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芳华》 第七章宴前 林妈妈眼看着太阳落了山,牡丹仍然不曾归来,不由有些着急,便叫宽儿出去打听消息,看牡丹是否戚夫人那里留饭。宽儿出去不多会儿,便蹦跳着跑回来:“妈妈,少夫人回来了。” 林妈妈忙招呼恕儿摆饭打水:“赶紧地,饭菜要凉了。” 饭菜刚摆好,廊下便响起甩甩讨好声音:“牡丹可爱,牡丹可爱。” 牡丹有气无力地道:“甩甩也可爱。” 牡丹进了屋,懒懒地往榻上一躺,道:“呆会妈妈着人去拾一间屋子出来,夫人今日赏了我两个人,一个是李妈妈,一个是兰芝。” 林妈妈停下手上动作,诧异地道:“夫人怎会突然赏人过来?”牡丹病了那许久,刘家只知道找借口将何家给人不断打发出去,雨桐出了事,这里缺人手,也不曾给过人。如今突然给了这两个人,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 牡丹叹道:“那有什么法子?总不能拒绝。” 牡丹见自己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静悄悄,几人都一脸难过地看着自己。心想不就是多两个伺候人吗,有什么大不了,她们总不能骑到自己头上去,这么多人都看着自己一个人,决不能示弱。遂打起精神,起身净手拿起筷子准备吃饭,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多有两个人帮你们做事岂不是好?” 林妈妈佝偻着背只是叹息:“虽是这样说,可是……” 牡丹见她眉头深皱,脸上皱纹越发密,看上去极是愁苦,心中老大不忍。因知道她喜欢听什么,便朝雨荷使眼色:“今日也有好事,雨荷说给妈妈听听。” 雨荷得令,忙笑道:“妈妈,今日夫人发了话,从明儿早上起,两位姨娘都要带了公子、小姐们过来给咱们少夫人请安。夫人还说了,要请太医来给少夫人调养身子呢。” “那便是了,从前夫人不曾将您放心上,如今重视了,自然要放人到您屋里来,这府里,谁院子里没几个夫人给人?这原也算不得什么。”林妈妈眼睛一亮,脸上愁色一扫而光,兴奋地道,“少夫人,您要翻身了,您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早日诞下嫡子才是。” 牡丹一口饭哽喉咙口,胡乱把话扯开:“突然这样看重我,我心里很是不安,也不知到底为何。总觉得怪怪。” 林妈妈哈哈一笑,丝毫不把牡丹担忧放心上:“管他呢,总之对咱们有利就是了。”见牡丹那里数饭粒,上前夹了一箸爆炒羊肝到她碗里:“天色不早,少夫人赶紧用了饭,沐浴之后早点休息,觉睡好了明日才有精神。” 身体是革命本钱,我一定要有一个强健身体!牡丹咬牙切齿地将碗里饭菜吃了个干净,看得林妈妈与雨荷等人好一阵欢喜。 却说戚夫人做毕晚课,朱嬷嬷手脚利索地指挥丫鬟们伺候她梳洗完毕,扶了坐帘下纳凉。因刘承彩尚未归来,朱嬷嬷便端了针线筐子陪着戚夫人边说闲话边等候。 朱嬷嬷有意识引导下,话题从十几年前陈年往事扯到了牡丹身上:“先前夫人说要两位姨娘和小公子、小小姐去给少夫人请安时,奴婢瞧着少夫人都听呆了。后来听说要请太医过来,她是感激得不得了呢。” 戚夫人扫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今日为何要管她事,为她撑腰,又赏她人吧?” 朱嬷嬷笑道:“老奴是不明白,看着少夫人也不明白。” 戚夫人正色道:“我这可都是为了家里好。虽则家门不幸,遇到这种事情,但木已成舟,若是多事反悔,任由子舒和那清华郡主继续胡作非为下去,逼死了人,得罪了何家,将那事泄露出去,不但老爷官声和子舒前途都要受损,我刘家还要留下一个薄情寡义,忘恩负义名声,想要这京中上层人家里立足却是千难万难。子舒荒唐也荒唐过了,该心了。” 朱嬷嬷陪笑道:“夫人一向极有远见。但奴婢看着,少夫人看似柔弱,实则韧性强得很,哪里那么容易就想不开了?” 戚夫人突然发作,猛地一拍桌子,冷笑道:“去岁秋天她那场病是怎么来,你们以为我真不知道?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她积威甚重,这一发作吓得朱嬷嬷心慌意乱,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夫人息怒,老奴知错了。请夫人明鉴,老奴自七岁跟您身边,如今已近四十年,从无二心。” 说起这近四十年经历,戚夫人有些动容,叹道:“我知道你是子舒奶娘,打小就疼他,总爱依着他性子来。但这事非同儿戏,不能由着他胡来。他心里念着那清华郡主,清华郡主如今也是自由身,两人心里存了那个念头也不奇怪。但他就没想过,我们这一房两代单传,只得他一人,我和老爷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儿孙满堂呢。丹娘还好,到底软善,心里再难过也不过是躲起来哭一场罢了,断不会做那乌七八糟事,可若是换了那人,这家里只怕就要不太平了。她身份高贵,就算是我她也未必放眼里,又如何会让其他人有好日子过?咱们家无福消受。” “老奴记住了,以后会劝着公子爷。”朱嬷嬷松了一大口气,还好,夫人只想着自己是偏颇公子,没有疑心到其他方面去。看来夫人主意坚定得很,以后不能再提这个话了。明日还是找空子告诉清华郡主,让她另外想法子好。 戚夫人揉揉额头:“真是让人不省心,杀千刀刘承彩,顾前不顾后,做了丑事还要女人和儿子来替他受罪。” 朱嬷嬷不敢答话,只是陪笑。 翌日,天刚蒙蒙亮,牡丹就被一片嘈杂声吵醒。碧梧骂婢女声音,小孩子哭闹声音,玉儿劝解声音响成一片。 这才什么时辰就过来请安?请安有这么吵闹么?特意来挑衅是吧?这群女人真烦!牡丹烦躁地捶了枕头几下,忍了几十忍,到底没忍住,翻身坐起大声吼道:“雨荷!谁这般没规矩,一大清早就外面喧哗?” 外间吵闹声略静了一静,雨荷清甜声音响起:“回少夫人话,两位姨娘带了大公子和大小姐按着夫人吩咐给您请安来了。您可是忘了?” 牡丹翻身下床,随手床头取了件薄丝袍披上,披散着长长头发,漫步走至外间,淡淡扫了精心装扮过碧梧和玉儿,以及她们带去那群丫鬟婆子一眼,妆台前坐下:“我怎敢忘了夫人话,怕是有些人忘了夫人话才对。” 碧梧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皮笑肉不笑地道:“少夫人此时还未梳洗,只怕稍后去夫人那里请安要迟了。” 玉儿则笑嘻嘻地行礼道:“都是婢妾不是,竟然让姣娘抢了琪公子布老虎。这才引起喧哗,扰了少夫人清净,还请少夫人恕罪。”因见宽儿呈上净面水来,便主动上前接了盆子,亲手伺候牡丹净面。 牡丹不习惯刘畅姬妾如此示好,看了玉儿两眼,见她只是望着自己温顺地笑,也就不推辞,低头净面:“罢了,小孩子哪有不闹。我这里还有些时候才能好,碧梧若是着急,不必等我,先去夫人那里伺候吧。” 碧梧犹豫片刻,真就行礼命人带了琪儿出去:“如此,婢妾就先去了。少夫人慢慢地来。” 玉儿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低声道:“少夫人,她就是这个脾气,您莫和她计较。” 牡丹不置可否,招呼雨荷:“来帮我梳头换衣服。” 云髻如蝉翼,金钗玉步摇,粉纱短襦小,烟紫罗绮裙。妆成牡丹光芒四射,玉儿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和酸楚,随即换做了惊喜和谄媚:“少夫人真美。这样容貌风姿不要说咱们家是头一份,就是京城里也是少有。” 牡丹叹了口气,这算是做了何牡丹唯一福利吧。看到趴奶娘怀里睡眼朦胧姣娘,便道:“这么小孩子,怪难为她,日后让她不必来了。” 玉儿犹豫了一下,道:“婢妾不敢违背规矩。让她从小学着,将来才识得大体。” 牡丹淡淡一笑,也不多语,当先走出。 到了戚夫人门外,戚夫人已经起身,正梳洗,碧梧与琪儿却未廊下候着。 朱嬷嬷拿眼觑着牡丹淡淡地道:“小公子被抱进去了,碧梧姨娘去厨房给夫人取早饭了。” 正牌媳妇还没有一个小妾请安到得早,也没人家伺候得周到,落到旁人眼里,就算不是牡丹不是也是她不是。玉儿偷偷看了牡丹一眼,但见牡丹饶有兴致地看婆子们将廊下红灯笼一盏一盏地取下,一盏一盏地熄灭,看得津津有味,半点意样子都没有,却是根本没把朱嬷嬷话听进去。 朱嬷嬷见牡丹无动于衷,反而自得其乐,暗自唾骂一声:真是个木头疙瘩,和她说这些简直是浪费精神。 ——*——*——*—— 走过路过,留下推荐……。。[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一章 牡丹(一) 夏初,飞絮流花,暖风袭人。 刘家少夫人何牡丹坐廊下,微眯了一双妩媚凤眼,用细长银勺盛了葵花子,引逗着架上绿鹦鹉甩甩说话。每当甩甩说一句:“牡丹可爱。”她便奖励它一粒葵花子,语气温和地道:“甩甩真聪明。” 甩甩熟练地将瓜子壳吐出,咽下瓜子仁,用爪子刨了刨脚下横杆,横着踱了两步,自得地道:“甩甩真聪明。” 牡丹笑出声来:“是,甩甩真聪明。” “少夫人,您该午睡了。”一个穿着粉绿色半臂,束银红高腰裙,圆脸大眼丫鬟走过来,笑嘻嘻地对着甩甩做了个鬼脸,作势要去打它。 已经十多岁,成了精甩甩根本不惧,怪腔怪调地叫了一声:“死荷花!”那腔调与牡丹身边另一个丫鬟雨桐娇嗲糯软,还要转几个弯声音一模一样,只是配上甩甩怪腔调,怎么听怎么好笑。 雨荷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放声大笑,悄悄地瞟了牡丹一眼。牡丹面无表情,站起身来将手里银勺子递给一旁站着小丫鬟恕儿,抚了抚身上那条石榴红八幅罗裙,转身往里走。 雨荷瞪了甩甩一眼,低声骂道:“笨鸟!以后不许再学那不要脸雨桐。不然不给你稻谷吃!”也不管甩甩听懂没有,提了裙子飞地朝牡丹离去方向追了过去。 “少夫人……”雨荷刚喊了一声,就被走廊头那个高挑身影吓得闭了嘴。她用速度立定站好,手贴着两腿,以牡丹铁定能听到声音响亮地喊了一声:“公子爷!” 刘畅掸掸身上那件精工细作墨紫色团花圆领锦袍,淡淡地“嗯”了一声,背着手仰着头,慢吞吞地踱到牡丹房前,雨荷赶紧上前,将精致湘妃竹帘打起,请男主人进去。 刘畅一双略显阴鸷眼睛静悄悄屋子里扫了一圈,道:“少夫人又午睡?” 雨荷殷勤地送上茶,点头哈腰,略带谄媚地道:“是,少夫人早上起来,就觉得头有些晕。”边说边偷看刘畅表情。 刘畅浓密挺拔眉微微挑了挑,“请了大夫吗?” 大抵是今日他脾气有些好得出奇,雨荷有些不安:“少夫人说是老毛病了,多躺躺就好,用不着麻烦大夫。” 刘畅不置可否,突然抬脚往里走:“你退下吧。” 雨荷看见他动作,吓得一抖,脸上笑容越发谄媚:“公子爷,奴婢替您打帘子。” 刘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从两片薄唇里硬邦邦地吐出一句:“下去!” 雨荷脸上笑容倏忽不见,垂着头倒退了出去。 刘畅立帘外,透过水晶帘子,把目光落那张宽大紫檀木月洞门架子床上,床上挂着樱桃色罗帐早已半旧,黄金镶碧凤首帐钩闪烁其中,粉色锦被铺得整整齐齐,并不见有人睡上面。 刘畅皱了皱眉,把目光落到窗边那张被春日阳光笼罩了美人榻上。 果见石榴红长裙从榻上垂下,旖旎委地。牡丹斜倚榻上,用素白纨扇盖了脸以挡住日光,象牙扇柄上浓艳紫色流苏倾泻而下,将她纤长脖子遮了大半,越发衬得那脖子犹如凝脂一般雪白细腻,让人忍不住想轻轻摸上一摸。 刘畅喉结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情不自禁地将目光移牡丹穿着那件豆青色绣白牡丹小袄上,素白牡丹,偏生有着金黄艳丽蕊,绣前襟上,一边一朵,花蕊日光下灼灼生光,妖异地吸引人。 刘畅立帘外低咳了一声,牡丹纹丝不动。 “牡丹!”刘畅掀起帘子,大步走进去,水晶帘子他身后发出叮叮当当脆响,煞是好听。 久久听不到牡丹回应,刘畅眼里涌起一丝怒气,勉强压了声音道:“又说身子不好,干什么又这样随意躺着?起来到床上去,当心病加重了又闹腾得阖府不安。” 牡丹浓密卷长睫毛纨扇下轻轻颤了颤,唇角漾起一丝讽刺笑。十指纤纤,取下覆脸上纨扇,慢吞吞地坐起身来,脸上已是一派温婉:“夫君可是有什么事?” 她背对着光,微眯了眼,嘴唇鲜红欲滴,还带着刚刚睡醒茫然,神态慵懒迷人,刘畅心跳不受控制地了一拍,张口便道:“没事我就不能过来了?” 他语气前所未有柔和,牡丹有些讶异,随即垂下眼,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一大盆开得正艳魏紫,淡淡地道:“使人来抬去好了。只要莫折给人戴,借三天三夜也无所谓。” 刘畅被她一眼看穿,有些恼羞成怒,刚刚平静下来情绪立时又被点着,他冷笑着看着她:“雨桐怀孕了。” 牡丹眼睛也不眨:“哦,这是大喜事啊,待我禀过夫人,给她增加月例,多拨一个人伺候,够了吗?” 刘畅死死盯着她,妄图她精致美丽面容上找到一丝裂缝,看透她伪装下慌乱与痛苦,失望和悲苦。 但牡丹只是随意地抚了抚脸,微笑着看向他:“我脸上有花?还是觉得我额头这翠钿颖别致?哦,是了,前日玉儿瞧着了,说是要你给她买呢。就东正街福鑫坊,二两银子一片,只不过我这花色,肯定是没了。” 她举止随意,语气平淡如同和一个交好闺阁姐妹一般闲话一般,并不见任何慌乱与难过,刘畅突然泄了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病过那场,好起来之后,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不争不抢,不妒不恨,就连他要了她倚重雨桐,也不见她有任何失态,非常平静地接受了,倒叫他有些没脸。 刘畅神色变了几变,学着她漾起一丝微笑:“不是你脸上有花,也不是翠钿别致,而是你本身就是一朵牡丹花。”他大步走过去,温柔地抚上牡丹脸。 他手指冰凉,带着一股浓浓熏香味,牡丹妩媚凤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人却是没有动,微微仰着下巴,微笑着看着他:“我本来就叫牡丹么,夫君看错了眼,也没什么稀罕。” 牡丹只是小名,实际上她大名叫何惟芳,但还是一个意思,“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何家老爷子将她看做宝贝,觉得什么名字都配不上,只有这花中之王牡丹才能配得上。但又觉着牡丹这名直接做大名不够雅致大气,于是便弄了个惟芳做大名,可私下底,一家人都还是只叫她乳名牡丹。 牛嚼牡丹,听牡丹这样说,刘畅脑海里突然冒出她讽刺过自己这个词来,他顿了一顿,回手,沉默片刻,仍然下了决心:“你近深得我意,今夜我这里歇。” 深得他意?他以为他是帝王临幸?牡丹垂下眼掩去眼里不屑与慌乱:“只怕是不行呢。” 不肯要是一回事,被拒绝又是另一回事,刘畅冷笑起来:“不行?你嫁过来三年,始终无出,现又拒绝与我同房,你不是想要我刘家断子绝孙吧?” 牡丹委屈地眨眨眼:“夫君息怒,生这么大气做什么?妾身是身子不便,不是不想服侍你。” 刘畅瞪着她,她平静地与他对视,继续扮可怜:“说得那么严重,什么断子绝孙?琪儿不是你儿子么?要是碧梧知道,又要哭闹了。” 庶子算什么?刘畅把这句话咽下去,冷哼一声,拂袖就走,扔下一句话:“明日我家中办赏花宴,你打扮得漂亮点,早点起床!” 牡丹没有回答他。 他大步冲出帘子,忍不住又回头张望了一眼,只见牡丹已经转身背对着他,纤长苗条身子伏窗边,探手去触那盆魏紫上大那朵花。盆离窗子有些远,她够不到,便翘了一只脚,力往外,小巧精致软底绣鞋有些大,她晃了几晃之后,终于啪嗒一声落了地,白缎鞋面上绣着大红牡丹,鞋尖坠着明珠流光溢彩。 刘畅心突然软了,这珠子,还是她嫁过来第二年,十五岁及笄,他随手扔给她礼物,没想到她还留着,并将它坠到了鞋尖上。他顾不上生气,再度走到她身后,低声道:“你要做什么?我帮你。” 那一刻,他想,就算是她恶意地想摘了那朵大花,和他作对,让他明日无花可赏,坏了客人兴致,他也认了。 牡丹吃惊地回头望着他,一双流光溢彩眼睛瞪得老大:“你还要借什么?” 刘畅再度黑了脸,好容易涌上柔情蜜意数倾泻干净,转而化作滔天怒火,他冷笑:“借?我用得着和你借?就连你都是我,我用得着和你借?给你留脸面,你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稍后我就叫人来抬花,不但要这盆,还有那姚黄,玉楼点翠,紫袍金带,瑶台玉露都要!” 牡丹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刘畅。 何牡丹疯狂地爱着牡丹花,所以何家陪嫁陪了二十四盆名贵牡丹,如今都她院子里由专人养着,倒成了刘家春日待客之时必然要出示道具之一。特别是这几盆名字吉祥如意,几乎是每年必点之花。 牡丹这种眼神,又叫刘畅想起了从前,以及他为什么会娶她。他愤怒地举起手来,牡丹这回算是真慌了,迅速观察了一下地形,计算出佳逃跑路径,往后缩了缩,有些结巴地说:“你……你……你想做什么?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我……我就……” ——*——*——*——*—— 嚯嚯,书上传,本文架空哈,量细致,不要细究,不要细究。 <hr /> (tanxsh-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二章牡丹(二) “你就怎样?你倒是说来我听听。”刘畅手终究是放了下来,他鄙视地看着牡丹因为害怕和生气而涨红脸,再看看她因为惊慌而四处乱转眼珠子,突然有些想笑。 门口传来雨荷怯生生声音:“少……少夫人?公,公子爷?” 得,主仆俩一起结巴了。刘畅心情前所未有好起来,挥挥袖子,转身就走。 “恭送公子爷!”雨荷利落地给他打起帘子,嘴巴也利索了。 刘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从嘴唇里轻轻挤出一句:“你信不信,哪天公子也将你了!” 雨荷大眼睛里顿时涌出泪花来,接着鼻子里淌出了清亮鼻涕。她也不擦,使劲吸了吸,可怜巴巴地看着刘畅,想哭又不敢哭,揪着衣角,语无伦次地道:“我,我娘会打死我。” 谁都知道,雨荷娘是何夫人陪房,是个会耍剑粗暴女人,力大无穷,犯起横来就是何夫人也骂不住,屡教不改,偏何夫人又离不得。雨荷刚过来时候,何夫人曾经答应过不叫雨荷做通房或是做姨娘,到了年龄就放出去。要是自己真碰了雨荷,那浑人只怕真会打上门来,为了个相貌平平小丫头闹得满城风雨不值得。 刘畅正暗自思忖间,雨荷又响亮地吸溜了一下鼻涕。刘畅看着她清亮鼻涕,恶心得要死,几乎是落荒而逃。 雨荷立刻起眼泪,弄干净脸,皱着眉头进了里屋。 牡丹还继续先前动作,翘着脚,伸长手臂去够那窗外魏紫。 “少夫人,您这是何苦来哉!”雨荷蹲下去将地上绣鞋拾起,给她穿那只光着脚上,以前少夫人病着时,巴不得公子爷常来看她;病好后,就天天盼着公子爷来她房里,与她圆房,公子爷偏偏不肯来,她哭过求过,不过是自取其辱。如今不用哭,不用求,公子爷反而肯来了,她却要把人给推开,这是什么道理? 终于够到了,牡丹轻出了一口气,一手轻轻抓着魏紫枝叶,一手取了头上银簪子,将花心里那只小虫子给挑走。虫子吐了丝,缠着不肯走,牡丹非常小心地挑着,只恐伤了花。 雨荷等不到她回答,便道:“既然少夫人如此爱惜,为何不绕出去挑,偏这里拉了来挑,同样会伤花梗。” 牡丹笑道:“没有,我很小心。我这样,顺便也活动活动,拉拉腰。”这个身子很柔弱,不锻炼一下是不行。 雨荷见她笑容恬淡,忍不住又道:“您到底想什么?如今您身子大好了,不能再叫别人踩您头上了。您得赶紧生个小公子才是!” 牡丹不置可否,这种贱男人也配?她呸!她这具死去身体活过来,也继承了这具身体原有记忆。一个把深深爱恋着他妻子当草,逼死柔弱妻子人,凭什么要她给他生孩子?圆房?他还以为他是恩赐了,殊不知她根本就没打算要和他过这一辈子,自然不肯多流一滴血。 他把她当草,她也不会把他当宝。没有机会那是无奈,既然她有幸重生这个富足奢靡,民风开放异界,她要不抓住所有机会解放自己那就是对不起她自己。 雨荷见牡丹脸上浮现出那种淡淡神色,便知自己是劝不动她了,又急又气:“少夫人,您到底是怎么打算?您倒是说说看!这样过着憋屈!” 牡丹挑挑眉:“雨荷,依你看,我能怎样打算”这丫头不比那勾搭了刘畅,不管不顾,踩着她一心往上爬雨桐,是个绝对死忠。 雨荷指指自己,睁圆了眼睛:“您问奴婢?” 牡丹笑道:“就是问你。我也觉着憋屈,他们家看我不顺眼,无论我怎么做都是错。就算是侥幸生了儿子,他不喜欢,又不是长子,平白倒叫孩子受气,过得也不爽。他们不稀罕我,我又何必赖这里?我又不要靠着谁活。” 少夫人这是想和离呀,雨荷听明白她意思,吃惊过后,飞速地盘算开来。本国民风开放,女子当得家做得主,从公主到村姑,和离再嫁多得很。虽则和离过妇人自不如未嫁女孩子那么矜贵,可就凭自家少夫人这容貌家世,再嫁根本不难。纵然找不到刘家这样人家,却定然不会再受这种鸟气。她也不用提心吊胆,平白装样子恶心人。雨荷盘算过后,有些迟疑地开口:“可是,他们会同意吗?” 雨荷指这个他们,包含了刘家老爷、夫人,以及何牡丹爹和娘等人。两家当初结亲,可是有协议,没有他们首肯和支持,怎么和离?特别是如今何家深信少夫人这病就是和公子成亲才好,又如何肯轻易丢了这个保命符?不用说,那是难上加难。 牡丹调皮地眨眨眼:“他们总会同意。”等时机到了,条件成熟,由不得他们不同意。 雨荷叹了口气:“明日赏花宴,听说那不要脸清华郡主也会来。还有那几位也得了吩咐,让盛装出席,大爷还请了芳韵斋几个清官来表演。您要是不喜欢,还是老法子……” 牡丹道:“不,我很喜欢。”经过半年多准备,她自认已经可以融入到这些人中间去了。她不可能永远窝这一方小小天地里,迟早总是要走出去,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以前少夫人一遇到这种事,通常都是装病了事,这回可算是愿意出去露一回脸了。雨荷眼里闪过一丝喜意,兴高采烈地道:“那奴婢把箱笼打开,少夫人看穿哪套衣裙合适,奴婢好熨平再熏上香。” 装满了华丽春裳四只樟木箱子一字牡丹面前排开,五彩绮罗、粉嫩绫缎、夺目红罗、柔媚丝绢,犹如窗外灿烂春花,以它们各自特有方式静静绽放。无一例外,每件衫裙上都绣有一朵娇艳牡丹,这是何家父母疼爱女儿表现之一,何牡丹,和牡丹一样珍贵美丽,倍受娇宠。 牡丹挑出一件粉色纱罗短襦,指了一条绣葛巾紫牡丹八幅粉紫绮罗高腰长裙,道:“就这个吧。” “这个好看呀。”雨荷圆眼睛笑成弯月亮,弯腰箱子里刨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一条烟紫色薄纱披帛来搭襦裙上,请牡丹看搭配效果:“少夫人看配这个行么?” 牡丹点点头:“行。”她看看天色,打了个呵欠:“时辰还早,我睡会儿。” 雨荷欢天喜地去拾衣服,却发现裙角某处走了线,遍寻那烟紫色丝线也找不到,只得去针线房里寻。临行前吩咐恕儿:“恕儿,少夫人睡觉,你这看着,别让闲杂人等扰了夫人。等下林妈妈回来,你赶紧地把雨桐有了身孕事儿告诉她。千万别忘了啊。” “我记住了,雨荷姐姐。”恕儿不过十一二岁,小巧瓜子脸,梳着两个丫髻,一双杏核眼,长长睫毛,饱满红润唇,正是公子爷喜欢类型。若是这样下去,不过几年,待这小丫头长开,一准又要被公子爷给了。雨荷叹了口气,摸摸恕儿脸,转身走开。 见雨荷走远,恕儿便端了个小杌子,取了针线出来,认真地守牡丹帘下,不时往院门口瞟一眼,时刻准备着驱赶不受欢迎闲杂人等。 约莫过了一刻钟,门口响起一阵嘈杂声,刘畅贴身小厮惜夏领着七八个拿着麻绳和扁担小厮到了门口,道:“就是这里,这是少夫人院子,进去后不许东张西望,不许乱走,不然家法伺候,记住了么?” 惜夏不过十三四岁,偏生扮了老成样子,还学着刘畅背手挺胸,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有个人响亮无比地应了一声:“惜夏,知道了!这点规矩大家都知道。是不是?” 一群人哈哈大笑起来,七嘴八舌地道:“当然知道。” 惜夏沉了脸道:“你们小心些,若是伤了这些宝贝疙瘩,把你们全数卖了也顶不过一朵花。” 太过分了,竟然敢跑到少夫人院子门口来喧闹,恕儿把针线一丢,提着裙子跑到院门口,涨红了一张小脸瞪着惜夏道:“惜夏!你怎么敢带了一群粗人到少夫人这里来喧闹?你就不怕家法吗?” 见一个粉生生,玉雪可爱小丫鬟生气地跑出来指责惜夏,众人都静了下来,就看平时又拽又恶惜夏会怎么办。 惜夏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道:“明日公子爷要办赏花宴,我是奉了公子爷之命,来这里抬花到院子里去布置。这些人就是这个样子,你没看见我正约束他们么?” 这也倒是事实。只是恕儿忒讨厌这群不尊重少夫人粗人,便扬了扬下巴,道:“抬花?我怎么不知道?谁不知道这花是少夫人宝贝?是你想抬就能抬?弄坏了,卖了你一个也不够赔一片叶子。” 好呀,这小丫头还牙尖嘴利。惜夏很凶地竖起眉来:“主子要做什么事,还要先告诉你啊?你是丫头还是什么人?别忘了自家身份!识相,赶紧让开,不然别怪我秉了公子,把你给卖了!” 恕儿不甘示弱,叉腰道:“你又是什么人?别忘了自家身份!识相,赶紧躲开,不然别怪我秉了夫人,把你给卖了!” ——*——*—— 求推荐票与,~[bkid=nae=《花影重重》][bkid=1421817,bknae=《剩女不淑》]。。[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三章 牡丹(三) 众人一阵哄笑,惜夏脸由红转白,又白转青,死死瞪着恕儿。恕儿见呛住了他,得意地抬起下巴丢了个鄙视眼神过去。 他今日若是拾不了这个黄毛丫头,他以后还怎么混?惜夏冷笑道:“别理她,给我进去,谁挡道一概给我推开!”言毕退后一步,两个膀大腰圆小厮就往上挤。 恕儿闻到他们身上熏人汗味儿,又见他们来真,不由有些着慌,转身抓起又长又粗门闩当门一站,中气不足地道:“谁敢?” 正当此时,廊下传来一条懒洋洋声音:“惜夏是吧?你带了一群人不经通传就往我院子里闯,不惧惊扰了我,还要卖了我丫头?我没听错吧?” 这声音又软又滑,听着特别好听,明明是质问话,听上去倒像是闲话家常一样。众人都睁大了眼睛往廊下看去,只见一个身量高挑苗条女子立廊下,雪肤花貌,石榴红裙分外耀眼。 一时之间,立惜夏身后小厮们竟然看得呆了。这位久病不出院门少夫人,原来是生成这个模样,为什么先前大家都传说,她是个病得见不得人黄脸婆? 惜夏长期跟公子爷身边,倒是见过少夫人几次,少夫人自去年秋天重病一场之后,便不再管家里闲事。他还记得,有一次生了庶长子碧梧姨娘仗着公子宠爱,借酒装疯,闹到她面前来,她也不过就是命人关了房门,不予理睬;公子爷了芳韵斋红清官纤素姑娘,纤素姑娘故意不小心将茶打泼洒到了她玉白绣花裙上,还夸她裙子漂亮,她不急不恼,转手就将那裙子送了纤素。她这样一番作为,倒叫从前不甚喜她夫人怜惜起她来,背地里还说了公子爷几次,说是嫡庶尊长不容混乱。 安静了这许久,她今日是要发威了么?自己可比不得那几个得宠姨娘们,若是不依得她,闹到夫人那里去,少不得要吃点苦头。 惜夏想到此,上前行礼赔罪道:“惜夏见过少夫人。请少夫人恕罪,小是听从公子爷吩咐,前来抬花去布置,恕儿适才是误会了,小也是嘴欠。只是玩笑话,不然就是借小十个胆子,小也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牡丹不置可否,只问:“公子爷可否与你说过,要抬哪几盆?” 惜夏一一报来:“魏紫,姚黄,玉楼点翠,紫袍金带,瑶台玉露。” 牡丹点了点头,道:“恕儿,你指给惜夏看是哪几盆。小心些儿,可别碰坏了枝叶花芽。” 这样就放过这狂悖无礼恶奴了?恕儿心里一万个不高兴,撅着嘴不情不愿地领了惜夏入内,却把那群早就不敢吱声小厮挡了院外:“一盆一盆抬,别全都涌进来,小心熏着了我们少夫人。” 众人却也没人敢再如同先前一般胡言乱语,都屏了声息,偷看牡丹。牡丹无动于衷,不紧不慢地搧着素白纨扇,微眯了眼嘱咐道:“要紧是这盆魏紫,当心别碰着了。” 惜夏心里有数,明日唱主角就是这盆魏紫与公子爷花了大力气弄来那株玉板白。这魏紫自然是重中之重,不容半点闪失。因此他先看就是那盆魏紫,这盆魏紫,据说有三十年了,株高近三尺,冠径达四尺,十分罕有珍贵。这样老牡丹,一般都直接种地上,唯独这一株,当初何家为了方便陪嫁,提前几年就弄了个超大花盆,高价请了花匠来精心养护,才有今日之光景。 惜夏数了数,今年魏紫正逢大年,开得极好,共有十二朵花,每朵约有海碗口大小,另有三、四个花苞,花瓣、枝叶俱都整齐。恕儿一旁看着,鄙视地道:“这么美花,落某些人眼里,也就和那钱串子差不多,只会数花数枝叶,半点不懂得欣赏。” 惜夏白了她一眼,走向那株姚黄。姚黄是花王,魏紫是花后,若论排名,姚黄还魏紫之前。只可惜这盆姚黄年份不长,又是盆栽,虽然也开了五六朵,光彩夺目,但远不能和那些高达六尺大树相比。 再看玉楼点翠,层层叠叠玉白花瓣堆砌犹如楼阁,花心正中几片翠绿花瓣,显得很是清典雅;瑶台玉露,花瓣花蕊皆为白色;紫袍金带,花瓣犹如紫色上佳绸缎,阳光下折射出柔润光芒,花蕊金黄,艳丽多姿。几种牡丹竞相开放,争奇斗艳,无一不是稀罕之物。 惜夏清点完毕,偷偷瞟了立廊下少夫人一眼,暗想,这几样花儿,任一种一个接头就要值五百钱以上,少夫人却这样任由它自生自灭,只供她一人观赏,平白浪费,真是可惜。 正想着,忽听牡丹道:“惜夏,我听说这魏紫接头去年秋天卖到了一千钱?不知是真还是假?”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惜夏唬了一跳,忙弯腰作答:“是这样,少夫人。” 又听牡丹道:“我听说城北曹家有个牡丹园,世人进去观赏要便出五十钱?每日少可达上百人?多时曾达五六百人?” “是这样。” 牡丹摇着扇子慢慢朝惜夏走过来:“你可曾去过?” 牡丹身形不同于时下众多胖美人那般丰腴,但自有一段风流所,长腿细腰,胸部丰满,走路步子迈得一般大小,挺胸抬头,有种说不出好看,特别是前襟所绣那两朵牡丹花,娇媚闪烁,叫人看了还想看。 惜夏不敢再看,红了脸道:“小人不曾去过。公子不许我们家人去看。” “这样啊。”牡丹很是遗憾,往他身旁站定,缓缓道,“也不知谁去过?里面是什么光景呢?” 少夫人身上熏香不同于其他姨娘那般浓艳,却是十分罕有牡丹香,幽幽绕绕,总不经意地往人鼻腔里钻。也不知制这香花了多少钱?惜夏鬼迷心窍一般,斯文地道:“小人妹妹曾经去过,她说曹家牡丹都种一个大湖边,亭旁桥边,湖心奇石下也有,游人进去后乘了船沿着湖慢游一圈,便可将诸般美色眼底。” 说到此,惜夏谄媚道,“只不过都是些平常品种,只是种类多一点而已。要论牡丹种类稀罕贵重,远远不能和少夫人这些牡丹相比。若是少夫人也建这样一个园子,休要说五十钱,就是一百钱也会有很多人来。” 牡丹妩媚一笑,用纨扇指了他道:“胡说。公子爷若是知道你给我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不得乱棍打死你!” 惜夏瞬间白了脸。 牡丹一点都没夸张,刘畅其人,身为三代簪缨之家唯一继承人,从小锦衣玉食,不知钱财为何物,只知享受消遣。冬来梅前吹笛,雪水烹茶;秋来放鹰逐犬,纵马围猎;夏至泛舟湖上,观美人歌舞;春日击球走马,赏花宴客。过得风流活,好不肆意。 直到前几年,刘老爷犯了糊涂,贪墨数额巨大,险些被查,急需有人援手。早就看上刘畅八字何家便趁此机会替他还了赃款,也替女儿换得了一次冲喜机会。从此后,刘畅爱上了钱,却也恨上了钱。 他萌祖荫做了从六品散官奉议郎后,又闲又挂着个官名,不但热衷于结交权贵,是热衷于赚钱。家里大小管事几十个,个个都想法子赚钱,每年替刘府搬回许多钱来。他却从不谈钱,不喜有人他面前说钱,只爱附庸风雅。这样一号人,若是叫他得知,他贴身小厮竟然撺掇他出身商户妻子开办这样一个园子,公开用牡丹花来赚钱,他铁定不会轻饶了惜夏。 牡丹立一旁,看惜夏鼻尖上沁出许多细汗来,惶惶不知所措。不由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道:“看你这孩子,一句玩笑话就被吓成这样儿,怪可怜。公子不会知道,你且安心办差吧,若是你妹妹喜欢牡丹,今年秋天我送她几个接头玩玩。” “多谢少夫人。”惜夏松了一大口气,却不敢再多话,低着头默默指挥其他人抬花,丝毫没了刚才张狂模样。 “小心点儿。”牡丹满意一笑,径自朝廊下走去,心中暗自盘算,若是真能建起这样一个园子,每年就卖点接头和花季观光游览,就够她好好生活了,要是再培植出几种稀罕品种来,是高枕无忧。 恕儿职责地监督着小厮们,谁要是手脚稍微慢一些,都要得到她几句斥骂,间或还指桑骂槐地嘲讽惜夏几句。惜夏也一改先前张狂,对她恶劣态度视而不见,只专心做事。好容易众人小心翼翼地合力将几盆花依次抬了出去,恕儿立时跑去关门。 门正要合拢,一只肥壮手紧紧抵住了门,涂满了脂粉肥脸咧着鲜红嘴唇娇笑:“恕儿,别关门,雨桐姑娘来给少夫人请安。” ——*——*—— 求推荐票票,那个东东对书冲榜这一个月很重要。 ——*——*—— 求推荐票票,那个东东对书冲榜这一个月很重要。。。[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四章主仆 乍听到这个名字,恕儿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只觉数九天寒风顺着她袖口裙脚倒灌了进去,阴冷得刺骨。她本想不管不顾地将那门给砸上,转念一想,“呼”地拉开了门,冷眼打量着怯生生地躲胖婆子身后那个身姿丰腴,肌肤如雪,穿着时下流行几重纱衣,衣下石榴红肚兜露出寸许,发髻梳了一尺余高美人,“嗤”地笑了一声,尖刻地道:“难得雨桐姐姐还记得这道门……哦,恕儿应该称你雨桐姑娘才对。恕罪呀,恕罪。” 美人儿抬起微垂头来,又长又弯蛾眉下一双黑白分明眸子里噙满了晶莹泪水,她颤抖着红润嘴唇道:“恕儿,你怎么也这样说?” 恕儿围着她转了一圈,轻蔑地她肚腹之上扫了几眼,冷冷地道:“我不这样说该怎样说?是不是该喊你姨娘?你还没抬成姨娘呢,我怕我喊了挨打。” 美人捂住脸小声地啜泣起来:“恕儿,她们不知道实情,你也不知道?我不是故意,难道少夫人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呸!”恕儿啐了她一口,道:“你也配少夫人记着你?狼心狗肺东西!你来做什么?莫讨人嫌!滚!” 美人擦了泪水,道:“我来拜谢少夫人。” 是来示威吧。恕儿冷笑:“别这恶心人。趁着雨荷姐姐和林妈妈不,你赶紧滚,不然她们来了你又要说有人眼红嫉妒你,和你过不去了。” 胖婆子笑道:“恕儿姑娘,好歹都是一处出来,雨桐姑娘有了出息,你们也光彩,彼此拉拔着大家都好过,何必这样针锋相对?传出去人家还说少夫人容不得人。那么多姨娘侍妾,也不缺雨桐姑娘一人,多了一个雨桐姑娘,还是少夫人助力呢。” “你再说一遍?”一个身材枯瘦,穿着青金色裙子老妇人满脸凶相地立胖婆子身后,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雨桐,伸手去揪那胖婆子,“少夫人容不得人?少夫人打她还是骂她了?走,咱们请老夫人作判去!” 雨桐紧张地看着那婆子,害怕地护住小腹往后退了几步,委委屈屈地道:“林妈妈!您别这样!” “林妈妈,恕儿,少夫人问你们为何吵得这般厉害!越发没有规矩了呢。”却是牡丹院子里另一个小丫鬟宽儿立廊下招呼二人。 林妈妈想了想,笑道:“确没规矩。”遂把那婆子扔了,道:“小心扶着你们雨桐姑娘,别跌了跤后悔都来不及。”一把将恕儿扯进了院子门,将院门给关紧了。 恕儿贴门上,听到那胖婆子劝雨桐:“姑娘还是回去罢?当心中了暑,可就趁了其他人意了。也莫哭了,好生将小公子养下来,讨了公子爷欢心,到时候想要什么没有?” 雨桐抽噎道:“我真不是故意。” 那胖婆子不耐地道:“行啦,门也关了,左右进不去,你是不是故意,也没人听了。走吧,走吧,出了事儿公子还要拿我是问。” “魏大嫂,你怎么也这样说!”雨桐噎了一下,越发哭得伤心。哭声渐渐地远了。 恕儿扭头对着林妈妈道:“妈妈,这人真是不要脸,用心恶毒。她这般大声地哭着回去,落到旁人眼里,只怕又要生出多少闲话来。” 鹦鹉甩甩听到,“嗄!”地叫了一声,拍着翅膀怪腔怪调地道:“闲话!闲话!” “小东西,你知道什么闲话。”牡丹走出来,用扇柄亲昵地戳了戳甩甩,道:“所以咱们就别惹她,她要哭她自哭去,旁人问起来,怎么都落不到咱们身上。你这脾气,越发像爆炭一样,这样不好,以后见着她躲远些,莫叫她攀咬上你。” “怕什么?反正咱们这里闲话也不少,多她这一哭原也算不得什么。”林妈妈脸比锅底还黑,生气地看着牡丹,一脸恨铁不成钢。 牡丹把扇子一,靠过去挨她身边,涎着脸笑道:“妈妈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啦?你今日又听了些什么闲话?说给我听听?” 林妈妈是何牡丹奶娘,无儿无女,一心就只扑到牡丹身上,跟着牡丹过来,本想替何夫人守着牡丹,护着牡丹让牡丹病愈,再过点好日子,怎奈牡丹太可怜太软弱又固执,被刘畅伤害成那个样子却始终无法自拔。本人不争气,任她怎么想方设法也无法改变牡丹境遇。 好容易牡丹大病一场之后看着要明白些了,刘家人对牡丹也有所改观,境遇也好了些,偏偏牡丹却似把什么都看淡了,看着刘畅也似没看见一般。今日她半途遇到雨荷,听雨荷说了牡丹拒绝了刘畅,又遇到雨桐来示威,气得她和什么似,只恨牡丹不争气。 牡丹见林妈妈沉着脸不说话,便小狗似地她肩上蹭了蹭,拖长声音连喊了几声“妈妈”。 林妈妈由不得叹了口气,就想起牡丹小时候总喜欢靠自己身边,像根小尾巴似,娇滴滴,左一声“妈妈”右一声“妈妈”地叫得人心肝颤巍巍,什么都不忍拒绝。如今人大了,她还是舍不得不理她,但又想到不能任由牡丹这样下去,便硬着心肠冷声道:“丹娘,你若心里还把我当你乳娘看,就听我说几句。” 牡丹讨好地笑道:“你说呀,我听着。”林妈妈固执她不是第一次领教,那时她刚来到这里,大病初愈,正值懵头懵脑,不肯接受现状,躲被窝里装鸵鸟阶段,是林妈妈硬生生将她拖下床,又押着到了刘夫人戚夫人面前,逼她讨好戚夫人,逼她面对刘畅姬妾。之后又有好几次类似事,都叫她深深体会到林妈妈固执。 林妈妈叫恕儿一旁注意不叫闲杂人等靠过来,沉着脸道:“从前妈妈劝你,莫要太当真,别苦了自个儿,你不听,每日自寻烦恼,生了那场大病,将妈妈和老爷夫人俱都吓个半死。好容易病好了,以为你明白了,偏生你又太不当回事了,送上门来机会都要赶走,这不是白白便宜旁人吗?知道你想通了,但要这里立足下去,要想护住身边人,不叫像雨桐那样小贱人都敢寻上门来,你就得拿出手段来。这个样子算什么?别丢了何家脸!” 牡丹深知,林妈妈同何老爷何夫人一般,都迷信自己这病是和刘畅成亲后才好,这纸婚约就是她保命符,即便日子不好过,也不会同意她与刘畅和离,故而从来也不敢告诉林妈妈自己想和离想法。便低着头温顺地道:“妈妈,你说我都知道,我只是气愤他当时不把我当回事样子罢了,以后我会注意。” 林妈妈叹了口气,拥着她道:“委屈我小丹娘了。如果不是你这病,老爷和夫人也不会想法子让你嫁到这里来,让他家觉着咱们高攀,又强迫了他家。若是配个门当户对,何至于受这种气!可来也来了,日子还得过下去,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心疼你老爷夫人想想才是。” 牡丹笑道:“我省得。所以明日我也要盛装出席宴席,不叫她们小瞧我,妈妈帮我想想,明日梳个什么发髻才配得上这身衣服?”三言两语地便将林妈妈注意力给引开了,林妈妈兴致勃勃地和她商量起发型首饰来。少顷,雨荷寻了丝线回来,便将衣裙抱出来,主仆几人认认真真地商量起来。 待到申正,牡丹算着婆母戚夫人应该有空了,便叫雨荷将手里未完成活计交与林妈妈,重整理了衣裙发髻,二人撑着绢布竹伞往戚夫人院子走去。 戚夫人住主院离牡丹院子有些远,走路怎么也得一刻钟。虽是初夏,日光却很强烈,热浪一阵一阵地往上涌,就是伞也挡不住那热气,不多时,牡丹和雨荷额头鼻翼就沁出细汗来,就是腋窝里也觉着有些潮了,让人怪不舒服。 雨荷指指不远处紫藤架,笑道:“少夫人若是累了,不如先去那里躲躲日头?待清爽些咱们又走。反正夫人那里也没什么急事。” 牡丹摇头:“不必,晒一晒出出汗也挺好。”这种天气走这十多分钟路算得什么?想当初她穿着七厘米高跟鞋顶着三伏天正午太阳健步如飞和男人们抢公车,也从来没见输给谁过。现下不过是好日子过多了,越发显得娇贵了而已,但娇贵这个东西,若是你不把自己当做娇贵之人,狠一狠心,自然也就娇贵不起来了。 雨荷笑道:“奴婢记得您从前怕晒太阳,怕出汗。” 牡丹指指前面通向另一个院子青石路口,笑道:“你看,也不只是咱们不怕晒。” 青石路口走出一行人来,正中一个丰满少妇,穿着柳绿鸡心领罗纹纱衫,束鹅黄高腰百褶裙,百褶裙上还绣了一对闪闪发光金鹧鸪,梳半翻髻,眉毛画作含烟眉,一张饱满菱角嘴涂得红艳艳,正是刘畅那个生下庶长子宠妾碧梧。 ——*——*—— 渣男会洗白吗?答案就书中。 ——*——*—— 渣男会洗白吗?答案就书中。。。[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五章 婆媳(一) 碧梧一眼看到牡丹头上那把伞,便摇着扇子走过来,虚虚朝牡丹行了个礼,娇笑道:“少夫人身子不好,禁不得晒,就不该这个时候出来,省得中了暑气。” 牡丹笑道:“可不是?但早间公子爷去了我那里,说是雨桐有了身孕,让我多关照她一下。趁着此刻夫人有空,我抓紧时间禀了夫人,多调个人给她使唤,加上月例,也好叫她安心养胎,为刘家开枝散叶。” 碧梧早就知道了这个让人不喜消息,脸上闪过一丝不,故作不意地道:“少夫人真是贤惠大度,雨桐做了那种事情,您不但不生气,还牵挂着她,一心一意为她打算,实是公子爷福分。” 牡丹拿纨扇掩了半边脸,故作柔弱地叹道:“我身子弱,本就对不起公子爷,若是这种事情还不能妥善安置好,那我简直就没颜面去见他了。” 公子爷不喜欢就是少夫人这种身无二两肉身材,碧梧不屑地扫了牡丹纤长苗条身形一眼,翘起嘴角,微带怜悯地故意道:“瞧您瘦,您要多休息,好好看看大夫,吃好药,养好身子才是。前几日婢妾还听夫人感叹,不知您什么时候才给公子爷添个嫡子呢。” 牡丹受伤地叹了口气,作思考状,吞吞吐吐地道:“其实我这几日都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能耽搁咱家子嗣啊,不如……唉,还是算了,我再想想……” 碧梧听音辨义,觉得这句话里面暗含内容太多,笑容都僵硬了,飞地道:“啊呀,少夫人,您别难过。您还这么年轻,才十七岁吧?日子还长着呢,有是机会。” 牡丹只是摇头叹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琪儿呢?我好几天没看见他啦。你怎么不带他出来?” 热浪袭来,热得碧梧差点窒息,她拼命地搧着扇子,道:“早上带过去给夫人请安,夫人便留下了,这会儿婢妾便是去接他。” 牡丹道:“琪儿聪明伶俐,乖巧可爱,漂亮听话,我很是喜欢他。” 碧梧紧张地道:“夫人也是这么说,那天还说琪儿瘦了,嫌婢妾带不好,不如让她老人家亲自来带呢。”正室无出,将妾室孩儿夺过去养到自己身边多了,但想要她儿子,也得看看你何牡丹敢不敢和夫人抢! 牡丹失望地道:“哦,这样子啊。” 碧梧见牡丹失望样子,暗道果然被自己猜中,这个病婆子果然有这种心思!只可惜,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牡丹得到琪儿。琪儿目前是刘家唯一男孙,也是她一辈子依靠,她怎么都得把他紧紧握手里才是。 一直不说话雨荷突然道:“少夫人也别担忧,雨桐不是有了么?待她生下来,要是喜欢,抱过来养也是一样。” 岂能让那贱人贱种骑到自己儿子头上去?碧梧是不满,狠狠地瞪了雨荷一眼,尖声道:“雨荷!不是我说你,就算你和雨桐关系好,你也应该劝少夫人好好养身子,正正经经地生个嫡子出来才是。” 雨荷目达到,淡淡地一笑,并不作答。 被这件事一打岔,碧梧就没了心思找牡丹麻烦,拼命搧着扇子,整个人呈焦躁暴走状态。牡丹朝她腋下看过去,只见她两腋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看着狼狈得很,不由心情大好,眉开眼笑地当先往戚夫人院子而去。 进了主院,戚夫人跟前大丫鬟念奴笑嘻嘻地迎上来,朝牡丹行了礼,道:“少夫人今日过来得早些了,夫人此刻还佛堂里念经呢。” 碧梧讨好地朝念奴儿笑:“念奴姑娘,琪儿今日给你添麻烦了吧?”她是府里唯一小公子生母,又得公子爷宠爱,这府里从来没有人敢小瞧了她去,但她到底是聪明,知道夫人身边人一定不可以得罪,自然要小意讨好念奴儿。特别是这关键时刻,要低调。 “姨娘太过客气,都是奴婢应该做。”念奴不卑不亢地淡淡一笑:“小公子此刻还碧纱橱里睡着未醒,奶娘一旁守着呢,姨娘要不要进去看看?” 碧梧赶紧摇手:“不了,不了,我就跟着少夫人一起等着夫人好了。” 小小佛堂内香烟缭绕,穿着乌金纱衫,系着珊瑚红团花绸裙刘夫人戚夫人跪供养观音像前一动不动,若不是手里握着伽南木念珠间或转动,一旁伺候陪房兼刘畅乳母朱嬷嬷几乎以为她是睡着了。 听到外间牡丹、碧梧和念奴对话声,戚夫人并不理睬,专心致志地将佛经念完,才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来,朱嬷嬷忙步上前,弯腰小心将她扶起。 戚夫人淡淡地道:“什么时辰了?怎么一个个就都来了?” 朱嬷嬷笑道:“申正刚过了一刻。早间不是说雨桐有了身孕么?” 得她提醒,戚夫人心里有了数,揉了揉眉间,不悦地道:“都是些不省心。这个子舒,生下来就只会给我添麻烦。到了现还叫我替他这群姬妾操心,他倒是活。” 她今年四十有二,但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貌美善妒,娘家又强势,刘尚书刘承彩根本不敢和她对着干,故而多年以来,膝下不过一子一女罢了。 刘畅刘子舒便是那唯一儿子,从小万千宠爱一身,少不得调皮捣蛋,真是让她操够了心。如今他成了亲做了官,做事也出息,但就是女人这方面实难缠。当初迫不得已娶了这门不当户不对何家女儿,却也是委屈了他,她便纵着他了些,由着他一个接一个地往屋里拉,谁知到后这烂摊子竟是全由她来。 朱嬷嬷觑着她神情,笑道:“若是少夫人没这么柔弱,夫人也不必这般操心,要老奴说,公子爷确也是委屈了些,以我们公子爷家世人品风貌,就是配郡主娘娘也配得上……” 戚夫人闻言,疾言厉色地道:“已然既成事实,就不要再提了!难不成还能休妻?!”又凶狠地盯着朱嬷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我是断断不会要一个寡妇进门!” 夫人不是不想休妻,不过无奈何罢了。至于这寡妇么……朱嬷嬷眸光闪了闪,恭敬地弯腰退了一步,取了一杯凉茶递上:“是,老奴知错了。” 戚夫人接过茶来优雅地啜了两口,平息了情绪,道:“走罢,看看她们怎么说。” 朱嬷嬷赶紧上前一步,抢帘下立着小丫鬟之前把帘子打起来,笑道:“夫人您请。” 戚夫人脚才一踏出门槛,脸上笑容便自然而然地漾了出来,语气温和地道:“丹娘,天这么热,为何不等日头落下去再过来?你身子弱,自个儿要注意些才是。” “有劳母亲挂怀。”牡丹笑眯眯地给戚夫人行了礼,上前扶了她胳膊,笑道:“儿媳如今身子好多了,一个人也闷得慌,想出来走走透透气。” 戚夫人慈爱笑道:“早晚出来走走就好。” 牡丹顺着戚夫人话头,轻言细语地与她一同说了许多没有营养闲话。待进了正屋,戚夫人坐下后,一直就没机会上前献殷勤碧梧赶紧地接过念奴儿手中白玉盘子,将一盘金黄个大枇杷递到戚夫人身边,边洗手边笑道:“这枇杷又鲜又甜,婢妾伺候夫人用点。” 牡丹见状,也忙着起身卷了袖子,洗手接过念奴儿递过小白玉盘子并银签子,准备一道伺候戚夫人用果子。 戚夫人见她二人忙个不休,缓缓道:“都不用忙了,我现不想吃。丹娘,你身子弱,过来坐我身边歇歇。” 牡丹推辞不掉,只好戚夫人榻前月牙凳上侧身坐下。戚夫人又叫念奴儿:“给少夫人上茶,别取凉茶,重泡热茶来。” 碧梧见戚夫人对牡丹这般上心,不由有些讪讪,停了动作站一旁,微侧着脸打量牡丹。 戚夫人看得分明,笑道:“碧梧,琪儿睡时辰有些长了,你进去看看,哄他起来,清醒清醒,便该用晚饭了。” 碧梧这才欢喜起来,高兴地跟着戚夫人屋里另一个大丫鬟念娇儿去了碧纱橱。 戚夫人这才问牡丹:“听说今日惜夏对你不敬?” 这家里,原本就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戚夫人,牡丹也不吃惊,微微一笑:“没有事。是我院子里小丫鬟恕儿不懂事。” 戚夫人转动着手里伽南木念珠,正色道:“你是家中少夫人,便该拿出点气势来才是,不要一味软性,纵着下人不知天高地厚,传出去别人要笑我刘家没规矩。” 牡丹忙起身应下,暗自腹诽道,若是她真拿出气势来,只怕戚夫人又容她不下了。她目未达到之前,总得安生地活下去吧? ——*——*——*—— 咬着小手绢求推荐票,冲榜,冲榜…… ——*——*——*—— 咬着小手绢求推荐票,冲榜,冲榜……。。[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六章婆媳(二) 戚夫人见牡丹谨小慎微模样,又换了笑脸,探手握住牡丹手,“你别怪我对你严厉,我这是为了你好。我们家情形和你娘家不一样,将来你迟早都要当家,那时候你才知道有多难!” 若是从前牡丹,听到什么刘家和何家不一样,脸色铁定极难看,偏牡丹此刻仿佛不曾听明白,只低眉垂首地道:“都是儿媳不好,叫母亲操劳了。” “这都是命,有什么办法。”戚夫人叹了一歇,方道:“听说雨桐有了身孕,你要想开些才是。”她也曾听人说过雨桐午间哭哭啼啼地从牡丹院子里离去,虽不知缘由,但前后一想,约莫是受了牡丹气,才会哭成那个样子。 牡丹垂着眼道:“媳妇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想求母亲给她添个侍候人,调高月例,以免她心情郁闷,不利养胎。” 戚夫人也无心去管她二人到底谁是谁非,只要不出大乱子就乐得装晕:“这也是应该,你看派谁去伺候她比较好呢?她是从你那里出来,和你身边人约莫是要亲近些。” 按说戚夫人不会放心自己人去伺候雨桐才对,故意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牡丹皱着眉头道:“媳妇身边伺候人不多,林妈妈和雨荷是离不开,另外两个小丫鬟,一个性情暴躁,一个懵懂不知事,都不适合。请母亲另行安排罢。” 戚夫人拿眼看去,只见牡丹长长睫毛微微抖着,怎么看都是楚楚可怜样子。这个儿媳,又是商贾之家出身,又病歪歪,从前行事也不大度,不要说刘畅不喜欢,就是她看着也不喜欢,现却是比从前懂事了许多。只可惜,草鸡就是草鸡,飞上枝头也做不了凤凰。 牡丹久久等不到她答话,探询地喊了声:“母亲?” 戚夫人饮了一口凉茶,恹恹地叹了口气:“也罢,我另外给她指个稳重些丫鬟,再有她身边那个魏大嫂跟着,差不多了。月例钱呢,她以前跟着你是二两银子,如今调成三两银子罢,别待生下孩子又再说。你看如何?” 牡丹只要能应付过去就好,哪里会有什么意见?当下便起身道:“儿媳哪里懂得这些,母亲做主就好。” 她小心恭敬让戚夫人心里好过了些,口里却道:“自家人莫这般累,谢来谢去。你些调养好身子,赶紧给我生个嫡孙出来就是对我大感谢了。” 嫡孙,嫡个头!牡丹烦躁得很,好容易才忍住了,挤出个干巴巴笑来。 碧梧抱着刚醒过来琪儿走了进来,春风满面地笑道:“夫人,您劝劝少夫人,先前婢妾和她一道过来时她正为此难过得不得了呢。” 这话仿佛坐实了牡丹午间因嫉妒弄哭了雨桐传闻。戚夫人挑了挑眉,看向牡丹,牡丹也不反驳,只垂着眼看着青石地砖。反正除去刘畅和她身边雨荷、雨桐、林妈妈,戚夫人等可不知道刘畅与她尚未圆房,只知道刘畅甚少去她房里,每次去了也是匆匆就走,如此怎能生出孩子来?身为刘家少夫人,她难过实属正常,不难过才不正常。 戚夫人沉默片刻,道:“知道急了就好,明日我让老爷下帖子去请祝太医过来给你开个方子。调养好了身子,自然该有都会有。”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不管刘畅喜不喜欢,她都会助牡丹生下嫡子。 牡丹惊悚万分,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僵硬地笑道:“母亲安排就好。只是明日夫君要办赏花宴,让媳妇去招待女眷。太医若是来了,还烦请母亲派人过去提前和媳妇说一声,媳妇赶紧过来。” “既然如此,便换个时候吧。”戚夫人顿了顿,意有所指地道,“来都是客,你要好生招待才是,不要失了体统。” 牡丹恭敬地应下。 碧梧一旁听得发酸,抓心挠肺难受,忙低头问怀里两岁琪儿:“琪儿刚才不是和姨娘说想替祖母捶腿么?” 琪儿外貌肖似刘畅,被碧梧调教得很是乖觉,闻言立刻挣着从碧梧怀里下去,张着两只手朝戚走氏过去,小脸上堆满了笑容,甜糯地道:“祖母,琪儿想您了。” “这么小孩子捶什么腿?”戚夫人笑眯眯地将琪儿抱入怀里,一迭声地叫念奴剥了枇杷来喂他。琪儿并不要念奴喂,而是自己拿了,也不往自家嘴里塞,高高举着去喂戚夫人,戚夫人眉开眼笑,接了,同牡丹夸赞:“难为这么小孩子,是乖巧懂事。” 牡丹看着一旁得意洋洋碧梧笑道:“小孩子是知道谁对他好,母亲这般心疼他,他自然愿意孝顺母亲。碧梧不但将他生好,也教导得极好。” 见牡丹当着戚夫人夸赞自己,碧梧虽然狐疑,却还是很高兴:“婢妾愚钝,平时都是按着夫人教规矩去做。” 戚夫人扫了她二人一眼,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一家人想要繁荣昌盛,必须守礼知礼,你们少夫人宽厚大度,你们也要把该守规矩都守起来,从明日起,每日领了琪儿过去给少夫人请安罢。” 碧梧脸色大变,不明白为何突然要兴起这个规矩来。 牡丹也颇不明白。自何牡丹进了刘家门,刘家从来都是要求她尊礼守礼,可从没要求过旁人对她守礼。加上又经常病着,不要说旁人来给她请安,就是她向戚夫人请安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直到近晨昏定省才算是固定下来。这突然间这样弄,到底是怎么了? 牡丹直觉有些不妙,便笑道:“母亲,媳妇院子离得远,孩子们还小,早上起不来,再说媳妇也怕吵,她们若是去,可没清净了。” 戚夫人不高兴地皱着眉头道:“你身子不好,就该由她们伺候着才是!喜欢清静就不要她们吵闹好了。就是这样定了,她们每日早上先过去给你请安,然后你们再一道到我这里来。”又吩咐念奴:“把我话传下去,谁都不许违背!” 如此一来,牡丹与碧梧都不敢再发话,俱都沉默下来。 小丫鬟帘外道:“夫人,孙小姐过来了。” 戚夫人仍未了脸上厉色,沉声道:“让她进来。” 小丫鬟打起帘子,走进一个穿葱白小袄配银红伴臂,系碧绿撒花裙,瓜子脸,小山眉,梳惊鹄髻美人儿来。美人怀里抱着个一岁多女婴,婀娜多姿给戚夫人行了礼问了安,又和牡丹见礼。正是刘畅另一个得宠妾室玉儿和刘畅一岁半庶长女姣娘。 戚夫人淡淡地看着玉儿母女,道:“我刚才说了,从明日起,孩子们都要过去给他们嫡母请安,你们也要赶早过去伺候。” 玉儿同样有些惊讶,随即很掩饰过去,温顺地道:“婢妾早有这种想法,只恐吵着少夫人,故而不敢多去。” 碧梧讥讽地扫了玉儿一眼,不屑地把脸别开。 玉儿并不理睬她,认真地问候起牡丹身体来。刘畅所有姬妾中,唯有她与碧梧是正式抬了姨娘,又各有宠爱,都生了儿女,要说她什么地方不如碧梧,不过就是运气不好,生是女儿罢了。 不多时,外间有人来报,说是刘家父子俩都有事不回来用饭。于是牡丹起头,几个女人恭敬地伺候戚夫人用过晚饭,各自告辞回房。 牡丹前脚才走到门口,戚夫人又发了话:“丹娘你等等,刚才被她们打了岔,我话还未说完。你房里伺候人太少了,我另外给你指派一个妈妈和一个一等丫鬟如何?” 牡丹不由暗自叫苦,她躲清闲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八章 花宴(一) 刘畅神清气爽地走过来,远远就看到牡丹与玉儿立廊下,高矮不齐,燕瘦环肥,各有千秋,果然养眼,不由心情大好,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来。 玉儿眼尖,率先看到了刘畅,见他今日束着玉冠,穿着绯色团花圆领纱袍,踏着青丝云履,腰间挂着花鸟纹银香囊与玉佩丝绦,显得玉树临风,风流俊俏,不由满心爱慕,屈膝行礼道:“婢妾见过公子爷。”因见牡丹还发呆,忙轻轻拉了她袍袖一下,牡丹如梦初醒,木木地朝刘畅行了个礼:“夫君万福。” 刘畅心不焉地朝玉儿摆摆手,看着牡丹淡淡地道:“今日这个样子还不算丢我脸。” 牡丹木愣愣地撇过眼神看着地砖。渣!渣! 玉儿目光二人身上打了个来回,若有所思,将姣娘接过来笑道:“姣娘给爹爹请安。” 姣娘说话还不利索,睡眼朦胧地吊着玉儿脖子,皱着眉头瘪着嘴看着刘畅,一脸委屈,就是不叫人。 刘畅心中不喜,走过场地戳戳姣娘脸:“这哭兮兮样子,也不知和谁学,大清早,看着就晦气。”边说边瞟了牡丹一眼,牡丹只作不见。 玉儿难过得要死,心疼地搂紧了姣娘。 帘子里响起戚夫人声音:“都进来吧。” 戚夫人看到牡丹装扮,也是眼前一亮,笑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我刘家媳妇该有样子!”回头望着刘畅道:“子舒,我昨日才同丹娘说,过些日子请祝太医来给她瞧瞧,开个方子调理一下身子,赶紧给我生个嫡孙。” 刘畅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戚夫人知道,他这个态度相当于同意了,不由心情大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丹娘是第一次操持这样宴会,子舒你可要护着她点才是,她不懂你好好教她,别又惹她生气。” 刘畅又“嗯”了一声,心不焉地靠过来趴他膝盖上琪儿头上摸了两把。 帘下听了半晌碧梧掀起帘子走进来,笑眯眯地将食盒往桌上放了,给众人请了安,道:“夫人此刻用膳么?” 戚夫人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缘何没有按我昨日话去做?” 碧梧吃了一惊,以为牡丹告了她状,愤恨地瞪了牡丹一眼,委屈万分地蹲下行礼道:“婢妾先去了少夫人那里,是见时辰晚了,少夫人还未梳洗。婢妾生恐伺候不着夫人,故而禀了少夫人,先赶过来伺候夫人。” 她这话听来有讲究,时辰已晚,牡丹却还未梳洗,并不怕伺候不着戚夫人,分明就是故意怠慢。戚夫人却冷笑了一声:“巧言令色!按规矩你该伺候你们少夫人梳洗才是,我这里自有人伺候,哪要你多事?你连分内之事都做不好,还敢擅自多事?我看你是欺负少夫人良善,不把她放眼里才对!” 碧梧想哭又不敢哭,一边拿眼觑着刘畅,一边道:“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刘畅只是看着手里茶碗,并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出言替她解围求情。 牡丹低咳了一声,笑道:“母亲莫气坏了身子,不是什么大事,媳妇确答应了碧梧先过来。” 戚夫人叹道:“罢了,既然你们少夫人为你求情,我少不得要给你们少夫人面子。但你不懂规矩由来已久,今日就罚你不许出席宴会,跟我身边学规矩!” “啊?”碧梧万万想不到会是这样结局,想到自己为了参加这个宴会,为了给牡丹好看,五天不到就起来精心装扮,如今却得了这样一个下场,一时恨不得大哭,看着牡丹眼神忧愤了。