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腥臭的液体淹没到了胸口，混杂著腐烂有机物和化学废料的气味，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当场昏厥。
    慕容雪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尖叫，但一想到头顶上空那个神明般的身影，她就死死咬住了嘴唇，任由冰冷的液体浸透她那身名贵的香奈儿套裙。
    恐惧压倒了洁癖，死亡的阴影让这骯脏的地下世界，都显得有了几分安全感。
    黑暗中，陆轩能听见两个女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还有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的“咯咯”声。
    “往这边走。”
    苏晚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著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但逻辑却异常清晰。
    “津门的地下管网我在市政规划会议上研究过，这个区域的主排污管道，连接著三公里外的一处废弃泄洪口。只要顺著水流方向，我们就能出去。”
    陆轩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在这种境况下，还能保持如此清晰的头脑，这个女人確实不简单。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跋涉。
    苏晚晴凭藉著她那惊人的记忆力，在蛛网般复杂的管道中，精准地指引著方向，避开了一个又一个死胡同和塌方区。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於透来一丝微弱的光亮，一股相对新鲜的空气也隨之传来。
    那是一处被铁柵栏封死的圆形出口，锈跡斑斑。
    陆轩走上前，双手抓住冰冷的铁条，手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
    “嘎吱——”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那足以抵御洪水衝击的钢筋柵栏，被他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缺口。
    苏晚晴和慕容雪看著这一幕，眼神里的惊骇已经麻木了。
    三人从泄洪口钻出，早已等候在外的几辆黑色商务车立刻亮起了车灯。
    一群穿著黑色西装的男人迅速上前，將三张厚实的羊毛毯披在他们身上，动作整齐划一，沉默而高效。
    没有多余的问话，狼狈不堪的三人被分別送上不同的车辆，车队悄无声息地驶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目的地，是一处连苏家核心成员都鲜有人知的地下军事掩体。
    厚重如银行金库的合金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將外界的一切彻底隔绝。
    明亮柔和的灯光，乾燥恆温的空气，让陆轩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於鬆懈下来。
    他没有理会同样被带到此地、精神恍惚的慕容雪，径直走进一间为他准备好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衝进浴室，將身上那股几乎要渗入骨髓的恶臭彻底洗净。
    换上一身乾爽的衣物，陆轩坐在房间的沙发上，调出了脑海中的系统界面。
    【宿主：陆轩】
    【天运强度：449（紫色）】
    【天运等级：紫——紫气东来，人中龙凤。】
    【已解锁能力：天运之眼，天运掠夺，天运护体（被动）】
    【积分：-3500】
    他的目光，落在了刚刚暴涨的天运数值上。
    吸收了慕容雪一半的天运，他的总量从105点一跃成为549点。
    但刚才为了逃命，似乎消耗了不少。
    “系统，匯报刚才天运护体的消耗。”
    【指令確认。】
    【在规避目標“叶倾城”的致命锁定攻击时，“天运护体”自动触发，通过重构小范围因果概率，製造了“攻击目標偏移”、“缓衝物恰好出现”、“逃生通道被动开启”三次巧合。】
    【共计消耗天运点数：100点。】
    看著瞬间蒸发掉的100点天运，陆轩的眼皮跳了跳。
    一次逃亡，就烧掉了他从林婉如那里掠夺来的大半身家。这代价，不可谓不巨大。
    但紧接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系统说的是“规避致命锁定”，而非“抵挡”。
    这说明，刚才那道银色光柱，如果正面命中，就算有天运护体，他也必死无疑。
    而这，还仅仅是叶倾城的一个能量投影。
    陆轩第一次对那个女人的恐怖，有了最直观、最绝望的认知。
    那根本不是人类，那是一个行走在人间的神，或者说，魔。
    自己这点紫色天运，在她那足以扭曲天象的金色气运面前，恐怕连一朵小浪都算不上。
    另一间休息室內。
    慕容雪瘫坐在地毯上，双目无神，浑身都在发抖。
    她那身价值不菲的套裙已经皱成了一团，沾满了污秽，头髮凌乱地贴在惨白的脸上，再也不见平日里半分高高在上的女王气场。
    她亲眼见证了楼层如积木般崩塌，亲眼看到了神明般的少女从天而降。
    最让她崩溃的是，她亲身体会到了那种被抽走“运气”的虚弱感。
    那不是错觉。
    就在刚刚，她走出浴室时，脚下毫无徵兆地一滑，差点摔倒。
    打开水龙头，里面流出的却是冰冷的水。
    一连串以前绝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倒霉小事，让她彻底確认，自己真的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她看向房门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对陆轩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相比之下，苏晚晴则要镇定得多。
    她同样换了一身乾净的居家服，正坐在指挥中心里，有条不紊地处理著后续事宜。
    “封锁今晚所有关於『津门俱乐部』坍塌的消息，对外口径统一为燃气管道爆炸。”
    “启动二级信息管制，任何试图在网络上传播现场视频和图片的帐號，立刻封禁。”
    “安抚家族里的各位叔伯，告诉他们，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她一道道命令下达下去，条理清晰，冷静得可怕。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她端起水杯时，那只一向稳如磐石的手，正在微不可查地颤抖。
    她的世界观，在今晚被彻底击碎了。
    她看著监控画面里，那个正坐在房间里闭目养神的男人，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这个男人身边所环绕的，究竟是怎样一个疯狂而恐怖的世界？
    陆轩並没有在意两个女人在想什么，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起身走出了房间。
    他径直来到慕容雪的门前，推门而入。
    瘫坐在地上的慕容雪看到他，身体猛地一缩，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陆轩没有废话，朝她伸出手，语气平静。
    “u盘。”
    慕容雪此时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別说反抗，连对视陆轩的勇气都没有。
    她哆哆嗦嗦地从被丟在一旁的、满是污渍的名牌包里，翻出了那个加密u盘，双手捧著，递了过去。