这一刻的痛快。 那一巴掌打得花好一个趔趄,蹬蹬蹬后退了三大步,又撞在一张椅子上,“咚”地一下跌倒在地,额角也擦伤了。 “慕容敏,我和你拼了!”花好想要站起来,慕容敏知道自己武功不济,再斗下去未必能讨到好,他一边大喊:“传御医,皇后犯失心疯了。”一边转身溜之大吉。 他一边走一边想,这后宫真没法住了,皇帝皇后天天吵架斗嘴打架,传扬出去这还有什么皇家颜面?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越来越发疯了,这么大的惊世秘密吵架的时候就可以没遮没拦地说出来,若宣扬出去,将会引发多少离乱? 娘亲啊娘亲,你始终是太善良太单纯,让我娶了一个胸无点墨粗鄙狂躁的女子做皇后,只是因为想要掩盖那段尘封的秘密。可是你却不知道这样做苦了你的儿子。 花好嚎啕大哭起来。 御医上来参见,花好大吼着:“给本宫滚开。” 虽然是皇后,可是她从来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满口都是粗言。 可怜的御医说:“皇后娘娘,您的额角在流血,若不及时医治恐会留下疤痕……” 疤痕? 到底是女子,担心破相,她只得坐下来,乖乖让御医给自己医治。 御医先是替她把脉,蓦的,御医眼神一跳。他再把脉,果然没有错。 他顿时跪了下去:“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花好捂着额头说:“恭喜贺喜?我额头还在流血你居然恭喜贺喜,我看你是脑袋发痒不摘不行了是吧?” “不是,不是……是,是……”御医被花好的气势给吓了一跳,语无伦次了:“皇后娘娘,您是真的有喜了啊……” 花好腾地立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御医痛哭流涕地说:“娘娘,您真的已经怀上龙胎了。” 花好与皇上成婚三载,曾经不幸滑胎一次,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怀上过龙胎,为此她都绝望了,没有想到这次终于怀上龙胎了。 她顿时感觉满眼霞光!那个金灿灿…… 许多年前,舅父曹智送她入宫时,曾对她说:“花好啊,原本这江山就是属于你的,即便你是女子,但也未必不可以成为女王,只是让那慕容敏抢占了先机。只是他总算知道知恩图报娶了你做皇后,你要记得,他始终是欠了你的,如果你生下太子,这江山才是回到你的手上,切记,切记。” 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是的,这才是自己的希望所在,就算和慕容敏水火不容那又算什么呢?他不过是一个过度,迟早江山还是会回到他们慕容家族的手里来的。 再说,慕容敏并没有别的妃嫔,自己有这个孩子在手里他还敢翻天吗?慕容敏,你竟然敢扇本宫的耳光,即使你是皇上,本宫也绝不轻易原谅你,一定要你知道本宫的厉害。 晚间,慕容敏在看着各地呈来的奏折,忽然有太监领着一宫女走了过来。慕容敏一看,那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小娥。顿时就感觉胸闷起来。这皇后又来催自己回坤宁宫了吗? 果然,小娥说:“皇上,皇后娘娘请皇上摆驾坤宁宫。” 慕容敏冷笑着说:“到底她是皇上还是朕是皇上,是朕临幸她还是她临幸朕?她让朕去,朕就必须去吗?” “皇上,娘娘身体不适,想要皇上去陪陪她……娘娘已经怀了龙胎了。” 龙……龙胎? 慕容敏感觉脑袋嗡嗡地炸着响,皇后娘娘居然怀上龙胎了? 他的手微微发颤,怎么会这样?那次滑胎之后御医曾说娘娘很难再怀孕,可是怎么…… 他低垂着头,提醒自己不要让人发现自己的失色,再抬头,他的面容上已经满是笑意:“小娥,这消息是真的吗?” 小娥点点头:“回皇上的话,千真万确。” 他走到小娥身边,拉着她的手,和颜悦色地说:“这可真是好消息啊。你是来告诉朕好消息,朕一定要赏赐你。” 他从腰带上取下一枚玉佩,亲自替小娥系上,依然拉着她的手说:“以后皇后娘娘的身子可要你多留意照顾了。” 小娥激动得脸颊绯红,仿佛从来不近女色的皇上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会对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如此温柔?难道他看上自己了吗?话说,他的掌心好暖、好暖……握着自己的手,一直甜到心里呢! 慕容敏轻轻咬住她的耳垂说:“以后,皇后娘娘那有什么动静,你都告诉给朕知道……朕不会亏待你的。” “可是……皇上,奴婢不敢……”小娥害怕得双眼乱眨,谁都知道皇后娘娘的那坏脾气,动辄就会要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