这个狡猾恶毒女人,这是生恐自己宴会上抢了她风头,明知戚夫人说一无二,还故意设下这个圈套给自己跳,可恨自己当时猪油蒙了心,怎么就上了这个贼当! 再看玉儿,玉儿嘴角都翘了起来,一脸幸灾乐祸。碧梧委屈得要死,一瞬间恨透了牡丹。 牡丹到碧梧恶毒目光,有些莫名其妙。按说自己已经够意思了吧?不曾打骂过谁,算计过谁,所求不过是安稳二字而已。她不愿意伺候自己,忙着来讨好戚夫人,就放了她来,她自己不机灵,吃了戚夫人挂落就把气出到自己身上?哪有这种道理,当下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刘畅正好看到,冷冷地哼了一声,暗想原来牡丹淡然木愣都是装出来,内心里仍然妒忌多事,这招就叫欲擒故纵。既然喜欢装,就装呗,熬到后她还不是得来求自己! 戚夫人处理完碧梧,便留牡丹与刘畅同她共进早膳,牡丹想着稍后要见到人和事,有些食不下咽,而刘畅也不知想什么,显得心不焉。戚夫人见状,不满地赶人:“走吧,走吧,去忙你们。” 牡丹一刻也不愿这里多候,立刻起身告辞。戚夫人叫住刘畅:“子舒,我有话要同你讲。” 牡丹也不管他,亲热地携了玉儿手往外走:“我许久不曾参加这样宴会,有些怕生了,只想一旁看热闹,你要多辛苦才是。” 以往都是碧梧出风头,想不到如今自己也有这机会。玉儿看到帘下哭丧着一张粉脸碧梧,心中暗喜,又想到戚夫人和刘畅对牡丹态度,只怕是少夫人要翻身了。宴会出彩,少夫人高兴,公子爷也会高兴,自己定然要把握好机会,不叫少夫人和公子爷失望才是。当下便上了十二分心,和牡丹细细讲述起今日宴会安排来:“客人大约要巳正才会陆续到来,无非就是赏花作诗,看歌舞,观百戏,游园宴会,之后是斗花斗草斗鸡,玩樗蒱,怎么高兴怎么来,并没有什么出奇地方。” 牡丹道:“来都是些什么人?” 玉儿笑道:“这个简单,让人去问惜夏要一份名单来便可知晓。”说着扬手叫了贴身丫鬟绿腰过来:“你去问惜夏要一份今日宾客名单过来,就说是少夫人要看。” 绿腰领命离去,玉儿又道:“时辰还早,少夫人要不要先回房去歇歇?婢妾看您刚才也没用多少早膳,正好回去用一点。” 牡丹笑道:“也行。”二人一前一后,笑逐颜开地回了牡丹院子,林妈妈见二人不过半日功夫就突然如此亲热,微微有些惊讶,面上也不显,迎上来笑道:“少夫人可用早膳?” 牡丹道:“摆上吧。”又力邀玉儿与她一道共进早膳:“这里没有外人,你和我一起用了吧,省得你稍后还要回房去吃,耽搁了时间。” 玉儿推辞一歇,站着吃了。 碗碟刚撤下,绿腰就取了名单过来,双手奉给牡丹。牡丹第一眼就看到了两个人名字,一个是刘畅老情人,年前寡清华郡主,一个就是何牡丹表哥,李荇。 其他人牡丹都不感兴趣,随手便将那名单扔桌上,走到廊下去逗甩甩。林妈妈便带了戚夫人指派李妈妈和兰芝过来给牡丹磕头。 玉儿见状,很有眼色地告了退,说是稍后过来伺候牡丹一道往园子里去。 牡丹“唔”了一声,随意瞟了李妈妈和兰芝一眼,道:“我这里没什么规矩,要紧就是这几盆花,可别乱碰。” 李妈妈和兰芝都笑:“少夫人放心。” 牡丹点点头,不再管她们。回房拿了几个自己糊纸袋,趁着太阳还不大,走至几株即将开花牡丹旁边,挑着那大壮花苞,小心翼翼地将花瓣除了,只留雄蕊与雌蕊自交授粉繁殖,再将纸袋套紧,吩咐宽儿恕儿多加注意。 她这种行为林妈妈她们已经见怪不怪,李妈妈和兰芝却看得心疼万分兼不以为然。心疼是这样一朵牡丹,若是盛开之后,拿到外面去卖,怎么也值得几百钱,可少夫人倒好,辣手摧花,一次摧几朵,真是暴殄天物。 不以为然却是认为这是牡丹给她们下马威,是不是警告她二人小心点,否则下场就像这朵牡丹花呀?她们来前可都是得了夫人叮嘱,才不怕这又病又软又不讨喜少夫人呢。于是这二人才一照面,就对牡丹生了抵触之心。 牡丹并不知她们心中所想,一心只记挂着自己要做事情。四下巡查了一遍,暗想这几盆牡丹颜色和花型虽则都不算上佳,但前面两年若能将这几个品种繁育好就够开销了,至于其他杂交品种,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着急不得。 巡视完小花园,牡丹招手叫雨荷过来:“等会儿李公子也要来,你瞅空去和他说,我有事要同他商量,叫他务必寻了机会来见我。到时候你就想法子把林妈妈引开。” 雨荷眼睛珠子转了几转,笑道:“唔,表公子是个不错人选。” 牡丹掐了她脸颊一把,呲牙道:“胡说八道什么!我是有正事。” ——*——*——*—— 周一,拜求推荐票冲榜。。[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九章 花宴(二) 今上酷爱牡丹,曾一次豪赏万金与献上千叶姚黄民间花匠,又建牡丹园,园中牡丹种类繁多,有各地献上稀罕品种,每当花开之时,宴赏群臣,美人歌舞,评选花中魁首,中者美名远扬,是钱财滚滚。有了这个因由,京中王公贵族、富贾豪绅无不以家中有稀奇牡丹为荣,竞相夸耀,就是小百姓,也以家中有牡丹为荣,待到牡丹盛开之时,满城是插花之人。 今日刘家这场宴会也不例外,来宾客之中,不分男女,十个倒有八个簪了牡丹。特别是女客们,高高发髻之上多数都簪了一朵硕大牡丹,比衣服比首饰比风貌,还比谁头上牡丹品种稀有,大艳值钱。 牡丹却是那极少数没有簪牡丹女子之一,她没跟刘畅身边迎接客人,反而早早就躲树下阴凉处不显眼地方默默观察出席花宴客人。由于之前病弱不喜出门,怕吵不喜与人结交缘故,牡丹记忆之中搜寻了许久,也不过从这些客人之中找到寥寥几张熟悉面孔,至于她一心想见那位清华郡主和李荇,却始终迟迟不曾现身。 玉儿职责地候一旁,耐心地指点客人给牡丹看:“少夫人您看那位穿银红大袖纱罗衫,簪红牡丹戴金步摇夫人,是公子爷好朋友,楚州候世子潘蓉夫人白夫人,她去年刚得了一位小公子,家里也同咱们家一样,人口众多。她看着冷傲,实际上脾气修养很不错,少夫人若是喜欢,可以和她说话,她一定不会怠慢您。” 牡丹被玉儿后面那句饱含深意话所提醒,不由认真打量起那位楚州候世子夫人来。这位世子夫人被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被篱笆青纱围起来,还未露出真容玉板白,偶尔皱着眉头冷冷地扫身边献殷勤女子一眼。 牡丹看她身边围着那群女子扮相妖娆,举止轻浮,便好奇地道:“她身边都是些什么人?我看她们对白夫人殷勤得紧,白夫人并不怎么理睬她们。” 玉儿顿了顿,尴尬地笑道:“都是世子爷姬妾。”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不是谁家主母都如同少夫人这般宽厚软善。” 玉儿奉承之意实太过明显,牡丹淡淡一笑,指了另一个扮相娇俏,正围着自己那株魏紫打转,跃跃欲试,恨不得将那朵大魏紫摘下来簪花少女道:“这位小姐好容貌,又是谁家?” 玉儿只瞄一眼便笑道:“难怪得您不认识,这是戚家二娘呀,她上个月才和舅老爷一起从任上回了京,过来拜会时候,您身子不好,没有出来。后来几次来府上,都是阴错阳差就错过了。” 玉儿这样一说,牡丹就有了数,这是戚夫人那位刚任了正五品上阶谏议大夫胞弟戚长林嫡女戚玉珠,年方及笄,听说是个才女,多得宠爱,曾有过此生定要嫁个举案齐眉良人宏愿。刘畅此次举办这个花宴,一多半原因怕是为了戚玉珠,要为她觅一门好姻缘。 说起来,与刘家交往都是些高门大户,名门贵胄,何家就算是很有钱,却也是是门不当户不对,也难怪得刘家上上下下这般不舒服。也不知当初刘家怎么就到了那个地步,其他助力都靠不上,只能求上何家呢? 牡丹正自沉思间,刘畅家养十来个如花似玉家伎纤素带领下,弱柳扶风一般走了过来,就不远处大喇喇地坐下,开始娇声说笑。 纤素虽然不曾抬了姨娘,却独自住着个精致小院子,身边有五六个人伺候,刘畅一个月里也总有十来天她那里。她又欺牡丹无宠不讨喜,性子绵软,自来不把牡丹放眼里。此时明明看见牡丹和玉儿这里,却也装着不知道,领了众人一旁调试丝竹,高声谈笑,顷刻间就把牡丹给吵了个头昏眼花。 玉儿不忿她许久了,一来是想借着戚夫人发威这个关口借牡丹手拾拾她,二来也是想试探试探牡丹深浅,便道:“少夫人,她太目中无人,半点规矩全无,婢妾这就让人去好生训斥她……” 林妈妈闻言,冷笑道:“就算是她目中无人,要训斥,也是少夫人事,玉姨娘这不是越俎代庖么?可见姨娘表面上看着尊敬夫人,实际上却也存了轻视之心是不是?” 玉儿赶紧站起来,满脸急色地望着牡丹道:“少夫人恕罪,婢妾并没有这种心思,只是见了她们这般无礼,心中不忿而已,一时冲动,难免失了礼……” 牡丹早就看得明白,这些人心中就没一个真正把自己放眼里,玉儿示好不过是别有打算和看戚夫人面子上而已,而区区一个清官出身纤素,连戚夫人院子里都去不得,自己要真当着这许多宾客和她计较,那才是真正丢人。遂笑道:“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我若是和她们计较,才是失了我身份。她们爱这里,我们另外换个地方就是了。” 玉儿悄悄打量着她神情,笑道:“少夫人说得对极,婢妾没有见识。这里也没什么好,咱们去那边,又清静,又能把这场地里情形数看个清楚。” 这里本就是专为了室外设席游乐而准备地方,几十年生老树好似屏风一般,把一块方圆二十丈有余、厚软草地围了起来,树下阴凉处,茵席铺地,矮几上果子酒水糕点琳琅满目。主人席面侧边,有一间小小茅草亭子,由一丛盛开丁香遮了大半,正是个好去处。玉儿指,便是那亭子。 牡丹笑道:“那里倒是个好去处,既如此,我们这便去罢。” 二人刚起身,一个丫鬟匆匆跑过来行礼道:“少夫人,公子爷请您到前面去迎接客人,郡主娘娘来了。” 此言一出,丝竹调笑之声骤然停下,众家伎,林妈妈、雨荷、玉儿,所有人都用同情或是看笑话目光看着牡丹。纤素是起身走到牡丹面前,笑道:“奴婢见过少夫人,郡主娘娘上次说想看婢妾跳绿腰,奴婢练习了许久,昨儿夜里跳给公子爷看,公子爷说已是能拿得出手了。还请少夫人见了郡主娘娘,征询娘娘意思,若然还愿垂赏,奴婢便上场一舞。” 真真欺人太甚!什么东西,竟然敢牡丹面前这般炫耀。林妈妈气得发抖,正要出言呵斥纤素,牡丹已经目不斜视地从纤素身旁走了过去:“既然公子爷已知悉此事,该不该跳,他心中自然有数。作为下人,想讨主子欢心是好事,但这般不顾规矩地上赶着,却是失了体统。你既然做了家奴,便要忘了从前,按着府里规矩来,莫要让人笑话你轻浮。” 玉儿一声笑出来:“纤素姑娘,你继续忙。想必稍后公子爷有了空,定然会遣人来唤你。” 纤素一张巴掌大俏脸顿时气得浮上青灰色来,待牡丹走远方恨恨唾了一口:“什么东西!不过商人之女罢了,侥幸得了这个位置,就以为真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还敢笑话我!”心里便想着,待晚间刘畅去她那里,一定要给牡丹上点眼药。 牡丹自是不知纤素后面如何唾骂算计自己,只暗自想着,刘畅叫自己去迎接这郡主,二人必然存了恶念,自己又该如何应对才能妥当。 还未走到园子门口,牡丹远远就看见刘畅和一个穿宝蓝箭袖袍年轻男子立一株柳树下,正与一个身材高挑丰满,打扮得分外华贵妖娆性感年轻女子正说笑。一个面目俊俏,着胡服少年郎与七八个穿着青衣年轻婢女垂手屏声,规规矩矩地立不远处,看样子,大概便是清华郡主与她随从了。 刘畅回过头来,正好看到牡丹,便低声与那二人说了句什么,那华服男子与清华郡主都回过头来看向牡丹。 牡丹看得分明,那华服男子眼里分明闪过一丝惊艳,清华郡主却是满脸探究打量之意,眸子里还有毫不掩饰轻蔑和讨厌。 ——*——*——*—— 各位看官,走过路过,推荐票留下啊……。。[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章花宴(三) “少夫人,那穿宝蓝袍子便是潘世子了,旁边那位贵人,”玉儿顿了顿,“您也见过,就是郡主娘娘。” 牡丹面带微笑,毫不胆怯地目视着那几人。她看得分明,那清华郡主,年约二十有余,面容艳丽,发髻高耸,身材妖娆迷人,扮相是华贵。五晕罗银泥宽袖长衫曳地,黄罗抹胸裹得极低,露出一片雪白饱满酥胸,八幅黄罗银泥长裙下露出一双精致小巧珠履,单丝红底银泥披帛随风飘舞。 清华郡主头上同样没有簪花,仅仅只是戴了一枝样式繁复精巧镶八宝花钗步摇,此外再无半点饰品,就是脸上,也不曾上妆,而是素面。偏生她那里站着,众人便只看到了她,所有衣服首饰都不过是陪衬罢了,果然气场强大,美丽动人。 一个女人不化妆就敢于出席这种争奇斗艳宴会,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不懂规则,要么就是对自己容貌非常自信,确信没有人能比得过自己。清华郡主显然就是属于后者。牡丹想,光看外表,刘畅确有眼光。 清华郡主微微皱起了眉头。她也打量牡丹,记忆中,牡丹是个病歪歪,说话如同蚊子哼哼,但骨子里却是娇气,固执,却又没有自信商家女,对着她时候,总是不自觉带了几分懦弱和胆怯,从来不敢直视,只敢偷偷红了眼流泪。但眼前牡丹,显然与她印象中那个女子不一样,病弱之气一扫而光,美丽婀娜,不但敢直视自己,还对着自己泰然自若地微笑,摆出一副女主人样子来。 牡丹走到离几人三四步远地方,正了神色,规规矩矩地对着清华郡主福下去:“郡主娘娘万福。” 清华郡主只作听不见,拉着刘畅说笑,笑得花枝乱颤,一旁潘蓉摸摸下巴,盯着牡丹笑道:“子舒,这是弟妹?好久不见,竟然养成了这个样子,你好福气啊。” 他如此一提,清华郡主便不好再装晕,不满地扫了潘蓉一眼,娇笑道:“你可真管得宽,怜香惜玉到子舒家里来了。”眼角瞅到刘畅脸色不好看,便扬了扬手:“罢了,家宴不拘礼。不然这一群人个个对着我行礼,我可坐不住了。” “谢郡主娘娘。”牡丹看了看潘蓉,又福了一福:“世子爷万福。” “起,起,莫拘礼。”潘蓉毫不掩饰对牡丹赞叹之情,摇着头笑道:“真是想不到。按我说,子舒,你家这个女主人实是名至实归。” 刘畅听到潘蓉赞叹牡丹,又显而易见地看出了清华郡主眼里嫉妒之意,心中不是不得意,却道:“她懂得什么?不叫人笑话就好了,想要她担当大任,那是难上加难。” 牡丹只当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面上带着淡淡笑,连眉毛都没挑一下。 什么女主人?一个过门三年仍未圆房女主人?清华郡主讽刺地一笑,她血统高贵,生来就是当今圣上宠爱侄女,从小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又天生貌美聪颖,从她及笄始,出席大大小小宴会就从来没有不出风头,包括今天也是如此,只要有她,什么牡丹也不过就是一根草,她想怎么踩就怎么踩! 清华郡主想到此,雍容大度地一笑:“牡丹,我今日出门,本也想随俗簪花,谁知遍寻府中,总也找不到适合我那一朵,听说你这里有株魏紫开得正盛,想向你讨要一朵,不知你舍不舍得?” 潘蓉不待牡丹回答,就讥笑清华郡主:“哟,我今日见你不曾簪花,还以为你不屑于与那些庸脂俗粉一般,要靠花着色。正想夸赞你同弟妹一样,都是清水出芙蓉,谁知你转眼就叫我失了望。” 清华郡主面上闪过一丝愠色,冷笑道:“我要子舒家里花,主人家还未开口,你又操哪门子闲心?一边儿去,见着你就烦!” 潘蓉也不生气,只是笑。 清华郡主见牡丹垂着眼不说话,便柔若无骨地往刘畅身上一靠,用美人扇掩了口,斜睨着牡丹娇笑道:“不过是一朵花而已,牡丹不说话,畅郎也不说话,难道是要把整盆都给我端了送去么?” 刘畅略一犹豫,慢吞吞地道:“你若真喜欢,也未尝不可……” 牡丹大怒,刘家杂碎!没经过她允许竟然就敢私自将她嫁妆做人情,这不要脸东西!当她是死人?这次送花,那下次送什么?当下便上前一步,拦了清华郡主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按说郡主娘娘垂爱,实是小妇人之幸,只可惜,这盆花虽然不值钱,却是家父家母所赠之嫁资,小妇人虽愚钝,却不敢不孝。还望郡主娘娘垂怜!” 牡丹此举,令周围众人无不惊讶。这以柔弱出名女子,竟然敢同时违逆了她夫君和郡主意思,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刘畅微微皱起眉头看向牡丹,却也没表现出有多不高兴来。 清华郡主“哈”地笑了一声,翘起兰花指戳着刘畅脸娇声笑道:“畅郎,她不肯哦。你说话不算数呢,你可真没魅力。” 刘畅轻轻将她手拿开,低声道:“别闹。” 清华郡主脸上闪过一丝怒气,猛地将手回去,望着牡丹冷笑道:“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林妈妈生恐牡丹惹祸上身,忙上前拉住牡丹,连声道:“少夫人您糊涂了,虽然是嫁妆,但不过就是一盆花,郡主娘娘看得上,是您福气,还不谢恩?” 林妈妈这话说出来,听着是劝牡丹从了,可细细一听,却是清华郡主巧取豪夺人家嫁妆。潘蓉哈哈一笑,道:“清华,你就别戏弄人家了,看看人家都要哭了。” 牡丹不记得自己与这潘蓉有什么交情,但今日他确确是一直帮她,也不及细思,就顺着他话头,可怜兮兮地道:“是我愚钝,郡主乃是天家之女,什么稀罕物没见过?郡主园子里又怎会少这样一盆花?又怎会为了它和我一个无知妇人计较?逗我玩我也不懂。” 刘畅扫了牡丹一眼,低声喝斥道:“上不得台面东西!” 牡丹很好学地问:“夫君,上得台面又是什么东西?” 刘畅被噎着,冷冷地瞪着牡丹,牡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一副虚心求教样子。 潘蓉又是一声笑:“妙呀!下次我夫人这样骂我,我正好这样回她。” 清华郡主瞅了潘蓉一眼,笑道:“行啦!我再怎么混,也不会为了一盆再寻常不过花就落下一个仗势欺人名头。不然那些吃饱了没事儿干御史又找到可以说我由头了。”言毕看也不看牡丹一眼,摇着扇子问刘畅:“还不入席么?你不是说今日有什么特别好玩儿东西?你要敢骗我,给我当心着些儿!” 刘畅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了会有就一定有,你放心好了。” 二人把牡丹给扔到一旁,目中无人地携手往前去了。潘蓉凑到牡丹身边,笑道:“你倒叫我刮目相看了,他这样对你,难过么?” 因着他刚才几次三番为自己说话缘故,牡丹虽知他与刘畅本是一样人,却也没多讨厌他,微微一笑道:“世子爷若是认为我该难过,我便难过。若是不该难过,我便不难过。” 潘蓉哂然一笑:“能留下这条命就是好,若是还要奢求,便是贪心了。”说完哈哈大笑着往前去了。 牡丹冷冷一笑,无论刘畅身边这些人是什么样性情,无一不认为她是高攀了。可是,潘蓉为何愿意帮她呢管,看来不是那么情愿,但他到底还是帮了。还有,这李荇为何这个时候了还不来?难道她之前所以为,错了? 玉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牡丹神情,她以为牡丹一定会如同从前那般失魂落魄地躲回自己院子去黯然神伤,谁知牡丹却那里犹如老僧入了定。便担忧地推推牡丹:“少夫人?您还好吧?” 牡丹笑道:“我当然好。” 玉儿笑道:“那婢妾伺候您进去?里面只怕是开了席呢。” “也好。”牡丹带了惊魂未定林妈妈与雨荷一道进了宴会场所,里面已经开了席,那班家伎已然开始奏乐,纤素换了一身雪白飘逸轻纱宽袖长衣长裙,正跳绿腰舞。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不可否认,纤素跳得很好,但场中却没几个人看她跳舞,而是自顾自地谈笑。尤其是刘畅和清华郡主,正头挨着头窃窃私语,忽而哈哈大笑,也不知做些什么。 林妈妈气得浑身发抖,既然叫牡丹出席宴会,主人席位却给一个莫名其妙钻出来荡妇郡主给占了,这不是往牡丹脸上打耳光么? 牡丹看纤素跳舞看得入迷,却不知旁人也看她,没办法,众人皆入了座,偏她立那里不动,想不叫人注意她都难。她那样容貌风姿,很容易就被人探听了真实身份,是刘畅那位因病半隐居正室。 众人都像打鸡血似地兴奋起来,这下子好玩了,清华郡主好好上席不坐,偏跑去和刘畅一起挤,如此大胆公开化*说爱,而美丽哀愁小妻子哀怨地凝视着自己丈夫和情人,欲语还休,欲语还休,多么狗血场景啊。 ——*——*——*—— 大家看着若是好看,不妨下,再给张推荐票票,~。。[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一章 花宴(四) 玉儿被看得难受,悄悄扯扯牡丹袖子:“少夫人,您还是先入座吧?后面好看歌舞百戏还多着呢。” “哦。”牡丹回过头来往场地里一扫,这才发现,席位设置有讲究,上首三张茵席,正中一张空着,但茵席后面团团站着清华郡主仆从,明显就是专为这里地位高清华郡主所设上席。左边一张,坐着潘蓉和他妻子白夫人,身后是他那群艳丽殷勤姬妾。右边一张,却是主人席,本是她与刘畅位子,却被清华郡主给占了。 而下面两排坐席乃是男左女右,女客们来得不少,早就将左边坐得满当当,男客席虽还有空余,她却不能去挤。下首,也就是她站立地方,只有一棵孤零零合欢树,并未设坐席。她,竟然是没有地方可坐。 而此刻,除了刘畅与清华郡主以外,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奏乐家伎乱了调,跳舞纤素错了舞步。众人目光中有同情不忍,有幸灾乐祸,有不屑,有纯属就是看热闹,但就是没有一个肯帮着她解围,潘蓉甚至对着她端起酒杯遥遥一祝,白夫人皱着眉头扫了刘畅和清华郡主一眼,却也垂下了眼。林妈妈已经轻啜出声,雨荷因为愤怒而变得沉重呼吸声也响彻耳畔。 可能大家都以为,这种场合,她还是躲开比较好?她今日若是败退,日后又如何还有脸面出来?不过就是欺负她脸皮薄,这算得什么?还能憋死人不成?牡丹朝着众人淡淡一笑,示意雨荷将她抱着那件织金锦缎披风当众铺合欢树下,她就往那上面施施然坐下。 她有是好料子,不能坐茵席,就坐织金锦缎怎么样?与那奸夫淫妇遥遥相对滋味原也不错,什么是主位?她这里独树独席,像主位。绿腰舞步已乱,再没什么看头,牡丹就坐那里,抬眼淡淡地看着众人。众人看她,她也看众人,讲到心理承受能力,她自问还是不错。 诡异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牡丹,看着刘畅和清华郡主,紧接着,私语之声渐起。本朝固然民风开放,公主们郡主们私下里蓄养男宠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这般明目张胆地当着旁人妻子*,男人实是太欺负人了些,女人也太无耻了点。 察觉有异,清华郡主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使劲掐了刘畅腰一把:“你这位夫人挺有钱嘛,织金锦缎晃得人眼花。花巧也挺多,她到底想怎样?怎么还不滚?” 刘畅目光阴鸷地扫了牡丹一眼,看着面前镀金银盖碗里用糖和奶酪拌成腊珠樱桃,慢慢伸出银勺子舀了一颗樱桃,喂到口里,淡淡地道:“她这样盯着,所有人都玩不好,这里面还有与何家熟识人,只怕明日那糟老头子就要打上门来理论,烦得很。” 清华郡主唇角浮起一丝冷笑:“说得好听,不过是看着她扮可怜觉得心疼罢了。也罢,她若是当众嚎哭起来,你面上也无光,我先过去了。”言罢起身去了上席,叫那貌美胡服少年给她捶着腿,自己端了一杯葡萄酒,目光沉沉地看着牡丹。 惜夏领了刘畅之命,步走到牡丹身边,躬身作揖道:“少夫人,公子爷说了,这里凉,那披风也薄了些,您身子不好,还是去那边坐比较好。”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似乎自己这里守着目,真就是为了和清华郡主争那一席之地?牡丹微微一笑:“你去同公子爷讲,这里好,若是体恤我身子弱,便请另外给我设个席位。” 惜夏为难得很,又别不过牡丹,弓腰退下,去回刘畅话。刘畅面无表情地道:“她爱那样就由得她。”惜夏领命立刻去给牡丹重设席。 席位设好,牡丹把目光投放几案上,但见鎏金鹿纹银盘里装着羊肉做馅古楼子胡饼,镀金银盖碗里是糖和乳酪相拌樱桃,玻璃盏里装着葡萄酒,有一盘细瓷盘装了世人称为“软丁雪笼”白鳝。 食具精美,菜肴讲究,这样席面,当时已是上等,但牡丹本人对用糖和乳酪拌了樱桃这种古怪口味是敬谢不敏,因见玉儿一旁眼巴巴,便随手将那碗樱桃递给她几人:“你们分吃了罢。”又把那白鳝赏给了惜夏。 惜夏眉开眼笑地讨好道:“少夫人,您若是不喜欢吃这些,稍后还有飞刀鲙鱼,还有混羊没忽。” 飞刀鲙鱼,说白了就是吃生鱼片,而这混羊没忽,牡丹却是不知道,当下便道:“这混羊没忽是怎么说?” 惜夏说得口水都流出来:“这是宫里传出来法子,先将烫水脱去毛鹅,去掉五脏,鹅肚子里填上肉和粳米饭,用五味调和好,再用一只羊,同样脱去毛,去掉肠胃,将鹅放到羊肚子里,把羊缝合起来烤炙。肉熟之后,便取鹅食之。公子爷前些日子方使钱打听了法子,留今日给大家尝鲜。” 牡丹叹道:“那也太浪费了。”心里却想着,刘畅钱可真不少,这里面说不定占了何家多少便宜呢,自己和离时候,那些嫁妆一分一厘也不能便宜了他。又问惜夏:“什么时候才开始赏花?” 惜夏笑道:“回少夫人话,要待客人酒足饭饱之后,有了诗兴之后方才开始。” 清华郡主见牡丹自得其乐,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掌将那美貌少年郎推开,斜睨着刘畅道:“她这是和你对着干?我记得她从前都是一有机会就跟你身后哭眼抹泪。现可厉害,把你长随小厮都勾过去了。” 刘畅尚未回答,白夫人淡淡地道:“兴许是胆子小,不敢上来也不一定。她若是真如同以往那般轻轻就被弄得哭了,大家也没意思,这样甚好。”接着举起杯子来对着清华郡主道:“清华,我敬你一杯。” 白夫人出身百年望族,京中贵族圈子里名声很好,清华郡主自是不敢小瞧她,也不管她平时对自己有多么冷淡,高高兴兴地道:“互敬,互敬。你说得极有道理,虽然她是鸠占鹊巢,怎样都是活该,但总不能为了她扫了大家伙兴。” 鸠占鹊巢?你来就是众望所归了?白夫人淡淡一笑,轻抿一口葡萄酒,起身道:“成日里总是坐,怪没意思,我去走走。” 潘蓉无所谓地将杯子里葡萄酒一饮而:“去吧,怎么都好,只要你高兴就好。” 白夫人扫视了牡丹一眼,带了随身几个侍婢转身绕出了宴席场所。 清华郡主酒意上来,兴冲冲地朝刘畅那边靠了靠,拍了拍手,待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她身上之后,方大声道:“本郡主近日得了一个胡旋儿,胡旋舞跳得很是不错,借着这个机会,与众乐乐。” 她要卖弄,谁敢不从?众人自然是都连声附和。一个青衣婢女取了一张小圆毯子放草地正中退下,清华郡主瞅着那美貌少年道:“给我好好地跳。” “请郡主娘娘放心。”那美貌少年露齿一笑,竟然是明媚娇艳不遑于女子。他站到圆毯上后,听到弦鼓一响,便举起双袖,左旋右转,风一般地转起来,纵横腾踏,两足始终不离毯子之上,间或还不忘朝席间女子们抛媚眼。 眼见众人看得目不转睛,俱都连声叫好,特别是席间几个年轻女孩子俱都红了脸,清华郡主不由得意地笑成一团。潘蓉拍着几案连声道:“好呀!”话音未落,遥遥听到一声清脆叫好声:“好!”抬眼望去,正好看到牡丹眉飞色舞样子,不由吃了一惊。 不要说潘蓉等人吃惊,就是雨荷、林妈妈等人也格外吃惊。 牡丹一声喊出来,才惊觉失口,这与真正何牡丹性情相差实太远了。她心里犹如惊涛骇浪一般,面上不变,索性兴奋地同玉儿道:“我平常不来参加这些宴会,真正是一大损失,跳得实太精彩了!” 玉儿见她一张脸红扑扑,凤眼里闪着兴奋亮光,不自禁地就跟着点了头:“婢妾所见过人当中,此人确是跳得好。” “这算什么?不过喧宾夺主罢了!稍后你看着,我一定让他黯然失色!”随着一声不以为然淡笑,一个穿银白折枝团花圆领缺骻袍,着皱纹靴,戴长脚罗幞头,年约二十有余,唇红齿白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牡丹一见到此人,悬着那颗心总算是安安稳稳地落了下去,她立刻朝雨荷使了个眼色,起身高高兴兴地迎上去:“表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 求,求推荐。谢谢大家支持,~ Ps,男猪不是渣男。。。[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二章 花宴(五) 来却是何牡丹远房姑表兄长,李荇。与世代为商何家不同,李家属于先经商致富,而后成功转型混进了官员圈子里代表,而李荇,却又是官家子弟中,明目张胆爱做生意,爱玩爱乐代表人物。 牡丹来到这里之后,从不曾见过李荇,但病重之时,却曾到他让人送来好些礼物,有精美小巧玩物,也有精致美味吃食,记忆中,这个男人,除却何家人之外,对她是真心实意好。 而和离此事,既然不能通过何家人,她独木难支,便要着落他身上。先前迟迟不见他来,她很是焦虑,此刻终于见了此人,由不得她不高兴。 “既然是赏牡丹,我又怎会不来?”李荇面上笑,眼里却全无笑意。也不问牡丹为何独自坐这里,指着那场中跳得风骚卖力胡旋儿道:“瞧不起商户?嘿嘿,若是没有商户通百货,他们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这样一个胡旋儿,身价不过一百两银子而已,可是今日哥哥带来,却价值千金乃至万金,你就等着看好了。” 牡丹笑道:“我正想这个问题,我倒是宁愿做那富有自商人,也不做那穷死饿死官。” 李荇一拍巴掌:“说得好!”随即招手叫了身边跟着青衣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厮领命而去。他自己撩起袍子牡丹几案一侧坐了下来,细声询问牡丹身体如何。 却说清华郡主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放过牡丹,见牡丹与李荇对着胡旋儿指指点点,便拿扇子掩了口朝刘畅靠过去,轻声道:“看见了么?她喜欢胡旋儿,我就拿胡旋儿给她,叫她莫要再缠着你,你看如何?” 刘畅眉毛顿时竖了起来,将手里筷子重重一顿,冷笑道:“原来我你心目中,就如同那下贱胡旋儿一般?” 清华郡主恍觉失言,却也不甚意,娇笑着拿扇子给刘畅搧了搧,贴他耳边道:“你想多了,我这不是太喜欢你了,故而冲口而出么?你我心中是什么样地位,你自己应当清楚罢。” 刘畅脸色好看了些,抬眼看到牡丹与李荇谈笑正欢,不由又重重地哼了一声。清华郡主见状,“啪”地一下将扇子拍几案上,也沉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 此时鼓弦停下,胡旋儿跳完了舞,得意洋洋地向四周行礼讨赏,席间众人本该有赠赏,但主人不曾打赏,其他人却不好妄动。偏刘畅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表示。 没有想到刘畅竟然这般不给自己面子,清华郡主大怒,回过头去死死地盯着刘畅,刘畅不吭不声地喝着酒,看都不看那彷徨无措地立中间,眼圈都红了,不知该上还是该下胡旋儿一眼。 潘蓉见势不妙,忙扬声笑道:“跳得好舞!赏红绫一匹,钱一万。”他身份高,与刘畅关系又好,却是可以不用看刘畅眼色行事。 刘畅此时方懒洋洋地道:“赏白绫一匹。” 众人方纷纷言赏,胡旋儿忙跪伏地谢赏。 胡旋儿退下后,丝竹之声暂停,刘畅向李荇发问:“行之,你何故来迟?不但姗姗来迟,还躲那里,这是怕被罚酒么?你说吧,现该怎么办?” 李荇起身笑道:“我有事,故而来迟了一步。我先罚酒三杯,然后再给大家赔礼。”言毕就将牡丹席上酒倒入婢女奉上琉璃杯中,干脆利落地饮了三杯。 潘蓉笑道:“一段日子不见你,还是一样爽利!你说赔罪,怎么赔好?” 李荇微微一笑:“我有一件宝贝,保证座各位都没见过!今日就给大家赏玩一番,权当赔罪。” 自己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过?清华郡主微微不屑地道:“什么东西这般稀罕?”她面上做得不屑,实则却也被引得好奇万分。 潘蓉抚掌大笑道:“别卖关子了,些儿,我可等不及了呢。” 李荇笑道:“就了。”随即走到众乐伎面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忽听得一阵马蹄声响,众人俱都惊奇地引颈相向,却见一对穿着彩衣,年约十二三岁,玉雪可爱,长得一模一样双生子笑逐颜开地牵了一黑一白,身高体型相仿两匹马来。那马长得健美精神,打扮得也格外精致,颈后鬃毛被金玉璎珞打理得整整齐齐,披着五色彩丝,往绿草茵中一站,却也不曾埋头吃草,或是作了惊恐胆怯状。 “这是做什么?”清华郡主拿扇子掩了口,娇笑道:“行之,你这是打算卖马呢还是卖人?我看你这两匹马卖相虽好,但我府中不缺就是马。还不如把这对童儿卖给我,我倒是可以给个好价钱!” 李荇淡淡一笑,对着众乐伎潇洒地打了个响指,钟鼓之声一起,那两匹马儿便突然精神起来,随着乐曲旋律,或昂首、或摆尾、或起立、或横走、或宛转回旋慢行、或原地踢踏腾空,姿态诸多,难得是动作整齐划一,丝毫不乱。 与胡旋儿跳舞之时又有所不同,席中众人皆屏声静气,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匹马,满脸惊讶。林妈妈、玉儿、雨荷等人是看得如痴如醉。 牡丹虽然也觉得好看,但因为前世看过太多马戏缘故,并没有他们那般惊异,却也装作惊异万分样子来。忽听得有人她耳边道:“没有想到马儿也能随乐起舞。” 牡丹回头,只见潘蓉妻子白夫人立她身边淡淡笑道:“你这里风景很好,我可以和你一起坐么?” 这是今天席中第一个主动向自己示好贵夫人,牡丹愣了片刻,不卑不亢地笑着让了一半坐席来:“承蒙您不嫌弃,请坐吧。” 白夫人优雅地牡丹身边坐下,示意侍婢去将她杯盘碗盏等物取过来。然后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马儿表演。 一曲终了,那马儿立即随声止住。 顷刻之间,叫好声如同潮水一般袭来,潘蓉叫声响亮:“好呀,好呀,厚赏!赏彩缎两端,钱十万!” 那两个童儿笑嘻嘻地牵着马儿上前领赏,每每有人奉上财物之时,便轻轻用马鞭打打马儿,那马儿便将后腿曲下行礼,以作答谢之姿。是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清华郡主与刘畅虽然也曾厚赏,脸色却是都不好看。清华郡主是因为刚才自己没有眼光,说了傻话,深觉没有面子。刘畅却不知是想到什么上面去了,左看看李荇,右看看牡丹。但见牡丹神色淡淡,还不如刚才看到胡旋儿那般兴奋,便垂眸想了片刻,指着男宾席道:“行之,你位子那里。” 李荇无所谓地入了座,望着刘畅笑道:“真是对不住,糟蹋了你好草皮。” 刘畅只笑不语。 潘蓉道:“行之,你这宝贝从哪里弄来?” 李荇道:“我此番去青海,途中见到稀奇,花了万金才从一位胡商手里买了来。唤作舞马,感觉还不错吧?” 潘蓉眼珠子一转:“我给你三倍价钱,你把它们让给我好不好?”这样稀罕东西,若是献入宫中,岂不是大功一件? 他话一出口,刘畅与清华郡主俱都猜到他是个什么主意,几乎是同时,刘畅道:“让给我,我给你五倍价钱!” 清华郡主道:“给我!我给你六倍价钱!” 席间众人听得咂舌,然而席上三位却都是打如意算盘,高价买来,献入宫中,所得远不止付出这一点。 李荇哈哈一笑:“大家都觉得这舞马还看得?” 众人纷纷点头,李荇道:“那我就放心了。”众人心一沉,果听他徐徐道:“这样稀罕东西,我怎敢独占又或是卖了享用?不瞒诸位,我是要敬献入宫。” 潘蓉三人表情顿时精彩万分,清华郡主是嘴都气歪了。牡丹对面看见,不由暗自好笑,这明摆着就是调戏嘛。李荇却是根本不知这三人心中不好过样子,举起自己面前空酒杯道:“怎地不与我上酒?” 白夫人淡淡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看这天底下,大家都差不多。不过会装与不会装而已。” 如果说,她先前主动自己身边坐下是示好,那么现对着自己说这个话,就是明显安慰自己了。牡丹心中淌过一股暖流,真心实意地望着白夫人一笑。 却见潘蓉突然起身,往外去了。少顷,迎了一个身材高大,小麦色皮肤,轮廓深邃青袍男子进来,亲自引着那男子男宾席第一位上坐下,方笑嘻嘻地同刘畅和清华郡主道:“这是我和你们说过那位朋友,蒋长扬,蒋成风。稍后飞刀鲙鱼,就由我二人来吧!” 众人也不见惊奇,立刻便有婢女抬上几案砧板并刀具瓷碟等物,以及已经拾好鲜鲫鱼来。 侯爷世子亲自动手切生鱼片?果然稀罕事物多,牡丹又笑眯了眼。 ——*——*——*—— 求推荐,求,嗷嗷嗷……。。[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三章 乱(一) 白夫人见牡丹喜气洋洋,满脸期待样子,忍不住道:“你很喜欢这个宴会?” 牡丹连忙了脸上喜色,解释道:“我自幼身体不好,缠绵病榻,错过了许多美好事物。去岁秋天重病一场,险些丧命,从那之后,我便想通了,人生得意须欢,反正总得活下去,为什么要整日愁眉苦脸呢?不要说人家看着烦,就是自己照镜子也不好看啊。” 白夫人道:“人生得意须欢,是这个道理,我先前倒小看你了。” 牡丹哈哈一笑,把目光投向上首。 潘蓉和蒋长扬并排而立,潘蓉由着侍女系上了精美丝绸围裙,蒋长扬却不过只是将袖子挽上去而已。 刘畅筷子一敲酒杯,二人就摆开架势,专注地动作起来,去皮剔骨,切片,两个人动作都是干净利落,手起刀落,节奏感很强,与其说他们是切鱼,不如说像是华丽刀技表演,刀光闪闪中,盘子里鱼丝很堆成了小山。 侍女们不断地将他二人切出来鱼丝各取一半放入铺了鲜紫苏叶小瓷盘中,再配上一小碟用蒜、姜、橘、白梅、熟栗黄、粳米饭、盐、酱八种调料制成八和齏,倒上一杯用炒黄米和绿茶煎成玄米茶,鱼贯送至客人席前。 白夫人低声和牡丹解释:“每个人案板上鱼数量是有定数,他二人这是要比谁,谁切鱼脍薄细。你看,差距出来了吧?”她用筷子翻动着盘子里鱼丝给牡丹看,乍一看,看不出什么,直到筷子挑起来之后,牡丹才发现厚薄精细程度完全不一样。 蒋长扬切,又薄又细,白夫人对着轻轻一吹,竟然飘了起来,而潘蓉切,就没这样轻薄了,明显是蒋长扬切两倍那么厚。 白夫人将潘蓉切扒到一边,微微不屑地道:“他这个手艺也就和我们家厨子差不多,也好意思拿出来当众炫耀。”夹了一箸八和齏蘸了蘸,放到牡丹碟子里,叹道:“这东西寒凉,你身体弱,少吃一点。” 仿佛是为了验证白夫人所言不虚,“嚯”一声轻响,蒋长扬切完他案板上后一条鱼,将刀放了砧板上,淡笑着对众人揖了揖,回身立到一旁就着侍女送来姜汤洗手去腥,撩起袍子坐回了席间。而此时,潘蓉案板上还躺着两三条鱼。 刘畅大笑道:“阿蓉,你输了!还切么?” 潘蓉也觉得没有意思,“啪”地一声将刀放下,伸着两只手任由侍女上来替他洗手擦手整理袍服,懒洋洋地道:“成风,我苦练了两年,还是不及你。罢了,我说过话一定算数。” 刘畅笑道:“你自然是比不过他长年握刀,你该心服口服才是。” 清华郡主笑道:“你们打什么赌?” 潘蓉笑得促狭:“秘密。”边说边扫了牡丹一眼,见牡丹望去,便转而对着白夫人抛了个媚眼。 白夫人视若无睹,只问牡丹:“你可曾见过今日这株花了?你觉着如何?我围着看了半日,却没看出到底是什么品种来。” 牡丹笑道:“此花与夫人恰好同姓。风姿却是不错,与我那几盆花比较起来,算是各有千秋。” 玉板白,色白似玉,瓣硬,雄蕊偶有瓣化,荷花型,花朵直上,优点是着花量高,花期早。刘畅这一株,不过就是占着个推迟了花期,同株生了雄蕊瓣化程度高几朵花,又是自己那些陪嫁牡丹中没有品种,所以被他视为稀罕物,故意拿出来炫耀而已。 实际上,牡丹私下里以为,按着此时众人观赏眼光,玉板白与同为白色系玉楼点翠、瑶台玉露比较起来,一定会认为楼子台阁型玉楼点翠和绣球型瑶台玉露美丽珍贵。只是二人关系微妙,当着白夫人,她却是不好点评。 白夫人一笑,指了指上首正缠着蒋长扬说笑潘蓉轻声道:“有人想算计你花,你小心了。” 牡丹一愣,原来潘蓉先前帮自己就是为了这个目,他是不是也怕那株魏紫被清华郡主给弄去呢?她抬眼认真地望着白夫人低声道:“不管你出于同情还是出于什么原因,我都非常感谢你提醒我。那几盆花,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给人,也不会卖。” 那是她今后安身立命本钱,不到万不得已,她怎么也不会弃了它们。 “既如此,我便力劝他打消这个念头罢。”白夫人定定地看了牡丹一眼,摇了摇手中刺绣兰花团扇,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牡丹突然没了好心情。她不安地调整了一下因为不习惯席地而坐而变得麻木双腿,垂眸望着面前精美食具和精致饮食,暗想,等到那一天,她日子也许不会有现这样过得豪奢,但她一定不会像现这样过得提心吊胆。 不多时,众人酒足饭饱,进入赏花环节,刘畅笑道:“座诸位都知道,寒舍种了几株花,侥幸勉强入得眼,每年春末夏初,总能给诸位闲暇之余添上一点乐趣。今年却又与往年不同,敝人近得了一株玉板白,生而有异,不但比寻常玉板白开得晚了许多,还有一树同开两种花型之迹。” 说完之后,他并不急着立刻揭开青纱,而是含笑望着众人,听众人说了一通恭贺好话,方起身准备亲自去揭开青纱。不过刚站起身,清华郡主就用扇子挡住了他,娇笑道:“子舒,让我先睹为如何?” 这便是她要去做了揭纱之人意思了。牡丹心想,不过就是如同现代人剪彩一般,喜欢请个领导明星之流去执剪,冲着清华郡主那唯我独尊性子,这种行为也算不得什么。刘家小儿既然要捧她,便该从了就是。 谁知刘畅哈哈一笑推了过去:“来者皆是客,我若是让郡主先睹为,岂不是有意怠慢其他宾客?下次可就没人来玩了。”竟然是径自就去揭了那块青纱。 清华郡主娇笑道:“你这个人呀,这般狂傲,心里眼里总是没有人。”说着回眸狠狠瞪了牡丹一眼,瞪得牡丹莫名其妙,只当是她疯了不正常。 众人纷纷起身去观赏那玉板白,又去看牡丹院子里抬出来那几盆花。牡丹也跟白夫人身后上前赏花,趁空给雨荷使了个眼色,雨荷会意,起身离去。 不多时,众人开始点评作诗,牡丹不会,也不愿意剽窃谁诗句成就自己才女之名。因见李荇已经独自绕出了宴席场所,便趁着众人凝神思考,无人注意自己,便带着林妈妈和雨荷跟了出去。 清华郡主一直就没放弃过关注牡丹,见状不动声色地对着自己一个婢女抬了抬下巴,那婢女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潘蓉却也拉了那蒋长扬一把,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蒋长扬淡淡地扫了冥思苦想众人一眼,转身跟潘蓉身后,出了宴席场所。 ——*——*——*—— ~谢谢打赏,谢谢评价票,谢谢长评,谢谢大家推荐票,继续求推荐票,冲书榜中,渴望大家抬抬玉指点点它吧……。。[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四章 乱(二) 牡丹按着事先商量好,由雨荷引开林妈妈,她自己则坐一个四面没有任何遮挡亭子里坐着等李荇。所谓龌龊,都生于阴暗处,这里人来人往,光明透亮,根本不具备作案条件,就算是有人想抓她错处也抓不到,她要是清清白白、正大光明、拿着该拿嫁妆走人和离,而非是被人泼了一身脏水后被休弃。 李荇并没有让她等多长时间,很就进了亭子,也不废话:“丹娘,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讲?” 牡丹深深一福:“表哥,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我想和离。请你帮我。” 久久没听到李荇回答,牡丹一颗心跳得咚咚乱响,心想,虽然叫了这一声表哥,到底是外人,不想搅入这场乱麻中去也是正常。如果真是那样,她便只有破釜沉舟了。 李荇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若答应你,好像是做缺德事。” 牡丹抬眼望着他:“你帮我才是功德无量!我需要你帮我说服我爹娘他们。那时候成这亲也是没法子,既然我现已经好了,他家也不乐意,不如放彼此一条活路,又何必逼人逼己?与其这样卑躬屈膝活着,我不如死去!”大好青春浪费这样一个人身上,浪费和一群女人争斗上,岂不是太可惜? 李荇眼神闪了闪,道:“我看你现确似乎比从前想得开了许多。但你要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世上没有后悔药。一旦成功,从此以后,你就与他再无任何瓜葛了,见面便成路人,你不会后悔么?” 牡丹忙道:“我想通了,我去年秋天病那一回就想通了,不是我就不是我,怎么求也求不来。若不是我爹娘他们不肯,我也不会厚着脸皮来给你添麻烦。” 看来谁都知道何牡丹痴恋刘畅啊,难怪得上次她归宁时,才一和何夫人提起个头,何夫人就骂她小孩子脾气,一会儿一个样,简直不懂得轻重。都怨死去何牡丹是个傻瓜,之前一门心思地替刘畅遮掩,把他说得天花乱坠。至于去年秋天那场重病侥幸不死,不过越发证明了刘家是她何牡丹福地而已。说起来,何家要求也真是低,主要是女儿能活下去,然后有名分,没有受到明面上伤害就行。 见李荇打量自己是不是说真话,牡丹紧张地挺了挺胸膛,量让自己表情显得坚毅,努力摆出坚贞不屈,永不后悔革命样给他看。 李荇看得抿嘴一笑,算是相信了牡丹不是心血来潮。他对何刘两家这事儿清楚得很:“你这事儿,光靠姑爹和姑母他们同意还不算,还得刘家同意。当初刘家答应过,若是你们不成了,责任又他家,就得把那笔钱数还回来。先不必说姑爹和姑妈他们会不会相信你离了刘家也会没事,就说刘家为了不还这笔钱也肯定会找借口死赖着不放。就算是姑爹姑母不要那笔钱了,刘家为了防止手中再无筹码,导致当年事泄,只怕也是不肯。 再说,你若是主动提出和离,便是出夫,刘畅性格从来吃不得半点亏,怎会允许你率先提出舍弃他?况且,表面上他除了清华这件事之外,并没有什么明显过失。而这种事情,世风日下,世人已然见怪不怪了,他一句改了也就改了。就算是后勉强同意和离,他定然也会想法子出了这口气,反把污水泼到你身上,所以,吃亏人还是你。因此,此事需从长计议。” 牡丹道:“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我才需要表哥助我。先前我还想过义绝来着,可条件达不到。”义绝四个条件中,夫犯妻族,夫族妻族相犯,不可能发生;而妻犯夫族,妻犯夫,她可以去做,却是害了自己一辈子。 李荇修长手指轻轻敲了亭柱几下,道:“你放心,你从小到大没求过我,好歹开了回口,我总得替你细细筹谋才是。” “假设能摆脱,稍微吃点亏我也能接受。”此间女子地位虽然较高,但始终也是个男权社会,牡丹笑道:“如果可以,今年秋天之前我就想搬出去。”秋天是牡丹花繁殖季节,那个时候搬出去,正好实施她计划,不然平白又要耽搁一年。 “这么急?”李荇微微笑了,“看来你真是死心了。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牡丹歪着头想了想,笑道:“我还没想好,但不管怎样,总要好好活下去,要努力过好日子。量不给别人添麻烦,不叫旁人看笑话。” 李荇抬眼看着她,低声道:“你一定能得偿所愿。” 忽听得不远处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牡丹回过头去,只见潘蓉与那蒋长扬立不远处一丛修竹旁,潘蓉脖子伸得老长,却被蒋长扬牢牢揪住了袖子。看似是二人早就发现了自己和李荇,潘蓉想过来看热闹,却被蒋长扬拉住袖子,还出声提醒自己。 果见潘蓉满脸郁闷地从蒋长扬手里将自己袖子拉出来,大声道:“你们躲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这蒋长扬真是,若不是他多事,自己潜去拿了那二人把柄,还不好胁迫他二人一回? 李荇泰然自若地对着潘蓉和蒋长扬行了一礼,笑道:“说笑,不过是自家兄妹许久不见,叙叙旧而已。”牡丹一旁淡淡一笑,表示赞同。 潘蓉眼珠子转了转,牡丹和李荇二人脸上来回扫了几遍,但见二人俱是一脸坦然,想想刚才确也没看见有什么失礼举动,何况此刻已经失了先机,说什么都无用。便绽开一个大大笑容,亲热地道:“你这趟去得远,很久不曾见面,自家亲人是该叙叙旧才对。” 牡丹见他突然变了态度,想到先前白夫人提醒自己他要算计花事情,下意识地就想躲开他,便低声道:“表哥,他今日殷勤得紧,只怕是别有所图。” 这个病弱娇养表妹如今竟然也懂得揣测人心了?李荇闻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知道,稍后你就先回去吧,我自会派人与你联系。”言罢上前天花乱坠地与潘蓉攀谈起来。 牡丹一旁静立片刻,因见不远处雨荷与林妈妈拿着一把伞和一个食盒走了过来,便上前将食盒接过递给李荇:“还请表给替小妹送到家中。”然后告退。 潘蓉道:“弟妹你别走,我有事要同你商量。” 牡丹暗叹一口气,笑道:“商量不敢,还请世子爷吩咐。” 潘蓉道:“你这人真是。我说了此事,不管你肯与不肯,都是吩咐,倒像是我仗势逼迫你似。” 李荇笑道:“丹娘你可以放心了,若是你不肯,世子爷断然不会逼迫你。”又看向一直一旁不说话蒋长扬:“这位蒋兄,您也听见世子爷说话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那蒋长扬淡淡一笑,张开两匹微薄嘴唇,斩钉截铁地道:“是。” “都是些什么人!这般小瞧我,我与你们拼了!”潘蓉翻了个白眼,又望着牡丹谄媚地笑:“弟妹,实不相瞒,我是有要事相求,天下间只有你帮得我,你若是不帮我,我便要死了!” 李荇勃然变色:“还请世子爷言语自重!”林妈妈也将牡丹拉到自家身后,警惕地瞪着潘蓉。 潘蓉啧了啧嘴,道:“至于么?我是想向弟妹高价买两株花,怎么就不自重了?就是那盆魏紫和玉楼点翠,弟妹若是割舍得,我愿出一百万钱。” 牡丹默默算了算,一百万钱,就算一个接头值一千钱,也够她卖一千个接头,或者是供人游园一万次。对旁人来说,也不算太吃亏,可对她来说,就是大大吃亏了。试想,五年后,经她手,可以繁殖出多少来?这一百万钱,算得什么?当下便笑道:“世子爷是为难小妇人了,先前郡主索要时小妇人就曾说过,这是父母所赠之嫁资……” 潘蓉急了,看了蒋长扬一眼,道:“她那是强取豪夺,你先前是咽不下那口气,自然不能给,我也成全了你。但她那个脾气,只怕过后一桶滚水就给你浇死了,倒叫你哭不出来。现我真心实意出钱给你买,你卖给我可是大大好处,花活着,你得实惠,又正好气死她,还有人情,一举几得,何乐而不为?” 牡丹淡淡一笑:“就算是一桶滚水浇死了,那是我无能,不是我过失。可若是卖了,便是我过失。”今日她卖了这两盆花,只怕过不得几日,就一盆都保不住了。 潘蓉恨道:“你这人可真是榆木疙瘩!白白生了这副好皮囊。难怪得不讨人喜欢……” 蒋长扬忙劝道:“不愿意卖就算了,生意不成仁义,又何必出口伤人?” ——*——*—— 身体这段时间都很不舒服,很担心,心情很不好,去医院检查后,发现没啥大问题,于是,俺好高兴。可是乐极生悲,俺落枕了……好痛…… 唔,身体是革命本钱,健康第一,小意此祝每个人都身体健康哈,~ 然后,今天有加答谢大家。。。[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六章 乱(四) 牡丹扶了扶额,停窗前不动。 原来是请自己前来观赏?这清华郡主真是没有创意,上一次何牡丹便是因为撞见了他二人苟合,气急攻心,事后又被清华郡主奚落讥讽了一番,眼瞅着刘畅也就是那样子,万念俱灰才会呜呼哀哉。这次是不是希望自己彻底病死了事呢? 牡丹严肃认真地思考着。此刻,自己应该尖叫出声,然后掩面奔逃呢?还是应该梨花带雨,义正辞严地捧着胸口指着他们声泪俱下控诉一番?怎样做好?这是个问题。 清华郡主粉脸微红,一双眼睛滴得出水来,雪白双腿紧紧缠刘畅腰上,将腰往上一送,涂着蔻丹十指牢牢捧住了他脸,挑衅地看着窗外牡丹深深吻了下去。 刘畅背对着牡丹,丝毫不知窗外之事,压抑地闷哼了一声,汗湿罗衫,狰狞了脸色,“唰”地一下,扯住清华郡主发髻往下一拉,一口咬了清华郡主雪白丰腴肩头上,清华郡主夸张地尖叫起来,不甘示弱地一口咬了刘畅脖子上,刘畅动作越发激烈。 从始至终,清华郡主眼角都瞟着牡丹,唇角都挂着讽刺讥笑。 怎么样?这就是你何牡丹死死缠着不放男人,他不屑于碰你,他大庭广众之下任由我羞辱你,他虽然也会对我发发脾气,但始终,他就是我。你看到了么?他就喜欢我,喜欢我身份,喜欢我地位,喜欢我这具身体,还喜欢我尖叫,喜欢我咬他。 识相,你就该早些去死才对!你为什么不去死?死死占着这个位置做什么?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白痴?清华郡主一边轻蔑地朝牡丹飞眼刀子,一边扭动着发出夸张声音。 牡丹脸红了。她看不下去了。真人版和电视版完全不一样……可是为什么旁边跪坐着那个青衣婢女竟然如此淡定?可见这是需要修炼。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牡丹愕然回头,三颗脑袋同时出现她身后。潘蓉满脸八卦兴奋之情,李荇脸色铁青,好像要杀人,那看守曲桥青衣婢女则是脸色惨白,几欲昏死过去。 牡丹脸顿时变得血红,把手里伞一扔,回头不要命开跑。她身后,清华郡主发出了一声急促嘹亮尖叫,这回,是真尖叫。 牡丹已经顾不上后面会怎样混乱了,只顾提着裙子步穿过曲桥,走到曲桥入口处,步越过站那里蒋长扬,一把拉了林妈妈和雨荷手,急促地道:“走!” 林妈妈和雨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牡丹满脸红得不正常,鼻翼也冒出了细汗,惊吓不轻:“少夫人您这是怎么啦?”她们远远望过去,只看见牡丹一直独自站水晶阁外,并不知道她听见或者是看到了什么。 蒋长扬沉声道:“何夫人,您可是受了什么惊吓?” 牡丹慌乱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李荇和潘蓉已经折头走回来了,眉飞色舞,一看就是打算大肆张扬样子。她自问没有勇气,不能做到面不改色地当着三个陌生男人讨论刚才活春*宫事件,便道:“没什么。有急事。”扯了林妈妈和雨荷飞也似地逃离。 蒋长扬只看到牡丹八幅粉紫绮罗长裙空中划下一道美丽飞弧线,上面绣牡丹花瓣似要飞洒出来,纤细腰,几乎要断样子。他纳闷地摸了摸下巴,迎上李荇和潘蓉:“到底怎么了?为何一个个都是见了鬼样子?” 李荇铁青着脸不说话。 潘蓉笑得打跌:“不是见着鬼了,而是见着鬼遇上了都会害怕人了。”人不要脸,鬼都怕,清华郡主果然够不要脸,竟然请了人家妻子来观赏……因见李荇脸色着实难看,便笑着上前揽了他肩头,笑道:“别生气了,这算得什么?有人为了偷香,连尿都可以喝。他家这是有传统。” 他说是刘畅父亲刘承彩。刘承彩当年也是翩翩少年郎,貌美多姿,很得女人喜欢,却娶了戚夫人这样悍妒女子,根本不敢靠近身边任何一个侍婢,他不甘心,于是便与戚夫人斗智斗勇。他看上了一个年轻貌美侍女,盘算良久,趁着戚夫人洗头时候,假装肚子疼,把那侍女召去,还未成其好事,戚夫人也听说了他肚子疼,立即飞奔而至。 刘承彩无奈,只得继续假装肚子疼。戚夫人便按着偏方将药扔到童子尿里去,让他吃。他没法子,只好吃了下去,这场风波才算免了。经过多年,这事仍然是京城上流圈子里笑料之一。 旁人眼里,不过是风流韵事一桩而已。李荇歪了歪嘴,道:“还请世子爷和尊夫人说一声,去劝劝我那死心眼表妹。” 潘蓉这才后知后觉地道:“是哦,她别想不通。走吧,先去找人。” 蒋长扬隐约猜到水晶阁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多言,抿紧了唇,默默跟二人身后,不多时,突然道:“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就不和主人家道别了。” 潘蓉忙挽留他:“别呀,好玩儿还后头呢。” 蒋长扬摇摇头:“与人约好,不能失信。” 潘蓉立时将刚才答应李荇事情抛脑后:“我送你出去。” 蒋长扬伸手止住他:“不必,你去做正事要紧。过两日得了空,我自会来寻你。” 见蒋长扬走远,李荇问潘蓉:“这是谁?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我看他手上有老茧,经常想去握刀,从过军么?” “还杀过人呢!”潘蓉夸张地喊了一嗓子,敷衍道:“是一个世伯儿子,他平时不喜欢和我们这种人厮混。走罢,走罢,去得晚了你那表妹又要想不开了。”二人一道往宴席处去寻白夫人不提。 却说水晶阁内,已经穿戴整齐刘畅沉着脸立床前,冷冷地看着发髻微乱,衣冠不整,露出大片雪白,施施然仰卧榻上清华郡主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华郡主早就从被两个男人偷窥刺激中恢复过来,懒洋洋地将黄罗抹胸往上提了提,翘起*来左右打量了一番腿型,越看越满意,淡淡地道:“怎么回事?你又不是没看到。就是何牡丹带了野男人来捉奸,想看你我笑话,然后如愿以偿地看到咯。” 刘畅铁青了脸,指着她道:“铁定是你捣鬼!谁叫你自作主张?” 清华郡主将床头鎏金银鸭香炉猛地一推,翻身坐起,直视着刘畅:“就是我又如何?我就是要让她看看,你是怎么爱我疼我,好气死她!” 见刘畅脸色越发难看,她眯了眼冷笑:“怎么,敢做不敢当?吃干抹净就这样算了?左右李荇已经看见了,须臾就会传到何家耳朵里去,你倒是说说看,怎么办才好?要是她还死死缠着你不放,你又没本事解决掉,不如我去求了赐婚如何?你若是喜欢,留着她也好,我做大,她做小,可一点没辱没了她。” 刘畅瞳孔缩了缩,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事儿没你想象那么简单。” 清华郡主不以为然:“你家那点破事儿,我又不是不知道,着掖着,算得什么?只要你肯,交给我办,什么事做不到?怕是你不肯吧?畅郎,你变心了!你忘记当初我们山盟海誓了么?!你这个没良心!” 她后面这句话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倒吓了刘畅一跳,但见清华郡主两眼含了泪,满脸恨色,看上去狰狞可怕,他犹豫片刻,试图安抚她:“你莫喊,我和你说过没有,这事儿要从长计议。” 清华郡主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用头用力去撞他胸口:“我不管,你今日就要给我答复,不然我就去告你诱奸我!” 刘畅被她撞得发晕,脾气激起来,猛地将她一推,也不管她是不是跌倒地,恶狠狠地道:“你且去告!你去告!想必你一开口,我刘家立时就满门抄斩了!”言毕一拂袖子走了。 清华郡主披头散发地坐地上,咬碎了一口银牙。抬眼看到角落里瑟瑟发抖青衣婢女,立时狰狞了脸色,厉声道:“贱婢!还不过来扶我起来?” 婢女软手软脚好容易才挣到她面前,手才碰到她胳膊,就被她轮圆了胳膊狠劲搧了过去,打得跌倒地,也不敢出声,只是五体投地抖成一团。 ——*——*——*——*—— 哦哦哦,为什么写到JQ和狗血我就那么激动捏? 泪奔,一周,求推荐票啊啊啊………… 俺扫墓踏青去了。。。[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七章 乱(五) 牡丹步前行一段距离后,本想躲回自己院中,左思右想又改了道,去了宴席场所。李荇等人已经见着了刘畅和清华郡主丑态,这二人不敢对着他们发作,只怕会来寻自己晦气。要闹就闹大一点,怕什么! 此时众人有继续作诗作词,也有歪席上喝酒谈笑,观赏乐伎弹奏歌舞,也有闹中取静下围棋,有玩樗蒱赌钱,不拘男女,个个自得其乐,纵情欢娱。 牡丹刚一露头,就见一个穿绿线鞋,着湖绿半臂,仪态端庄年轻婢女寻过来向她行礼,却是白夫人安排了来寻她。 牡丹跟着那婢女一道去了那丁香花丛后草亭,只见白夫人与一个梳乌蛮髻,攒金雀钗,系八幅海棠红罗裙,披金色薄纱披帛,鹅蛋脸,长眉俊眼,琼鼻檀口,神情倨傲少女坐亭中,正轻声交谈。 白夫人见牡丹进去,笑着起身道:“刚才一转身就不见了你,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呢。” 牡丹推道:“适才有点事情,不得不去处理,不敢打扰夫人雅兴,故而没有知会,倒是妾身失礼了。” 白夫人将牡丹拉到身边坐下,笑道:“和你开玩笑,你是主人家,琐事极多,哪里比得我们只管吃喝玩乐?” 二人笑了一回,白夫人便介绍那女子给牡丹认识:“这是清河吴氏十七娘,小字惜莲,我们平时都叫她阿莲。” 吴惜莲只略抬了抬身,淡淡地朝牡丹笑了笑,并不多语。 牡丹见白夫人未曾向吴惜莲介绍自己身份,便知她是知道自己是谁,对于她这种不以为然态度,牡丹并不放心上。这清河吴氏,乃是本国有名世家大族之一,就是皇室也喜欢同他们结亲,久而久之,他们都形成了目中无人之态。就算是清华郡主她们眼里,也不见得就有多高贵。 白夫人笑道:“五月端午,又是皇后寿诞,自兴庆宫勤政楼到金光门以东春明门,至以西金光门为戏场,有百地献艺,你们到时候可要去?” 吴惜莲笑道:“家父前些日子还说要去搭个看棚,想来是一定要去。” 牡丹连刘家去不去搭看棚都不知道,不要说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否能够出门,便道:“我却是不知。” 白夫人道:“不妨,你若是想去,到时候我便派车来接你。” 吴惜莲扫了牡丹一眼,道:“说句不客气话,也难为你过得下这样日子去!若是我,早就出夫了。” 牡丹淡淡一笑:“我若是阿莲,又怎会遭此待遇?” 吴惜莲一滞,尖刻地道:“就算我是你,我也不会活得这般憋屈,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白夫人不高兴地道:“阿莲,我曾同你说过,人际遇不同,性格不同,处理问题方法也不同。你姐姐难道又过得好么?我难道又过得好么?” 吴惜莲拂袖起身:“阿馨,你是我姐姐好朋友,她遭遇不幸,你不但不同情她,反倒把她痛苦拿出来做谈资,实是让人齿寒!” 白夫人道:“我好意介绍友人给你认识,你却当众给她难堪,不也是给我难堪么?我本想着你和旁人不同,是个有见识,又有我和你姐姐事情前头,你不会如同旁人一般肤浅无聊。谁知是我错看了你!” “我肤浅无聊?”吴惜莲气得鼻孔一张一翕,眼圈都红了:“阿馨,你才刚认识她,就为了她欺负我?” 白夫人道:“我不是欺负谁,也不是护着谁,我就事论事而已!这其中许多事,你嫁了人后就知道了。” 吴惜莲撅嘴道:“我才不会嫁给这种人!” 牡丹起身朝二人施了一礼:“为了我引得二位生气,实是我不是。我那边还有事情,就先告退了。”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又何必让白夫人为了自己缘故得罪她朋友至交呢? 白夫人要留牡丹,但见牡丹神色淡淡,眼里无悲无喜,一派平静自然,心想若是强留下来,闹得不愉,也是平白给牡丹添堵,遂起身送牡丹到亭子口,轻轻握了握她手,低声道:“改日又会。” 牡丹点点头,才行几步路远,就见潘蓉与李荇二人步履匆匆地赶来,唬了一跳,赶紧闪身躲开。 潘蓉大声道:“弟妹,你莫跑,听我说两句,这算不得什么……”他声音极大,引得众人侧目。 牡丹见状,越发躲得远了。 李荇沉了脸一把扯住潘蓉:“你是来帮忙,还是来添堵?你是故意吧?你再捣乱我们先前说话就作废。” 潘蓉眨了眨眼:“你休想抵赖!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她若是不早适应下来,岂不是白白受罪?”话虽如此说,还是探手将白夫人唤了出来。 白夫人听他三言两语说完,奇道:“我适才也不见她有多难过样子。” 潘蓉道:“坏了,坏了!哀莫大于心死,她不但重回到这里来,还能对着你谈笑自若,一定是心存死志了!你赶紧去,叫她千万不要想不开!” 话音未落,就被李荇“呸”了一声,白夫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也不和他多话,也不和亭子里吴惜莲打招呼,自寻牡丹去了。 牡丹躲开潘蓉等人,迎面遇到玉儿与个年轻女子玩樗蒱,玉儿已是输了许多,便极力邀请牡丹坐下一起玩。牡丹笑道:“我不会玩。” 玉儿笑道:“简单得很,少夫人玩过一次就会了。”说着便教牡丹:“掷出五枚全黑为卢,彩16……”一语未了,忽听有人旁道:“二雉三黑为雉,彩14;二犊三白为犊,彩1;五枚全白为白,彩8;这四种彩称贵彩。” 接话竟然是刘畅。 玉儿吓得赶紧起身行礼,刘畅很自然地就坐到了牡丹身边,牡丹闻到他身上传来熏华香味道,想到彼时情形,几欲作呕。不是她对他有什么多情绪,而是想到自己和一个公共厕所坐得这么近,实是件恶心人事。 刘畅见牡丹不语,只垂眸看着面前棋盘,便纡尊降贵地道:“我教你玩。”语气是肯定而非探询。 好诡异。牡丹抬了抬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渣男要做什么?叫她不要声张?不要哭闹?她有半点要声张哭闹样子吗?他还不如去寻他那狐朋狗友潘蓉说说还要好一些。他为什么不找她算账?清华郡主呢? 白夫人走过来时,就看到刘畅和牡丹二人面对面地坐樗蒲棋盘前,刘畅沉着脸,将五枚矢抛过来抛过去,牡丹则像一根木头一样,直直地杵哪里不动,脸上无悲无喜,不知想些什么。白夫人想了想,便上前同刘畅打了个招呼,看向牡丹:“弟妹,我有事寻你。” 牡丹“哦”了一声,起身道:“玉儿你陪公子爷玩。” 玉儿早觉着情形有些不对劲,也不敢说好,也不敢说不好,只干笑着应下,伺立刘畅身边,并不敢多话。刘畅见牡丹与白氏越行越远,将手里矢一扔,起身加入到一群赌得热火朝天男人中去,须臾便赌得眉开眼笑,高声呼卢。 白夫人拉了牡丹到僻静处,屏退左右,严肃地看着她道:“你是怎么想?” 牡丹心知她已经知道了刚才事情,淡淡一笑:“没什么想法。” 白夫人严厉地道:“是无计可施,所以干脆不去想?还是已经绝望,所以什么都想到了?我和你说,这算不得什么!”她一把抓住牡丹手腕,将牡丹手腕抓得生疼,“为了这种人寻死,不值得!他们越是这样对你,你越要好好地活着!” 原来是生怕自己去寻死,牡丹笑道:“我才不会去寻死。没什么想法原因,不过是因为不意而已。就好像,我此刻正很舒服晒太阳,有人和我说,别处下雨,那又与我有何干系呢?” 白夫人沉默片刻,似乎相信了她说法,便道:“这样好。你还是小心些吧,当心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脸面事小,性命事大。” 牡丹一凛,忙行礼称谢。 忽听远处一阵嘈杂,众人如潮水一般朝某处涌了过去。白夫人招手叫了那穿绿线鞋侍女过来:“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少顷,那侍女去而复返,看了牡丹一眼,道:“是刘奉议郎和李公子因琐事争执,动了手。” 白夫人和牡丹心知肚明,必然是为了刚才事情,纸里包不住火,没多久这桩丑事便会通过座众人传遍京城。白夫人皱了皱眉:“你帮谁都不是,不如先回去吧。” ——*——*——*—— 昨天太累,抱了一天小孩子,手疼,所以晚了…… 求推荐票票……。。[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八章 唱 虽然并没有亲眼目睹事件经过,但牡丹下意识地认为,刘畅是主,不会主动挑起事由,此番冲突应该是由李荇挑起,挑衅目是把丑闻扩大,从而引起何家不满。此刻对她来说,好办法就是躲开,不要管,不要问。 可这到底是刘家,牡丹生怕李荇吃亏,便拜托白夫人:“我表哥这个人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生性比较冲动,还请夫人和世子爷帮着劝导劝导,莫要因此成仇才好。” 白夫人正色道:“知道了,我这就让外子去调停。”言罢果真领着人急匆匆地去了。 牡丹回到院里已是申初,才一进门林妈妈就追问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牡丹心想她总会知道,便很隐晦地道:“当时郡主和公子爷都里面。” 林妈妈脸色一变,随即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屋里来回转了几圈,想安慰牡丹几句,觉得无从说起,想说几句泄愤话,又隔墙有耳不敢多言。只得愁眉苦脸地看着牡丹,替她担忧不已。 牡丹提心吊胆地坐了约有半个时辰,雨荷方来回话:“少夫人,已经好了,表公子回家去了。外间又摆上了酒席歌舞,公子爷仍然主持宴席。” 原来刘畅正与人赌得欢,李荇斜刺里杀出去,不由分说,杀气腾腾地要与他赌,刘畅怎可能直接认输?自然应战,然后他输了,而且输很惨。不知怎地,二人言语上起了冲突,便动起手来,有人说先动手是李荇,又有人说,其实是刘畅。这都无关紧要,总之二人是打成了一团,刘畅两只眼睛乌了,李荇鼻子流血了。从始至终,清华郡主都没有再出现。 难为他成了乌眼鸡还能继续主持宴会,真是强悍。牡丹松了口气,正要松了头发躺一躺,一个婆子步进来道:“少夫人,夫人有请。” 牡丹无奈,只得重洗了脸,抿了头发,前往戚夫人院子里去。 碧梧抱着琪儿坐廊下,拿着一只线球逗一只波斯猫玩,看到牡丹进去,讥讽地一笑,起身迎着牡丹行了个标准福礼:“少夫人,今日宴席散得可真早呢,不知宴席可精彩?” 牡丹也笑:“没散,精彩很,有舞马表演,还有清华郡主带了个胡旋儿去,跳胡旋舞跳得极精彩,都是得到满堂喝彩。可惜你没去。” 打肿脸充胖子罢了。碧梧撇撇嘴:“清华郡主很漂亮吧?” 牡丹笑道:“当然漂亮,不愧是出身皇室,通身气派就没几人能极得上。” 碧梧疑惑得很,以往牡丹见一次清华郡主就要哭一次,这次怎么这般兴高采烈?想来是装,为了讨好公子爷便假装大方罢了,她也会。便讥笑道:“那是自然,她是有名美人儿,身份又高贵,为人又气派大方,见过场面也多,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 “嗯,嗯,正是如此。”牡丹心说,到时候清华郡主做了你主母,你就会加体会到她美丽高贵,气派大方了。 碧梧还要纠缠,念奴儿打起帘子探出头来,朝牡丹甜甜一笑:“少夫人,夫人请您进去。” 牡丹才一进了屋,碧梧立刻将线团往帘前一扔,引着琪儿和猫过去,她自己顺理成章地蹲帘前竖耳偷听。 戚夫人才见牡丹进了屋子,就将手里茶碗重重一放。 牡丹早知道来了不会有好结果,伤人到底是李荇,自己无论如何都会被迁怒;何况,依着戚夫人性格,为了防止何家来讨说法,必然要先狠狠威吓自己一番,把错都推到自己身上,然后再假装宽宏大度,哄哄骗骗。便泰然自若地给戚夫人行礼:“母亲万福。” 戚夫人好一歇才淡淡地道:“你起来吧。”又叫朱嬷嬷:“你给少夫人搬个凳子过来。” 牡丹眼角扫过朱嬷嬷,只见她两眼闪闪发亮,心知这事儿与她必然脱不了干系,也不知又戚夫人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自己些什么坏话。便侧身月牙凳上坐下,道:“不知母亲召媳妇来有何事?” 戚夫人狠狠瞪了牡丹一眼,突然高声道:“念娇儿你去看看!谁外面吵吵嚷嚷,不成体统!” 碧梧唬了一跳,不等念娇儿出去赶人,先就结结巴巴地道:“是小猫……”然后抱着琪儿一溜烟地躲远了。 拾了不老实碧梧,戚夫人方厉声道:“媳妇!子舒他糊涂,你这个做妻子就要提醒他,替他周圆才是!你倒好,不但不帮着他,还带了外人去看他笑话!撺掇着自家表哥当众挑衅,把他打成那个样子!他没脸你就有脸了?你待要如何?出了事情不他身边,倒偷偷地跑回自家院子里去躲着。白白浪费了我对你一片心!” 牡丹暗自冷笑,贱字当道,千错万错都是她错,贱男贱女怎么都有理。只这个时候并不是辩解时候,还得先让这母老虎发泄完毕才好开口,因此也不答话,就起身垂手站好听训。 “夫人息怒,少夫人向来老实厚道,又怎会居意做这样事?定然是无心之过。”朱嬷嬷表面上是劝戚夫人,实际上等于直接给牡丹定了罪,假模假样地递了一杯茶给牡丹:“少夫人,您也莫怨夫人生气发脾气,她希望就是您和公子爷和和美美,遇到这样事,焉能不气?您赶紧奉杯茶给夫人,认个错就好了。” 牡丹暗骂一声变态老虔婆,接了茶递到戚夫人面前,静静地道:“母亲批评得极是,媳妇无能。既不能成为夫君贤内助,劝住他不要做糊涂事,也不能他遇到事情时候挺身而出,替他挡住灾祸。只顾想着自家没脸,躲到自家院子里去,所以实是无能之极。” 戚夫人一愣,凌厉地扫了牡丹一眼,也不接她茶,冷冷地道:“你意思,是我说错你了?!” 牡丹头弯得低,语气却铿锵有力:“媳妇不敢。今日之事确是媳妇无能。郡主召唤,不敢不去,世子爷要偷偷跟随看笑话,也无力阻止,夫君与客人发生争执,是没有胆子上前去劝解,只恐一不小心就被人看了笑话。所以母亲说都是对。媳妇想改,能力有限,改不了,请母亲恕罪。” 戚夫人从未被她这般用软钉子碰过,气得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恨恨地捶桌道:“罢了!是我对你期望太高,太强人所难了!我也不指望你能有多大出息,从明天起,你就哪里都不要去,就安安心心家调养身子,早点给我生个嫡孙出来!你父母年纪一大把了,你就不能做点省心事情,自己争气点,让他们安安心?” 牡丹心想,这就要说到正题上去了。 果然戚夫人道:“你们成亲这些年,我对你怎样,你心里应该有数,我从没少过你吃,也没少过你穿,家里上上下下都尊敬着你。就是子舒心中别扭,与你合不来,我也只有骂他劝他,他脾气再不好,也没把你怎么样,妻是妻,妾是妾。男人谁没个年少轻狂时候?那农户多了三五斗,也还想养个妾!何况这种外头,不过图个鲜,过些日子也就丢开了。你有生这种闲气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如何才能留住夫君心!” 牡丹一言不发,只垂着头。何家给了刘家这么多钱,她自己也是有嫁妆,怎么吃怎么穿都不为过,怎么倒像是刘家白白养着她似? 戚夫人看得生气,又拿她无可奈何。 刘承彩从外面进来,见状叹道:“罢了,也不全是她错。子舒也太不懂事了些!媳妇,你先回去,稍后我会和子舒说,叫他把这些脾气都改了,以后你二人好好过日子。” 戚夫人哼了一声,“一个两个都是不让人省心。你今晚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就过来等太医。”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就是怕何家来闹腾。牡丹顺从地应了。 念奴儿送她到院门口,突然很小声地道:“少夫人,您放心,郡主娘娘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咱们家门。” “嗯?”牡丹待还要问,念奴儿已经步进了院子。 ——*——*——*—— 求推荐票票!!!关于内子和外子错误,已经纠正了,大家原谅我近有点男女不分,~ [bkid=188385,bknae=《随喜》][bkid=nae=《重生之我幸福》]。。[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十九章 念 主仆二人相携回院子,雨荷小声道:“少夫人,奴婢觉着,念奴儿为人不错。从前就喜欢替您解围,如今出了事第一个安慰您还是她。若是夫人赏人是她,而不是兰芝就好了。” 牡丹笑道:“这刘家人,只怕也只有她一个人还有良知。你也莫失望,夫人没把她赏给我也是好事啊,你想想,若是有什么,她还能替我解解围,跟了我,她却要倒霉了。” 雨荷听她把这种心酸话说得如此平静,心里不由一阵发酸,偷眼看去,但见斜阳下,牡丹笑容恬静,微风吹过她身后紫藤花架,吹落一地花瓣,衬着她这身衣服,衬得她颜如玉,飘若仙,端好人才。可就是这样人,却被人当作了草一般,毫不怜惜地践踏。 雨荷只觉一股热流从喉头处顺着鼻腔一直冲到眼眶,又酸又热,几乎忍不住就要流下泪来,好容易才忍住,强颜欢笑地道:“少夫人,您不要难过,这都是暂时。总有一天您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牡丹笑道:“有你帮我,一定能。”眼看着雨荷眼睛不受控制地红了,不由失笑,反手握住她手道:“哭什么?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走走,咱们先回去,吃了晚饭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起早呢。” 雨荷愁兮兮地道:“难道您真要让太医给您瞧?”圆了房,生了儿子还怎么走? 牡丹哈哈笑道:“你这丫头,怎地突然比我还急了?”这是个迫眉睫问题,戚夫人性格,听风便是雨,雷厉风行,指不定很就会将刘畅赶到自己房里来。刘畅那日已经流露出那种意思来,今日态度也有些诡异,得好好谋算谋算才是。 雨荷叹了口气:“反正奴婢是您到哪里就跟着到哪里。”她心里没说是,如果是她遇到这种男人,她定要将奸夫淫妇给杀了。 主仆二人回到院子里,林妈妈早翘首以待,见二人说说笑笑地回来,心里松了一大口气,迎上去道:“少夫人,夫人找你有什么事?是不是为了表公子打了公子爷事?可骂你了?” 牡丹怕她担心,轻描淡写地道:“肯定是有些生气。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明日请太医来家,让我早点休息,明日早点过去看病。然后以后不要我出门,家好好调养身子。” 林妈妈听了,心想,这到底是丑事,刘家也软着一招。左右张望一番,不见李妈妈和兰芝身影,便恨恨地低声道:“既然是请太医来,便该连着您其他病一起治了!这次定然要叫老爷和夫人上门一趟,让他给您赔罪才是!” 牡丹听出林妈妈意思是要自己借机装病,好叫何老爷夫妇上门替自己出气讨公道,拾拾刘畅。实际上,刘畅又岂是那种轻易会开口道歉人?死性不改王八罢了,何况她也不稀罕。牡丹虽不以为然,但也觉着可以借这个机会生回病,顺理成章地躲段时间也是个好主意,说不定她“病”还没好,事情就已经解决了。当下便道:“妈妈说得是,我都听你。” 林妈妈见她听话,立时高兴起来:“好,到时候听妈妈替您安排,您只管舒舒服服地躺着就好。” 牡丹应了一声,因见甩甩吃饱了,对着自己欢喜地扑腾翅膀叫:“牡丹,丹娘!”便笑嘻嘻地取了一根鲜树枝递过去:“给你。” 甩甩正嘴痒,见状欢喜地伸长脖子叼了过去,开始啃咬。牡丹立廊下陪它耍了一回,心里郁闷和担忧消散去了大半。 忽听院门轻响,却是去拿晚饭恕儿怒气冲冲地回来了。牡丹见她怒气冲冲,便笑道:“谁又招惹你们了?” 恕儿忙换了一张笑脸,道:“没什么,就是今日厨房里太忙,出不来菜。奴婢怕少夫人等急了,便让宽儿那里等着,奴婢先回来说一声。” 牡丹不意地道:“今日客多也是事实,也不要他们单独做,让他们就将宴席上饭菜备一份来我吃就行。” 恕儿知她这方面向来不计较,也不和她细说,笑着应了,背着牡丹低声和雨荷商量:“真真是欺人太甚,这风头也太转得了些!你们刚从夫人院子里出来,少夫人招惹了夫人和公子爷不高兴事立时就传到了厨房里,我们去了半日,个个对着我们笑,就是不给饭菜!我不敢和少夫人说,怕她知道又生气。” 以前少夫人和公子爷闹腾后,也有过这样情形,总得吃上那么一两顿冷饭菜,才会又重好转起来。这次只怕又要到少夫人看过御医后,风头才又转变过来了。雨荷沉吟片刻,道:“你叫兰芝陪你去,她是夫人给,来了咱们这里其他什么都不用做,不会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来吧?” 恕儿道:“好主意呀,待我这里就去。”才转了身,就见牡丹立不远处道:“不必了,就是兰芝去了也是一样结果。她哪里敢和公子爷作对?你得当心被人拿了作伐。正好,我午间吃得太过油腻了些,不是很想吃,稍后他们给什么就是什么,不要闹,不要吵,拿回来就是。我不吃,就给你们吃,总比你们饭菜好。” 事情越多越繁杂才好呢,白天遇到丈夫和人偷情,傍晚被婆婆骂,晚上被下人刁难,没得晚饭吃,她还不该病么? 恕儿心里老大不忿,呀呀!少夫人就是脾气太好,才会被人蹬鼻子上脸,这般欺辱,真真是气死个人了! 雨荷推了她一把:“还不去?” 恕儿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牡丹笑道:“这丫头脾气,暴炭似。宽儿又太木讷了些,若是她二人中和一下,岂不是好?” 雨荷叹了口气:“我娘常说,恕儿脾气还要像她一些,不知我是从哪里蹦跶出来,半点不像她。” 天色黑,宽儿和恕儿总算是回来了,不过几碟中午吃剩冷菜,不要说饼子上羊油凝结得白花花,唯有一碟樱桃饆饠还是热。牡丹随意用了点饆饠,便放下不吃,让众人将其他菜分吃了。 这一夜,不单是饭菜怠慢,就是热水也怠慢。牡丹一直等到晚间,才有热水送来,松了头发换了衣服,一只脚才跨进澡盆里去,忽听有人使劲拍门:“开门!公子爷来了!” 这个时候来,肯定没好事!雨荷吓得一抖,苍白了脸看向牡丹,却见牡丹也白了脸,匆匆忙忙地将脚回来,将一件红罗夹袍迅速穿上。 林妈妈心里也有些打鼓,暗想刘畅是不是为着被李荇打了,来报复牡丹出气,又想到白天戚夫人态度,胆子又壮了起来,当下便指挥牡丹:“你躺下,待我去应对!”她打定主意是,若是刘畅态度好也就算了,若是他要耍横,拼着自己这条老命不要,也要闹得他阖府不得安宁! 话音未落,就听到李妈妈外面道:“少夫人睡了么?公子爷来了呢。”原来人家根本没管她们,和兰芝先就去把门开了,将人迎了进来。 林妈妈看看白了脸,抖手抖脚正往内房躲牡丹,只得强忍下气走到门口去接人,只见刘畅浑身酒气,半边身子歪兰芝身上立门口,一双眼睛乌青肿胀,如同乌眼鸡似,表情却是强横霸道得无与伦比:“你们少夫人呢!反了她了!竟然敢让那狗东西来打我!” ——*——*——*—— 继续求推荐票。。。[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二十章 做 乍听得这声咆哮,牡丹不由吸了一口冷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总不能叫又老又瘦林妈妈挡她前头吧?还有雨荷、宽儿、恕儿等人,都是下人,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出气筒。 想到此,牡丹紧了紧衣服,“淡定”地走了出去,先将林妈妈拉到身后,然后望着刘畅惊讶地道:“呀!夫君!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让厨房煮两个鸡蛋来给公子爷滚滚眼睛,消消肿!” 见宽儿和恕儿站着不动,特别是恕儿,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只盯着自己看,便直接点名:“宽儿、恕儿,你们去厨房,跑点!再叫她们做碗醒酒汤。” “你莫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搞鬼!看到我被打成这个样子你很高兴是不是?我告诉你,我虽然成了这个样子,李荇也没讨了好,他漂亮鼻梁被我打断了!”刘畅冷冷地扫了牡丹一眼,就着兰芝手歪了帘边藤椅上,神色阴郁地瞪着满脸惶然雨荷:“与我煎茶来!” 雨荷悄悄看了看牡丹,正好接到牡丹担忧疑问眼神。主仆二人早就心意相通,她知道牡丹是向自己询问李荇鼻梁是不是真断了,便坚定地摇了摇头。 牡丹松了口气,示意雨荷照着刘畅话去做。雨荷只好暗叹一口气,告退去了隔壁煮茶,提心吊胆地竖着耳朵听动静,只怕一个不注意,刘畅就动起手来。 林妈妈见自己这边得力几个丫鬟都被支走,只剩自己一个干瘪老太婆,而粗壮李妈妈与兰芝却都簇拥刘畅身边,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左右张望一番,偷偷去将一柄拂尘拿手里以备它用。 谁知刘畅又指使李妈妈与兰芝:“你们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去给我备下热汤洗浴?” 李妈妈大胆地扫了牡丹一眼,笑道:“奴婢记得,少夫人房里正好有干净热水。” 牡丹暗恨,随口道:“不干净了,已是用过了!若是重洗盆子,另外给公子爷准备只怕已是晚了,我这里离厨下远得很,待到送到什么时候了?李妈妈,你去碧梧姨娘那里,让她备好热水,稍后公子爷就过去。” 李妈妈站立不动,只拿眼角去觑刘畅。 刘畅瞪了牡丹一眼,恶声恶气地同李妈妈道:“既然有热水,还不滚出去?杵这里做什么!” 李妈妈与兰芝对视一眼,忙满脸堆笑地告退:“奴婢们就外面候着,公子爷和少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就来了。” 林妈妈却似全然没听见,靠条案旁,手握着拂尘,微闭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 刘畅也不管她,直接起身就往里走,边走边解腰带。 牡丹紧张得手脚都是软:“你做什么?” 刘畅冷笑:“我做什么你不知道么?我来做该做事情,省得你胡思乱想,一会儿跟踪我,一会儿引人去看笑话,一会儿又撺掇你那劳什子表哥给你出气,害得我丢脸!”边说边将腰带解下,直接扔到了林妈妈脚下。 腰带上香囊狠狠砸林妈妈脚背上,唬了她一跳,认清是怎么回事后,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攥紧了手里拂尘,沉声道:“公子爷且慢!” 刘畅停下解衣带手:“妈妈有话要说?” 林妈妈挺了挺胸,道:“今日事情您冤枉了少夫人!她没跟踪您,是郡主派人将她唤去,当时潘世子正想和少夫人买花,也听了去,不知怎地,竟然就跟了去,实与我们少夫人无关。后面事情就不知道了,公子爷可别听了旁人谗言,冤枉了少夫人,夫妻间生了罅隙,可就不美了。” 刘畅看向牡丹,淡淡地道:“是么?” 牡丹忙道:“当然是真。”她哪里有那个闲心?错不她,公共厕所你赶紧走吧。 刘畅侧头想了想:“我知道了。妈妈你别担心,我不会把她怎么样,你且先下去歇着。”语气听着却似比先前柔和了许多。 牡丹惊恐地看着林妈妈,林妈妈踌躇得很,刘畅便又解开了一根衣带,林妈妈无奈,只得给牡丹一个鼓励眼神,表示自己就门外,有什么不对劲,她就进来。虽然她原本计划是,让牡丹装病,叫何老爷夫妇逼得刘畅给牡丹赔礼道歉之后再说其他,但刘畅来牡丹屋子里沐浴过夜,却是天经地义,她一个下人又怎么敢把他赶出去? 随着门被关上,牡丹一颗心悬了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呼吸都成困难,只能下意识地将衣服紧了又紧。 刘畅见门关上,便将两臂伸开:“来帮我解衣服。” 牡丹垂着头不动,咬着牙道:“我不!”公共厕所!公共厕所!凭什么!他要敢动粗,她就废了他!她偷偷扫了扫刘畅身型——呃,这个虽然有点难度,但是可以试试。即便就是成不了功,但起码也能败败兴,谁敢和一个算计着自己命根子女人睡觉?就算是因此被休弃,而非和离,那也认了。 刘畅一愣,只见牡丹垂着头,长卷浓密睫毛烛影下微微闪动,可以看见她下颌咬得死死,眼见得是气愤得很。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有几分雀跃:“今天你很生气?” 牡丹抬起眼来看着他,很真诚地说:“其实我不生气,也不介意。你放心,要是有人来问我,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当然,现不用她说,人家都已经知道了。 刘畅虽然半醉,却很明白地看出,牡丹眼睛里真没有悲伤失意,而是一种隐隐厌恶还有幸灾乐祸。这个发现让他非常生气,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他其实是看错了,牡丹怎么可能不难过呢?当初看到他和清华多说几句话,她都会那么难过,现怎么突然就改了性?欲擒故纵,欲擒故纵,就是这样。女人么,说不时候往往就是说要时候,自己和她较什么真?想要,拿过来就是了,反正总要正儿八经生个嫡子。 刘畅想到此,便不再和牡丹计较,自顾自地往屏风后面去,脱了衣物进了澡盆。牡丹侧过脸,背对着屏风,听着水声一声响过一声,暗叫晦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妆盒前,翻出一把小银剪来了袖子里,看着烛芯发呆。 烛芯“啪”地炸了一下,牡丹正要取了剪子去剪烛芯,忽听刘畅屏风后道:“你今天和你表哥说了些什么?” 牡丹淡淡地道:“没说什么,就是说那胡旋儿舞跳得很好,表哥说他从西疆那边见过比那胡旋儿跳得好。身价却没胡旋儿这么贵。” 刘畅尖刻地道:“莫非你还想学人家一样买一个来养着?也不看看自己身份!好不学学坏,以后少跟李荇来往!” 牡丹轻轻一笑:“我清楚得很,我自己都是任人欺辱还要忍气吞声,就算是真买了来也是害了人家,不买就是积德了。” 屏风后一阵沉默,就牡丹以为刘畅被洗澡水淹死了时候,他突然语气生硬地道:“你来给我擦背!说起来,成亲三年,你可从来没为我做过什么!” 牡丹坐着不动,反唇相讥:“不知你又做了什么?” 刘畅冷笑:“那是你欠我!” 牡丹差点冲口而出,那我们和离吧,你不欠我,我不欠你,不要死磕了。但一想到刘畅性格,便硬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改而叹道:“是呀,谁叫我身子不好,竟然需要冲喜呢?其实我也想,如果我生一个贫寒之家就好了,哪里有那么钱来给我糟蹋呀?让我病死就病死了吧,省得一害几家穷。害了我爹娘,也害了你,是害了自家。” 空气突然不会流动了,牡丹很清楚地听到刘畅呼吸声渐渐变粗。她惬意地想,气死你个渣男,你不是恨人家提这事儿么?我偏叫你想起你屈辱事儿来,我看你还发不发骚。 “吧嗒!”一声巨响,四扇银平托山水纹屏风被刘畅猛地推倒,“哗啦”一声水响,刘畅精着身子从澡盆里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瞪着牡丹,似是随时要从盆里走出来打人一般,牡丹握紧剪子瞟了一眼,只见他铁青脸配上乌青眼,正像是一只巨型乌脸鸡。 巨型乌脸鸡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 求推荐啊求推荐………………。。[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二十一章 打 “嘭嘭嘭”,关键时刻门被敲响,雨荷小心翼翼地声音从外间响起:“少夫人,公子爷要茶好了。” 牡丹扫了刘畅一眼,飞地奔去开门。门开处,夜风吹进来,将烛光吹得一阵晃悠,水晶帘子是叮当作响。 没了屏风遮挡,刘畅和澡盆都暴露外。门外守着几个女人都发出一声轻呼,迅速将头垂了下去。刘畅立时蹲了下去,抚摸着身上被冷风激起鸡皮疙瘩,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牡丹,她绝对是故意! 牡丹看也不看他,伸手接过茶盘,随手放一旁几案上,慢吞吞将门掩上,却又不关严,只道:“不知夫君此时饮用还是稍后饮用?” 刘畅气得太阳穴突突作跳,本待不理她,却又改了主意:“自然是此时饮用!你拿过来!” 她不过随便问问而已,危险区域勿近。牡丹慢吞吞地道:“那边没有放茶盘地方,夫君还是出来饮用好了。” 刘畅气得要死,这不是故意和自己作对么?问自己要不要,自己说了要,她却又不给,可见是故意和自己作对!他是喜欢有点情调,会*女人,但并不代表他喜欢被女人捉弄,尤其是这个他从来瞧不起女人。他气呼呼地瞪着牡丹,咬牙切齿地道:“何牡丹,你会后悔!” 牡丹瞟了瞟门外,满脸害怕地道:“夫君,你为何又不高兴了?可是妾身什么地方没伺候好?你说,妾身一定改!千万千万不要动手啊!我爹娘和兄长这几日大概会上门,要是被他们看见,妾身丢脸事小,只怕我哥哥不饶你也。” 这一回,她脸上表情太过虚伪,刘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确是嘲笑他,故意激怒他,而不是欲擒故纵。结合之前她种种作为,他突然发现,她变了,变得很陌生,这种陌生,不到关键时刻分辨不出来,但和从前相比确实天差地别!她瞧不起他,她轻视他,她厌恶他,但她明明白白却又是牡丹,果然变了吗……刘畅突然有些发懵,就坐澡盆里盯着牡丹看。 牡丹等着刘畅下一轮发飙,好不管不顾地起来打上那么一两下,又或者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但他没有,反而就坐那里探究地盯着她看,那眼神看得她发毛。牡丹没有安全感,只能反复握紧袖中剪子才能让自己不发抖。她不是身怀绝技侠女,怎可能不怕有暴力倾向**色狼? 二人僵持了约莫一刻钟后,刘畅方转身背对着牡丹起了身,随手拉了衣架上一块巾帕擦了擦身上水渍,就将自己脱下里衣拾起来随意套上,慢吞吞地朝门口走去,伸手将门关严,然后又慢吞吞地朝牡丹走去。 他每往前走一步,牡丹都觉得是踩她心上,又重又沉,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怕我?”刘畅从牡丹眼睛里轻易捕捉到了恐惧,这个认知让他瞬间有了心理优势,他甚至笑起来,伸手去抬牡丹下巴。 牡丹被他强势地抬起下巴,一张精致脸以完美角度暴露他面前,俗话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刘畅不得不承认,牡丹,半点也不辜负她这个名字。她不需要像清华郡主那样故作与众不同,故意引人注目,她只需要静悄悄地往那里一站,就会吸引了众人目光,浑然天成,叫人无法忽视。 他目光顺着牡丹小巧下颌一直望到她雪白脖颈下,葱绿色抹胸红罗夹袍里只露出一个边角来,却如同春天发嫩芽一般勾人,叫人忍不住想剥了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刘畅咽了一口口水,专注地看着那一缕绿意,手随心动,顺着牡丹脸和脖子就往下抚了去。手过之处,牡丹肌肤迅速蹿起一层鸡皮,人也控制不住微微发起抖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所谓美人如花便不过如此了吧?刘畅很是满意牡丹反应,她到底还是无法抵御住他,只要他稍微示好,她就会和从前一样对他死心塌地……想到此,他笑了,得意洋洋地说:“你别怕,我会很温柔。” “”字尚未出口,一壶热茶兜头淋下,茶水模糊了他视线,再顺着脸颊淌入嘴里,将他得意洋洋和自以为是都倒灌回肚子里去。他忙不迭地回手,就将袖子去擦脸,只见牡丹圆睁双眼,手里茶壶还尚未放下。 她敢拿茶来淋他!她敢拿茶来淋他!这不知天高地厚女人,必须得好好教训一下,让她知道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刘畅喘了一口粗气,铁青了脸探手去抓牡丹,手还未碰到人,一道寒光卷着烛影迅速向他手刺去,与此同时,牡丹迅速后退,匆忙中不忘将手里茶壶朝他头砸过去。 刘畅措手不及,手臂一阵刺痛,随即茶壶又狠狠砸头上,本就有些昏沉头被击中那一下,不亚于先前眼睛被李荇打了一拳,痛,晕。要命是,他自尊受到了严重伤害,他大吼了一声:“何牡丹!你找死!”顺手将几案上茶杯茶盘等物狠劲砸地上,探手要去抓牡丹。 “少夫人!公子爷!有话好好说啊!”门被疯狂捶着,雨荷和林妈妈不要命地撞了进去,身后还跟着生怕果真出了大事,自己也逃不过干系李妈妈和兰芝。 牡丹顺势往地上一倒,把剪子扔得要多远有多远,白着脸,张皇失措地喊:“妈妈救我!公子爷要杀我!”趁着刘畅没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刘畅腿道:“我真没敢说郡主娘娘什么,真没有,不信你问她们,我什么都没说过。真是她侍女叫我去,我之前什么都不知道啊!”手却用力刘畅腿弯肉嫩处捏起一层皮迅速转了一个圈。 刘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待要抬腿踢出去,临时却又住,转而弯腰一把掐住牡丹肩头使劲晃:“你这个阴险卑鄙!” 牡丹见他住脚,很是遗憾,于是顺着他力道晃头,晃得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满脸泪痕,不忘大声惊呼:“救命啊,救命啊!”眼睛往上一翻,顺理成章地晕死过去。 林妈妈和雨荷一人抱住刘畅一条腿,大声喊叫:“求公子爷饶了少夫人吧,她真没说过半句怨言!” 李妈妈和兰芝对视一眼,也都跪下去求情:“公子爷,公子爷,有话好好说,少夫人晕过去了!娇弱弱人儿呢,哪里经得起大老爷们这几下?” 看来谁都认为是自己打了她,焉知从始至终被耍人就是自己。难道要叫他说他被自己女人用茶壶砸了,还用剪子刺了?刘畅有苦说不出,看着牡丹只是磨牙。恨恨顿了顿脚,道:“还不把人抬上床去?” 林妈妈和雨荷忙丢了他,一左一右扶起牡丹。林妈妈一摸,牡丹手脚冰凉,心疼得嚎啕大哭:“我苦命丹娘啊!这是做了什么孽?忍气吞声还要赶杀绝!老天爷你睁睁眼啊!” “这是做什么!”戚夫人立门口威严地一声断喝,“乱七八糟地闹腾什么!” 林妈妈不管不顾,只是抱着牡丹哭。牡丹见她哭得撕心裂肺,很是不忍心,却也只得僵手僵脚地不动。 “给我闭嘴!谁再嚎就叉出去!”戚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刘畅一眼,指挥众人打扫战场。先去看了牡丹,叫人立刻去煎参茶来,又狠狠地骂了伺候人一顿:“公子爷醉了,你们也醉了?就这样任由他闹腾下去?一群不中用东西!拿你们何用!少夫人若是没事也就罢了,若是出了事,看我不拾你们!” 牡丹心说,老巫婆,你儿子行凶打人,转眼就被你说成是醉了,把错全都推到伺候人身上去,是伺候人不得力,这手法用得纯熟啊! 众人唯唯诺诺地应了,戚夫人却又夸奖立门口不敢进来宽儿和恕儿:“多亏这两个小丫头聪敏,知道去叫我,不然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才能场!” 不多时,参茶端来,林妈妈将牡丹扶起,喂了半盏下去,牡丹方轻叹一声,“醒”了过来。只是望着帐顶默默流泪,不言不语。 戚夫人见她醒过来,松了口气,沉着脸道:“子舒,你随我来!” 也不要人跟着,扯着刘畅就往外走,见四下里无人,一掌就搧了刘畅脸上,沉声道:“你个糊涂东西!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话你全当耳边风么?” ——*——*——*—— 留下推荐票票……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二十二章 贱 刘畅不避不让,硬生生挨了一掌后沉声道:“母亲出够气了么?若是出够了,那我就先走了。”手臂被刺中处痛得很,那女人也不知下了多大狠劲,真是够恶毒。 戚夫人被他呛得气短,随即眉毛竖得老高:“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要闹成什么样子才满意?我早上已经和你说过,那女人无论如何我都是不要她进门!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她要进门,除非踩着我尸体进来!” 刘畅探手入袖中按住伤口,目光沉沉地看着牡丹房门,轻描淡写地道:“我说过要她进门话吗?不过就是玩玩而已,您也当真?该怎么做,我心中自有分寸。今夜不过是个意外而已,以后不会了。” 戚夫人冷声道:“我不许今天这种事情再发生!你记好了,你怎么荒唐都可以,就是不能让那个进门,让这个死我家,病我家!何家人很就会上门,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解释吧!要是再出问题,我就死给你看!” 刘畅不置可否:“知道了。我以后会好好和她过日子。” 戚夫人狐疑地看着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给她答复。不等她开口相询,刘畅已经转身走了。他就不信,她何牡丹能翻出他手掌心去!越是别人双手捧着送到他面前东西他越不屑一顾;别人得越紧越舍不得拿出来,他还偏生就想要!何牡丹,咱们走着瞧! 我叫你看小白脸!我叫你和野男人眉来眼去!我叫你拿水淋我!我叫你拿剪子刺我!我叫你拿茶壶砸我!我叫你暗算我!我叫你瞧不起我! 刘畅狠狠踢了路旁树一脚,不意踢到了脚趾头,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站着想想,弯腰摸摸腿弯被牡丹掐过地方,突然觉得遍体一阵酥麻。为什么当时他就没踢出那一脚去呢?是怕她纤细腰经不住那一下?还是怕她雪白肌肤就此青紫了?还是怕她眼里轻蔑和不屑?或者,是怕她下一次越发狠劲地拿了刀刺他?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瞧不起过,没被人这么不当一回事,他咽不下这口气。总有一日,他要叫她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人。 刘畅心不焉地走了一歇,迎面遇到鬼鬼祟祟出来打听消息,兼着捡漏看能不能好运气接着人碧梧,对着碧梧满脸娇笑,心情莫名地一阵烦躁:“你来做什么!” 碧梧理了理鬓角,举起手里朱漆食盒,娇笑道:“听说您醉了,婢妾亲手熬了醒酒汤,正要给您送去。”眼看着刘畅只穿了里衣,形容狼狈,不由惊呼一声:“爷,您这是怎么啦?” 刘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滚!” 碧梧委屈万分,立了一会儿,步跟上,谄笑道:“爷,婢妾弹琵琶给您散散心?婢妾近学了一首,您还没听过呢。”她擅长就是琵琶了,刘畅心情不好时候每每听她弹一曲琵琶就会高兴许多。 刘畅不语,回头冷冷瞪着她,碧梧吓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强笑道:“婢妾无礼。请公子爷恕罪。” 再抬头时,刘畅已经去得远了。碧梧眼里泪哗啦啦往下淌,这是怎么了嘛,她又没做错什么事。都是那个何牡丹惹公子爷不高兴,害得她跟着倒霉啦。 斜刺里一声娇笑,端刺耳,却是纤素穿了件月白色薄纱披袍,摇摇摆摆地走过来,虚虚对她福了福,笑道:“哟!我还说这是谁呢,原来是碧梧姐姐呀!啧,看你这梨花带雨,我见尤怜样子,叫妹妹好生心疼!” 不要脸狐狸精!打扮成这个样子是打算出来勾引人吧?去吧,去吧,去了正好吃一顿排揎!碧梧拭了拭泪,挺起腰杆假装没看见纤素,招呼身边丫鬟直接走人。 见碧梧不战而逃,纤素得意地一笑,提步速朝刘畅追去。这群女人,老老,怀孕怀孕,不讨喜不讨喜,不解风情不解风情,谁能跟她比呀! 且不说刘畅如何犯贱,他后院里这群莺莺燕燕又是如何各怀心思,争奇斗艳,争宠献媚。却说喧嚣过后,牡丹房里终于清净下来,李妈妈与兰芝各自去睡,林妈妈、雨荷、宽儿、恕儿各各围牡丹身边,满脸凝重和担忧。 她们都不知道真相,牡丹也无意和她们解释,只再三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大问题,让她们赶紧去睡。 雨荷自不必说,宽儿和恕儿也只是摇头,林妈妈只得指派:“你二人年纪小,明日还要早起做事,自去歇着,这里有我和雨荷伺候少夫人就够了,明日你们换我们打打盹儿。” 宽儿和恕儿这才依言离去。林妈妈又叮嘱雨荷:“你去门外看着,我有话要同少夫人说。” 林妈妈见了今日惨状,不会再强迫自己一定要和刘渣搞好关系,地久天长了吧?得趁这个机会把林妈妈争取过来,只要她肯开口,想必何老爷和何夫人一定会相信自己话,赞同自己决定。左右都是为了女儿好,哪有眼睁睁看着女儿送死却一条道走到黑爹娘?牡丹连忙坐起身子来,期待地看着林妈妈。 林妈妈愁眉苦脸地床沿上坐下来,轻轻抚摸着牡丹头发,叹道:“我可怜丹娘。你怎么就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一个主?” 牡丹嘴一瘪,一把抱住林妈妈,把头埋她肩头,哽咽道:“妈妈,你看见,这种日子我再也过不下去了!一天也过不下去!我宁愿去死也不要这样屈辱活着!想当初我家里,爹娘从来也舍不得动我一根手指头。他家却把我当作了什么?要是当时你们不,你们不护着我,他岂不是要了我命?先不说他,就说这样下去,那郡主也铁定会要了我命。” 保命符变成了催命符。林妈妈长叹了一口气,无声地抚摸着牡丹背,犹豫很久,方低声道:“好孩子,老爷和夫人若是来,我便同他们讲,咱们……”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坚决地道:“咱们离开他家吧。正是花一样年纪,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牡丹大喜,抬头看着林妈妈低声道:“妈妈,你说是真话?你真肯帮我?” 林妈妈苦涩地一笑:“你是妈妈奶大,是妈妈心肝肉,妈妈怎么舍得看着你这样被人糟践?”这样下去,就算是赖着活下去,也总有一日要死他家手里,与其这样郁郁不可终日,还不如回家去过几天舒心好日子。 牡丹兴奋得不得了,欢喜地床上打了一个滚,笑道:“妈妈,听你这番话,我头都没先前晕了呢,身上也没先前痛了。” 林妈妈破涕为笑:“真?” 牡丹肩膀靠过去撒娇:“只有这里,被他掐着这里,好疼,妈妈给我揉揉,吹吹……” 林妈妈拉长了声音:“好……”褪开牡丹夹袍来瞧,只见雪白肩头上几个泛青指印刺眼得很,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恨,不由心里将刘畅咒了几十遍。 雨荷外听着差不多了,便笑道:“夜深了,少夫人要安歇了么?若是想和林妈妈说话,奴婢去把铺盖抱来铺那美人榻上如何?” 林妈妈正要应了好,牡丹摇头:“妈妈累了一天,正该好好休息一下。这美人榻哪有床上好睡?” 雨荷会意,笑道:“那今夜便由奴婢来守夜好了。妈妈先去睡吧。” 林妈妈还要推辞,牡丹严肃地道:“妈妈,我若是病得起不来床,可全都要靠着您张罗呢,您要是没精神,谁为我出头?” 林妈妈想想也是,又再三交代了雨荷一歇,方回了自家房间洗了睡下不提。 牡丹伸了个懒腰,道:“雨荷,明日把那澡盆给我劈了烧掉!”渣男用过澡盆,想想都恶心。 雨荷道:“劈了烧掉多可惜,不如拿了钻几个孔,做个大花盆如何?” 牡丹翻了个白眼,道:“我怕种下去花会被熏死。” 雨荷扑哧一声笑出来,弯腰自牡丹床里寻出一只鎏金香狮子来,用银箸拨了拨里面香灰,放上一小块烧透炭墼,将香灰掩上,用银箸小心翼翼地香灰上戳了几个孔,确定炭墼不会熄灭了,方拿了一张银叶隔火放香灰上。自朱漆描金小柜子里取出一只象牙香合来,小心翼翼地取了铜钱大小一块鹅梨汁蒸就沉香饼,放入香狮子里,确定无恙了方放入帐里,替牡丹将屏风掩上,帐子放下,笑道:“夫人免了您请安,也吩咐下去,明日不许人来打扰您,您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诸事大吉了。” 前途看到了光明,心情愉,嗅着清香,高床软枕,牡丹惬意地轻叹一口气,沉沉入睡。。。[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二十三章 号角 天边才露出一丝鱼肚白,甩甩就发出一声粗嘎怪叫:“宽儿!”随即又搧着翅膀怪叫:“起床!起床!出去!出去!” 宽儿叹了口气,迅速起身穿衣梳头,尚不及洗脸,就先将急吼吼甩甩从屋里提出去挂廊下,给它添了水和稻谷后才有时间去拾自己。 宽儿就着井水洗了一把脸,恕儿已经从杂物间里取出水桶和食盒来,准备去厨房取热水和早饭。牡丹这个院子偏远得很,离什么地方都远,为了避免撞上要水取饭高峰期,一等就凉了,她们只能是量去早一些。 宽儿如同往常一般,轻手轻脚地把院子门打开,捡着重水桶提手里,招呼恕儿:“咱们去得早些,看看她们准备早饭都是些什么,盯着点,她们总没话可说了吧?” 恕儿冷着脸提起食盒,突然跺了一下脚,将食盒往宽儿手里一塞,冷笑着挽起袖子往李妈妈和兰芝住右厢房去:“凭什么我们二人要伺候那两个来?感情夫人将她们指派到咱们这里来,竟然不是来伺候少夫人,而是送两个菩萨来给咱们供着呢!” 宽儿一看她样子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慌忙将木桶和食盒放下,上前拉住恕儿劝道:“你又要做什么?少夫人话你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别不说,她们不服气吵起来,也是吵着少夫人,又叫旁人看笑话。” 恕儿冷笑道:“那依你说,咱们就这样忍气吞声了?你看看昨晚使坏就是她二人,你站开!你胆儿小,我不怨你,但你别来瞎掺和!” 宽儿说不过她,急得什么似,死死拉住她只是不放,二人拉锯似地站院子里彼此都不让步。 左厢房门“吱呀”一声轻响,林妈妈发鬓光洁,衣饰整齐地走出来,沉着脸往二人身上一扫,二人立刻松手站直了,小声喊道:“妈妈,您老怎么不多睡会儿?” 林妈妈道:“天不早了,你二人还不赶紧去拿饭提水?” 恕儿朝右厢房呶呶嘴:“她二人光使坏不干活……” 林妈妈淡淡一笑:“你们人小拿不动是不是?那拿得动多少就是多少好了。”从前她是为着牡丹以后还要刘家过一辈子,不想多结怨,少不得忍气吞声,低调做人,这时候想法不一样了,自然就不能再如同从前那般,任予任夺。 恕儿眼珠子一转,喜笑颜开:“知道了!”她力气有多大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想拿谁就拿谁,不想拿谁就不拿谁,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林妈妈目送宽儿和恕儿手牵手地离开院子后,站廊下眯起眼看着天边朝霞,轻声道:“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儿想必是有雨。得让人给这花儿搭起棚子来才好。” 才说着,正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雨荷蹑手蹑脚地走出来,笑道:“妈妈起得好早。” 甩甩吃稻谷吃到一半,一抬眼看到了雨荷,立时尖叫道:“死荷花,还不去浇花!” 雨荷瞪了甩甩一眼,“呸”了一声,道:“忙着吃你,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甩甩拍拍翅膀,“嘎嘎”地怪笑两声,埋头继续苦干。 雨荷看得好笑,道:“它也是个惯会看麻衣相,看到夫人和公子爷就不吭气,看到少夫人就涎着脸喊牡丹真可爱,看到您不敢乱嚼,看到恕儿就假装没看见,偏生就爱欺负我和宽儿。” “这扁毛畜生和人都是一样,欺软怕硬,你别看它小,心里明白着呢。昨晚那么大动静,它就拽着脖子看,一声也不吭。”林妈妈指指正房门,“少夫人昨夜睡得可好?还没醒么?” 雨荷点头道:“睡得好,我刚才进去看了一眼,睡得正香呢。” 林妈妈招她过去,神色凝重地低声道:“我估摸着,大约今早,迟午后家里就会有人上门来探望少夫人。夫人和公子爷定然不许少夫人单独和家里人说话,也会盯紧了我们,不许将昨夜事说出来。那咱们几个就要配合好了,一定要想法子把昨天事情说给家里人知道。” “兴许李妈妈和兰芝昨夜就得了吩咐,要叫盯紧咱们呢。”雨荷连连点头,二人就可能出现情况低声商议了一回,正要分头行动,右厢房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拉开,李妈妈满脸探究地立门口笑道:“唷,老姐姐和雨荷姑娘这是说什么悄悄话呢?” 雨荷不说话,转身去了院子里,取了葫芦瓢大水缸里舀了隔夜水,认真地将十几棵牡丹细细浇了一遍,又检查牡丹昨天套上纸袋是否还安好。 林妈妈沉着脸道:“说什么?不过就是说少夫人夜里睡得不安稳,又做噩梦又发热,我这里正要去上房请夫人派人去请大夫呢。还有今日只怕有雨,得给这些花搭个棚子,不然一场雨下来,这花就没看头了。” 李妈妈皱起眉头,满脸担忧状:“哎呀,少夫人身子实是太弱了。”却不说去主院见戚夫人请大夫。 林妈妈也不管她,叮嘱雨荷道:“我这就去上房,待到宽儿她们拿回早饭来,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劝少夫人吃点东西下去才行。” 雨荷担忧地道:“妈妈,那您早点回来。我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兰芝从李妈妈身后探出头来,笑道:“雨荷你放心,不是还有我和李妈妈么?你忙你,我这就进去伺候少夫人。”说着果真往正房房门走去。 雨荷上前拦住,冷脸讽刺道:“也不知姐姐是从哪里学规矩,昨夜少夫人还没睡,你就悄无声息地就先睡去了,我们要寻人做事也找不到。此时少夫人一夜未眠,好容易才睡着,你倒要进去伺候了?” 兰芝脸色顿时变得极难看,却找不到可以反驳,便狡辩道:“我昨夜是跟着夫人去拿参片,回来少夫人已经睡下,所以才不敢进去伺候。这会儿我也不知道少夫人还没醒呀,都是伺候人,你好好说不就是了?” 雨荷冷笑了一声,朝兰芝伸出手来:“姐姐拿参片呢?拿来!我正要给少夫人煎参茶。” 兰芝见雨荷一改往日憨笑谄媚状,大清早就和自己一个钉子一个眼地对着干,当下怒从心头起,转而攻击道:“雨荷!你别太把你自己当回事了!夫人指派我和李妈妈来伺候少夫人,可不是让我们来做摆设。你把这屋子里事儿都把着,不许我们伺候少夫人,是什么意思?是怕我们少夫人面前讨了好,把你比下去么?” “我怕谁把我比下去呀!我又不图什么。”雨荷讥笑道:“兰芝姐姐要证明自己不是摆设,那就烦劳你先将参片拿出来呀。我煎了参茶,也好向少夫人替你请功。” 兰芝不过是随口狡辩,又从哪里得这参片来?李妈妈见状,忙打圆场道:“参片不是放茶房里么?都少说两句,吵着少夫人不是耍处。” “谁想和她吵?”兰芝恨道:“妈妈,你也看见了,她一清早就没一句好话,故意挑衅来着。” 就是故意挑衅怎么着?叫你好看还后头呢。雨荷将手里葫芦瓢往地上一砸,水溅得兰芝和李妈妈裙角上到处都是,然后回身瞪着甩甩指桑骂槐地道:“死鸟!本身是个扁毛畜生,偏大早上就学人说话,学了也就学了,偏还学不好,到底就是个畜生!” 甩甩被唬得炸了毛,随即大怒,回嘴道:“畜生!畜生!” 兰芝心疼地提着裙子怒道:“你骂谁呢!” 雨荷笑道:“骂畜生呗!姐姐有何见教?不许我骂畜生么?” 兰芝想和她吵,但这一吵就等于默认了自己是畜生,想不吵,又实忍不下这口气,当下捡起地上葫芦瓢,大踏步朝水缸冲去,打算也舀一瓢水来浇雨荷身上。 雨荷见状,大喝道:“兰芝!那水可是少夫人特意留着浇花,若是出了差池,十个你也赔不起!” 兰芝冷笑:“你唬谁,不就是一瓢水么?这府里哪里不是水?休要说一瓢水,就是十缸我也赔得起。” 雨荷哂笑:“那你就试试看呗。” 牡丹早就醒了,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间动静,听到闹大了,便咳了起来。雨荷忙扔了兰芝推门而入,倒了半杯温水递过去:“少夫人可是昨夜受凉了?” 牡丹微微摇头,低声道:“让她们心里头憋气固然好,但你也要注意别这个时候就先吃了亏。” 雨荷笑道:“没事儿,奴婢心里有数。少夫人,稍后饭送来,奴婢就让她们进来伺候您用饭。无论如何,您都得吃点下去。” 牡丹道:“今早这顿饭我可一点都吃不下去。” 雨荷皱眉道:“不吃哪能行?您昨晚就没吃了。” 牡丹笑道:“你附耳过来。” 二人还未说得一句话,就听林妈妈外间惊喜地道:“少夫人,夫人看您来啦!” “这么早?”牡丹知道,这个“夫人”必然不是戚夫人,而是何牡丹亲娘岑夫人。 ——*——*——*—— 一周,求推荐票。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二十四章 掐(一) 牡丹正要“挣扎”着下床,林妈妈已经步入内扶住了她:“这会儿还没过来呢,我这是半途听到消息,就忙着赶来和你说了。” 牡丹忙道:“只有我娘一个人来吗?” 林妈妈道:“老爷和大爷、大夫人都来了。您就安安心心躺着吧,此番既然来了这么多人,必然不会随便就算了。” 牡丹轻吁一口气,虽然不知李荇和他们是怎么说,但这一大早就杀上门来,想必是气愤得很。既然如此,自己应当再给他们加上一把火。 二门处,被堵个正着刘承彩满脸堆笑地把黑着脸何家父子请到正堂去喝茶说话;匆匆赶出来戚夫人则牢牢拉着岑夫人手,一边亲热寒暄,一边偷偷打量着岑夫人身上湘色绮罗襦,深紫色八幅罗裙,腰间挂着羊脂白玉环佩和金色凤纹裙带,终将目光定格岑夫人脚上那双高头锦履上。 这双鞋款式并不算出奇,却做得极讲究,鞋帮用是变体宝相花锦,鞋面却又是紫地花鸟纹锦,花心和鸟眼睛都是用米珠和金线订,奇特是这鞋子随着光线变化会呈现出不同颜色,可见所用丝线非同一般。 戚夫人自小锦衣玉食,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双鞋不凡之处。再看何家大儿媳妇薛氏,打扮得是时髦风流,鲜艳黄裙子,碧色丝襦,长眉入鬓,异香扑鼻,脚上一样穿着锦履,只不曾用米珠而已,却也是精致得很。 戚夫人打量完何家婆媳俩装扮,再看看自己那双匆匆穿出来红色小头履,是那么平淡无奇,简直不能见人!戚夫人于是懊恼又不自地缩了缩脚,忿忿地想:“显摆什么,谁不知道你家有几个臭钱?庸俗。” 想归想,酸归酸,她心中有鬼少不得要打起精神殷勤招呼,亲热地牵着岑夫人朝牡丹院子走去,边走边笑:“亲家,你是怎么保养?我怎么觉着每次见到你,你都比上一次年轻呢?”她这话虽是明显带着讨好意思,但也没说错。岑夫人今年五十有六,是五个孩子娘,看着却不过四十出头样子,虽然稍胖了些,却穿得时兴精致,肌肤也仍然细腻光洁,一看就知当年是个大美人。 岑夫人用空余那只手理理自己披帛,淡淡地笑道:“也没什么,我家大郎年前千金得了一个方子,用细辛、葳蕤、黄芪、白附子、山药、辛夷、川芎、白芷、瓜蒌、木兰皮各等分、猪油适量,把药捣碎后,用酒泡一昼夜,放入猪油,用木炭小火慢慢地煎,煎到白芷出色后,将渣子过滤干净了,搅拌凝固成面脂,隔个三几天抹抹,若是有空呢,全身抹抹也好,平时搽点珍珠粉好。” 千金得来秘方,被她这样不意地就随口说出来了,可见是故意来压制自己。戚夫人酸笑:“东西倒是不难得,难得是麻烦。幸好我平时不爱弄这些,不然光弄这个,就没时间管家事了。” 岑夫人含笑扫了她一眼:“你是天生丽质,哪里用得着这些。你忙也是事实,一个人管偌大这样一个府邸,还要管迎来送往人情礼节,不像我,好歹有几个儿媳使嘴。” 你不就是儿子多么?让儿媳当家理财?我倒是想让你那病秧子女儿跟着学理事,但也要看烂泥糊得上墙不!戚夫人想到此,口气就有些冲:“正是呢!要说你我都老了,是该享儿孙福时候了。但我可没亲家那么好命,牡丹身子弱得很,别我都不敢奢求,只求她不病就阿弥陀佛了!” 岑夫人本就是包着一肚子火来,闻言便皮笑肉不笑地道:“正是呢!要说我那女儿,生来就三灾八难,我和她爹费心思才算将她调养好了,又承蒙亲家体贴眷顾,眼看着就要云开日出,苦甘来,谁曾想竟然就出了这种事!我也不想这么早就来打搅亲家,但只怕晚些出门,遇上熟人都不好意思!” 岑夫人说这话是有因由,她昨日才将李荇送走,胸口闷疼还未缓解过来,就到清华郡主让侍儿送来便笺。大意是说,她与刘畅两情相悦,一时情难自已,做了不该做事情,伤了牡丹面子和心,实是很对不起。刘畅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只好由她来致歉了。要是何家有怨,还请不要冲着刘畅去,只管去找她好了。 清华郡主此番作为纵然是太过不要脸,却也有警告意思,明摆着就是搧何家人耳光。这淫妇都上门来耀武扬威了,何家还能忍气吞声么?何家虽不是豪门望族,但这京城中也算是有头有脸人家,交游广,生意大,亲戚朋友一大堆,哪里丢得起这个脸?但凡是有血性人家,这亲事便该散伙了事才对。可自家情形又特殊,不是三言两语就可解决。何老爷和岑夫人一夜没睡着,待到天一亮就领了大儿子和大儿媳上门来讨个说法。 戚夫人并不知道清华郡主这一出,只知道岑夫人态度委实不客气,心里怒火也噌噌往上冒。这算什么?来给女儿出气么?已经嫁入刘家,就是刘家人,轮不到何家来指手画脚。如果不是那病秧子不中用,这种事情又怎会发生?她本是想息事宁人,希望何家睁只眼闭只眼,就将此事揭过不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但岑夫人这样子,竟然是半点不肯含糊,兴师问罪来了。 戚夫人素来也是个倨傲,哪里受得住重话?从前求着何家,那是没法子事,金钱上被他家压着一头也就罢了,总不能什么都被他家压着,还压一辈子吧?那她做这个诰命夫人还有什么意思?当下淡淡地道:“亲家说这个话怪没意思,有时候看见都不见得就是真,不要说人云亦云了。那清华郡主名声外,什么时候不弄出点事儿来给人做谈资?她身份地位那里,难道她来赴宴我们还能用大棒子将人打出去不成?我们能怎样?难道要告御状去?” 岑夫人气得内伤。果然巧言令色!事实已经摆面前,还要抵死不认!这是什么道理!纵然先前牡丹嫁给他们家是有因由,但也是你情我愿事情,早不肯谁也不能把刘畅绑着拜堂不是?何家并没有欠了刘家!相反,刘家有如今富贵还得感谢牡丹身子弱,需要刘畅冲喜! 戚夫人见岑夫人沉着脸不说话,只当自己抬出清华郡主身份来压着了对方,立时又换了张笑脸,夹枪带棒地道:“本来就没多大事情,偏行之当众把子舒给打了,害得大家伙都没脸。子舒却也没说什么,还和我说以后要好好和丹娘过日子。丹娘三年无出,他也没说过什么难听话,这不,一大清早地就备车出门去接祝太医来给丹娘调养身子了。” 这子嗣事可是大事儿,非同一般,任你任何妇人,无出都是低人一等事。根据戚夫人经验,只要拿住对方弱点和短处,一哄二吓三摸摸,就是再暴躁,那毛也该被顺上一顺才是。如今把牡丹无出这事儿拿出来说上一说,就不怕何家不心虚。 接什么祝太医?分明是怕自家老头子找他麻烦借故躲出去了!岑夫人心中恨得很,却又因戚夫人说牡丹三年无出,自家到底矮了一截,便冷着脸道:“郡主不讲究,丹娘三年无出都是事实,男人家朝三暮四也是正常,但这脸面可不是旁人给,而是自己给自己留!行之要是看到自家表妹夫做错事都不提醒一声,那还叫亲戚吗?亲家要说这事儿是无中生有,我不能苟同!昨日郡主可是上了我家门!要好好过日子,有这样过法么!” 戚夫人一愣,眼睛一眨一眨地道:“郡主上了你家门?她去做什么?”只想着管好刘畅,堵住牡丹口,就没想着清华郡主这个不要脸竟然敢找到人家里去。这算什么事儿呀!想到此,她不由又怨起刘畅来,没事儿去招惹那狐狸精做什么? 岑夫人拿了帕子搧着,气呼呼地道:“还能做什么?我那贤婿清楚不过!我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待他回来后让他和他岳父自己说去!” 戚夫人暗忖道:“这样兴师动众地找上门来,先前却还能与我说笑,可见不是真想闹,不过是为了讨得一个说法,为她女儿撑腰罢了。既如此,我便暂时忍下这口气,先和她周旋周旋又再说。只要还有女儿我家,她就狂不起来!” 想到此,便笑道:“亲家!不必多说,这再清楚不过了,这世上哪有那么不要脸女人?分明是离间计,你可别上这个当!行之大概都是上了她当也。咱们先去看牡丹,有什么慢慢再说。” ——*——小意有话说——*—— 谢谢亲爱们催,俺不胜惶恐和窃喜中。 但是,鉴于俺是上班族,近工作任务加重,并且刚完结一本书,熬夜太多,这段时间身体也一直不好情况下,俺申请休息一下,缓一缓。此过程中,只能保证不断,能加时候一定会加,请大家多多谅解。 另,和离事情不会拖太多字数,大家别担心。 [bkid=nae=《世家名门》]。。[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第二十五章 掐(二) 为今之计,确是要先见到牡丹才好分说,岑夫人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倒也未曾拒绝戚夫人伸过来手,二人手挽着手,状似极亲密地往牡丹院子去。 走到院门口,远远就看见宽儿和恕儿两个小丫头,一人提着大木桶,一人提着一只大食盒,气喘吁吁地走过来。见着众人,忙不迭地将手里东西放下,满脸欣喜地上前行礼问好。 岑夫人心中极为不满,这宽儿和恕儿并不是粗使丫头,样貌都是极出挑,却被派了做这样粗活,这刘家真真是欺负人!再一看,恕儿眼圈已经红了,满脸委屈,宽儿却是偷偷拉了拉她衣角,然后二人垂手立好,不敢多一句话。岑夫人顺着望过去,正好看到戚夫人陪房、刘畅奶娘,朱嬷嬷沉着脸瞪着这二人,满脸警告意味。 那一瞬间,岑夫人心里说不出怪异滋味,这两丫头明显是有话想和自己说,却不敢开口,看看这噤若寒蝉样子,只怕平日里日子就极难过吧?她不由想起上次见着牡丹,牡丹提到要和离时委屈样,还有昨日李荇那气愤到无以复加模样,兴许,情况远比自己想象严重? 薛氏将婆婆表情看眼里,便示意自己身边大丫鬟铃儿:“去帮她们提提食盒,看这两个小东西累。光顾着要争先,就忘了自个儿力气有多大了。” 朱嬷嬷立时接上了嘴:“就是,刚看见唬了老奴一跳!小身板儿,若是不爱惜着点,将来可怎么办才好?”边说边拦住了铃儿,示意念奴儿和念娇儿:“怎么好意思让客人动手,还不去帮忙搭把手?”也不知道那食盒里装是些什么东西,若是过不得眼去,不小心给何家人看到了,那可就真添乱了。 念奴儿和念娇儿立刻上前去帮忙,宽儿和恕儿忙摆手谢绝:“重很,怎么敢劳动姐姐?我们拿得动!” 朱嬷嬷一个冷眼扫过去,宽儿和恕儿就都松了手,任由念奴儿和念娇儿上前搭上了手。朱嬷嬷立刻给念娇儿使了个眼色,念娇儿会意,眨了眨眼,准备一进院子就瞅了机会去查看食盒里饭食是否合适。 牡丹院子里静悄悄,半个人影儿都不见。岑夫人脸上越发不好看起来,戚夫人朝朱嬷嬷使了个眼色,朱嬷嬷喝道:“人都到哪里去了?” 林妈妈和雨荷很就迎了出来,李妈妈和兰芝却是好半天才手慢脚乱地从右厢房里赶出来,裙带都尚未结好,看着倒像是躲懒才起床。原来她二人听说何家来人了,不要说闹,就是让人知道和雨荷闹架也是不敢,忙忙地回房去寻裙子来换,谁知还没弄好人就到了,倒被抓了个现形。 岑夫人打量了二人一番,笑道:“有些眼生。” 林妈妈忙答道:“这是夫人见少夫人房里没人伺候,体贴少夫人,赏给少夫人,她们昨日才来,夫人不认识也是有。” 林妈妈这话里有话,刘家明知牡丹房里一直少人伺候,却昨日才赏了人来,而且还是这样伺候法儿,听着隐情就挺多。岑夫人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笑道:“看着就是聪明人儿,也是极能干。” 戚夫人脸瞬时黑了,恶狠狠地瞪了李妈妈和兰芝一眼,喝道:“下作奴才!日上三竿还没起床,我不来你们是不是就一直睡下去啊?给我下去自领三十板子!” 那二人叫苦不迭,忙忙喊冤,又要叫雨荷给自己作证。雨荷憨笑道:“夫人饶了她们吧,她们确是起得比较早,兰芝姐姐一早就教甩甩说话来着。” 薛氏感兴趣地笑道:“教了什么?我是很久不曾看见甩甩了,还和以前一样聪明学得么?” 甩甩拽拽地横踱两步,用嘴理理羽毛,拽长了脖子力卖弄自己刚学会词句:“畜生!畜生!”眼瞅着雨荷朝自己比了个熟悉动作,立即兴奋起来,声音高亢地叫道:“病秧子!短命!”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 戚夫人银牙咬碎,气势万千地指着兰芝道:“来人呀!给我把这粗鄙下作东西拖下去,重重地打!” 兰芝全身发凉,惊惧地睁大了眼睛:“奴婢没有!”随即全身颤抖地瞪着雨荷,话不成句:“你陷害我!你陷害我!我和你有什么冤仇,你这样陷害我!” 雨荷眼里含了泪,害怕地左看看戚夫人,右看看岑夫人,跪下去磕头道:“夫人明鉴,是甩甩不懂事,乱说,兰芝姐姐没说过这个话。李妈妈,你给兰芝姐姐做个证呀。”她心里默默念着,对不住了,兰芝,这话你是没当面说过,但你刘家人可说得不少,今日机会难得,自然要叫夫人知道。 李妈妈嗫嚅着嘴唇,想替兰芝辩别,又怕把自己牵扯进去,想不辩别,又怕过后主家怪她不聪明,何家面前丢了脸。转瞬间心思打了几个来回,方道:“奴婢作证,兰芝确没说过这个话。” 她这一迟疑,岑夫人看来就是狡辩了,便强忍下心头愤怒,淡淡地道:“亲家,罢了,何必呢。想必是这扁毛畜生太过聪明,人家说悄悄话,不注意就被它给捡着了,当不得真。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丹娘再说。”随即换了张笑脸,扬声喊道:“丹娘,你为何不出来迎接我们,你这孩子,又犯懒了吧?多亏你婆婆不和你计较!” 林妈妈忙上前扶着她,小声道:“丹娘身子不妥,起不来床。” 戚夫人被岑夫人那句“人家说悄悄话,不注意就被它给捡着了”给呛住,想辩解却无从说起,只得满脸堆笑地陪着岑夫人婆媳俩进了屋。 戚夫人才一进屋,就看到牡丹只着里衣,披散着头发,光脚趿着鞋,可怜兮兮地靠水晶帘边,只盯着岑夫人和薛氏看,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只恐牡丹不管不顾地将昨晚事情嚷将出来,忙抢先一步扶着牡丹,语气亲热地嗔怪道:“这是做什么?不舒服就不要起来了。左右都是自家人,谁还会怪你失礼不成?”边说边朝牡丹使眼色。 牡丹脸上也没做出委屈万状样子,只是淡淡地笑,有气无力地道:“长辈们疼爱丹娘,自然不会怪责丹娘失礼。但礼不可废,丹娘不敢仗着长辈疼爱任性。”说着却是累极样子,却又不敢往戚夫人身上靠,只兀自撑着。 岑夫人心一阵揪痛,这就是自己娇养儿,含着怕化捧着怕摔心肝宝贝,家里时候,病着时她就大,如今却要拖着病体起来迎接她婆婆……当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着牡丹,道:“怎么又不好了?哪里不舒服?” 牡丹淡淡一笑:“昨夜感了风寒。半夜就头疼,这身上也疼得厉害。” 戚夫人暗里长舒了一口气,忙道:“媳妇莫担心,子舒已经去接祝太医来家了。一副药下去,就好了。”说着殷勤地和岑夫人一左一右,将牡丹扶到床上,要她躺下。 牡丹诚惶诚恐,僵着身子亦步亦趋。岑夫人哪里察觉不出女儿身体变化,心中是忧伤,拿话来试探牡丹,问起昨日事情,牡丹却是垂着眼,脸色苍白地咬紧口风,声音虽然颤抖,却半点不提自己委屈。 再一看林妈妈,眼都是湿,只是拼命忍着,岑夫人顿时心如刀绞,这是不敢说啊!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敢说!也不知道刘家这母老虎平日里是怎么对待丹娘。同时又恨起女儿来,怎么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敢说?这么不争气!有心想和牡丹说几句悄悄话,戚夫人却是半点回避意思都没有。 薛氏那里也想寻了宽儿、恕儿、或是林妈妈、雨荷说话,也是被戚夫人身边人给盯得死死,半点机会都没有。眼看着暂时也是问不出什么来,薛氏便道:“刚才我看见恕儿提着食盒,想必妹妹还没吃早饭?你病着呢,哪里能饿肚子?还是先吃饭再说吧。” 众人这才忙着张罗饭食,回身却见食盒不见了,问起来,才见念娇儿满脸无奈地和薛氏身边大丫鬟铃儿一起进来,讪笑道:“此处离厨房太远,两个小丫鬟脚程慢,已经凉了呢。奴婢已经让人去另外取了,还请少夫人等上一等。” 戚夫人皱眉道:“怎么搞?还要主子饿着肚子等?” 念娇儿连声认错。牡丹忙息事宁人:“不必麻烦,我不饿。”边说边满脸痛苦地轻轻揉了手臂几下。 戚夫人没注意到牡丹小动作,只顾着遮掩饭食问题:“不饿就不吃啦?难怪得你身子这么弱。赶紧让厨房重做热来!” 岑夫人注意到牡丹小动作,忙道:“是不是身上疼得厉害呀?哪里疼?让我看看,刮刮痧就好了。” 牡丹忙道:“不必了吧。” 岑夫人笑道:“怕什么?你小时候娘可没少给你刮。睡着,叫人拿犀角来!”边说边去拉牡丹衣服,牡丹赶紧拉紧衣服:“真不必了。” 她越是不给看,岑夫人越是想看,沉了脸道:“你犟什么?我大清早赶来看你,不就是盼你好么?” 牡丹垂头不语,松开了手,任由岑夫人将她衣衫轻轻拉开。。。[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二十六章 掐(三) 葱白里衣滑下,露出雪白单薄肩头,肩头上青紫指印触目惊心。犹如雪白丝绢上被人不长眼地泼上了墨渍,破坏了整体美感。 “天!”岑夫人一下子捂住了嘴,惊惧地看看牡丹,又愤恨地瞪着戚夫人,四处环顾周围众人,什么矜持,什么风度,早就被愤怒冲到脑后去了,她激动地尖叫道:“谁干?谁干?”忘形地去扯牡丹衣服,要看是否还有其他伤痕。 “娘!别这样!”牡丹眼泪此时方汹涌而出,她使劲揪紧衣服,迅速侧过身去,把脸躲屏风后,满脸羞愧之色。多亏这身子肌肤娇嫩啊,平时不注意碰着哪里总要青紫,何况被刘渣用那么大力气去捏呢? 事起仓促,戚夫人事先并不知道牡丹被刘畅弄伤,此时被弄了个措手不及,不由暗暗叫苦,直骂刘畅是个蠢货,果然是来债,却也只得强作笑颜,讨好道:“亲家你别急,有话好好说。” 话音未落,就被岑夫人吃人一般目光狠狠瞪过去,吓得她一缩脖子,前所未有心虚忐忑。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要完全遮掩敷衍过去是不可能,只是,要说刘畅故意打人是坚决不能承认,也不能提及,多只能说是醉后失手,这个时候,林妈妈等人说辞就至关重要了。 于是戚夫人威胁地扫了林妈妈等人一眼,那意思就是,你们给我小心点儿,看看这是谁地盘上。林妈妈等人果然都低着头不吭气。 见女儿不说话只是揪紧衣服躲着流泪,其他人也不吭气,岑夫人又气又恨又疼,捶着床板哭骂道:“你说呀,到底是怎么了?你哑巴了么?我辛辛苦苦养大你就是给人这么糟践?” 牡丹见她果然疼了急了气了,方侧着脸叹道:“您还要女儿说什么?卑如草芥,践踏不顾,女儿不争气,拖累得家里丢了脸,女儿恨不得就此死了才好,还好意思再说什么!” 岑夫人一愣,一把抱住牡丹,嚎啕大哭:“我苦命女儿呀!这是做什么孽!痛杀我了。”话里行间已然是认定就是刘畅动手了。 薛氏见状,忙上前拉住岑夫人手,柔声道:“娘,您别急,也别哭,慢慢说,您年纪大了,丹娘身子也弱,您引着她哭,实是不妥……” 见岑夫人稍微了些泪,薛氏又自床头拿起牡丹披袍给牡丹披上,柔声道:“丹娘,趁着我们,你婆婆也,不管是下人还是谁给了你委屈,伤了你,你都要说出来才是,我们才好给你做主,别这样瞒着,让大家都担心。今日还是自家人看着,算不得什么,若是被外人知晓,两家人都没了脸面。”含笑扫了戚夫人一眼,笑道:“亲家夫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戚夫人干笑道:“大嫂说得有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赌咒发誓一般地道:“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只管说出来!你放心,不要说是下人,就是子舒不知轻重,不小心伤了你,我也不饶他!”又讨好地递了一盅茶给岑夫人:“亲家,你喝点茶润润嗓子,咱们慢慢细说。” 岑夫人心里头怒火一拱一拱,此时不要说听戚夫人说话,就是听到她声音,看到刘家人,都觉着是苍蝇一般,又烦又厌憎。根本不接戚夫人递过茶,不管戚夫人说什么,也不管自己是客,只冷着脸呵斥林妈妈等人:“你们都给我跪下!” 林妈妈等四人果然都数跪下,林妈妈老泪横流:“夫人,是老奴无能,没有护住丹娘,实无颜面对夫人!” 戚夫人一听不好,忙插话道:“林妈妈!你是少夫人身边老人了,又是少夫人奶娘,做事晓得轻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亲家夫人听,莫要生了误会,让亲家夫人心里忧闷就不好了!” 林妈妈扯扯嘴角,满脸都是豁出去神色:“夫人说得对,老奴把少夫人当做命根子一样疼爱,从来见不得她受一丝丝委屈。但小委屈和性命攸关事情比起来,实算不得什么,该忍都得忍。可真到了活不下去地步,少不得也要搏上一搏。” 随即望着岑夫人大声道:“丹娘身上这伤,是公子爷昨夜里打!就是为了那劳什子郡主事,白日宴席上当着众宾客面就好生羞辱了丹娘一番,丹娘一句多话都没敢说,早早就躲入房中,还是不依不饶,当场就将丹娘打得晕死过去。若非奴婢们拼命拉着,宽儿和恕儿又及时请了夫人赶过来,只怕今日您是见不着丹娘了!您要给丹娘做主啊!”说完伏地放声大哭。 牡丹面如死灰地晃了晃,差点没一头栽倒床上。吓得薛氏一迭声地劝,不停给她抚背脊。 岑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呼地一下站起来,直勾勾地瞪着戚夫人道:“原来亲家早就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 人证物证俱,戚夫人抵赖不掉,无话可说。 岑夫人早年是随着何老爷走南闯北人,很有几分狠劲,当下指着戚夫人厉声道:“你养好儿子!这是要折磨死我女儿么?可怜,被你们折磨成这个样子,见了娘家人都不敢说!你还有什么可说?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你就是放任他这样欺辱我女儿,放任你家里奴才这样骑到她头山去,冷菜冷饭,冷言冷语,诅咒打骂?我看你当年也算个人物!怎地敢做不敢当?遮遮掩掩,连真话也不敢说一句?” 岑夫人态度咄咄逼人,林妈妈胆大包天,戚夫人心头虽然也鬼火怒得很,想到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得不委曲求全:“亲家!你言重了。这小夫妻过日子,哪里没有磕磕碰碰?我这是怕你们担心,是好意。你也知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受不得气,他白日本就被李荇当着众人面下了面子,心里有气,又是喝了酒,一言不合发生口角,一时冲动失了手也是有。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也知道错了,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清早就去接太医。丹娘心里头要是还有气,他回来我就让他给丹娘赔礼道歉,把这场误会消弭了,以后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你看如何?” 打了人随便道个歉就算了?岑夫人咬着牙冷笑:“亲家,依你所说,我让人打他一顿,当众羞辱他一顿,然后也和他赔礼道歉就算完了,你看如何?”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再伏低做小也不起作用,戚夫人所有耐心都被消耗完,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腰一挺,朗声道:“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光是他一个人怎么闹得起来?丹娘难道就没错?不要赔礼道歉,那你说到底要怎样吧?” 岑夫人倒是真被问住了。她迅速冷静下来,她到底要怎样?一拍两散?这并不是她今日来目。让牡丹幸福,好好活着才是他们终目。他们事先商量好,是要好好教训刘畅一顿,教训刘家一顿,叫他们知道厉害,以后再也不敢给牡丹气受。她不贪慕刘家权势,但这事涉及到女儿终身大事,又是性命攸关,不能意气用事。 戚夫人说出那句话之后,本有些担忧,生怕岑夫人脾气上来,直接说那退钱和离事,但看到岑夫人茫然了,她又开始得意起来。她就说啊,何家费心思地让何牡丹嫁进来,何牡丹也确实活下来了,身体也一天天好转,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愿意放了这根救命稻草?和离后女人怎可能有嫁得比先前还要好? 于是她胸有成竹地微笑道:“亲家,这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吧?那女人太无耻,这件事,不单是你们何家事,也是我们刘家事,我实话同你讲了,牡丹也听好,我这辈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许那女人进我们家门。牡丹,就是我儿媳妇。她受委屈,今后我都会给她补回来。我若是做不到,我把我姓倒过来写!” 薛氏很好地担当了中间转圜角色,忙笑道:“娘,您看亲家夫人都把话说到了这地步,您先消消气,咱们慢慢又再说?” 牡丹见岑夫人面上流露出那种熟悉犹豫不定神色,心中大急,立时扯了扯岑夫人衣袖,什么也不说,只直勾勾地看着岑夫人。那种眼神并不是她装了出来,而是一种下定决心之后决然和绝望!假如,以死相逼可以达到目,她不会不尝试!这是她摆脱刘家好机会,坚决不能放任它从她手心里溜走!她有这样决心和狠劲! 岑夫人看懂了牡丹神色,她叹了口气:“烦劳亲家夫人回避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同丹娘说。” 话说到这个地步,戚夫人也不怕牡丹再和岑夫人说什么,只因为,她从来也没想过,牡丹终目是要和离。毕竟,牡丹是那么地喜爱刘畅,和离或是休妻,只怕是牡丹这一辈子都不愿想,不愿提。而牡丹刚才回避态度,恰恰有力证明了这一点,因此她很爽地退了出去。。。[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二十七章 离(一) 岑夫人让薛氏看好门后,脸色很不好看地问牡丹:“丹娘!你到底怎么回事?先前我问你身上伤痕是怎么来,又问你到底受了些什么委屈,你倒好,只知道哭,咬死了不说,现你又想和我说什么?” 牡丹闭了闭眼:“我能说什么?一来是没有脸面,二来却是怕了。爹和娘总归是要我和那中山狼一起过下去。我若是当着婆婆面,把那些见不得人丑事数说出来,你们时,倒是可以替我出了这口恶气;你们走了呢?我又该怎么办?到底我已经是人家人,日日朝夕相对,他们明着是不敢把我怎样,多不过就是背后咒骂几句,冷饭冷菜,冷言冷语,冷脸冷眼,轻薄鄙视,有事没事踩上两脚,有错无错都顺便捎带上罢了。 至于那中山狼,要我命是不敢,打上一顿却是可以,假如你们今日不来,谁又知道我昨夜吃这些苦头?我倒是无所谓,什么时候两脚一伸,没了气息,去得倒也干净,至少不会再拖累家里,给家里丢脸;可我身边这几个人,林妈妈老了,雨荷大了,宽儿和恕儿年龄又小,叫她们怎么办?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由他们欺凌。 就算是为了她们,我少说几句,受点委屈算得什么?至少可以叫你们少生点气,少点错处给他们拿着,不叫林妈妈她们今后日子太惨。为何此刻却又要和娘说话,却是林妈妈已经不管不顾地把话说出来了,我想求娘把林妈妈和雨荷她们带回去!她们刚才已经得罪了刘家,以后断然不会有好日子可过。我这辈子,只是拖累别人,这次就想积点德,还请娘能成全我!” 牡丹说罢,起身床上冲着岑夫人深深拜伏下去,哽咽不能语:“女儿没本事,生来只会拖累人,不但不能孝,还给何家丢了脸,以后爹和娘就当没我这个不孝女儿吧!” 岑夫人呆呆地看着牡丹,她何尝听不出牡丹说是反话?但牡丹这一席话,听着条条有理,却又似带着一种说不出萧瑟意味,似乎是已经绝望到了极点…… 不等岑夫人细想完,雨荷已经扑上去拼命磕头,低声泣道:“夫人,您救救少夫人吧!您是没看见昨日那情形,真是往死里打。出了丑事,明明不是少夫人错,那女人平白先要将少夫人叫去狠狠骂了一顿,硬怪少夫人没到妻子责任,替夫君遮掩好,又硬将表公子和公子爷发生争执事算到少夫人头上去,禁了少夫人足,说是从此不许少夫人出门,试图掩盖。这还不算,晚饭都不给吃,夜里公子爷过来是要人命,往死里打啊!” 林妈妈望着岑夫人慢慢地道:“夫人,老奴何家几十年,是将丹娘一手奶大,她命,比老奴命珍贵。这些年来,她受委屈半点不少,她却从始至终不敢和你们讲,强颜欢笑,不许我们任何人透出口风,委曲求全,只怕辜负你们一片苦心,怕你们担忧伤心。若非真是熬不住了,又怎会提那要求?与其这样屈辱地被人凌辱致死,还不如让她痛痛地过几天好日子。他刘畅能冲喜,难道这普天之下,就再也找不到其他合适人了?若非他纵容,那不要脸郡主又怎敢如此猖狂!这是莫大侮辱!” 紧接着又慢慢地将雨桐有孕,刘畅纵容姬妾欺负牡丹,要将牡丹花当众送给清华郡主,斥责牡丹上不得台面,又当着所有客人面,不给牡丹座位事情说了,搜肠刮肚地将所有不好统统说出来。雨荷又添油加醋地加上一些,刘畅是如何轻视何家,污蔑何家话,听得岑夫人脸色铁青,手脚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 牡丹幽幽地来了一句:“娘,都是过去事情,您别生气。女儿以后不会再给您丢脸添堵了。” 雨荷惊叫一声:“少夫人,您可别想不开啊!这是大不孝!况且,白白便宜了他们,他们就巴不得您早点死,好占了这全数嫁妆,另外娶了其他门当户对进来呢!” 林妈妈加上雷霆一击:“三年时间,他不曾碰过丹娘,又如何能有孩子生得出来?他倒是有脸当着丹娘面,几次和那贱人**!如此羞辱,若非丹娘已经死了心,又顾着家里和身边之人,只怕昨日就投了湖!” “竖子太过欺人!”一路而来所见所闻,对于岑夫人来说,都入眼入心,此刻听了这话,气得心口疼,可见刘畅对牡丹是半点情义都没有。她女儿如花似玉,温柔贤惠,哪里配不上那风流浪荡子?竟然如此糟践,果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岑夫人瞪圆了眼睛,一把攥紧牡丹手,恶狠狠地道:“丹娘!我和你爹千方百计将你嫁入他家,为就是保住你这条命!既是这样,咱们也犯不着这样卑躬屈膝,什么好处都给他们家占去,我还白白丢了一个女儿!受这腌臜气!命虽重要,人活着却不能没有脸!现你想清楚,到底想要怎样?你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好马不吃回头草!可别过后又后悔!舍不得他!” 看来当初何牡丹对刘畅感情真是太出名了,牡丹一边感叹,一边挺直了背脊,盯着岑夫人眼睛:“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他把我当草,我也不会把他当宝!不然就算苟活下去,也不过多给他一个嘲笑我何家女儿不值钱机会吧了!不能义绝,不能出夫,起码也要和离,而且我要拿回我全部嫁妆!而不是灰溜溜地被他们家休了!”她顿了顿,试探地道:“假如家里住不下我,我可以到外面去住,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牡丹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何家宅子虽不小,奈何人口众多,何老爷有两房妾室,嫡子四个,庶子二个,俱都成家立业孙子孙女一大堆,何老爷夫妇疼女儿不假,但其他人又会如何想?何牡丹原来住院子早就分给了三个孙女儿去住,只怕她回去腾屋子就会惹着一群人。 岑夫人连连点头:“说糊涂话了,怎可能叫你住到外面去?我这就领你回家,其他稍后又再说!既是不做这门亲了,自然不能便宜了他家!” 牡丹狂喜过后,又想起一个问题:“若是他们家不肯退钱呢?” 岑夫人皱起眉头:“这个不用你操心!”言罢立即叫人拾东西:“先把紧要金银细软给我出来,咱们马上回家!” 林妈妈和雨荷、宽儿、恕儿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就这样就成了?牡丹差点没笑出声来,见几个人都呆呆地站着,忙催促她们:“都愣着做什么?些儿呀!” 几人方反应过来,忙忙地去拾东西。先抱了牡丹妆盒,首饰盒,值钱摆设书画用具,又去拾钱箱和当季衣服,贵重衣料等物。 相比雨荷等几个人欢呼雀跃,林妈妈心情却是复杂得很,虽然已经做了,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做到底对还是不对。图得一时畅,若是以后丹娘病又犯了,何老爷和岑夫人怪责她怎么办?林妈妈把目光投向牡丹,看到牡丹脸上那种鲜活气息后,她自嘲地摇了摇头,和丹娘活比起来,这算什么? 岑夫人也目光复杂地看着牡丹:“丹娘,你以后若是又犯病……” 牡丹伏进岑夫人怀里,甜甜地道:“娘,那也是天命,想那么多做什么?”若是此番她脱了这牢笼,她终其一生也要好好孝敬岑夫人。 薛氏听到响动,走进来一看,心里有了几分明白,却不好直截了当地问,只故作糊涂:“哎呀,这是要做什么?” 岑夫人淡淡地道:“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我要领了丹娘回家。” 薛氏抿了抿唇,犹豫半晌,方低声道:“这样仓促,只怕刘家不许,闹将起来不好。要不,先让人去前面和爹、大郎说一声再作打算?” 岑夫人怒道:“怕什么?已经不过日子了,还怕他闹么?他家忘恩负义,言而无信,不要脸面,还有理了?今日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又冷眼瞟着薛氏:“这点主,我还是做得。” 薛氏涨红了脸,暗呼晦气,强笑道:“媳妇多嘴,但只是想把事情办得妥当而已。” 岑夫人不语,牡丹暗叹了一口气,还没回家,就已经生了气,便拉着薛氏袖子道:“娘,大嫂说得有理。” 岑夫人摸摸她头:“不必多说,我有分寸。赶紧穿衣梳头!” ——*——*——*—— 第二,求推荐,求。另,谢谢大家打赏和推荐哦,~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二十八章 离(二) 戚夫人眼看着牡丹房里乱成一团,岑夫人带去婆子丫鬟大包小裹地提着,一些方便携带箱笼已经被人搬到了院子里,牡丹也被人拥着梳头洗脸,换上华服,插上簪钗,俨然是要盛装出行样子,不由急了:“亲家!这是做什么?” 岑夫人沉着脸道:“做什么?夫人还不明白么?我们何家人还没死绝,断然没有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虐致死,却不管不顾道理,我这便将人领回家去了。稍后我家自然会与你家慢慢分说,把该办都办了,从此男女嫁娶各不相干。” 戚夫人心里头“咯噔”一下,忙上前拦住岑夫人:“亲家!刚才不还好好么?怎么突然就到了这个地步?这里头必然有误会,有话好好说,别冲动!这可不是小事,是孩子们一生一世大事,意气不得!” 岑夫人已经存了和离念头,自然不会再如同先前那般与她好言好语,费心周旋,只冷笑道:“有什么误会?是说刘畅这三年不曾打骂过丹娘,始终恩爱敬重,不曾与清华郡主狼狈为奸,当众羞辱丹娘?还是说你们家对丹娘心力,从不曾冷言冷语,苛刻相待?还是说你这个婆婆对她慈爱有加,体贴宽厚? 一路行来,我只看到你家奴仆不把丹娘当主人,当面懒惰怠慢,背里诅咒鄙薄,这都什么时辰了?晚饭不得吃,早饭也不得吃,人病着,大夫也不见半个。我只见过那没有见识,刻薄市井人家才会这么折磨儿媳。小妇人不过商人之妇,读过书没有夫人这个诰命夫人读多,懂道理也没夫人懂多,夫人倒是和小妇人释释疑,这中间误会哪里?” 连亲家都不叫了。若是细说起来,这错可都全自家身上,还钱还是小事,要是把那丑事捅出去怎么办?戚夫人急得满头细汗,只是干笑:“真有误会,我们慢慢分说如何?”见岑夫人只是不理,便转头看向薛氏:“好孩子,你倒是劝劝你婆婆,自古以来,都是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劝和不劝离,谁年轻时不会犯错?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保证子舒他以后再不会了!” 薛氏才看过自家婆婆臭脸,哪里敢做这出头鸟,只是苦笑不语,把眼看着牡丹。 戚夫人把目光投向牡丹,但见牡丹端坐镜前,正从玉盒里挑了绯红色口脂出来,细细抹唇上,神色专注无比,外界纷争喧嚣仿佛全然与她无关。 戚夫人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先前岑夫人已然被自己说动,眼看着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和她说上一会儿话后就突然改了主意,这不是她搞鬼是什么?莫非是借机抬高身价,要出了那口恶气?一想到此,不由大步冲到牡丹身边威严地提高声音道:“丹娘!” 牡丹被她唬了一跳,手指一颤,将口脂抹出了界,不满地拿起细白绢帕擦了擦,回头望着戚夫人道:“夫人有何见教?” 连母亲都不喊了?好你个何牡丹,往日里老实温顺可怜样儿都是装出来,原来也是这般刁钻可恶,古怪讨嫌!戚夫人指了指牡丹,心中怒火噌噌直往上蹿,咬着牙咯嘣了一歇,暗想道,这会儿说点软话算得什么?过后才好拾你! 于是硬生生地将手指回去,换了笑脸道:“丹娘,这是怎么回事?先前还好好,怎么突然就说出这样吓人话来?你还不劝劝你母亲?牙齿还会咬着舌头呢,小两口过日子,哪里会没有个磕磕碰碰?你可别为了一时意气,误了终身呀!子舒他有什么不对地方,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咱们还好好过日子,好么?” 牡丹来这里半年多,没事儿时候就是琢磨戚夫人和刘畅、刘承彩一家三口脾气性格,怎会不知戚夫人表里不一,笑里刀,坑蒙拐骗行,翻脸不认人风格?当下哂笑道:“多谢夫人好意。牡丹蒲柳之姿,配不上贵府公子,亦不愿做那拆散有情人,讨人厌憎之人,我今日主动求去,他日公子与郡主大婚之日,说起我来,也会念我好,说我积德行善呢。” 戚夫人犹自不肯相信牡丹是真求离,只当她是苦熬身价,不由不耐地板了脸道:“丹娘,我承认之前我对你多有疏忽,照顾不周,子舒他也有不对地方,让你受了委屈。趁着你家里人,你只管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消气,我们量做到就是了。莫要提那和离回家话,那话说多了,一旦成真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自认自己已经是低头伏小,把能说好话都说了,可那语气和神情,却是又倨傲又轻蔑,犹如施舍一般,暗里还加了威胁。 牡丹不由得笑了,这母子二人果然不愧是母子,就是过分自信了。他们凭什么这样肯定,自己只是生气拿卡他们?而不是真求去?是因为刘家权势门第?还是因为刘畅年少英俊?还是因为何牡丹痴情软弱善良? 戚夫人觉得牡丹脸上笑容非常刺眼,她是第一次从牡丹脸上看到这种神情。心回电转间,她陡然冷笑起来,喝道:“且慢!都别忙着搬东西,可从没听说过娘家人突然就跑到婆家来搬东西!这叫明火执仗,知道么?谁要再敢乱动这房里东西,拿了去见官!” 何家人都停下手,回脸去看岑夫人。 这是要来硬?岑夫人不慌不忙地正了正牡丹发髻正中一枝结条镶琥珀四蝶银步摇,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番,漫不经心地道:“要见官么?正好,便一并办了罢。丹娘,你嫁妆单子呢?” 林妈妈立即从一只小檀木箱子里取出一张纸来,笑道:“夫人,都这里呢。” 岑夫人笑了笑:“哦,我记得还有一件东西是没写嫁妆单子上,夫人要不要我马上让人回家取来给您过目?” 那没写嫁妆单子上东西,自然就是那笔钱了呗。戚夫人气得发抖,她就知道和这些不讲信义奸商打交道没好处,看吧,看吧,关键时刻就揭人短了吧?当初可是说好了,那件事情永远不提,就算是要清算,又怎能当着这么多人提起来呢? “匆忙之间,东西是不好,我们先回去,烦劳夫人帮我们拾一下粗笨家什,稍后我们再使人来搬如何?”岑夫人鄙视地看着戚夫人,似这种外强中干,骑自家男人头上作威作福惯了,就自以为天下无敌,是人都该让她一分,自以为是官夫人她见得多了。一来真格,也不过就如同纸糊人儿,轻轻一戳,就漏了气。 戚夫人何曾受过这种气,又如何肯低这个头?只气得死死攥紧了袖子,咬紧了牙,铁青了脸,不住发抖。朱嬷嬷见她脸色实太过难看,忙低声劝道:“夫人,还是去请老爷来吧?” 戚夫人被点醒,暗道自己怎么这么糊涂?这不过是岑夫人母女俩自己打算,还没得到何家男人同意呢。自己和她较什么劲?忙推了朱嬷嬷一把,低声道:“还不赶紧去!让人把二门给我关严了,不许放人出去!” 朱嬷嬷得令,一溜烟地去了。才到院子门口,就看到门口围了一群看热闹人,打头俨然就是碧梧和纤素二人,玉儿和雨桐本人倒是没来,可她们身边伺候人都不远处探头探脑。朱嬷嬷把脸一沉,望着碧梧冷笑道:“姨娘可是有事要禀夫人?夫人就里面,老奴替你通传?” 碧梧吃了一惊,忙道:“没有,没有,是听说少夫人病了,姐妹们结伴来探病。”说着急匆匆地走了。她一带头,众人顿作鸟兽散。 朱嬷嬷仰首挺胸地继续往外去,众人见她走远,立刻又从花丛后,山石后,树后探出头来,伸长了脖子往牡丹院子里瞅,拉长了耳朵捕捉从里面传来任何一声可疑声响。 碧梧幸灾乐祸地同纤素道:“看吧,我早就知道她迟早要被休弃。” 纤素轻蔑地道:“你会不会看?这不是被休弃,而是要走不许走也。”想起什么,又朝碧梧笑:“想必你是高兴了吧?以后就没谁比得过你了。” 碧梧冷哼了一声,回过头继续往里看,感叹道:“啧,这么多箱笼……” 朱嬷嬷这一去,必然是要请了老爷和公子来,此处留不得,纤素歪着头想了想,悄悄地溜走。 刘畅才一进大门,就被告知何家来人了。只因他陪着祝太医,便让人先去同刘承彩讲,他先请祝太医给牡丹号了脉后再过去。才进了二门,迎面见到朱嬷嬷风一般地往前头赶,边走边骂人,把一众人撵得鸡飞狗跳,心中不喜,便道:“嬷嬷这是往哪里去?” 朱嬷嬷一看到他,喜笑颜开,忙垂手立一旁道:“公子爷,您来得正好,老奴有事要禀。” 刘畅忙朝祝太医拱了拱手,道声得罪,走到一旁道:“什么事?” 朱嬷嬷笑道:“恭喜公子爷了!”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二十九章 离(三) 朱嬷嬷以简短语言迅速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并没从刘畅脸上看到意料之中喜欢,相反,刘畅脸色比锅底还黑,咬牙切齿,竟然是暴怒。她有些愣神:“公子爷?这回谁阻拦也没用啦,以后您想娶谁就娶谁,您难道不高兴么?” 话音未落,就被刘畅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厉声道:“你懂得什么!还不赶紧去请老爷过来?误了事休怪我不给你脸面!” 若自己不是他乳娘,想必已经一脚踹过来了吧?朱嬷嬷唬了一跳,也不敢细究刘畅怒从何来,踉踉跄跄地往前头赶。 刘畅深呼吸一口,回过身去,脸上已经带了笑容,朝着祝太医深深一揖,道:“实对不住先生,家里突然生了事,一时之间处置不好,难免怠慢先生,只能是改个时候再烦劳先生了。”边说边让惜夏取了重礼来谢祝太医。 祝太医是走惯富贵人家,这种突发状况见得多了,当下也不意,接了谢礼后道声无妨,就由着惜夏引出去,送上轿子原还回去。 刘畅这才命人关紧大门,阴沉着脸大步往里赶。好你个何牡丹,原来存是这种心思,先是让李荇回去报信,引来何家人,又故意挑衅,引他对她动手,果然一气呵成,一环扣一环。他先前是太小看这个女人了!难怪得她这段日子不哭不闹,镇定得很,也不知谋算了多久! 刘畅只觉得手腕上被牡丹刺中地方突突地跳,疼得要命。病才刚好就要过河拆桥了?他不要她还差不多!被人算计,被人轻视,被人抛弃而导致不忿,不甘和屈辱交织一起,把他情绪搅成一团乱麻,让他又是愤怒,又是烦躁,恨不得三步两步赶到牡丹面前,将她生生给掐死才好。 碧梧正勾长了脖子往牡丹院子里瞅,耳听到岑夫人与戚夫人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谁也不让谁,听着极热闹。戚夫人似乎是占了下风,岑夫人妙语如珠,世俗俚语一句接一句,比喻贴切,却又不粗俗,生动有趣,生生气煞了人,戚夫人却每每总是用一句话来回:“我不同你讲,你此时糊涂了,听不进道理去,待亲家老爷来了才和他讲道理。” 碧梧听得暗爽,母老虎也有今日,果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这何家主母果然不是吃素,厉害呀,只是怎么就生了牡丹那么一个软绵绵病秧子? 她正听得津津有味,身边丫鬟拉拉她袖子,小声道:“姨娘……” 碧梧嫌丫鬟耽搁她听戏,便厌烦地道:“别吵!”如此再三之后,丫鬟终于不敢多嘴,耳边清净了,碧梧方喃喃地道:“难得遇上好戏,总得好好听听才是,下一回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要走又不赶紧走,这般吵闹有什么意思?” 话一出口,脸上就挨了一记响亮耳光。刘畅怒火中烧,铁青着脸站她面前,也不多话,抬脚对着胸窝子就是一脚。 “啊呀!”碧梧一个踉跄跌倒地,尚来不及哭出声来,刘畅已经头也不回地往院子里去了。她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呜呜咽咽地捂着伤处,由着丫鬟扶起身来,再不敢久留,一瘸一拐地赶紧走人。 “噗嗤……”本是早就走了纤素自一棵冬青树后探出头来,拿帕子捂住嘴,浑身发抖,差点没笑死。好容易忍住了,方笑道:“姐姐,我那里有瓶药酒,治这个跌打损伤效果好,我这就让人给你送来如何?” 碧梧又羞又痛,又恨又耻,恨不得将纤素脸挠个稀巴烂,恨恨地啐了一口,冷笑着同身边人道:“你去禀告一声,就说纤素姑娘有事来寻公子爷。” 纤素方了笑,却又凑到她面前一看,故作焦急:“姐姐,不好了也,你脸肿了,这可怎么办?本来就只是个婢妾,靠着脸吃饭,这下子脸也没了怎么办才好?”言毕哈哈大笑而去。 碧梧恨得发疯,几乎想拔下头上簪子追杀这不要脸东西。 且不说外面一群人各怀心思,明里暗里地窥探着院子里情形,却说刘畅大步走进院子,假装没事儿似地直接走到岑夫人面前去行礼问好:“小婿见过岳母大人。” 戚夫人见他来了,松了口气,一声厉喝:“你还不赶紧给你岳母大人赔礼道歉?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东西!” 刘畅咬了咬牙,长揖到地:“都是小婿不是,还望岳母大人大量,不要同小婿一般见识!”间隙恨恨地瞪了牡丹一眼,只见牡丹正站一株鹤翎红旁,一本正经地数那朵盛开花朵有多少片花瓣,从始至终就没看过他一眼。 牡丹当胸系着条海棠红长裙,披着件玉白色薄纱披袍,挽着降紫色敷金彩轻容纱披帛,头上结条四蝶银步摇被微风一吹,轻轻晃动,犹如四只蝴蝶围着她翩翩起舞一般,好不迷人。刘畅看了几眼,恨不得扑上去朝她粉白纤长脖子上狠狠咬上一口才甘心。 岑夫人自刘畅进来始就一直打量刘畅,见他虽然顶着两个乌眼圈,却打扮得一丝不苟,穿着湖蓝宝相花纹锦缺胯袍,腰间束着条金框宝钿、交胜金粟腰带,挂着精致香囊,靴子上坠着靴带竟然都是压金,看上去好不华贵讲究。想想自己刚进门时牡丹样子,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当下便淡淡地侧身躲开,讽刺道:“别!刘大人可是官身,深受贵人亲睐,我一介商人之妇怎敢受此大礼?莫折了我寿。” 刘畅岂能听不出她讽刺之意,硬生生将一口恶气咽下去,陪笑道:“岳母说笑了,小婿有错,正该赔礼道歉。来日方长,还请岳母给小婿改过自机会。”边说边朝牡丹身边靠过去,深深一揖:“丹娘,都是为夫不好,还请你原谅为夫则个!我保证,昨天那种事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何牡丹,你真以为你就一定走得了?他还偏不放人了,要耗大家耗! 牡丹惊慌失措地往旁边一让,步躲到岑夫人身边,紧紧揪住岑夫人袖子,低头不语。看得岑夫人心疼不已,责怪厌恶地瞪着刘畅,简直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才好。将牡丹牢牢护住,道:“刘大人,我家牡丹胆儿小,您别吓着她,我们家可请不起太医给她治病。” 这假模假样女人,昨夜猖狂劲儿到哪里去了?这会儿倒扮上可怜了,刘畅怄得差点没吐血。若是从前,他是真相信她胆小无能,此刻他却是再也不会上这个当了。什么叫毒妇?这就是毒妇!什么叫狐狸精,这就叫狐狸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关键时刻,刘承彩也顾不上什么内宅外院之分,领着何家父子二人急匆匆地赶进来。他可比戚夫人圆滑得多,一见着何家父子就爽地认了错,不停地陪小心陪笑,咬牙切齿地表示要严惩刘畅,叫他和清华郡主断绝关系,绝不委屈牡丹。态度之诚恳,姿态之低,倒叫何家父子脾气发作不出来,憋得难受。 戚夫人一看到他,就像见到了救星,委屈地迎上去道:“老爷,你看,亲家母一定要拾了箱笼把媳妇儿领回家去,说是要和离了呢。我怎么赔小心都不行,你劝劝她吧!好好一桩婚事,怎能就这样散了?” 岑夫人也冲何家父子喊:“老爷,我们今日若是不来,我们女儿被人活生生打死了都不知道!丹娘身上还有伤痕呢!从昨天到现,饭都没得一口吃!”边说边靠过去将牡丹三年未圆房事轻声说了。这种奇耻大辱,没人受得住。 刘承彩此时方知牡丹被刘畅打了,冲过去对着刘畅就是一脚,厉声道:“畜牲!你给我跪下!竟然做下这等没脸没皮事情,还敢借酒装疯,对自家媳妇儿动上手了!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又一迭声叫人拿马鞭来,要亲自教训刘畅这个不争气东西。 刘畅一言不发,直挺挺地站着,任由他发作。他可以给何家两老赔礼道歉,软语哄哄牡丹,但叫他给何家人下跪,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 刘承彩见他不配合,气得倒仰,他不服软,怎么场?当下环顾一通,竟然冲过去抱起一根儿臂粗门闩来,往刘畅身上招呼。刘畅硬生生挨了一下,不避不让,越发挺直了背脊,拿眼睛看着牡丹。戚夫人唬了一大跳,失声尖叫起来:“老爷,你会打死他!他可是刘家唯一骨血啊!” 何老爷何志忠淡淡地看着面前这场闹剧,举手格住刘承彩,淡淡地道:“大人不必动怒,儿女都是父母心头肉,打儿身,痛父母之心。我自己女儿我心疼,家时休要说动手打她,头发丝大委屈都舍不得给她受。你自家孩儿你自家也是心疼,打他身上,你比他还要疼。既是两个孩子实合不拢,咱们就不要硬生生将他们凑做一对,害了他们。咱们好说好散罢。” 膀大腰圆何大郎冷笑:“爹,和他们说这些闲话做什么?既是打了我妹子,我少不得也要替我妹子出了这口恶气才是。”话音未落,冲上去对着刘畅脸就是一拳,打得刘畅一个踉跄,跌倒地。 “杀人了!”戚夫人捂住嘴尖叫起来,牡丹面无表情地看着,心里怎一个爽字了得。 ——*——**——*—— 你们也杀了我以平民愤吧,催无用。俺要认真地查资料,慢慢地写,细细地写。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章 离(四) 刘家夫妇俩自己打刘畅,尚不觉得如何,可看到旁人打自己心肝宝贝肉儿,那滋味可就不一样了。戚夫人扑上去抱住刘畅,一边拿帕子给他擦嘴角血迹,一边瞪着刘承彩:“老爷,你就任由这等没规矩粗鄙野人欺负我们刘家吗?民打官,是要吃板子!” 何志忠方出言呵斥何大郎:“有话好好说,三十几人了怎地就如此冲动,轻易动了粗?倒叫人笑话粗鄙不知礼了。” 刘承彩心疼得直打哆嗦,好歹理智还。跺着脚道:“他做得荒唐事,打得媳妇儿,就该尝尝被人打滋味!叫他吃一堑长一智,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来!二十几人了,尚且不知轻重!我老刘家脸面都被他丢干净了!” 何大郎捏着手指头,看着血红了眼睛恶狠狠瞪着自己刘畅冷笑:“不服气?不服气起来打一架。见官就见官,怕什么?挨上几十板子咱也要先出了这口恶气!上了大堂,我也要说给旁人听,奸夫淫妇做了丑事,还敢上门耀武扬威,天底下哪里有这种不要脸!我何家门槛都要砍了烧了重换,省得败坏了我家风水!呸!什么玩意儿!” 刘畅尚且不知清华郡主去了何家事情,把脸看向戚夫人,戚夫人骂道:“你没事儿惹那人做什么?昨日从咱们家这里出去就到何家去炫耀了一通。” 刘畅猛地推开戚夫人,狠狠吐出一口带血唾沫,犟着脖子瞪着何大郎:“我不是怕了你,只是……”他恶狠狠地瞪了牡丹一眼,只是他还不想离。见牡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说不出心里滋味,她只怕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吧?手臂上伤口又隐隐作痛,他冷冷一笑:“现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何志忠扫了妻女一眼,但见岑夫人一脸决然,牡丹满脸漠然,虽不知其中具体细节,却相信岑夫人决定不会是乱来。暗叹了一口气,招手叫牡丹过去:“丹娘,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怎么做,你自己选。” 牡丹依言走了过去,她未曾开口之前,刘承彩柔声哄道:“丹娘,好孩子,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又看着戚夫人,示意她赶紧哄哄。 戚夫人心中此刻已经恨透了牡丹,僵着脸不语。刘承彩无奈,又骂刘畅:“逆障!还不给你媳妇儿赔礼道歉?” 刘畅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牡丹,她敢说她要走,她敢!牡丹冲他淡淡一笑,朝刘承彩施了一礼:“大人又何必强人所难?强扭瓜不甜,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丹娘不想做那恶人,还想留着这条小命好生孝敬一下父母。” 牡丹言罢,望着何志忠清晰地道:“爹,女儿今后就是病得死了,也不愿意再作刘家妇!我与他,生不同床,死不同穴!好永不相见。” 何志忠叹了口气,握了握牡丹肩头:“既如此,走罢!” “何牡丹!”刘畅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要去抓牡丹,他都没休弃她,她凭什么就敢当着这么多人不要他?他不许!他不许!就算要一拍两散,也是他不要她才对。可是他终究连牡丹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何大郎一掌推开。 “刘家小儿可是还想找打?”何大郎冷笑道:“当着我们面尚且如此恶劣,背地里不知又是何等光景!” “放肆!”何志忠作势吼了何大郎一声,朝刘承彩点点头:“我意思是好说好散,不知刘大人意下如何?” 好说好散?不知这好说好散条件是什么?刘承彩脑子里瞬间想了几十想,很拿定主意,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果然强扭瓜不甜,那便要替自家多争取点利益才是,他还未开口,刘畅已然挑衅地瞪着牡丹,大声道:“休想!我女人我做主!我不同意!我是不会写离书!” 果然是这样脾气,只有他对别人弃之如敝屣,断然没有旁人说不要他。牡丹望着他讽刺一笑:“原来你舍不得我嫁妆和我家钱。” 刘畅一张五颜六色脸瞬间七彩缤纷,咬牙切齿地道:“你……”他现才不缺那几个臭钱! 牡丹语重心长地道:“不然又是怎样?还是你犹自记着当初耻辱,所以硬要将我留下来,生生折磨死才如意?你恨我夺了你大好姻缘,我用三年青春偿还你,已是不再相欠,你若是个男人,便不要再苦苦纠缠,也给自家留点脸面罢,不要让人瞧不起你,男人家,心思还是少花这上面,心胸宽大点,也让人瞧得起些。” 牡丹话说得难听,就是刘承彩也听不下去了,冷声喝道:“不必再说了!不许再拦着她!” 岑夫人出言道:“那我们娘几个先家去,其他老爷和大郎留下来和刘大人慢慢地商量。”又将嫁妆单子递给何大郎:“我意思是,大件不好拿走,这些总要拿走,咱们家铺子隔得不远,这就叫些活计来拿这些零碎罢。” 实欺人太甚!戚夫人早已忘了当初自家是怎么求上何家,只气得发抖:“这是刘家,不是何家,你们想怎样就怎样么?还有没有王法?” 岑夫人似笑非笑地道:“就是讲王法这嫁妆才要拿走,莫非,丹娘嫁妆实际上不齐了?要真是这样,别客气,说出来,能让手我们也不介意让让手。我们家是不缺这几个钱,也还懂得给人留余地。” 戚夫人气得倒仰:“谁稀罕她嫁妆?” 岑夫人道:“那不就是了?夫人这样硬拦着,我们是知道你们舍不得丹娘,旁人却不知道会怎么说呢。”今日她若是不把牡丹和牡丹这些值钱细软拿回家,就算是白白跑这一趟了。至于旁,又是后面再说话。 刘承彩太阳穴突突直跳,不耐烦地道:“让他们搬。”再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回事,走得一步是一步,先把眼前这危机解除了才是正经。他身份地位禁不起这样笑话。 何志忠朝刘承彩抱抱拳,也不多言,就往院子正中一坐,等着自家人上门来抬东西。纵然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到那一步,他也不想和刘承彩彻底撕破脸,毕竟对方是官,自己是民。 牡丹上前提了甩甩架子,不放心地交代何大郎:“哥哥,小心我花。” 何大郎点头:“我知道。只管去。” 甩甩知道要出门,兴奋得忘乎所以,不住怪笑:“哈,哈!” 刘畅双拳握得死死,眼睁睁地看着牡丹步履轻松,毫无留恋地被何家人簇拥着出了院门,羞耻愤怒不甘让他几欲发狂,几次想上前去扯住她,又觉得实丢脸,想心不定,乍然喊道:“慢着,我有话和她说!” 牡丹看到他血红眼睛,阴鸷眼神,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发怵,仍然挺起了胸膛道:“你要说什么?” 刘畅看到她强装出来无畏,倒冷笑起来:“你先回家去耍些日子,过几日我去接你。”牡丹尚未回头,他又无声地道:“你信不信,我耗死你。” 牡丹一愣,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无声地道:“看谁耗死谁。”她等得,他熬得,清华郡主可等不得。再说了,关键一步她已经走出去了,剩下都不是问题。 走出刘家大门,牡丹抬眼看着天上艳阳,只觉得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空气是那样清,就是街上喧嚣声,来往行人们,也透着一股子说不出可爱。 何家出行,不拘男女,都是骑马,唯有岑夫人年老,又嫌马车闷热,乘了一座肩舆。薛氏将一顶帷帽给牡丹戴上,笑道:“早知如此,咱们应该乘了马车来才是。丹娘还病着,只怕是没精神骑马。不如稍候片刻,另行去租个车来。” 岑夫人扫了牡丹一眼,道:“她如此瘦弱,就和我一道乘了肩舆回家,走慢些也就是了。”说完携了牡丹手上了白藤肩舆,母女二人相互依偎着,各怀心思地往回家路上行去。 薛氏暗叹了一口气,戴上帷帽,熟练地翻身上马,引着一众人慢吞吞地跟肩舆后头,心情不说十分沉重,总归是有些烦闷,牡丹住处,可怎么安排才好? 岑夫人乘坐这肩舆不似轿子,只上方挂了个遮阳油绸顶棚,四周挂了轻纱,又凉又方便看热闹。正适合难得出门牡丹,看着什么都觉得鲜。貌美胡姬当垆卖酒,男人们骑马仗剑,意风流,女人们或是着了男装,或是着了胡服,或是就穿了色彩鲜艳裙装,带着露出脸来帷帽三五成群,或是骑着马,或是走着路,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这才是她想要过生活。牡丹回头后望了一眼刘家那代表着身份地位乌头大门,绝然地将头转回去,靠了岑夫人肩上,轻轻道:“娘,女儿总给您和爹爹添麻烦。” 岑夫人慈爱地摸摸她手:“说这个做什么?我们是一家人。” 牡丹叹道:“他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我。还有那笔钱……” 岑夫人决然道:“怕什么?你只管安安心心地住着,该吃就吃,该玩就玩,其他都是你爹和哥哥们该操心事。”说是这样说,母女二人都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他们之所以能刘家人面前把腰板挺得那么硬,是因为他们手里有刘家把柄,同样,刘家为了这把柄,也不会轻易放过牡丹。今日,不过小胜一场而已。 [bkid=nae=《天外仙山》][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一章 家(一) 何家生意主要是胡商聚居西市,专营外来珠宝和香料,但人却住东市附近宣平坊,宣平坊及周围几个坊都是达官显贵们聚居地方。 这里,虽说房价地价要高上许多,而且贵人府邸多,不方便扩展房舍,还可能随时遇到出行达官显贵,不得不回避行礼,很是麻烦,但很多富商却还是愿意住这里,特别是自前几年西市附近金城坊富家被胡人劫掠后,许多富商便钻头觅缝地这边买地买房,为就是图个安稳。毕竟辛辛苦苦赚来钱,谁也不愿意拿去冒风险,钱没了还能再赚,惊了家人却是大事,谁家没个老老小小。 牡丹一行人即将行至升平坊坊门时,不期然地,迎面来了一大群衣着华丽人,有男有女,有骑马,也有步行,簇拥着一乘华丽白藤垂纱八人肩舆,浩浩荡荡地过来。行人见之,莫不下马下车,避让一旁。 能够乘八人肩舆女子,起码也是二品以上外命妇。牡丹跟着岑夫人一道下了肩舆,避让一旁,偷眼望去,但见肩舆中歪靠着一位穿蜜合色绮罗金泥长裙,披茜色薄纱披袍,画蛾眉,贴黄色花钿,高髻,插凤凰双飐金步摇,丰润如玉,年约十七八,大腹便便,神色柔和年轻女子。明显是一位即将生产贵夫人。 牡丹想不出,除了皇亲贵戚以外,哪里还有这么年轻,品级却又如此高外命妇。果然待这群人过去后,薛氏方羡慕地道:“这是宁王妃。比起上个月来看着又似丰腴了许多,怕是要生了,若是生了世子,只怕是荣宠盛了。”边说边遗憾地看了牡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牡丹听薛氏口气,是经常见到这些贵夫人,而且对她们还很熟悉样子。牡丹理解薛氏这份羡慕和遗憾从何而来,作为商人妇,永远都只有给人让路行礼份儿,想要得到这份尊荣,若是指靠何大郎,只怕是这一生都没有希望了,除非她儿子孙子辈有了功名还差不多。 至于自己,何家曾经千方百计给了她这个机会,如今却被她一手终结了,和离后,她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商家女,见了这些人,不管风里雨里,都要下马下车行礼避让。虽是有点烦,但牡丹很就没了感觉,这就是这个时代规则,就算是尊贵如这位宁王妃,她头上也有比她尊贵人,她见了一样要下车行礼避让。有什么了不起? 牡丹笑嘻嘻地扶着岑夫人重上了肩舆,没心没肺地同薛氏道:“大嫂,我看今日似乎有雨呢?也不知道爹和大哥会不会被雨淋?” “这雨一时之间落不下来,想来不会。”薛氏见牡丹没心没肺样子,微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没有经过风雨,自小被娇养女孩子,只凭一口气便不接受赔礼道歉,从而恩断义绝,哪里知道自己失去是什么?!纵然嫁姿丰厚,人才出众,和离之后又哪里去寻刘家那样家世?刘畅那样风貌夫君?也不知道她日后会不会把肠子都悔青? 薛氏这种想法也只是想法而已,表面上她是不敢露出半点来。家里人口众多,公公说一不二,婆婆强势精明,何大郎性情直爽暴躁,下面小叔妯娌个个都不是省油灯,侄儿侄女个个调皮捣蛋,她这个长嫂长媳大伯母,做得极其艰苦。今日牡丹归家,她若是不将牡丹住处安置好,势必要得罪公婆和大郎,若是安置好了,又要得罪妯娌、侄女们,真是为难死她了。 牡丹也知道自己突然归家,会给大家带来许多不便和为难,便拉着岑夫人袖子轻声道:“娘,我记得您院子后面有个三间小廊屋是空着,您要不嫌女儿闹您,让我住那里去陪您如何?” 岑夫人也头痛牡丹住宿之处,按说,牡丹回到家中,就是孙女儿们长辈,只有孙女儿们让姑姑,就没有姑姑让孙女儿们。但是,人心隔肚皮,这家里人口一多,心思难免就复杂,哪怕就是一句话,经过三个人相传,到第四个人耳朵里时,只怕已经完全变了味。 像牡丹这样,突然和离归家,而且要家中长住下去,前途渺茫,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难免就会被人嫌弃多余,被人猜疑。这时候,当家人处理事情分寸和方法就极其重要了,既不能委屈了女儿,让女儿伤心失意,觉得自己孤苦无依,又不能让家里儿媳心生嫉妒,觉得自己偏爱女儿寒了心,从而导致姑嫂不和,甚至兄妹不和,全家不和。 乍听得牡丹这样一说,岑夫人心里就明白了牡丹意思。还有什么能比牡丹懂事主动退让好呢?岑夫人虽然不愿意女儿去住后院那三间阴暗狭窄廊屋,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出好办法,便挽了牡丹手,低声道:“委屈你了,待你爹爹回家,我再和他商量一下,另外买个大点宅子,省得家里孩子们都挤一处,大家都不舒坦。前些日子,我们就已经打听了,但没有合适,怀德坊那边有个半大院子倒是不错,就挨着西市,做生意也方便,可是谁也不愿搬出去,不然也没这么挤。” 何家父母不是刻薄死板人,假如何家六兄弟有谁想搬出去,他们必然不会阻拦,但为什么宁肯一家几十口人不怕挤地挤一处,谁也不提搬出去话,牡丹以为,这其中必然是有原因。便笑道:“这是好事,说明哥嫂们都舍不得爹娘,小孩子们一处长大,感情也好,也有伴。” 岑夫人轻叹了一口气,摸摸牡丹头,几不可闻地道:“儿大不由娘啊。咱们家钱就是花上三辈子也够了,我和你爹只希望大家都和睦平安,就死也瞑目了。” 牡丹忙伸手去掩她口,娇嗔道:“呸呸,什么死呀活。你们还没享着我福呢,前些年给你们添麻烦了。” 岑夫人见女儿舍不得自己说丧气话,心里十分欢喜,却又笑道:“我说丹娘,你现怎么和娘这么客气了?总说什么添麻烦之类话?也不嫌生疏得慌。” 牡丹干笑一声,“我这不是懂事了吗。”不是她亲娘,再怎么知道何家人疼自己,也知道其实是疼何牡丹,自然不能理直气壮地索求,不知不觉中就只有多多客气了。 岑夫人叹道:“你从来就挺懂事,那个时候,才两三岁,病了躺我怀里,什么都吃不下,还是夏天呢,就想吃梨,市面上都没得卖,你爹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你弄了一个来,才削了皮还没喂进嘴里去,你六哥就大哭着冲进去,说是也要吃。你那么小,不声不响地就递了一大半给他,还哄他莫哭。从那之后,谁也不敢说你不好。你还记得么?” 牡丹笑道:“那么久远事情,女儿记不清了,就光记得爹和娘,哥哥他们都待我极好。” 岑夫人笑了一笑,道:“你呀,就光记着旁人好。”她说这何六郎,实际上却是何志忠幺儿,不是她生,是何志忠从扬州带回去美妾生,那时候母子都正是得意时候。兄妹两人年龄相差了两岁,一个生龙活虎,一个却是成日里病怏怏,看着就不是一般怄人。幸亏何志忠疼儿子,也极疼女儿,但她生性好强,就见不得别人说自己儿女一句不好,看到旁人儿子生龙活虎,自己女儿病怏怏地,心里就格外难受。 但是牡丹却自来安静乖巧,不是病到特别严重,基本不会哭闹。那一次事件中,她小小年纪,又是病中,如此懂事舍得,相比那不懂事胡闹六郎,倒叫何志忠自心疼之中又添了几分喜爱,硬生生把个幺儿子给比下去了。诸如此类事情还有很多,所以说,牡丹有父母兄长宠爱,并不是平白就来。 牡丹静静地依偎着岑夫人,听她讲何牡丹小时候事情,心里特别替她和何志忠难过。假如他们知道,他们视若珍宝那个女儿已经不了,被活生生地气死了,他们会有怎样感受?只怕是肝肠寸断吧?牡丹紧紧挽住岑夫人手,没关系,她会替何牡丹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孝敬他们。 还未到何家门口,何家几个儿媳妇和年龄已经大了些孩子们就得了信迎出来。一群女人和孩子把岑夫人、薛氏、牡丹围中间,簇拥着往屋里去,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又是咒骂又是愤恨,又是出主意,好不热闹。不多时,就引得周围邻里侧目。 牡丹被吵得头晕,回答谁问话都不是,只能是低头微笑,岑夫人淡淡,并不多语,薛氏却是温言细语地道:“先进屋去又再说。” ——*——*—— 求推荐票票…… [bkid=1797584,bknae=《御夫手册》][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二章 家(二) 和当时许多人家一样,何家住是典型四合舍,大门朝西,门旁两排庑舍,进门一个亭子,然后是中堂,中门,后院,正寝,四处有廊屋,再延伸出若干个小四合院子去。后院古树参天,假山流水,花木扶疏,纵然比不上刘家精致富贵大气,却自有其舒适自热闹处。 进了中堂后,二郎媳妇白氏命婢女端上糖酪樱桃并茶水,一家子围着岑夫人和牡丹吵吵嚷嚷地说起闲话来。从冷冰冰刘家出来,乍然感受到了家庭温暖,得到了亲人无私关怀和爱护,牡丹心中是极其高兴。但看着眼前黑压压一堆脑袋,闻着六个嫂嫂和十几个侄儿侄女身上各式各样香味,听着大人孩子们叽叽喳喳吵嚷声,她控制不住地生出一丝恐惧来,这么多人,她能和他们相处好吗?那句话说得好呀,远香近臭。何况这姑嫂之间,自古以来能相处得好本就不多。 不怪她担忧,虽然何志忠和岑夫人持家有方,不拘嫡庶,一视同仁,公正严明。男人们何志忠统一指挥下,早出晚归,各司其职,规规矩矩地做事,养家糊口,谁也偷不得懒;女人们岑夫人管制下,老老实实地相夫教子,操持家务,闲来交流衣着打扮,化妆美容,一道逛逛街,踏踏青,参加一下富商们自己组织豪宴或者打打马球什么,悠闲自。故而一大家子人住一个宅子里,虽然各人小心思不少,也有磕磕碰碰,吵吵闹闹,却是没什么大矛盾,相处得还算和睦。 但何家人口实太过复杂,牡丹六个哥哥,大郎、二郎、四郎、五郎都是岑夫人生,而三郎却是岑夫人陪嫁婢女吴氏生,六郎则是扬州来美妾杨氏生。大郎娶妻薛氏,子女各二人;二郎娶妻白氏,三子一女;三郎娶妻甄氏,二女一子;四郎娶妻李氏,只有一女,无子;五郎娶妻张氏,有子女一双;六郎娶妻孙氏,才成亲一年多,还没孩子。 算上何志忠夫妇和何志忠那两个妾,大大小小三十来号人,我和她亲,他又和他好,各种关系复杂得很,还不必说各房伺候下人,饶是再小心,也避免不了矛盾纠纷,再亲人,多闹上几次矛盾,也会伤感情。 牡丹若是原来何牡丹,兴许一些细微处不会注意到,也不会去意,但她已经不是原来何牡丹,心思感受却又不同。享受亲情关怀时候没那么理直气壮,受到委屈误会时候也没那么淡然无所谓,事事总难免多加小心,着意讨好,就生怕自己给别人带来不便和不愉。 印象中各人都各有各脾气,大奸大恶之人没有,聪明之人不少,比如说,同为一母同胞大郎、二郎、四郎、五郎关系明显要紧密些,其中大郎和二郎年龄相仿,比较谈得来,四郎和五郎爱结伴一起去办事;同为庶出三郎和六郎之间有着某种默契,却又彼此不太亲密,三郎爱讨好大郎和二郎,六郎却爱跟着何志忠跑。 但这只是男人之间关系,几个媳妇儿之间就复杂,嫡出几个儿媳间,大嫂薛氏和二嫂白氏年长,进门早,关系也好,相对稳重大方,比较让得人,和其他几个弟媳都处得较好;三嫂甄氏嘴碎,爱和话特别少,性情温和五嫂张氏一起做针线活拉家常,同时背地里还偷偷拉拢六嫂孙氏方便统一庶出战线,却和四嫂李氏关系不好;可是年轻孙氏和貌美爱俏李氏却又喜欢一起逛街。 至于小孩子们之间,总体来说都是活,没有厚此薄彼问题,吃大锅饭,所有东西都一样,没得话说,没得比较。要说有什么区别,就是听话和不听话,聪敏和不聪敏,勤奋不勤奋区别。 牡丹默默过滤着这些信息,拿出十倍精神来应对大家关怀和询问,量不放过周围人不经意间反应和表情。 趁着众人不注意,薛氏拉了白氏一旁悄声商量牡丹住处:“丹娘这一回来,便要做好长期和咱们住打算。她原来住院子现是三郎家蕙娘和芸娘、四郎家芮娘住着,要她们搬,虽然不会说什么,但肯定是不乐意,只怕还会有想法。我思来想去,只有咱们俩家三个闺女年龄大一些,懂事一些,咱们让三个孩子挤挤,替她们姑姑腾个地方出来,你看如何?” 白氏微微一笑:“我是没意见,左右我菀娘还小,让她跟我院子里住两年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英娘和荣娘年龄已大,却是不方便和你们挤了。你又打算怎么安置她们?不然,我看,也别那么讲究了,就让她姑姑和孩子们挤挤好了。” 薛氏暗忖,那院子三个人住虽然挤,却还勉强可以住下,牡丹若是搬进去,却是再也塞不下了,三个孩子中便要出来一个。虽然菀娘年龄小,还可以勉强和父母挤挤,但从公平角度来讲,却是不能只叫二郎家搬,自己是大嫂,又是两个女儿,得从自家人里下手才能服众。 至于白氏肯不肯主动让菀娘搬出来,那又是她自己人情。当下便道:“哪儿挤得下四个人?她姑姑东西多,又遇到这种事情,想法本来就多,叫她去和孩子们挤,只怕会难受。算了,我去和荣娘商量,让她搬出来和我们挤挤。过两年英娘出嫁,也就好了。” 搬出来容易,搬进去难,白氏听薛氏这样说,却又不提先前那个让菀娘搬出来话了,只笑道:“英娘出嫁,濡儿他们又该成亲了,你说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我看还是先将就挤挤,然后和爹娘商量,买个大宅子吧。眼瞅着,真是住不下了。” 薛氏有些失望,白氏顾左右而言他,便是不肯让菀娘搬出来了。毕竟懂事了女儿和父母住一起,多有不便。便叹道:“买宅子哪是那么容易事情?那都是以后事情了,现先得把这事儿办周圆了才是。那就这样吧,我去让荣娘搬出来,你招呼着他们清扫一下屋子,稍后东西送回来,帮着安置一下。我去准备晚饭。” 白氏一把拉住她袖子,速扫了众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不然,就让她们两家搬,或者让丹娘和蕙娘她们住,那院子本来就是她原来住惯,也要大一些。” 薛氏摇摇头:“两家都是话多,三婶怕说是庶出孙女儿没地位,四婶怕说欺负她没儿子。何必多找些话来说。实不行,明日去请人来看看,看什么地方适合动土,另外起几间屋子来,年底怎么也能盖好了。” 白氏沉思片刻,道:“我记得娘后院有三间廊屋,让人拾一下,清净自呢。”总归何志忠和岑夫人年龄已经大了,何志忠另外又有两房妾,歇处多,不像她们年轻夫妻那么多避讳不方便地方。 薛氏沉默不语,事实如此,那又如何?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开这个口,说:“丹娘,你去和娘挤挤吧,其他地方都住不下你。”她若是开了这个口,只怕何大郎第一个就不饶她,公婆也会对她有看法。 白氏见薛氏不说话,牵起裙带手指上绕着玩,终长叹一口气,道:“罢了,丹娘也是我看着长大,我也疼她。让菀娘搬出来和我挤,然后赶紧修房子吧。”说完也不问薛氏意思,就上前笑道:“娘,我刚才和大嫂商量过了,让菀娘搬出来和我住,妹妹搬去和英娘、荣娘挤一挤,您看如何?”既然自己做了牺牲,便要把这说明处才是。 牡丹早就注意到薛氏和白氏一旁悄声商讨,虽然猜着一定是商量自己住处,但自己如今算是客人,嫂嫂还未开口,总不好主动去说自己要住哪里。现听到提起这个事,正要开口将先前同岑夫人商量话说出来,就被岑夫人一把按住手,示意她先别说话,只管听着就是。牡丹无奈,只好睁大眼睛乖乖地听着。 却见白氏话音才落,甄氏脸上就露出不高兴样子来,笑道:“还是大嫂和二嫂想得周全。不声不响地,就把事情都安置好了。”就你们会讨好人! 李氏脸上淡淡,直接开口道:“四郎经常不家,让芮娘先搬去和我住。将她屋子拾拾,正好给她姑姑住。” 张氏女儿还小,本就和她住一处,而孙氏还未生孩子,自然也和这事儿无关。便都含笑听着,并不多话。 几个嫂嫂都等着牡丹表态,牡丹无措地看着岑夫人,岑夫人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方道:“不用忙乱,孩子们该住什么地方还住什么地方。刚才路上时候,丹娘就和我说过了,不想给大家添麻烦,大嫂去把我后院三间廊屋拾出来,让她去住那里。” 于是,除了张氏和孙氏之外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 啊呀,何家真能生!!! 鉴于出场人物越来越多,所以弄了个主要人物关系表,大家可以去作品相关里面看,~ ——*——*——*—— 啊呀,何家真能生!!! 鉴于出场人物越来越多,所以弄了个主要人物关系表,大家可以去作品相关里面看,~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bkid=1797584,bknae=《御夫手册》][bkid=1937857,bknae=《皇后这份工作》][bkid=188831,bknae=《良缘到》]。。[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三章 家(三) 甄氏幸灾乐祸笑,笑白氏和李氏讨好公婆小姑落了空。白氏和李氏俱都无所谓,少她们表现出自己欢迎牡丹回家,关心牡丹,大方不计较个人得失,岑夫人自然知道她们好处,不会亏待她们,将来说起,牡丹头上也是有人情。 薛氏考虑,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娘,您那屋子里东西,搬到哪间屋子去合适?” 她这话一说,妯娌几个心里又各有计较。那三间屋子并不是完全空着,里面着岑夫人这些年来存下私房。牡丹嫁妆虽然丰厚,可那是属于牡丹,没人去打主意,可岑夫人私房就不一样了。庶出没有份却也可以想想,嫡出则完全能分享。但谁都知道岑夫人偏爱牡丹,二人东西若是夹杂着放一起,将来岑夫人偏心说那本来就是牡丹,那大家也只能是干瞪眼,就连道理都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岑夫人早有打算,要叫牡丹长长久久,安安心心地家里驻扎下来,这些钱财上事情就必须得扯清楚,不给人留下任何话柄。她也不想将来牡丹从自家房里拿点什么东西出来,都会被人说是夺了嫂嫂和侄女儿。当下便道:“是呀,丹娘东西多,得给她腾地儿放。我记得,咱们家仓库后面有两间空着后罩房,把我东西全都搬到那里面去。再使个人去和你爹说,从刘家搬回来东西,不紧要和大件,家里放不下,另外咱们家铺子里寻个合适库房放进去,着专人看好了。” 又回头望着牡丹笑道:“你那些东西,就是另外一套家当,家里都有,除了贵重细软和日常得用,就都别拿回来了,省得屋子里挤。待那边放置妥当了,让你爹把钥匙和单子给你,需要时候再让人去取。你看如何?” 牡丹连连点头:“但凭娘安排。”每与岑夫人多相处上些时候,她对岑夫人钦佩就上一层。岑夫人如此安排再是妥当不过,等于把她财产和何家完全分开了,将来她搬出去时候,只需从那三间廊屋里抬走自家箱笼便是,其他家具等物完全不必动,清楚明白,还轻松自。大家都没得话可说。 岑夫人见她点了头,便指派甄氏和李氏这两个冤家对头去盯着人搬自己箱笼,却叫薛氏去安排牡丹要用床榻桌椅帐幔等物。至于白氏,则被指派去安排晚饭,把孩子们赶出去,单留了张氏和孙氏屋里陪牡丹说话。 傍晚时分,外间一阵骚动,却是何志忠和何大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将牡丹陪嫁二十多盆牡丹花抬进了后院。纷乱一歇,何志忠方遣了众人离开,只留下岑夫人、牡丹、林妈妈、雨荷等四人屋里,详细询问起刘家情况来。 牡丹平平静静地将事情详细经过说了一遍,只除了暧昧关键地方含糊略过,留给岑夫人过后自去补充。 何志忠路上已经听林妈妈和雨荷说过一些,此时不过确认罢了。事情大概已经完全清楚,谁是谁非,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下去,还有没有破镜重圆可能,都有了数。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没了何大郎那种一点就着炮仗脾气,他愿意把多精力放事情解决之道上。 此刻,他腆着大大肚子,背着手屋子里走了几圈后,摸着已经花白头发直叹气。 牡丹和岑夫人走得爽,他却是和刘承彩、刘畅磨了一整天。刘家父子出去转了一圈,再回来后已经冷静下来,态度与先前大不相同。刘承彩好话说,刘畅端茶向他赔罪,父子俩异口同声地说,牡丹要是想回娘家住些时候,就多住些时候,等她消了气,还让刘畅来赔礼道歉,风风光光地将她接回去。 事情已经到了到了这个地步,怎能轻易就了了?他自然是不同意,拿出架势要与刘家商量和离事情,刘家父子便纷纷找了借口,来个避而不见。憋到傍晚,不能不归家,牡丹东西是大多数都搬回家了,他和大郎却是憋了一肚子气和水。 牡丹自刘畅对着自己威胁之后,便知这事儿不可能一帆风顺。就是现代,离婚也是个技术活和力气活儿,涉及到财产纠纷就是考验人,又何论这古代?所以她是有心理准备,也不觉得有多失望。便安慰何志忠道:“爹爹莫急,只要不他们家吃苦受气,女儿就不怕和他耗。但只是,为着女儿缘故,给爹娘兄长添了许多麻烦。还白白便宜他家占了爹娘辛苦赚来血汗钱。” 何志忠拍拍她肩头,道:“休要多想。那钱既然是为了你花出去,那便是你嫁妆一部分,就算是将来要回来,那也是你。爹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若是不好,那便失去了意义,安安心心地候着,我和你哥哥们商量后自会妥当安置好。” 正说着,下人来报:“李家表公子来了。” 何志忠忙叫请进来。 牡丹正要谢李荇,便道:“爹爹,这事儿多亏表哥帮忙,昨日也亏得他替我出气抱不平,我要亲自谢谢他。” 岑夫人道:“是该好生谢谢他才是。留他吃晚饭,你们父子几个好好陪他喝一盅。改日又备了礼登门去谢。” 何志忠应了,叫人去把大郎叫来。 少顷,李荇亲自提了个大食盒进来,看见众人,先就笑眯眯地团团作揖行礼,然后把食盒交给薛氏,笑道:“大表嫂,这是姑父爱吃鎚饼,是宫里尚食局造鎚子手做,其味脆美,不可名状,分了大家吃。” 众人倒听得笑了,岑夫人笑道:“行之,不怪你那铺子生意那般好,原来伙计都是和你学。” 李荇哈哈一笑:“东西实是好,自谦反倒是做作了。” 何大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指着他幞头脚笑:“咿唷,还玩出花样来啦……” 牡丹看过去,只见李荇今日戴着黑纱幞头不但是时下流行高头巾子,幞头脚与众不同,旁人多是垂脑后,偏他对折翘了起来,果然标立异。再配着他那身鲜亮绿色丝质缺胯袍,洋洋自得样子,俨然就是一古代时髦青年。 李荇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转过去给何家几个半大小子们看,笑道:“你们赶紧跟我学,过不得几日就要跟着时兴起来了。” 何家几个半大小子果然跃跃欲试,笑闹着互扯对方幞头脚玩,何志忠沉着脸道:“你们谁有你表叔本事,我许他怎么折都可以,就算是折出一朵花来,也是可以。”一句话便成功地将一群孙子制住,各人垂着手悄悄退了出去。 李荇方道:“我听说丹娘回了家,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还请姑父姑母不要客气。” 牡丹上前深施一礼,道:“多谢表哥援手,救丹娘于水深火热之中。” 李荇笑道:“能够出来就是好,自家人不说那些客气话。”上下打量了牡丹一通,心情很好道:“精神还不错,刚才我听说那畜生动了手,还担心你吃了大亏。” 牡丹本想说,我这是吃小亏占大便宜,何况还没怎么吃亏。可她不敢说,只笑道:“心情好,再疼也不疼。” 李荇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得开就好。待这事儿了了之后,该忘便都忘了罢。” 牡丹笑着应了。 何志忠一旁摸着胡子思索片刻,道:“行之,我还真有事要和你商量。你随我来,大郎也来。” 李荇对何志忠这个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远房姑父向来极其尊敬,当下便了嬉笑之色,一本正经地垂手跟着何志忠父子去了书房。 几人刚落了座,何二郎也回来了。 何志忠道:“我想着,丹娘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他家是男子,已经有了儿女,再耗上几年,还是一样地娇妻美妾。丹娘却不同,一拖青春就不了,再拖这辈子就完了。钱财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了也能再赚。为了她未来着想,我看不如这样,过几日我们去寻刘承彩,把那张纸和那笔钱去换丹娘自由。你们意下如何?” 何大郎不干:“那丹娘岂不是白白吃了这个亏?真是气煞人也。” 何志忠叹道:“为了一口气要赔上丹娘几年青春甚至是一辈子,不值得。自古民不与官斗,如今是刘家理亏,我们稍稍让让步,他家也没有可以多说。又何必一次将他家得罪狠了,将来明里暗里给咱们家下绊子?” 何二郎瓮声瓮气地道:“爹爹说虽然有理,但当初干本就是火中取栗事,不结仇已经结下了。刘家小儿是个心胸狭窄小人,就算是咱们让步,他也会恨牡丹一辈子,一有机会就报复咱们。” ——*——*——*—— ~谢谢大家打赏和推荐票票,以及留言,么么——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bkid=1797584,bknae=《御夫手册》]。。[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四章 商(一) 何志忠却道:“刘承彩和他妻儿不同,贪图享乐,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不顾儿子意愿答应我们家。毫无风险,轻轻松松得到一大笔钱,还可以另外娶个门当户对儿媳,攀上另一门高亲,对他来说,是划算不过事,他是不会放过。我再另外寻个机会,寻个合适人做中人,让两家脸面都过得去,他目达到,便不会再追究。只要他点了头,刘畅不肯也得肯,戚氏也翻不出大浪来。” 何大郎气得不行,一拳捶几子上,怒道:“真窝囊!” 何二郎只是不赞同地摇头:“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算了。以后麻烦还有得是,除非这个中人是个地位远远高于刘承彩还差不多。而且他当面答应了,背里下黑手,又怎么办?” 何志忠拧眉道:“那又能如何?走一步算一步。真把我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回头望着李荇道:“行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荇笑道:“我记得,昔年洛阳富户王与之向圣上敬献波斯枣和金精盘,又敬献绢布三万端充作军资,圣上召见,御口允了他两件事。第一件,是赐了他一个从六品奉议郎;第二件,便是他申诉左龙武大将军张还之子向他借贷一万贯钱不肯归还,于是张将军不但被勒令还钱,还被贬职。” 这件事情轰动一时,王与之大方敬献同时,还大胆向皇帝夸富,说是自己就算终南山每棵树上挂满绢,他家里也还有剩余。但是去终南山挂绢做什么呢?还不如献给本朝军士,一分薄力。皇帝是个心胸宽大,不但没有说:丫,朕富有四海,你还敢到朕面前来夸富?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也没有因为人家有钱,就产生了仇富心理,算计着要怎样怎样。反而龙颜大悦,道是天下如此富足,自己果然圣明,百官果然都是干实事,政清民富,百姓知荣知耻。于是除了为王与之解决了那两件事,另外还有赏赐。 李荇意思倒不是要何家去天子面前夸富敬献财富,毕竟何家虽然有钱,却还远远不能与王与之相比。但王与之敬献稀奇之物,将自己冤情直接上达天听这条途径,却是不错。 何二郎为难道:“但金精盘那样贵重难遇东西,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若果真要如此,便要早些和胡商们打招呼,或许还能到些好宝贝。” 何大郎冷笑:“哪用得着如此烦恼复杂?他家若真是如此不知好歹,我便去敲登闻鼓,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何志忠淡淡一笑:“还没到那个地步呢。我意已决,暂且就先这样。过两日你们哥俩先陪我去寻刘承彩。” 天色渐暗,外间传来一阵闷雷声响,风卷杂着潮湿雨意透过窗户门缝侵袭进来,将悬梁上镂空百花镀金银香囊吹得旋转起来,下垂五彩丝络是空中划出道道彩弧,清梅香味四散开来,屋子里闷热顿时散。 李荇起身推窗,探头看了看头顶沉厚乌云,再看看远处泛白天际,道:“今夜有暴雨。” 何志忠道:“趁着雨还未曾落下,赶紧吃饭去。”叮嘱大郎兄弟二人:“你们去看看,老三他们散市可归家了?” 大郎和二郎相携离开,李荇与何志忠二人沿着长廊,慢吞吞地走着,李荇捋了捋腰间佩玉上丝绦,凑到何志忠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何志忠眯眼看了他一歇,笑道:“你就不怕惹火烧身么?” 李荇失笑:“我哪里还能跑得掉?” 何志忠笑了:“既如此,我仓库里有东西,你只管挑去。” 李荇摇头:“我不要。” 何志忠诧异道:“那你要什么?” 李荇奸奸一笑,凑过去低声道:“侄儿就想问,假使刘家看咱们低头伏小份上肯让步,姑父果真就肯咽了这口气,吃了这个哑巴亏?” 何志忠长叹道:“你也看到了,大郎脾气暴躁,有勇无谋,二郎瞻前顾后,还有些怨我们当初考虑得不周。其他几个是不堪大用,这样一大家子人,老头子我又能如何?” 李荇哈哈一笑:“姑父果真如此考虑,侄儿就不多嘴了。” 何志忠忙起脸上假装出来哀色,正色道:“你是真心?这可麻烦得很。” 李荇肃色道:“自然是真。” 何志忠一笑,朝他招手:“你附耳过来。这事儿还果真要你出手才行,咱们家谁也不成。” 轰隆隆一声巨响,漆黑一片天空被狰狞闪电撕裂了几个口子,黄豆大小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很,房檐上水就流成了雨帘。 何志忠与李荇站大红灯笼散发出柔和光线下,观赏着廊外闪烁着白光雨点,结束了此次谈话。 五二点,牡丹鼕鼕晨鼓声中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不是认床,只是心中要考虑事情太多,憧憬太多,让她迫不及待地希望天大亮。 她翻身坐起,推开床前银平托花鸟屏风,探头往外望去,黑乎乎一片,万籁俱静,只有窗边榻上睡着宽儿发出低而平稳呼吸声。牡丹心中一片安宁,轻轻笑了笑,又将屏风掩上,静静等候天亮。 虽然此刻各处城门、坊门已然大开,百官动身上朝,各坊小吃店也开了张,但东市和西市却要午时击鼓之后才能开张。何家没有人需要赶早,都会睡到辰时才会起身,吃过早饭后,才开始一天工作和生活。 辰时,门外传来几声轻响,宽儿从睡梦中惊醒,一骨碌翻身下榻,轻手轻脚地将门打开,接过粗使婆子送来热水,低声问道:“夫人起身了么?” 粗使婆子一笑:“起了。特意吩咐了,丹娘身子不好,让她多睡会儿呢。” 才说着,已经打扮得整整齐齐林妈妈和雨荷拿着昨晚熏好衣裙过来,直接进了屋里,准备叫牡丹起床。才拉开屏风,就见牡丹已经穿好了里衣,坐帐里望着她们笑。 林妈妈欣慰一笑,和离归家人,自然不能如同当初还未出嫁时那样娇憨。那个时候贪睡不起床,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那都是无所谓事情,嫂嫂们多背地里抱怨羡慕几句,什么事都没有。现不同,本就是给人添了麻烦,再这般不知数话,那可是讨人厌了。 宽儿迅速将榻上拾干净,摆上牡丹妆奁镜台,牡丹盥洗完毕,上了榻,由着雨荷给她梳头。雨荷笑道:“今日梳个望仙髻如何?” 牡丹摇头道:“不要,那么高,那么复杂,就梳个简单些。我今日想去市上买几株花回家。”再顺便看看行情,瞧瞧世人都喜欢些什么品种造型牡丹;待过上两日,又和家里人说,一道去曹家园子看看牡丹去。 林妈妈接过雨荷手里象牙梳,道:“既然是要出门,就梳个回鹘髻好了。” 待到牡丹装扮完毕,何家喧嚣而忙碌一天也开始了。 何家不比刘家,无论早晚都是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饭,除了机密事情外,男人们生意上安排,家里大事小事,都饭桌上商量完成。何家有个非常开明地方,那就是不论大小、男女,都可以畅所欲言地就事发表自己看法。作为当家人何志忠和岑夫人,会结合大家意见综合考虑,然后再下终决定。可以说,何家人相处得如此融洽,过得顺风顺水,一多半功劳属于早晚餐会。 用何志忠调侃话来说,就算是宰相之流也要公堂进行会食,吃堂饭商讨公事,何家没那么多大事可以商讨,却也可以借鉴一下嘛。借鉴之后成果显而易见,吃完饭同时,家里大大小小事情也就全都安排妥当了,饭后各司其职,忙而不乱。 这样氛围下,牡丹提出要去逛街看花市要求,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甚至得到了一家人支持,个个都认为她应该多出去走走,而不是成日闷家里暗自神伤。 当牡丹跟五嫂张氏和六嫂孙氏身后,试着翻身上马,迎着朝阳穿行宣平坊整齐规划十字巷里时,听着清脆马蹄哒哒声,嗅着雨后清空气,她心情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上天待她真是不薄,她才十七岁,青春年少,四肢健全,家境富裕,有心疼她父母兄长,自己还有一手种植牡丹才能,不必担心有人追着给她缠足,不必担心和个男人说话就被骂没廉耻,也不必担心被成日关家里不许外出,不必担心和离后再也嫁不掉,苦哈哈地守着家人凄凉一生。 纵然许多事情,她脑子里都有模糊印象,但亲眼看到时候,却每每总是让她惊喜和感叹不已。何家开明和这个时代开明,都远远超出了她想象范围之外。就比如说,宽达5丈朱雀大街第一次出现她面前时,给她带来震撼一样,一切都提醒她,她是井底之蛙,除了那手种植牡丹技能外,她其实没什么值得夸耀。 她何其有幸,穿到了这样一个年代。这是怎样年代啊,万国来朝,前所未有开放和繁荣,不要说是女人当家,就是女富豪什么,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她绚丽人生,才刚开始起步。 ——*——*——*——*—— 昨天晚上得到一个消息,《药窕淑女》作者琴律突发脑出血住了院……心里很沉痛,为她祈福同时,也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俺因为熬夜太多缘故,其实已经经常性失眠,夜里需要安定帮助才能入睡,工作之余,是把所有精力和休息时间都花了写书上面,基本木锻炼,导致身体废柴料,前段时间一直生病。俺要痛改前非,努力锻炼身体,调整生理钟,再也不熬夜了。 身体是革命本钱。书友中,爱熬夜筒子也要注意,不要经常熬夜,睡眠非常非常重要;经常伏案工作筒子,要注意锻炼,多走走,多动动。 好啦,废话不说了,谨祝每位朋友身体健康,幸福乐。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五章 商(二) 东市因为临近三内,周围多达官显贵住宅,所以主要卖是上等奢侈之物,牡丹花要想卖出好价钱,自然也要往这地方去。故而,牡丹姑嫂几人出了宣平坊后,就直接往东市而去。 东市被四条底填石子后又经夯实,路面结实,宽达近1丈,自带排水沟人行道,交叉成井字平行大道划分成九大区域,居中三大区域,是管理市场市署,平准署,以及存储粮食常平仓。另六块,分别被酒肆、肉行、饆饠肆、临路店、印刷、锦绣彩帛行、珠宝古玩店、凶肆、铁行、赁驴人、笔行、杂戏、胡琴、供商户用水放生池等占据。这九大块中,又被若干条小巷分割成若干区域,无数店面林立街旁,行人如织,街头巷尾传来琵琶弹奏声,人们笑语声,吆喝声,说不出热闹繁华。 作为商业建筑来说,东市布局就是作为现代人牡丹看来,也是很合理,设施齐备,交通方便。她跟张氏和孙氏身后,东张西望,什么都好奇得很,简直要兴奋到忘乎所以。 孙氏和张氏见她东张西望,只当她被刘家管制狠了,这一出来,就如同飞出笼中小鸟一般,哪有不贪鲜热闹?当下也不管她,松松地握着马缰,任由马儿随性溜达,走到哪里就算哪里,倒叫牡丹好生饱了一回眼福。但她记忆之中,东市远远没有西市那般繁华,但去西市游玩,却又是过些日子事情了。 牡丹游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后,方想起自己要做正事来:“嫂嫂,为何不见牡丹花市?” 孙氏笑道:“丹娘要看牡丹花,得往放生池那边去才行。” 牡丹花,多为露天栽培,应季而放,平时想要购买人多数都是慕名到人家园子里去买,并没有专买铺面。但为了方便贵人们购买,也为了方便比较抬价,花农们便会将家中花挑了送到东市来。又因着整个东市用水都要从放生池那边来,那边水汽足,柳树高大,树下阴凉,花木之类东西便都往那里去。 牡丹听说,便拉了马缰,让马儿转身往回走:“既如此,我们便往那边去。” 这一片酒肆较多,多为胡人所开,穿着色彩鲜艳,款式时兴薄纱衣裙,卷发绿眼,眉眼深邃,艳丽动人,风情万种胡姬立门口,举着酒杯,笑着招揽过往客人进去喝酒。酒肆里面是笛声,歌声,劝酒声响成一片。 经过一家大酒肆时,牡丹注意到他家门口胡姬远比其他家年轻,貌美。张氏用马鞭捅了捅孙氏,笑道:“我记得老六爱来这家,是也不是?” 孙氏脸上晕起一层薄怒,拿鞭子给她捅回去,道:“还是五哥带了他来!” 张氏见她生了气,叫了一声“啊呀”,笑道:“生什么气?他们兄弟成日里不得闲,怕是月把才能来一次,也不能做什么,多半都是招待客人,谈生意而已。” 一阵优美箜篌声自半空中传来,孙氏哼了一声,眼珠子一转,用马鞭指着斜倚二楼窗口处弹奏胡箜篌一个穿湖绿薄纱衣裙,褐色头发,神情忧郁胡姬笑道:“五嫂,你看那是谁?玛雅儿,是吧?就是上次把五哥灌醉那个?” 这下轮到张氏不高兴了,撅了嘴道:“我看她也不怎么。弹得难听死了。” 牡丹笑眯眯地听着两个嫂嫂斗嘴,抬头眯眼往上看去,但见那玛雅儿肌肤雪白,红唇饱满,一身湖绿衣裙衬着碧绿色眼睛,一只雪白纤足踏窗边,纤细美丽足腕上挂着一串精致金铃,果然充满异国风情,美丽又动人,也难怪血气方刚何五郎会被她硬生生地灌醉。 玛雅儿见牡丹看她,突然停下手中弹奏胡箜篌,起脸上忧郁,朝牡丹嫣然一笑,冲牡丹招招手。牡丹犹豫片刻,报以微微一笑。 雨荷大惊小怪:“呀,她朝着丹娘笑呢。咦,丹娘,你咋也望着她笑?” 张氏和孙氏立刻停止斗嘴,齐刷刷地看向玛雅尔,愤懑地道:“丹娘,这些胡姬可不是什么好人,干嘛望着她笑?” 牡丹垂下眼不说话,打马前行。难不成人家望着她笑,她丑眉恶眼地瞪着人家?不过笑一笑而已,过后谁又见得着谁? 那玛雅儿本是见着牡丹衣着华贵,明媚可爱,又那样好奇地看着自己,只当是大户人家小娘子出来看稀奇,看热闹,故而干脆戏弄她一回。谁知牡丹竟回了自己一笑,笑容虽然羞涩,半点鄙薄之意也无,不由惊异地挑了挑眉,回头往里低笑道:“外面有个小美人,笑得忒好瞧。” 里面喝酒两个年轻男子听说,俱都抬起头来,其中一个穿栗色缺胯袍年轻男子是当先冲到窗边,探头往外看去,但见三个衣着华贵年轻女子骑着高头大马,被几个仆役婢女簇拥着,渐渐去了。忙一把扯住玛姬儿猴急道:“是谁?美人儿是谁?” 玛姬儿却又不说,美目流兮,只看着男子笑道:“潘二郎,你一向不是自诩有一双火眼金睛,识得美人么?今日你就猜猜,若是猜得着,今日酒钱只算一半,若是猜不着,以后若是要吃酒,便得只来我家。” 那潘二郎笑道:“那你家若是倒闭了我不是就不能吃酒了?多连着十次来你家就得。” 玛姬儿只是笑,侧身弯腰道:“郎君请。” 潘二郎见美人已经越走越远,因牡丹被张氏和孙氏簇拥中间,便胡乱指着牡丹背影道:“定然是穿湖蓝衫子那个!”不待玛姬儿确认,就将两根手指喂进嘴里,纵声打了个唿哨,大声喊道:“前面穿蓝衣服女子,香囊掉了!” 牡丹几人闻声,俱都回过头,一边检查自家身上香囊,一边往声源瞧去。这一瞧,牡丹不由啼笑皆非,那窗口处探出大半个身子来,表情已然半石化状态男人,不是潘蓉又是谁? 并无谁香囊掉了,可见是被调戏了。雨荷啐了一口,假装没看清楚那人是潘蓉,只骂道:“什么不要脸登徒子!眼睛瞎了还是疯了?我看是你自家眼珠子掉下来了吧?” 张氏和孙氏也不羞恼,只抚掌大笑:“果然是眼珠子掉下来了!”何家仆从婢女们纷纷大笑起来,齐齐示威一般甩了甩鞭子。 牡丹微微一笑,回转马头,继续往前走。 潘蓉呆鹅一般,转了转眼珠子,怎么会是何牡丹?前日还委屈得要死,转眼间便打出夫家,闹着要和离,偏还这样自由自,活活地上街游耍。哪有这种女子?不是没心没肺,就是彻底没把那夫家和亲事当回事。想到此,他不由同情地瞟了正沉着脸喝酒刘畅一眼。 玛姬儿何等精明人,当下便笑道:“原来是郎君熟人。” 刘畅也不意地道:“是谁家眷?看你那呆头鹅样子。” 潘蓉垂眸想了想,笑嘻嘻地挥手叫玛姬儿下去,坐到刘畅身边道:“你猜?” 刘畅不耐烦地道:“猜什么猜?没看见我正烦着吗?你倒是答应不答应呀?” 潘蓉撇撇嘴:“阿馨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说是看见我就烦,昨晚门都不许我进,哪里又肯听我,去帮你劝人?你也莫急这一时,等过几天又再说。”却又促狭地道:“你倒是说说看,要是弟妹果真回了家,你待要怎生待她?” 刘畅眼神越发阴鸷,晃了晃杯子里龙膏酒,冷笑道:“先把她接回来,慢慢再拾她。我要叫她骨头渣子都不剩!我要叫她后悔死!” 潘蓉狡猾地道:“对于这种不听话,那是肯定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我是打不过阿馨,不然我也要叫她好看。我问你,要是现弟妹就你面前,你要如何?” 刘畅捏紧杯子,冷声道:“哼,谁耐烦吃她?我掐死她!” 潘蓉晃着头道:“如你所愿,刚才那个人就是她!果然笑得很好看,悠哉乐哉,乐哉悠哉,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未出阁小娘子呢。若是喜欢,好赶紧去求娶。” “哐当”一声响,却是刘畅掀翻了桌面,提起袍子冲下楼去了。 “公子,您慢些儿!”惜夏怨怪地扫了潘蓉一眼,赶紧追了下去。 潘蓉一歪下巴,命身后小厮去结账,自己也提着袍子跟着追了出去。又有好戏看了!这可怪不得他,谁叫她何牡丹当此非常时期,却不老老实实家呆着,非得跑出来晃呢?哎呀呀,不知道这回何牡丹会不会用鞭子抽刘畅?潘蓉忍不住地兴奋了。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六章 商(三) 放生池边柳树荫下,整整齐齐地排着大约四五十株盛放牡丹和芍药,观看人多,谈价也多,其中多数人衣着华贵,神态高傲,挑了又挑,却也有那穿得朴素,一旁看了热闹,围着那花打转,每见一笔交易成功,大笔钱自买主手中转入卖主手中时,便满脸羡慕之色。 牡丹马术不精,小心翼翼地下了马后,将缰绳扔给雨荷,拉了张氏和孙氏,也围了上去。但见品种远比她想象多,虽不见那姚黄、魏紫、豆绿、蓝田玉之类,却也有几株二乔、大胡红、赵粉等传统名贵品种。也还有些大抵后世已经流失,让她叫不出名字来品种。 仔细观察后,牡丹心中便有了数。她算是明白为何她陪嫁姚黄、魏紫,以及那盆玉楼点翠会成为刘畅炫耀对象,清华郡主为何想霸占,潘蓉为何讨好她,想高价购买了。 首先,从颜色来看,这些花中,多是单色,复色很少。其中粉色、红色占了绝大多数,黄色、紫红色、白色极少,蓝色及绿色则完全不见,勿论现代炒得火黑色系。就算是现有这些色彩中,没有真正颜色极正红色和黄色,红色偏红紫,黄色则偏白。想要一鸣惊人,就需要丰富花色。 其次,从花期来看,牡丹花期较短,又集中,过了这个季节便不能再观赏,那么多花,同期开放,买人却只有那么几个,价钱和数量上不去,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谢了。而平时呢,客人看不到花盛放时情景,自然也就不可能高价购买。所以真想把它做大,做长,必须想法子延长花期。 再次,从花朵形状上来看,此间摆放着牡丹花品种中,重瓣不多,多数还是单瓣和半重瓣。而明显,顾客普遍对半重瓣、重瓣类花型为偏爱,尤其是那种花型端庄、大而丰满受青睐,价格也高。可牡丹认为,即便是单瓣品种,如果颜色稀罕,花型端正、花瓣挺直、不下垂、不变形,也自有它欣赏价值,遇到喜欢人,还是能卖上高价。就比如说,玉板白就是此类代表。可惜时间来不及,没能从刘畅那株玉板白上弄个接头来! 牡丹微微出了一口气,漾起一个笑容来,给她时间,她完全有把握培育出品种来!她可以不依靠任何人,就凭自己双手过上自己想过富足生活! 张氏指着其中一株开得正好大胡红笑道:“丹娘!这株不错,买这个!” 那花主是个穿麻衣中年汉子,见有客人看上了自己花,忙起身招呼,指点给众人看,夸道:“诸位请看,不是我自夸,今日这些花中,就数我这株花好!您看,一共有八个花苞,现开了六朵,同一株上,有三种花型!” 牡丹凑过去一看,这株大胡红确不错,花瓣浅红色,瓣端粉色,花冠宽五寸,高二寸,雌蕊瓣化成嫩绿色彩瓣。六朵花中,囊括了皇冠型,荷花型,托桂型三种花型,今日这些花中,确算是头一份,但迟迟不曾卖掉,想来价值一定不菲。便笑道:“大哥这花打算要几何?” 那花主打量了牡丹几人一眼,故意摇了摇头,叹道:“小娘子,你若是随口问问,便不用问了,省得我开了口,你又说我坑骗人。” 孙氏见他一副瞧不起人样子,心里就不服气起来,淡笑道:“你且说来听听看?是不是坑骗人,大家伙儿一听,不就都知道了?” 那花主闻言,伸出根手指道:“十万钱!” 牡丹愣了愣,回头低声问孙氏:“六嫂,现一斗米多少钱?” 孙氏先是她耳边低声道:“一百五十钱一斗,上好一百八十钱到两百钱也是有。”接着又大声同那卖花汉子道:“你这花是出挑,可是却也不值十万钱!” 周围人见状,都围了过来看热闹。内中一个穿玉色圆领袍子,勾鼻鹰目,三十来岁,又高又壮络腮胡笑道:“邹老七,早说了你这花不值这许多,六万钱卖了,我也就买了。” 被称为邹老七花主抱着手道:“我便要卖这许多!你们这几日来看花,可见着谁比我好?” 众人只是笑,却又道:“过得几日就谢了。” 邹老七翻了个白眼:“那某就留着秋天卖接头!” 他人缘大抵是不太好,众人纷纷冲他一挥袖,道:“既如此,你日日来这里作甚?你这株花又能有多少接头?大胡红虽然不错,却又哪里及得上那姚黄魏紫?你要卖几年才能卖上这价?小心跌价!” 牡丹也不管旁人喧嚣,只低头默算,按现代算法,一斗米大约是十二市斤左右样子,按两百钱一斗米算,十万钱就是六千斤米,乖乖,够多少人吃一年了?原来当初潘蓉肯出一百万钱给她买那魏紫和玉楼点翠,果然是出了高价,难怪得她拒绝时潘蓉会气成那个样子,说她不知好歹。可是按着现代人炒作兰花疯狂度来看,又算得什么? 她这里低头算账,那邹老七却把气出到她身上了,不耐烦地道:“兀那小娘子,你到底买是不买?” 对于这种欣赏型,牡丹本就是了解一下行情,并没有真打算买。她要买是那些从山间野地挖了来稀奇品种和原生品种,又或是产生了异变花朵,好方便拿了来杂交育种。可今日看来,却没有什么合适。况且这邹老七态度实太糟糕,她正要摇头,先前不声不响张氏竟突然开了口:“七万钱!你卖我们就买了。” 牡丹忙阻止她:“五嫂,别……” “不就是一株花吗?嫂嫂我买了送你!”张氏握了握她手,示意她别说话,认真地看着那邹老七道:“我干脆,你也干脆些!卖是不卖?” 邹老七有些犹豫,正要开口,先前那穿玉白衫子络腮胡子突然道:“七万五千钱,卖给我!” 邹老七一听,喜得抓耳挠腮,偏偏又拿眼睛看着张氏,道:“这位夫人,您看?”这络腮胡,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这里转了好几天,买了许多花去,天天都来问他价格,每次却都把价压得老低。如今看着有人要买了,熬不住了吧? 被人抢着买东西,简直是欺负她们是女人嘛!张氏和孙氏俱都大怒,狠狠瞪着那人异口同声地道:“八万钱!” 孙氏极速地低声对张氏道:“咱们一人出一半!”虽然张氏和牡丹亲一些,但自己也是牡丹六嫂,哪能五嫂送了东西,六嫂却不送呢?又不是没钱。 张氏也没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挑衅地看着那络腮胡。 那络腮胡冷冷地扫了张氏和孙氏一眼,对着那邹老七道:“八万五千!” 孙氏还要开口,牡丹忙制止住她们,对着那邹老七道:“我们不要了。”不是明码标价东西,怕遇上就是这种哄抬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做了局?按着先前张氏说价格,她还觉得划算,如果这样恶性竞价下去,被人套住怎么办?所以坚决不要,及时抽身好! 张氏和孙氏虽不以为然,但却尊重牡丹意见。 邹老七遗憾得要命,却又望着那络腮胡道:“再加点,就是你了!” 络腮胡冷笑:“人心不足蛇吞象!” “十万钱,卖与我!”随着这声响亮喊叫,刘畅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先恶狠狠地瞪了牡丹一眼,忍住想冲过去掐死她冲动,背起手挺起胸凶残地瞪着那络腮胡子,暗想道:死女人!她以为她搬走她那几盆破花,刘府就从此没有花可赏了么?他才不稀罕!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 孙氏与张氏递了个眼色,上前将牡丹牢牢护住,何家仆役婢女也拥了上去。 邹老七大喜,又回头看着那络腮胡子:“这位郎君出十万呢。” 本以为是十拿九稳,谁知道斜刺里杀出个猛张飞来,何况表情还这么不善!那络腮胡子虽见刘畅穿戴不俗,神态张扬,似是什么贵公子,却也不惧,恶狠狠地道:“十一万!” 刘畅冷笑:“十二万!”傲然对着那邹老七道:“无论他出多少,我总比他价高!” 那络腮胡子看出他是来找茬,想不通究竟是自己得罪了他,还是他与牡丹等人是一伙。便不再与这纨绔子弟一般见识,只看着邹老七道:“我听说你家里院子靠近百济寺?你这些花都是寺僧送你?” 邹老七听他这样一说,勃然变色道:“是不是都和你没关系!”接着回头问牡丹:“小娘子,你果真不要了?” 牡丹自看到刘畅始,便猜他刚才一定是和潘蓉喝酒来着,就有些心慌,虽不怕他当场打过来,却也不想主动招惹他,哪里敢和他抢着买东西,何况还这么贵。当下一手攥紧了马鞭,摇头道:“不要。” 邹老七看也不看那络腮胡子,对着刘畅道:“这位郎君,是你了!” 刘畅也不管那络腮胡子杀人一般目光,淡淡地指了指惜夏:“等着,稍后跟着去拿钱!”回头一瞧,牡丹早就和张氏孙氏一群人往另一边去了,完全视自己为无物,不由咬紧了牙根,握紧了拳头,这可恶死女人! 牡丹本已被败了兴,是要走了,但又见两个衣衫褴褛,穿麻鞋年轻小伙子小心翼翼地抬着一株约有一人高粉色单瓣紫斑牡丹,满脸期待地朝这边走了过来。牡丹只一看,就知道那株紫斑牡丹是野生!这就是她要东西! 牡丹便改了主意迎上去,问那两个小伙子:“你们这花也是要卖么?” 刘畅一见,阴沉着脸也跟了上去。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bkid=1797584,bknae=《御夫手册》]。。[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七章 商(四) 那两个小伙子见牡丹主动上前问价,便都停下来,打头一个看着年龄似要大些,像哥哥,略带羞涩地道:“是要卖。夫人要相看吗?” “正是要看。”牡丹示意他们将那株紫斑牡丹搬到路旁柳树荫下去放好。那两个小伙子对视一眼,喜不自禁地依照牡丹话做了,也不打扰牡丹,自站到一旁去歇气,将花边地儿留给牡丹等人。 周围人便都笑牡丹与这两个小伙子:“这不过是野牡丹罢了,漫山遍野都是,花瓣又少,颜色又单调,好多人家园子里都有,有什么看头!药园子里多,卖人敢卖,买人也真愿买!” “都是痴。” 甚至有人大声招呼牡丹过去买自家花:“小娘子,不如买我家,我家这个比他这个好多了,你看看这花,看看这叶,可都是精心伺弄出来。” 那两个小伙子闻言,黑脸越红,羞得抬不起头来。都听人说,京城中人爱就是牡丹,一丛深色牡丹,可以卖到十户中产之家纳赋税之资。他们也知道这野牡丹林子里到处都是,没什么可稀罕。可这株牡丹不同,以往见到这种牡丹,大部分都是白色,但这一株却是粉色。所以他们才敢挖了赶路来卖,也不图它多少,能换点油盐钱也是好。 被人笑话,牡丹却也不恼,淡淡地望着那些人笑了笑,上前仔细观察面前植株。才一靠近,牡丹花特有芬芳就扑鼻而来。 紫斑牡丹,顾名思义,它显著特点就是所有花瓣基部都有或大或小墨紫色或棕红色、紫红色斑,称腹斑。花朵直立,香味浓郁,主枝粗壮,直径可达四寸余,株高达一丈,乃是牡丹中大个子,有墙里开花墙外红之说,种园子里,自有它特殊风采。但牡丹喜欢,还是它抗旱耐寒,病虫害少,花期晚优点。作为杂交选育资源来说,是很难得。 这些人不知道牡丹懂行,只道她是不识货,却又喜欢赶时髦养牡丹富家女子,刘畅却是知道牡丹爱花,懂花。这株不起眼牡丹花如此吸引牡丹,必然有它道理里面。刘畅想到此,便停了脚步,了要找牡丹麻烦心思,立一旁静静观看。 一株花树价值,很大部分体现它是否能成活上面。牡丹仔细检查了这株花根部,确认可以栽活之后,便与那两个小伙子谈起价格来:“你们想要多少?” 那两个小伙子对视一眼,年长那个大着胆子道:“俺听说牡丹花很贵,很值钱。” 旁边一个卖花笑道:“对!很贵,你这个少说也要值五六万钱!”众人捂着嘴一阵嗤笑,唯有那邹老七和那络腮胡都若有所思地看着牡丹,不参与众人捣鬼。 那两个小伙子见状,也知道旁人是故意欺负自己,不由又羞又恼。年轻那个犹豫片刻,红着脸大声道:“俺们不知价,夫人愿意给多少就是多少!反正俺们也是从山里挖来,虽然走了老远路,但力气出自家身上!” 年长那个闻言,丧着脸拉了拉他,低声嘟囔了几句,意思是怪他蠢,哪有任由人家给钱?年轻那个不服,大声道:“兄长你也看到了,除了这位夫人要,只怕其他人都不肯要。难道又扛回去不成?换点油盐钱就是好。” 倒是老实。牡丹制止住兄弟二人争执,压低声音道:“我给你们一万钱。你们看这个价格可公道?” 本想着再好也不过就是随便几百钱或是千余钱生意,哪想牡丹却给了这个价。相比刚才众人嗤之以鼻态度,果然是太公道不过了!但这兄弟二人粗中有细,对视一眼后,哥哥哼哧哼哧地道:“你怎么这般舍得?”别不是还有其他心思吧?城里人狡猾。 牡丹笑道:“我有条件呀,以后你们若是再看到长得和其他不同,便挖了来卖给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目前她没机会去深山老林,如果能与这二人达成协议,他们农闲时替她找来这些野生异化品种育种,那是再好不过。 那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弟弟正要大声嚷嚷,牡丹又低声道:“莫让旁人知道,不然以后他们都去挖了来卖,你们还卖什么?”牡丹说这个话是有私心,如果人家得知这野牡丹买了高价,指不定就会都跑去刨野牡丹,那些野牡丹落到其他人手里根本就不起作用,还会破坏野生种群。 弟弟闻言,立时捂住了嘴,惊慌地看了众人一遍,见众人都是一副好奇样子往这边看,有人还大声问他们到底卖了多少钱,不由越发觉得牡丹说得很有理。当下拾了脸色,接过雨荷递来定钱,喜滋滋地跟着哥哥去抬那株花,要与牡丹等人一同去拿钱。 孙氏与张氏虽不知牡丹为何其他花都看不上,偏偏看上这株野花,但对牡丹花,她们是远远不如牡丹这般熟悉,便也不多语,问明牡丹意思后便准备回家。 牡丹才走了没两步,就被刘畅堵住:“你到底给他们多少钱?这花有什么古怪?” 牡丹自是不会告诉他,只淡淡一笑,转身从另外一个方向走。 不知为何,刘畅总觉得牡丹是嘲笑自己,心中一股邪火猛地往上窜,不由上前拦住那兄弟二人道:“一样都是卖东西,便是价高者得。她卖多少钱,我比她高。”先不说这株野牡丹必然有古怪,就凭他心里不爽,他也不要让何牡丹顺心。 那邹老七和络腮胡也走过来问那兄弟俩:“卖了多少钱呀?看你们高兴。”说着围上去仔细打量那花,各有思量。其他人见状,也俱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打听价格。 她若是不主动问起这株花,只怕这些人是不会瞟这花一眼。看到她买,却都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别。这是人本来就有逐利之心,没什么奇怪。可恨是刘畅,分明就是故意来捣乱,和自己作对,牡丹恼火起来,望向那兄弟俩,指着刘畅道:“这位郎君很有很有钱……他出价可能比我高,你们辛苦这一趟不容易,我不为难你们。想要卖给谁?” 刘畅尚未开口,那兄弟二人已然摇头道:“凡事总有先来后到,已经了定钱,怎好反悔哩?这位郎君若是要,改日俺们遇到合适又挖了来就是。”对于其他人问话,坚决不答。他们又不蠢,自然要图长远,保住这生财法子。 “既如此,就和我们一起去拿钱吧。”牡丹微微一笑,这样回答可以说她意料之中,不是所有人都和那邹老七一般贪钱,和那络腮胡、刘畅一般不讲道理,绝大多数人还是讲究信义二字。 那络腮胡见兄弟二人不答自家话,猜着价格必是不便宜,便凑过去和牡丹套近乎:“小娘子,我看你检查花根样子也不像是不懂花,你买这株牡丹去做什么?” 因着先前此人与张氏争买牡丹,牡丹对此人印象差得很,自然不会实话实说,淡淡一笑:“各花入各眼。我喜欢它香味,也喜欢它高大。” 刘畅见牡丹与这络腮胡答话,心中异常不喜,闪身到牡丹面前恶声恶气地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和我回家!和我回家我就再也不计较从前事情,饶你这一回。” 众人闻声,都觉得奇怪,既是一家人,为何又要竞价? 她呸!渣渣!她要再回头跟了他去,她便也是渣!牡丹只作没有听见,回头望着张氏道:“五嫂,我记得咱们家这附近就有香料铺子?是四哥管着吧?”如果说何家大郎暴躁,何四郎是个暴躁,手下伙计五大三粗,都不是好相与。虽说生意人和气能生财,但何家珠宝、香料生意是需要经常出海贩货,遇到水盗那是要操刀子拼命,所以养成了何家人不怕事性格。她不知道刘畅武力值究竟有多高,但她知道只要他敢动手,何四郎一定不惧怕。反正何大郎已经打过刘畅,结下仇了,也不差这一顿。 张氏道:“我早就让人去喊四郎了,大约来了吧。” 孙氏则笑道:“刘奉议郎,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又何必纠缠不休呢?依我们看,一日夫妻百日恩,好说好散,对谁都有好处。郡主我们也见过,其实真正和您相配!郎才女貌!家世相当,堪为良配!您就放过我们丹娘吧!” 多管闲事!刘畅凶恶地瞪了孙氏一眼,他岂能不明白何家人话里话外威胁奚落之意?想到何大郎拳头,他是气愤,他不见得就打不过何大郎,不过当时不想还手而已。今日不叫何家人知道他厉害,他就把刘字倒过来写!当下冷笑着去抓牡丹手:“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个蛮横不讲理哥哥,家里有几个臭钱么!叫他来呀,叫来正好叫你家知道我刘畅也不是风一吹就折了腰!不是那任人宰割,想怎样就怎样孬种!”。。[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八章 遇(一) 牡丹火冒三丈,皱眉躲开,冷笑着低声道:“你说对了,我就仗着我有几个哥哥,家里有几个钱怎么了?是我偷了还是我抢了?难不成我有钱要装穷,有哥哥要装孙子才叫好?倒是你这个好种,人家不要还一定上赶着去,是想做什么?就是为了证明你其实是个好种?有本事别把脾气发到我身上,你要真自尊自重,想要我说你还算个男人,便不要如同狗皮膏药一般地纠缠不休,叫人鄙薄轻视。”反正讨好卖乖,求饶讲道理都是没用,不如怎么解气怎么说。 她话说得虽不大声,却如同钢针一般刺进了刘畅耳朵里。真是又痛又耻辱啊,他什么时候落到这个地步了?刘畅一时之间觉得周围所有人都看着他,鄙视地看着他,不由血往头上冲,扭曲了一张俊脸,一双眼睛瞬间瞪大,瞳孔却缩了起来。他把牙齿咬得格格响,死死瞪着牡丹,本是想撂几句狠话把面子掰回来,出了口却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着谁!” 牡丹一愣,知他是莫名其妙怀疑上了李荇,随即鄙薄一笑:“别以为旁人都和你一样龌龊。”真是好笑啊,旁人对她好,肯替她出头,就一定是那种关系吗?这是要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龌龊?刘畅血红了眼睛,指着远处匆忙赶来一群人,嘶哑着嗓子道:“你怎么说?会有这么巧?” 牡丹回头一看,只见六七个裹着细布抹额,穿着粗布短衫,胳膊露外面壮汉裹夹着两个人步奔过来,其中一人穿灰色圆领缺胯袍,目露凶光,腆着个肚子,正是何四郎;另一人穿雪青色圆领箭袖衫子,行动之间,脑后两根幞头脚一翘一翘,神色严肃,紧紧抿着唇,正是李荇。 李荇帮忙也就算了,又怎能拖累了他?牡丹忍住心头火气,望着刘畅正色道:“我来你家后就只见过他两次。往我头上泼脏水,你面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两败俱伤,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为了一口气,值得一辈子互相耗着么?” 她对李荇维护之意不言而喻。刘畅哪有心思去细想牡丹话,只恨恨瞪着李荇,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杀机崩现,手缓缓握上了腰间佩剑,骨节发白。 好汉不吃眼前亏,而且看刘畅这个表情似乎是要出大事了,一旁看热闹潘蓉见势不好,忙冲上去一把抱住刘畅,示意惜夏和身边跟着人上前帮忙。不住口地劝刘畅:“子舒,你莫犯糊涂!不值得!是我不好,我不该多嘴。” 何四郎也看出情形不对,挥手让其他人将周围看热闹人驱散开,挡住李荇,他自己双手卡腰带上,挺着肚子慢慢踱过去,皱着眉头看向刘畅:“奉议郎从哪里来?正好家父过几日要带我兄弟上门商议丹娘事,既是今日碰上了,便去喝杯薄酒如何?我那里有上好波斯美酒。” 刘畅被潘蓉死死抱住,苦劝一歇后,看到牡丹微蹙双眉,明显烦躁不耐烦表情,突然心头一冷,觉得索然无味。不值得,自然不值得,可是叫他怎么甘心?他手慢慢从剑柄上松下来,僵硬地挺起背脊,指着正关怀地看着牡丹李荇,大声喝道:“李行之!清华前两日送到何家帖子是不是你捣鬼!你要是个男人,就说真话!” 此话一出,何家人俱都把疑问目光投向李荇,李荇眉头跳了跳,轻轻一笑,随即挺起胸膛坦然道:“是我。丹娘没有任何过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你们活活折磨死。是男人,敢做就要敢当!我敢,你敢么?” 听他这样说,何四郎等人脸色从震惊迅速恢复到正常,随即若有所思,牡丹却忧虑起来。难怪刘畅会怀疑她和李荇,如此痛恨李荇,原来这中间有这一节,她倒是出了狼窝,李荇这回却是把自己赔进去了,她欠下人情大了。 “我敢,你敢么?”李荇这句话充满了挑衅意味,刘畅神色晦暗不明,从牙齿缝里嘶嘶挤出几个字来:“你有种!我记住你了!” 潘蓉指着李荇喝道:“行之,你过分了!这事又缺德又阴险,是你不地道!” 李荇认真地看着潘蓉,朝他一揖:“潘世子,你是清楚不过,请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不缺德?既然合不来,便该另行婚配,各自成全才是,非要折磨死对方,难道是有父仇?” “有父仇哪里能做亲?你坏人姻缘实是要不得。”潘蓉眨眨眼睛,拒绝回答李荇问题,转而回头看向牡丹道:“我从来小看了你,你有出息!”又笑眯眯地看着何四郎道:“见者有份,波斯美酒我改日再来叨扰,你别不认账。”说完命周围人跟上,死死夹着刘畅去了。 牡丹默默不语,看人果然不能看表面,潘蓉自有他一套生存方式。嬉笑之间,便替他自己和何家日后交往留下了余地。他改天涎着脸来寻何四郎,难不成何四郎还能把他赶出去?这样人,貌似和谁都不亲,其实又和谁都有点瓜葛,留有余地。 至于李荇,是个干脆利落,见缝插针。这里刚求上他,巧遇上清华郡主那件事,他片刻功夫就寻了有力办法出来,这份心机,不是常人能比。 却说邹老七一旁忙跟了上去问惜夏:“还要不要我这花儿?”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买什么花?真是不会看眼色!惜夏厌烦地挥着袖子赶他走:“去去去!没事儿添什么乱?” 邹老七叫苦连天:“哪有这种道理?可不能坏了我生意又说不要啊!” “惜夏,领他去咱们家铺子里拿钱。”刘畅顿住脚步,回头淡淡地扫了邹老七一眼,眼角扫过牡丹,但见牡丹静静地立那里,淡蓝色牡丹卷草纹罗衣裙随着初夏风轻轻拂动,人却是望着天边,也不知想些什么,看都没看他一眼。刘畅狠狠回头,他不会便宜这对狗男女。 何四郎好心地建议:“丹娘,要不要先去咱们铺子里歇歇,稍后咱们一起家去?” 张氏也劝牡丹:“这会儿正热,我们去吃碗冷淘?” “不了,得忙着把钱给人家,别耽搁人家赶路才是。”牡丹心情不好,本想立刻归家,可看到那兄弟二人也跃跃欲试,只舔嘴唇样子,便改了主意道:“也好,我今日烦劳了大家,没什么可谢,就请大家吃碗冷淘。” 何四郎本是领着这群人下香料,听到家人报信,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闻言便道:“我那边香料才下了一半,还要接着干活儿,你让店家送过来。”又特意安排了两个膀大腰圆汉子送牡丹等人回家。 牡丹应了,又问他店子里还有多少人,记下数后方牵着马去了张氏强烈推荐那家冷淘店。 牡丹立门口一看,不大店门口竟然拴着许多佩饰华丽马匹,还有青衣童子照料。张氏笑道:“他家水花冷淘非常有名,富贵人家子弟来吃极多。” 冷淘其实就是暑热天食用凉汤面,张氏推荐这家冷淘店极其有名,冬天卖热汤饼,夏天卖冷淘,有好几种口味。其中有从成都传来槐叶冷淘,也有水花冷淘。当门放了面案炉灶等物,一个二十多岁,又黑又瘦厨子就立案板前握着菜刀“嚯嚯”地切着面片,切出来面片又薄又均匀,刀功之好不亚于当初蒋长扬飞刀鲙鱼。切好面片自然有人将其放到冷水盆中去浸泡片刻,然后又捞出猛火煮熟,冷后上盘加入肉汁汤、香菜上桌。 张氏笑指着那泡面片冷水盆给牡丹看,低声道:“里面是酒。这就是他家和其他家不同地方了。” 孙氏也补充道:“还有就是他们家这师傅了。别家已经用上了刀机,他家还是他一个人切。”正说着,那厨子抬起头来木木地扫了众人一眼,淡漠地垂下眼,丝毫不见热情地道:“今日被人包店了。客人明日请早。” 牡丹想到门口那许多佩饰华丽马匹,知道所言不虚,便拉了张氏和孙氏回身要走。 才刚转身,就见一匹紫骝马停店口,马上灰袍男子娴熟地翻身下马,看也不看就将缰绳扔给一个迎上前青衣童子,大步流星往里走。经过牡丹身边时,顿住脚步“咦”了一声,扫了一眼那株紫斑牡丹,笑道:“夫人来买花?” ——*——*——*—— 二。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三十九章 遇(二) 原来是他,牡丹没有想到蒋长扬会主动和自己打招呼。蒋长扬打扮一如上次见面时一般,穿得朴实无华,那把横刀仍旧挂腰间,唯有表情要比上次生动了许多。一笑之时,透着一股子羞涩味,不说话时显得有些过分生硬脸部线条一下柔和起来,很容易就拉近了距离感。 大约是个不太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人。牡丹想到此,便正儿八经朝他行了个礼,笑道:“正是。” 蒋长扬往众人身上一扫,便明白众人是来吃冷淘没吃着,便道:“你们稍候。”言罢往里去了。 牡丹莫名其妙,张氏忙问:“你认得他?” 牡丹道:“前几日刘家见过。说过几句话。” 孙氏异想天开地道:“必是去和包店之人商议,好教咱们也吃上冷淘。” 张氏笑她:“你就光记着吃。” 话音未落,就见蒋长扬和个身材矮壮,穿胡服着*靴,佩金银装饰蹀躞带络腮胡子出来。那络腮胡子只打量了牡丹等人一眼,就爽地吩咐店家:“安置好这些客人,都记我名下。” 牡丹看这人眉目之间自有一种沉凝之感,不怒而威,又观其蹀躞带,知道不是普通人,便暗想道,人家包了店子,自是有其不便之处,蒋长扬此举固然是他有礼周到之处,自己也不能不知好歹就给人添了麻烦。当下郑重行礼道谢,彬彬有礼地拒绝。 那络腮胡子也不多话,只微微一笑,往里去了。蒋长扬笑道:“您太客气了。不过一碗冷淘而已,既然是来了吃了再走,不是什么大不了。要是真觉得不便,可以自己付钱。他家有名是水花冷淘。” 不过点头之交,也不知他为何殷勤至此?牡丹迟疑地看向蒋长扬,不期然地,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和可惜。她恍然大悟,原来人家以为她可怜得很,难得出门一趟,今日没吃成这有名水花冷淘,以后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吃上了。当下微微一笑:“没事儿,我明日又来。” 蒋长扬闻言,倒有些意外。又见牡丹笑容灿烂,雨荷也正满面笑容地和身边一个侍女说话,孙氏张氏之流对牡丹亲热体贴,情势与当日完全不同,心想大概是发生了自己不知道其他变故。便不再勉强牡丹,朝牡丹抱了抱拳:“既如此,请自便。” 牡丹上马前行十余丈,方又想起一件事来。她忘了问蒋长扬住什么地方。当初是通过潘蓉认识此人,因他解围故而答应送他几株牡丹,可是如今她已与潘蓉、刘家翻了脸,他日就算是想兑现诺言也不好去问潘蓉。但此刻再折回去问,却是有些多事了。也罢,只要他人还这京城中,总有机会再遇到。 一行人回了宣平坊,孙氏和张氏争着要给花钱,牡丹坚决阻止了,让门房倒水给送自己归家伙计和那兄弟二人喝,厚赏那两个伙计,打发他们回去时另行买了吃去犒劳铺子里其他人,又让林妈妈拿出十缗钱交给那兄弟二人。那兄弟二人把钱到手,高兴得什么似:“夫人不必替俺们操心,这就去换了米油盐回家。” 哥哥左右打量一番何家门头,笑道:“俺叫章大郎,他是俺弟弟章二郎。下次如果俺们再碰到这种花,夫人还要么?” 牡丹笑道:“寻常我不要,必须是像这种,与众不同,比如说生野地里,花瓣多,味道香浓,颜色也不一样,拿来我便要。总之越稀罕越好。” 章二郎踌躇片刻,道:“俺想起来了,后半山往生崖下有棵牡丹有些古怪。” 牡丹道:“怎样一个古怪法?” 章二郎比划着:“俺记得俺小时候就看到它了,一直就长不高长不大,到现也就是一尺半高左右。” 牡丹认真地道:“是开花之时有一尺半高还是其他时候也有一尺半高?花大朵么?开得可多?什么颜色?”她隐隐觉得自己大抵是遇到了一株微型牡丹。 牡丹花民间有“长一尺缩八寸”之说,实际上并非如此。牡丹春季萌发,一个混合芽抽生初步是茎延长,然后生叶,顶端形成花蕾,花蕾下面有一段相当长花梗,花后残花与花梗相连干枯而死。原来抽生茎,只有基部三分之一或者二分之一连续形成次年开花混合芽或者叶芽,并逐渐木质化。所以春季开花前后,由于花梗延长,植株显现增高,花后花梗萎蔫脱落,好像植株又变短了。 从她这些日子观察结果来看,株型高大挺拔、花朵丰满、开花繁茂是京中人士对牡丹观赏基本要求。但他们就没有想过,株型小巧低矮,年生长量小,根系细、短而多品种适合做盆栽乃至盆景,用于室内装饰布置会取得意想不到效果,也是她今后育种方向之一。 假设这株野牡丹真如同章二郎说一般,就是开花之时也只有一尺五寸高,便是将来培育微型牡丹好材料。王公贵族之家,案头几上若上放上那么一盆牡丹与其他花石组合而成,寓意吉祥盆景,可以想象得到会是怎样效果。 章二郎见牡丹发问,想了很久,方傻傻地道:“花是白色,不是很大朵,还多吧?俺没注意到底是啥时候有多高,只知道它矮小就是了。难不成还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不管如何,你去挖了送来给我就是。千万小心不要伤了须根。假如果真如同你说,还是与你一万钱,就算不是,也不叫你白辛苦这一趟。”牡丹一时半会儿与他解释不清楚,只能是见到花又再说。 章家兄弟闻言,再三保证多三天后就挖了送来,又记了一遍何宅具体位置,方欢欢喜喜地去了。 送走那兄弟二人,牡丹方进去看岑夫人。远远就听到众人欢大笑声音和甩甩谄媚无比声音:“好阿娘呀!” 林妈妈解释给牡丹听:“当初它爱学你这一句,去刘家三年已经忘了,今早起来听到众人和夫人请安问好,孩子们叫娘撒娇,就又想起来了。夫人倒被叫它弄得伤了心,过后却又叫人拿南瓜子赏它。” 牡丹听得好笑:“这臭鸟见风使舵倒是挺,这么就抱上了我娘大腿。” 雨荷笑道:“不是夸口,奴婢见过鹦哥中,这鸟聪明当属头一份。那日还多亏了它,奴婢不过教了它几回,竟就记住了。” 牡丹沉吟道:“回去交代宽儿和恕儿,都注意些,要紧话不要当着它说。” 雨荷小心应下。住这家里,目前也不能说谁不好,看着倒是大家都挺疼牡丹,但人多口杂,要是不注意说了不该说话,又叫甩甩传出去了,便是给牡丹增加烦恼,给岑夫人惹麻烦,自然得万般小心才是。 岑夫人午睡刚起身不久,正歪廊下凉榻上歇凉,周围围着何家女人和小孩子们,喝茶喝茶,说闲话说闲话,听孩子们背书听背书,其乐融融。见牡丹进去,都笑眯眯地给她挪地方,让她岑夫人身边坐下。 岑夫人握了牡丹手道:“幸亏今日你们带人多。”牡丹见孙氏和张氏都围岑夫人身边,心知刚才事情她二人一定已经和岑夫人说过了,便笑道:“若是人少,我也不敢随便出门。” 岑夫人点点头:“你李家表哥做那事儿是真?” 牡丹犹豫片刻,道:“似乎是真。刘畅问他,他承认了。得罪了那二人,他以后怕是不好过了。”而刘畅之所以敢问李荇,多半也是找清华郡主问过,清华郡主不认账才会怀疑到李荇身上去。其实以清华郡主那个性格来看,做这种事情是迟早。李荇就是不认,刘畅也未必就能完全断定是他,他这一认账,倒是把刘家和清华郡主都完全给得罪了,他以后日子只怕会难过许多。 岑夫人叹了口气:“这孩子呀……你欠他人情大了。”叫她怎么说才好?她看了牡丹一眼,见牡丹垂着眼,心情似是很沉重,便不再多语,只催牡丹:“不是买了花么?赶紧去栽呀?” 见牡丹起身去栽花,几个侄女侄儿忙七嘴八舌地和自家母亲请假,跟着牡丹往后院去了。 张氏方道:“娘,我看今日刘畅是动了真怒,把所有气都撒到行之身上去了,只怕后面会加刁难。”她和孙氏都是女人,自然明白刘畅和牡丹说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作为儿媳,是怎么也不能当着婆婆说小姑私情,只能是很隐晦地提一提。 岑夫人沉着脸道:“该怎么来往还怎么来往。身正不怕影子斜。” 张氏和孙氏对视一眼,齐齐应了一声是。。。[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四十章 姑嫂(一) 牡丹带着一群尾巴入了后院,远离其他牡丹花后院角落里找到一个地势高燥、宽敞通风,又能遮阴,土层深厚、疏松、肥沃地方准备做这株紫斑牡丹家。 林妈妈笑指了假山旁:“丹娘,将它种到那里去,和其他花做伴岂不是好?” 牡丹摇头:“这里就不错。” 林妈妈打量了一番周围环境,道:“是了,这里空着不如种这里好。” 牡丹只是笑。买花是不能立刻将它与家中原有花木放到一处去,原因是它若自身带了病虫害来,便会将传染给其他花木。妥当法子是将它别置一处,仔细观察一段时间,确认它健康后,才能让它和其他花木放到一处。 选好地点后,牡丹见那枝头上开得正艳花就这样扔了可惜,便叫宽儿取了修花专用大剪子、花瓶、装了清水铜盆来。挽了袖子把盛开花和可能开放花苞按着鲜切花要求压入水中剪下,递给几个侄儿侄女插入瓶中。 几个孩子从来见人折花,都是一剪子下去了事。就没见过牡丹这种压入水中再剪方式。十岁芮娘好奇道:“姑姑,为什么要将它们压入水中才剪下?还有你剪口子是斜。” 压入水中再剪,那是为了不让空气侵入枝茎导管内,阻碍吸取水分;切成斜口是为了增大它吸水量。但这个道理牡丹和孩子们说不清,只能含糊道:“这样花插瓶时间久一些。” 几个孩子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各各蹲一旁递东西,七嘴八舌地问问题:“姑姑,你改天还要上街么?可不可以带我们去?”“姑姑,你教我种花。”“姑姑,你今天买这个花没其他好看,只是要香些。你就是喜欢它香才买吗?”“姑姑,你们去吃冷淘了?为什么不给我们带点回来?” 牡丹一边微笑着回答他们各种各样奇怪问题,一边拿了剪子认真地将紫斑牡丹劈裂、折而未掉伤根剪除,又将过密枝、弱枝从基部夹掉,又把其他枝条按着整形要求,留下外芽,分别剪去二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使枝量少于根量后方才罢了手,吩咐婆子挖坑。 本来该先土壤里撒施呋喃丹或甲基异柳磷颗粒剂防治地下害虫和根结线虫,再用甲基异柳磷和甲基托布津混合液浸蘸整个植株,消除植株所带病虫,但这是古代,她从哪里去找这些东西? 少不得按着古法,指挥婆子用白敛末和细土混一处防虫,又坑底放了碾碎豆饼做基肥,方将紫斑牡丹按着原来枝条阴阳面栽了下去,因为牡丹栽深易烂根,并不敢栽深,只将泥土掩埋到原来种植线上,动手理称展根部,踩实泥土,又用木桩子固定好。 牡丹正要叫人取缸子里晒过井水来浇花,方发现身后围了一大群看热闹人,个个表情都稀罕得很。 何志忠扬州美人杨氏穿着宝蓝印花绢裙,描着斜月眉,点着石榴娇唇妆,白如凝脂圆脸上堆满了甜腻笑容,搧着美人团扇道:“哎呀呀,丹娘这是大出息了,亲自动上手了呢,看看这花种得,比咱家老张头还要像样子。” 老张头是何家专门伺弄花木花匠。岑夫人听杨氏这样形容,就不高兴,什么大出息了还和个花匠比?当下便道:“养花怡情,她从前就爱伺弄这个,那时候身子不好,自然是只能指着别人做。现身子好了,有精神了,自然要亲自动手。” 众人见岑夫人这毫不掩饰偏爱,俱都微微一笑。杨氏也不生气,只是笑:“其实婢妾一直都觉得,丹娘这次回来,精气神很好,所有病气都一扫而光,说明这是苦甘来,要享福了。” 这话岑夫人爱听,一边张罗着叫人取水给牡丹洗手,一边笑道:“你这话说对了。” 牡丹只是笑,因着移栽后浇水是成活关键,并不敢放手给人去做,自己拿了水瓢认真将水一次浇透灌足,方放下水瓢准备洗手。洗净手后,竟然是吴氏亲自递了巾子过来给她擦手,不由唬了一跳:“姨娘怎地这般客气?” 吴氏温和地笑道:“不过顺手而已。”坚持将巾子塞到了牡丹手里,亲热地拉着她手替她擦干。 杨氏一旁瞧见,拿扇子搧了搧,古怪一笑。见自家男人亲娘如此着意讨好牡丹,甄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把脸侧开去和张氏说话。 牡丹将众人脸色都看眼里,却不能拒绝吴氏好意殷勤,无奈接了,认真道谢。 吴氏虽然是妾,但何家地位很不一样。她得到何大郎几弟兄真正尊重,特别是何四郎,对待她是不同。 相比岑夫人和杨氏,吴氏并不美貌,只因她是岑夫人陪嫁,深得岑夫人信任倚重,年纪大了,这才做了何志忠妾,生了何三郎。多年来,无论何志忠外出跑货还是家中,她都一直跟岑夫人身边端水持巾,帮着料理家务,恭顺温和,很得家里上上下下喜爱和尊敬。 但真正让她拥有岑夫人和何志忠看重,何大郎等人尊敬原因却不是这个。牡丹并不是这家里独女,她头上本来还有一个夭折了姐姐,正是吴氏生,只比何三郎小一岁。 那个时候,何家远没有今天这么兴旺,也没这么多人手。何四郎出生时候,岑夫人难产,何志忠不家,她全心全意扑岑夫人身上,忙了个昏天黑地。待到岑夫人脱离危险,母子平安后,人们才发现何大姐不见了,再找,再找,才井里发现了。 从那以后,岑夫人和何志忠对她就有一种亏欠感,凡事总是会替她和何三郎多考虑几分,何四郎是记着她情分,要求李氏一定要尊重吴氏。李氏果然做到了,却也因此和吴氏亲儿媳三郎媳妇甄氏结了怨。 吴氏和从前牡丹相处得不错,但换了芯子牡丹对她和杨氏一直就是敬而远之。不是说记忆中吴氏对何牡丹兄妹或是岑夫人有过什么不好地方,而是一直都太好太好了,关注度甚至超过了何三郎和甄氏。她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做到这个地步。 岑夫人见牡丹不自样子,又看到杨氏和甄氏不自,便笑道:“阿吴你别管她,让她多动动,对她身子有好处。” 牡丹趁机从吴氏手里抽出手来,微微带了几分娇嗔笑道:“人家都是大人了呢,姨娘这样孩子们都要笑话我了。” 吴氏微微一笑,自动退到岑夫人身后去。杨氏轻轻一笑,瞟着吴氏道:“姐姐还当丹娘是小孩子呢。我十六时就生了六郎,丹娘很就满十八岁啦!” 吴氏只笑不语。 岑夫人脸色却难看起来。 甄氏见状,心里越发有气,暗想牡丹摆什么谱?又怪吴氏总是凡事先就矮人三分,岑夫人面前小心翼翼也就是了,杨氏面前也这样子,所有人面前都这样子,何三郎也是这样一个温吞脾气,成日里就跟何大郎、何二郎身后讨好卖乖,生生叫自己几个妯娌中就低人一等。 雨荷一旁见甄氏脸色不好看,忙捧了两枝紫斑牡丹递给她,陪笑道:“三夫人,您看这花儿可香呢,与其他又是两种样子。” 谁耐烦要这扔了不要花?甄氏抿唇笑道:“我就是粗人一个,哪里懂得这些花花草草?天不早了,得赶紧把事儿做完。”也不接雨荷手里牡丹,径自牵了独子何洌往前头去:“你还没背完书呢,咱们继续去背。”又问两个女儿:“你们字都写好了?眼看天就要黑了,再不做完,待你爹回来,看我不叫他拾你们!”唬得慧娘和芸娘慌慌张张地赶去追她。 杨氏立即命人接了雨荷手里牡丹去,笑道:“看看三郎媳妇这脾气,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正好,我没见过这样香牡丹,就给我了呗。” 雨荷赶紧递过去,其余人等借机将剩下紫斑牡丹竟都分了个干净,冲散了甄氏莫名发脾气带来不。 薛氏自前面来喊众人,说是何志忠父子回家来了,于是女人孩子们俱都欢欢喜喜地往前面去,吴氏瞅了空到牡丹跟前悄声道:“你三嫂是生我气呢。你别和她计较。” 牡丹笑道:“自然不会。”大家庭就是这样子,谁突然生气了,又突然高兴了,都很正常,她有心理准备。 当夜李荇又跟了何志忠父子回来,谈笑自若,坦坦荡荡,也没觉得他骗了何家人有什么难为情,仿佛就是天经地义一般。何志忠却也没什么特别表现,饭后反而留李荇书房里商量了许久,出来后宣布,说是中人已经找好,让大郎和二郎第二日同他一道去刘家。先礼后兵。 [bkid=nae=《御夫手册》][bkid=1421817,bk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四十一章 姑嫂(二) 戚夫人近心情很不好。那何家病秧子她眼皮子底下整整三年,她就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翻脸无情人,看到自家夫君被打,眼睛也不眨一下,走得是头也不回,弄得她又恨又恼又羞又疼。虽然盛怒之时,她恨透了那病秧子,巴不得那短命折寿病秧子一去不复返才好,但事后她却是有些后悔。 怕何家用那件事情来威胁自家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却是,这关口何家儿媳妇位子不能空缺着!明摆着就给人可趁之机嘛!所以她完全赞同刘承彩“拖”字诀。谁怕谁呀?她孙子孙女都是有,还可以继续生,将来拖得她何牡丹人老珠黄之后,再一脚踹了,刘畅还是翩翩郎君一个,就凭他们这样家世,照旧娶好人家女儿。 但事情发展有些出乎她意料。何牡丹走后第二天,清华郡主就闻风而动,进了他家门,美其名曰来看望她,却又让人将刘畅给截住。刘畅也是,虚与委蛇,哄哄拖拖不就好了?偏生他几句话不和,竟就不管不顾地和清华郡主大吵起来,气得清华郡主差点没把屋子给掀了。 她怕出大事,上前去劝架,反被清华郡主一巴掌推出老远,闪了她老腰。可她也顾不上了,劝住这魔头才是正事,到底没劝住,清华郡主撂下几句狠话后怒气冲冲地走了。她想起清华郡主那脸色和那几句话,始终觉得不安得很,眼皮子不停地跳,似乎是要出大事感觉。 刘畅却是无所谓,甩甩袖子也走了。傍晚时分方带着一身酒气回家,脸色难看得吓人,弄得一屋子姬妾鬼哭狼嚎。她看着不像话,把惜夏叫了去问,才知道刘畅差点和人动了刀剑……都是为了那不知廉耻何牡丹! 好容易等到刘承彩归家,她忙抓住刘承彩袖子:“老爷!还让不让人活下去?一个何牡丹就把我们家搅得天翻地覆,我不管,你赶紧把这事儿给我弄明白了!” 刘承彩热得要命,中午时分堂饭光顾着应付政事也没吃饱,饿得前胸贴着后背,对已经不娇老妻撒泼就有些嫌烦,碍于雌威却又不敢发作,只得耐着性子道:“热死了!好歹让我先将官服换下又再说,厨下有什么吃弄点来!” 念娇儿见机忙递上纱袍,要伺候刘承彩换衣服,念奴儿则道:“夫人见天热,特意让厨房给老爷备了清风饭,放冰池里镇着呢,奴婢立刻就去取来。” 戚夫人见他果然热得满头大汗,难得贤惠地问他:“有刚煎好蒙顶石花茶汤,你要么?” “怎么不要?给我倒一大瓯来!”刘承彩换了轻松凉爽纱袍,方惬意地往躺椅上一倒,翘起脚来给念娇儿脱靴。不想他热得脚胀了,平时又不喜穿大靴,就比往常有些难脱,念娇儿急得出了一身香汗,又怕弄疼了他,又怕他面前呆时间久了引得戚夫人疑心,越急越难脱。 刘承彩本来心里有些烦躁想骂人,刚挣起就看到念娇儿脸颊上那层犹如清晨花瓣上露珠细汗,还有红润饱满嘴唇和雪白脖颈,碧绿抹胸……于是忽如三伏天里被一阵凉风吹过,全身燥意都消失无踪。也不说话,就翘着腿给念娇儿脱,甚至故意勾着脚脖子,叫她脱不掉。 念娇儿做惯活人,怎会试不出老爷这是故意刁难?不由战兢兢地飞从睫毛缝里睃了一眼,但见刘承彩斜眼看着她,脸上表情高深莫测。不由唬得魂飞天外,全身都浸出一层湿腻腻冷汗来,情不自禁就颤声喊道:“夫人……” 刘承彩大为败兴,抬起脚来冲着念娇儿当胸一脚,骂道:“你个吃闲饭蠢东西!脱个靴子都脱不好!伺候你们夫人倒上心,我就不是你主人么!” 念娇儿被踹得一屁股坐地上,随即爬起只是磕头,含着泪不敢发一声。得罪老爷只是吃气,得罪夫人却是要丢命。 戚夫人端茶过来,见状冷笑了一声,将茶瓯往刘承彩旁边几子上使劲一放,滚烫茶汤溅出烫得刘承彩纵身跃起,鬼哭狼嚎。她也不管,冷着脸将念娇儿赶了出去,一口啐刘承彩脸上,咬着牙恨道:“不要脸老东西!惹了祸事倒叫妻儿替你承头,日子这才好过一点,你就又起了那腌臜心思!祸事转眼就要到头上了,你看要怎么办吧!迟早叫你刘家香火无存!” 刘承彩心头鬼火一头一头地往上拱,咬着牙缩着肚子好容易才把火气吞下去,忍气吞声地将袖子擦了脸上唾沫,跺脚道:“又怎么了?” 戚夫人出够了气,方将今日事情前后说了一遍,道:“你再不想出个好法子来,不是那病秧子引得你儿子杀了人,就是那淫妇灭了你刘家香火!” 刘承彩心中早有计较,偏故意让她急:“事已至此,你待要如何?”何家吃了秤砣铁了心,难不成他能上门去把那病秧子抢回来不成?只要何家肯把那东西拿出来,又不要他还钱,那就大善,日后他就不信何家敢和他这三品大员对着干!至于郡主,刘畅不是喜欢么?郡主有宠,比有些真正公主还要受宠些,她真要嫁给刘畅,也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不能生,怎会断了香火? 戚夫人闻言,一双美目瞬间睁得老大,上前去揪刘承彩耳朵:“你是男人么?我嫁你做甚?我待要如何?好,好,你问得好,咱们这便当着儿子去说个清楚……” 刘承彩吃痛,又见帘外似乎有人影闪过,不由大为恼恨,扒住戚夫人手使劲摔下,恨道:“妇人之见!何至于如此!他何家区区一个商户,就算是有几个钱,识得几个权贵,又算得什么!怎比得我三代簪缨之家?他若是乖乖伏小认输,我便罢了!若是要和我对着干……我必叫他好看!你少一天淫妇淫妇地挂嘴上,当心祸从口出!她真想进这个门,是你我挡得住?你无非就是怕她身份高,失了你婆婆威风罢了!” 戚夫人被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却不甘心就此认输,待要将从前事情扯出来说,刘承彩已经抛了她自出去了。见刘承彩走得头也不回,她心下又有些着慌,又松不下脸叫人去看刘承彩到底去了哪里。直到留刘畅院子里盯着刘畅朱嬷嬷着人来说是去了刘畅院子,方才松了一口气。念娇儿上来伺候,她就怎么看都不顺眼,盘算着是不是要将念娇儿打发出去。 正自盘算间,就听外面来报:“舅夫人来了。”却是她娘家兄弟媳妇裴夫人来访。戚夫人正心烦意乱间,就有些毛毛躁躁,烦道:“天都要黑了,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却又不能不见,只能是任着念娇儿伺候好衣服发饰,方才懒懒地迎了出去。 裴夫人年轻,不过三十六七岁,发上插着金镶玉蜻蜓结条钗,系着五彩印花八幅罗裙,披着天青色烫金披帛,踏着一双金丝百合履,满面春风地走进来,笑道:“阿姐,我前两日就要过来,偏事儿多,来不着。今日好容易有了空,赶紧跑过来寻你。” 戚夫人淡淡地请她坐下,先问了家里人好,方问起她来意。 裴夫人见戚夫人懒懒,明显是不高兴,倒不忙说自己事,关心地道:“可是天儿太热了,身上不舒爽?您别太操心了,儿子儿媳妇别太惯着。”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个来戚夫人鼻孔就差点往外喷火,哼了一声,道:“别说那个!说起我就来气!” 裴夫人惊讶地道:“这到底是怎么了?谁惹您不高兴了?说给我听,我去帮您出气!”何家从刘家搬东西那么大动静,早就从坊间传到官署里去了,她其实是知道。只是她今日来这件事,就得装着不知道引出戚夫人话来才好。 戚夫人说起当日情形来犹自气得发抖:“那何家当真是粗鄙之人,一家子都目中无人,全无半点教养……” 裴夫人静静地听她说完,方道:“我听二娘说,那日子舒和人动了手,就是演了舞马,似乎也是他们何家什么人?” 戚夫人恨道:“可不是!是那病秧子短命鬼远房表哥,就是宁王府长史家那个不做官偏跑去做买卖崽子李行之!生得没有头脑,被病秧子挑唆两句就动了手!今日又险些动了刀剑,老天要保佑,叫他一个个莫落到我手里!” 裴夫人陪着她说了一歇狠话,方佯作不意地道:“我听大郎说,端午节,皇后娘娘寿诞之日,宁王府要敬献两匹舞马给娘娘贺寿,届时会勤政楼前献舞。不知你和姐夫可听说这事儿了?” 戚夫人不由一滞,皇后育有两个皇子,长子封了太子,才薨了不过两年多。皇后娘娘伤心得很,圣上为了让她排解忧思,这才趁着这个机会特意下旨命百地献艺。先太子薨了两年多,贤明有才成年皇子一大串,却仍未另立太子,可见是圣眷深厚。而这宁王,不巧正是皇后幼子。 想到此,她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骂道:“难怪得李行之有恃无恐!何家如此目中无人!原来是靠上好靠山了也!” 裴夫人垂头不语,人家李家做宁王府长史,又不是一天两天事儿了。她怎么现才回过味来?难道真是享福享多了,人变傻了? 戚夫人想了片刻,却又笑了起来:“我才不怕他!” [bkid=1797584,bknae=《御夫手册》][bkid=188831,bknae=《良缘到》][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四十二章 谋(一) 裴夫人听戚夫人如此说,又见她胸有成竹样子,想到来时自家夫君叮咛,便笑道:“您当然不用怕他,想他李家,从前不过商家出身,到了李元这一辈,方才侥幸做了官,熬到如今,也不过一个从四品亲王府长史罢了。” 她这话要反着听。亲王府长史,虽然只是总管王府府内事务,比不得刘承彩这样三品尚书威风八面。可那是宁王身边至信之人,宁王如果没机会上位那倒也罢了,偏这宁王身份非同一般,自来多有圣眷,出身低微李元能钻营到这样一个官职,能说他笨,能小觑他吗?不能。 偏戚夫人只是微微一笑:“你可知为何五姓女那么难求?朝廷为何又专门下了诏令不许五姓子孙自行婚配么?” 裴夫人道:“自然是知道。” 本朝有自前朝年间就形成五姓七家,乃是一流高门大族,分别为清河吴氏、范阳白氏、荥阳王氏、太原秦氏、陇西萧氏、博陵吴氏、赵郡萧氏。他们通过与皇室和自身之间相互联姻,形成一个权势地位很高集团。到了本朝,这五姓朝堂上势力虽大不如从前,社会却仍有极高影响力,官员权贵,乃至皇室,无一不以与五姓结亲为荣。随便举几个例子,五姓女踪迹无处不——皇后出自荥阳王氏,宁王妃出自太原秦氏,楚州候世子潘蓉之妻也出自范阳白氏,其他是不一一而足。 对于男人来说,娶五姓女这种荣耀,甚至超过了尚公主。偏这五姓之人还要自抬身价,轻易不肯与其他人结亲,越发显得奇货可居。朝廷为了打破这种局面,特意下了诏令不许他们自行婚配。这种情况下,许多兴贵族权臣总算是如愿以偿。 戚夫人冷笑:“既然知道,便该明白,似我等这种人家,虽比不过五姓七家那般显赫,却也不是那商户出身能比,何况你姐夫是国之栋梁。就算是将来……那位尊贵了,还能为了这种小事情来找我们麻烦吗?何况又不是李家至亲,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远亲罢了。他若是连这种事都要管,只怕是要忙不过来。”她嘴里说得硬,心里却暗想,是得悄悄叮嘱刘畅,莫要与李荇再结仇。 “那假如李家铁了心要为何家出头呢?”这个道理裴夫人怎会不明白?但她明白一个道理,诸人为何千方百计要与五姓结亲?趋利之心,人皆有之,图不过就是声名和大权势利益。就如同刘家为何会答应娶何牡丹一样,图就是保住自家荣华富贵!她完全赞同自家夫君那句实话,能与五姓结亲毕竟是极少数,不如找个实才是真。这李家,将来富贵少不了! 戚夫人被她问住,半晌才不高兴地道:“他不讲道理,插手我们家私事,我家也没必要和他客气!” 裴夫人心里微微一沉:“那子舒这件事你们是怎么考虑?清华郡主不是个好惹……” 戚夫人听她提起清华郡主,立时“噌”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道:“我平生恨一件事,就是有人压着我,强迫我做不喜欢事儿!总有法子!” 裴夫人见她发怒,立时改了原本来意,这么大脾气,还是等自家夫君明日自己来和他姐姐说罢。于是顾左右而言他:“怎不见姐夫和子舒?” 戚夫人哼哼道:“子舒喝醉了,他爹看他去了。你有事找他们?” 裴夫人摇头笑道:“我要有事,还不直接和您说呀。” 戚夫人瞪眼道:“莫哄我,我还不知道你?这个时候上门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 裴夫人只是推脱:“不就是和你说舞马和李家事儿?” 戚夫人冷笑了一声,道:“你对李家这么上心,莫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裴夫人惊讶道:“开玩笑了。这是从何说起?” “既然不是,上次宴会下来,你们觉得谁好?”戚夫人见裴夫人不语,冷哼道:“是不是你都听我一句,那小子靠不上。” “阿姐您着实多虑了。”裴夫人面色如常。 却说刘承彩进了刘畅院子,见刘畅躺窗下软榻上,酣睡正甜,身边围着一群衣着光鲜,貌比娇花,殷勤得不得了姬妾。碧梧、玉儿、纤素,甚至大着肚子雨桐都,两人执扇,给他送去幽幽凉风,一人给他捶腿,一人则拿了帕子给他拭汗,好不活! 想到自己刚才窘样,刘承彩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当下将一群女人轰了出去,从矮几上抬起一盆水来兜头给刘畅浇了下去。 刘畅正做美梦。梦里他将李荇打得落花流水,把何牡丹折磨得欲生欲死,连连哀告讨饶,他却总是不饶她。正高兴处,忽然被清华郡主一脚踹进了湖里,透心凉,气也喘不过来。他惊慌失措地翻身坐起,方才发现自己头上脸上、身上都滴水,不由大怒,正要骂是哪个不长眼东西将他弄成这个样子,忽见刘承彩放大脸骤然出现他面前。 他淡淡地扫了刘承彩一眼,往下一躺,瞪眼看着头顶雕花横梁和空中乱转银香球,哑着嗓子道:“又要做什么?” 刘承彩看到他那副要死不活样子就来气,抬脚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道:“做这副样子给谁看?还不是你自己作出来!” 刘畅冷笑了一声,并不答话。 刘承彩知道他脾气,越逼越上火,也就不再打骂,自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来,道:“你母亲说你今日要和人家动刀子拼命?你倒是真出息了啊!招惹上一个郡主还不算,又要去招惹宁王府?” 刘畅哼了一声:“她自己愿意寻不自,怨得我么?宁王府,他父子也就和宁王府一条狗差不多,何惧之有?”虚与委蛇,面面俱到什么,他都知道,只是,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刘承彩默了默,突然哈哈一笑:“你呀!是仗着郡主舍不得把你怎样吧?”从前清华郡主一心想嫁刘畅,却没能嫁成,嫁了人之后也是一直念念不忘,还很讨厌她那死去丈夫软脾气,看来就是专爱刘畅这个调调。想到此,他心情又好了几分。 刘畅闻言,不承认也不否认。 刘承彩起身背手屋子里踱了几步,沉声道:“她此时和你情浓,自然舍不得把你怎样。但到底,她也和我们不是一样人,真叫她寒了心,恨上了你,你是要吃亏!这件事你不要管了,由我来处理就好。从明天开始,你再不许出去晃悠,老老实实地给我呆家里,把学问捡起来,过些日子再给你谋个职事,你也该上进了,成日这样厮混着不是事。” 刘畅一怔,随即狰狞了面孔:“你休想!”翻身下榻,转头就要往外走。老东西,之前卖了他一次,这次又要卖他了么? 刘承彩冷冷一笑,喝道:“来人!好好伺候公子,没我话,不许出门。”言罢一甩袖子走了。他身后几个家丁彬彬有礼地将刘畅拦了院里。 第二日,恰逢休沐,刘承彩和戚夫人刚吃过早饭,就听人说戚长林来了。刘承彩看看天色尚早,便自言自语一样地问自昨晚起就没和他说过一句话,给过一个好脸色戚夫人:“这样从早到晚,一趟赶一趟,是要做什么?” 听见他这样说,仿佛是嫌弃自己娘家人太过讨厌似。戚夫人大怒,将手里鎏金银把杯子狠狠放桌上,冷冷地道:“你要不想见,可以不见!” 刘承彩撇撇嘴,也不理她,自出门去见戚长林,二人寒暄过后,戚长林方道明来意,原来他就是何家请来中人。 刘承彩先饮了一大瓯蒙顶石花茶汤,方慢吞吞地道:“这么说,是宁王意思咯?我记得他不是个爱管闲事,怎么就管起这种小事儿来了?是李元求他?” 戚长林对着这个姐夫,却是没裴夫人对着戚夫人那般小心,只笑道:“谁知道呢?反正儿子和老子谁说都一样,不都是一家人么?” 刘承彩哂道:“这两匹舞马好大面子!”虽然宁王只是略略提了一提,并没有要求一定要怎样,但那意思都应该明白,况且是让内弟来劝自己,也算是考虑得比较周到了。清华郡主那里迟早都要发作,不如现就承了宁王情。当下回转脸来笑道:“我知道了,但也要何家拿出诚意来才行。” 戚长林笑道:“那是自然。这事总拖着也不是事,耽搁外甥前程,待我这里着人去和他们说,立时就过来。” 刘承彩微微颔首,用教训口吻道:“我听说你近和宁王府走得极近,是不是?” 戚长林不承认:“不过是恰好有一些公务上事情罢了。” 刘承彩按住他肩头,意味深长地说:“现情势还不明朗,不要操之过急。” 戚长林点了点头。但不要对着干,也是应该吧? 未正时分,何家父子三人一道进了刘家大门。 ——*——*——*—— 关于五姓七家,小意做主给他们换姓了。~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bkid=1797584,bknae=《御夫手册》][bkid=188831,bknae=《良缘到》]。。[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四十三章 谋(二) 两家沟通并不顺利。 刘承彩开口就是一句:“子舒说了,丹娘三年无出,妒忌,不事姑舅,拨弄口舌是非,撺掇李荇当众打了他。论理该出。” 被休与和离可是两个完全不同概念。此话一出,不要说何家父子脸色难看,就是戚长林都大吃了一惊。刚才不是都说好了么?怎地这般不客气?倒似要撕破脸一般。何家人脾气暴躁,若是闹将起来,这事儿又办不成了。到时候刘承彩倒是往何家人身上一推就干净了,自己却是要被看成是办事不力。宁王难得开口找人办事,好好机会就这么叫刘承彩给搅和了……当下戚长林便不高兴起来,拿眼睃着刘承彩,只是使眼色。 刘承彩却无动于衷,只装作没看见,沉脸看着何家父子三人,坐得四平八稳,摆出了官威。 “好不要脸!拼着我这条命不要,义绝!”何大郎气得七窍生烟,立时就将手边茶瓯砸了个粉碎,跳将起来就要发作。 眼看着何大郎手指挖到了自家脸上,蒲扇似铁掌要去抓自己领子,刘承彩眼皮子直抽搐,一颗心乱跳个不停,强自稳住心神,保持面瘫,把眼睛瞪得大大,一动不动地死熬。 刘承彩一来就给自己下下马威,无非就是想把过错都推到牡丹身上,将那一大笔钱赖掉而已。何志忠早有准备,与何二郎一道按住何大郎,给何二郎使了个眼色后,何二郎淡淡地望着刘承彩道:“刘尚书是官,自然比咱们平头老百姓知道七出三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律法里是怎么说?妻年五十以上无子者,听立庶以长。丹娘还没满十八岁。丹娘婚不满一月,我那好妹夫就有了两位姨娘,不过半年,庶长子就出世,前些日子是歌姬什么都抬回家,把丹娘陪嫁都弄去了,若是丹娘妒忌,不知那两个孩子怎么生出来?还有一个生孩子又是从何得来?” 何志忠咳嗽了一声,制止住何二郎,骂道:“你个不懂事小崽子。你如何会有尚书大人懂?其他事情就不要说了,不过浪费口舌。尚书大人说是怎样便怎样,反正闹到这个地步万难回头,杀人暂且不忙,休书写来,咱们去京兆府一听分辨就是了。纵然万般理由皆可由人捏造,但我家丹娘自来乖巧懂事,想来也无明过可书,咱们不怕。” 从前吏部尚书萧圆肃捏造事实休妻,不就是遇上了个不怕事岳家,和萧圆素打了一场官司,硬生生叫他又赔钱又被皇帝责罚了么?他这是明明白白地威胁刘承彩了。纵然婚姻主动权都夫家手中,但万事就怕认真,这休书并不是随便能写,七出也不是随便捏造就能成。要休妻,就得有明明白白过错可以说出来。何家不怕事,还拿着刘家把柄,闹到公堂上,谁会吃亏明白。兴许他刘家将来是可以报复回来,但若是此时不让手,刘家先就要吃个大亏。 戚长林见事情突然闹到这个地步,虽然暗怪刘承彩多事讨打,却不得不起身周旋:“别急,别急,我姐夫不是还没把话说完么?这样喊打喊杀伤了和气,对谁也没好处,姐夫,是吧?”边说边朝刘承彩使眼色。 刘承彩惊魂甫定,暗想这何家果然粗蛮,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果然做不得长久亲戚。但他也知道,亡命之徒其实真正招惹不得,便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维持住三品大员风度后,再将手里茶瓯往桌子上一扔,道:“就是,亲家急什么?我刚才说那是子舒意思。你们也晓得,子舒那孩子,是个心气高,受不得气。他和我说了,虽然丹娘做了这些事情,但他一点都不怪她,他不肯休妻。过些日子还要去接了丹娘回家,好好过日子呢。” 戚长林听得暗里翻了个白眼,原来就知道这大姐夫是个翻脸比翻书,脸皮比十二个城墙转拐再加碓窝底还要厚,却是从没亲自看到过,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不但脸皮厚,而且还不要脸。这般拿捏人家,无非就是想多争点钱财罢了,多亏阿姐有手段,拿捏得住他,否则真是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刘承彩却半点脸红意思都没有,坦然自若地看着何志忠道:“当然!丹娘不想和他过日子了,也不能勉强。你我都是做父亲人,无论如何总是为了儿女好。我意思和你一样,既然感情不和,就不要再拴一处了,他们打打闹闹,搏却是我们这些老不死性命。你说是吧?” 何志忠心头恨死了这个不要脸东西,想象着刘承彩就是满嘴蛆爬,面上却是不急不躁,只淡淡地道:“你说得对,与其相看两相厌,被人凌辱致死,还不如成人之美,也全了自家性命,省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刘承彩面色如常,咳了一声,道:“好好好,自家孩子总是没有错,谁是谁非咱就不说了。那日您和我说怎么说来着?好说好散是不是?” 何志忠点点头:“只要尚书大人言出必行,何某人也是言出必行。我何某人做了一辈子生意,就从来没有做过失信之事。” 对于他这样生意人来说,信义第一,算是间接地给刘承彩作了保证。可刘承彩要不是这个,而是要实惠,见他装糊涂,心中暗恨,眼珠子一转,便道:“好说,好说,人无信不立嘛,我做了这许多年官,也是讲究信义。这事儿我允了,咱们好说好散,只是……”他看了看戚长林等人,戚长林知道是有私密话要和何志忠说,便邀约何家兄弟二人一道出去。 屋里只剩下何志忠和刘承彩二人后,刘承彩方苦笑着朝何志忠行了个礼:“前几年,多亏得老哥帮了我大忙。丹娘是我们没照顾好,我对不起您……本来我真是想让他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可是这事儿,您看,也不知怎么地就惊动宁王殿下了……我心里忐忑呢。” 何志忠见他装腔作势,便也叹了口气,万分难过地道:“罢了,姻缘天定,他们注定无缘。不提这个,把离书给我,从前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刘承彩见他关于宁王之事半点口风都不漏,暗骂一声老狐狸,愁眉苦脸地道:“那笔钱倒是小事情,过些日子就可以筹了给你们送过去。只是子舒是个死心眼,昨日我才劝过他,他死活不肯写离书……我这个父亲却也不好强他所难,这种大事还得他认可才行,不然将来他又去纠缠丹娘,来个不认账……”边说边拿眼觑着何志忠,果见何志忠脸上露出不耐来,他方又笑道:“不过你放心,给我些时日,让我劝劝他,定然好说好散。我才一听说昨日那件事情,立刻就狠狠教训了他一顿,禁了他足,以后定然不会再给丹娘添麻烦。” 彼此都有短处对方手里,比就是耐心和脸皮厚。只要何志忠一日不松口,他就一日不拿那离书去,反正现说到这个地步,和宁王那里也说得过去了。不是他不办,只是遇到个任性孩子,需要时间呀,看看,自家孩子都关起来了,够诚意吧? 何志忠听说他把刘畅关了起来,倒有些意外,但也明白他这样拖,打是什么歪主意。当下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方闭了闭眼睛,肉痛地咬牙道:“既然好说好散,你我之间还谈什么钱不钱?” 等就是这句话!那可是好大一笔钱呢!刘承彩大喜,却道:“不成,不成,人无信不立,说过话要兑现。” 何志忠按捺住胃里翻滚,满脸诚挚地道:“这不是见外了么?丹娘病好了!是谢礼!好歹一场情分,就当是为丹娘好,也不要再提了。” 刘承彩嗯嗯啊啊地遮掩过去,也就不再提这事儿,只道:“那子舒这里一劝好,我就使人来府上传信?” 何志忠心里一沉,钱也答应给了,契书也答应归还了,却还是拖着,这是个什么意思?花了这么大功夫,这事儿若是不借着宁王这股东风一次办妥,只怕后面还会生出瓜葛来。何志忠想到此,少不得与刘承彩商量,既是已经答应了,不如就一次办妥了罢。 刘承彩只是高深莫测地笑:“您放心吧。我说过话一准算数,你们帮过我大忙,丹娘好歹做过我几年儿媳妇,也是极孝顺,我不会为难她。”人无信不立,世人真正有信义又有几人?商人信义不过是厕纸罢了!他要光凭何志忠一句不会说出去他就信了,他也就不会是刘承彩了。他风风雨雨几十年,做到如今这个位子上,并不是只凭运气好胆子大就够。被人拿住把柄不要紧,要紧反过来同样抓住对方把柄。还没拿着何家把柄呢,怎能轻易放手? 何志忠不知刘承彩心里盘算什么,只是凭着直觉知道不妥,便咬着牙要刘承彩给他一个实保证。 刘承彩也不为难,笑道:“您真是太疼丹娘啦,一心一意就专为她打算,可惜我是没个女儿,不然也是一样宠。这样,我给你写个文书,保证一定叫他们好说好散。到时候你拿它来换离书,你看如何?”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四十四章 谋(三) 何志忠想想,老东西不买宁王账,又拿住了自己心疼女儿软处,知道自己拖家累口,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不会轻易和他硬拼。看来今日再逼也没意思,做得过了倒让老东西宁王那里有说辞,左右都是准备了第二条后路,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样,便没拒绝刘承彩提议。 看着刘承彩把保证写了,取出私印盖妥,又仔细研读一遍确认无误后,方吹干墨迹,小心进怀里,辞别刘承彩,谢过戚长林,领着两个满脸不甘之色,目露凶光儿子先出了门。 戚长林不知事情办到什么地步了,便问刘承彩:“姐夫,事情办得如何了?我好去复命。” 刘承彩认真地道:“都谈妥了。你去回话,就说我们两家和和气气,商商量量,言定要好说好散。只是子舒后悔舍不得,需要时候缓缓,待我和你姐姐好生劝解他一番才好。把他说通了,也免得日后又去纠缠何家丹娘,大家脸面上都难看,这样才妥当。” 虽然这话说得实有理,可那始终还是没办妥呀。戚长林为难道:“只恐说是敷衍呢。姐夫您不如趁热打铁,好好劝劝子舒,大丈夫何患无妻,他何必硬要想不开?” 哟,他倒比何家还急?刘承彩不高兴地道:“什么敷衍?看看何家父子那么精明凶悍样子,能敷衍得了么?我刚才给他写了保证书,还盖了印鉴。我那保证书难道不值钱?不过需要些日子罢了,你放心,咱们是什么关系?我能骗你、害你?我可没做过对不起亲戚事情!” 既是写了保证书,那自然不会再赖。见刘承彩说得义正词严,想想也是果真没对不起过自家,戚长林不由汗颜,不敢再多话,匆匆交差去了。 刘承彩翘着脚独自坐了一歇,脑子里把即将要做事情逐步演练了一遍,确定不会发生任何差错了,方道:“把惜夏给我找来。”何家父子做生意向来小心谨慎,自有他们一套,插不得手,那便只好从牡丹那里下手了。 刘承彩摸着胡子默默地道,何牡丹,你没对不起过我家,可我却要对不起你了。谁叫你不老老实实,偏要唱这么一出呢? 何家父子出了刘家大门,翻身上马,放松缰绳,任由马儿缓行。何大郎一改刚才暴躁不平模样,轻声问何志忠:“爹,本来他就是冲着那钱财去这才故意刁难咱们,为何不一开始就答应了他?平白浪费这许多功夫,倒叫娘和丹娘家等得焦急。” 何志忠耐心地解释道:“我若是一开始就太过舍得,他岂不是要起疑心?越是不容易得到,他拿着心里越是安稳,越是以为咱们怕了他。以后遇到什么,也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来,多就是怪运气不好罢了。” 这就和做生意一样,若是买家一还价卖家就应允了,买家反倒要怀疑其中有猫腻,若是卖家不肯,和买家使劲地磨,买家后就算是再添点钱也觉着值得。大郎呵呵地笑了:“这口气憋心里实难受,等丹娘事情一了,咱们就赶紧出了吧。叫这对狗父子吃个大亏!” 二郎则道:“爹,您把老东西写保证给我瞧瞧?” 何志忠从怀里取出那张叠成方胜纸递给他,何二郎认真研究一遍之后,笑道:“就凭他这保证书,丹娘这离书是一定能拿到了。” 大郎笑道:“给我瞅瞅?”仔细看过一遍后,仍旧叠成方胜递给何志忠好,道:“果然还是二弟法子妙,要请个比他贵重人出面,这事儿才能了。不然还不知要和咱们拖延到什么时候呢。” 二郎却不以为然:“其实他根本没把宁王放眼里心里,此事不过顺手推舟而已。日后少不得要另外寻了法子找咱们麻烦,咱们都小心一些。” 何志忠道:“刘承彩脾气我知道,死仇是不敢结,要人命事也轻易不会做,但总会叫我们日子过得不爽利。是该小心一些。” 大郎道:“多亏了行之。那么贵重两匹宝马,就换了宁王一句话。爹,您不能亏待了他!” 何志忠笑了一笑:“那是自然。”他侧头满意地看着自己长子和次子。这对儿子,一文一武,这些年来给他帮了很大忙。像他们这种做珠宝和香料生意,光凭眼力好,识货,能说会道是不够,得有胆有识,到处都去得,保得住自家货。 大郎豪爽有力,不怕事,别人狠他能做到比别人狠,就是拿着刀子自家腿上刺窟窿比狠,他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谈笑自若。二郎则和大郎、四郎、五郎不同,一样都是一奶同胞,其他几个长得膀大腰圆,偏他和牡丹一样,怎么养都养不胖。这个武力绝对占优势世道,他从小就知道不能和其他人硬碰硬,凡事总多了几分思量,小心谨慎,也爱舞文弄墨,看点孙子兵法之类。偏他二人关系又好,走到一处简直就是绝配,所向披靡。 再过几年自己老了,也可以放心大胆地把事情交给大郎和二郎。下面几个孩子们也各有各出息,四郎就是一个有勇有谋,将来把牡丹婚事安排妥当,就没什么可操心了。何志忠想到此,不由心情大好。 父子三人兴高采烈地回了家,才扔下缰绳就被孩子们簇拥了进去。一眼看到坐廊下牡丹,便高声笑起来:“丹娘!成一半了!” 牡丹自早上起来就一直提心吊胆,做什么事都没心思,将那二十多棵牡丹打理好之后就坐岑夫人门前廊下,一边看几个年长些侄女儿裙子上用金线压鹧鸪,双鹅,鸂鶒,一边眼巴巴地等着何志忠他们回家。其间她想了好几种可能,既抱了美好愿望,也做好了被打击,万里长征准备。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成了一半! “这是怎么个说法?”牡丹还未开口,岑夫人已经起身迎了上去,嗔道:“成就成,不成就不成,什么叫做成了一半?” 何志忠又把那保证书拿给她们看,也不说刘承彩如何刁难,只笑道:“刘畅不肯,所以需要点时间才能完全弄好。刘承彩这里却是都说好了,我不放心,逼着他给我写了这个。”又道:“丹娘,说是刘畅被禁足了,待我让人去打听打听,若他这几日果然不曾出门,你就能自由自地出门了。” 大郎和二郎只是憨憨笑,都没提那笔钱要回来没有事。何志忠父子三人不提,是早就商量好,若是这笔钱后回来,便给牡丹,若是不回来,便要以这个名义瞒着众人再补贴牡丹一些,此时若是当着众人说得太清楚了,儿媳妇们难免会有想法,索性不提。 岑夫人没问,是觉得何志忠既然没当着大家面说,必是有他道理里面;牡丹没问,是怕他们误会自己惦记那笔钱;可是几个儿媳妇中,却有人热心地问了:“那丹娘剩下那一大笔嫁妆他们家什么时候还?他们家不会想赖了吧?” 何志忠和岑夫人同时抬起眼淡淡地扫过去,出声是年轻六郎媳妇孙氏。这倒是出乎两人意料之外,不过岑夫人这种时候一般是不会发言,何志忠淡淡地道:“什么时候和离就什么时候还,赖不掉。”眼睛却是恶狠狠地朝脸色大变杨氏瞪了过去。 这一大笔钱来龙去脉,家里多数人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牡丹嫁妆,刘家是冲着嫁妆丰厚才娶牡丹,具体有多少,是不知道;只有岑夫人、朱氏、大郎、二郎、薛氏、白氏知道得清楚其中弯弯道道,杨氏则是因缘巧合,恰好听到点首尾。事后他曾郑重警告过杨氏,不许提一个字。牡丹这次归家,也只是说还有些东西刘家没拿回来,其他可没仔细提过。这孙氏如今问得如此清晰,不是听了杨氏嚼舌头,又是什么?何志忠有心想狠狠教训杨氏一顿,却又怕反而引起其他人注意,只好暂时忍下,淡淡地回了孙氏话。 孙氏话一出口,就发现气氛不对劲。几个平时表现得对牡丹很亲热很关心妯娌,此刻都屏声静气,甄氏则是用一种古怪眼神看着自己,公公婆婆脸色都不好看,杨氏则满脸不安,只有朱姨娘和牡丹神色如常。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也敏感地发现自己问错了话,她也不高兴起来,她不过就是关心才多了这句嘴,难不成她还能打牡丹嫁妆主意不成?成,以后再不过问就是了。 牡丹察言观色,见有些不妙,忙上前拉着何志忠撒娇:“爹,昨日五嫂和六嫂领我去吃冷淘,没吃着,孩子们也都说想吃。难得您今日回来得早,您买给我们吃!” 何志忠这才把眼神从杨氏身上挪开了,杨氏微微松了一口气,感激牡丹同时却又暗道晦气。她真是冤枉得要死,她果真没和旁人提过这件事情。她哪里斗得过连成一条心岑夫人和朱氏,还有她们五个儿子?何况她不是不知道好歹,这些年六郎过什么日子,她清楚得很,那是真没亏待过,何志忠将来也必然不会亏待六郎和她,她又何苦去得罪何志忠和岑夫人?也不知道六郎媳妇这个糊涂,到底是被谁撺掇着说了这个话?是谁这样害她和六郎,她必然饶不了他! ——*——*—— 接编辑通知,《国色芳华》明天上架,小意码字不容易,希望大家支持正版哦,~谢谢大家!另,向大家求保底月票,五一期间粉红双倍,小意放假,熬夜也会努力。 [bkid=nae=《剩女不淑》][bkid=158979,bknae=《天衣多媚》]。。[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四十五章 疑(一) 四十五章 疑 何志忠自是知道牡丹是和稀泥,他心中虽然暗恨小妾和儿子、媳妇贪心不省心,但想到牡丹向来善良大度,总担心旁人为她操劳受累,又想到她说过她不要那笔钱话,若是因那钱家中生了是非,只怕她到时候是不要,家中也会过得不愉。便不想要当着牡丹面再提这事儿,顺着牡丹意思笑道:“我道是吃什么了不得东西不过一碗冷淘而已,趁着天色还早,要吃大家一起去吃。” 于是众人俱发出一声欢呼,各各拾东西准备出门。吴氏却不去,温温柔柔地道:“老爷和夫人自领了孩子们去,婢妾家准备晚饭。” 杨氏刚招惹了何志忠,虽然也很想出门,见状也只得笑道:“婢妾也留家里帮朱姐姐忙。”又朝孙氏使眼色,孙氏心不甘情不愿地表示自己也不去了。 薛氏却也来凑热闹:“家里事多,我也留下来。” 岑夫人也不勉强她们,只问她们要吃水花冷淘还是槐叶冷淘?然后命身边人记下,稍后给众人捎回家来。余下何家众人欢天喜地出了门,直奔东市而去。 今日去得晚了,吃冷淘人却是不算多,何家一群人吃得心满意足,眼看着天色将晚,离击钲散市不远了,索性一家人一道往何四郎铺子里去,准备接了何四郎一起归家。 何家香料铺子平准署左边,临着大街,和许多锦绣彩帛铺子并列一起,铺面规模不小,足有寻常商铺四五间那么大小,看上去很是气派。何志忠很得意,拉着牡丹轻声道:“看看,这一排十几间铺子都是咱们家。” 这个牡丹有数,何家东市西市都有铺面,除去自家用就数高价赁了出去,每年租金不少。只不知为何,作为商人之女何牡丹嫁妆里却没有铺子,牡丹心想,大约是因为她嫁妆太过丰厚,一次拿出太多,何志忠为了平衡,所以才把这生财留给儿子儿媳吧?子女太多人,想要协调好这中间关系,确是太过劳心劳力。 牡丹正想着,忽见何家香料铺子门口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粗眉豹眼,满脸凶横之色,年约二十来岁男子。他扮相很是吸引人眼球,头上绑着条青罗抹额,穿绿色缺胯袍,着褐色锦半臂,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条刺了青,肌肉发达胳膊。左臂上刺着“生不怕京兆尹”,右臂上刺着“死不怕阎罗王”,看着就是个市井恶少。 牡丹愣了一愣,随即莞尔一笑,这人也太嚣张太有趣了,一次挑战古人心目中两大权威:活着时官府,死了后官府。那人狠狠剜了牡丹一眼,直接向着牡丹走过来。牡丹心说了不得了,招惹恶霸了呢,正要往何志忠身后,却见那人往三四步开外站定,对着何志忠和岑夫人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问好道:“世伯、伯母、几位哥哥、嫂嫂从哪里来?” 何志忠和岑夫人都笑,客客气气地道:“贤侄今日得闲?我们来寻四郎一道归家。他里面么?” 那人道:“,小侄适才跟他一道说话来着。他正使人拾摊子算账准备散市呢。世伯、伯母先忙,小侄另有要事,先行告退了。” 牡丹心说,看不出来,这人说话行事还彬彬有礼。正想着,那人一边与何大郎、何二郎打招呼,却又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不是瞪,不是剜,而是看。何志忠见状,不露声色地将牡丹掩身后。 甄氏拉着牡丹抢先进了铺子,啐道:“这张五郎看人那眼神像狼一样,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后遇到他躲远些。” 原来叫张五郎。牡丹应了一声,因见何四郎迎了出来,便缠着他要看各种传说中香料。谁知一看下来,把她唬了一跳,何家铺子里香料之多,种类之齐,品级之细,完全出乎她想象。光是沉香一种就分了六品,品中却又细分了级别;另有檀香、*、鸡舌香、安息香、郁金香、龙脑香、麝香、降真香、蜜香、木香、苏合香、龙涎香等多从海外来贵重香料。至于本土各种香花香草,是多不胜数。 除了奢华用大块天然香料堆砌雕琢成假山形状,描金装饰,散发出氤氲芬芳香山子摆设外,何家只卖原材料,并不卖成品香和焚香用香炉、香罐、香筒等物。 何四郎见牡丹目不转睛地盯着香料看,呵呵一笑:“你从小也是跟着咱们一起学辨香,怎地这会儿倒觉得稀罕起来了?” 牡丹不过是好奇,便随口道:“忘得差不多了,想重学起来呢。四哥空了教我?” 何四郎道:“这有何难?你闲着也是闲着,学了这个,再去和二哥学制香,可以开间成香铺子耍,你只管制香,哥哥们帮你打理。种花虽然好,但也太闷了,又不能拿来换钱使。” 自己妯娌几个早就说想开这样一家铺子,他们父子兄弟坚决不许,是不肯教她们制香秘术。如今倒是上赶着拿去讨好自家妹子,这嫡亲骨肉果然不一样将来再嫁了人,可不是要和自家抢饭碗了?甄氏一旁听着,脸色立时变了,立刻回头看向白氏等妯娌,果见几人脸色虽然淡淡,但明显都不是很高兴。她默默想了一想,迅速盘算起来。 牡丹也没注意几个嫂嫂表情,只道:“才不要开成香铺子呢,我只和二哥学制香,有事儿做不至于那么闲。” 只是她说了真话,人家不见得相信,只是暗想,学了辨香、又学了制香,又有爹娘偏疼,哥哥们帮衬,占着天时地利人和,不开铺子大把挣钱是傻子吧?哄谁呢?都说她一向老实软善,如今看来也是个心口不一。甄氏朝自家对头李氏飞了一个眼神过去,那意思是,看看你男人对他妹子多好呀。李氏淡淡地把眼睛撇开,垂头不语,只想着,回去后是不是也趁这个机会让自家芮娘跟了牡丹一道学点本事?一样都是何家女儿,何家父子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牡丹自是不知自己无意之中一句话就惹了这许多官司,高高兴兴地拉着何四郎铺子里转了一圈,听见散市钲声击响了,方才恋恋不舍地跟着家人回了家。 回到家中,杨氏和吴氏、薛氏都,却不见孙氏,岑夫人问起,杨氏脸色怏怏地说:“突然不舒坦,头晕,躺着去了。说是晚饭不想吃了。” 岑夫人道:“请了大夫么?” 杨氏忙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已经服了药丸,睡一觉就好了。” 多半是挨了训,心里不舒服吧?岑夫人也就不再多问,只让人将给孙氏带来冷淘送过去。倒是甄氏,挤眉弄眼地频频朝薛氏使眼色,薛氏垂着头只是不理。 这一夜,刮了一夜风,吵得何家好几个人都睡不着。李氏几次三番想向何四郎提出让芮娘跟了牡丹一道去学调香事情,话到嘴边好几次,终究不敢说出来。辗转反侧到四,方下定主意,等到牡丹真去学了,又再说不迟。 甄氏则床上打滚撒泼,哼哼唧唧地拿着何三郎折磨,一会儿掐他腰一把,一会儿又咬他肩头一口,含着两泡泪,只是哽咽:“你不疼我,你不疼我们孩儿。” 何三郎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也不问她到底怎么了,也不还手也不理睬。 甄氏闹了一歇,觉得没意思,便一脚朝何三郎踢过去,骂道:“你个活死人窝囊废,嫁给你真是倒了大霉了谁都可以踩我一脚你那个姨娘成日里就巴不得……” 何三郎不防,一个踉跄撞上屏风,险些跌下床去,当下也恼了,翻身坐起,将手握成拳头,恨声道:“你莫要人心不足蛇吞象谁踩你了?不要不知好歹若不是看姨娘面子上,你以为谁会像现这般让着你?你自己也有儿有女,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可怜丹娘?哥哥们要教她制香,就是知道你们容不下她难道不教她,别家就不会卖香,这世上就再无人会制香了?再呱噪,再呱噪你就给我滚出去” 黑暗里,甄氏看不清何三郎脸色,只知道他很生气。他平时难得发威,偶尔发威一次倒叫她心里有种异样感觉,当下披散着头发往他怀里挣,一把抱住他腰,哼唧道:“谁容不下她了?她吃用又不是我出钱。可和她比起来,我还是疼你和孩子们,我们才是亲呀现爹爹活着还好,那将来呢?将来我们怎么办呀?” 何三郎心里一软,伸手掩住她嘴,不甚坚定地说:“休要乱说,别让人听了去。娘和姨娘情分不同寻常,大哥、二哥、四郎待我们也不一样,不管怎么说,他们对我们总会比六郎有情分。你别和他们对着干我外面做事情心里也踏实些。” 甄氏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争气些跟着大哥二哥学了那么久,还是高不成低不就,胆子没大哥大,眼力没二哥准。这么多年,老五都可以独自出门去进货了,你还是不行,只能跟着别人跑,又不会像老六那般惯会讨爹欢心。” 一席话又说得何三郎心烦意乱起来,将她一把推开,背过身闷头大睡。 第二日变了天,天空阴沉沉,间或刮着些小风,吹得衣着单薄行人身上一阵寒凉。宣平坊街上人比平时少了许多,六七个人簇拥着一乘四人白藤肩舆何家门口停了下来。白夫人从肩舆里探出头去问侍女:“碾玉,是这家吗?” ——*——*——*—— 上架第一天,强烈向大家求粉红票,今日想三,不知能不能做到,请大家给俺鼓励,咬牙握拳。。[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国色芳华 四十六章 疑(二) 四十六章 疑 牡丹接到通报时,简直不敢相信,白夫人竟然来看她她以为,她从刘家走出来后,什么世子夫人、什么清河吴氏十七娘,都再和她没有任何瓜葛了。就算是路上遇到,人家也不见得就会和她打招呼,当然,她也不会主动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林妈妈皱眉道:“丹娘,她莫不是来劝你?毕竟他们就是一伙儿。” 雨荷迟疑道:“白夫人不是那样人吧?上次花宴她对丹娘很好。” “不管是不是,都要认真接待。”牡丹心中也没底,只隐隐觉得白夫人不会是那样人。上次花宴,那么多人对她遭遇熟视无睹,甚至抱着看热闹态度,只有白夫人毫不忌讳地表达了对她关心和同情,也许人家就真只是好心探望自己来。不管白夫人来目是什么,就冲着上次她那样对自己,今日也要认真接待她。 何家中堂里,白夫人由薛氏陪着说话吃茶。薛氏是个稳重大方,见了白夫人这样贵夫人不见任何慌乱失措,言辞得当,举止有度。 白夫人和薛氏寒暄了几句,发现她是个有内瓤子,识文断字,待人处事不卑不亢,又见何家房屋陈设自有格调,家具虽然半旧,做工用料却极精致,并不见时下流行金框宝钿等装饰,唯一引人注目陈设就是一座用极品糖结奇楠香堆砌雕琢而成香山子,品格幽雅,满室生香。下人规矩有礼,不闻喧哗之声。丝毫不似外间所传,何家粗鄙不通风雅,自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之类传言。于是态度也真正和蔼起来,连带着对牡丹印象又上了一个层次。 待牡丹赶到中堂,寒暄过后,薛氏命婢女小心伺候,便彬彬有礼地告了退,只留下牡丹与白夫人叙话。 白夫人见牡丹装扮得极清雅出众,象牙白短襦,翠绿六幅罗裙,裙角撒绣着几朵白色牡丹花,碧色天青纱披帛,乌亮头发绾了一个半翻髻,只插着一把时下刚流行起来宝钿象牙梳,肤色如玉,笑靥如花,倒似一朵半开玉版白。不由暗自赞叹了一声,感叹刘畅无福,开门见山地道:“刘子舒求了我家那位,托我来与你说和赔礼。只要你肯,他亲自上门来同你赔罪,风风光光接你回家。” 牡丹心中犹疑,不是说被关禁闭了么?怎么还能上蹿下跳地托人?面上却是不显,只温和一笑:“谢夫人好意。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丹娘不想再叫人鄙薄践踏一次。”白夫人这样直来直去人,原也没必要同她说那些无缘之类虚伪客气话,是怎样便怎样。 白夫人见她笑得虽然温和,但眼神却是极其坚毅,便点点头:“知道你是个有主意。我本不肯来,奈何昨日惜夏跑去苦求世子爷,言道刘子舒为了你缘故,吃了刘尚书一顿好打,又被关了起来。他们是自小儿朋友,不管怎样这一趟我都必须来。还望你莫嫌我多事。” 牡丹笑道:“我明白。”心中却是对刘畅这些话不屑一顾,哄谁呢?骗她回去好日后再接再厉地**她,陷害她,待到她无还手之力时再休弃她好出气? 白夫人却又笑了起来:“好了,刚才是潘蓉妻子同你说话,现是白馨和你说话。”她顿了顿,低声道:“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咱们做女子,若是不能也就罢了,有了机会还不力护着自己,那才是傻。你有真心待你好父母家人,自当惜福。凭你这样容貌品性,绝不该受那样对待。就算是没有刘子舒请托,我也会特意来看你过得好不好。” 牡丹听到此,脸上方露出一丝真心笑容来。 白夫人又问了牡丹和离情况,听到刘承彩推脱,刘畅不肯写离书时,沉吟片刻,道:“这样拖下去不是事。端午那日,我使人来接你,假如你运气好,遇到有位贵人,你去求她,她若答应帮你,这事儿一准就成了。” 有这样好事?牡丹愣了愣,迟疑道:“这样不好吧?若是世子怪罪您,那可怎么办才好?您别为我担心,再等等看,总有人会等不得。”她看得出潘蓉夫妻俩感情其实不太好,若是白夫人为了她事情得罪了潘蓉,只怕夫妻感情会生疏。 白夫人笑道:“你虽想得周到,不过你却是不知道,刘子舒脾气古怪着呢。还有那位,她不顺心,迟早要把气出你身上,所以还是早解脱早好。你放心,我会把事情都安排好,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是我把你接过去?他又怎能怪上我?就算是怪上了,我也不怕。” 牡丹只是不答,白夫人笑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牡丹犹豫良久,方抬头认真地看着白夫人道:“谢谢您好意,按说您这样肯帮我,我应该非常感激才对。但我们相交到底时日尚浅,我难免有些疑虑,您为什么愿意这样不计较帮我?还请您与我分说。”没有无缘无故好,也没有无缘无故恶,若是举手之劳,言语上好意,她倒也能放心接受,但这明显有可能威胁到夫妻感情,就不是一般情分了。牡丹不想把别人想得太坏,但问清楚缘由总是好。 白夫人听她这样问,有些发懵,随即轻笑了一声,自嘲道:“我难得主动想帮一个人,倒叫你生了疑心。” 牡丹脸发烫,仍然坚持:“您知道,我不过是个普通女子,若是没有父兄,自身尚且难保,不要提帮助旁人。我不想平白承了您情,害您受了累,之后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您因为我缘故惹了麻烦,又不能报答你……”似她这样人,欠了人家大情,拿什么去还? 白夫人严肃地道:“其实你是多虑了我不过看不惯一个好姑娘就此毁了。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偏要因为旁人过错受这种无妄之灾。我做不到也就算了,明明做得到,偏偏装着不知道,又或者,助纣为虐,那我和我看不起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此,白夫人语气微微有些激动,身后侍女忙安抚地递了茶汤给她,她饮了之后,才又恢复了先前平静,苦笑道:“不过也怪不得你,任谁吃了那么大苦头,都很难相信旁人会莫名其妙对自己好。不过你倒也坦荡,能当着我面说出来。你要真不过意,那事成之后,今年秋天接一棵玉楼点翠送我吧。”牡丹心目中,自己只怕也只是比那些人稍微好上一些些吧? 牡丹脸越发红,垂头道:“谢谢您理解。”大约她是多虑了。 白夫人道:“机会只有一次,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来。”不等牡丹回答,便指着身边侍女道:“你还记得她吧?她叫碾玉,上次就是她领你去找我,她是我身边信任人。五月初五端午节,要开夜禁,我家勤政楼附近设有看棚,你戌时到东市常平仓、放生池之间那道门去候着,我让碾玉去接你,该怎么做,她会告诉你。光我帮你还不够,还得看你造化。” 牡丹心想,到时候反正何家人都要去看热闹,就让大郎、薛氏他们陪自己走一趟就是了。 雨荷进来禀道:“那章家兄弟二人来了。奴婢让他们等等,他们只是不肯,说是路远天气不好,想早点归家。” 牡丹解释道:“我请人从山里挖了野牡丹来,他们都是实人,只怕是怀疑我骗他们,故而不肯多等。请夫人稍候,我去去就来。” “我也该回去了。”白夫人也就顺势起身,认真地看着牡丹:“不管你来不来,我都让碾玉那里等你半个时辰。” 牡丹见她目光清澈,自有一股傲然出尘之气,便咬了咬牙:“我来” 白夫人笑了一笑:“好。我等你。”又吩咐道:“到时候你可以让你家人陪你来,只是见到贵人时,得回避一下。” 牡丹听到此,几乎完全相信白夫人是真心想帮助自己。 送走白夫人,牡丹自去见章家兄弟二人。章家兄弟二人蹲何家门房里,凳子也不肯坐,一人捧着个大瓷瓯拼命往肚子里灌茶汤。雨荷娘封大娘横眉怒目地叉着腰站二人面前,骂道:“喝慢点,喝死你个小短命,也不怕肚子疼。” 章大郎低着头,章二郎红着脸,却全都装作没听见,使劲地喝。 牡丹笑道:“这是怎么了?” 封大娘回头看到她,笑道:“丹娘,适才他二人闲得发慌,一径要见你,我想着他们没喝过茶汤,给他们点尝尝,倒似个渴死鬼投胎。”又伸脚去踢那兄弟俩,“还不住了?正主儿来了。” 牡丹不由失笑,封大娘嘴里说得凶,实际上是心软,分明是看这兄弟二人可怜,特意请他们吃东西罢了。 章大郎和章二郎忙忙地起身将茶瓯放了,从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提了只竹筐出来,放光亮处请牡丹看:“小娘子,就是这个了。” ——*——*——*—— 第二,打滚求粉红票啊,今天还有一。。。[tanxshM- 永久地址 : tanxsh檀 香 书-记得]</P></DIV> <TR> 四十七 疑(三) <hr/>ig/6/6219/145972/528978gif ig/6/6219/145972/528979gif</P></DIV> <TR> 四十八章 催化(一) <hr/>ig/6/6219/146787/529464gif ig/6/6219/146787/529465gif</P></DIV> <TR> 四十九章 催化(二) 四十九章催化 孙氏见牡丹不问到底是谁和自己提起嫁妆事情,微微有些失望,很又笑了起来:“好。我就怕你心里也认为我是那样人,这些天就没睡好过觉。姨娘和你六哥都要我来和你解释道歉,你千万别误会……” 如果是自家一奶同胞,哪里会这样小心过了头?牡丹嫣然一笑,认真地道:“真没什么。我不是那样小心眼人,心疼我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无中生有去想那些有没?你们真是想多了。” 孙氏见牡丹说得诚恳,想到这些天她对待自己确实也还和以前一样,便也放了心,觉着牡丹真是可亲,不是那种讨嫌多事。只是想到害得自己被公婆讨厌,姨娘被骂那个人,心里就是不平衡,便道:“是呀,他们也不想想,你嫁妆,我能打什么主意?说得难听一点,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再说了,虽然是庶出,但有谁亏待了我们吗?没有我和六郎向来都是知足。” 一扯到这个复杂问题,牡丹就有些头大,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用其他话题把话转开,孙氏也就识相地不再提起此事,转而笑道:“多亏你当时给我解围,谢谢了啊。” 雨荷一直旁边伺候,待孙氏走后,方悄声问牡丹:“丹娘,您刚才怎么不问到底是谁和她说那件事?六少夫人分明就是被人算计了呢。” 牡丹起身往屋里去,低声道:“问她做什么?她若真告诉我是谁,我又该怎么应对才好?和她一起说那个人居心不良?还是说她多想了?都是家人,怎么都显得我无聊多事。你只注意看着,看她近突然疏远了谁,杨姨娘又总针对谁,不就知道是谁了?” 雨荷抢前一步,替牡丹撩起琉璃珠帘来,细细想了一回,忍不住笑了起来:“您说得是呀。” 牡丹顿住脚步:“左右我们不这里长住,知道是谁不是谁都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以后远着那人一点而已,旁事情,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说。”以她目前手里钱来看,已经够用了。刘家那笔钱,如果能回来,她打定主意是不要,也不曾想过要从何家父母那里额外多弄些钱,既然不贪财,又哪里来那许多矛盾和算计? 雨荷有些感伤:“不管您去哪里,奴婢总跟着您。”虽然现家里多数人都对丹娘很好,但到底是应了那句老话,女儿就不算是自家人,是替外人养,嫁出去女儿泼出去水,不管怎么好,始终不能和传宗接代男子相比。 牡丹抿嘴一笑,反握着雨荷手:“我知道。你们几个都是真心待我。”没有林妈妈、雨荷、宽儿、恕儿,她刘家日子会难。 “说什么呢?”林妈妈用个红罗销金帕子包了一包东西笑眯眯地进来,一眼就看出屋子里气氛不一样。 牡丹笑道:“六嫂怕我多心,适才和我说了好一些话。妈妈拿什么?” 林妈妈将帕子打开,捧了只水晶桃形粉盒与一只锡盒来,笑道:“是表公子使人送来。” 牡丹刚伸出去手又缩了回来:“还有谁都有了?” 林妈妈暗叹一声牡丹太过谨慎,仍是认真回答道:“夫人、少夫人、姨娘、荣娘她们都有。不多不少,一共十七套,里面东西都一样,唯有盒子花式不一样。” 牡丹这才拿起那只水晶桃形粉盒来瞧,打开一看,却是肉色香粉。林妈妈一旁解释:“这是利汗红fen香,说是宫内造,娘娘们喜欢用。是用滑石一觔,心红三钱,轻粉五钱,麝香少许研制而成,和那寻常傅身香粉不一样,说是香肌,利汗,端午节那日正好用呢。” 夏天多穿轻罗纱衣,就是穿上几层仍然能看到肤色,所以大家都流行身上扑粉,以便旁人隔着衣料就能看到自己雪白粉嫩肌肤。牡丹却是从来不喜欢搞这一套,总觉得本来就热,出了汗是黏黏乎乎,难受。刚才看到这粉是肉色,能利汗,尚感几分兴趣,此时听说竟然有从水银里提出“心红”,立刻灭了那心思,将那盒子放到一旁,转而去看那只锡盒。 锡盒做得极其精致,盒盖上镌刻着一枝盛放牡丹和一只意态悠闲鹭鸶,却是个一路富贵花样。牡丹打开盒盖来瞧,里面装又是专供佩带身上牡丹衣香,正是自己常用,只是稍微又有一点点不同,味道甜一点,也不知里面加了什么,不由就有些发怔。 林妈妈和雨荷对视一眼,都有些心领神会。 良久,牡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仍将那帕子把两只精美盒子包了起来,递给雨荷道:“收起来吧。” 到了晚饭时分,李荇已经告辞,何家女人们还兴奋地讨论刚才他送来利汗红fen香,还有那衣香,牡丹细细听下来,原来每个人衣香味道都不一样,但只有她一人是牡丹香。 孙氏见牡丹坐一旁只是笑,并不参与讨论,有心示好,便问牡丹:“丹娘,你是什么香?我是芙蕖衣香。配得可真不错,听说行之也是个调香高手。” 这话牵动了一拨人心,看这情形,将来牡丹只怕是要嫁去李家。若是她再学了何家调香秘法去,将来何家成香铺子怕是永远都不要开了吧?这许多人,怎可能永远只做珠宝和香料原材料生意?少不得要做点旁,例如成香铺子、首饰铺子等等才能养活人。所以,牡丹什么时候再婚,嫁给谁,都很关键。 甄氏扫了一眼众妯娌,见个个都低头不语,一边暗自鄙视她们没本事,敢想不敢做,一边笑道:“还用问?定然是牡丹衣香。”斜睨着牡丹调笑道:“大家都不过是沾光罢了,行之这人真是不错。是不是,丹娘?” 牡丹抬眼看向甄氏,落落大方地承认:“表哥为人确不错,如果没有他相助,我事情没那么容易。说到沾光,我倒是有些不明白这其中因由,三嫂说来听听?” 自那日刘畅当众质疑她与李荇有私情后,家里人就非常注意,不叫她与李荇单独接触,注意不说任何有可能引起误会话。毕竟一个尚未和离成功,一个尚未娶妻,什么都谈不上。风气再开放,女子名声总是要紧。旁人倒也罢了,自家嫂子也当着孩子们开这种玩笑,是什么意思? 甄氏以为牡丹会娇羞,会回避,就是没想到她会坦然面对,还明知故问地当着全家人追问自己。意外之余,只是干笑一声试图敷衍过去,语义含糊地开玩笑她敢,叫她当着全家人说这个,她倒是没那个胆子。 牡丹见她不敢再说,也就低头吃饭,不再逼问。 何志忠却沉着脸道:“什么沾光不沾光?谁沾谁光?这是回礼你母亲刚使人送了礼去他们家” “哦。”甄氏讨了个没趣,狠狠瞪了一眼埋头吃饭何三郎,又扫了一圈几个幸灾乐祸、或是面无表情妯娌,暗自咒骂几句,将面前饆饠使劲咬了一大口,狠狠地嚼着。 众人不敢再多言,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就连孩子们都规矩了许多。何志忠一放下碗筷,其他人也跟着放了碗筷,岑夫人抬眼冷冰冰地看向甄氏:“三郎媳妇,你随我来。” 甄氏第一次看到岑夫人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只觉得背心凉飕飕,情知不好,硬着头皮乞求地看向吴氏,吴氏却是沉着脸看也不看她一眼。再看何三郎,何三郎正笑眯眯地拉了大女儿蕙娘手送到牡丹跟前,说是让蕙娘帮着牡丹种花,蕙娘也果真亲亲热热地伏到牡丹肩上撒娇。 甄氏吸了一口冷气,垂头垮肩地跟着岑夫人进了后面。甄氏岑夫人房里一直呆到天黑才出来,出来后埋头迅速回了房,第二日清早去岑夫人房里请安是第一个到,经过此事,她对牡丹倒是客气了许多,再不敢乱说话。 接下来日子,牡丹又出了几次门,好几次本是想去香料铺子,结果每次都没能如愿,不是被甄氏缠着,就是被李氏和芮娘缠着,又或者被白氏托付了去买东西。渐渐,她也就轻易不再出门,看着院子里牡丹花一盆盆谢了,结了种子,索性成日专心捣鼓那些花,一看到有生虫迹象和叶子变黄迹象,就要守旁边小半日,有虫捉虫,不能捉就用硫磺灭虫,倒也自得其乐。 而默默观察下来,孙氏疏远和杨氏针对人,不是旁人,却是薛氏。这是牡丹和林妈妈、雨荷所想不到。牡丹心情很复杂,似乎,她还没回家之前,何家没这么复杂。她到来,就像是催化剂,将一些往日沉淀下面,看不清东西催化之后,渐渐浮出了水面。而这些事情,都是她无力控制,她只能和林妈妈一道,严厉管束雨荷、宽儿、恕儿,不许她们参与到何家下人间派系斗争中去,多做少说,不许生事。 ————请大家一定看看,拉拔俺一把———— 国色从书粉红第三上掉下来啦……苦求粉红票,粉红票这章先加16,下一章要过端午啦……大家投票投票吧,再有2位书友投票,就再加,依次类推。谢谢大家。() <hr/></P></DIV> <TR> 五十章 端午(一) 五十章端午 谢谢大家,非常非常给力想看第四、第五吗,继续投票吧小意爱你们 —————————— 因为孙氏和杨氏做得太过明显,导致不只是牡丹等人注意到了,就是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三人之间有问题。 先前薛氏还想着以和为贵,百般忍让着孙氏和杨氏,几次三番被挑衅后也忍不住了,抓了杨氏和孙氏把柄,当着全家人给了她二人一个难堪,充分维护了自己作为长媳应有威严。渐渐地,三人发展到见面也不说话地步。 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因薛氏是长媳,帮着岑夫人理家时日太久,地位轻易不可撼动,也没谁敢轻易就和她唱反调,或者是去质问她,只敢私下里猜疑,传出老大媳妇等不得了,私心太重,不但容不下小姑子,也容不下公爹小妾和庶出兄弟和弟媳等等之类传言。 为了家庭和睦,吴氏和白氏来来回回地做和事佬,却不起任何作用。岑夫人态度也很让人疑惑,不闻不问,仍然十分倚重薛氏,假装不知这事。她这态度落其他人眼里,似乎又是太过偏袒长媳,就是女儿也不能比,于是大家看向薛氏目光又多了几分复杂。 作为当事人薛氏却是犹如被放火上炙烤一般,她隐约知道这和上次孙氏被骂事情有关,却不知道这二人为何就怀疑到了她头上去,而且是不容辩驳。背地里哭了好几场,又不敢说给大郎知道,只是咬着牙硬撑着。 相比较孙氏和杨姨娘态度,她乎岑夫人和牡丹态度,岑夫人不咸不淡,看不出什么来,似乎还是如同以往一样倚重她。剩下就是牡丹这里了,她几次想和牡丹拉开了明说,却总是看到牡丹蹲牡丹花旁默默忙碌背影就转了身,以叹气告终。如果牡丹本身并不知道这件事,自己和她说了,又惹得她多心生病,或者要搬出去怎么办?事情就加无法收场了,同时也就如了背后捣鬼那个人意。 到了端午节前夕,牡丹和薛氏一起准备全家人佩带长命缕时,牡丹看着薛氏这些天来骤然消瘦下去脸颊,主动道:“大嫂,明日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薛氏手停了停,垂着眼道:“家里事情太多,不然请你二嫂陪你去吧?” 牡丹笑道:“好嫂嫂,我还是觉得你陪我去好。咱们早就说好了,你赖账我可不依你。” 这样亲热口气,就和小时候缠着自己时是一样。薛氏愣了愣,抬眼看向牡丹,牡丹看着她眼睛轻声道:“这些天我看到大嫂瘦了,也似乎是有话想和我说,我等却总是等不到。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忙,但是我能体会大嫂不易。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从前病弱丹娘,有什么,大嫂完全可以和我直说。咱们是亲人,不是外人。” 牡丹眼神清澈,表情柔和,语调温柔平静,让人看了不知不觉就跟着她放松下来,薛氏握住牡丹手,眼圈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受了委屈人,还有什么能比得到其他人理解让人感动呢?作为占优势长媳,她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种得罪公婆丈夫小姑,给旁人抓把柄事。何况,当初给牡丹那笔钱做嫁妆时,她也果真没眼红过。 薛氏到底掌事多年,很就平静下来,探手握住牡丹手,望着牡丹漂亮凤眼,一字一顿地道:“丹娘,你放心,我和你大哥是真心疼惜你。不管将来如何,我们都会照顾你。” 虽然她不是要靠着人生活人,但薛氏这句话非常难得。牡丹这些天来想了很多,后觉得判断一个人品行好坏,不能单凭一件事去断定。她不知道事实真相,也不知道到底谁是谁非,但通过这些天冷眼旁观,她看到了众人平时看不到一面,林妈妈和雨荷为她不平,但她觉得他们就算是有千百个心眼,接她回家那一刻都是真心,面对刘家时战线也是统一,他们把她藏身后保护她时,也是毫不犹豫。亲情可贵,值得用心去维护,怎能因为一句话,就引起这许多官司呢? 晚饭时岑夫人看出了薛氏和牡丹之间不同,很是欣慰。便饭后将牡丹叫入房里,挥退左右,笑道:“是你大嫂找你,还是你找你大嫂?” 牡丹笑道:“她找过我几次,什么都没说。我见她憋得厉害,索性主动开了口。原来您什么都知道,却不管,倒浪费了我一片心,不敢和您说,怕您伤心。” 岑夫人叹了口气,爱怜地摸摸牡丹头,道:“我什么不知道?我不过就是想看看,她们到底想怎么蹦跶,能蹦跶出多大风浪罢了。你大嫂是个吃得亏顾大局,你日后可要记着她和你大哥好。” 牡丹听岑夫人这话似乎话中有话,皱眉道:“您知道是谁吗?” 岑夫人微微一笑,不答牡丹提问,转而拉了她手去后面廊屋里:“让娘看看,我丹娘明日穿什么呢?既是去见贵人,又是去求人,便不能穿得太过艳丽或是太朴素,得好好挑挑才行呀。” 岑夫人手保养得宜,温软顺滑,暖意顺着手掌传到牡丹身上,引得她人也跟着懒散娇憨起来,撒娇道:“娘,我有点紧张。不知道那位贵人是个什么人呢,脾气好不好,肯不肯帮我忙?你陪我去好不好?” “娘老啦,陪你们挤不动。就留家里和你五嫂一道看家好了。”岑夫人从雨荷手里接过一件象牙白绣豆绿牡丹含银蕊窄袖罗襦来,对着灯光眯着眼睛看了看,满意地点头:“配什么裙子?” 恕儿极有眼色地递上一条六幅翡翠罗裙和一条雪白轻容纱披帛。岑夫人满意了:“对对,就是这样。发饰简单一点,我记得你有对蝴蝶纹金翘,就插那个好了。” 定下衣装后,恕儿和宽儿忙去隔壁备下热水、熏笼、熏衣香给牡丹熨衣熏香。 为防止牡丹与白夫人约会之处被人占去,也为了让家里人到时候有个好地方看热闹,第二日一大早,坊门刚开,何四郎就带了几个孔武有力家人,匆匆抓了几个胡饼,占地方去了。 待到辰时,牡丹装扮完毕,捧出五彩丝线做成长命缕来,挨个儿给何志忠、岑夫人、侄儿侄女们系手臂上,待她这里系完,薛氏也指挥着众人将每间屋子门上悬上了长命缕。 待到早饭上桌,岑夫人威严地扫了众人一眼,道:“今日过节,谁都不许惹是生非”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全都应了好,立刻满脸堆笑,其乐融融起来。何志忠吩咐儿子们:“一年到头也难得几次休息,分两个人出来去铺子里看着,其他人吃了饭收拾好便出门。” 话音刚落,何三郎、何五郎、何六郎俱都主动表示自己愿意留下来看管铺子。确定好留守人员,众人兴致愈发高涨,孙氏贪玩,迫不及待地宣布从下人们那里听来消息:“听说今日开夜禁。” 白氏笑话她:“这个早就知道了,你才知道呀。” 孙氏急道:“哎呀呀,我还没说完啦,听说太常寺向民间借妇女裙襦五百多套,方便给散伎用呢。也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人,要怎么个表演法,有多热闹呢。” 杨氏不胜感叹:“要是咱们扬州,是要竞渡。州府上出钱请了乐伎,县府争胜负。要江边搭上许多彩棚,待到三声鼓响,鼓鸣人呼,挥擢飞舟,哎呀呀,好不热闹。可惜我这辈子是再也看不到咯。” 何志忠扫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要想回扬州去,也不是不可以。若是觉着不好看,就留家里伺候夫人。” “是。”杨氏立刻想到自己这些天所作所为只怕都被他看眼里,就只找机会好修理自己,哪里敢触他霉头?当下委屈地垂下头,不敢再多语。 众人欢欢喜喜地出了门,但见人们三五成群,摩肩擦踵,满大街都是人。牡丹跟父兄嫂子身后,却又发现自己几天时间没上街,今日又与往日有所不同,戴帏帽女子没有以前多,多数人都露髻而行,衣着鲜艳,神采飞扬。男子们幞头脚果然如同李荇所预言一般,多数都翘了起来。 待到众人行至东市附近时,早已听得喧嚣满天,却是歌舞表演要开始了。何大郎、何二郎带着几个孔武有力家丁,护着家眷,直奔何四郎事先占好地方去。 牡丹才刚站好,就听得勤政楼上一阵疾风暴雨似鼓响,于是众人俱都安静下来。牡丹站何四郎事先命人备好矮凳上,翘首望去,但见勤政楼上旌旗飘飘,华盖如云,只看得见有许多人上面,有个人站楼上大声说些什么,具体是什么样子却是看不清楚,只知道众人全都跪拜倒地,三呼万岁。少倾,那人说完了话,众人又呼万岁,起身立一旁,这么多人,全都拼命喊出来,果然气壮山河。 —————— 2,下一次加,24。() <hr/></P></DIV> <TR> 五十一章 端午(二) 五十一章端午 第四啦——继续求粉红 ———————— 片刻后,鼓乐之声传来,众人俱都欢呼起来,牡丹拽长脖子一瞧,呆了。原来这个时候就有花车游行,但见从春明门开始,一溜来了十二张彩车,拉车牛或是蒙上虎皮,或是扮作犀牛、大象,千奇百怪,彩车上有许多盛装丽人拿着各种乐器吹拉弹奏。而后,又有锦绣装扮大象姗姗来迟,欢狮舞,身着锦绣衣裙,男扮女装歌舞伎,统一服装各种百戏伎人列队而来。 到了勤政楼下,这些人便开始表演,离得太远,牡丹看不清楚,眼睛看酸,也只能勉强看到大致是做什么,真是可惜,没有望远镜。再看周围众人,明明看不清楚,却是个个都把脖子拽得老长,眼睛都不眨一下,无比专注。 牡丹叹了口气,达官贵人们早把观赏佳地点占了,剩下这些地方中,她们这里还算是比较好位置。也不知远地方那些人又怎么过?难道个个都是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忽听人群一阵喧哗,万头攒动,纷纷往勤政楼边涌去,牡丹踮起脚一瞅,许多金灿灿东西与日光交相辉映,从勤政楼上雨一般地洒下来,众人疯了似地抢。而身边何大郎、何四郎二人早就不见了。 “怎么了?怎么了?那是什么?”牡丹急得跳脚。薛氏和白氏等人也拽着脖子看,谁也顾不上回答她问题。 李荇穿了一身松花色窄袖圆领袍,不声不响地挤过来,含笑看着牡丹:“这是圣上高兴了,抛撒金钱作为赏赐呢。” “表哥也来啦?”牡丹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好奇地道:“是金通宝吗?”这金通宝不市面上流通,而是专供赏玩,都从宫里赏赐得来,官宦人家多少都有些,刘家也有,只不过何牡丹是没那机会近前细玩。 “是金通宝。”李荇微微一笑,示意牡丹将手掌打开,牡丹依言伸手,李荇手一松,两枚滚烫金通宝就落到了牡丹手里。 牡丹看看还乱成一团众人,吃惊地指着他:“你怎么先就有了?”他衣饰整洁,怎么都不像刚和众人抢过钱样子。再看看,他戴幞头竟然没有脚了。 牡丹指着他道:“你脚怎么没了?” 李荇反手摸摸脑后,轻描淡写地道:“个个都翘着脚走,我便无脚飞着走罢” 牡丹让他转过头去一瞧,却是被剪掉了,果然与众不同。牡丹不由大笑起来,阳光下,她粉腮嘴唇,年轻脸上细细一层绒毛透着金色光,象牙白窄袖纱罗短襦配上翡翠色长裙,绯色绣缠枝纹裙带将纤腰系得不盈一握,显得修长俏丽,活泼可爱,一种说不出情愫自李荇心中生起,猛烈地撞击着他心脏。他握紧了拳头,好容易才将目光自牡丹身上移开,微笑着看向远方。 牡丹细细赏玩了一回金通宝,又递给何志忠、薛氏、雨荷等人看了一回,方还给李荇,李荇却又不要,只轻声道:“给你玩了。” 牡丹看看何志忠,面露犹豫,李荇微微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来:“不过就是两个金钱,你哥哥们跑那么,人群里那么去挤,不就是想抢两个给你们玩?你不要这个,可是想等会儿和其他人争呀?还是,你是嫌弃不是圣上御手撒下来?” 何志忠突然道:“丹娘,喜欢就接着吧。”老爹发了话,何况自己也确实想要,牡丹便朝李荇微微一笑,轻声道:“谢谢你啦。”小心地打开腰间花开富贵荷包,装了进去。 不多时,楼上停止撒钱,人群也四散开来,表演继续,何大郎、何五郎挤得浑身是土,满头大汗,紧紧攥着两个拳头,有说有笑地并肩归来,得意洋洋地伸手给众人看,两人却是仗着身体强壮,一共抢了六七个金通宝,相较其他人而言,已经是极大收获了。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先前游行花车已经顺着街道往金光门那边去了,所过之处欢呼一片。李荇告诉牡丹:“现看不清楚不要紧,他们那边都搭有高台,这里御赏之后就会去那些地方表演。有剑舞、琵琶、马伎、跳剑、跳丸、羊戏、猴戏、竿戏、绳伎、角抵、力伎、禽戏、斗鸡、踏毬、鱼龙曼延、吞刀吐火、瓦器种瓜、空手变钱,会一直持续到明天早上。等下你可以慢慢去看。” 牡丹听得大感兴趣,敢情娱乐活动挺多,后面还有魔术呀?李荇顿了顿,又道:“今晚还有好玩,可以戴了面具,打了火把到处玩,就和上元节时一样。我备了男装和面具,如果你等会儿有了好消息,一起去?” 上元节,正月十五,各地都会举行规模盛大民间集会,开坊市夜禁,人们打起火把,不拘士庶、男女、长幼,混杂一起,歌舞欢笑通宵达旦,牡丹看来,相当于狂欢节。从前何牡丹由于身体原因,从来就没能参加过这样疯狂节日,现可好,她可以参加了。牡丹兴奋地回头去问大郎、四郎、薛氏等人:“哥哥嫂嫂们也要玩么?” 大郎笑道:“这有什么要紧?若是想玩,我们陪你就是了。” 忽听勤政楼前传来一阵喧哗,接着一片静寂。很那边情况就传到了这里,原来是有魏王府进献天竺艺人表演刺肚割鼻,艺人刚拿起刀往身上刺,就被皇帝认为太残忍,立刻给制止了,并且还下了诏,说这天竺艺人幻惑百姓,极非道理,让遣发回去,不许京中久住。 牡丹依稀记得,这魏王就是清华郡主她老爹,当今皇帝亲兄弟。进献节目遇到这种事,只怕是很晦气一件事吧?她抬眼目询李荇,果见李荇微笑着点头,轻声道:“这天竺艺人,是清华郡主向魏王推荐。” 清华郡主要挨她老爹教训了,牡丹幸灾乐祸地一笑,忽然听得一阵悠扬乐声传来,怎么听怎么熟悉,翘首一看,一对穿着五彩锦衣童儿牵着一黑一白两匹用五彩璎珞装饰骏马到了勤政楼前广场上,却是李荇那两匹。此时却是到了宁王府献艺了。 牡丹心头一暖,看向李荇,轻声道:“谢谢你,表哥。” 李荇挑了挑眉,抿唇一笑:“客气什么?我本来就是要献给宁王。” 牡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表示自己感激之情,终究觉得说什么都没用,便索性不说,静静站着看向远方。李荇悄悄侧头望了望她,突然低声道:“怎地今日换了香?不喜欢那牡丹衣香么?” 牡丹心口一跳,抓紧了袖口,抬眼望着他粲然一笑,反问道:“我用这个千金月令熏衣香不好闻吗?” 李荇抿抿嘴,微不可闻地道:“好闻。”抬眼看到那边舞马表演将要结束了,忙道:“我得过去了,稍后我来找你们。”说着匆匆朝何志忠行了个礼,步去了。 不多时,勤政楼那边传来消息,宁王府舞马却是拨今日献艺头筹。只因到了后,那舞马竟然用口叼起硕大金杯,向皇帝和皇后跪下敬献美酒。当然那酒皇帝和皇后是不能喝,但是多么稀罕讨喜呀特别是和先前魏王府进献天竺艺人刺肚割鼻比起来,简直是两种感觉。于是重赏 牡丹四处观看了一歇,因到申正,人感觉到有些疲倦,想到晚上还要见人,得养足精神才好,便和薛氏商量,由几人陪着,一道去了香料铺子里,何四郎平时休息地方小憩一觉。醒来就店子里用了晚饭,算着时辰差不多了,认真打理了一番衣饰,去了与白夫人约定好地方候着。 时近黄昏,勤政楼上已经灯火辉煌,街边搭起看台和官宦人家设看棚四处张灯结彩,树上挂下一串串灯笼,将从春明门到金光门这一条宽阔大街照得亮若白昼。 戌时还差一刻,穿了褐色圆领窄袖袍,着黑白条纹紧口波斯裤,踩着浅绿线鞋,装扮时髦碾玉就赶了过来,看见牡丹和薛氏等人早就那里候着,不由满意一笑,上前和牡丹行了礼,招手叫她一旁去说悄悄话:“您运气好,那位贵人今日来了,稍后还要和我们夫人一起游玩,清华郡主也。稍候您只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露露脸就好,等到有人来唤您,您就过去,郡主必然给您难堪,到时候您就……” 牡丹听得连连点头,拉住碾玉问道:“姐姐可否告知那位贵人身份?免得我不小心冲突了。” 碾玉笑道:“是康城长公主,当今圣上皇姐,是仁善,很得敬重。只要她愿意帮您,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牡丹认真记下,唤了薛氏和封大娘、林妈妈、雨荷一道,和碾玉之间隔着七八步远,一前一后地向着勤政楼方向走去。大郎、二郎、四郎带了几个人遥遥跟后面,小心翼翼,连眼睛也不敢眨,生怕一眨眼牡丹就不见了。 ———————— 第四提前送到,24。() <hr/></P></DIV> <TR> 五十二章 端午(三) 五十二章端午 牡丹随着碾玉穿过熙熙攘攘人群,一直走到正对着兴庆宫勤政楼道政坊门口,但见人群中戴上各式兽面面具人已经越来越多,男女难分,人们情绪也空前高涨,嬉笑玩闹,肆意张扬。 而兴庆宫、道政坊两边城、坊墙下按着爵位品秩高低一字排开许多装饰华丽看棚,俱都高出地面约三尺许,宽窄不一,以松木为支柱,桐木为台面,看棚四周五彩丝绸帐幔低垂,彩灯辉煌,锦衣童仆美婢侍立四周,不及靠近,笑语欢声盈耳不绝,各种名香、酒菜香味已经扑鼻而来,端是富贵奢华已极。 牡丹正极目四望,忽被雨荷拉了一下袖口,低声道:“丹娘,您往右边看,那是刘家看棚,您瞧瞧那老虔婆样子。” 牡丹默了一默,抬眼望去,但见戚夫人与戚玉珠盛装华服地立看棚门口,戚夫人发髻约有一尺高,上面插着三品诰命用七树花钿,满脸寒霜,死死瞪着自己一行人,那目光凶狠得似要扑上来将自己撕来吃了一般。 牡丹沉静地朝戚夫人微微福了一福。她没看到刘畅身影,心想他大概是还没放出来,又或者是寻欢作乐去了。 戚夫人见牡丹见了自己,竟然不躲避,还敢向自己行礼,这不是挑衅是什么?想到还被关着刘畅,耀武扬威清华郡主,不由伸出手来,指着牡丹,咬着牙对左右人道:“去把那女人给我带来我倒是要问问她,她怎么就这么不要脸” 刘承彩闻声,自看棚里疾步走出,一把拉住戚夫人往里拖,回头抱歉地对着牡丹笑了一笑,一脸老实无奈像,活脱脱一个遇到妻子撒泼,无能为力软丈夫。 人声嘈杂,牡丹没听清楚戚夫人说什么,只知道绝对不是好话,但事到如今,她自是不乎这个。回了头,继续跟着碾玉走,谁想没走几步远,念奴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拦她面前,朝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笑道:“少夫人,老爷命奴婢和您说一声,那件事可以了,请府上择日去府里拿离书。” 牡丹一愣,还没求到康城长公主那里就可以了?就这么容易?得来太巧合,她反而怀疑其中有诈,于是谢过念奴儿,继续往前走。不管刘家要怎么做,她都要把这事进行到底。 念奴儿目送着牡丹身影,轻轻叹了口气,径自转身去回话。才刚踏上看棚,戚夫人就冷着脸迫不及待地问:“她到这边来做什么?是不是来勾搭人,又想攀上什么好人家?” 念奴儿垂眸道:“少夫人什么都没说。” 刘承彩歪一张绳床上,淡淡地道:“她不管怎么样,现也还是你儿媳。你这样说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扫了戚玉珠一眼,语气稍微严厉了些:“当着孩子乱说,实不像话。” 戚玉珠闻言,立即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戚夫人冷哼一声,白了刘承彩一眼。刘承彩道:“好好,我不说了,我到隔壁闵相那里去一趟。稍后回来陪你们游街。” 此时外面漂亮女伎可多,特别是闵相那里家伎多,戚夫人眼珠子一转,满脸堆笑地对着戚玉珠道:“珠娘,你不是和闵相家三娘子交好么?趁着此次机会,让你姑父带你一道去,如何?” 戚玉珠微笑不语,刘承彩已然皱眉道:“胡闹我去是做正事”他果真是去做正事,带着个女孩子算什么? 戚夫人却是越发以为被自己猜中他龌龊心思,便道:“你领她过去,让女孩子们自己去玩,耽搁你什么事了?” 刘承彩知道她脾气,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带了戚玉珠去,只怕是不得出这道门槛。只得叹了口气,道:“走吧。” 戚夫人见他让步,心满意足地朝戚玉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帮自己看着点刘承彩。戚玉珠温温柔柔地笑,殷勤地跟上刘承彩。 刘承彩立街头,一眼就从熙熙攘攘人群中看到了牡丹背影,当然也看到了何大郎等人身影。他低头想了想,领着戚玉珠走到戚夫人看不到地方,方温和地同戚玉珠道:“珠娘呀,姑父有要事,不能陪你了。我拨两个得力人给你,你自己去寻闵家三娘子玩吧?年轻人嘛,玩得高兴点。” 戚玉珠懂事地应了好,乖巧地问刘承彩:“姑父什么时候回来?侄女好这附近等您一道回去。” 要是戚夫人有她这个侄女一半乖巧聪明就好了,刘承彩对戚玉珠表现非常满意,呵呵一笑,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道:“你半个时辰以后过来吧。” 说定时间地点,二人分了两头,各朝一边走去。戚玉珠身边侍女道:“二娘,咱们去寻闵家三娘子吗?” 戚玉珠并不答话,只抬眼看了看远处灯火辉煌宁王府看棚,招手叫刘承彩留给她两个侍卫上来,命侍女递上一贯钱,笑道:“我饿了,听说东市里有胡人卖芝麻胡饼,香脆好吃,你们谁去买了来。” 那二人不疑有他,分了一人去买饼,另一人牢牢跟戚玉珠身后,戚玉珠抓住侍女手,趁着那人不注意,一头扎入人群中,三拐两拐,又躲又藏,很甩掉了剩下那个人,充满憧憬地步朝宁王府看棚走去。 眼看着宁王府看棚就眼前,忽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肩头,一条男声不悦地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戚玉珠一惊,回头过去,却见刘畅穿了身青色圆领缺胯袍,手上还拿着个虎头面具,淡淡地立她面前。她又惊又慌,左右张望一番,小声道:“表哥,你怎么来啦?小心不要被姑父看见,我才和他分开。” 刘畅阴沉着脸哼了一声,把面具往头上一套,道:“你跟我来。” 戚玉珠万分惋惜地看了宁王府看棚一眼,无奈地跟刘畅身后而去,很,二人就淹没人群之中。 却说牡丹见前面碾玉停下了脚步,回身向自己招手,忙步跟上去。碾玉指着前方一座垂着绯色帷幕高台道:“那就是长公主府设看棚,此时我们夫人和郡主都里面。奴婢先进去,您隔一盏茶功夫再过来。” 牡丹点头应下,与薛氏等人一道站路旁阴影中静静等候,到了时辰,薛氏将牡丹一拉,大步往外走:“时候到了。” 几人慢吞吞地朝着康城长公主看棚走过去,牡丹、薛氏并不刻意去看那里,只和周围许多庶民女子一样,好奇地近距离观看这些达官显贵家设华丽看棚,以及观赏那些显贵们、还有他们美丽时髦童仆侍女,充分享受这士庶同乐时刻。 雨荷不敢到处看,专注地观察着康城长公主看棚,忽见一群盛装华服丽人从帷幕深处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穿了樱草色宽袖披袍,正是白夫人。眼看着白夫人眼神往这边来,雨荷忙拉了牡丹一把,牡丹一回头,正好和白夫人碰上。 白夫人只从牡丹脸上掠过一眼,便回头和身边一个年约四十多岁,高鼻细目,着绛紫薄纱披袍,发髻上插着九树花钿,脸型圆满如月贵妇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人扫了牡丹一眼,回头低声说了几句。 不多时,一个头扎红色细罗抹额,穿着白色翻领长袍,腰束蹀躞带,着红白相间条纹波斯裤,裤脚镶着美丽花边,穿着花鞋,女扮男装女官自康城长公主看棚里走出,直奔牡丹而来,朝牡丹行了个礼,笑道:“请问小娘子可是刘奉议郎家宝眷么?” 她行礼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脸上笑容不卑不亢,观之可亲。牡丹忙还了个礼,笑道:“正是。小妇人何惟芳。” 那女官不露痕迹地扫了牡丹一眼,笑道:“我姓肖。我家女主人见小娘子风华过人,有心结识,请您移步一叙。不知您可否愿意?”说着遥遥指了指康城长公主看棚。 牡丹笑道:“既承青眼,恭敬不如从命。” 薛氏等人正要跟了牡丹去,肖女官微笑着,彬彬有礼却不容置疑地道:“地方窄小,夫人还是这里等候吧。” 雨荷上前一步,赔笑道:“丹娘,奴婢陪您走到那边吧,等下您出来,一眼就可以看到奴婢。” 肖女官闻言,认真打量了一下雨荷,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转身领路。雨荷见状,知道是答应了,忙提起裙子,小心翼翼地跟牡丹身后往前走去。 薛氏有些焦虑不定,回头看向身后,找到何大郎兄弟身影,方放心下来,眼看着雨荷被留了看棚下街边,牡丹则跟着肖女官登上康城长公主看棚,渐渐隐没重重帷幕中,她心口一阵发紧,总觉得又害怕又担忧,又隐隐抱了几分希望,合掌默默祈祷,但愿天佑牡丹,叫她从此否极泰来,不要再受苦累。 ———————— 谢谢大家粉红,今天有28加。() <hr/></P></DIV> <TR> 第五十三章 放娶 牡丹进了看棚,香风扑鼻,满目全是靓装丽人。 印金银泥珍贵丝织品被做成美丽时髦衣裙拖曳名贵蜀锦做成五采地衣上,高达尺余发髻上戴着形形色色花钿,翠细,金步摇,结条钗,金丝花冠,珠玉与烛光交相浑映,浓香扑鼻,这就是这个时代上层女人们。她们或坐或站,姿态优雅娴静,淡淡地看着牡丹这个闯入她们世界平民女子。 牡丹立地衣正中,接受着无数目光打量审视,反而将先前那一丝紧张抛之脑后,行过礼后,便挺直了背脊。 良久,方听康城公主淡淡道:“你就是牡丹?”她声音不大,很是温和悦耳,听上去却有一种特别感觉,叫人绝对亲近不起来。 牡丹道:“小妇人何惟芳,小名牡丹。” 话音未落,就听嗤笑之声迭起,有人轻缓但是清晰地说:“啧,绝代只西子,从芳唯牡丹。惟芳,牡丹,国色天香,这样身份地位人品,也敢称花中之王?” “休要胡说,我看花中之王虽然说不上,但确娇艳得像朵花儿。” “像什么花?” “狗尾巴花……又或者,似清华家养那株蔫不拉几鸡冠花?”“哈哈哈哈……”众贵女笑得花枝乱颤。 也有不屑于与这帮年轻姑娘们一道,做这种不合自家身份事贵妇人,拿了扇子悠然自得地搧着,只看热闹,不参与。白夫人平静自若地递了一杯茶汤给康城公主,似是完全没听见这些无聊,又刻薄话。 牡丹目不斜视,坦然自若,丝毫不露卑怯怨愤之态。先前碾玉已经和她打过招呼,清华郡主也这里。不管清华郡主平时为人多么让人诟病,但她始终是皇族,代表着那个超然尊贵圈子,也代表着这群人多少都有栏习性。似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是,身份低微,偏又和清华郡主作了“对头”女子,便是这些皇族贵女们刁难打击对象。何况今日清华郡主吃了亏,心情一定极度糟糕,肯定要加倍刁难自己。牡丹有心理准备,只当这些不和谐声音全都是排泄罢了。 康城长公主听着宗室侄女们嘲笑打击讽刺牡丹,并不制止,只眯了眼仔细观察牡丹。但见灯光下,牡丹半垂着眼眸,身资挺拔如竹,如玉一般肌肤配着乌檀似头发,白衣翠裙,衣饰简单去精致大方,没有弃妇哀怨可怜,没有身份地位低下者卑微怯懦之态,也没有遭遇不公之后愤世嫉俗仇恨和怨愤。就像一朵静静开放牡丹花,不需要玉盆锦幄映衬,只是静静地那里立着,就已经将它幽香和绝美雍容姿态深深嵌入到赏花之人心里眼里,再也忘不掉。 倒是不卑不亢,脊梁也挺直,这种姿态可以故意做出来,可是人整体散发出娴静坦然却是做不出来。康城长公主徐徐道:“叫牡丹呀,果然不愧这个名字,是个好女子。你过来些,让我好生看看。” 她一发言,所有喧哗之声全都静了下去。康城长公主和圣上是一母同胞亲姐弟,关系又极其密切,平时为人稳重威严,她说是怎样便怎样,她发了放,谁还敢说不是?一个穿着萏红绞朵花罗披袍,头戴金丝花冠,肌肤雪白,媚眼如丝女子朝着立一旁清华郡主抱歉地低笑道:“八姐,对不住,不能帮你出气啦。” “狐狸精。”清华郡主恨恨地将身上那件橘红色团花圆领紧袖缺胯袍扯了扯,目光阴沉地瞪着牡丹,咬啐了一口银牙。 牡丹依言走到康城长公主座前,又福了一福,方才起身站直。康城长公主握了握她手细看,但见肌肤如雪,掌型美丽小巧,又细细摸了摸她掌心,感觉柔软润滑,温暖干燥。 又往牡丹脸上、脖子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微微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身份地位再低,这样女子,家中也是如珠似宝吧?谁舍得给人如此糟蹋? 牡丹见康城长公主只是盯着自己瞧,并不提其他事情,微微有些焦急,却不敢主动开口,只是一径地保持温婉沉静。 良久,康城长公主方松开牡丹手道:“清华,你过来。” 清华郡主正瞪着牡丹磨牙,一时想起自己今日倒大霉,无端挨了一场好骂,叫府里兄弟姐妹们看了一场笑话;一时又想着刘畅可恨可爱之处;反倒没听见康城长公主叫她,还是身边人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才惊醒过来。她带着皇族与生俱来优越感稳稳地走到康城长公主面前行礼问好,起身时轻蔑地扫了牡丹一眼,看牡丹沉静如玉脸颊,恨不得一抓挠过去挠花挠烂才好。 牡丹似无所觉,连看也没看她一眼。 清华郡主也是个美人儿,可她脸上那种怎么也掩饰不了骄横之气,恶毒眼神,与沉静雍容牡丹两相一比较,高下立现。 康城犀利地看向牡丹:“牡丹,你恨清华吗?” 这么直接?当然不能说恨呀!牡丹抬眼看着康城长公主,淡淡地道:“没有抱过希望,所以不存恨。” 有点意思。康城长公主含笑看了白夫人一眼,但见白夫人歪一旁,似是听牡丹说话,神思却是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康城长公主把眼神收回,又问牡丹:“这话怎么说?” 牡丹苦笑道:“姻缘天定,何必勉强?心死,无爱所以无恨。何况,男人做事,为什么总是要怪女人身上呢?”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寒了一寒。 周遭是一片静寂,好几个贵妇人都停下摇扇动作,把目光投到牡丹身上细细揸。康城似是毫不意外,道:“你说得颇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你们如何?” 等就是这句话!牡丹立即朝康城行礼下去:“请贵人成全。” 康城长公主笑了一笑,命肖女官:“你去请刘尚书夫人过来。如此良辰美景,正该成人之美。” 清华郡主如释重负。那老太婆对自己一直就没好脸色,这回总不敢公然抗命了吧?自己为这事儿求了姑母许久,一直也不肯开口,今日总算是肯了。 不多时,戚夫人果然急匆匆地赶来,满脸堆笑地朝着康城长公主行礼问好。康城倒也客气,请她坐下后,方指着牡丹道:“夫人可识得她?” 戚夫人一看到牡丹,不由大怒,再看到一旁清华郡主,是愤怒,虽然不知其中情形,却已经明白和刘畅婚事有关,自动脑补为清华郡主为了进自家门而捣鬼,一时恨透了清华郡主,人还未进门,便已经想着要怎么和她斗了。 康城迟迟等不到戚夫人回答,不悦地将手里茶盅往几上不轻不重地一放。戚夫人打了一个冷噤,惊醒过来,笑道:“是我家儿媳妇何氏。” 康城笑得温和,口里话却是丝毫不含糊:“我听说他小两口不合?” 戚夫人不敢隐瞒,只得怏怏地道:“是。” “所谓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强留下去反倒成仇。咱们做父母,还是应该多顾着点年轻人心意才是,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康城手一伸,就将清华手握了手里。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放了牡丹,娶了清华。戚夫人咬紧了牙,沉默不语。 康城微微一笑:“不知刘尚书可?我记得刘尚书向来是个宽厚温和之人,想来他……” 逼得如此急,看来今日不答应是万难善终了,戚夫人低喘了一口气,道:“长公主殿下说得极是。是这么个理。” 康城哈哈一笑,亲热地拉起戚夫人手,朝牡丹笑道:“还不来谢过戚夫人宽厚大度?” 牡丹心说,谢不谢算什么,只是口头答应那不行。但仍然依言上前向戚夫人屈膝行礼,戚人夫看到牡丹和清华脸上刺眼笑容,心口一阵闷疼,痛得抽搐,将头转开,握紧了拳头,连叫牡丹起身客气话都说不出来。 康城看眼里,心里明白得很。便笑道:“戚夫人,我和这孩子这算结了善缘,我就干脆好人做到底,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我使人过来拿离书?” 实是欺人太甚!戚夫人胸中气血翻滚,一张老脸气得通红,几次想开口说话,都发现自己嘴唇和舌头抖得太过厉害,语不成调。 康城也不急,耐心等待。 好一歇,戚夫人方道:“明日……”她本想说明日不行,改天再说,哪晓得肖女官笑道:“夫人真是体贴人呢,奴婢斗胆领了这个差事,明日就去?” 康城微微一笑:“那就这样定了,明日我使她过来拿。这里办妥了,过几日我再求圣上赐婚,谁都不许再闹,再闹就是不给我面子。” 一锤定音,果然天大地大权力大,牡丹叹服。 戚夫人只觉喉头一甜,一股血腥未直冲嗓子眼,强撑着起身告辞,连看周围人一眼勇气都没有。勉强走出看棚,才一看到等候外面念奴儿、朱嬷嬷等人,眼睛往上一插就倒了下去。 喧哗声传到看棚里面,康城平静地吩咐肖女官:“用我肩舆,送戚夫人回去。”又吩咐清华郡主:“你也去。” 清华郡主应了一声,扫了牡同一眼,往外走去,未到门口,就被先前那戴金丝花冠女子牵住袖子,轻笑道:“恭喜八姐,终于得偿心愿了。那女子虽是商家女,却极是洒脱呢,根本不留恋刘子舒。” 清华郡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意思是说明,何牡丹不要才给给?她看向牡丹,阴阴一笑:“丹娘,要不要我顺路送你回去?” ———————— 第二送到,28。谢谢大家。 <hr/></P></DIV> <TR> 第五十四 非礼(一) 牡丹笑着说:“谢君主好意,我不急,您先忙。” 清华郡主竟就上前来扯牡丹:“客气什么?我正好有几句私密话要和你说。” 牡丹知她不怀好意,怎可能跟了她去?当下急中生智,看着康城长公主道:“小妇人还没谢过长公主成全之恩呢,请郡主改个时候吧。” 康城皱了皱眉头,淡淡地看向清华郡主:“清华,你改个时候再找她说吧。今日我想要她陪我逛逛说说话。” 自己这姑妈还是一味地喜欢多管闲事,还真以为自己是观世音菩萨,普洒雨露广施恩德么?清华郡主微微讥讽勾起嘴角:“侄女遵命。”学着男子一般朝康城行了个礼,接过侍女递来马鞭转身大步出了看棚。 牡丹认真向康城行了个大礼。康城泰然受了,道:“明日巳时到安兴坊公主府来候着,我让人陪你去刘家拿离书。”说完起身,对着众人笑道:“不是要去游玩么?走吧。” 众女子一片欢声笑语,簇拥着康城下了看棚,牡丹拖拖拉拉地跟后面,招手叫雨荷过来,对着早就等着毛焦火燎薛氏等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回去。薛氏等人俱都松了一口气,牡丹却是直叹气,可惜了这样好日子,却不得不陪着一群不熟悉人。 此时外面灯火辉煌,人们三五成群,有看百戏表演,也有戴上兽面,自己敲锣打鼓跳上了舞,或是嬉笑追逐,十分热闹。众人拖拖拉拉地走到平康坊附近便四散开来,自寻其乐去了,白夫人过来和牡丹道:“长公主知道你不自,让你先走。” 牡丹笑道:“我不方便去府上谢您,只有等机会合适时候再说了。”这件事情虽然不排除康城也是想借机帮清华一把可能,但如果没有白夫人中间穿针引线,绝对没有这么爽。 白夫人摆摆手:“你不必放心上,这也是机缘巧合,你刚好投了长公主眼缘。” 忽见一个穿着绯色圆领袍子,面上带着鬼面年轻男子蹑手蹑脚地靠过来,轻挑地往白夫人脖子里吹了一口气,轻笑了一声:“好夫人,我竟不知你是这般热心。怎么样,背着我做这种事情,感觉如何?” 白夫人脸僵了僵,淡然回头看着潘蓉不语。潘蓉两只眼珠子面具里面骨碌乱转,闪闪发亮。牡丹尴尬万分,却不好说什么,只能陪着站一旁。 二人僵立片刻,潘蓉终究败下陈来,探手将面具取下,嘟囔道:“没意思,故意戴了来吓唬你们,也不见你们有任何表示。我说,女人就要有女人样子,别以为穿上男装靴子,骑上马就真以为自己是男人了。该害怕时候还是得害怕,男人才会喜欢。”蛮横地冲着牡丹一扬下巴:“你破坏了我们夫妻感情,就不想做点什么弥补弥补吗?” 牡丹觉得来个死不认账,把事情全推到清华郡主身上去,反正按她推论,清华郡主不可能没求过康城公主。便眨眨眼做莫名状:“我做什么了?我和夫人说几句话也有错?” 潘蓉不耐烦地道:“得了,女人天生满口谎话,我才不信你们哩,我又不是傻子。” 白夫人道:“丹娘,你先走吧。这里没你事了。” 潘蓉撇撇嘴:“唷,还丹娘呢,好亲~热呀。”斜眼看着牡丹:“你是不是还叫她阿馨呢?” 白夫人不等牡丹回答便道:“这样也未尝不可,丹娘,以后你就叫我阿馨,莫要再叫夫人了,那样太生份,改天我又来看你,记得你答应我。” 真是完全不把自己放眼里!潘蓉勃然生出一股怒起来,将手里面具重重往地下一摔,见白夫人眼皮都不动一下,一贯冷淡平静,恨得使劲跺了几脚,转身就走。走了没两步,却又跑回来,沉着脸对白夫人道:“你夫君命令你陪他逛街游耍!”说完不等白夫人开口,一把抓住白夫人手臂就拖着去了。 牡丹看到这个样子,情知无碍了,又觉潘蓉行为幼稚好笑,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结果挨了潘蓉好大一个白眼。牡丹和雨荷手挽着 手倒回去寻何大郎等人,才走了没多远,一群戴着鬼面,穿着奇形怪状人抱着鼓边敲边叫边跳,慢慢向二人这边靠了过来。牡丹先前还笑,慢慢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人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眼神很有些不对劲,特别有一人,身材高大,穿着条红灯笼裤子,总忘自己面前挤,那动作侵略xing十足,将鼓擂震耳地响,面具下一双眼睛贼~亮。 牡丹心慌地左右张望,但见四处都是寻欢作乐人,似这类人很多,有些女子戴上面具后,放下了平时矜持,也跟着欢叫跳舞。人家和自己还没肢体上接触,也没什么不妥,自己若是大呼小叫,只怕被人看做没见过世面,也只怕没人理睬,但若是这样继续下去,却又觉得不妥,不如躲开好了。于是拉着雨荷转身就往人多地方跑,那些人对视一眼,追了上去。此时万众欢娱,响声雷动,也没谁注意。 牡丹拽着雨荷左奔右跑,忽听街边有人道:“这不是丹娘吗?我们公子正到处找您呢。” 牡丹和雨荷大喜,抬头去瞧,却见一个眉清目秀少年站街边,证实李荇身边小厮螺山,忙步迎上去道:“我表哥呢?”回头看去,但见那帮人已经停了下来,只附近嬉闹,不敢靠过来。那个穿红灯笼裤人将鼓往地上一放,弯腰探臂将身边一个同是强壮伙伴拦腰抱起,玩耍似上下抛了几下,显得力气非常大。 大概是因为舞马贺寿取得成功,所以被灌醉了?牡丹边跟着螺山往那看棚走,边问:“要不要紧?” 螺山担忧地道:“厉害。公子从没喝过那么多酒。” 牡丹皱眉道:“那还不送回家去熬醒酒汤来喝吗?你们还由着他街上lan逛?” 却见螺山眼圈红了,打了哭腔道:“他不放心您才来。请您去看看吧,不只是吃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都不对劲。苍山哥哥已经去寻大夫了……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会被da死。” 牡丹见李荇满脸潮红,萎靡不振,似是全身无力,果然是很吓人,不由吃了一大惊:“表哥你怎么了?”也顾不得那许多,伸手往李荇额头上一摸,烫吓人,不像是普通喝醉酒,倒似是病了。 感受到额头上舒服凉意,李荇困难地抬起眼皮来,朝牡丹微微一笑,软声道:“你别怕,没事儿,我就是喝多了。” 忽听外面一阵喧哗,似是有人要找什么人,其中一条声音熟很,正是刘畅。李荇脸色一变,吩咐螺山出去看看,低声吩咐牡丹:“赶跑,有人做了ta子!” 牡丹不及细想,左右张望一番,和雨荷二人奔到侧面揭开帷幕,就往下跳,跳下去后不敢久留,提起裙子拼了命地往街上人多地方跑。 牡丹和雨荷才刚跳下去,帷幕就被人使劲掀开,刘畅一把将螺山推到地,又举着手里刀向主人家晃了晃,逼退人后,冷着一张脸往里面看来,正好看到李荇潮红脸和已经涣散眼神,不由冷笑一声,将刀收回鞘内,走上前恶狠狠地瞪着李荇,粗鲁地两把拉开李荇衣襟,路出大片l露胸膛来。 李荇闭了闭眼,轻声道:“你害了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刘畅冷笑一声,并不答话,提起刀鞘李荇身上使劲砸了十几下方才略略解了一口恶气。然后收了狞色走到帷幕边道:“他这里,好像病不轻呢。” 戚玉珠攒了块帕子咬了又咬,终究迈步走了进来,一眼看到李荇半l胸膛,不由害羞地红了脸,半侧了身子嗔到:“表哥!” 刘畅眉间闪过一丝不耐,却是微笑着低声道:“你自己考虑清楚,过来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与其你想方设法地去弄帖子参加他参加宴会,又偷偷摸摸地去他铺子附近看他,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呢?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他身边坐着一直等就可以。” 他语气充满了诱惑,戚玉珠犹豫不决,垂下浓长睫毛,无意识地将丝帕咬了又咬,刘畅却是等不得了,一把推开她,将帷幕掀起直接跳下去直追牡丹。潘蓉说是死局,他偏不信是死局,就今夜,他要绝地反击,反败为胜! <hr/></P></DIV> <TR> 五十五 非礼(二) 牡丹和雨荷一口气跑到人多地方,方才停下脚回头看过去。忽听得马蹄声疾响,但见一群人驱散游人,如狼似虎地往二人刚离开看棚奔去,到了那里立刻将看棚团团围了起来,内中一人利落地跳下马背,面无表情地登上了看棚,不是刘承彩又是谁? 好险!牡丹和雨荷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和困惑。雨荷喃喃道:“丹娘……他们要干什么?表公子不会被他们怎样吧?” 牡丹抱紧双臂,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哑着嗓子道:“!我们去找家里人!” “要不要我帮你去找?你怕什么?难不成还会出人命么?咱们爹聪明很,怎会要人命?明日你只管和我一道去恭喜李家表哥与咱们亲上加亲就是了。玉珠可是一直都很仰慕你李家表哥。”刘畅咬着牙,重重地将“咱们爹”几个字咬了出来,此时他深深感觉只要运用得当,刘承彩关键时刻也还是有点作用。 牡丹僵硬地转身,抬眼看着身后刘畅,对上他阴鸷讥讽,又带了几分势必得眼神,不由从头凉到脚————都是她害了李荇,怎么办?怎么办? 雨荷突然一头朝刘畅撞过去,大叫道:“丹娘,跑!” 刘畅早料到有此一出,一把抓住雨荷头发,一掌掴了过去,冷冷地道:“找死!”这个死丫头,他看不惯她很久了。 这种男人,还和他讲什么道理?牡丹深吸一口气,扑上去扶住雨荷,尖声大喊:“非礼呀!非礼呀!救命!救命!!!” 她玩这一套栽赃陷害把戏倒是拈手就来!眼看着周围人都朝这里看了过来,刘畅又急又恨又燥,将雨荷一把推开,上前去捂牡丹嘴,呵斥道:“你鬼喊什么!”话音未落,就被牡丹狠命咬了一口,小腿胫骨上又挨了一脚。 刘畅忍住痛,死不松手。他就不信一个大老爷儿们还弄不过一个娘儿们,第一次栽到她手里,那是没防备,这次他再心软,他就不姓刘。 忽听一声炸雷似声音从附近响起来:“g东~西!放开她!” 刘畅闻声看去,但见一个穿着红色灯笼裤,怀里抱着个鼓,头顶上半掀着一个鬼面,粗眉豹眼,满脸凶横之色年轻男人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他杀父仇人一般。他身后几个与他一般装扮人却不把鬼面掀起来,只目光炯炯地等着自己。 刘畅急速想了一遍,确认面前人自己不认识,看这样子大概也就是个市井无赖,真以为自己厉害无穷,可以行侠仗义了,不由冷笑了一声,轻蔑地道:“你是什么东西?休要多管闲事!省得惹火上身!” 牡丹却是认出那人是谁了,正是那“生不怕京兆尹,死不惧阎罗王”张五郎,也是先前带着一群人戴着面具追着她看混蛋。但此时,张五郎之于她,就好比那救命稻草。牡丹瞪大眼睛看着张五郎,使劲掰开刘畅手,喘了口气道:“张五哥,他要杀了我!他还害了我表哥,求你帮忙找人和我家里人说一声!”边说边示意雨荷赶紧去找人。 倒是个不认生,张五郎狠狠地看了牡丹一眼,低声吩咐了身边人一声,那人冲着雨荷道:“人哪里?赶紧走!” 雨荷担忧地看着牡丹,见牡丹满脸焦急地狠狠瞪过来,忙道:“你小心!”提起裙子跟了那人一头扎入人群之中。 此时张五郎方回眸认真地望着刘畅说:“你到底放不放手?” 刘畅此时方知原来是牡丹认识人,这才出来几日,就三教九流人都认得一大群了。 不由暗恨,看向张五郎眼神也多了几分不善,一手牢牢抓住牡丹手腕,一手摸向刀柄,冷笑道:“我自管教我妻子,与你何干?识相,赶紧走开!不然休怪我无情。” 牡丹看分明,大声道:“他有刀!” 张五郎却是“嘿嘿”一笑,将怀里鼓往地下狠命一掼,将两只袖子高高挽起,露出那两行刺青,四处亮了亮,又亮了亮腱子肉,大步向前。 看到张五郎动作,他同伴全都挽起袖子,将几人围中间,使劲拍着鼓,齐声大喊。众人见有热闹可看,全都“呼啦”一下围了过来“是张五郎……” “那另一个男是谁?打不过张五郎吧?看他那小胳膊小腿儿。” “两男争一女……” “那女挺好看,不晓得是哪家闺女……” 街边灯笼火把遍地,将众人脸映明晃晃,牡丹将他们暧昧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再听听他们说话,简直难堪到了极点,举起袖子半遮住脸,心里恨死了刘畅。 刘畅也恨得要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不由恶狠狠地瞪着牡丹道:“都是你惹出来,我脸都给你丢了!恨死你了!” 牡丹怕他动刀子,惹出大祸,便轻蔑地道:“有事就会怪到女人身上。你还是先打赢这个一架再说脸面吧!我说,人家赤手空拳,你却要动刀?啧,啧,真男人!” 刘畅死死瞪着牡丹,突然放开她手,从腰间解下刀来,庄重地捧着对着众人转了一圈,把刀扔到了牡丹怀里,恶狠狠地道:“拿着!”接着挽起了袖子,露出虽然雪白,但是同样精壮胳膊来。今天他就叫她好好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张五郎见状,扫了牡丹一眼,往腰间一掏,掏出把匕首来,也是当着众人亮了亮,将头上鬼面取下,将两件东西同样扔到牡丹怀里。 众人纷纷鼓掌鼓噪起来,意思是都是光明磊落汉子,打吧!打吧!点动手啊! 那二人四目相对,目光胶着出火花四溅,俱都一声不吭,猛地将肩膀向对方撞将上去,顷刻之间,就过了十几招。张五郎力气大,实战经验丰富,刘畅却是身手灵活,一招一式颇有章法,拳头打人身上闷响声和人群鼓噪声音夹杂一起,令牡丹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热气都差点喘不过来。 此地不宜久留,此时不宜再闹。牡丹默不作声地将刘畅刀扔到地上,把张五郎匕首往他伙伴手里一塞,将张五郎面具往头上一套,慢慢往后退,众人注意力都被那打架二人吸引过去,也没谁注意她小动作。 牡丹出了人群,略略扫了一眼,拔步往前方奔去,四处搜寻,总算给她找到了目标人物,于是喊了一嗓子:“有人打群架了!杀人了!”但见那几个坊卒和打了鸡血似行动了,又急速往另一边跑,边跑边大喊:“坊卒来啦!” 远远看到那边围着看热闹人群迅速四散开来,张五郎显然是经验很丰富,立即住了手,麻溜地抱起鼓领着一群人又唱又跳,镇定自若地随着人群散开,很湮没人群之中,只剩下刘畅孤零零一人站那里发呆。 牡丹方放心地寻了个隐蔽地方躲好,边观察看棚那边情形,边等待雨荷领人来。 然而看棚那里却全无动静,先前刘承彩去时是个什么样子还是个什么样子,一群人围那里,动也不动,不见人出来,也不见人进去。牡丹不由大急,有心过去打探消息,却又害怕被抓个现行,反而中了刘承彩jian计。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踌躇良久,好容易才下定了决心,沿着街边慢慢掩将过去。 清华郡主并未走远,只将戚夫人送到刘家看棚后,随意打了几个转,假意应承。戚夫人被灌了茶汤醒过来,手脚冰凉,两腿控制不住地发抖,看到清华郡主如花笑靥,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刺痛,仿佛有人拿了一把剪刀她心里绞呀绞,只得恶狠狠地瞪着朱嬷嬷,示意她把人赶走。 朱嬷嬷本就收了清华郡主不少好处,何况知道这即将就是自己女主人之一,得罪不得,于是只是装作不懂,不停地再戚夫人面前说清华郡主好话,一会儿说她晕倒后清华郡主如何担忧,一会儿又夸清华郡主耐心细致,一会儿又夸清华郡主温柔体贴。 戚夫人气得要死,闭着眼朝清华郡主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走人,连一个字也不想和她说。 zsi老虔婆,若不是看畅郎面子上,我才懒得理睬你呢!清华郡主心中恼恨不已,本想戚夫人不想看到自己,自己还偏就要这里怄怄她,可到底有事,心里还牵挂着另外一个人,当下便起身道:“既然夫人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摆出女主人架子,严厉地将刘家看棚里伺候人挨个训了一顿。指示她们好生伺候戚夫人,不然自己不饶她们云云,看到戚夫人又有昏厥过去迹象,方才心满意足地提了鞭子出去。翻身上马,问身边侍卫道:“人往哪里去了?” 那侍卫一指平康坊:“跟着长公主殿下往那边去了,没骑马,走路,马六一直跟着,想来还那附近。” 清华郡主冷笑一声:“走,去把人给我找出来!”她就不信这么乱,这么多人,长公主还能总关照着一个陌生人。 <hr/></P></DIV> <TR> 五十六 怒 牡丹仗着有那个普及面很广鬼面遮挡,很顺利地摸到那看棚附近约有三丈远地方,就再也不敢靠近。徘徊良久,决定故技重施,再去报会案情,请坊卒们去捣捣乱。 谁晓得才往街心走了几步,就听得一阵马蹄声疾响,众人尖叫躲避,也有人大声咒骂。似是有人纵马疾驰,牡丹不及回头,迅速往旁边闪让,还未来得及躲开,就听得身边人尖叫,一匹马冲着自己直直奔来,马上之人高高举起马鞭,鞭稍呼啸着毒蛇一般朝自己劈头盖脸地抽来。 看清清华郡主脸上那恶毒笑容时,牡丹心跳差点停住了。往左躲,是马蹄,往右躲,是鞭子,前不得后不得,跑不掉躲不掉……她当机立断,护着头脸侧身过去,打吧,要打就打背吧。 清华郡主看到牡丹缩成一团样子,不由感到一阵意,原来你也会有这样狼狈时候?刚才和流畅抱一起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楚楚可怜啊?眼看鞭稍已经要触到牡丹,突然又改了主意,硬生生将鞭子转了个方向,狠狠抽到马臀上,那马儿吃痛,一声嘶鸣,抬起前蹄就往牡丹身上踏去。 众人尖叫惊呼,都叫牡丹躲。牡丹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全凭本能行事,人拼命地躲避着,脑海里却有条声音狂喊,他躲不掉了,躲不掉了!人哪儿有马跑得! 清华郡主意地笑着,嘴里却假装惊呼:“哎呀,该死si畜~生,停下!”一遍又叫人上来帮忙:“还不来帮忙?”实则却是叫人来替她堵住牡丹,她手下之人不敢不从,俱都打马上前。 却见看热闹人群中有条身影突然跃起,极其迅速地抓住奔跑中清华郡主随从马儿马鞍,长腿一撩翻身上马,手肘劈头盖脸地朝那马上之人一砸一推,那人惊呼惨叫一声,手一松就摔了下去,夺马之人片刻犹豫也无,只打马上前去赶牡丹。整套动作又又狠,娴熟无比,也不知从前做过多少遍,引得惊叹一片。 牡丹听得身后马蹄声乱,晓得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索性将面具一把扯地上,转身对着清华郡主,准备发表好演说。不就是死吗,死了再穿一回好了!但是一定不能这样窝囊地死! 清华郡主见她不躲了,忍不住狞笑起来,催马上前,口里却是加惊恐地叫道:“闪开!” 话音未落,忽见一骑从他左后方暴风骤雨一般迅速超越过来,马上之人一猫腰就将牡丹捞上了马背,然后一个急速转身,擦着她马头奔了过去,迅速跑开。惊得她坐下马儿狂嘶一声,疯狂地纵将起来。幸亏那马儿是养熟,平时性情也温和,饶是如此还是将清华郡主吓得要命,拼命勒住马缰,使出浑身解数才将马儿安抚下来。 “谁敢这样大胆?!找死么!”清华郡主惊魂甫定,又惊又怒,四处探望,但见那两人一骑已经停不远处,夺马之人正小心翼翼地将牡丹扶起坐好,而自己带来人此时方反应过来,忐忑不安地上前伺候,说是适才被推下马人腿摔断了。 清华郡主气得要命,功亏一篑不说,还险些搭上自己,丢脸又丢底,抬手就给了离她近一个侍从一鞭子,咆哮道:“到底是谁这样大胆?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夺马伤人,把他给我拖过来!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 正要指挥众人去拿那夺马之人,忽见五六个衣着光鲜男女打马过来,迅速围上那夺马之人。清华郡主看得分明,女子也就不说了,那几个男子分明配着鎏金龙凤环,刀柄缠金丝仪刀,能配这刀人,不是御前侍卫就是禁军中人。清华郡主突地转了个念头,制止身边人靠过去,静静观望。 但见那夺马之人低声和牡丹说了几句话,扶她下马,让人让了一匹马给她,安置妥当后方牵了夺来马缓步朝清华郡主走来。 他穿了一身青缎箭袖圆领袍,找黑色高y靴,腰间挂一柄黑漆漆横刀,宽肩长腿,神色淡定,从容不迫,自有一番气势。围观众人见他做了此事不但不逃,反而主动折回送上门来讨打,一边感叹是个傻得,一边却又赞叹佩服是个侠肝义胆,不怕事汉子,纷纷给他让路。 那人走至离清华郡主约有一丈远地方停下脚来,将马缰一扔,朝她遥遥抱拳,朗声道:“郡主,别来无恙,适才没有受~jing吧” 清华郡主自他回头,便已经看清来者是谁,正是那日花宴上飞刀鮰鱼浆长扬,此人底细她大概知道些。正要发作间,忽见一人急急忙忙地自旁边一个看棚里走出来,正是刘承彩。 他怎么会这里?也不知刚才事情他看到了多少?清华郡主假装没看到刘承彩,勉强按捺下怒气,深吸一口气,挺直背脊,摆出平时做惯皇家高贵雍容样,端坐马上抱拳还了一礼,哈哈笑道:“原来是蒋兄,多亏你援手,你然今日之事还不知道该怎样收场呢!”说完用鞭子指着侍从喝道:“你们这群没用东西!看见我得马惊了也没本事制住,若非蒋公子援手,也不知要酿成多大祸事!差点就出了人命。留你们何用?!回去后自己各领二十大板!” 蒋长扬听她说道貌岸然,轻轻一句就将一场居心叵测谋杀变成意外,眼角瞟到一旁刘承彩,心中了然,眼里闪过一丝轻蔑,淡淡一笑:“既然郡主不怪罪,那再好也不过,下先告辞了。”看也不看那被他推下马摔断腿侍从,转身就走。 清华郡主本来就是好容易才将怒火压下去,说了那些冠冕堂皇话,不过就是等着蒋长扬递个梯子给她顺着下罢了,若是蒋长扬问候一下那被他推下马摔断腿侍从,表示一下歉意什么,暂时就算了。谁知竟是如此,多话也没有一句,可见是根本没把自己放眼里,当下喝道:“蒋兄,你就这样走了吗?” 蒋长扬站定回头,淡淡道:“郡主还有什么吩咐?” 清华郡主笑了一笑,远远瞟了牡丹一眼,一字一顿地从嘴唇里吐出一句:“我想设宴谢蒋兄今日援手之助,不知将兄可否赏脸?” 蒋长扬微微有些作难,想了想,点头应下。不过是想借机报复而已,自己若是不去,倒是何家女儿受罪。 左右都是得罪了,去去又何妨? 清华郡主暗里冷笑,面上作者谦虚样:“不知蒋兄住哪里?我好使人去接?” 蒋长扬坦然道:“我住曲江池芙蓉园附近,一问便知。” 清华郡主扬声大笑:“好,好,到是蒋兄可不要推辞。”说罢打马上前,看定牡丹,笑道:“我道怎么会这样眼熟,原来是丹娘。你说我这马儿也真是,先前还好好,怎么讲了你就突然惊了呢?幸亏你运气好,不然我岂不是犯下大错?” 牡丹淡淡地道:“兴许是丧心病狂了罢。”她果然是运气好,若非雨荷半途遇到蒋长扬,蒋长扬心软多事折回来看,她此时只怕已经命丧马蹄之下了吧。 清华郡主哼了一声,恶意地笑道:“到时候你也要来哦,蒋兄可是你救命恩人呢,你得敬酒才是。”见牡丹垂眼不语,便凑过去贴牡丹耳边轻声道:“何牡丹,你敢不敢来?你若敢来,我们便做个了断!” 牡丹勃然大怒,抬眼看着清华郡主吼道:“作什么了断?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你又何必死咬着我不放?不就是要我这条命吗?拿去!早死早超生,老娘没兴趣陪你们玩!”她两辈子加起来受窝囊气,也没今日这么多。 清华郡主第一次看到她发飙,倒有些意外,随即轻蔑一笑:“不过如此,商女就是商!粗鄙!不来就算了,何必!”随即将马鞭往马pig上已抽,趾高气扬地走了。 牡丹沉着脸,也不看蒋长扬和他伙伴脸色,无视旁边围观群总眼神,跳下马去,直接朝刘承彩走去,大声道:“刘尚书,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表哥!” 刘成才无意之中看到了清华郡主上演一场好戏,虽然清华郡主很聪明地及时终止了,但他心里仍然有些心惊————果然毒不过妇人心。接着看到牡丹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朝自己走来,直截了当地喊出来,不由愣了愣,接着沉了脸道:“你胡说什么!你规矩到哪里去了?哪有儿媳这样对着公公大吼大叫?你们何家就是这样教导女儿吗?” 牡丹今日豁出去了,冷笑道:“刘尚书还不知道呢吧?康城长公主适才亲口允了清华郡主,不日将求圣上赐婚于府上,明日来府上拿我离书。戚夫人已是允了,你难道不知吗!我听我表舅家家童说,我表哥被你无端扣这里,人事不省,到底是何因由?总不成因为他打了你儿子一拳,你就要借机陷害他出气吧?” <hr/></P></DIV> <TR> 五十七 怒(二) 刘承彩望着牡丹嘴一张一合,其他都没听清楚,就只抓住两个关键词:“赐婚、离书。”虽然康成公主会掺和到这件事中间来,早他预料之中,也他谋算之内,然而他却是没有想到,终关键环节却是坏自家人手里,他太低估了刘畅。这关键一步错了,后面就连环出错,措手不及,此刻他却是被逼到了悬崖上,根本就毫无退路可言。 清华郡主这事情,就怕较真。若是人家不计较,就是你情我愿风流韵事,若是真计较起来,便是轻薄侮辱皇族,罪名可不小。少不得今夜又要提前做好准备。刘承彩想到此,倒也顾不上计较牡丹无礼,神色沉重地道:“你随我来。” 牡丹见他神色凝重,心中担忧不已,只当已经发生了不该发生事情。回头看了一眼蒋长扬,朝他福了一福,她已经将他住处记了心中,今日不是机会,只能是改日再上门去谢。谁知蒋长扬却带着他那几个朋友走了过来,道:“何夫人,你家人还未赶来,现已晚,你孤身一人不妥,我们外边等你。有什么需要,请你喊一声。” 有他们外边候着,刘承彩饶是再狡猾,再jian诈,也玩不出花样来。牡丹心中大定,异常感激,她默不作声地对着几人福一福,转身跟刘承彩进了看棚。 但见此事看棚内情形又与先前不同,四处帐幔都被放了下来,掩盖得严严实实,主人家被刘家家奴赶角落里坐着,女人们满脸委屈,李荇那个朋友则满脸害怕地偷看刘承彩。 牡丹厌弃地瞪了那人一眼,狠狠啐了一口,这件事只怕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她平生恨就是这种以不光彩手段助纣为虐,陷害朋友人。 “表嫂”忽听得有人温柔喊了一声,牡丹这才注意到戚玉珠扶着个丫鬟,半掩帷幕旁怯怯地看着她。戚玉珠发上插着两枝双股金钗宝钿花,系绛红色八幅罗裙,裙角金缕鸂ji灯光下闪闪发光,墨蓝色薄绫裙带上钉着几颗品质上佳瑟瑟发射出低调奢华光芒,宝石蓝薄纱披袍里半露着翠兰抹胸,衬得她肌肤如玉,目若秋水,看上去还透着股子娇羞之色。 看来是精心装扮过,牡丹想到刘畅那句要亲上加亲话,不由感到一阵恶心,戚玉珠再美丽,此时落到她眼里也和那绿头苍蝇差不多。当下淡淡地道:“戚二娘子莫要乱叫,我可不敢当。” 戚玉珠闻言,委屈不已,却仍然锲而不舍地追问道:“那要叫什么?” 都有胆做那种事情了,还这里装什么小白花,牡丹烦死她了,懒得理睬她,直截了当地问刘承彩:“刘尚书,我表哥呢?” 刘承彩一双眼睛就牡丹和戚玉珠中间来回打量,闻言呵呵一笑:“丹娘,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态度要不得。就算是咱们做不成一家人了,也用不着像仇人似吧?虽然子舒对不起你,但我待你一直都很宽厚吧?珠娘也是个好孩子,你这样对她她多伤心啊?珠娘,不叫表嫂那就叫表姐。”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少不得无论如何都要扯上李家,与何家把关系扯上才是。 戚玉珠听明白刘承彩意思,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脆生生地喊:“表姐……” 牡丹不答,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声喊道:“螺山,你死到哪里去了?”说着一把将帷幕扯开,探头往里看去、但见李荇衣衫整洁地躺里间榻上,人却是一动不动。螺山伏他脚边两只眼睛哭得像桃子似,见牡丹探头看来,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公子要死了!我也活不成了!”指着戚玉珠愤怒地道:“刘子舒拿刀坎公子,她拿瓷枕砸公子,想要公子命。” 牡丹本来看到李荇衣饰整洁,隐隐松了一口气,此时又听螺山嚎这一声,不由唬了一大跳,回头冷冷地瞪着刘承彩和戚玉珠。戚玉珠抢先道:“表姐你莫误会!他只是醉狠了,没有大碍!多明日酒醒了。真。这螺山糊涂了,话都说不清楚。”说着脸又红了。 这情形不像是成了那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牡丹皱了皱眉,骂螺山:“你个没出息东西,你主子喝醉了你也不知道给他点茶汤喝,光知道哭!”左右张望一番,看到桌上有茶汤,正要动手去倒,刘承彩大步走了过来,阴沉着脸道:“珠娘来倒!” 戚玉珠闻言,红着脸步过来去抢牡丹手里茶壶:“表嫂,我来!” 牡丹牢牢抓紧茶壶,定定地望着戚玉珠道:“不敢劳您大驾,戚二娘子还是松手吧。” 戚玉珠意识到牡丹敌意,有些尴尬,缩回手去偷偷看了刘承彩一眼。刘承彩脸越发阴沉:“丹娘,你来得正好,今日这事你做个见证!” 牡丹一听不妙,忙大声道:“做什么见证?做你们又砍又砸,将我表哥弄得半死不活,人事不省见证么?也不需要什么见证了,直接告到京兆府,由他们来判……” 话音未落,就听到蒋长扬外面道:“何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需不需要下帮忙?” 刘承彩脸色一沉,低声冷笑:“丹娘,你若是聪明就听我一声劝,这件事你还是少让外人掺和好。你将他们引进来有什么意思,不够多了一群看热闹罢了。只要我想,现成人证多是。”他扫了一眼躲角落里那几个男女,冷冷地哼了一声。 牡丹把目光投向戚玉珠,正色道:“戚玉珠,这是一辈子事,勉强不得,你不会想落到和我一样下场吧”此时她已经完全确定,李荇没有对戚玉珠做什么。 戚玉珠脸一白,娇羞之色全无,她攥紧了帕子,惊慌地看向牡丹,又看看昏迷中李荇。牡丹再接再厉:“你可知道得不到夫君尊重,被他看不起会是什么下场?虽生犹死!你确定你真要这样做?” 刘承彩见戚玉珠似有被牡丹说动样子,凶恶地呵斥道:“荒唐!事已至此,难道你还有什么退路?你跟着那个混账东西来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些?”这意思分明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戚玉珠又害怕地看着刘承彩,红了眼圈,完全没了主意。 刘承彩见她怕了,便柔声哄道:“好孩子,你别怕,一切自有姑父替你做主,你只管乖乖等着就好,什么都不要你做。我这就让人去把你姑母和爹娘叫来。” 戚玉珠眼里流出眼泪来,低声道:“他叫我把他砸晕,他一定也不想要我这样,他会看不起我,姑父!我不愿意!我没做什么,他也没做什么!” 牡丹赞许地看了戚玉珠一眼,诱哄道:“你可敢把这话同我外面那几位朋友再说上一遍?请他们帮着做个见证?我表哥会感激你一辈子。” 戚玉珠又犹豫了,适才本是情急,这种事情叫她怎么开得了口和陌生人说?刘承彩却是根本不管她,直接就叫人:“赶紧去把夫人和舅爷、舅夫人请来!” 牡丹道:“戚玉珠,你要三思而后行!我表哥恨瞧不起就是阴谋陷害他人!” 戚玉珠惊慌失措,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接着看棚四周帷幕被人用刀绞粉碎,七八个穿着团花锦袍头上绑着红色抹额,胡子拉碴,年龄从三十多岁到十多岁不等男人立四周,冷森森地瞪着刘承彩,手里刀映着周围灯光,寒气逼人。 刘承彩一瞧,自家带来人都被打七倒八歪,而蒋长扬那群人则抱着手一旁看热闹,不由大怒道:“什么人?难道要总目睽睽之下行凶吗?我乃当朝三品大员!” “冒充什么三品大员!”当头年龄大那个很是不屑地斜睨着刘承彩,一刀将根碗口粗松木支柱砍断:“就你这个熊样,也敢天子脚下假装三品大员?欺负咱兄弟刚从边疆来不知道?看看你穿衣服就不像!来啊!兄弟们,咱们替京兆府将这个胆敢冒充朝廷命官老贼拿下!” 那几人吼了一声好,猛地扑了上去,一人按住刘承彩,其余几人抬抬李荇,对付刘家家奴对付刘家家奴,忙而不乱,凶而不残。牡丹看得目瞪口呆,这都是谁?忽听围观人群中有人喊道:“丹娘!过来。”却是何二郎、何大郎人群里对她招手。 牡丹眼看着螺山还那里发呆,忙伸手拖起他往下跑,才刚和大郎、二郎汇合,那几个人已经旋风似地结束了战斗,将李荇扔马背上,转眼间跑得无影无踪。光秃秃、一片狼藉看棚里,刘承彩撅着山羊胡子,由戚玉珠扶着,脸色青白,差点没昏厥过去,显然是惊吓过度和愤怒已极。 “你还好吧?”大郎确认牡丹无恙后,二郎轻声和牡丹解释:“是李荇家表哥们,才从幽州回来没多久。我们思来想去,也只有先把人抢出来这个法子好了。” 牡丹松了口气,望向蒋长扬,正要领了大郎、二郎过去谢他,蒋长扬已经朝她点了点头,带着他朋友们上马离去。 “我们也回家吧?爹爹他们只怕已经等急了。”牡丹扫了一眼泫然欲泣戚玉珠和气得发抖刘承彩,挽了大郎和二郎手喊上犹惊头怒耳不知状况螺山迅速离开。 <hr/></P></DIV> <TR> 五十八 出名(一) 是夜,刘家宅子灯火通明。 刘承彩疲倦地揉揉额头,扫了一眼还啜泣戚玉珠,淡淡地道:“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她不听话才捅出了这么大篓子,你们若是要怪我没照顾好她,我也没法子。若是要嫁李荇,我自当想办法,若是不想嫁,我也会设法把这事儿掩了。到底要怎样,你们商量好和我说。” 戚长林和裴夫人对视一眼,阴沉着脸不语。裴夫人咳嗽了一声,道:“大姐,您看这件事……” 戚夫人一张脸白得像鬼,歪绳床上半闭着眼,只淡淡地挥了挥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什么都不合心意!不是她不想发飙,而是实没那个力气和心情,一想到清华就要进门,她胸口就一阵阵闷疼。 刘承彩心里还记挂着才绑回来关房里刘畅,没心思陪他们慢慢地熬,便起身道:“我先去收拾那个逆子。” 戚长林忙劝道:“姐夫,孩子大了,有话好好说。” 刘承彩不置可否,甩甩袖子径自往刘畅房里去了。 刘承彩很平静地命人将纸、笔、墨摆刘畅面前,柔声道:“你自己写还是我帮你写?” 刘畅皱眉侧脸,动作太猛,导致被张五郎打裂眉弓一阵火辣辣疼,疼得他心也跟着一阵一阵地抽痛。他冷漠地看着角落里被打得鼻青脸肿,全身疼得颤抖,还强撑着跪得笔直惜夏,心里充满了对刘承彩怨恨。 刘承彩也不言语,自挽了袖子,拿毛笔蘸满墨汁,舒舒展展地写了一封中规中矩离书,然后放下笔,平静地道:“你自己盖手印,还是我来帮你?” 刘畅皱皱眉头,一言不发,只暗暗握紧了拳头。 刘承彩淡淡地招呼惜夏:“惜夏,招呼两个人来帮公子把手印按下,你就将功赎罪了。” 惜夏一愣,随即嚎啕大哭,爬到刘畅脚下拼命磕头。 刘畅只是不动,刘承彩叹了口气:“我是万万不想和你闹到这个地步。但谁叫你招惹了郡主呢?我早就和你说过,那不是我们招惹得起。你既然不肯听劝,我少不得为了这个家动些非常手段了。惜夏!” 惜夏一颤,突然眼睛往上一翻,干脆利落地晕死过去了。他已经违背了老爷意思,把消息透给公子知道了,若是再听老爷,绑了公子按下手印,公子也要恨上他了。还不如死了好。 刘承彩见状,倒也不恼,皮笑肉不笑地道:“身体这么不好,不适合再跟公子身边伺候了。先拖下去扔柴房里,明日就卖了吧,他老子娘、兄弟姐妹一个也不留。”他才是一家之长,谁也挑战不得。` 惜夏没有机会改变他命运,刘畅也没能逃脱属于刘承彩儿子命运。鲜红朱砂蘸满了指尖,离书上留下夺目印记,就好比牡丹初进门时,病好第一次下床后,盛装去见他时,额头用胭脂精心画那一朵小小牡丹。小巧牡丹用金粉勾了边,衬着她雪白如玉肌肤,妩媚中又带了几分羞涩凤眼,很是明艳动人。 刘畅眼眶一时有些发热。 有种陌生,奇异感情充满了他胸臆,让他焦躁不安,愤怒屈辱到了极致。他是不乎她,只是作为一个男人,他万万不能容忍这种侮辱。 刘承彩没空去关照儿子心理感受,满脑子想都是如何牵制何家,如何应付康城长公主。他满意地收好离书,命人松开刘畅,很是体贴地说:“你也累一整天了,让纤素来伺候你洗漱吧。” 刘畅不语。他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疼得他连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 戚玉珠伏裴夫人怀里,抽抽噎噎地道:“他没动过我,是他叫我把他砸晕,衣服是他小厮帮他穿好,我没做过失礼事情。” 她回忆起当时情形。刘畅走后,她强忍着羞涩走到李荇面前问他:“李公子,你好些了么?你可要喝点茶汤?” 李荇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面红耳赤,手不受控制地抖,连茶汤也倒洒了。她喜欢他,那次花宴,舞马献艺开始,她注意到了他,到他和刘畅玩樗蒱大胜时,她惊诧于他赌技高明之处,再到他拳打刘畅,她就再也忘不了他。她千方百计地追随他,想方设法出现他有可能出现地方,但他似乎从来也没像此刻这样关注她。 她掌心里全是冷汗,几次想问他看什么,总是觉得喉咙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是僵硬地侧着脸,任由他看个够。时间很漫长,却又很短暂,正当她以为她会窒息过去时候,他终于开口了:“你是戚家二娘子吧?” 她惊喜地回头,原来他知道她是谁。 他面色潮红,双手紧紧攥着袖口,目光有些涣散,但他脸上带着浅浅温柔笑容,她目光扫过他ll胸膛,瞬间又红透了脸。 他沙哑着嗓子,用一种她从没听过温柔乞求语气说:“我可以请你把我敲晕吗?” 她惊诧莫名。她晓得他有些不对劲,也认得如果她按着表哥吩咐去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他叫她把他敲晕,这意味着什么?他害怕即将会发生事情,他不愿意。 他很是失望:“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是觉得你像个好人,虽然我对你表哥一家为人处事不敢苟同,但你和他们看起来真不同……” 虽然是说自己亲人不是,但那一刻她心里真很高兴。他用简短语言委婉地向她表示,自己喜欢大方心眼好女孩子,瞧不起心术不正,比如说清华郡主那样。 她终于点头同意拿瓷枕将他敲晕,她手发抖,但她觉得自己是做一件很正确事情。她晓得爹娘有意将她嫁给他,而此刻他需要她帮助,她只要帮了他,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亲近他,而不是成为他讨厌心术不正女子。迟早总能行,何必急一时? 望着他睡颜,她心神不宁,她不知道她刚才选择对不对,明明是对,但是心里就是不踏实。表哥虽然没明说,其实她是知道他和表嫂大概是有点什么意思吧,可是表哥很明白地告诉她,是绝对不会和表嫂和离……她害羞地捂住了脸。 但是姑父带着人冲进来,看到是她里面时,那种狰狞恐怖表情也是她平生第一次仅见。到现,她也不知道她做得到底对不对。 这刘家俩父子就没一个好东西,一个算计自己亲表妹,一个算计自家替他拉关系,就没一个人替玉珠想过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裴夫人心头恨得要死,安抚着女儿,很是坚决地说:“你做得很对。喜欢他,想嫁他,没什么错,但你若是按着你表哥意思做了,就是自甘下jian,以后就是嫁了他,也软了一层,得不到他敬重,那又有什么意思?你放心,这件事我和你爹自有主张。” 戚玉珠得到母亲支持,心里舒服了很多,满含启动,眼泪汪汪地说:“那要怎么办?” 裴夫人笑道:“这亲自然是要想办法结,但却不是用他家这种方法,也不能趁他家势。”总以为别人都是傻,就他刘家人是聪明?她才不如他这个愿! 天亮时分,刘承彩终于打听到昨夜侮辱了他,打伤他家奴,又将李荇夺走人是谁。却是李元那个嫁了个小兵大姐李满生八个儿子,那小兵这些年屡立战功,已经升到了正四品折冲都尉,八个儿子都军中,就是些粗人,爱惹事生非。 这个消息让刚知道戚家不乐意听从他指挥、硬性攀上李荇,而感到又气又恨刘承彩心里好过了很多,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儿子多就了不起呀,哼哼……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叫了管家进来,吩咐去官衙里请假,就说他昨夜被暴徒打伤,惊吓过度,起不来床了。 且不说刘家和戚家闹腾了一夜,何家也是闹腾到下半夜才睡下。牡丹只觉得全身骨头都散了架,疼得睡不着,天要亮时方打了个盹儿,才刚睡着,就被林妈妈拖了起来。雨荷、宽儿、恕儿四人忙个不休,将牡丹收拾妥当,由薛氏、何志忠、大郎陪着,一道赶去康城长公主府。 狂欢通宵达旦,多数人这个时候都才刚上床睡觉,除了大户人家家奴收拾看棚外,街上行人分外稀少。大郎开玩笑似地说:“不知长公主府人起身没有,可别咱们去了没人应门。” 薛氏“呸”了一声,笑道:“话多!人家是什么身份,哪儿能说话不算数?一准早就使人候着。” 大郎笑笑,众人都加了速度。 到得安兴坊长公主府,大郎上前去扣了门,边往门子袖里塞钱,边笑着说了来意。那门子扫了众人一眼,畅地道:“候着。”显然是早就得了话。 <hr/></P></DIV> <TR> 五十九章 出名(二) 五十九章出名 不过片刻功夫,穿着月白圆领缺胯袍,戴着黑纱幞头肖女官笑眯眯地走了出来,却也不罗嗦,命人牵马骑上,与众人一道前往刘府。 肖女官打马靠近牡丹,低笑道:“何夫人,恭喜您了。” 牡丹忙道:“都是托了长公主福。” 肖女官微微一笑:“听说昨晚清华郡主与夫人一起游街赏玩,相谈甚欢来着?” 牡丹疑惑地看了看肖女官,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自己可能和清华郡主一起游街赏玩,相谈甚欢吗?分明是相看两相厌,恨之入骨好不好,当时街上那么多人,鱼龙混杂,既然都知道她俩相遇了,还特意这样问,分明是要自己忘了。不管别人说康城长公主再好,始终那也是清华郡主亲姑姑,她们才是一伙儿,告什么状?但叫牡丹承认什么相谈甚欢之类鬼话,她却是不肯,便含糊道:“半途遇上,说了两句话。” 肖女官含笑道:“夫人是个宽厚,以后必有后福。” 牡丹莫名其妙。转念一想,只要自己和家人终得利平安,没有大损害就行了,想不通又能如何,又不能咬掉清华郡主一块肉。牡丹想到此,也就把心事放下,开怀起来。 一行人出了安兴坊坊门,忽见一群年轻男子嬉笑着走过来,当头一人穿着大红灯笼裤,赤着两只胳膊,手里还拿着个热腾腾蒸胡饼,一边叫烫一边往嘴里塞,满足地眯着眼睛道:“果然美不可言,美不可言。”正是那张五郎。 身后众人嬉笑道:“美不可言不是蒸胡,而是牡丹美人吧?” 牡丹一眼看到,吸了一口冷气,晓得是躲不过去,少不得与肖女官告了声罪,老老实实跟着何志忠、大郎下了马,上前招呼道谢。 张五郎也没料到这么早会这里碰到他们,飞地将口里含着饼子一口咽下去,将剩下半个饼子塞给伙伴,把手腰上擦了两把,上前规规矩矩地给何志忠等人行礼问好。这次他正经得很,一眼也没瞧牡丹,听到何志忠道谢,也是极为斯文有礼谦虚。他身后众人只是捂着嘴偷笑,他回脸狠狠瞪了一眼,众人便也敛了神色,袖手不语。 何志忠命牡丹上前给张五郎福礼道谢后,笑道:“我们还有要事身,改日再请五郎吃酒。” 张五郎连道不敢叨扰,见何家人上了马,方盯着牡丹背影看,恨不得穿出两个洞来。见何家人走远,众人方笑道:“五哥,怎会这个时候来这里?可见原本是想去大宁坊看你。只是半途遇到事情,才不得不赶回去罢了。” 张五郎冷声道:“休得胡言乱语那戴幞头女人分明是长公主府女官,只怕是去帮着和离。何家四郎和我交好,他妹子就是我妹子,谁乱嚼舌头,小心他舌头。”眼看着牡丹等人拐过永兴坊,被坊墙遮住再也看不见了,他方一把夺过先前吃剩下半个蒸胡饼一把塞进嘴里,使劲地嚼,一直嚼到牙帮子都酸了才咽了下去。 一行人到了刘府,牡丹与薛氏没有进府,就由肖女官领了何志忠父子二人进去。 刘承彩夸张地用了白布缠了头,由两个家仆扶着,哼哼唧唧,一瘸一拐地迎了出来,连声告罪。何志忠晓得他又要讹诈,少不得假意问候,刘承彩当着肖女官却也没多话,就说自己是被恶徒所伤。 当着肖女官面,何志忠接了牡丹离书,将刘承彩写保证书拿出来烧了,便要走人。刘承彩不见契书,大急,“哎呦”一声惨叫出来,惊得肖女官侧目:“刘尚书这是怎么了?赶紧休息,请御医来瞧瞧到底是何人行凶,可报了京兆府?天子脚下如何能让这等凶徒逍遥?” 刘承彩一边谢肖女官关心,一边拿眼瞟着何志忠:“已经打探到凶徒哪里落脚了,正要使人去报京兆府呢。” 老东西,死性不改,抓着点须尾立刻就缠上了,何志忠淡淡一笑,自袖管里掏出个纸叠成方胜递过去:“恰好我这里有个偏方,治跌打损伤是有用,刘尚书可愿一试?” 刘承彩道:“我是病急乱投医,正要偏方来治治”边说边迫不及待地自何志忠手里将那方胜接过去,打开一看,正是两家当初签契书,想到这鬼东西终于回到自家手里了,夜里睡觉也要安稳许多,不由大喜,连声道:“妙呀好药方”边说边叫人拿礼物出来,重谢肖女官。 肖女官笑着受了,却又道:“长公主吩咐了,民间和离或是出妻,寻常人家尚要给送钱物以示宽厚……何氏女……” 不待她说完,刘承彩就明白了。其实就是说牡丹受了委屈,要有所补偿才是,这是帮清华郡主消解仇怨,助皇家掩人耳目意思。只是牛毛要出牛身上,这钱要刘家来出。虽然肉痛,但刘承彩想着这牛毛到底还是出牛身上,这一笔小钱与何家那笔钱相比较而言,实算不得什么,当下便同肖女官道:“不瞒您说,我心中一直愧对这孩子,早就命人准备下了,两千缗钱,这就送去。”说完果真命人取钱装箱,马上送出去。 肖女官皱了皱眉,不语,刘承彩忙试探着道:“还有二十匹上等绢。”肖女官觉得这数目还算满意,彼此面上都过得去,也就不再多语。 刘家管家得了令,进去寻到朱嬷嬷,言明来意,问戚夫人要库房钥匙并对牌。话音未落,戚夫人就将手里瓷茶瓯砸地上摔了个粉碎,咬牙切齿地道:“小贱人凭什么还要给她钱?”兀自不给。 那管家为难之极,只是垂手立廊下不语,频频朝朱嬷嬷使眼色。朱嬷嬷才探了个头,就被一只瓷枕砸了出来,恰好中了额头,砸了个晕头转向,伸手一摸,粘粘乎乎,鲜红刺目,不由尖叫一声,眼睛往上一翻昏死过去。 戚夫人异常平静地看着,半点担忧害怕全无,见念奴儿要上前去搀扶,冷笑道:“我这里庙小容不下她,将她给我请出去,以后都不要进来伺候了。” 朱嬷嬷才刚缓过一口气来,闻言又晕了过去。 念奴儿叹了口气,上前跪戚夫人面前磕了三个头,道:“夫人,请您保重自家身体,不需为这些不值当事和人气坏了身子。不然实是不划算。” 戚夫人听了这话,还算满意,犹自冷笑道:“怎么着?你又是想为谁说情?” 念奴儿抬起头来,诚挚地看着她:“奴婢只是以为,夫人身体重要,其他都算不得什么。” 那管家怕耽搁长了,误了大事,忙道:“夫人,老爷也为难得紧。” 戚夫人不过憋着一口气罢了,哪里晓不得自家夫君舍不得,终叹了口气,将钥匙递给念奴儿。 朱嬷嬷挣扎起来,拼命磕头:“夫人,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还请您看奴婢伺候了您几十年份上,饶了奴婢这遭。” 戚夫人见她血泪相交,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道:“咱们家待何氏女实是宽厚,她病得坏了身子,生不出孩子来,又爱挑拨惹是生非,都不和她计较了,但愿她能另聘高官之主罢。”边说边看向朱嬷嬷。 朱嬷嬷默了一默,用力磕了一个头,道:“奴婢知道了。” 戚夫人把头转向珍珠帘子,哼了一声:“你下去上药吧。” 出了门后,又引何家众人一道去京兆府将离书申请了公牒,将和离手续彻底办妥,安然受了何家厚礼,带了何志忠答谢长公主礼物,自回长公主府去复命不提。 牡丹知晓事情经过,悄声问何志忠:“爹,老贼分明就是讹诈,他得了那契书,回头又不饶那几位表哥,咱们岂不是亏了?怎么也得逼他一逼才是。” 何志忠摇头叹息:“丹娘啊,我这不是让老贼称心如意,而是必须得这样。首先,我答应过得到你离书就还他契书,不要他还钱,如今虽然借了力,但实际上他不肯还钱,又因这契书来找咱们麻烦,也是烦事一桩,不如就此干净利落地了断;其次,李家是为了咱们家事情才惹下这个麻烦,如今老贼威胁要告京兆府,不管多少钱,我也得大大方方出,他贪心是他贪心,我们却是一定不能舍不得,不然以后就没有人愿意帮咱们了。” 牡丹长叹一口气:“我不是舍不得,我只是觉得太便宜了他。”以刘承彩这个德行来说,只怕过后还会将今日这两千缗钱讹诈回去,说不定还不够。旁人离婚,厉害还能多挖些钱走,只有她离这个婚,不但嫁妆没全部要回来,还送了不少财物出去,平白惹了多少麻烦,让人操了多少心。可见凡事都得付出代价,这攀龙附凤,不是那么容易。 何志忠见她垂头丧气,不由微微一笑,温和地拍拍她肩头:“傻孩子,看看你,今日是多大喜事,为何不高高兴兴,偏生要想这些事?这些事情自有我和你哥哥们处理,你就开开心心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牡丹也就收拾心情笑道:“女儿就听爹爹,咱们先去看表哥,然后一家人乐和乐和。” 何志忠晓得她心思一向极重,嘴里不说,心里只怕也是很为家人她身上花了这许多钱感到难受。便凑她耳边轻声安慰道:“你放心,刘家这事儿我们另有打算,必然叫他家把钱吐出来。这钱呢,等下回去你听你大嫂怎么说,就跟着怎么说。可记住了?” 牡丹默了一默,心中却是另有一番计较。 ——*——*——*——*—— 战况惨烈,热烈求粉红票今天有粉票44加,假如到了48,会一直加,哪怕到晚上也有,毕竟是周五,下班后可以多熬会儿夜了。努力求票中,双倍月票后两天,手里还有票朋友投给俺吧() <hr/></P></DIV> <TR> 六十章 探病 六十章探病 第二—— ——*——*—— 李家住崇义坊,一样乌头大门,门房见是何家来人,忙殷勤地引了进去。牡丹是第一次来,不由带了几分好奇。进得里面,堂舍却是五间七架,厅厦两头门屋是三间二架,比起刘家三品官五间九架和五间五架来又低了一个级别。 薛氏想到自家小老百姓三间四架和一间二架,不由又暗自感叹了一番,再有钱又如何,还是不能住这样气派房子。牡丹见她表情,知她心意,笑道:“大嫂,两个侄儿都是聪慧爱读书,将来必然能替你挣一副诰命回来。” 薛氏听得眉开眼笑,仍然谦虚道:“咱们这种人家子弟只怕是有些难。”官宦之家子弟萌祖荫,或是经过推荐就可以混到官职,自家孩子却是必须得硬拼,层层考试,还不见得能得到好职位。明知道极难,可是这世间,就没有哪个母亲不望子成龙。 牡丹指指李家乌头大门,笑道:“这不就是有个现成例子么?旁人做得到,我们何家儿郎一样能做得到。” 忽听有妇人朗声笑道:“说得对只要肯奋发图强,还怕不能一展冲天么?还没做先就露怯了,实是不像你为人,当年你刚嫁来时候,可不是这样子。”话音甫落,就见一个身材高大,长得极丰满,满面笑容中年妇人旋风似地走了出来。 牡丹印象中,这并不是李荇娘——她那位绕山绕水,并不亲近表舅母。便一边跟着何大郎、薛氏行礼,一边把目光探询地投向何志忠和薛氏,这是谁? 那妇人上前扶起薛氏,不忙与何志忠打招呼,先就望着牡丹极爽利地笑:“不用问,你一定是丹娘了。我才回来就听说了你,猜你们今日必然上门,果不其然,叫我猜着了。” 薛氏见牡丹满头雾水,忙道:“丹娘你年纪小,记不得你表姨了。她一直住幽州,才刚回来没多久。” 牡丹才恍然明白,这就是李荇那位据说能百步穿杨,喜欢养猞猁捕猎姑妈李满娘,不由悠然神往之,暗想晓得她会不会把那什么猞猁一并带了进京来,要是能看看摸摸就好了,赶紧行了个大礼:“表姨好。” 李满娘笑道:“你这身板儿,只怕连马都骑不稳吧?” 牡丹想到自己那实说不上娴熟骑术,有些脸红,于是顺着竿子往上爬:“前些年身子不好,所以耽搁了。表姨若是有空,教教外甥女儿。” 李满娘爽地道:“这有何难?包我身上不过你可得吃得苦,不然以后别说是我李满娘徒弟。” 何志忠此刻方得了空,插嘴道:“我们来看行之。不知他可好些了?孩子们舅母呢?” 李满娘道:“他皮粗肉厚,不妨事,只是头上倒比身上伤得重,我嫂子正陪着太医开药,所以叫我替她来迎接客人。姐夫里面请。” 李荇院子却是个小小四合院,入眼便是几棵老银杏树,银白枝干,翠绿叶子,衬着湛蓝天空,煞是美丽。廊上围着坐凳栏杆,廊下露天种了十几株长势旺盛牡丹花。待到牡丹盛开之时,只要坐廊上就可以近距离观赏牡丹,却是无比舒服。牡丹只一看,就认出都是好品种,何志忠也注意到了,只笑道:“这京中,还有不喜欢种牡丹花人家吗?” 李满娘也笑:“我看就没有。” 小丫鬟进去通报,一个穿象牙白绫短襦,配浅绿折枝花半臂,系淡蓝六幅长裙,白线鞋,梳双垂髫,面容俏丽大丫鬟笑眯眯地行礼问了好,道:“公子听说贵客到了,忙着梳洗,还请贵客至茶寮稍候。” 李满娘笑道:“碧水,可是你煮茶?” 那大丫鬟微笑道:“正是奴婢。” 李荇院子里这茶寮,却是单独建一旁,清漆雕花隔扇窗,屋后几从修竹,屋前一棵朱李已经挂了果,光从外面看就已经雅致得很。比之刘家豪奢,这里却是清雅之极。大郎笑道:“看看行之这屋子,倒叫我自惭形秽了。” 众人踩着如意踏垛进了室内,但见地面却不是寻常水磨方砖,而是用上了清漆桐木铺就地板,一张冰蚕丝织就碧色茵褥占了大半,上面置一张长条茶几,上面一套细润如玉越州青瓷茶碗。右手边又置一张方形茶几,几上满置一套银质茶碾子、茶罗、盐台、匙子等物,旁边往下矮了三寸许,置一只红泥小茶炉,一个小童正往里添木炭,准备煎茶。 不要说何大郎感叹,就是见多识广何志忠也感叹不已:“行之其实是个雅人。” 李满娘招呼众人脱鞋入座,笑道:“碧水,把好茶好水并你手艺拿出来,不许藏私。” 碧水抿嘴一笑,探腰自横梁上垂着丝绦上取下一只银质结条茶笼,笑道:“水是从常州取来惠山泉,茶有剑南蒙顶石花,也有湖州顾渚紫笋,还有东川小团,不知姑老爷喜欢哪一种?” 何家也有好茶,只是这常州取来惠山泉,实是太过了,何志忠笑道:“好茶好水,客随主便。” 碧水为难地看向李满娘,李满娘笑道:“就煎蒙顶石花茶好了。幽州那地方,哪里得这许多好茶?姐夫,你们不怪我贪嘴吧?” 何志忠大笑:“怎会?”却又低声问李满娘:“我听说行之得了一个煎茶高手,想必便是她了?” 李满娘微微颔首:“就是她了。” 牡丹闻言,聚精会神地看那碧水怎生煎茶。 但见碧水先将制成小方形茶饼炙干,然后用茶碾子碾成细碎粉末,小心翼翼地往茶釜里放了水,聚精会神地盯着看,少倾,水面出现鱼眼般气泡时,立时揭开盐台用银匙舀了一匙盐加了进去,此为一沸。 牡丹暗自叹息一声。为什么一定要加盐?喝不惯呀喝不惯。 不过片刻,水四周像涌泉一般出现连珠时,碧水却又用勺子舀了一勺水出来备用,然后用竹夹水中旋搅,接着将茶末放入漩涡中心。此为二沸。 茶水沸腾,泡沫飞溅,碧水将舀出水加入茶釜中止沸,用茶筅速击打茶汤,使之发泡,茶汤颜色鲜白,育出汤花。此为三沸。碧水此时方才将茶釜自茶炉上移开,往茶盏里分茶。她十指纤纤如玉,动作优雅万分,难得是汤花分得特别均匀。 众人到此已经完全陶醉了,赞叹一番,各自品尝饮用。牡丹从未见过如此讲究精湛煎茶方式,即便是不合口味,也抱着崇敬心情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此时流行却是饮酒豪饮,饮茶也是豪饮,牡丹动作和众人比起来格格不入,引得碧水看了她好几眼。 李满娘陶醉万分,一气饮,笑道:“碧水这手技艺果然极其难得。不如你跟我去幽州吧?我一定厚待于你。” 碧水却不正面回答,行了一礼,温婉一笑:“承蒙夫人不弃,奴婢不才,不过雕虫小技尔。听闻百通寺有位全通大师,起点茶之技,可以茶汤表面形成禽兽、虫鱼、花草,纤巧如画,那才是通神之艺。” 李满娘微微一笑,抬眼望向房外,道:“行之怎地还不来?” 何志忠道:“他不舒服就不要叫他了,我们略坐一坐,等到弟妹空闲了,道声谢就走。” 正说着,李荇用木簪松松绾了髻,穿了件湖蓝纱圆领袍子,脚下踩着双木屐,手里提个银瓶,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先笑看了牡丹一眼,团团作揖:“叫大家久等了。” 何志忠笑道:“听说你头上挨了一瓷枕,人事不省,很是挂心,此时看你生龙活虎,我们就放心了。” 李满娘笑道:“你姑父他们可是才从刘家出来,就直接来了咱们家。” 李荇笑看向牡丹:“丹娘离书可拿到了?” 牡丹见他眼里还有血丝,脸色也还有些蜡黄,不由很是过意不去,觉着自己来探病,却将人家从病榻上弄了起来,实不妥,便道:“已经去京兆府换了官牒。表哥身子不妥,实不该起来。” “恭喜”李荇开心地一笑,亮出银瓶中东西来:“这是四川进贡来浸荔枝,实难得,正好今日给丹娘做了贺礼。” 牡丹立刻精神起来,双眼圆睁,四川来荔枝?用银瓶装着?该不是那一骑红尘妃子笑那什么吧?待那荔枝入了口,她方才知道,竟然是用盐渍鲜荔枝…… 李荇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神色,见她表情古怪,有些失望:“丹娘不喜欢吗?” 牡丹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每个人俱都是一脸满足样,忙道:“怎会不喜欢,我这是太喜欢了,太稀罕了稀罕得过了头了。”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李荇却又细心,见碧水眼巴巴地盯着那荔枝看,便用拨了一颗荔枝递给碧水:“机会难得,你也尝一颗。” “谢公子赏。”碧水满脸欣喜,双手接过,躲到一旁自去品尝。 何志忠咳了一声:“其实今日来,还有另外一桩事,老贼威胁要去京兆府状告几位表侄。” ——*——*——*—— 44,谢谢大家打赏和粉票,太给力了,小意爱死你们了。么么今天还有48。 <hr/></P></DIV> <TR> 六十一 不要 “刘家老贼奸猾无耻,只怕破财也不能消灾,后面还有很多麻烦,若是可以,请几位表侄暂时离开京城躲躲风头,待这里安排好再回来吧?说完事情经过,何志忠起身向李满娘和李荇深施一礼,牡丹等人也赶紧起身行礼,表达谢意和歉意。 李荇侧身躲过,连连叫道:“姑父这是折杀侄儿了。”又骂大郎:“哥哥不拉着,也来凑热闹,这般生分,却是叫我寒心。” 李满娘皱眉道:“虽说此事因你家丹娘而起,但这亲戚之间,不就是要互相帮衬么?难道说,他日我家有难,你们就能因为怕麻烦袖手旁观?这般啰嗦做什么!他们兄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行之被算计欺负了去吧?他们要敢如此,看我不剥了他们皮。” 为什么都喜欢多子多福?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扩展家族影响力和势力?就是为了危难时刻,大家伸把手就能扶起来,而不是孤立无援。牡丹到了这里后,感受是深就是这个人治社会中,家族力量巨大。 李家人如此洒脱豪爽,何家人也就不再多说那些感谢话。何志忠默默盘算着十月出海进珠宝香料时带着李荇一起去,顺带让他发笔财,何大郎则道:“不知几位表兄弟此刻哪里?” “他们长年累月幽州,到了这里哪里闲得住?昨晚将行之送回来后就又去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也不知哪里去了。” 何志忠道:“他们这几日还是不要出去闲逛好。省得正好撞那老贼刀口上。” 李满娘不乎地一笑:“怕什么?多挨顿打罢了。他们还算没笨到那个地步,是误伤嘛!谁会晓得一个三品大员会做圈套,又带了人去街上做捉奸、强嫁侄女那种丢脸事情?他又没穿官服,穿常服也不是紫色,哪个晓得他真假?何况也没真打了他,他自家胆子小怪得谁?” 众人闻言,全都笑起来。牡丹想到若非刘畅中间打了个岔,此时纠结就是自己和李荇了,便偷偷看了李荇一眼,哪晓得正好对上李荇目光,不由脸一红,垂下了头。 李荇忍不住翘起嘴角,却又突然想起来:“我娘怎么还没来?” 李满娘笑道:“你娘先前是陪着太医开方子,这会儿怕又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牡丹却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她觉得这位表舅母会不会是因为她拖累了李荇,心里不高兴,所以才不愿意来接待他们?她看了薛氏一眼,却见薛氏也正向她看来,看来姑嫂二人都是一样心思。 众人又喝了一回茶,方见李荇之母崔夫人带了两个丫头忽匆匆地赶过来。她人长得白胖,此刻天气正是热时候,待走到茶寮,已是热得不行,与众人见礼:“诸位莫怪,我适才送走太医,却是又安排饭食去了,都到前面去吃饭。”一眼看到李荇,立刻就沉了脸骂道:“我话都是耳旁风!叫你躺着休息,你却爬起来坐着吹凉风,是专和我作对么?” 李荇全然不怕她,只笑道:“姑父他们难得到我这里来做客,偏巧我那屋子里一大股子药味,总不有叫姑父他们那里闻臭味吧?” 崔夫人笑骂道:“就你讲究多,还不滚回去躺着?差点肋骨就断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说着眼圈微微发红。 何志忠大惊:“这是怎么说?” 李荇阻挡不及,怨怪地瞅了崔夫人一眼,道:“没什么,听她瞎说。若是真这么厉害,我能起得来身么?不过是点皮外之伤,都怪表哥们太粗鲁,把我当麻布口袋一样不当回事。” 牡丹却是知道一定是刘畅拿刀鞘砍,也不知道当时下了多大狠劲,可见是对李荇恨之入骨,不由内疚万分,感激莫名,简直不知该怎么还李荇这人情才好。有许多话埋心里,却是无法开口说出来。 大郎皱眉道:“若是皮外伤,我家里有一瓶胡商送药油,治疗外伤却是再好不过。我这就去拿来。”边说边果真起身要走。 李满娘伸手拦住他,不以为然地看着崔夫人道:“儿郎家,吃点皮肉之苦算得什么!要紧是顶天立地有出息!就算是要送药,也等稍后使人拿来,何以赶这么急?又不是赶着拿来救命!” 崔夫人见儿子怨怪自己,姑子不以为然地看着自己,又见何家人满脸自责之色,只得叹了口气,把话题转开,亲热地拉了牡丹手笑道:“丹娘,早就想去看你,成日里却总是被俗事缠身。怎么样?一切都顺利吧?这么好姑娘,他们家怎么就狠得下心?” “多谢舅母关心,一切都顺利。这还多亏了舅舅、舅母和诸位表哥操劳。”牡丹抬眼看过去,但见崔夫人梳着宝髻,插着一把精致华美金框宝钿梳子,穿着家常绯色单丝窄袖短襦,系松花绿宝相花八幅长裙,脸蛋圆润白净,一双眼睛笑成弯月亮,看着倒也是很和气。不由暗想,母亲心疼儿子,有些怨气也是正常,总体看来这表舅母也还是不错。 何志忠却是暗暗叹了一口气,回头问李荇:“过几日有个宝会,你想不想去?” 李荇眼睛一亮:“当然想去。” 崔夫人骂道:“你不好生养病,还到处去!” 何志忠又暗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你身子养好了,我便使人来唤你,若是不好,那就等以后吧,反正机会多是。” 李满娘却道:“我倒是想去开开眼界,到时候姐夫使人来唤我一声。” 众我沉默地将饭吃了,崔夫人不许李荇去送,自己陪了李满娘将何家父子几人送至门外,殷勤招呼众人以后多走动。何志忠瞅了个空子同李满娘道:“若是有什么消息,记得使人来和我说一声,省得我心中挂怀。”不管出多少钱,他总愿意拿出来抹平此事。 李满娘懒懒地挥了挥手:“知道了,放心地去吧。”又望着牡丹笑:“过些天我们要出城跑马,你去么?” 牡丹忙点头:“去。” 李满娘笑道:“到时候使人来唤你。你这两天有空多骑骑马,到时候不要从马上掉下来。” 何家一行人归家时还没来进那么欢喜。崔夫人态度很明白,到底还是有些怨怪李荇为了牡丹惹出这么多麻烦。然而却也怪不得她,虽然平时两家关系还不错,到底隔了这么远,平时一点小麻烦倒也罢了,惹上大麻烦却是不一样。 何志忠悄悄看垂头深思牡丹一眼,忍不住又暗暗叹了口气。 何家一片欢欣鼓舞,从刘家拿回去两千缗钱和二十匹绢摆岑夫人房屋正中,还尚未收起。因为上次有孙氏多嘴惹了祸,这次却是没人敢问牡丹嫁妆钱事情,只心里猜了很多遍。 薛氏却是早就得了吩咐,主动道:“刘家钱暂时不趁手,这些是先送回来一部分,其余等过些日子再送来。”她这话一出口,就冷了场。 以刘家人那种不要脸德行,今日没能拿回家来,以后怎可能再要回来?分明是何志忠、岑夫人偏心长房和牡丹,借这个机会明目张胆地补贴他们罢了。杨氏微微冷笑,张氏垂着头,孙氏、李氏面无表情,白氏和甑氏对视一眼,都彼此眼里看到了不信,却也没多语。 只有朱姨娘笑道:“丹娘福大,遇到了白夫人和长公主都是好人,所以才会否极泰来。”她话不出所料又得了甑氏一个白眼。 岑夫人才懒得管这许多,只道:“趁着天色还早,先把丹娘这些东西送到她库房里存着罢。”你们也是,先前也不吩咐妥当,直接送过去,又白白让人多跑这一趟。” 众人心说,若是不拿回来现现,谁又知道你女儿“正大光明”地拿回嫁妆了呢?只是高压之下,再有多少想法,也不敢多话。 牡丹突然道:“慢着,我有话说。” 众人闻言俱都抬眼看向牡丹。 牡丹走到房屋正中,对着父母、哥嫂行了一个大礼,情真意切地道:“丹娘多病,从小到大没有给家里过责任,只给家里添了大大小小无数麻烦。出嫁前让父母兄嫂忧心操劳,出嫁后又叫父母兄嫂麻烦不,破财费力,别提孝敬父母,实是惭愧之至。然而父母疼爱,哥嫂不计较个人得失,视我如珠似宝,丹娘感激不。有心答谢父母兄嫂之恩,可惜我身上一针一线,都是父母和哥哥们血汗钱换来,丹娘唯一能做,就是孝敬父母,敬重兄嫂,爱惜侄儿侄女。这些天来,家里为了我花钱实不少,刘家这笔钱,无论多寡,我都不要,请娘将它收到公中去吧。” 岑夫人闻言大惊,阴沉地瞪着儿子儿媳们。薛氏忙道:“丹娘!你想这么多做什么?给你嫁妆就是你,谁家女儿不是如此?回了娘家养你一辈子也是应该,别说这些糊涂话。”扫视了众妯娌一眼,“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众人少不得附和一番。有人相信牡丹是真心,也有人暗里想,牡丹不过就是欲擒故纵,做作,讨好父母,收买人心来着,那么一大笔钱,真放到她面前,看她舍得舍不得? <hr/></P></DIV> <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